《在快穿里找纯爱(快穿h)》 1-禾乃 “禾乃?过期单,接吗?” 赛季末正是排名冲刺的重要关头,每一个修复人员都急迫地想再冲几个世界。长桥上自然是人来人往,摩肩擦踵。 撇开匆忙的人流,仔细点倒是能看见两个小姑娘躲在长桥边角。还在发呆的禾乃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地上。猛地被一声大喊惊醒,转头一看,oo已经自作主张撕掉了扶手上的那张任务单,开始研究规定了。 刚刚还蔫蔫的短发少女面色一变,探头凑上前,眼见oo手中果真是撕下来的过期单,两眼一闭倒在扶手上了。 “啊啊啊啊!为什么又有过期单放在桥上啊!我要跟姐投诉了啊!” “正常bug啦,不要这么激动嘛。” 才一个松懈就又被坑了,她的手甚至还保持着扶栏杆的样子,禾乃简直难以置信。 只可惜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oo两眼弯弯,还装模作样拍了拍禾乃的肩膀。徒留禾乃两行清泪流成面条。 “那你为什么要把它撕下来啊啊啊啊啊!” 过期单意味着任务时效过了,很可能任务对象是会发生不可预计的变化的。禾乃作为一个打工人,最烦的就是意料之外的工作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赛季末,眼瞅就能歇歇。被姐赶鸭子上架也就算了,还要被oo坑一把。 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禾乃越想越难受,一头短发炸了毛,拽住oo的肩膀就要去夺那张单子。 两个人还在原地拉扯的功夫,后面又有数不清的修复人员通往长桥。 “不好意思,让一下。” oo刚倒了身子要躲过禾乃的手,后面一个清秀男人就轻拍了拍她,示意她别挡道。纠缠的两个人这才反应过来,暂时收了动作,飞快往边上一闪。 或许是无暇顾及,也可能确实不感兴趣。那个男人目不斜视撕下来刚刚禾乃脚边的一张任务单,接着就往传送点走了,可谓一气呵成。 oo看着他漠然的背影,喃喃念了句:“一区的吧。” “应该吧。” 而随着他步入光幕的一瞬间,三号阵塔一阵蓝光闪过,只见那男子立刻碎成了光点,消失在阵塔里。 周边其余二十四个阵塔也是一样的作用,蓝光一阵接一阵,修复人员就通过这个装置前往其他世界。不过七号区离市中心远,一直是比较空闲的工区,起码不用排队。 随着各个阵塔中光点的消失,阵塔上方的巨幕也一遍遍播报着任务打卡名单。 整个工区厅中,除去系统播报的声音,便是刺啦刺啦的响声迭起,由任务单交迭成的长桥不断被揭下表层,下方的任务单就自动顶替上来。极为厚重的长桥的下方则是巨大的深渊,一张张崭新的任务单飘摇着被吸到最底层,等着浮到最上层的一天。 有的时候某个任务一直没人领,时间长了就过期了。不过按理过期单是要被工作人员及时收走,和特殊单一起贴到工区墙上的,长桥只展示日常单。 而刚刚两人撕下任务单的地方都已经重新浮上了新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禾乃只能放弃挣扎,一边咒骂清理人员偷懒,一边躺平被oo拉出人潮。 “十二号空出来啦!快走!” “我还没看任务啊!” 禾乃终究还是有点求生本能,用力想先挣开oo这个疯子,可惜只是无用功,连拖带拽就被送进阵塔,只见oo一边贴上那张单子,一边送了她个飞吻。 “好运哦。” 就在禾乃被送走的同时,大厅的巨幕排行榜也同时亮起第一栏,连带大厅的环绕机械音一同响起。 “女主排行榜一,禾乃,进入任务。任务名:折金桂。” 而这时,开开心心把人送走的oo也赶紧打开了随身光屏。 “首领。” 2-折金桂(1) 常言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原来不光流氓贼盗喜欢在夜里动手,官兵抄家也喜欢啊。 直到禾乃跪坐在地上等着被杀死的这一刻,她也明白为什么这个任务单会过期都没人要了。 一片闹哄哄的碰撞声此起彼伏,人和人的,物和物的,还有匆忙逃跑撞到茶几时人和物的。 也是,现在逃了起码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不逃。那些围捕的官兵可保不了你能活到几时。 呆坐在地上的禾乃苦中作乐似的念叨几句,顺便朝身后不远处的柜子瞧了一眼,确保里面藏着的人没闹出动静来。 门外脚步声步步紧逼,禾乃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 “o仔啊,妈咪我不能遇见太刺激的事情。” “我看你还有这个闲心和我耍嘴皮,也不是太刺激。” 这下好了,oo都不理她了。 事情还要从禾乃,也就是原主赵禾荫的来历说起。 其实真要说起来,也是个恶俗狗血故事。说是官家小姐闲来无事下江南游玩,却和“寒门破落户”的李府少爷成了好友。 本来最多也就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迟早拆散也就好了。 谁知赵禾荫才到江南月余,皇帝冷不丁查出来京城赵家卷进一起极其恶劣的贪污案。龙颜震怒,下令所有事关人员满门抄斩。赵家必然是难逃此劫,幸好这时的赵禾荫正好远在江南,赵家父母才有办法快马加鞭把消息传出来。 此时收到消息的小姑娘才十二岁,身边又只带了几个侍从,她能有什么主意?只能先赶忙逃出府邸,情急之下去找了最好的玩伴,李府的小少爷——李月岭。 见到小伙伴的赵禾荫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倒豆子般把话一说,李月岭哪时见过这阵仗,也不知轻重。决心就要救下自己这官小姐。凭着这份情谊,两个小孩一拍脑袋,小少爷悄摸就把人藏到了自己府里。 果然不足半日,官府就到处开始搜人了。由于藏人的事情两人都是一时冲动。李府和赵府的人都不知情。官兵在当地查了半个月,还真就没找到线索。 也算是相安无事躲了一年过去,江南天高皇帝远,时间久了搜查的力度也就散得七七八八,两个孩子总算能喘口气。自此,李府只晓得李月岭从外头捡了个侍女名叫“禾禾”,浑然不知这“禾禾”就是那通缉的乱臣贼子“赵禾荫”。 一年的情谊,又是‘生死之交’,赤子真心,两人关系不知有多好。今日早晨,李月岭还带着禾禾去拿打好的金桂钗,两人有说有笑的回来。哪里能料到转眼便是这番景象了。 先是一身寒气的官兵猛地闯入了李府,说是有人举报,李家私藏贼子。接着就是一张圣旨,李家包庇赵氏女,疑与赵家贪污勾结,捉拿全族,流放边疆。 事发突然,一朝落马,可怜李家父母亲戚全受了牵连。连逃都没余地。就算是下人,签了卖身契便也算是李家人。往后皆不知生死。 按照剧情发展,赵禾荫隔天就在菜市口被当众处死。李家全族流放后下落不明,唯有李母的丫鬟在今日全力送李月岭出了李府,凭借一份旧恩,把他送到了一个偏远村落中,成了一个寡妇的孩子。 事情到这里还不算结束,李月岭连着两次受到赵家贪污案的波及,皇帝轻轻一句话,终至两家家破人亡。因为无权无势,在寡妇那里也总被虐待。他这一生都没能从过往走出来。 而赵禾荫更是难逃愧疚,她知道是自己的一时冲动,才会连累李家,连累李月岭的一生。 “什么叫做造化弄人啊。” 几分钟前刚刚知道了剧情的禾乃一时也说不出多的了,只能频频望向那个柜子,心中不安才得以缓解些许。 “再搜!看看那间屋子。” 随着被猛踹开的木门,禾乃刻意顿了两秒,确保那些官兵看见了自己才开启技能,转头就朝里屋跑。余光中那一批追兵果然马上注意到她,跟着上来了。 李月岭寝屋在二楼,禾乃手里挂着两条人命,怎么能不拼了力气往里屋冲,没几步就到了窗口。赵禾荫的这幅身子才十三岁,一眼往下望,楼下地面远得让人眼晕,禾乃胆子也就米粒点大,整个人又软又僵,可转而想到柜子里那个少年,不得已只能一鼓作气并作胆,抬脚跳了下去。 砰的一声落地,胳膊肘撑起身子猛翻了两圈。没死也丢了半条命。 试问每天吃喝玩乐的小孩子能有多少气力?禾乃现在知道了。离李府还不到二十米,被一众官兵围住手脚前,这个娇娇小姐早就体力不支软在了地上,四肢像灌了酸水抬不起,精心挑选的米黄长裙上尽是飞溅的泥泞。 “出师未捷身先死啊。”禾乃暗暗骂道。 盔甲的摩擦声听得人胆寒,直到被密不透风围住的时候,禾乃才发觉原来刚刚自己身后跟了这么多人。不过想来那屋子里总算安全了一阵。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算什么好心人,但或许是赵禾荫的自责太深,也或许她确实怜悯两个孩子。起码这一刻的她,无论如何都想保全李月岭。 没来得及发生的事情太多,禾乃不敢晕过去,便睁着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不远处乱哄哄的一片。影影绰绰是中秋还未来得及摘下的白兔灯笼,哭喊求饶透过纸糊的窗子,好似比烛光还扎眼些。 李月岭是男主,他一定会平安的。 任务板面 男主:李月岭 任务: 1-让李月岭不再执着权势 2-为赵家翻案 按照原任务,修复人员应该在李家被抄家前进入任务世界。或许是李月岭后期实在是太偏执了,也或许是赵禾荫的身份确实不尴不尬,总之这个任务就一直拖到过期。等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已经和李月岭一起藏在柜子里了。 “我查了一下任务记录,确实之前有修复人员进入过。” 还不等禾乃问,oo的声音已经在脑海里响起。 “之前的修复人员走过三条路。一个是逃走后,立马回到李月岭身边。但是李月岭刚刚经历家人流放的事情,赵禾荫又完好无损出现了,李月岭一个孩子难免把错误都归到了赵禾荫身上,后期可想而知。” “第二条路,赵禾荫提前逃走躲起来,但是官兵找不到赵禾荫,李家改为灭族,李月岭执念更加深了。后期基本也断送了回到男主身边的可能。” “第三条路,赵禾荫在今天逃走,结局是——逃不走。况且这个世界走动要有户口,赵家的用不了,李家也被抄家了。赵禾荫彻底变成三无人员,之前的修复人员哪怕逃了也活不了太久,或者参考情况一。” 可以说,oo所说的情况已经把所有可能都包含进去了,近乎死局。 此刻的官兵已经把禾乃整个人拽起来往回托,禾乃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能随他们去。反正按剧情斩首得是明天的事儿。 “就不能避免李家被连累吗?到底是谁去通风报信的。” “大概是路人甲乙丙丁吧。这件事情是前期剧情最重要的转折点,无法删减哟~” 禾乃沉默片刻,也不知道是被那个“哟”给气的还是在想别的办法。 “逃出去倒没什么问题,你搭把手就行了。至于后面……船到桥头自然直。先走一步再说。” 这次换oo不说话了。 官兵不知道怎么想的,把人又拖回李府门口,接着往地上一扔,确保她瘫在了最亮的一块地方。把人围住后又用剑柄挑起她的脑袋。 禾乃暗道不好,赶忙闭眼装死,果不其然那狗肚子里没装什么好货。 “各位都看好了!要怪就怪这个东西,自己苟且偷生不说,拖累了各位。如今来求兄弟们放你们一条生路,不如问问这位赵大小姐,当初为什么要来贵府,嗯?” 那男人嘴巴咧开,声音极大,刺得人耳鸣,显然是见好戏不足,要来添一把火。可恨他说的直直戳中赵禾荫脊梁骨,禾乃甚至不敢睁眼,垂着脑袋恨不得刨地三尺。 “当初的事情并不完全是赵禾荫的错。” 禾乃和oo在任务过程中意识是半交互状态,禾乃的愧疚自然也传达给了oo。 “她和李月岭都还小,况且当初藏人的想法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主意。” 言语在这一刻显得极其苍白,不过oo此刻也只能挑着好的说了。 说得难听点,李家人现在就算觉得她是个扫把星也称得上合情合理。 禾乃死死闭着眼睛,只听见说完话的官兵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顾自己又在原地大笑一番。 夜间的冷风随心所欲,纸灯笼就跟着摇飞了半个身子。 4-折金桂(3) 有的时候,你还真别说。乞丐有乞丐的好处啊。 在这“垃圾堆”里躲了三天的禾乃如今已经被彻底同化了,一手里攥着个脏兮兮的包子,另一手是两枚讨到的铜板。 “你真就不怕这群乞丐对你下手啊。” oo悠悠的声音不是第一次提醒她了。 “难道我一个人躺在大街上会比这里安全多少吗?” 不知道是不是oo的错觉,她在禾乃的话里居然听到了一丝自暴自弃和……安逸? “不是吧,你真的打算在这里呆到李月岭考上状元吗?你到这个世界来就是来当丐帮丫头的?” 禾乃抛了抛手里仅有的两枚铜板,深深叹了口气,转头一口咬在馒头上。 “那我现在去找李月岭?我没户口,也没相关的技能。肯定会被抓住的。” “你不是有小透明嘛!总之,总之你也不能一直躺在垃圾堆吧。” 其实垃圾堆也没什么不好的,禾乃整个人靠在墙上,原先的黄裙子早就拿去送给别的乞丐了,换了件破破烂烂的麻衣。 排行榜第一的禾乃不敢这样想,但是垃圾堆旁的小乞丐却忍不住,尤其是当她每次像这样躲在角落,看着人来人往,啃着小馒头时,她总是不自觉的想到:如果当初不是姐姐,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姐姐不会希望她这样…… “好吧,等明天早上人一多起来,我就出发。” 又要跑步了,真是不美妙啊。 禾乃和oo偷偷说着话,边上看不清性别的一只手默默朝她伸过来。禾乃不用转头也知道她是谁,自觉地掰下一小块馒头,递给她,顺手拿走对方手中的一小把瓜子。 单调的生活总要靠交换物资来丰富一下色彩嘛。 不知道那个女人是去那里讨的,总能拿到点稀奇货,她怎么就除了馒头还是馒头呢?禾乃一边磕一边继续和oo聊天,今天的瓜子有点潮啊。 “那你赶紧把李月岭的位置发给我,我今晚先看看到时候怎么过……” 砰。 角落好大一声摔倒的声音,不过流浪汉嘛,自顾不暇了。 又是那双熟悉的手。 不同的是,这次手中的不再是各种新奇食物,而是赵禾荫小小的身躯。佝偻下的脊背一步步就走出了巷子口。 禾乃再次睁眼,入目是个漂亮的房梁。如果不是什么达官贵人的住所,多半是个酒楼茶馆之类的。不过她显然也有所预料,平静地盯着房梁出神。 “oo,怎么回事?” “你被拐卖了呗。我就早说那里不安全吧。” 她失去意识的时候虽然oo没办法唤醒她,却依然能通过她的位置看到外面的情况。还有心思膈应她,看来目前情况不算太差。 “不过李月岭已经顺利到了村子里了,你可以安心了。” 不愧是男主,就是比她爽啊。想起自己这几天的鬼日子,和眼前这个封闭的屋子,高高的屋顶,禾乃不禁又流下一把心酸泪。 还来不及多话,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禾乃立马又倒地装晕。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脚步声隐约是在门口停下来了。接着是一道急促的脚步,同样停在不远处。 “小姐……王……来。” “王爷!?” “可……里……怎么……。” “等……来。” 门口两人的交谈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再加上隔着门,禾乃仔细分辨也就听到了没几个字。接着就是两人远去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内容,职业习惯使然,禾乃没打算轻易放过。 “王爷?oo,调背景!” 没多久,oo就查完了。 “查完了,江南一带唯一一个有领地的,并且可以被称之为王爷的,只有安王。” “安王……”好耳熟的感觉,“宋裕!” 怪不得耳熟,这不是后来逼宫造反那个嘛! 显然oo和禾乃也想到一块去了。 李月岭考上状元后,可能是为了给李家翻案,也或许纯粹为了权势。总之他选择了扶持安王上位,那也就是说……留在安王身边就可以等到李月岭自己送上门!这不比大老远跑去山沟沟讨嫌要好得多吗? 还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 “按我一路听到的,那个女乞丐早就盯上你了,迷晕你之后就把你送到这里,那个小厮接过你之后又和那个女乞丐聊了会儿,大概意思说是让你来这里当小二杂工之类的。” 怪不得不见oo着急,确实也没什么生命危险。 “这么说来,又何必迷晕我?单纯给我推荐个工作不好吗?” “可能是为了拿点钱吧,你自己来应聘她就赚不了多少中介费了。” oo大概猜测道,不过到底是为什么,除非能亲自去问那个女乞丐了。 “如果真的是安王倒也赚了,当个被拐卖的小二,户口肯定不用愁,还能试试走安王线,等李月岭自投罗网。我也安安份份过几年日子,省的去热脸贴冷屁股。” “可是……李月岭考上状元得猴年马月,到时候他把你忘完了怎么办?现在去,起码还能慢慢磨。等人家当上权臣,你哪还有你说话的余地。” oo说得也不无道理,可惜禾乃现在一心只想躺平,颇为无聊地翻了个身,觉着地板冷得慌,又翻了回来。 “我腰上一直绑着那个金钗,我既然做了,就有把握。” 地上的女孩要是不提起,oo还真的差点忘了。 禾乃刚刚传送到世界的时候,赵禾荫和李月岭正瑟瑟发抖一起躲在衣柜里,小女孩手中紧紧攥着男孩送自己的金桂钗,漂亮的绒花做成金桂的样式,点缀在钗上。哪怕只有一丝缝隙的微光,依然可见其流光溢彩。 禾乃心知自己躲不过这一劫,却不能不为今后打算。当机立断,掰下钗头的金桂就放到了身边那只微微发颤手里。,尽力压低声音。 “小少爷,我欠你一条命,今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幸还给你。” 这夜里的寒冷异常刺骨,仿佛每次丝离别都会呼呼灌进冷风。那双手的主人许是猜到她的意思,僵住一瞬后便抖得更加厉害,一下下地推拒着她的手,外面一片轰乱,他不敢说话。可两人指尖的每每接触,都装满少年无言的哀求。 这个狭小的柜子,装着的是两个孩子最后的勇气。少年的手软得不像话,几乎接不住她的东西。但禾乃不敢误时,只能当作不知道,还是把残花塞到了他的手中,自顾自继续说下去。 七分做戏,却也有三分真情。 “第一次见你,便是折金桂相迎。没想到今日分别,还能折金桂相送。” 留下一个孩子去独自面对一切,实在是一件极其没有节操的事情,尤其还要他亲眼看着自己唯一的同伴去送死。 禾乃躺在地上,隔着衣服摸了摸腰间那支断钗。仿佛又回想起那晚,少年小兽般惶恐的眼神和手背溅起的湿润。 “小少爷,若得幸,来世你我再见,便要换你拿此花迎我了,可好?” 这是那天禾乃留给那个少年的最后一句话。这也是禾乃不太想去找李月岭的一个原因。 最后这场戏,就如同那好酒,越陈,才会越香。 “他不会忘了我。”这句话禾乃并没有通过脑海传,与其说回应oo,更像是告诫自己。 “我不会让他忘了我。” 6-折金桂(5) “黄大人,传闻您家中夫人一向管的紧巴巴。如今怎么有空来了这铜花楼?” 女子一双纤纤玉手,稍稍一挽,端的是柔情似水。不动声色就已经套了黄迁大半颗心肝。专门调配的茶水里加了不少迷魂药,那男人迷迷糊糊还以为是掉到了温柔乡。 “好端端的,提那婆娘做什么。前些日子去了趟母家,不知怎的,回来就昏昏沉沉,大病不起了,哪还有心思来管我?” 黄迁果然不像人前那样,与妻子恩爱情长。这会儿提起她便是一脸厌烦。 “去了趟母家?大人情深意重,不曾一同去吗?” “我去做什么?那老不死的看我不顺眼很久了,非说我勾引他女儿。要我说,当初不是那婆娘死缠烂打,我也不见得就娶不到更好的。” 男人说到气头,梗了脖子干脆瘫倒在椅子上。禾乃赶忙极有眼力见地凑上去,顺手抄起边上的团扇,慢悠悠地给他递风。手腕涂着的香料也并一起吹到男人身上。果然,他很快又软了面色。 “大人福泽深厚,自然不必多说。不过夫人既然嫁给大人,想来也是极有福气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什么……倒了,倒了,被截下了……自打回来,翻来倒去就听她念叨这几句。许是那老不死的家里哪个祖坟倒了?管他呢,病死了最好,省的管我。哪像你,体贴可人。” 黄迁说着,一只手便探出,想要搭上禾乃。女子莞尔一笑,身子不经意间微微往边上一侧。伸手提起桌上的玉壶。 “大人谬赞,照荷哪得这样的喜爱。来,以茶代酒,照荷敬您一杯。” 黄迁不疑有他,一饮而尽,禾乃也装模作样抿了口杯沿,袖子遮挡住,看着倒也像那么回事。 锦鲤在外面等了好半天,房门才终于开开。边上黄迁带来的仆人也即刻迎了上来。 “照荷姑娘,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了,我家大人呢?” 眼前女子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薄霞渐起,欲语还休。 “黄,黄大人……他……他还睡着呢。” 那小厮忙走进去一瞧,黄迁可不还睡着,大咧咧躺在床上。上衣一整个半挂在身上,连褻裤都撕扯开半个。脸上红晕一片,睡得正香。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厮笑着朝禾乃点了点头,手里掏出一袋银子,递了出来。完后就回头照顾主子去了。 禾乃任务完成却还不忘之前宋裕说的话,赶忙朝自己真正的寝房走去,锦鲤也跟在后面。至于择善……她从来没搞懂过他到底躲在哪里,又是怎么离开的,就连oo都找不到他。要不是有次真的见他突然从房顶掉下来,她还真以为宋裕是诓骗她的了。 或许是走得急了,路过扶梯时,禾乃乎地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锦鲤慢她两步,遥遥伸出手时,已经来不及了。 还以为自己今儿算是要折在这,禾乃眼一闭,两手挥舞间竟然还真就被她就近捞到一肉垫子。那肉垫的主人原先似乎还想侧过身来着。被她一手抓住,整个人就彻底躲闪不得。好在他比禾乃高大不少,危急关头一手托住她一手及时扶住了栏杆,两人总算不至于做一对亡命鸳鸯。 禾乃定住身回过神,抬头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竟然死死抱住了这个男子。显然他也惊魂未定,一张脸还略略泛白。一身青白色长衫,全身上下只配了一个香囊在腰间,泛着浅淡的胡椒香。 “姑娘可以松开了吗?” “这位大人是?” 禾乃赶紧与他拉开距离,略施一礼。不过那男子依然没给什么好脸色,勾了嘴角讥笑道:“怎么,得了我的姓名,好上我府中赔礼道歉吗?” 这话说得绝对不算好听,尤其是在桐花楼这样的地方,近乎讽刺了。禾乃也不是什么软柿子,眉眼一横就要骂回去 。 “大人说笑了,见了摔倒都不愿意搭把手,只顾自己躲开的人的府邸。小女子是万万不敢去的。只不过问问姓名,免得报应找错人罢了。” 那白面男子听了话微微挑眉,也不愿与她搭腔。斜看她一眼就绕开路匆匆走了。禾乃也还赶着去见宋裕,只能自认倒霉揉了揉脚踝,赶紧到了寝屋外,择善果然已经在门口守着了,看起来比她轻松得多。 推开门,里屋茶桌上已经坐了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禾乃看两个人都很眼熟。一个显然是宋裕,另外一个…… 里屋两人听到开门声,也齐齐转过身。 这不是……! 有一句脏话不知该说不该说,不过显然,此刻对视的两人哪怕不曾开口,已经把意思传达给对方了。 那白面男子的表情管理显然比禾乃好多了。面色如常,站起身朝她行了个礼。倒是禾乃,一时僵了手脚,转头却朝宋裕屈身。 “王爷。” 宋裕这次没急着扶起她,眸子稍稍一转,面上已经露出了笑意。 “怎么,禾禾同月岭已然旧相识?” “果然。”禾乃在脑海里和oo一起说道。不过心下是一回事,面上又是另一回事。 “怎么会,我常年呆在铜花楼,见过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人。王爷不比我更清楚?只不过刚刚这位大人上楼时,正巧和我撞了个满怀。此刻再见才觉得眼熟。” “原是如此,我还道月岭心细稳重,原来是不曾近过美人香啊。” 宋裕也说不上信与不信,只管顺着禾乃往下说。倒是边上的李月岭,月白指节捻了捻茶盏,一双漆黑的瞳孔直直对上禾乃的眼睛,等再收回目光,也只是喝了口茶水,不曾开口辩护什么。 “王爷说笑了,美人再香,也及不上王爷腰间那三四五六个香囊来得勾人啊,这世上去掉那卖香囊的,还得数王爷了。” 江湖守则第一条,绝对不能让老大的话掉地上,禾乃谨记在心。绕过两人自己寻了个位子坐下,手里还拿着的团扇,路过宋裕时顺手还给他扇了扇。 美人可有,美人香则免。宋裕闻到那味道,不紧不慢就攥住禾乃的胳膊,翻手夺了那把团扇扔到桌上。 “这安魂香药劲大,你安分些动作。” 8-折金桂(7) “黄大人又来光顾?” 见进门的是禾乃,房间里陪着的姑娘顺势就出去了。铜花楼一间房只放一个陪侍。房中香风阵阵,黄迁半爬起身,晕晕乎乎上来就要拉住禾乃的手。 “我就说,我就说你会来的。那些人请不到你,是那些人没本事。” “黄大人请,我怎么会不来呢?” 禾乃嘴上说着好话,熟练地躲过了男人伸出的手。等坐到茶房的琴架前,禾乃总算是能看到李月岭的身子了,原是盘腿在地发懵呢。见到她也只是皱了皱眉头,一言不发。 出于各方面的原因,只要是叫了姑娘公子的房间,一律点上醉香。这香没别的,闻了便有三分醉意,后劲十足。不过同样的,酒量不好的人闻了就容易发懵,似醉非醉。 禾乃一看李月岭那样子就知道了,只能认命般又起身去剪香。应该是黄迁手脚太不安分,原先那个姑娘才多烧了点。 虽然重新换了香料,李月岭看起来还是不太机灵,禾乃可没工夫在这里等他回神,敷衍了黄迁几句就哄他喝下安睡茶,开门出去了。 门外是锦鲤一直守着。 “去叫个姑娘,陪住黄迁,然后把李月岭带到我房里去。” 见锦鲤闻言转身去叫人,禾乃关了门又回房,拉起地上那白面书生。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明知铜花楼不干净,还不防备着些。现下一双凤眼半眯,教人看不出几分清明。 “喂,李月岭?” 既然如此,禾乃也不客气,啪啪给男子脸上来了两下。见他迷迷糊糊抬头看她,她干脆也蹲在地上,一手捏住男子的下巴,逼迫他看着自己,也不管人乐不乐意。 长眉凤目,生的倒是漂亮。 “李大人,话先说清楚奥。我可没力气驮个醉鬼上楼,等下锦鲤来抱你,你可要安分些。” “趁人之危啊。” 这句话是oo说的,如果不算她幸灾乐祸的语气,禾乃或许还会回她一句。 话既然已经说完,捏着人下巴的手也就松开了。看着男子缓缓倒在地上,禾乃裙摆一扬跨过他的身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你刚才说的话他真的能听见吗?” “听见也好,没听见也好。意思到了就行了。” 等到锦鲤哼哧哼哧把人放到她床上时,禾乃正要安排到时候送进黄府的人。这李月岭不知道酒量是有多差,刚到床上就睡死过去。她想了想,干脆挪了凳子到床前,想着一边干活一边等人醒过来。 不过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事业心,人一坐到床前,她就全然没了做事的心思。 还记得第一次遇见这个“男主”,他们两个人躲在柜子里避难,她甚至都来不及好好看看他。再之后遇见又是在楼梯上撞见,落得个不欢而散。况且有宋裕在,她也不敢暴露。 禾乃六年间每一分关于“李月岭”的了解,原先只安放在赵禾荫的记忆里。直到他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李月岭”这个人好像才真正出现在了她的世界里。如今这小子总算安安份份躺在她面前,她怎么能不分心? 任床前女子百般心思,男子也不得而知,禾乃不过是去填了点灯油,回来时床上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默默看着她。 两人视线相交,一时也没人开口。 “李大人好安逸,怎么一进铜花楼遍丢了魂。” 他不说话,禾乃就当他是个哑巴。步履轻盈重新坐到椅子上支起脸,笑意盈盈和他对视。 “到底是我这楼里的姑娘太醉人,还是大人成心想见我,嗯?” “你到底是谁?” 男子看她执意打马虎眼,半撑起身逼近她,一双眼脱去遮掩,露出了原有的样貌,阴沉骇人,直索禾乃。不过女子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也不惧他这点本事,面上笑意不变,端的是四两拨千斤,只不过添了点了然。 “我就说嘛,这香没道理有这么久的效用。” 李月岭看起来是非要得个答复,两人目光对峙不下,禾乃也不愿激怒他,只能再度开口。 “大人什么时候醒的?” “未曾醉过。” 这下倒是真意料之外。原先还以为是个将计就计,没想到打一开始就是冲她来的。 “那大人……意欲何为啊?” 女子面上不显,指尖一提便欲轻挑起他的下巴。哪知玉腕还未到半路反被男子截胡在手中。他此刻力气大得吓人,禾乃手腕与他接触的地方没一会就略微泛白。她挣脱不开,只能随他抓着不放。 “这话不是该我问你吗?你到底是谁?” “李大人何出此言?” 禾乃暂时并没有告知身份的打算,自然也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提示。故而此刻确实也是好奇,李月岭到底发现什么了,执意追问她。 看禾乃撇了那副圆滑面貌,李月岭也自觉把她手放下了。 “那天圆桌相识,你看我良久。” 话音刚落便只听床前女子笑出声:“许是觉得李大人貌美不过,才多看了几眼呢?” “可你我初遇并非圆桌。而是在扶梯口。” 李月岭见她笑也不恼,他很少怀疑自己的直觉,也不爱和人争论,只顾自继续说。 “明明初遇时对我横眉冷对,怎么一进了房中又多番窥视走神。” 禾乃牙关一紧,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抬眼已落入对方那双眼睛。 此刻再逃怕是来不及了。 “你分明不认识我,却认识‘李月岭’。你我,曾是旧相识?” 李月岭说到这处,眼里疑惑更甚,反倒散去几分锐利。 他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尤其是临别前照荷那句话,算是变相肯定了他的猜测。 楼梯口和房内为什么只是换个地方,照荷就露出截然不同的态度。既然是偷看,肯定也不是作给宋裕看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认识“李月岭”这个人,而且对她颇为重要。 就像他原先不认识她,却知道会在那晚进入房间的除了宋裕,一定是照荷。 照荷呆在宋裕身边的时间比自己还久的多,必定也能猜到自己的身份。故而当走进房间看到他的时候她马上明白他就是李月岭。这样就能说通,她的眼神为什么是从进房间那一刻开始变了的。 不过仅仅只是见个陌生人,哪怕知道他是李月岭又何故频频看他?在他走前又说那样的话。除非……他们原先另有关系。并且她根本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可惜事情推到这里,就如同撞了死路,李月岭想了好几天都没想明白。他分明不记得这号人物,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样貌,两人也算半斤八两。他们怎么可能还别有关系? “完犊子,他怎么脑子这么好使?” 禾乃脸上不敢露怯,心下苦不堪言,只能赶紧挖oo出来想办法。 “可能那天你太明显了吧。” “六年没见的债主突然冒出来,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情债难还啊。” 9-折金桂(8)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绝对不能在现在暴露。 “大人说笑了,我还未及笄就跟了王爷,一路北上。怎么会与大人作旧相识?当日不过是叹大人才情,仰慕许久,所以一时情难自抑。” 李月岭又不出声。 这下禾乃算是知道他了。只要是他不赞同的话,这小子就会保持沉默,只拿一双冷眼瞧你,晾你一个人唱独角戏。 小时候多天真可爱一孩子啊,怎么大了就长成这样了。 照荷死不松口,李月岭也别无他法。绕过禾乃,冷着一张脸起身下床。 “大人!”女子转头叫住他。“大人今日来,不仅是为了这些吧。” 她刚刚仔细想了,李月岭不是那种会为了点捕风捉影的小事就大费周章的人。他今天来应该是抱着顺手牵羊的心思来的。 果然,男子闻言顿了脚步,从袖口取出张白条子递给她。没问到答案,他面上总还带着点不情愿。 “这几天换季,黄府下人好些都病了,我想着近日他们或许人手不足。这是我从黄迁那套出的地址,黄府的短工一般都由这个店派去。” “这么快?!”禾乃接过白条子,两眼放光。也说不清是觉得时机来得快,还是觉得李月岭动作来得快。“我会马上去安排好。你顺便探探黄夫人那里,如果她那里能放人的话,国公府彻底不用愁了。” 李月岭看了她一眼,思索片刻才开口。 “还有一事。今日朝堂上,燕勇公然弹劾安王。” “燕勇?” 女子挑了细眉,不消多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啊。李大人不用担心,我前几日已经凑到了他当年勾结六王爷七王爷的证据,又匿名寄了封威胁信去。他此刻全族性命吊在一只手上,狗急乱咬人也是正常的。”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位燕大将军这几天应该是把能咬的人都咬了一遍了。不过所有流程都是经她的手。莫说查到宋裕,就是想查到铜花楼都是不可能的。 “勾结六王七王?” 似是想到了什么往事,李月岭眉峰一皱,登时上前半步。禾乃见他的样子,心下便有了底细。 他果然知道了。 可恨此刻她不能和他相认,只能当作没发觉。 “那年皇帝废手足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朝廷中都大换了一批血。真不知道燕勇是怎么擦干净屁股的。现下被我找到把柄,他就如锅里的黄花鱼,跑不出二里地了。” 只要禾乃一天和宋裕站在同一条船上,那李月岭就也一天和她站在同一条船上。可能正是顾及这层关系,白面书生到临走也没再提起之前的事情,听禾乃絮絮叨叨嘱咐了一堆事情后,他就下楼陪黄迁去了。 房间里总算又剩下禾乃一个人。 “oo,我们猜的没错。他已经查到当年的事情了。” “赵家就是因为和六王七王走得近,才被皇帝亲手强安了罪名,而李家又是受赵家牵连。李月岭既然知道这件事,他一定知道想为李家翻案,皇帝这条路是走不通的。所以才会扶持宋裕。” “但是问题就是,李月岭选择扶持宋裕的时候甚至连个举人都还不是,凭他的身份是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情的呢?如果我猜的没错……恐怕就是宋裕告诉他的。” 宋裕这个人她清楚,就算做出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可他为什么要告诉李月岭?况且……你是说,他知道李月岭的身份!” “只有这么一个可能。” 这件事其实不难推测,禾乃略略一盘就通了。 “宋裕当年认识李月岭之后便觉得他是个可用之才。但又苦于没办法收为己用。他一定会去查李月岭的身世。没想到发现了这么件事。他把这件事情告诉李月岭之后,一来可以威逼,二来又能利诱。并且有‘逃犯’这么个把柄在,他也不怕李月岭违逆他。” “怪不得,李月岭愿意跟宋裕冒风险就算了,宋裕竟然也能这么信任他。原来两个人是被绑住了。” oo说的也正是禾乃所想,但这恰巧就是禾乃最害怕的。 李月岭知道了始作俑者是皇帝,他一定不会放过他。也就是说……李月岭哪怕是为了报仇,他也不会愿意和宋裕松绑。 那还怎么劝他放下权势呢?总不能阻止他报仇吧。况且赵家的案子她还等着宋裕帮忙。她也不能阻止宋裕逼宫啊。 一时之间哪怕是禾乃也没了主意。 为了方便交换消息,李月岭时常跟着黄迁一起来铜花楼。次次都把黄迁弄晕也不是回事,时间久了,李月岭也偶尔独自来找她。 快要入夜,掀开珠帘,李月岭果然已经坐在蒲团上了。一双眼半闭,睫毛遮了大半的瞳孔,只余眼下乌青还成片暴露在灯下。一条长腿微曲,托着他半条胳膊,另一条则干脆直直伸在地上,好不随意。 “大人?” 见他疲惫的很,禾乃也放轻了声音。宋裕向来不是个好东西,嘴上叫的亲热,背地里不做人。况且如今正值险峻,想来更加压榨他。 男子听见她叫他,缓缓抬眼,看了她一眼便又收回了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知这位照荷不是什么可相与的人物,又瞒着他不少事。但心下却忍不住信她三分。每日在外要费心周旋,和宋裕更是与虎谋皮。唯有照荷,她总是那副游离于外的样子。 不过李月岭的心思,禾乃自然是不得而知了。她只想痛骂宋裕这个周扒皮,面上还要作出不挂心的样子。手中团扇一甩,香风袭袭,啪地落地,正中李月岭腿边。 “李大人最近……怎么频频来见我?莫不是心里有我?” 李月岭闻言也不抬头,也是习惯她说话没个把门。莫名将目光落在扇子上。 “王爷没告诉你吗?” “什么?” 宋裕已经好几天没来铜花楼了,她平时也不方面出门,两个人连见面都没有。 李月岭这才重新把目光移到她身上,犹如初见时那样,淡漠又带着些讥讽,很有那些清高文人的味道。 “铜花楼一直无主。王爷说,恰巧我和黄迁走得近。往后世人眼中我和黄家就是一条船上的,何不多加一个铜花楼?” “宋裕是想让别人以为铜花楼背后是黄家?” 李月岭看着她,嘴角一勾,淡淡道:“戚国公府也无不可。” 怪不得,李月岭最近总是独自来铜花楼找她,也不避嫌。还经常让黄迁点她陪侍,为了李月岭,几乎每次黄迁点她她都会去。 “照荷不随便出台全京城都知道,但是只要黄迁发话你就一定会去。再加上我作为黄府贵客又常常来铜花楼。稍微带点脑子就会觉得我们是一伙的。” 李月岭拾起团扇,一手撑地,顿时便起身了。说话间又顾自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转头道:“若再深挖,铜花楼与新科状元,怎么会伏在区区一个黄迁手下?便不难联想到黄夫人——也就是戚国公府了。” “那大人的意思是?” 宋裕的想法当然不用多说,但是眼下李月岭显然话中有话。禾乃也跟着他走到桌边,果然见手拿茶盏的男子忽地抬眸一笑,恶劣至极。 女子的领口霎时被揪在他手中,骨节分明的大掌毫不怜惜地将她拉至自己眼前,禾乃不得两手撑在桌上才稳住身子。李月岭眉眼弯弯好不惬意,只有紧绷的唇角能看出他杂乱的心思。 “便有请照荷姑娘,也服侍我一回吧。” 10-折金桂(9) 宋裕既然执意要把铜花楼和黄家绑在一起,那李月岭当然是呆的越久越好,越显眼越好。不能再像之前一样换完消息就拍拍屁股走人。 不过任务是一回事,李月岭借机报复又是另一回事。 “这小子是不是还在惦记我之前扇他两巴掌?” “也可能是惦记你之前楼梯口骂他。” 禾乃做的衰事太多了,说实话,oo觉得哪种都够李月岭惦记一年。 这人一看就很记仇。禾乃暗暗腹诽,干脆将计就计,也不推开他,顺着他的臂腕,两手一绕缠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就扑进李月岭怀里。 男子炽热的体温包裹着很熟悉的胡椒味,辛辣又莫名适配他。再闻又觉得不像是单纯的胡椒。 可惜等不到禾乃找着答案,她顷刻间就被强推开,险些撞掉了桌上的杯盏。女子腰背骤然吃痛也不恼,仍是那浑不在意的笑,眼尾一颗红痣就顺着笑意陷在褶皱中,端的是媚意横生。 暖意还像没来得及退潮的海水,匍伏在她皮肤上。 “怎么?要我服侍的是大人,不要我服侍的也是大人。” 李月岭显然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没心没肺,眉眼俱是讶异,两手还停在半空,顿住几息才记得收回。禾乃见他张了张口,似是一时找不到话,终还是没说什么。 正所谓一不做二不休,趁热才能打铁。眼看男子来不及反应,禾乃手肘一撑,半个身子倾靠,扶住他的肩膀,飞快轻吻过他的唇瓣。又赶在李月岭抬手前赶紧翻身离他三步远。 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眨眼间就功成身退。 “你!”这下李月岭想沉默都不行了。从他出生起就没见过这么猛浪的事情。眼看照荷拿着团扇若无其事,若不是唇上余温还在,简直像是刮了阵风一般轻巧。 哪怕心中震惊到无法言说,白面书生脸上还是肉眼可见地开始泛红,一双凤眼瞪大,无措地呆滞住瞳孔。 当然,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到的也不止李月岭,还有个一直守在吃瓜前线的oo。 “你这……会不会太突然了?” “他不见得会气。” 说实话她也不确定,走一步算一步而已。禾乃一边在脑海中回应oo,一边摇了摇团扇。给自己降点心跳,好直面李月岭复杂的眼神。 “李大人,秀色可餐。” 女子嘴上说着还不够,甚至还舔了舔唇瓣,似是回味无穷,眼底的挑衅呼之欲出。 这下李月岭是真的气不打一处来了,恼羞成怒,长臂一伸就把人掐着脖子提起到身前,一截衣袖来不及反应,层迭堆到手肘,露出李月岭结实的半条胳膊。 “你是觉得我不敢动你?” 男子像是一丝力气都没收,但又像是无意般给她留了一丝气口。 两个人都不肯退让,呼吸随着身体的逼近更加逼近,空气像是撕拉开的绸缎。 很快禾乃就被掐得满脸殷红,脖子更是像要断了一样压迫一团,整个人逐渐意识不清,求生欲让她本能地拽住男子的手。可哪怕落到如此田地,女子充血的眼睛还是不带一丝情绪,更不肯回应他。 李月岭不会对她动手,李月岭不敢。 看在宋裕的面子也好,看在对大业的功绩也罢。果然,在她彻底晕过去之前,男子总还是松了手。 禾乃窒息太久力气全失,又没了唯一的支撑,随着他的放手便不自主地扑倒在地上,大口喘气止不住地咳嗽。等好不容易缓过来,抬头只见李月岭垂着眼俯视她。 “你还说他不生气?” 又是oo的吵闹声,明明大她好多岁,平时一点也看不出来。 可惜她现在喉咙痛得发不出声音,便拿视线牵着他,撑在桌子上才勉强支起半个身子。 李月岭垂下的目光难以挪开,看她单膝跪在地上,腰无力的弯折,全身力气只寄托在一个桌角,可一张脸高高扬起。 女子脖子上红痕难退,两人间隔不足两三步,但氛围却愈加紧绷。 繁杂的饰品碰撞声细碎,污浊的裙摆,她都不在意,一双眼睛透彻明亮。当着李月岭的面拽住他的衣领,稍稍借力,就把他整个人拽弯了腰。散乱的发丝已然靠上男子的面庞,耳边是她的气音缠绵。 “你不敢。” 狼狈不减风姿。男子扭头对上她的眼睛,那缕头发便悄然靠近了他的唇角,若有似无,如同她先前浅薄的吻。 这是李月岭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注视她的目光深处,那种肆意和坦然,满载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侵袭他的眼底。 来不及深思,女子已经推开了他。她好像永远都是笑着的样子,李月岭的脑海里突然出现这样一句话。 “不过李大人既然要我服侍,那我也只能从命了。” 李月岭再抬眼,女子已经站起身。脖子上的红痕未消,衣衫首饰被重新整理好。只有难耐的低咳,勉强证明刚刚发生的一切。她金色的裙摆步步生花,三两息就坐到外室的古琴前。 六年台前幕后,她学会了不少东西,玉指稍拨,琴音曼妙。 春末的风说不出的缱绻,在她指尖勾勒。李月岭却是第一次那么猜不透一个人。 “月岭?月岭?” 安王府,宋裕才拿到书信,转头就看见李月岭站在原地发呆,听见他喊他才恍然醒神。 “王爷。” “月岭这几日没休息好?” 宋裕似是随口一提,蜜蜡色的瞳孔不做多停留,也不需要他的答案,伸手把信递给他。 “这是皇兄近日调遣的官员的名单,禾禾有我嘱咐,会常去你府中。干脆就由你把名单交给她,她知道该怎么做。” “她要来我府中?” 李月岭微微皱了眉头,也说不上什么情绪,杂糅一团。想起那双眼睛,他不是很想见她。 “月岭好像很在意禾禾。” 宋裕在王府的时候总显得英武些,更像是人们口中的安王。此刻猜测虽出口,面上其实并没特别的,话也说得顺口,如同寻常寒暄。但毕竟身份不同,怕宋裕多想,李月岭斟酌着否认。 “王爷多心了。” “禾禾常伴我身侧。” 不知道想到何处,宋裕面上松软很多。 “她很聪明……” 这句话轻飘飘地散在空气中,但又像藏着很多不该说出口的东西。 李月岭若有所觉地看向他,识趣地没接话。 那是怎么样一种感情,怎么样的眼神。唯有多年以后的某刻,李月岭恍然再想起此时,总算能明白些许。 可惜此刻终究只能是此刻。 照荷果然像宋裕所说,时常出入李府来见他。值得庆幸的是这几次接触照荷没有再像那晚越线。 李府虽然已经都被换上了自己人,总归没有铜花楼那样安全。李月岭和禾乃虽然也有交换些消息,不过也以书信为主。明面上禾乃只是来陪李月岭玩乐的。 越多和照荷接触,李月岭便越觉得惊讶。抛去她猛浪的性格,照荷的能力的确出乎他的意料。居然能以一己之力联通整个朝堂至市野的爪牙。用短短六年时间把安王的网撒得这么大,还能藏好自己和宋裕的身份。 他从来不是妄自菲薄的人,可随着对照荷的愈加了解,他承认照荷的能力绝不在他之下。 “大人有什么想听的?” 女子今天换了一身米黄色的长裙,又在耳间点了一副金坠,细看似是桂串的样式。初夏暖阳刺眼,女子调琴每每抬头,那坠子便如条漂亮的金鱼游走在发尾。 难得的松缓像留不住的沙子。 “月上柳。” 三个字不自觉就出现在脑海,等李月岭反应过来时已经脱口而出了。每每和照荷独处,他总有些不同。 “月上柳?” 月上柳是江南极有名气的一首曲子,传言是乐者祭奠亡妻之作,虽然在江南家喻户晓,却极尽哀思,倒不像是李月岭会喜欢的曲子,禾乃这才多问了一句。 11-折金桂(10) 12-折金桂(11) “刚刚有人听完墙角被我抓个正着,跑进了厨房。” 李月岭的目光轻飘飘扫过一众人,看上去毫无逼迫的意思。但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便没人敢松一口气。 “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现在自己站出来,我不见得会为难你。你要是打定主意给自己找点不痛快,那你就别怪我不肯放手。” 说实话李月岭和禾乃都清楚,那个人绝对不会自己站出来。现在放狠话只有一个目的——试探。 果然,李月岭话一放出,站着的人面色都变了。 大多是不敢抬头,战战兢兢怕找自己麻烦的。还有些胆子大点的就悄摸到处看看。 有意思的是,这批悄摸抬头的人,不约而同把目光停留在角落一个男人身上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但是又不太确定。而那个年轻男人则只是低着头,看不清样子。 禾乃跟在李月岭身后默默打量了片刻,安心等李月岭动手。 就在这时,悉悉索索的人群里突然站出个毫不相干的女子。约莫二十六七岁,颤声喊道:“是我!” 就在女子开口的瞬间,角落男子刷地抬头,瞳孔放大,脸上是难掩的震惊,接着就是焦急不安,额头上立马冒出一层冷汗。 他们两个…… 与此同时,李月岭的面色顿时沉了下去,一双长凤眼眯起,像是要吞了那个女子。 “你?” 禾乃在边上虽然没开口,心下稍稍一转就明白了眼前的情况。那女子怕是来给那男人顶罪的。 尤其是角落那个男子越加焦灼的眼神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他们应该不是同党,但另有关系。 明知是死还要替他撞上来吗? 禾乃倒没太多想法,左不过就是个什么痴情鸳鸯的戏码。只不过奇怪的是,李月岭又一次出现了极大的情绪波动。甚至比听到月上柳的时候还严重。 他先是看向那个男子,见他执意不肯自首,脸上的阴郁更甚。脚步极重极缓走到那女子面前,一双眼睛死死盯住那女子。像是质问,却更像是逼迫,逼迫她否认。 “我再问你一遍,是你?” 几乎是明示了。 那女子起先忍不住地打颤,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居然硬是梗着脖子对上了李月岭的眼睛,视死如归道:“对,就是我。” 李月岭闻言,怒极反笑,眸色乌黑骇人。一只手轻而易举就笼住那女子的脖子,骨节分明的手指肉眼可见的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单手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 “自以为是。” 禾乃感受过他的力道,但这一刻她很确定李月岭下手比上次掐她重得多的多。 他想当着那个男人的面掐死她。禾乃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话。 为什么?那个女子一看就不是什么主谋同党,最多就是个包庇罪。李月岭明明连那个偷听的男人都不放在眼里。 他在气什么? 直到禾乃余光偶然看到那个男子的表情,禾乃突然明白了,所有的线索顿时穿成一线。 “他……oo!” “他不是在怨恨你害了李家,他是怨恨你为了他死了!” oo在禾乃情绪爆发的时候已然心领神会,止不住地加大了语调。联系到方才李月岭听到月上柳的反应,一切在这一刻终于真相大白。 “自以为是……原来他是这么觉得的。” 李月岭真正走不出来的,根本不是她带来的祸患。 他真正走不出来的,是他最应该怨恨的人却为他而死。 当年李家出事,他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小少爷根本来不及反应。当他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才招之大祸时,唯一一个了解整件事情经过,可以和他一起躲在柜子里互相支撑的赵禾荫却离开了。 那个祸事的源头是她,但他唯一的救赎也是她。 他一边觉得自己应该怨恨赵禾荫,一边又知道一切不是她的错。 一边发誓自己永远不想再见到她,一边又止不住地想起她。 他至今看不清自己的内心,可这个本该和他纠缠不清一辈子的人,却自以为是地冲出柜子,引走了追兵。救了他一命,但也杀死了他最后的勇气。 李月岭对赵禾荫的感情根本不是厌恶或喜欢这么简单。 禾乃刚刚缓过气,抬眼就看到那个女子已经面色发紫了。踱步想上前劝住李月岭,角落不知何时疾冲出来一个人影,勾拳想要打在李月岭身上。 可惜李月岭现在心情极差,一脚踹在那个人影身上,生生把人飞出三四米远。等李月岭松手的时候,女子已经没了气息,软横在泥地。 “早点怎么不死出来?” 被踹倒在地上的人艰难抬起头,不是那个年轻男子还能是谁?李月岭这句话配上他的眼神压迫感十足,禾乃刚刚想迈出去的脚步也戚戚然收了回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禾乃默念道。 后来的事也不消多说,女子的尸体被扔了出去,那个男子则被带去拷问了。 终于尘埃落定,李月岭开口送禾乃出府,日头渐落,两人就这么并肩而行。今天发生的事有些多,但两人都默契地没再提及,看似难得的松弛下是各怀鬼胎。 “李大人……身材不错。” 禾乃发誓她刚开始不是想说这句话。实在是被李月岭刚才的样子震住了,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脱口而出就变成这样了。 不过也不算瞎说,虽然没看过李月岭脱了衣服的样子。刚刚看他的力道,身材可想而知不会差。 平时看着文文弱弱,动起手来还是很可观的嘛。 禾乃话一出口稍觉尴尬,主要是怕他恼羞成怒给她脖子也来一下,所以低着头也没敢看他。可等呀等,李月岭怎么不说话呢? 禾乃悄悄抬眼一看,先前一脸冷色的男子已经悄摸红了半张脸,扭紧眉头像是有点不舒服但是又不至于打她。 想起来上次李月岭被亲的时候好像也脸红了。 13-折金桂(12) 那天过去许久,总算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又是一夜,铜花楼。 禾乃推开门便看见一个颇为硬朗的背影,独坐在茶桌前。 无人时,宋裕看起来总有些孤寒。 “怎么一个两个的,总爱悄摸跑人女子的闺阁里坐着。” 禾乃眉眼带笑,转头见锦鲤垂着头没什么反应,想来是宋裕让她瞒着的。她也不多说,把外衣往她手中一递,示意她去门口守着。 随着房门一关,那坐着的男子已经看向她。 “王爷。” “怎么,除了本王,还有别人?” 宋裕面上带着宠溺,眼底却别有意味。一只手懒怠地支着脖子,另一手朝禾乃的方向抬着,等着女子自己走向他。 他今天不太正常啊…… 禾乃心下腹诽,手中团扇依旧不停。缓步坐到他身侧,绕过他身子时顺势还用扇子拍开了他举着的手。 力道轻浅,像是娇嗔,又像是劝告他别装模作样。 “还不是王爷许的,不然还有谁敢随意进出我的屋子?” 宋裕被抹了面子也不恼,乖乖放下了胳膊,反而眼中冷意悄然放下三分,蜜蜡色的瞳孔一眼望得到底,似是闲话家常,目光随着女子的动作而挪动,笑着开口道。 “禾禾对月岭很感兴趣?” 禾乃和宋裕相处数年,他但凡是开口了的,那必然是极有把握的。 女子斟茶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顿。 他什么意思。 “王爷此番来见我就是想问这些个?” 男子见她停了动作,顺手就接过她手中的茶具,亲自为她做完了剩下的事。 他的动作恪守有礼,却又带着莫名的熟稔,目光只是专注地落在手头的动作上,好不在意地开口。 “禾禾这次怕是要落个空,月岭已经有心上人了。” 宋裕抬眼对上她惊讶的眼神,眼底的恶意丝毫不带掩饰。禾乃沉了沉气,敛下常带的笑意。 “王爷有话直说。” “禾禾可记得月岭腰间有个香囊?几年前,我曾见过里面所藏之物。” 宋裕也不在乎李月岭是否介意,抿了口杯沿,像是讲着什么老土故事般,不疾不徐。 “那天意外见月岭把玩着,我便随口一问。他面上惶然不作假,说着‘不是什么稀奇东西’,若我要便任我拿去。手却死死罩着不肯松开分毫。” 像是想起那天的场景,宋裕罕见地带了些逗趣的意思。那实在是他认识李月岭以来,他最像个普通少年的一次。 “我虽然也只见过寥寥一眼,但凭多年眼力,我确定,那是个女子身上的首饰。那种金桂样式,男子是不会佩戴的。而且……我总觉得那像是个半成品……” 半成品……金桂…… 禾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提起自己的心肝。勉强咽了口水,抹去自己的异样才敢接下话茬。 “许是李大人家中母亲的托思之物?” 男子抱臂侧倚在扶手上,端的是风流王爷的架势。闻言挑了挑眉尾,接着哑然失笑。 “禾禾,我虽说不是九五至尊,也称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小见的最多的就是奇珍异宝,金银首饰。我要是说那是女儿家的配饰,那就必然是女儿家的配饰。” 他又哪里明白,她就是知道他猜的没错,才更加不愿搭话。 “王爷英明。” 只见女子恹恹地瞟他一眼,看起来对他的话不是很感兴趣,连恭维话都敷衍得多。 她的卧室虽大,但东西也多。这桌子不免有些窄小,两人便挨得有些近。 越是亲密的距离,那间隔的空气就越是碍眼。 宋裕默默看她片刻,不自觉捻了捻手中的白玉珠串,接着开口,倒不像之前那样轻佻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半是劝告,半是警醒。 “我说这些不为别的,只是想提醒一句,禾禾向来聪明,应该知道什么碰得,什么碰不得。” 此刻他不再是宋裕,而是安王。 好在这诡异的氛围不长,随着不知何时出现的择善的通传,宋裕很快又走了。 “他监视我。” 男人离开后,禾乃终于撑不住,整个人陷在被窝里。她本身就不是什么享受动脑子的人,信息量一大就容易死机。好在还有个oo能和她分担一下。 她和李月岭除了初见时有宋裕在场,后来都是单独见面的。但宋裕今天却能这么笃定她对李月岭的心思,可见暗中一直留意着两个人。 “他喜欢你?” oo嘴贱一句,换来禾乃一个大白眼。 “三分真情,七分笼络。” 对宋裕这样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是不能为权势让步的。所谓的喜欢或许真情实感,但也一分不值。 权势…… 权势……! “哦我知道了!” 禾乃想到这里,顿时醍醐灌顶。 “他是怕我和李月岭好上了,可能会对他有异心。” “嗯?”禾乃思维跳脱,oo先是懵了下。 ”哦哦!你是说,他怕你们两个会因为产生感情影响他夺权!” “yes!他今天不仅是来膈应我的,而且他是想提醒我别感情用事。” 说是提醒,其实也是威胁。 这样一来就解释通了,为什么他冒着撕破脸的风险也要来示意她,最后还留下那样一句话。 女子不耐烦地在床上打了个滚:“本来就够烦了,现在宋裕还要来插一脚。” 可恨为赵家翻案的事情还得靠宋裕,她不能让宋裕对她有顾忌。 oo默默斟酌片刻,终究还是问了出口。 “那你还打算告诉李月岭你就是赵禾荫吗?” 李月岭多半还不知道李家死绝了的事情,虽然按目前来看,他对赵禾荫的态度扑朔迷离。但是一旦李家的事情被捅破,难保赵禾荫的身份不会变成个定时炸弹。 “我估摸着是难了。” 那支断了的金钗还不时硌在她腰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真要禾乃当即扔了去也还是舍不得。 “留一手吧先。” 月已中天,睡不着的又何止禾乃一个人。 “姑娘,李大人来找。” 锦鲤的声音不大,甚至算得上轻缓。可屋子里的人硬是被吓了个激灵。 “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禾乃怨怼地向门口看了眼,不情不愿重新披了外衣,让锦鲤放人进来。 男子匆匆赶来,面容憔悴,看来也是半夜爬起来的。不过禾乃现在心情也好不到哪去,给不了他好脸色。 “大人再不睡,便可准备着在我这儿更衣上朝了。” “宋裕说了什么?” 可能是两人确实熟络了,李月岭连个招呼都再懒得打,开门见山。 14-折金桂(13) 原来她这房子不仅是个公用设施,还是个马蜂窝啊。 禾乃无不自嘲地想到,拢了外袄坐在被子上,懒懒地抬着眼皮,眼里的讽刺之意暴露无遗。 “大人消息很灵通啊。” “抱歉。” 出乎意料,李月岭居然没有像往常那样无视她。男子垂着眼看她,极为自然地认了错。可惜向来寡言的他哪怕是认错也只有两个字。禾乃甚至一时没懂他为什么要道歉。 “嗯?” 眼见女子懵懵地出声,李月岭不知怎的,往日如古井平淡的眉眼忽然送出浅淡的笑意,让人挪不开眼。就连禾乃也一时恍了神,紧接着就是略微的恼羞成怒。 “你……你笑什么?” “一来这些天宋裕的消息向来是交给我传递,今日那个窃听的人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却深夜前来,亲自找你。想来是和我有些关联,你也被牵连了对吧。二来我在铜花楼确实有些私势,你生气也是情理之中。” 李月岭很快就收敛了表情,但面上还是柔软了许多,又略显生疏地学着她歪了歪脑袋:“我从来不是无理之人,可你看起来好像很惊讶?” 为什么他们一个个的都像开了上帝视角?!明明她才应该是第三视角吧喂! 不过确实,她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李月岭绝对不会对人道歉的呢…… “你总不搭理人。”禾乃费心想了想,总算找到了缘由,“况且第一次见你你就骂我。” 其实这话对也不对,与其说是因为某件事,倒不如说是一种感觉,一种眼神,很淡漠孤傲的眼神。 男子闻言抬眼看她。 “如果我没记错,那日是你撞的我吧。不该骂你吗?” “……” 李月岭又笑了,像是很喜欢她茫然又气急的样子。 “所以不妨告诉我,宋裕说了什么?” 禾乃正值火大,把腿一翘便斜躺在床头,眼睛滴溜转,带了点幸灾乐祸道:“王爷告诉我,你已经有了心上人。” 话音一落,果然见李月岭皱起眉头,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其离谱的事情。恍然感觉连他身上的辛涩味都重了些。 “我既然来问了,心中也有个大概,你指望这样打发我?” 恶趣味得逞,禾乃果然气都顺了。挑了挑眉毛对上他,浑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我哪有那能耐,大人实在不信就自己去问问王爷呗。” 这次果然就正常多了,李月岭像往常那样没再开口,一双眼睛浅淡地落在她身上,无言地和她对峙。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丝丝小雨,香烛已经燃尽半截,昭示着窗外三更天。 风渐冷,斗气的心思也消沉。 “所以大人真的有心上人了吗?” 女子的声音平淡,却被染上些许夜间的影绰。长久的沉默被裁破,暧昧的毛边也就露了出来。李月岭向来自诩擅辩,张口才发现自己竟被这一句话堵住了喉咙。宽袖下的一手暗暗掐了指腹,终不至于露怯。 “你是想证实宋裕的话,还是想证实自己的想法?” “二者皆有。” 禾乃没有打算骗他,故而面上十分诚恳。 这句话一出,基本就是肯定了宋裕今日确实是说了这件事。混杂的各种可能挤压着李月岭的脑海。 宋裕为什么要对照荷说这些? 宋裕是骗她的?可他又为什么编这样一个刁钻古怪的谎? 还是说宋裕确实以为他有心上人?他为什么会这么以为? “现在,李大人想问的,我都如实说了。作为回报,大人的答案呢?” 禾乃的眼睛直直落在李月岭脸上,风流却不轻佻。男子思索的神色轻而易举就被打断,耳廓的枫红悄然爬上两颊。 “未曾。” 赵禾荫精巧秀气的脸顿时绽开个真心实意的笑。 一站一躺,离得本就不远。女子遥遥伸出手,细细拽住李月岭的袖子,将他拉近些。 铜花楼盛产各式熏香,但照荷的屋子里总没什么特别的味道。此刻两人稍稍靠近些,鼻尖就弥漫开男子独有的辛辣。这次禾乃终于闻出来了,那个香囊里除了胡椒外,应该还放了些橘皮,清甜泛着微苦。 李月岭僵硬地被她拉着,只见那葱白指尖缠住袖口,一点点攀上他的手,若有似无的触碰,没了其他的举动。 体温渐近,也要适可而止。 “大人早些回去歇息吧,明天还要上朝。” 像是寻常嘱咐,相交的指尖却炽热。临到此时,眼前人才猛地回过神,烫到般缩回自己的手,瞳孔震颤找不到落处。连退两步,逃也似的走了。 这一觉睡的实在短暂。第二天一早,禾乃先叫住了锦鲤。 “我这几天就不去李府了。但是有些消息还是不能断,我都写在里面,你替我送去李府吧。” 锦鲤不疑有他,拿了禾乃手中的信就走了。 见她远去,禾乃关了房门转身回了房里,只希望别再有差池。 “你真的不去了?” oo问道。 昨晚一闹,李月岭短时间内多半也不会主动再来找她。禾乃何尝不知道,但现在风口浪尖,她不能太冲动。 “宋裕那里得有个交代。况且李月岭一时半会儿估计不会想见我。倒不如见字如面……” 一方面要避着点宋裕的眼睛,一方面又要顾及李月岭。禾乃也是花了点心思才想到办法。 此刻李府,李月岭也一夜未眠。 “大人,铜花楼送来封信。” 下人急急走入房内,抬手把信递给座上男子。 刚刚换上朝服的李月岭眼色一凛。他昨晚刚从照荷那回来,这么早又有消息,莫不是什么急事?想到此处,他不禁赶紧接过。 挑开封,内里是薄薄一张纸,被人用娟秀的小楷细细写了两行字。 昨夜雨声缱绻,不得眠。 大人可听见? “大人,很热吗?” 边上小厮不见内容,只看李月岭玉白的脸色如窜上红云升腾,手上青筋凸起。 大人可听见,听见暧暧空雨色……听见我辗转不成眠…… 15-折金桂(14) 夜色是见不得光的,看不清,才叫人喜欢。 “李大人,你又脸红了。” 禾乃抢走他手中的圣贤书,两只手一搭,半个身子就靠在了男子身上。 “照荷!” 响亮有余,气势不足。但禾乃还是乖乖下去了,李月岭总算不至于脑门冒汗。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后来回去一想,左右也回过味来。不管宋裕说的那些话是哪来的,摆明了是不想照荷和他有太多私交。 照荷见不到他,就时不时在信件里掺杂几封“情书”。可恨他也不敢不收,就怕错过什么消息。 男人冷脸死撑,禾乃就笑着看他,眼尾的红痣纳了太多了然,眼睛里反而只剩下眼前一亩三分。 “李月岭。”女子第一次这样喊他,却像是喊着旧时的老友。前言不搭后语,一边又把脖子敞露出来。“我这儿还好好的,您瞧瞧,是哪儿出了问题啊?” 说罢,她也不管李月岭听懂否。把如瀑的发丝散在肩头,复遮住那一片白。重新躺回男子怀里,像是窝在巢穴里的小熊仔,毛发在夹缝微微拱起来,松垮地缠绕着。 “……”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随她吧。 李月岭如是想到,浅浅叹了口气。拢共这么点儿地方,他一个人坐着倒宽敞,现在两个人挤着,像什么样子。 “被你压死了。” 砰。 得了她一拳。 太晚了,禾乃收拾收拾要回铜花楼。李月岭想陪她出去,思来想去不能开口。女子也等不了他,笑着披了外袄。 “这几日皇帝疑心渐起,如有应付不及,便来铜花楼寻我。” 说着就离去了,背影落在灯火处,潇洒得不行。 李月岭掐了掐指尖,转身重新坐回房里,拿起书欲接着看。可不知怎么,上面的字一个都看不清了。化作黑乎乎一团,堵在他眼睛里,让人喘不上气。 “oo,接下来几天帮我时刻注意男主的位置。” 朝中蠢蠢欲动,皇帝的心思浮动不清,她已经好几次收到类似的消息。他们不少人手被“意外”贬官、针对。这样情形下,李月岭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她得先留一手后路,免得他孤军奋战。 谁知禾乃这一等,就这么足足等了一个多月。 她总不像宋裕和李月岭,能在明面上观察。所有的猜测都只能凭借铜花楼出入的人群和各地眼线去尽力验证。其余两人忙得团团转,禾乃又只能在幕后辅助。随着剧情中的日期渐进,她就像盲人过独木,步步钢丝。 只知道宋裕那里平静得奇怪。李月岭被逮到好几次倒是没错,但总的来说,每每都是有惊无险。反倒是戚国公府那里,对这个新状元青眼有加,回护他好多次。 “李月岭下了朝,在戚国公府了。” oo习惯性报道着男主的位置。 “又去戚国公府?” 李月岭最近下了朝不是去黄家就是去戚国公府。看着也没有被要求要避嫌的意思。 “他们是风浪将近,打算最后再吃口良将?” 铜墙铁壁也没这么难啃的。这么久过去了,他们的人手还是寸步难行。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戚国公府确实是保皇派的,那次那封拦截的信也正是出自他们之手。只不过其余的就一点都挖不出了。 禾乃心下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又说不上是哪里,惦念着就到了晚饭的时候。 楼下是人来人往的吵闹声,也只有三楼才有一片安稳。为了方便集中,最近铜花楼加了好多人手。 “李月岭从戚国公府出来了,他好像在往你这个方向赶!” “什么!” 女子险些被吓得折了筷子。 “他为什么现在还在戚国公府?不对,他过来干嘛?不对,什么叫做赶!” 下朝也就辰时不到,怎么会一直待到夕阳晚饭? “应该确实是在往你这儿走。”oo道。 “走?”今天本就心有不安,这下禾乃哪还坐得住。疾步走到门外。“锦鲤!戚国公府方向,掩护李月岭。” 李月岭去戚国公府一般都是随着国公府的马车,然后再由国公府送回李府。他虽然是新秀,资历尚浅,府邸其实略偏僻。相对来说铜花楼在市区,离国公府会近一点。 他平白无故呆这么久,又是走出来,而且还是往自己这个方向。很难不让人多想。 锦鲤匆匆就出去了,知道事情急迫,也不多问。禾乃只能叫oo时刻盯着。大约两柱香时间,房门终于被打开。 一阵晚风吹进,连屋内的烛火都摇三摇。 李月岭现身那一刻,女子三步并作两步,赶忙上前。 “你没事?没事就好。” 锦鲤送他到了地方就忙着善后去了,不管怎么样千万不能暴露铜花楼的立场。 看她没禀报,应该是路上没发生什么,禾乃总算安心一些。 眼看来人一身长衫略散乱,总还是完好的。只是呼吸略微急促,面色潮红。 李月岭总算见到她,反手关上门,整个人像是泄了气,嵌在门板上,呼吸凌乱,略有些复杂地望了她一眼。他心里有说不尽的话,一时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这次多亏了你。” “发生什么了,你慢慢说。” 他状态看起来不太好,禾乃却看不出哪里不好。只能拉住他的手腕先往内室的桌子前拖。可意外的是李月岭像是被她的触碰烫到了,瑟缩了一下。转而才任她动作。 “戚国公想让我娶他孙女。” “什么?!” 禾乃唰地看向他,但男子却只是垂着眼,语速极快,停顿却长。像是有什么急于出口,斟酌着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他今日下了朝,还像一样让我去府里做客,却迟迟不肯放我走。我疑心他有别的意思,就留下来想看看情况。直到天黑,他说要领我认识他的孙女,一同吃个饭。我才明白他的意思。” 李月岭虽然被她强按在凳子上了,但脸色还是越来越不对劲。连说话的声音都逐渐模糊,喘气声夹杂在停顿里。禾乃下意识伸手碰上他的脸颊,果然烫的惊人。一个不太好的猜测逐渐浮现在脑海里,直到碰上他无奈的眼神。 “那个女子吃完饭就和我聊个不停,说她不在乎名份。戚国公就在边上和她一起唱双簧。我大概猜到他们的意思,是想把我彻底和戚国公府绑在一条船上。后来见我无动于衷,他们递来一杯酒。有戚国公在,我拒绝不得。只能喝下。” 接下来的话也就不用明说了,只不过这件事实在太突然,手段又下作。两个人一时都脑袋乱成一团。 “你……他……这……” 禾乃整个人顿在原地,张了口又说不出话。总算知道为什么李月岭刚刚是那样的语气了。 “他今日没打算让我出他的府门,但我态度强硬,怕是已经得罪了他。只不过……我出来时药效并未发作,只是隐隐觉得有问题,想着你应该会有办法。” 李月岭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她怕是也没有办法,勉强露了个笑,想尽力安抚她。但嘴角一提已然变成苦笑。 “我也是走到半路才发现这是什么药,你的人就到了。” 戚国公今天确实是抱着生米煮成熟饭的心思。下的药也够量。男子话说到这,腰都已经直不起了。 其实他已经算运气好,要是真的在戚国公府发作,和那老贼的孙女有了苟且,他从此就难以脱身了。 17-折金桂(16) “你……你药效过了?” 虽然她确实等了挺久,但是听声音李月岭应该只出来了一次。这么强的药力,两次就解决了? 被这一吓,禾乃也清明了许多。脑子里也不免开始想些杂七杂八的。好在李月岭还算醒目,知道她在想什么。 退了大半情潮的眼睛微眯,投在还尚不知死活的眼前人上。 “足以忍耐。如此一来,你我的账是否也该清算了?” 说着,禾乃的脖子又落到他手中。不过这次,同时落下来的还有他的吻。 女子即便被拢在身下也还是不安分,奋力挣开他的手,怒目向他,连着还踹他几脚。 “什么!什么账!我是在帮你,你这个小人!” 不过李月岭腰上被她踢极重也不恼,当是没听见她的话。换了个姿势一条腿压住她下半身,一只手就缓缓解开她散乱的衣服,玉白的手指逐渐向下,陷入那片软贝。 “这么湿。” 禾乃两只手都被擒住,整个人动弹不得。湿漉漉的穴里猛被探入一指,又被他嘲弄,下意识便夹紧了洞口。换来屁股上不轻不重一个巴掌。 “松开。” 男子搭着的外袍松散,禾乃很轻易就能看见内里。那阳根不知什么时候又重新充血涨开,毫不逊色之前的样子。他的气息喷洒在耳边,不知道是受了哪个刺激,女子浑身一颤,穴口就是一股潮水,原是泄了身。 李月岭指尖忽地被她一冲,愣了片刻就回过神,低笑出声。 “好乖,放松。” 纤长的手指堵在穴内,如性器抽插顶弄。淌开的水液积在腿心,禾乃脸上很快就泛起潮红,嘤咛着消了骨气,软声求欢。 “还要。” 见她不再倔嘴,李月岭眉眼带笑,忍不住重新吻上她的蜜唇。另一指也乖乖沾了她的淫水,往窄口送。可惜赵禾荫的身子也是初尝情欲,紧的不行。李月岭连着几次都卡在半路,只能在穴口试探几下确定没事后,强硬破开。 “唔。” 好痛好撑。禾乃下意识屁股一缩欲躲,惊叫出声却被堵在唇齿间,反倒被李月岭看准机会逮住舌头攻城掠地。来不及吞咽的唾液沿着嘴角蜿蜒而下。他的手逐渐加快,闯开软蚌深处,激出的淫液溅散开,淋湿了李月岭的手腕。 身下女子忽然颤抖如筛糠,穴肉紧索住他的两指,李月岭一个深入,水液如细泉高高喷出,禾乃忍不住痉挛几下,眼角逼出几滴清泪,闭了眼喘得厉害。 一时褪不去的酥麻刺激让她免不得软了身子,眉梢都带着媚态。 男子见她余韵未消,便体贴地抽了手,甩了甩手中腻滑的蜜液。顺势脱了外衫,露出结实光滑的身子。虽然没有大块的肌肉,但却是文人独有的玉白秀气。反而是那极为粗壮的阳具,与他的长相全然不符。 可惜禾乃睁眼看见这一幕,全然没心思欣赏。这样的物舍,难不成想让她吃下去?夹紧两条腿就欲翻身逃走。 “你做什么!?” 女子声音还带着未尽的欲色,软绵细颤。刚刚翻到床沿就被再一次捉拿归案。李月岭一只手托住她的腰往回一拽,禾乃便重新回了他身下,只不过这次是背对着他。 “别怕。” 细碎的吻从颈后辗转至腰间,手则是搭在了她的双峰,见她还是瑟缩,便顺着乳肉滑下,撑住她平坦的小腹。 “李……啊!” 他的动作带着极强的安抚意味,禾乃忍不住想叫他,下一刻就被他重新填满了下身。有了前两次的铺垫,她的肉腔里更是软得惊人,水滑柔腻的软肉裹在他的两指上。李月岭的阳根又难耐地涨大几分。 啪。 “嗯啊。” 这次李月岭没打在圆润的臀肉上,反而是打在她的软贝,禾乃勉强支撑的手臂顿时又软倒,娇吟从齿缝泄出,羞耻得她面颊涨红。 “怎么不松开些,反而夹的更紧了?” “你管我!” 李月岭得了训,眉尾一挑回过味来。禾乃仍不死心地扭过腰想躲,被他一巴掌扇在臀峰,软肉成波。 “把屁股抬起来。” 女子虽说娇哼连连,把脸埋在枕头里不说话,却果然听话地撅起屁股。嫩白的腿根往上送,肉腔里也喷出股潮水。 李月岭这下哪还不明白,笑着埋头到她耳边。 “喜欢?” 女子不肯回应他,穴肉死死夹住他的手。又是百来下抽送,李月岭有意扩开些窄口,试探着就送入了第叁指。 “别……李……李月岭……轻些……啊不要……嗯啊。” “手指都咬这么紧?” 体会着手指被无尽的淫肉吮吸浸泡,看准她将将要泻,炽热的阳具蓄势待发,抽出手就送了上去。沾了蜜液的阳根乘势插进小半根,软肉熟练地附着了上来,像无数张小嘴吸吮着他的欲望。 “啊痛……出去点……好胀……” 即使已经扩张了好久,也难以容纳这样的巨物。李月岭才刚刚入了个头就已经寸步难行。那蜜口死死掐在他阳具上,腔内又极尽湿热,拥着他向外推。麻意顿时爬上他尾椎,几乎要失去理智想破开这口淫穴。 “夹这么紧,松开!” “啊……别打。” 或许是太刺激,他一时失了轻重。只见那雪色臀肉一个颤栗就泛起了艳红的手掌印,像是个淋了酱汁的奶冻,颤颤巍巍收紧了两腿。但又似恍然想起他的话,不情不愿重新抬起臀瓣,将稚嫩女穴尽力松泛开,留着涎水吞咽他的器具。 李月岭见那红印略有些心疼,安抚地吻了吻她的耳根。难耐的气息也就萦绕在她耳畔,带着克制的欲望,让她软了半边身子。 有她极力的放松,淫液不停润滑着肉腔,逐渐也能适应内里的异物,缓缓吸吮着他往里插进。前所未有的充盈饱胀让禾乃忍不住又有些抗拒,下意识收紧穴口,但又记得他的话,重新松开。如此反复,翕张不断,倒是累得李月岭险些交代在半路。 好不容易进去大半,两个人皆是一身薄汗。总算不用再担心伤到她,男子骤然抽出阳具,还不等她惊呼出声,又是重重一入。 “啊……啊……好胀,太大了……好深……别顶……啊。” 红帐一落,春宵这才要开始。 18-折金桂(17) 纤细的腰身被大掌死死扣住,使禾乃连躲闪的扭动都像是求欢般。 “好深……啊……李……轻点……啊……李月岭!” 像是知道她难受,男子的手逐渐攀上她不停摆动的玉乳,想要分散开她的注意力。细密的吻从耳廓逐渐落到她的唇角,最后侵入她的口中,堵住她停不下来的叫喊。 不经意间,李月岭蹭过她的眼角,才发现几滴泪痕还停在上方。 “怎么哭了?” “嗯……疼……” 细腻的皮肤泛上一层薄粉,总算适应了他的大小,女子的呻吟也逐渐变为娇嗔。两人交迭处愈发契合,随着动作,汩汩的水声在床铺间响起。递进的快感从下身传来,像不息的水流冲刷她的意志。 一侧的茱萸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男子指尖,被轻轻一刮,禾乃像是被刺到向后一躲,直撞到他的胸膛。那小臂粗的阳具顺势便更进一步,竟顶到块藏匿的软肉。 “啊!” 潮水像不要钱般汹涌而出,浇灌成灾,从夹缝间溢出。腔肉也筋挛着收缩,死死扭榨他的肉根。李月岭急急往回一抽,棒身缠绕的青筋刮在包裹的软肉上。身下女子两眼一翻,顿时瘫回床上。 丰腴的雪臀在余韵的冲击下颤抖不停,淫液溅洒到两人相连处,把他小腹都染得水光一片。不顾她失神,男子攻势更猛,一下下撞在那块软肉上。禾乃像是要被快感淹没,锐利的爽意剖开她的理智,惊叫不断甚至来不及兜住口中的唾液,从唇角溢出,只觉得眼前似有白光闪过。 “不……李……不要了……不要了。” 大脑一片空白的她只想让男子赶快停下,语言功能全线崩溃。面上是泪水与涎水交织,甚至连耳朵都殷红似血。恍惚间是李月岭在乳肉上作乱不停的手,还有充斥着恶意的挑逗。 “这才哪儿到哪儿,照荷,你先前在我面前可威得很啊。” 她就说他真是个小人! 可惜犟不过他的威势,禾乃猛地就被拦腰捞起,无力地跪到了他的胯间。入鼻是他辛暖的味道,原是被抱在了他的怀里。刚刚抽出片刻的肉刃又重新破开她的花穴,激起娇喘连连。 原先后入,李月岭还落在外面的小半截倒也随他去。这下禾乃坐在他怀中,显然没得再躲了。柔软的臀肉与耻骨相接。男子一手护住她的腰,一手覆在她跃动的白兔,跨骨向上一顶,到了一个闭塞的肉腔中,竟是直冲开她的子宫。更为松软的腔肉像一张小口,顺从地吸吮他的顶端。 “呼……松开些。” “别进去……啊……求你……嗯啊……” 像是要被捅开的感觉,紧随着是一波高潮洗劫她的全身,所有的力气都被蒸发,趴在他肩头一动不动。汗湿的发丝恹恹地落在她脸侧,又被李月岭温柔地略到耳后。 “痛的话告诉我,好吗?” 说完话,男子像是终于可以大展拳脚,发了疯似的一遍遍在她的蜜洞里横行。两人的水液混合在一起,又被他的动作带出到腿根、床上。禾乃的臀瓣早就被他的抽插拍得通红,洞口被撑得毫无血色,像一张脆弱的薄膜索在他的肉根。只有里面的软肉还孜孜不倦裹缚进出的阳具。 “又到了……不要……嗯啊。” 一次次高潮,女子迷迷糊糊就被按倒在床上,李月岭猛地就又加快了速度,硬是把禾乃从快感中重新拉出些清醒。只感到肉刃不停冲开宫口,突然涨大一圈,几十下抽插后,死死埋在她体内。耳边是男子不可抑制的喘息,赤裸的欲色缠在两人交缠的呼吸。 “啊……慢点……别……啊啊。” 随着再一次攀上顶峰,精液猝不及防地射出在她体内,一股股滚烫填满宫腔。 总算告一段落,李月岭的呼吸重重喷洒在她脖颈,像是带了小火苗,所到之处都窜起一小片痒意。缓了好一会儿禾乃才笼回思绪。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会被听到,宋裕那里怎么办?” 她是真的怕宋裕翻脸,此刻不免有些不安。 却不料身上男子只是轻轻抱住她,微笑着在她额头落了个吻,语气带了些许餍足,自然地安抚道:“我说过,铜花楼有我的人。” “……” 虽然是安慰,但这种话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什么时候?” “从见到你开始。” 他做事极为谨慎,不喜欢留下任何威胁。况且这么多次来铜花楼,不做点手脚简直对不起他的良心。 “……你很好。” 禾乃瞪了他一眼。虽然是讽刺,但落在这样的情景下,李月岭显然不会当一回事。勾了勾唇角重新撷了她的粉唇。 “彼此彼此。” 等那肉刃再次畅通无阻地插进体内,禾乃满脑子只想以后离他远点。 “之前在窗户湿成那样,现在再说不要,是不是迟了点?” “嗯啊……那……你叫给我听……啊……好粗……” “喜欢听我喘?” “啊……喜欢……嗯啊……” 肥腻的软肉被肉刃一次次拖拽填补,禾乃脸上是沉溺情潮的迷离。李月岭浅淡地一笑,手掌却啪地打在她的臀瓣,痛得女子下意识缩紧穴肉。 “那就给我夹紧点。” 禾乃抖了抖屁股,顺从地夹紧了花蕊,本就窄小的口径这下更是摄魂夺魄。李月岭重新换了口气才找回状态,暗暗后悔自己一时嘴欠,差点被缴械。 不过好在他也算守诺,果真像先前那样在她耳边轻喘出声,本就好听的嗓音刻意为之下简直如药物催情。禾乃不一会就浇了潮喷出水。 “嗯啊……李……李月岭……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有做……小倌……的天赋。” 可能是李月岭这次放缓了脚步,想让她舒服点,禾乃极为享受地找回了本性。男子本想着好好听她说,没想到居然是这种话,登时挑了一双凤眼,停下动作,黑洞洞看了她半晌。 果然嘴贱是改不了的。 可惜等禾乃意识到不妙时已经晚了。她已经被堵了嘴重新捅穿了宫口。 这次快感不再如细碎的春雨,反而如狂风暴雨密集。 粉嫩的花瓣被强掰开,紫黑的阳具在其中穿梭。大腿根全是飞溅出的淫液与精斑,还有浅色的几个掌印。透明的水液被磨了一遍又一遍,积蓄成白沫堵在穴口。 “我错了……我错了……啊啊……太深了……我知道错了……嗯啊……” 女子被掐住腰身,固定在男子身下。跪趴的姿势屁股强制高高翘起,不停撞向他的肉刃。枕头墙头都是她扣出的指印,胸前的双峰早就被握在男子手中,腻滑的乳肉从指尖溢出。 “趴好!” 两瓣臀肉上是几个艳红的巴掌印,淫液被涂抹在上面,像是多汁的蜜桃任人采撷。阳根不断的捅弄几乎在小腹上顶出个浅印,挤压着膀胱与尿道。 接踵而至的潮喷像是失禁一样落在床上,稀疏的毛发都打湿成一团。 “照荷姑娘,不妨说说。是你们铜花楼的公子侍奉得你舒服,还是我这个无名小倌侍奉得你更好呢?” “啊……我错了……李大人……我错了……不……嗯啊……不要了……你出去好不好。” 李月岭玩得正在兴头,怎么会听话。揉了揉她肿胀的阴核,又得了她一串娇吟。 “嘴上说着不要,下面夹这么紧。这叫知错?” “别……别顶了……我要出恭……啊啊……李月岭……求你……抽出去。” “出恭?” 李月岭抱起身下的小姑娘,见她挣扎着就欲跑,按住她的小腹,顶得更用力了。 “忍着。” “不行了……求求你……要尿了……啊……别顶……” 估摸她确实是忍不住了,李月岭只觉得自己像是要被榨出汁般,被那腔穴肉死死吮压着。此时也不是他能停得下来了,干脆抱起她两条腿,将她索在身前,发了狠顶弄,撞在她的肉壁上。 “尿出来。” 水液四溅,并着女子一声哭喘,粉红尿孔翕张着收紧,顿时就是一泉淡黄尿液徐徐喷出,连带着潮水,落出一条弧线,溅在床上帐上。此时此刻,李月岭也终于破了精关,稠白阳精射在她体内。 禾乃见纱帷一片水渍,被激得浑身发抖,流出一行清泪。顺着高潮痉挛几下,两眼一翻就在他怀中晕了过去。 “好乖。” 一更的夜巡人敲起锣梆,夜色渐浓。不远处,凉透的饭菜还摆在桌上。 20-折金桂(19) “还要继续留心他的位置吗?” oo见李月岭走了,顺道问了声。 “有异常再告诉我。” “OK。” 离了铜花楼的李月岭也不忘自己说出去的话,即刻又回了李府,向宋裕送了封信去,一面向戚国公府送了份请帖,邀请他隔日来府中饮酒作宴。 不久后朝中便有消息传出,安王在新状元府中看上了个婢女,结果李月岭不肯,两人闹得有些不愉快。当时正处夜宴,好些官员都瞧见了。 戚国公亲眼见了这一出戏,下朝后果然再次邀约。 这一次不同以往,戚国公的嘴有意无意透露出许多东西,藏的是趁火打劫的主意。李月岭言语上作出为难的样子,面上却是蠢蠢欲动,钓着戚国公再进一步。 “明日请王爷以年轻气盛为由弹劾我,劝皇帝将我降职。” 傍晚,一张小小的信条从李府送到禾乃手上。女子两指一翻就将纸塞到火舌上,不一会化为灰烬。 他怎么突然像打了鸡血。 “锦鲤!叫人乔装把消息送到王爷府。” “是!” 朝堂上,宋裕上奏弹劾,戚国公下场,另又带出几个附和的。他们这边早就传了消息不准轻举妄动,宋裕独自一人势单力薄,果然没争得过他们。 将将打响第一枪。 眨眼间到了八月。 “上次那几个人底细如何?” 宋裕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李月岭和他都有身份,不能轻易相见,只有铜花楼每天人来人往,保护严密,是个极佳的聚头地。 “他们还以为新状元迟早是他们的人,见到被你弹劾,又有戚国公站出来,大多是一时冲动才暴露。我派人去探了虚实,果然是和戚国公一伙的。” 李月岭这一步棋走得险,稍有差错就可能真的被贬到外地,到时候再想回来就难了。不过结果也还算不亏,钓出了好些个边角料。 “只可惜戚国公已经发现不对劲。” 边上白面凤眼,书生模样的男子下意识将眼神放在禾乃身上,又极快地收回目光道。 自从戚国公的信被拦截,他们自知已然暴露,早就没打算再藏着掖着,不然也不会那么明显地向李月岭示好。两方阵营逐渐界限分明,这次和宋裕对上,宋裕那里居然这么轻易就退步收手。重拿轻放,实在可疑。 他再想博取对面的信任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想……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现在两方都已经是临到绝处,不得不发。安王明处的势力被戚国公为首的人逐个拔去,他们如果不采取行动钓出几个戚国公的人,那岂不是是坐以待毙。可一旦真的去动手报复,无异于向对方宣战了。 “月岭还是冲动了。” 宋裕极少置喙李月岭的行动,虽然他接到消息后还是依照李月岭的意思去做了,但这不代表他赞成这件事。以李月岭在皇帝眼前的份量,再等等一定可以逼出更大的筹码。而不是这么快钓出几个虾兵蟹将就了事了。 他的目光像巨石压下来,眸子里是浅薄的居高临下。或许这才是他最长作的姿态。 李月岭自知理亏不肯辩驳,但禾乃却不能坐视不理。张了张嘴就打算解围,桌下的手却突然被牵住了。 温热的大掌勾住她的指尖而后将其纳入掌心,拇指轻轻按住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插嘴。 宋裕手中的牌没人比他更加清楚,虽然他确实有意加快了进程,却绝对不会影响大局。宋裕哪能不明白?现在不过是叁分责骂七分试探,闭嘴认错才是王道,照荷此时再莽出来只会火上浇油。 禾乃被这一下掐了冲劲,顿时也回过神。宋裕本就不希望他们两个人有私交,李月岭的事千万不能和她扯上关系。 不过纯然不出声肯定也是不行的,她面上一笑,熟练地打了个圆场。 “王爷,你才是真的冲动了。” “哦?” 蜜蜡色的瞳孔绕过沉默的李月岭,落到那盈盈笑意的女子身上。 “李大人你还信不过吗?” 见她出声,握住她的手顿时收紧了些,禾乃只能挣开他的力道,扭了个方向主动扣住他十指相嵌。面上笑意不变,单手为宋裕添了些香茶。 “不妨再等等?” “才几个月啊,禾禾倒是比我更信任月岭了。” 宋裕像是听进去禾乃的话,又像是单纯不在意。长指捻了捻手中珠串,调笑似的用眼神缠住她的目光。桌面下,手里还扣着边上人的五指不曾放开。桌面上,眸光却逃不开宋裕的逼视。莫名像是偷情的妇人,坐立难安的反倒成了禾乃。 “王爷喝着我的茶,怎么却还要笑我。” “嗯,是我不识抬举了。”男子看她少见的变扭姿态,低低笑了一会儿。说罢,作戏般举了刚刚添了水的瓷盏,夸张地喝了口,如同乡下老汉灌酒似的。“我给禾禾赔罪。” 她被逗到了自然笑出声。桌下的手不知怎的,似是又紧了些。 如此一来,这件事就是翻篇了。 一张桌上,两样风景。他们这边两人有说有笑,李月岭在边上低垂着眼神色不明。他惯不是爱插手他人事情的人,宋裕为人他也清楚,绝对不是会沉溺女子的角色。可没缘由的,他今日见到两人的交谈,左右都觉得不舒服。 宋裕和照荷很熟吗?为什么叫她“荷荷”?他都没叫过她荷荷……就算是逢场作戏,也没必要这么亲热吧。 没事的,宋裕爱江山不爱美人,他对照荷不会是男女之情,或许只是兄妹情谊?照荷也绝对不愿做深宫妇人,与人争宠一世。 但是,那也没必要这么熟络吧。宋裕居然愿扮丑博照荷一笑,他们以前会不会有过什么……先前宋裕还编谎想拆开他们两个,会不会宋裕真的有过心思?照荷又跟了宋裕多年…… 李月岭越想越觉得喘不上气,像是被堵在醋缸里,面色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好在低着头,倒也没人发现。就连宋裕要走时叫他都不见他抬头。 趁着夜色不清,人又杂乱。那纨绔子弟的潇洒背影随着门一关就见不着。 “喂,你怎么了。” 禾乃费足了脑筋才在宋裕面前没漏馅,这会儿宋裕终于走了,她才有时间好好找这木头算账。 李月岭被她挣开手又是一推,眼底更加气闷,阴郁着一双黑瞳抬起头。 “我还以为你是看不见我的。” 21-折金桂(20) “你说什么呢。” 这样的脸色禾乃也不是第一次在男人脸上见到,又酸又臭。她立马就知道李月岭刚刚是什么心思了。 满身珠翠的漂亮女子站起身,弯下腰抬手捏住李月岭的脸颊肉,像是攥着刚出笼的包子。 “一个好帮手和一个后院花瓶,宋裕会怎么选不是用脚趾都能猜到?还是你觉得我会属意他人妾室?” 如果宋裕真的是这么轻重不分的人,那不说别的,就连站队的事情李月岭都得再掂量掂量了。 可这么简单的道理,李月岭又哪是不知道呢?他就是顺不下这口气而已。撇不开禾乃的手,他就抬起眼皮讥讽道。只不过有着半边被揪起的脸,杀伤力算是化为乌有。 “实在不好意思,我李某生性愚笨。” 愚笨,所以什么都猜不出,什么都不想猜。他只能看见自己看见了的东西。他喜欢的女子为什么要和别的男人打情骂俏? 浑身上下莫不过嘴硬?禾乃憋不住差点笑出来。不过事实上她也确实笑出来了。 女子放开捏住他的手,自然地蹲下略微仰视他。 “那便请这个李某快走吧,把我聪明的李大人还回来。”刻意放轻的音调被填充得像是要漂浮起来。她把头靠在他膝上,那样望着他。“我的李大人可是这天底下最多智的儿郎,想必他一定能猜出我的心意。” 她……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这下那白面书生红的又岂止是被捏过的半边脸,剩下半张脸、两耳根、甚至那露出一小截的玉白颈子上,简直要艳过火烧云。原先板着的脸此刻板也不是不板也不是。 “李某的脸这么红,是太过愚笨,所以烧到脑子了吗?” “照荷!” 李月岭可以说是气急败坏了,忌惮隔墙有耳,哪怕是生气也压低了声音。僵在椅子上不敢动作,生怕又招惹到女子的什么浑话。一双眼睛不知道是气红的还是羞红的,瞪着禾乃。不过到底不是以前了,禾乃现在一点也不怕他,只当作不知道,笑眯眯看他。 “嗯,怎么?” 怎么?你还好意思问怎么? 李月岭只盼自己能像从前那样掐住她领子给她扔出去。可恨对上她的眼睛,五脏六腑的憋屈都逃得不见踪影。咬了咬牙只憋出一口气。 “……地上凉。” “李某,我是蹲着的,不会凉。” “起来!” 李月岭额头青筋暴起。 好吧好吧。 真是玩不起。 女子得了他的吼,嘴巴一撇,这才悠悠起身。人还没来得及站稳,一只手就被包入了温热的大掌。 在李月岭的身上很少能见到传统文人的样子,或许“构建者”才是更符合他的代名词。但当被他揽住腰轻缓地纳入怀中时,禾乃第一次那么直观的感受到之乎者也在他身上留下的色彩。 一份对于感情的郑重和忠诚。 “我不会怀疑自己的主公,更不会怀疑你。”李月岭认真地向她解释自己的失态,而后闷闷地又跟了句。“我只是不喜欢你们太过亲近。” “但我和宋裕一向是这样,骤然冷淡一定会引他疑心。” 女子说完,抬起脸望向他。 “大人,若是将来,尘埃落定。眼里除了我还会有外物吗?”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问题。 李月岭眼睛眨了眨,没太明白,不过还是浅浅弯了一双凤眼。像是坠入爱河的少年,静静等候心上人的小戏弄。 “什么是外物?” “人,或物。除了我的,都是外物。” 她说得那样认真,就差没掰着指头数了。倒险些让李月岭觉得是意有所指,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他此刻只觉得照荷可爱得很,学着她之前的样子,装着无辜的样子说道。 “可我并非昏庸好色之徒。” “李月岭!”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倒是他头一次发现,原来戏弄别人是这么有意思的一件事。只可惜他怕照荷真的恼了不好,在腰间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就当是认错,“我想我会尽力的。” 他这一片真心,为他换了个香甜的吻。 “我信你。” 天下不会再有这一刻的美景了,李月岭心想。 “我要走了。” 宋裕出去已经够久,他没理由再赖着不走。一眼看得到头的屋子,却像冬日的一汪温泉,怎么待也待不够。 禾乃也同样舍不得放开手,下次见面又不知几时,哪怕已经知道结局,也分不去她最近的提心吊胆。 “此番再走,千万小心行事。” “我有分寸。你也要小心,藏好手脚。若有难处,记得一切有我在前。” 就像初见那日,禾乃告别的话。不知哪日起,他也自愿化作了他人的港湾。长留不得,两人稍稍作了安慰,李月岭就出去了。 一个接一个的走了,所见之处莫名空荡起来。 “你的意思是?”oo问道。 禾乃行事一向喜欢放长线,和她姐雷厉风行的作风完全不一样,所以oo时常不太明白她在布什么局。 “旧墙上新漆。” 一个人想要得到一堵新墙。第一个办法就是打破旧的,然后装新墙。但是很显然这是一个比较激进粗暴的办法,不能适配所有人。 所以就有了第二个选择:在旧墙外面刷新漆。只要旧墙底子没烂,刷上新漆,就能让人忘掉里面的旧物了。 同理,只要李月岭能有新的感情和生活,有新的值得追求的东西。童年时留下的执念自然也就像那堵旧墙一样,迟早被遗忘。 “你是真的觉得这个办法比较好,还是单纯不想砸开李月岭的旧墙?” “……” 禾乃有个问题想问很久了,为什么oo总是在不必要的时候表现出极其倔强的敏锐? “你真的很像是那种吃完饼干还要把包装袋撕开看个究竟,最后把饼干屑搞得到处都是的人。” 一阵静默。 随之就是oo重重的吸气声伴随着她不可置信的鸣叫。 “人身攻击?人身攻击是吧?人身攻击是吧!信不信我举报你!” “sjb。” 将快乐建立在oo痛苦之上禾乃露出了今天最快乐的一个笑容,然后优雅地屏蔽了脑海里的“聒噪声”。 窗外蝉鸣空响,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22-折金桂(21) 23-折金桂(22) 那边男子已经踏上进宫的路途。这边女子竭力地维持思绪,再次睁眼时已经一片决绝。轻轻推开抱住她的锦鲤,挑起裙摆,转头飞快跑到梳妆台前,抽出最底下的柜子。 一封压在胭脂水粉下,放了许久的信封被飞快抽出。禾乃迅速拆开看了一眼,确定内容没问题后,又顿了下,眼神一转,从边上的盒子里拿出封稍微新一点的信封。 能不能救出宋裕和那个去找死的蠢货就看这一把了。 再次理清思路,重复检查后,禾乃吐出一口浊气。大步走到门外,顺便还把愣在原地的锦鲤也拉到身边。 她的卧室周边早就被清场,能现在被召来的都是绝对的心腹,禾乃倒不怕会出错。把手中封旧信封先递给了边上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镇定道。 “即刻把信送到将军府,告诉燕将军:立刻带人入宫,极力杀了皇帝,出事报夏国。安王会保他家人安康。” 她话音一落,那小厮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认真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立马转身带着信出去了。 禾乃则转过身面向锦鲤:“你亲自去一趟驿站,这封信给夏国使臣,让他们立刻伪造一个燕勇通敌的证物,别牵连太多人。” 新的那封信理所当然就交到了锦鲤手里,锦鲤也如同先前那个人,重复一遍后就带着信走了。 “还有你。” 禾乃从剩下几个人中找到平日联络王府的人。 “替我传话给择善。燕将军入宫行刺,让李月岭先挡一刀。然后当着皇帝的面,亲手杀了他,皇帝问起来,一定不要给宋裕邀功。‘为人臣仆,自当为天子效力’,千万记住这句话,让择善念给皇上听。” 等叁个人陆续走了,禾乃迅速安排好接下来的人,不择手段也要保住李月岭和宋裕的行踪,该藏好的都去藏好,该抹掉的赶紧抹掉。 顷刻之间,守在门口的人全都领命散开了。女子惶惶回到先前的软榻上,窗外风景还如先前,屋里却是萧条一片。 事到如今,人事已尽,生死也就是老天一个念头了。 旧信封里是燕勇先前勾结六王七王的证据,一旦暴露,他们全族上下留不了一个活口。而且他极受皇帝器重。有能力做这场戏,又必定愿意做这场戏的。铜花楼手下只挖得出这一个人了。 新的信封里则是夏国皇帝向宋裕示好的密信,之前被宋裕送到她的手上,没想到还真能派上用场。夏国和皇帝不对付挺久了,可惜色厉内荏,在当今皇帝那里讨不到好又不想放开宋国这块大肉,跟宋裕一拍即合。 燕勇刺杀不管怎么,得有个名目,倒让她想到了夏国。 原先这两张牌是不该这么快打出去的……也罢。 “现在再念阿弥陀佛,不知道菩萨还来不来得及保佑我了。” “但愿吧。”oo道。 坐如针毡。 两个时辰之后,外面已经一片漆黑,宫门再一次打开。宋裕重新回到王府时,发现女子已经在堂内等候他多时,锦鲤安稳地陪在她身侧。 禾乃见到他,不动声色地长舒一口气。 锦鲤有她的吩咐,看到宋裕回来,即刻揣了袖子里的东西,屈身退下了。其余的侍从看了看事态,当即跟上锦鲤的背影。 堂内谁都没有说话,不知不觉却只剩下两个人。 “怎么突然这么冲动。” 宋裕还是那样的笑容,洒脱肆意,如果抛却眼底的红血丝,和下巴上狼狈的青茬,或许还能作出些逍遥王爷的模样。他这次没有再向禾乃伸出手,也没有再为她遮掩。蜜蜡色的瞳孔就那样望着女子,像是什么都知道,又像是什么都不愿追究。 他本该先去换身衣服。却怕她久等。 “为了月岭?” 照荷不是这么激进的人,他甚至做好了在皇宫里呆上叁五天的打算。直到燕勇突然进宫刺杀,李月岭被捅穿半个身子,择善跪在皇兄面前表衷心……他只能把这些归结在唯一的变数身上。 出乎意料的是,女子没有为自己辩驳,只是摇了摇头。主动站起身走向他。 “为了王爷。” 宋裕听到话,明显愣了一下,眸子不自觉向下垂,极快掩去自己的异样。他伸手扶住禾乃,把人重新送到座上,自己也顺便坐到了边上,像是没听见她的话,笑着开口。 “禾禾这是第一次到我府中吧。可有逛逛?” “一刻未见到王爷,我心一刻不安。” 她没打算绕弯子,说话也就清楚明白,反倒不像她往日的油滑。禾乃一抬头,只见宋裕已经褪了笑意,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她,手中的白玉珠在他指尖来回捻动,就像他此刻摸不透的心思。 “王爷怎么这般看我?” 宋裕这才微眯起眼,身子向后倒靠在扶手上,缓缓勾起嘴角。 “我只是心想,禾禾貌美,我这王府,实不相配。” 他这话说得暧昧,言下之意却大胆。 女子闻言一笑:“那我便等王爷得了更好的府邸,再来配我吧。” 与此同时,那边的锦鲤也已经到了李府。和重伤昏迷的李月岭一起送进去的,还有个残破的金钗。 “你这是在干嘛?” oo见禾乃总算离开安王府,便等不及跑出来。 “勾引宋裕啊,很不明显吗?” 宋裕还没被放出来她就在里面坐下了,摆明是要和他共生死,投诚是一方面。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现在赵禾荫的马甲是留不住了,只能以毒攻毒,试试逼李月岭一把。 她思前想后,赵禾荫和权势必须分割开。让李月岭掉到鱼和熊掌的局面。 她既然不能真的离开,那就只能利用宋裕,划一条叁八线。 “你确定宋裕会帮你?” “听不听进去是他的事,意思到了就好了。” 他要是肯帮忙那是最好。就算他不想掺和,为了绝了李月岭的心思,他也没理由不出手。 然而忙着布局的禾乃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王府的同时,一条消息也送到了宋裕耳边。 俊逸的男子独自站在厅室,手里是下午照荷发下的所有命令的文字记录,满眼兴味。 “赵氏女……真是场大戏啊。” 25-折金桂(24) 一时之间天旋地转,禾乃只记得他似是眯了眼,整个人便被打横抱起。 砰地一声被甩到床上,好在昨天刚换了厚褥,不至于伤到哪。 禾乃还顾不及背痛,男子已经倾身而上。双唇被死死堵住,苦药气和他的辛辣味融合在一起,包围了她整个身子。 女子下意识地抬手推拒,被他拎了两只手腕反剪按在床头。层层外衫被剥开,内里的肌肤忽地得了凉,乳尖便从肚兜里映出来,圆圆撑起一片嫩滑衣料。 玉砌的皮肉,在瀑入的阳光下泛着莹润色泽。只剩下薄薄的水红色薄衫。连亵裤都被扔到了床下,一双纤腿并拢着,维护最后一点廉耻。 可能因为伤口还没完全愈合,李月岭的手温也极凉。掰开她的唇瓣后便一路下滑,在她的双峰上留恋似的停住了步伐。 女子挺拔的乳肉支起肚兜,隔着布料触碰便更加腻滑。他的指尖在那茱萸附近打圈,见那随着他动作而产生的凹陷,还不尽兴,两指交汇便将那红峰捻在了手中。 “啊……” 身下人像是被吓了一跳,虽被他堵着嘴夺吻,仍惊叫一声向后躲去,那茱萸便隔着那衣料逃出了他的指尖。 李月岭先是一顿,泄气般啪地一声扇在了那藏匿的乳肉上。 隔着布料都能看到软肉的震荡,大半跳出了肚兜里,雪白雪白的一片。使得那女子只能颤颤巍巍又挺起身子,亲手把玉兔送到他手中。 这下反倒是男子不要了,放开她的粉舌,将吻落到了她的锁骨,像是品尝佳肴美酒,一点点舔舐吮吸。 从禾乃的视角往下看,正好是他低垂的睫羽。挺拔的鼻梁在自己乳肉上磨蹭,还有他那逐渐向下的手,划过腰间,最后送入她的腿根。 像是猜到她又要躲叫,禾乃忽地被擒住腰身。李月岭两指在那水泽中沾了沾便直直插入到那花穴里,如同冰块一般的温度,吓的她下意识翕张了穴口,而内里早已准备好的软肉急忙撷住来客。 “啊……大人……” 无视她的呻吟。进入的手指抽插几下便强硬扩开。挤出的汁液顺着他的指节向外流溢,晶莹透亮挂湿一片,最后滴在床单上,洇开一滩深色的水渍。 好久没有再行敦伦之礼,她里面紧致更胜。李月岭还没怎么动作,女子已经叫得起劲。眼看她眉梢眼角皆是媚意,腿根嫩肉不时蹭着他的手背,显然是得了趣。李月岭差点被她气笑了。 “你倒是享受。” 说完手上动作更快,刮着里面的淫肉,撑开三指阔。火烧的阳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抵在她的蜜穴口,那两指一出,便急急破开了那孔洞。 “嗯啊……太粗了……大人……” 这下禾乃可就得不了爽快,他那巨物快有她手臂粗细,这一入岂不是去了半条命。洞口死死箍住他的前端,撑得像是透明的薄膜般,随着她的喘息有规律地收紧。 那阳根险些被她榨出汁,只能猛得又抽出来,一巴掌落在她的雪臀上,臀肉翻涌,乍起个斑驳掌印。 “啊好痛。” 女子嘴上叫着痛,下面小口却饿得收紧许多,堵不住的花液汩汩往外吐。李月岭冷眼瞧着她的淫靡讨好样子,身下阳具硬得发紫,咬了牙根不肯再捅进去治治她的淫性。 “痛?那便擦干净那口水起身吧。” 他面色苍白漠然,禾乃怕好不容易哄好又要功亏一篑,赶忙摇头否认,蹭了蹭他的腿软声求欢。 “不痛了不痛了,大人给我吧。” “夹这么紧,让我怎么入?” 闻言李月岭腿间分明又涨大一圈,却仍不肯动作。一双腿分开她的膝盖,逼她下身尽露。纤长的手指探下撑开她的花唇,粉嫩的软肉被他掰开无处藏匿,露出个小指大的空隙,一下下吞咽着流水。 外面还是青天白日,时不时能听见楼下街口的叫卖声。身上男子衣衫完好,她却在床上裸身大张两条腿。女子脸上羞红得如同喝醉了酒,一双手无措地推拒,想遮住那风光。 “不会夹了这次……” “自己掰开。” 他是打定主意不打算让她好过,哪里会再迁就她,冷冷下命道。 “大人……不会夹了……” “擦干净口水下床,还是自己掰开?” 女子拗不过他,羞得闭了眼,只能颤着身自己伸出粉嫩指尖,亲手掰开那花户,无奈那小口还是越来越窄。 他虽然有心作弄她,却也没想着真伤她几分。眼看这么细的口子怎么能吃得下?李月岭皱了皱眉头轻轻扇在她的穴口,激得小姑娘又是一颤。 “再掰开。” 怕他再打她,禾乃只能放松,又分开些许,露出更多内里的软肉。 她只顾闭眼,又岂知自己此刻淫态,男子终于忍不住狠插进那花蕊,一直破开到宫口位置。等了许久的软肉终于得了饱餐,庆祝般泻出一股潮水,将女子送上顶峰。 “啊……到了……慢点……啊……大人好厉害呀……” 她存心想让李月岭泄愤,叫得格外卖力,话更是挑着好听的捡。可惜身上男人不见得愿意领她的情,反而愈加猛烈攻势,搅得她内里的肉腔发了疯似的抽搐。 他每每抵到那块软肉,女子眼中就噙上一分泪。整个人像是落了海的扁舟,在他身下摇晃。 “轻点呀……啊……大人……嗯啊……轻点呀……” 禾乃的头止不住地摆,腰肢被他一手卡住不让逃开,快感如同要将她溺毙,连着大腿根都颤得厉害,抖出雪白的肉浪。两手扭着想要脱开他的大掌,哪怕能稍稍缓缓也是好的。 啪——啪—— 又得了打,这次却是扇在了她高高扬起的颈侧。李月岭腰间的伤口本就还没好透,大开大合疼痛也就不可避免。却看她挨着操却扭得像被揪住耳朵的白兔,不由更加顶得深入。 原先还露在外面的半截这下也总算全被那花穴吞吃进去,松软紧致的肉腔不够长,便直直桶进了宫内。 那宫口原先便不是接客的料子,被他强撑开,只能勉力吞下那头部。窄小的宫口张大了嘴,箍住他的柱身,涎水从缝隙里被挤出去,又从肉腔慢慢积到穴口,最后榨成白沫沾在那交界处。 小口里是个更小的口,层层套在他的肉柱。难以置信的快感逐渐攀升到他的全身,连后腰都是酥麻。迭着的软肉随着他的抽插刮在每一根凸起的青筋,迫使他再难心疼她的眼泪。 百来下深入,足以将女子做得隐隐翻上白眼,脑子里混沌一片,只记得讨好他。 “好……好厉害……啊……求你了……大人……塞……塞满了……嗯啊……” 26-折金桂(25) l ayuzhaiwu.x yz 原先嫩白的臀肉如今是一片红痕,怕她真的晕过去,男子拦腰将她抱到怀里,坐在那肉柱上。被这么换了姿势一顶,险些要捅穿那宫腔,禾乃顿时又清醒了一瞬。 见她趴在自己肩头,眼神清明许多,李月岭扶着她的手绕住自己脖子,稍稍喘息了下。 “抱紧。” 才停下片刻,禾乃体内的巨龙便又开始动作了。一下比一下用力,深怕她今天不被操死在床上。禾乃好不容易有了些神智,哪还能由他这样乱来。勉力承下潮喷的颤抖,拼命绞紧花腔。 “嗯啊……大人……射……给我……啊啊……想要……小少爷的阳精……给我……啊……求你……” 不知道是她的求精刺激到他了,还是那句“小少爷”刺激到他。李月岭闻言顿时将她重新按倒在床上,那肉柱更加粗硬,发狠猛入好几十下。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u zhaiw uh.xy z 禾乃还来不及哭喊,一条纤腿便被整个抬起,压在她胸前。穴口被迫向上吞吃那巨物,随着明显的一个涨大,男子一条胳膊压住她的上半身,将巨龙全根没入,狠狠抵在宫腔最深处。 “吃下去。” 滚烫的精水不由分说地冲在肉壁上,填满了整个子宫,又被堵住不能出去,一股股的顶大了她的小腹,连带着她的潮水混在在一起。 “啊啊啊……肚子……射穿了……好舒服……大人……好多啊……大人的精水……” 等女子的潮水终于喷完一床,只剩下时不时的痉挛,和颤抖的花瓣。李月岭才抽出略微疲软的巨物。随着啵的一声。被堵住的浑水白腻粘稠,淅淅沥沥地从闭不拢的穴口流出来,若是从下看,便能看见那合不上的拇指大的空隙。 缓了好一会儿,禾乃才攒够力气支起身子。两腿还闭不拢地大张着,露出那流不尽粘液的洞孔。随着她的起身,花穴也随之一收,又榨出一滩白精。 男子微微喘息地看着她,未褪尽的衣衫上显然已经洇开一片血红,他却像是毫不在意。漆黑的眸子轻飘飘落在她的身上。 禾乃见他伤口大抵是撕裂了,颇有些懊恼。也顾不上自己赤身裸体的样子,起身欲查看他的伤势。哪知自己一只手才刚刚碰上他的腰间,便见那紫黑巨物竟又抬起了头。 她顿时被吓一跳,后怕地瑟缩了手,面色戚戚。出乎意料的是,李月岭像是没看见自己的异样。一言不发,整了整衣衫就欲下床。 若是以往,他才不会这样放过她。 他必然是还气着。 禾乃心下有了定数,知道绝不能这样就让他走了,连忙伸手抓住他的胳膊。 “大人……我还要……” 可她实在是不想要了,两腿到现在都还并不拢,又怕又气,声音里自然带了颤。 男子哪能看不出她的心思,被她一拽,转过头冷冷看着她。 “大人……” 女子支起身子趴到床沿,软绵绵的手使不上力气,只能拽着他的胳膊摇摇,一面朝他撒娇。 “大人射了好多啊……小穴都吃不下了。” 露出的花唇湿漉漉的肿胀着。她有心勾引,便刻意张在他面前,另一只手拨扯开泄着白浆的洞口,青葱的手指还捻了捻那水液,在指尖勾出一条粘丝。难耐羞涩的穴口狠缩了下,将门口欲滴的热精又吞回半口。 “大人看看嘛……” 男人死死盯住她指尖的动作,阳根在衣衫下快顶出个洞来,咬着后槽牙才不至于失控。 “赵禾荫……你是不是想我死?” “就是要死,大人也该死在我身上。” 她话一落,李月岭好不容易建起的城墙就又塌地不成样子了。吻像狂风骤雨落下,褪下的长衫终于落到了地上。 他的纠缠不清被禾乃勾缠住外泄,化作糜烂的欲望捣在她身上。 小姑娘把腿环在他腰间,平坦的肚子上时不时露出个凸起,便是他强撑开宫口的铁证。 “大人……你怜怜我……大人……嗯啊……小……小少爷……捅坏了……” “闭嘴!” 她只是他的爱人,而不该是禾禾。 李月岭越不愿听见,禾乃便越是要喊。可怜她被操得眼泪都止不住,一双腿曲起又绷直。强受着他的怒气,却还要记着任务。 “小少爷……小……啊啊啊……别顶了……破了……要顶穿了……” “还叫不叫?” 钢筋似的肉棍一下比一下重,像是连卵蛋都要她吃进去。为了教训她的口不择言,男子一只大掌按在她小腹的凸起处。身下狠插。那肚子上薄薄一片肉便被夹在他的肉棍和大掌中间。 狂颤的穴肉难承刺激,尽全力挤压着肉壁,想止住他的动作。毕竟只是枉然,反倒让他那物什胀得更大些,刮得更重了。 上一波高潮还未落下,下一波便又起。潮水比那尿液还汹涌,喷溅在两人的腹上腿上。连李月岭那腰间的绷带都湿了一块,丝丝血水被冲晕开,边界是暗红渐浅。 女子脸上身上皆是潮红,连脚趾都绷紧,小腿肚打着颤,不时抽搐几下。连呻吟的精力都快没,想哭又不敢哭,委屈得厉害。 “操死了……小……小少爷……” “还叫?” 李月岭眯起凤眸,眼底是愈发浓的阴翳。掰开她的花唇一边整根尽入一边啪啪扇在她的淫蒂上。那小粒被扇得左摇右摆无处躲闪,不久便肿胀得如同个花生粒大了。 小姑娘这下哪还受得了,哇地就哭了出来,眼泪鼻涕流得可怜。小屁股夹住他的阳根直往后缩,却被他牢牢扣住腰肢。花穴和小粒皆是不得逃脱,被磨得丢盔弃甲,如同主人般流着眼泪口水。 要换以往,他是舍不得她哭的,今日却不同。 “再问你一次,叫我什么?” 为了给她喘气的空口,男子贴心地停了动作等她。 禾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竟不知道从哪里借了脾气,肿着眼睛不肯服输。 “你有本事……便做死我……便是死了……我化作魂……也只叫你小少爷。” 她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吸着鼻子抽噎。大不了就死在这儿,李月岭必须得接受她就是赵禾荫。 “好,好。” 李月岭也是被气笑了,不顾还插在她里面,抱起她就往窗边走。她几乎是坐在他的下身,那肉龙便像是木马般一步一入。害得小姑娘只能死命抱住他的脖子往上撑,好离他那物舍远些。 “你要……啊嗯……带我去哪……” “让外人也看看,这京城闻名的照荷姑娘是有多大的骨气。” 他话一说完,禾乃深觉不妙,转头一看竟然已经到了窗口,她大半个背都露在外面,凉风吹上就是一片鸡皮疙瘩。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快落山,外面人也多了起来。铜花楼又正处闹市,她这三楼显眼得很。下面人若是有心抬头,虽然不算一览无余,但也能依稀看个清楚。 “小少爷……我的命……是你的……” 27-折金桂(26) las huwu.c o m 28-折金桂(27) 随着他抬手,微凉的酒液被洒到地上,很快没入泥土中。 初时的焦急不安,见到她承认时的气愤恼怒,在此刻夜深人静时也都一并散去。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六年前。嘈杂的尖叫声拖拽声,官兵的脚步声,她跳下楼时的落地声,嬷嬷送走他时的哭泣声,那个女人的打骂声。最后凝结成了一个又一个漆黑的夜晚。 他也是这样,独自躲在村子一棵杂乱的树下。 这么多年过去,他险些都以为自己真的走上了正轨。往日种种,似乎只等他为赵家李家报了仇,便可全然忘却。或许那时的他已经和照荷成婚,他能带她一起回到江南。 她不爱官场的勾斗,他本该护她一世。 遥遥是夜市中的人群,拥挤的噪音将他逼到光影的缝隙里。 “孩儿想……爹娘一定不想再见到她了……” “孩儿也是……孩儿也是……” 接下来几天,禾乃也好,李月岭也好,宋裕也好。各个都是忙得团团转。按理李月岭醒了,她和宋裕都能好过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三人硬是一面都没见上。 “大人!姑娘那里出事了。” “什么!?” 略有些杂乱的书房里,男子像是被捏住了后脖子,啪地一声放下手中的册子,慌乱地站起身。 “她在哪?铜花楼?” 地上的小厮还来不及起身,眼看那玉面书生已经冲了出去。接着就是他唤人的低喊。 “定秋,备车!” 等李月岭匆匆到了铜花楼,顺着后门上了三楼。才看见楼上哪哪都是完好的,唯有她的屋子,里面空无一人。 一身玉白锦袍的男子刚刚踏入那房门,不知想到什么,即刻便顿住了脚步。眉目一沉转过身,果然看到那女子娇滴滴靠在门上,金首饰玉裙衫,哪有半点“出事”的样子。 一个在房里,一个在门边。两人眼睛一对上,里面都是一片意料之中。硬要说或许也是种默契。 李月岭心知被骗,也不开口,抬步就欲离开。正当与她擦肩而过,却被女子拽住了手腕。 两人以前能缩在同一张椅子上,如今却连说句话都难。 “李月岭,扮王八也得有个期限吧?” 她的话说得再难听,也不及李月岭这些日子做的事难看。 他是有心要避他,也是有心告诉她,他李月岭要避她赵禾荫。 “你我之间,绝无可能。” 他像是咬死了什么道理,冷着脸就下了最后的刀口,势要劈断他们所有情谊。 女子的呼吸难以控制地加深,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几乎要笑出声来。 “李月岭,你当我们是什么关系?” 她上前几步,逼近他。 “你现在再说不认账,未免迟了些吧?” 李月岭眼看她步步紧逼,抿唇不再言语,甚至不再看她。袖口下的拳头握得发白,沉默了会儿用力将袖子从她手中拽回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禾乃静静站在原地,等那背影再也看不见了,面上晦涩不明,换了口气轻声叫出锦鲤。 边上的角落里这才走出个女子,默默走到她身边。 “先前那根断钗的事,王爷知道了吧。” “姑娘。” 锦鲤闻言大惊失色,忽地就跪在了地上。可禾乃只是笑了笑,像是闲话家常般继续道。 “我也没说是你告的密。你怕什么?” 说完就垂下眼睛,转身回了房间,任由她跪在门口处。飘摇的声音绕过她的背影传来。 “王爷,我,李月岭。我不在乎他们都知道什么。但你嘴巴不严,那就是不忠不义。” “奴婢知错。” 锦鲤戚戚然磕完头,却见面前多了双绣花鞋,原是禾乃不知何时走到她跟前了。递了她一块破了的玉扣,断面倒是齐整。 “王爷先前送来的玉扣断了半截,把这半截送回去吧。” “姑娘……这……不是王爷昨日才送来的吗?” 锦鲤乖乖接下玉扣,下意识问了一嘴。话一出口才惊觉失了分寸。面前女子无奈看了她一眼,好似微微叹了口。 “你说你知错,你知什么错?去廊上跪足两个时辰,吃了晚膳敷了药膏再去送吧。” 说着就又回了屋里,由锦鲤自己起身。她则脱了外衫打算赶完任务再理理思路。 “等你回来,我再来问你,你到底犯了什么错。” 锦鲤闻言乖乖道了是,替她关了门就出去罚跪了。 说实话于她的体质而言,在无风无雨的屋内跪两个时辰最多就是有点皮外伤。若是还能及时擦了药膏,就更加算不上什么事了。但她还是想不明白,姑娘到底觉得她错在哪了? 可怜她脑子翻来覆去就只那么几条路。当时没想明白的事,两个时辰之后依然想不明白。这是锦鲤第一次觉得跪得时间短了些,要是能让她跪一夜,或许还能多琢磨会儿。 可惜她也不敢误了事。匆匆吃了点晚膳,擦了药膏,拿着那半个玉扣就去了王府。 两处离得不算太远,她虽然腿痛倒也不至于偷懒。去了才知道宋裕不在府里,刚开始王府的人不肯随便放她进去,好在择善没跟去,把她接了进去,两人在长廊上等王爷回府。 庭前是极美的山水景色,他们顺便也就聊起来了。 “择善,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 择善清秀的面孔带了些疑惑,显然也是发现了此事有些不同寻常。锦鲤稍微皱了皱眉头,还是觉得择善怎么说也比自己聪明点,要是不问他,难道还要去问王爷吗?稍一狠心,就觉得说出来。 “先前姑娘让我去送金钗……你别装,你指定知道。姑娘像是猜到了,今日与我说了这么句话‘王爷,我,李月岭。我不在乎他们都知道什么。但是你嘴巴不严,那就是不忠不义’,接着姑娘问我我错在哪?我错在哪?” 锦鲤确实是纠结,除去仿话时候像模像样,此刻就连吐字都带了些茫然。 这段话实在是不清不楚,边上男子听完顿时也像她那样皱起眉头,沉默了好一会。 “你刚刚走路一瘸一拐,是不是也和这事儿有关系?” “有,但不完全,姑娘让我送玉扣来,我问她,这玉扣不是昨日才刚送来吗?然后姑娘就说我不知错,让我罚跪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择善真的比她聪明点,还是宋裕边上跟久了。她还在那替自己委屈着,这边择善已经打开天窗了,眉眼间俱是了然,侧身笑着揶揄她道。 “你呀,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光长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