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难安（bg，清水文）》 聚会（上） “嗡——嗡——”。 周五下午4点，手机震动的两声让叶心爻把注意力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打开微信，看到范淼淼发来的消息： “姐妹，今天可再别加班了啊。提醒一下，我的生日是晚上7点开始，迟到了罚酒啊。” “对了，餐厅是这家，909包厢。”范淼淼甩过来餐厅地址。 叶心爻笑了，回复道：“知道了。您的大日子小的一定准时参加！” 叶心爻点开地址，又估算了一遍路上的耗时：虽然下班那会儿是晚高峰，但坐地铁就绝对不会迟到，然后放心地继续写她的方案。 范淼淼是叶心爻最好的朋友，好到像异父异母的亲姐妹的程度。两个人的缘分开始于小学三年级的暑假，某个晚上，住在同一个院子的两个小女孩一起坐在楼下看星星： “刚刚是不是有流星！”叶心爻小声感叹道。 范淼淼看了看周围只有自己，于是回答说：“嗯，我也看到了！” “我叫叶心爻，你叫什么呀？”叶心爻转过头，看着范淼淼，露出了一颗小虎牙。 没过几年，范淼淼和叶心爻都先后搬了家，但因为益城实在太小，同年级的两人又总在同一个学校，所以这份情谊也从她们9岁的那个夏夜一直持续到现在，在对方的陪伴下，她们携手度过了童年和青春期。 高考让叶心爻和范淼淼都分别去了自己向往已久的城市：前者去了京市，后者去了溪川。异地并没有阻止她们的革命友情，两个人仍然是最亲密的朋友。 “什么时候咱们能在同一个城市生活啊，就像小时候那样，经常一起约个饭什么的。”大学假期回家，范淼淼坐在叶心爻家的沙发上，看着电视上的韩剧里几个女生聚会的场景，范淼淼不禁有点羡慕。 “再等等吧，毕业了应该就可以了。”叶心爻抿了一口手边的可乐。 “少在这儿画饼啊，你毕业以后不是准备出国读研？”范淼淼撇了撇嘴。 “对啊，我说的就是研究生毕业以后呀。”叶心爻笑眯眯地回应。 “真有你的。”范淼淼不想理她。 但事情后来的发展并没有按照叶心爻的计划来，本科毕业后，叶心爻没有读研，而是在京市工作了一年，然后又机缘巧合地搬到了范淼淼在的溪川，两个人从此有了照应。 快到6点时，叶心爻拿出气垫和口红，到卫生间迅速补了个妆。回到工位，把电脑收进包里，拎上给范淼淼的礼物，快步走出公司。 过完闸机，刚好赶上地铁进站，叶心爻急忙进入车厢，抬头看线路图，在心里算着要坐几站路。 八站后，叶心爻走出车厢，抬手看了看表，还有二十多分钟才到七点，时间很充裕。 范淼淼选择的地方是一家很有格调的西餐厅，侍者带着叶心爻来到包厢，范淼淼的另外两个朋友已经到了。叶心爻与他们不是很熟，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过了十分钟，生日的主角范淼淼来了。 范淼淼本就是个顶级E人，有她在场子立马热了起来。 “怎么样，今天我这身够美的吧，是不是大杀四方。”范淼淼随意摆了个pose。 “这话说的，你哪天不美啊，不过今天确实是美出新高度。” “那当然。这么特殊的日子，我可是特意去做了造型。光这头发，这妆，这指甲，就花了我一下午呢。”范淼淼拨弄了下她那有着完美卷度和光泽感的头发。 光顾着看范淼淼，没注意到门口还站着范淼淼的男朋友，梁霄。 梁霄提着一盒包装精美的蛋糕，温柔地看着范淼淼。 聚会邀请的人不是很多，一共只有5个。 叶心爻的礼物是一个价值不菲的香氛蜡烛，来自范淼淼最爱的品牌，不出所料，范淼淼很喜欢。 切完蛋糕，范淼淼公布了一个大消息：梁霄在今天跟她求婚成功了！大家纷纷祝贺，并提议一起去第二场。 此时已经晚上9点多，叶心爻有些犹豫。 叶心爻就职的银泊国际，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品牌传播公司，服务的客户都是各行各业的顶尖企业，每年业界的优秀营销案例也少不了银泊的身影。 银泊内分为多个业务组，叶心爻所在的组主要服务科技公司，包括头部互联网企业、科技设备公司等。 这周除了今天，叶心爻每天都在加班。 因为下个月底是博迅科技一年一度的新品发布会，这是叶心爻他们组每年最重要的项目之一。博迅科技主要研发和生产无人机及航拍器材，全球市场占有率达到65%以上，多个手机品牌的摄像头也使用了他们的技术。其总部在溪川，且世界各地都设有办公室。 作为一名纯粹的乙方，叶心爻的工作内容包括参与策划发布会的各个环节，形成提案给到博迅；联系科技媒体和KOL，邀请他们出席发布会：还需要撰写中英双版本的官方新闻稿，整理所有图文资料，并全网分发。 其中最难的是发布会的提案。如何做到新颖有趣，接地气还得有质感，这可是愁坏了叶心爻他们组的所有人。 改了快十版，终于在上个月完成了一份令甲方满意的方案，这个月开始进入紧锣密鼓的落地期。光是寻找合适的发布会场地、联系制作大大小小的物料，都够叶心爻头大了。 不出意外，这周末肯定还得加班。如果今晚玩得太晚，很可能耽误本来的工作计划。 范淼淼看到叶心爻皱着眉在思考，走过来环住叶心爻的双肩，开始撒娇： “心爻，我今天可是双喜临门诶，人一辈子能有几个这么高兴的时刻啊。我知道你在苦恼工作，我保证今晚不会玩到太晚，而且我和梁霄一定把你送回家，你就一起来玩嘛，没有你多没意思呀。”范淼淼眨了眨眼睛。 叶心爻叹了口气，认命般地说： “行，听你的。我都加班这么多天了，值得好好放松一次，工作明天再说！” 众人一阵欢呼，准备出发去夜店再嗨一场。 聚会（下） 叶心爻好久没来夜店，进门听到震耳的音乐声她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有点想回家的意思。 但下一秒她调整了心态，告诉自己今天就是来玩的，然后跟着人群走到了提前订好的卡座。 嘈杂的音乐，激烈的鼓点，两杯酒下肚，叶心爻的状态比刚落座时松弛了些。她想起上次来夜店应该还是在大学时，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大家喝了一瓶威士忌以后，要么在摇骰子，要么去舞池跳舞。 叶心爻坐在沙发上，她好久没喝酒，感觉酒精有些上头，周围的一切在昏暗的光线下笼罩了一层朦胧。 这是她最喜欢的状态，微醺但不难受，似乎短暂地逃离了生活里一切的麻烦事，只用专心享受当下的氛围就好。 这时范淼淼端着酒杯，带着几分醉意坐到了叶心爻身边，在她耳边大声说： “心爻，我今天真的特别开心，我觉得自己好幸福。有一个很好的男朋友，还有你这么棒的姐妹。你知道我今年的生日许了什么愿望吗？” “不知道，许了什么？”叶心爻笑着转头看范淼淼。 “我希望今年你能找到那个对的人！”范淼淼捧住叶心爻的脸，定定地看着她。 “啊？生日愿望用在我身上也太浪费了。”叶心爻感觉范淼淼似乎喝得有些多，轻轻地握住她，顺势将她的手放了下来。 “哎呀，别这么说嘛。我......我许了三个愿望呢，分你一个不要紧的，哈哈。” “可你知道的，我其实没有很向往谈恋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也很好。”叶心爻耐心地跟范淼淼解释。 “我知道！你绝对是一个独立自主的女孩，也知道你最怕被约束......不愿意被世俗的标准所评价，但是进入一段亲密关系不意味着就要改变自己哦。你差不多有七年都没谈恋爱了吧，可能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但是和另一个人分享生活的喜怒哀乐，也是不错的体验。”范淼淼的表情认真起来。 叶心爻挽住范淼淼的小臂，倚向她：“好啦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这种事情还是看缘分，就看我们范大小姐的能力有多强，许的愿望能有多灵啦。” “好啊，如果真的实现了，你到时候可得跟男朋友一起请我吃饭！”话音刚落范淼淼就被其他朋友叫走了。 叶心爻回忆着范淼淼的那段话。 的确，她把自己照顾得不错，这么多年似乎没什么是真正能难倒她的。 她并不抗拒恋爱，甚至有时候心里也会有点渴望。追求过她的人不少，只是她总觉得没法再对任何人动心，也不想让他们进入自己的生活，更别说对他们敞开心扉。 酒喝得有点多，叶心爻觉得再想这个问题就又要把自己拉到前尘往事里，那些事情她想了太多遍，今天不想再想了。 叶心爻找服务生要了杯水，来到二楼的露台吹风。 溪川是南方城市，虽然已经是9月，但还是夏天的感觉，到了晚上才略有凉意。 叶心爻看到露台右边站了五六个人，看起来30岁上下，似乎是相熟已久的朋友，正在聊天。 叶心爻端着水杯往露台左侧走去，吹着凉爽的夜风，此刻她觉得平静又惬意。 待了差不多10分钟，范淼淼给叶心爻发来一张果盘的照片，问她去哪儿了，叫她回来吃水果。叶心爻回复了个“好”，就转身往露台出口走去。 之前在露台右侧的那群人也正说说笑笑地往出口走。出口是一个只能单人进出的小门，叶心爻和那群人走到了一起。 这时叶心爻左边的男人不小心把酒洒到了她身上，米色的收腰连衣裙上瞬间晕开了一团深色的酒渍。 “啊......对不起，刚在没注意，不小心把酒洒你身上了。”男人慌忙地道歉。 “没关系，我等会找纸擦一下。”叶心爻用手揩掉溅到胳膊上的酒。 “酒渍不好洗，方便告诉我这条裙子的价格吗？我赔一条新的给你。” “噢没事，我已经穿了一段时间了，不至于赔条新的。”叶心爻边说边往前走。 “至少也要送到洗衣店清理吧，那我把洗衣服的钱转给你？” “你收下吧，不然秦越估计得难受到明天。” “是呀，洗衣服的费用至少要让他报销吧。”秦越身边的朋友们也应和道。 “要不我加你微信？先把洗衣服的费用转你。之后如果酒渍洗不干净，你可以联系我，我再赔你一条新裙子。”秦越提议。 看到对方如此诚恳，叶心爻答应了下来，打开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 “你去哪儿啦？哎呀，你裙子怎么湿了？”叶心爻刚回到卡座范淼淼就发现了裙子上的水痕。 “刚才不小心被人洒了酒，没关系的，对方已经把洗衣费转我了。”叶心爻轻描淡写地说。 “没有受伤吧，那个人是不是想找你茬？”范淼淼有点担心。 “放心啦，真的是不小心，而且人家态度也挺好的。” “那就行。时间挺晚了，咱们撤？你裙子湿了，别着凉，穿我的外套吧。”范淼淼把外套递给叶心爻。 就像范淼淼之前说的，今晚她和梁霄送叶心爻回家。 路上，坐在后座的叶心爻看着梁霄在开车过程中还不忘照顾范淼淼，小声问她酒喝得多不多，难不难受，时不时地握握范淼淼的手。叶心爻的心里升腾出了一种复杂的情绪，它混杂着羡慕、高兴、还有一点落寞。 范淼淼和梁霄从大学毕业就在一起，到现在已经五年了，而且感情日益稳定，两个人都认定对方是自己一生的伴侣。 看着好朋友有这样一份圆满的感情，叶心爻一直都挺羡慕，但更为他们开心。 叶心爻平时也很清醒地知道，能拥有这样的爱情，运气占了大部分。 她从不嫉妒，因为这不是属于她的运气。 这个道理，她今晚也懂得，只是莫名地比平时多了一丝落寞。 如果她当初不和许昀分开，是不是现在的他们也会像这样呢？ “看来今天还是喝得有点多。”叶心爻摇了摇头在心底说。 偶遇 “明晚有安排吗？我把外套还给你，咱们再一起吃个饭呗。” 距离范淼淼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一周，叶心爻把上次范淼淼借她的外套清洗好，准备还给她，明天刚好也是周五，还能顺便跟姐妹聊聊天，排解一下工作压力。想到这，叶心爻觉得工作都更有动力了。 “行呀，但是我明天要加一会儿班，你记得晚一点过来哦。” 得到范淼淼肯定的回复，叶心爻开始计划明晚吃什么。 搜索了半天，最后叶心爻找了一家日式烧肉店，就在范淼淼工作的幼儿园附近。她把餐厅信息发了过去，范淼淼发来一个“OK”的表情。 范淼淼在溪川一家很好的私立幼儿园做老师，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但是她很喜欢孩子，对小朋友温柔至极，是颇受孩子们欢迎的“小范老师”。 到了第二天，好不容易挨到下班，叶心爻买了两块最近很火的布朗尼蛋糕来找范淼淼，站在幼儿园门口给她消息：“范老师，我到学校大门啦。”并拍了一张蛋糕纸袋的照片：“这家布朗尼听说超好吃，等会儿咱们尝尝。” “班上有一个小姑娘的家长还没来接孩子，我们估计要等一会儿。”范淼淼没两分钟回复道，“我在主楼二楼3班的教室，你进来找我吧。” “好，我看了下烧肉店营业到凌晨12点，不着急。”叶心爻回复道。 在门卫处登记完信息后，叶心爻按照范淼淼说的找到了教室。 走进一看，偌大的教室里除了范淼淼就只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正在专心地画画，小小的肩膀随着手上的动作小幅度地起落，水彩笔在画纸上发出微弱的“沙沙”声。 范淼淼见叶心爻来了，抬手打了下招呼，叶心爻走到范淼淼身边，轻声问道： “孩子的家长还有多久呀？” “最多半个小时吧，好像已经在路上了。” 这时小女孩突然抬起了头，应该是叶心爻的出现分散了她的注意力，用甜甜的声音向叶心爻问好：“老师好。” 叶心爻没想到被认成了老师，连忙说：“我不是老师哦，我是小范老师的朋友。” “那我可以叫你姐姐吗？”小女孩没想到自己认错了人。 “可以呀。”叶心爻笑眯眯地回答，“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恬恬。” “姐姐带了蛋糕，要不要尝一块？”叶心爻坐到恬恬的对面，将蛋糕摆在小桌子上。 “姐姐，请问这是什么蛋糕呀？” “是布朗尼哦。”叶心爻觉得小女孩可爱又有礼貌。 “我不吃啦，等会儿爸爸要带我吃饭的。”小女孩虽然嘴上这么说，眼睛却没有从布朗尼上移开。 叶心爻猜到小姑娘不是不想吃，是不好意思，于是对她说： “姐姐有两块呢，我也吃不完呀，你就当帮姐姐一个忙。”叶心爻把蛋糕推到小女孩面前。 “那......好吧，谢谢姐姐！”小姑娘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一起吃吗？”叶心爻转头问范淼淼。 “我还有东西没写完，你们先吃。” 蛋糕刚吃了一小半，一个男人敲敲门走进了教室。 “范老师你好，我是秦奕恬爸爸的朋友，来接恬恬.....” 叶心爻和范淼淼同时往门口看去，看到男人后两个人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在看清教室里的两个女人后，男人也明显怔住了。 场面一时有点僵硬，直到秦奕恬跑去拉着男人的衣摆。 “许叔叔，你终于来了，好慢呀。” 男人蹲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说道：“恬恬对不起，等很久了吧，叔叔马上就带你去找爸爸。” 男人站起来，跟叶心爻和范淼淼打了声招呼：“好巧，真是好久不见。” 叶心爻到现在还有点愣神，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的人居然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眼前。 “是啊..…好巧。” “今天让你们陪她待到这么晚，真是抱歉。” “没事，没有多久，她的父母应该等着急了。”叶心爻说。 “嗯.....那我们先走了，有机会再见。”男人让恬恬去收拾东西。 “等一下。”范淼淼突然说：“虽然咱们也算熟人，但是出于对孩子负责的角度，我要联系一下恬恬的家长，确认是他们让你来接恬恬的。” “嗯，没问题。”男人同意了，说完就走到恬恬身边，帮她穿上外套。 “喂，恬恬爸爸，您是不是让朋友来接恬恬呀......”在范淼淼联系恬恬家长的时候，叶心爻就看着眼前这个七年没见的人耐心细致地照顾小女孩：帮她整理好书包，拿出湿巾小心地给她擦手擦嘴，打包好还没吃完的蛋糕。 正当男人准备开口跟叶心爻说什么的时候，范淼淼的电话结束了。 “恬恬的家长说的确是他们让你来接恬恬的。” “嗯，今天还是谢谢你们照顾恬恬到这么晚。” “没关系，是我们应该做的，那你们快走吧。”范淼淼弯下腰，摸了摸恬恬的小脑袋：“恬恬明天见哦。” “小范老师明天见！姐姐再见！” “恬恬，这个蛋糕是从哪里来的？”牵着恬恬离开学校的时候，许昀突然问道。 “是刚才坐我旁边的姐姐给的，你们还打招呼了呢。许叔叔，你们认识吗？” 许昀看了看蛋糕，心想：她的口味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 “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只是好多年没见了。” 坐在烧肉店里，范淼淼忍不住说：“哎，跟我说说呗，你现在什么感觉？” “啊？没什么感觉啊。”叶心爻摆弄着餐具，心不在焉地说。 “得了吧，你跟许昀都多久没见了，还能没有感觉？” “好吧，有点惊讶是真的.....他居然在溪川。” “对，我也没想到，而且你们还就这么偶遇了。” 晚上回到家，叶心爻忍不住回忆了下今天看到许昀的场景。 他穿了一件藏蓝色的休闲衬衣，挺括有型，左胸前有两道不规则的白色条纹，让衬衣少了严肃的意味，搭配一条米色阔腿裤，看起来清爽干净。 他的五官似乎和七年前相差不大，只是脸上肉少了，线条深刻了些，显得比之前成熟。 他的声音也没什么改变，只是说话的语气明显客气又疏离，让叶心爻感到有些陌生。 “有机会再见。”叶心爻反复回忆着许昀最后说的这句话。 溪川这么大，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见。 总会再见 许昀带着秦奕恬来到餐厅时，秦越和他太太已经点完菜了。 “辛苦你跑这一趟了，主要是我跟秦越下午都在忙，实在走不开。”许昀刚落座，秦越的太太解释道，“恬恬，今天在幼儿园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听许叔叔的话呀？” “很开心，今天学习了减法。许叔叔对我也很好。”秦奕恬扒拉了一小口米饭，边吃边说。 “恬恬很乖的，以后你们如果没时间，我也有空的话，都可以让我接恬恬。”许昀笑着回应。 “没想到你还挺擅长跟小孩儿相处的，我还以为你会觉得麻烦。”秦越把许昀杯里的茶水添满。 “不麻烦，如果想感谢我，不如赶快把项目预算批给我。”许昀抿了口茶，对秦越挑了下眉，“诶这家餐厅的茶不错！” “审批不得走流程啊，放心吧，没耽误你。”秦越慢悠悠地说道，“茶叶是我带的，当然好了。” 想起女儿今天带了个蛋糕回来，秦越问：“宝贝儿，许叔叔还给你买蛋糕啦？” “不是许叔叔买的，是许叔叔的朋友送给我的。”秦奕恬挖了一口蛋糕。 “哎哟，接个孩子还遇到朋友了？”秦越调侃许昀，“怎么没听说你有朋友在幼儿园工作啊。” “是个漂亮的大姐姐。”秦奕恬补充了一句。 “吃蛋糕都堵不住你的嘴，嗯？”许昀用指节轻敲了下桌子。 “什么朋友啊，看来还不想让我们知道。”秦越和太太对视了一眼，觉得这个朋友不一般，“再说了，认识你这四五年，你身边的异性朋友我一只手都能数的完，什么时候又多了个漂亮的女生朋友。” “这个人你知道的。”许昀漫不经心地说。 “我知道的？咱们公司的同事啊？” “不是。” “你研究生时候的同学？” “也不是。” “那还能是谁啊，你的朋友里我也就知道这两个圈子。”秦越有些摸不着头脑。 “叶心爻。”许昀低下视线，夹了一小节竹笋到自己碗里，“我今天碰到叶心爻了。” 秦越想了想，有些不可思议地说：“你那个白月光啊？真的假的。” “真的。恬恬的老师是叶心爻的好朋友，今天叶心爻可能有事找她吧，就来恬恬的幼儿园了。” “下午你到幼儿园以后，范老师是给我打了个电话来着，所以那时候叶心爻也在那里？” “嗯。” “我去，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恬恬接走，来这儿了啊。” “不是，我是说你们俩没聊两句，加个联系方式什么的？你不是一直没忘掉她吗。” “没有，当时根本没反应过来.....打了个招呼就走了。”想到这，许昀也觉得有点懊恼。 “哎，怪可惜的。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说，这种情况我肯定让你在那边多待一会儿。这次错过，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遇见。” “我也没想那么多，光顾着赶快接上恬恬和你们汇合来着....” 秦越给许昀夹了块肉：“别想了兄弟，这次能碰到，下次肯定也可以。” 许昀沉默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 距离博讯科技的新品发布会还有不到一个月，活动的方案已经基本确定下来。今天下午叶心爻要和同事们去博讯总部开会，确认发布会物料的样品，如果没问题，就可以让厂家正式生产了。 经过两个小时的会议，样品和其他宣传资料都没什么问题，叶心爻松了口气。会议结束后，博讯的行政为叶心爻他们准备了下午茶。 公事已经聊完，大家不知不觉中聊起了别的。 “诶你们这次发布会各环节的主讲人都定下来了吗？”叶心爻问道。 “确定了，大部分都是之前参加过发布会的“老人”，只有第三个环节的主讲人是第一次出现在台前。” “是空降兵吗？还是什么大有来头的人物？”叶心爻的另一个同事开口。 博讯的发布会是每年科技行业的关注重点，能在发布会上登台的都是博讯高层的精英，个个都有着不凡的背景和履历。 “都不是，听说他是在京市读的研究生，从研二开始就在博讯实习了。实习的时候就因为能力出众得到了很多好评，然后顺利转正，就一直待到了现在。去年因为他主导的一个大项目很成功，给公司带来了不小的收益，就在今年升任为了启星事业部的二把手，现在好像才27，28岁？反正是公司管理层里最年轻的副总。” “这么年轻就升到这个位置了，那看来确实是有点东西。”叶心爻的同事发出了一声感叹。 “而且还蛮帅的哦，个子也高，就是听说性格好像冷淡了点。”博讯的同事补充了一句。 “居然还是帅哥，更稀有了。不过人家这么强，脾气不好也算正常，好想见见真人啊。” 听到这个人跟自己年纪相仿，曾经也在京市读书，而且还是个帅哥，叶心爻对他产生了一丝好奇，想着要等发布会的时候好好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心爻正想着这个传说中的副总愣神，突然听到同事跟她搭话： “心爻，你十一有安排吗？准备去哪里玩儿呀？” 此时距离十一还有四天，大家的话题已经从发布会拐到了国庆的安排。 “准备去云省看我妈妈，她今年退休了，最近正在云省旅居呢。” “哇，那你准备待几天？” “9月30号走，7号回来。你准备去哪呀？” “我回趟老家，就不出去玩了。那你玩得开心哦，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好好放松放松，等回来了还有硬仗呢。” “没问题，咱们节后见。”叶心爻笑着说。 下班回到家，叶心爻难得松了口气，在节前结束了这个重要会议，意味着后面几个工作日她终于可以稍微摸摸鱼了。 她打开出行APP，给自己定了云省的接机，并在网上选了些养生食品寄到了妈妈的地址，等东西送到了，她应该也已经抵达云省了。 叶家 “感谢大家乘坐云航FA9744航班，我们期待下次与您再会。” 9月30日下午，航班抵达云省的省会明州市。叶心爻跟着人群走出机舱，明州干燥的空气扑面而来。 叶心爻打开手机，看到接机司机已经在等她。想着这次是跟妈妈在一起，所以她没装几件衣服，只带了一个登机箱，外加一个双肩包。 叶心爻的妈妈李晓刚退休没几个月，在益城生活了一辈子，她想趁自己身体还健康，出来走一走。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再待在益城，听到和叶齐江有关的消息。 叶齐江是叶心爻的父亲，李晓的前夫。两个人在叶心爻上初二的时候就离婚了，只是直到叶心爻高考结束才告诉她。 对叶心爻来说，父母离婚与否都不重要，因为她的家庭从来就不是一个圆满的样子。 从她有记忆以来，父母的关系就一直都不好。在叶心爻还小的时候，当父母吵架，她会哭着劝架。 还记得有一个冬天的晚上，叶齐江和李晓大吵了一场，李晓气到摔门而出，而叶齐江只是坐在沙发上充耳不闻。 当时才七八岁的叶心爻不知道该怎么办，等了一会儿，看爸爸没有反应，就自己随便穿了件外套，下楼找妈妈。 她小时候最怕黑，家住在6楼，没有电梯，楼道里的灯好一层坏一层，她大着胆子快速跑下楼。益城是北方城市，冬天很冷，叶心爻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找了快半个小时才找到李晓，把李晓带回了家。 等她大了一点，她开始厌倦父母无休止的争吵，也不想再掺和父母的事情，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带上耳机，边听歌边看杂志，装作无事发生。 再后来，她的父母正式分居，叶齐江从家里搬了出去。从此叶心爻过上了周一到周五和母亲住在家里，周末叶住在父亲那里的生活，就这样持续到她考上大学，离开益城。 虽然父母的感情不好，但在物质上从没有亏待过叶心爻，只要她想要，都尽力满足。 上学时，叶心爻是全班第一个有手机和电脑的，同学间流行的服饰、鞋子什么的她从没缺过，叶齐江也经常在寒暑假的时候带着她全国到处玩儿。上大学以后，叶心爻的生活费也格外充裕，虽然没有到奢侈品遍身的程度，但是想要的包包只要跟叶齐江说一声，下一秒钱就打过来了。至少在外人看来，她的家庭让很多同学都羡慕。 叶齐江最早在益城一家国营厂里当工人，因为始终不适应集体的生活和工作节奏，再加上改革开放的大潮正汹涌，他选择离开工厂，自己做点小生意。 就在这个时候，他认识了也在工厂做工的李晓，两个年轻人就这样擦出了爱的火花。 李晓身材娇小，面容清丽，给人一种人淡如菊的感觉，但她并不是那种一切都听丈夫话的软弱女人。 她从年轻时候就很有性格，靠着自己从农村老家来到益城，并帮衬着自己的哥哥也在益城站稳脚跟。 刚结婚的时候，叶齐江想去沿海发达地区发展，李晓就跟着丈夫一起。两个人在外打拼了一年多，不仅没做出什么事业，反而连积蓄都花得七七八八，只能又回到益城，跟家人和亲戚借了点钱，开了一家小印刷厂，作为创业的起步。 在创业最困难的阶段，有了叶心爻。当时叶齐江和李晓都已年近三十，在那个时候算是孩子要得很晚的，所以即使两人手头并不宽裕，也还是决定将孩子生下来。 叶心爻刚出生时，一家三口住在益城市郊的一个三十平米的门面房里。由于没人带孩子，夫妻俩每天只能带着叶心爻一起在公司工作。 说是公司，其实也只有叶齐江和李晓两个人罢了。白天叶齐江出去跑业务，李晓带着孩子看店，处理些简单的文案工作。晚上叶齐江回来印刷客户要的材料，李晓在旁边帮忙，小小的叶心爻就坐在婴儿车里睡觉。 后来印刷厂转型为了广告公司，在夫妻俩的努力下，公司越做越好。在叶心爻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由于学业更紧张，公司也已经稳定地在益城占据了一定的市场份额，李晓就变为了全职太太。 随着叶齐江的生意越做越大，挣到的钱更多了，但应酬也更多，他和李晓的分歧日益突出：李晓指责他每天在外鬼混，不顾家；叶齐江埋怨李晓不体谅他养家的辛苦，从不关心他。后来两个人在同一个屋子里也开始分房睡，甚至吃饭都不在一个桌：李晓和叶心爻在客厅吃，叶齐江自己盛一碗在书房吃。 叶心爻时常会觉得纳闷，她不理解性格如此不同的两个人当初为什么一定要在一起。 从父母偶尔各自给叶心爻叙述的角度来看，其实刚开始两个人就发现彼此不合适，双方的家里人也不太同意。可能是因为年轻，执拗，想证明给所有人，再加上当时也确实相爱吧，他们最终还是结婚了。 叶齐江在面对女儿的时候，绝大部分时候都是温和耐心，幽默风趣的。他从不要求叶心爻什么，只让她一切尽力就好。除非叶心爻真的做错了事，他才会板起脸来训她，严肃又骇人。 叶心爻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会带她体验各种事情，尊重她的想法，鼓励她，理解她，为她骄傲，让她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天塌了也有老爸顶着。 父女俩的兴趣爱好也更相似，都喜欢音乐、喜欢下棋、热爱旅游。叶齐江总是鼓励叶心爻多出去看看，体验新鲜事物，上大学的时候叶心爻就已经跟朋友自由行过七八个国家了，所以叶心爻很喜欢爸爸，从小都跟爸爸更亲近。 她会去京市读书也是受了父亲的影响。京市是政治文化中心，有着全国最好的教育资源和最深厚的历史人文底蕴。叶齐江自己没上过大学，但是他很爱看书，也写得一手好字，所以希望他的女儿能在京市那样的环境下度过人生最好的四年。 而李晓则更严肃和保守，她不喜欢出去玩儿，从不跟着父女俩旅游，觉得旅行是一件无趣，麻烦又辛苦的事情。她的娱乐生活也很“静”，平时会做一些刺绣或者打毛线，偶尔跟朋友聚会，连电视剧都看得很少，最喜欢看财经和新闻频道。她总觉得生活里无时无刻不存在着危险，所以从不支持叶心爻有太多的社交和旅游安排。 同时她也是一个严格的家长，她希望叶心爻是最优秀的孩子，无论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中，她都对她有着严格的要求。 从小到大，叶心爻一直都很乖巧，成绩常年保持在班级前十，跟老师同学的关系都不错，自理能力也很强，总之不太需要大人操心，但是她不懂为什么李晓似乎从没有对她满意过。 小到不小心碰洒一杯水，大到毕业以后找工作，李晓总是指责她脑子笨，做得不对。并且总将她和其他人比：学习没她好的就说人家人缘比她好；人缘没她好的就说人家比她更聪明；没她聪明的要说学习态度比她端正。如果叶心爻考试考了99分，她不会夸她做得好，只会问她为什么要被扣一分。叶心爻甚至一度怀疑妈妈根本不喜欢自己，只是出于母亲的责任，才不得不照顾她。 叶心爻对李晓的感情挺复杂的。李晓绝对不是一个坏妈妈，只是跟叶心爻理想中妈妈的形象不太一样。叶心爻能感觉得到她其实很爱她，那些不满和指责，只是因为她想让叶心爻变得更好。 父母完全不同的教育方式和紧张的相处氛围时常让叶心爻感到迷茫和压力：她知道爸爸妈妈都爱她，她不想辜负他们的期望，但是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在尽力维系这个有着三个人的“家”。而无论是叶齐江或是李晓，他们好像都只把叶心爻视为自己的家人，对另一个人的存在视若无睹，有时甚至会恶语相向。 在叶心爻看来，她的父母本性都是一个好人，不然两个人是无法一起撑过当初那么困难的日子。只是他们注定只能共患难，无法同富贵，生活变富裕以后，双方的不同逐渐盖过了相似，而他们又都不擅长处理亲密关系，所以才会越走越远。 十一假期 李晓短租的房子在明州的市郊，安静闲适，环境优美。 叶心爻按照李晓之前发给她的地址，顺利找到了家门。李晓正在做叶心爻最喜欢吃的炖排骨，擦了擦手从厨房走出来迎她。 “你还挺厉害嘛，都没打电话问我，自己就找过来了。” “那当然，我都出来多少年啦，这种小事还能难得倒我？”叶心爻换上拖鞋，拉着行李箱往屋里走。 “一路上还顺利吗？之前你说是几号回去来着？”李晓端详了下叶心爻，继续说：“这么久没见，好像胖了，女孩子还是得注意身材，别管不住嘴。” “挺顺利的，我买的7号上午的飞机。” 闻到空气里弥漫的排骨香，叶心爻有点饿了，选择性地忽略了李晓后面那句话，去卫生间洗了个手，走到厨房问道：“还有多久吃饭呀？” “很快了。这次炖排骨我放了香菇，你不吃香菇的话就挑给我。” “妈，我只是小时候不爱吃香菇，长大以后一直都吃香菇的呀。” “那最好，排骨马上好了，你先把碗筷摆上。” 叶心爻应了一声，突然想起之前买的东西已经送达了：“妈，我买了点东西给你，应该送到快递站了，我现在去取一下。” “这饭都快好了，怎么又要出去。”李晓叹了口气，“你是赚得很多吗？花这钱干嘛，我这什么都不缺。” “哎呀，没多少钱，都是对身体有好处的。快递站在哪里呀，我拿上东西就回来。” “东门超市旁边，你要找不到就问问人。” “好，我不带钥匙了，等下给我开门哦。” 没一会儿，叶心爻抱着几个盒子回来了，蹲在客厅的地上开始拆快递：钙片、维生素、软骨素、按摩仪...... “买的还不少。行了，吃完饭再弄吧。”李晓拍了拍叶心爻。 好久没吃妈妈做的饭，叶心爻尝了一块排骨，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 “你这次过来机票多少钱？”李晓问道 “往返一共三千多，还行。” “三千多！这么贵你跑过来看我干什么，我这都好好的。”李晓有些不满。 “咱们上次见面还是去年春节吧，这都一年多了，该见面了啊。而且今年春节我就没回益城，明年春节应该要回去看看爷爷。你嫌益城冬天太冷，到时候估计不会回去，那这个十一可不就是见你的最好时机吗。”叶心爻解释。 “噢，你还想着春节回去见爷爷。”李晓没好气地说，“我给他们叶家做了二十年的媳妇儿，你爸最后生病的时候都是我照顾的，他死之后的这四年，我有空也都带着吃的喝的去看你爷爷，就怕他老人家过得不好。但是你爷爷呢，这次知道我要出来这么久，也没说给个三五百块钱，好歹是个心意。成天说把我当成是他亲闺女，结果对我还不是跟对外人一样。”李晓越说越生气。 叶心爻闷头吃饭，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叶齐江是四年前因病去世的，而让他生病的原因是原来的广告生意不好做，他想转型去开酒店，结果彻底失败，欠了巨额债务，无力回天。 生病前的两个月，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几乎不吃不喝，免疫力断崖下降。 最开始叶心爻打电话时听到父亲鼻音很重，还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直到半个月后发现叶齐江病到话都说不利索，才赶忙请李晓去看看。 李晓到了叶齐江的办公室，发现酒店已经完全停止营业。办公室的窗帘拉着，空气浑浊，叶齐江憔悴又消瘦。李晓劝他去医院看看，但叶齐江仿佛是着了魔一般，说什么都不去，坚称酒店还能起死回生。李晓没办法，只能联系叶心爻的爷爷，请他老人家来劝劝。 在叶心爻爷爷的要求下，终于把叶齐江送到了医院，没想到他一进医院就被送到了ICU，在ICU住了十天，病情稳定下来，又转到普通病房住了一周才出院。爷爷年纪大了，叶齐江的兄弟姐妹又不在益城，于是李晓主动把他接到了自己那里，每天边上班边照顾他，但由于叶齐江的身体机能实在太差，在李晓那住了不到一个月就去世了。 叶齐江的生意失败其实早有端倪，酒店是他和朋友合作的项目，他出钱，朋友管理。前三年都还正常，从第四年开始朋友就以扩大规模为由，让叶齐江多拉点资金。 叶齐江为人豪爽、仗义，在朋友间有着不错的口碑。凭借之前积攒的人脉和资源，叶齐江以高利息作为回报，拉拢了很多人投资。可是后来由于经营不善，在叶心爻大三时项目开始走下坡路，等叶齐江反应过来，想接手管理时，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还不上钱，叶齐江很自责，和他合伙的朋友也不知所踪。 那些欠条都是叶齐江亲笔签下的，写的也是他自己的名字，一切的后果只能由他来承担。经不住巨大的压力和良心的谴责，叶齐江的身体每况愈下，去世时才53岁，当时叶心爻刚从大学毕业。 叶齐江之前也找李晓借了70多万，看在曾经的夫妻情分，以及二人还有叶心爻这个孩子，李晓觉得他做生意不容易，咬咬牙同意了，但是这笔钱一直都没还。 叶齐江去世后，对于照顾生病的他这件事，李晓没有任何怨言，还曾说过她觉得很幸运，能陪伴他到生命的最后。但是因为少了那70多万，李晓的生活不像之前那样有保障，虽然不至于捉襟见肘，但也要计划着开销，在这一点上，她始终有怨言。 ...... 叶心爻在明州的这几天陪着李晓做了体检，带她转了转周围的景点，也认识了下左右邻居，拜托他们多关照自己的妈妈。 两个人见面第一天时，关系是最和谐的。但叶心爻和李晓都是一个人住惯了的，再加上本来性格就不太合，多待几天就有各种各样的矛盾。 到了第五天，吃午饭的时候李晓又开始催促叶心爻找对象，甚至还准备让叶心爻去相亲。 关于恋爱，叶心爻和李晓说过很多次了，自己现在没这个心思，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干嘛没事找苦吃。 李晓哪里听得进去叶心爻的观点，仍然三不五时提到恋爱结婚的事情，并直截了当地说叶心爻没两年就30岁了，要抓紧时间，赶快找个家境不错，人品过关的人。 每次听到李晓的这套说辞叶心爻就觉得血压飙升，再加上见面的这些天李晓不是在挑剔叶心爻的行为习惯，就是埋怨叶齐江欠钱不还。街坊邻居偶尔做的任何不合她心意的小事，也要抱怨一嘴，有时候就连她退休前和同事产生的矛盾都要翻出来说道说道。 之前只在电话里听李晓发泄对生活的不满，叶心爻还能同时干点别的事情打发时间，可现在每天24小时地相处，叶心爻有点受不了了。 这几天看李晓身体健康，思维敏捷，叶心爻终于决定找个借口先回溪川。 她把机票改签到明天下午，以临时有紧急工作为由，跟李晓说要赶快回去。听她这么说，李晓也乐得清静，点点头同意了。 朋友圈 回到溪川，叶心爻走出机舱，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拿出手机给范淼淼发消息。 “晚上有空不，要不要一起吃饭？” 范淼淼欣然同意，两个人决定晚上约火锅。 叶心爻回家放下行李，就立马打车去火锅店，她到餐厅时，范淼淼已经坐下等她了。点完菜，范淼淼问叶心爻在云省玩得怎么样。 “没去太多地方，就在明州周围转了转。风景还是蛮漂亮的，好吃的也多。但是我跟我妈的关系你也知道，总有一些矛盾，有点累。”叶心爻从锅里夹了一片毛肚，接着问：“你呢，这几天怎么样？婚也求过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领证啊？” “对，我也准备跟你说这个事儿来着。梁霄的爸妈刚好这几天来溪川，所以前几天我在陪着他们一家人到处逛，努力扮演一个好媳妇的角色。” “嚯，你也有扮乖的一天呀。”叶心爻笑着揶揄。 “可不嘛，在未来公婆面前我哪敢放肆。”范淼淼吐了下舌头。 “那他家人怎么样，好相处吗？应该没有为难你吧。” “挺好的，对我也客气，而且我之前也见过他家人，只是没像这次一样相处这么长时间。他妈妈还给我们选了日子，领证的话应该是下个月15号，那天是黄道吉日。” “哇，那提前恭喜你们哦！好快啊，咱们都到了结婚成家的年纪了。” “是啊，我是已经确定了，就是不知道你的真命天子要什么时候来呢。”范淼淼调侃道。 “自己定下来了就开始操心我了是吧。反正我不急，我已经是抱着会自己过一辈子的想法生活了。”叶心爻耸肩。 吃到后面，叶心爻问范淼淼还要不要加菜，范淼淼拒绝了，并叫来了服务员，让服务员把刚才拜托他们保管的蛋糕带过来。 “诶，你还买蛋糕了？” “是呀，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但是我要跟梁霄还有他父母去青曲湖，估计是没时间帮你过了，今天就提前为你庆祝啦。”说完范淼淼从桌子下面拿出来一个袋子。 “生日快乐！” 叶心爻打开一看，是一瓶贵妇品牌的面霜。 “哇，你这也是大出血了。谢谢啦，这个牌子我早都想尝试了，但是一直没舍得买。” “嘿嘿，你喜欢就好！而且月底你不是还有个大项目，肯定少不了熬夜，怕你太憔悴。”范淼淼笑眯眯地说。 店员看到叶心爻过生日，给她们这桌送了一个果盘，还给叶心爻和范淼淼拍了合照。 晚上叶心爻回到家，洗完澡，敷上面膜，打开投影看了一部想看已久的爱情电影，男主高挑的身形很像许昀，叶心爻不禁有点好奇许昀这个十一是怎么过的。 十一假期的最后一天，许昀和秦越一家还有另外两个朋友一起去了市郊露营。 溪川最近的天气不错，又正值假期，露营地的人不少。许昀一行人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支起天幕，摆好桌椅和食材，开始煮寿喜烧。 吃过午饭，许昀叉了一块西瓜，往旁边瞥了一眼，看到秦越正在看一个女孩的照片，屏幕上的那个女孩，似乎是叶心爻。 许昀一下子来了精神，拍了拍秦越问他在看什么。 “朋友圈啊。” “这个女生是你朋友？” “不是。还记得差不多一个月前吧，我跟你说我去酒吧玩的时候不小心把酒洒一姑娘身上了，就是她。” “居然是她。”许昀在心下感叹了一下溪川可真小。 “怎么，你认识人家啊？”秦越有点纳闷。 “手机借我看下。”许昀抽过秦越的手机，翻看起来。 叶心爻这条朋友圈是一个小时前发的，一句简单的文案：“27岁，Make a wish！”后面带了一个许愿的表情，还配了九宫格的照片。 许昀知道今天是叶心爻的生日，他一直没有忘记。昨天晚上他就在想叶心爻的生日会怎么过。 每张图片都是由好几张照片拼起来的长图，记录了叶心爻吃过的好吃的、看到的晚霞、路上偶遇的小猫、家里插过的花束、两张自拍，最后一张图是昨天的蛋糕以及和范淼淼的合影。 许昀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看来她有好好过生日。 点进叶心爻的朋友圈主页，微信头像是一个女孩的背影，微信名是两个字母：xx “微信名还和之前一样。”许昀在心里想。 他知道叶心爻取这个名字是因为“爻”拆开来看就是两个x，还在上高中时叶心爻就习惯在课本的第一页写上xx，算是给书打个标记。 叶心爻的朋友圈背景图是一只在海上飞翔的白色鸟儿，个性签名写着：勇敢、自由、快乐。 许昀继续往下翻了两下，就提示着“朋友仅展示最近半年的朋友圈”。他又仔细看了看可见的朋友圈内容：照片不多，就算有也都是在拍大自然；还分享过几首歌，有两首是许昀也添加在歌单里的；还有一个是看演唱会时拍的视频。 秦越见许昀看得这么认真，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这么仔细，你怎么认识人家的？” 许昀习惯性地将手机锁屏，还给了秦越。 “高中同学。”许昀故意选了一个听起来比较疏远的关系，不想多做展开。 但秦越才不吃他这套：“得了吧，你这么在意这个姑娘，哪能是高中同学那么简单？” 许昀见这招儿没用，想了想也没有隐瞒秦越的必要，索性坦白：“嗯，是叶心爻。” “什么！这是叶心爻？”这可太让秦越意外了。 “对。” “这么巧的吗，我那天刚好就把酒泼她身上了？” “看来是的。”许昀点了点头。 “真是不可思议。不过她人感觉挺好，之后也没因为这个事再来找我要过赔偿。诶之前你不是没来得及要她的联系方式吗，需要我把她微信推给你吗？” 许昀摆摆手拒绝了：“不用，这种方式也太莫名其妙了，有机会的话我自己当面跟她要。” “也是。那我帮你观察着她朋友圈，万一有什么状况，我跟你说？”秦越伸手推了下许昀的胳膊。 “不至于，我说你也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八卦。” “哎，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吗。” 许昀笑了笑：“您就别操这个心了，我会自己看着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