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师兄和主角HE了》 第1章 《穿成反派师兄和主角he了》作者:驰川【完结】 简介: 岑渊穿书了。 穿成了升级流大男主修仙文里,和主角作对的炮灰反派师兄。 在秘境中见到主角祝枫的第一面,透过那双满是仇恨和杀意的眼眸,他就深刻意识到:他俩总有一个要死在对方手上。 岑渊不愿坐以待毙,为了自保,只能先发制人。 他未曾料想,祝枫轻易识破了自己的夺舍身份,更没想到在出秘境之后,他会帮自己隐瞒实情。 与那人对质时,看着祝枫那带着笑意充满兴味的神情,岑渊突然改变主意了。 他与祝枫各怀异心,彼此提防试探,互不相让。相处时日渐久,人心染上温度,假面悄然剥落亦不自知。 岑渊也不曾预料,有朝一日,看着祝枫那张脸,他会产生别样的情感。 他深谙原书的一切剧情,包括那个人。所以他深知所暗藏情愫的荒谬和永远不可能的事实。 意外突袭,昔日隐瞒之事败露,祝枫心生芥蒂,两人发生争执,岑渊顺势而为,二人关系彻底决裂。 再到后来的情势所逼,两人被迫分离。 虚假难辨的幻境之中,渡过轮回的三途川畔,他与祝枫临别前的最后一句话,只留下了句无甚意义的告白,给无疾而终的单恋画上一个潦草的句号。 自那之后,一人开始了长达数年的无尽流浪,一人被困于高殿之上的樊笼,两不相见。 时隔五年,故人重逢,却是对立两方,仙魔分道。 时过境迁,人事皆非,两人因形势再次并肩,却早已不复当年光景。 至于当初那句可笑且无关痛痒的告白,也在岁月长河中销声匿迹、陨落无声。 再到后来,岑渊意外发现,当年赠祝枫的枫叶,甚至是一朵无关紧要的梨花,都被好好珍藏着。 他还从仙盟弟子口中听说,祝枫之前足足五年,都在疯狂地找一个杳无音讯的宗门叛徒。 坊间传闻,要么是恨不能碎尸万段的至仇,要么就是情根深种却爱而不得的心上人。 始作俑者·岑渊:“……” 直到最终,岑渊才意识到,那年仞城花灯会,街头桥上,漫天繁灯烟火照彻的,不止是一人的动心。 【ps:互攻!是互攻!】 前期: 一个表面洒脱实则看透一切x一个毒舌心机却口嫌体直 后期: 七分通透三分城府白切灰假反派x冷峻淡薄武力值max真主角 内容标签:仙侠修真 穿书 轻松 暗恋 救赎 主角视角岑渊互动祝枫配角有点多… 一句话简介:决裂后,我在临别之际表白了 立意:逆境挣扎,破茧重生,千帆过尽,不染风尘。 第001章 惨遭穿书 雪落苍茫,天地俱寂。 白皑雪原,青年一袭湛蓝色长袍,衣袖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他只身迎着风雪,一手执剑,神情冷峻疏离,一步步走向不远处的人。 眼前之人一袭黑衣,站在白茫的雪地里尤显突兀,他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力的雕像。多添几分生动的只有他脸上的表情,阴沉如墨,昔日熟悉的眉眼,尽是肃杀之气。 “听闻你修了魔道,”蓝衣青年率先开了口,声线不含一丝波澜,泛着冷意,“倒与你适配。” “这一切,不都拜你所赐!”黑衣人像是被什么触痛,脸上凶狠之色毕露,咬牙切齿道,“若非是你,我怎会沦落至此!” 祝枫眼中寒芒闪动,眸子里迸射出微冷凛冽的光,双唇抿成一线,扯着嘴角冷笑一声,“岑渊,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正好,过去的账,一并算算吧。”祝枫抬起手中剑,剑身白亮如雪,不过一息,寒光乍现,剑未脱手,一道凌厉的剑意迸发,瞬间穿透了对面之人。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性对决。 岑渊身体被击穿,他支撑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赤色的血浸染了黑衣,还有大量的血流下,滴滴落在雪地,迅速染红了一大片,触目惊心。 “为何是你……为何总是你!”岑渊的声音因疼痛而发颤,却仍难掩狠戾和滔天恨意,他目眦欲裂地瞪着罪魁祸首,“祝枫!” 像是要把那两个字、那个该死的名字、包括眼前那个人,嚼碎入腹。 “当年的你怎么没死在那个秘境!”岑渊咳出一口血沫,出口的话几乎是一字字挤出来的,“我当初真该杀了你!” 祝枫冷眼瞧着他,终于上前几步,行至他身前,踩在了那片染血的雪地上,微微俯下身,低声道:“同样的话,送还给你。” 他眼中无悲无喜,甚至无怨无恨,与对方反差甚大,就像是没什么感情的神祇,只略一低头,施舍了个眼神,漠然注视着生命殆尽的无知蝼蚁。 雪花簌簌而落,四下仅余肃穆,万籁无声。 风雪依旧,却尽数落于他身后。 * 岑渊猛然惊醒,左右环视,认清眼前,才松了口气。 是梦。 真想不到看过的小说情节,也能代入梦中了。 好好的<a href=https:///tuijian/fuchou/ target=_blank >复仇虐渣爽文情节,换个视角,硬是变成噩梦了。 算了,毕竟连穿书这么匪夷所思的事都发生了。 好巧不巧,还偏偏穿成了一个同名的炮灰反派。 还真是“走运”。 第2章 “岑师兄!” 随着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岑渊翻身下床,正好碰见着急忙慌推门而入的少年。 “岑师兄,怎么办!”进门的少年见岑渊一副刚睡醒的模样,有些尴尬地滞了下,又立即道,“谢寻又进秘境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祝师兄。” 这是一起执行此次任务的同宗师弟,加上他口中的谢寻和祝枫,他们一行一共四个人。 “知道了。”岑渊轻叹一声。 自然找不到,两日前原主亲手伤了祝枫,将他扔在秘境自生自灭,并布了隔绝气息的结界,能找到才奇怪了。 至于他自己,一个原世界刚经历飞机失事、昨天才无辜穿进来的可怜人,被殃及池鱼,如今要亲手解决这烂摊子,已经心如死灰地经过了整整一天的思考人生,很显然,至今没想出个对策。 刚才那场预示着他结局的梦,逼迫着他必须做出一个决定。 岑渊的叹气落到少年眼里,就成了另一种意思,全然不知眼前师兄早已换芯的赵延连忙安慰道:“岑师兄你别担心,祝师兄一定会没事的。” 岑渊倏一抬眼。 也是,赵延来自别峰,不知原主和祝枫水深火热的关系,还以为他在为祝枫担心呢。 主角哪需要担心,按原书剧情,要不了多久,等祝枫想办法跑出去,向宗门告发他残害同门,就只剩他自身难保了。 “但说来奇怪,祝师兄如遇危险,为何没用传讯符联系我们呢?”赵延陷入沉思,感到不解。 因为都被原主收走了啊,生无可恋的岑渊在心里默默回道。 岑渊瞅了眼赵延,终于下定决心,提议道:“找了这么久都没结果,快到任务截止时间了,要不师弟你和谢寻先回去禀报,我留在这继续找找。” 赵延有些犹豫,迟疑片刻后,还是答应了。 岑渊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想到这小师弟年纪应该没多大,原书里这个时候,祝枫才十六,原主比他大一岁,赵延年龄就更小了。 原先世界二十岁的岑渊,仗着年长几岁的资历,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声。 果然,还是年轻啊。 总算支走了两个人,岑渊只身来到秘境入口,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之景。 他伸手探了探,忽然心念一动,指尖如有实质地触碰到了一层透明色的气流,又往前挪了一点,竟是直接穿了过去。 岑渊脸上浮现出惊奇之色,能想到这就是原主布下的结界。 真神奇,这就是修仙者的世界么? 第一次真正见识到术法的岑渊,在内心流下了没见过“世面”的泪水。 所以,这玩意儿怎么解开? 几番纠结,岑渊最终还是决定暂时忽略它,直接跨了过去。 往好处想,这结界能对外人隔绝气息,在他解决完事情前,还有留存价值。 嗯,绝对不是因为他不会解,绝对。 凭借着原主记忆加上已知的小说剧情,在本就人迹罕至的秘境,找到一个负伤的人并不难。 最先吸引他注意的,是树林内剧烈的打斗声。 岑渊早已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剑光流动,他剑尖朝下,垂在身后,徐徐向声音源头走去。 此剑名唤“无妄”,岑渊觉得还挺应景。 对他而言,可不算是无妄之灾吗? 走了一会,岑渊总算看见了林间空地正在打斗的一人一兽。 一只体型硕大、长相可怖的妖兽,一名浑身是血、艰难应对的白衣少年。 虽然岑渊只看清了那人的背影,但应该是主角祝枫无误了。 来不及细看,岑渊反应迅速地躲到了一棵树后面,探出了一点脑袋,目光停留在那人身上,静观其变。 白衣闪动,剑影斑驳,和岑渊梦中场景的那一人的身形重合,有几分相似,又有几分不同,像,却又不像。 周旋良久,少年人抓准时机,一剑刺出,这一击,妖兽终于支撑不住,轰然一声倒地,发出最后一声哀鸣。 祝枫大喘着气,也耗尽力气,剑尖没入地面,他拄着剑柄,才让自己不至于倒下。 林间有风丝丝缕缕拂过,却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还有一些,别的气息。 祝枫原本放松下来的身体骤然紧绷,他神色一凛,冷声道:“谁在那?” 树后的岑渊一激灵,想不到那人如此敏锐,这都能发现他。 既然终将面对,岑渊稍作迟疑,还是走了出来。 只待见到岑渊的第一眼,祝枫神情陡变,最后一丝平静荡然无存,眼中仅余浓烈的恨意与杀意。 “是你……” 那眼神,几乎预示着,若非祝枫身受重伤,在看见岑渊的一刹那,会直接提剑冲上去,将对方碎尸万段了。 岑渊在看清祝枫正脸的一瞬间,却是微微滞了一下。 正式来讲,这是他与祝枫的第一面。 少年人眼神狠厉,白色道袍沾满了血,因体力消耗过度,早已冒出涔涔薄汗,浸湿了额边的碎发。狼狈至此,却未能将他那压迫性的低冷气场削减半分,也挡不住他脸上那堪称俊朗的轮廓线条。 可以说,真不愧是小说主角的脸。 只一眼,就让人印象深刻。 要说丝毫没被惊艳到,那肯定是假的。 有点出戏的就是,那样貌,配上那战损形象,以及恰到好处的饱含恨意的坚忍眼神。 第3章 通读各种男频逆袭爽文的岑渊见到此景,真怕他下一秒就冒出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咳咳,串台了…… 不过,原小说就是这种题材,倒也算符合。 岑渊眼中异样的情绪只闪过了一瞬间,很快被他收敛起来。 出于谨慎,还是继续保持原主的人设为上策。 这般想着,岑渊刻意冷嗤一声,居高临下地看向地上的祝枫,脸上有几分事不关己的漠然,语气夹带着一丝嘲弄的恶劣: “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岑渊几步走近,停在了祝枫面前。 “你希望我怎么做,祝枫?” “救你?还是……” “杀你?” 最后一个字落下,岑渊握剑的右手渐渐抬起,寒芒闪动,而剑尖所指,正是祝枫的脖颈。 迎着祝枫仇视如刃的目光,岑渊眼眸幽深难测,其中蛰藏着冷漠及似有若无的杀意,也不知掺杂几分真心、几分伪装。 一如梦中的场景,这一次,立场却全然对换。 第002章 主角 祝枫幽深的眼眸和他对上,不见丝毫惧意,声调没什么起伏:“不怕后悔,你就杀我。” 那双眼瞳稠浓如墨,宛若透亮的黑曜石,看似危险却又带着一股无端的吸引力,仿佛一眼就能窥破人心,让见者心神动荡,却又望而却步、心生寒意。 在这样的眼神压制下,抵在祝枫脖间的那柄剑,都要被削减几分威慑力了。 尽管岑渊内心早已掀起骇浪,面上仍不动声色,垂眼望向他,刚才刻意装出的冰冷消散了些,声音低沉却清冽:“怎么没考虑第二种选择?” 岑渊微微俯下身,凑近地上的人,他眉眼弯弯,话尾染上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甚至多了一分似有若无的挑逗意味。 “对自己这么不自信啊?” 祝枫立即拧起眉,表情像见了鬼一样,嫌弃地向后挪动身体,脸上本就不加掩饰的厌恶更是一览无遗,语气森然:“你发什么病?” 在对方雷区横跳的岑渊,看见祝枫这反应,眉梢微微挑了挑,竟有一瞬间不怕死地冒出个念头:这样逗他,还挺有趣的。 尽管岑渊深知在原主的不懈努力下,祝枫对自己的好印象早就所剩无几,秉持着最后那点敬业的求生欲,他还是识相地离祝枫远了点。 “现在是你的选择,”岑渊清了清嗓,明亮的眸子看向他,刚才的笑意还未褪尽,朗声开口,“你想选哪个?” “是忍辱负重,跟你恨得要死的仇人一起离开,”对上祝枫仇视的目光,岑渊继续若无其事地陈述,“还是死要面子,留在这里自生自灭?” 岑渊那张脸,在不摆出凶狠表情时,明眸灿然,唇角微扬,倒颇具几分意气风发的少年气,甚至还带有融化冰雪的亲和力。 不知是容貌的问题,还是人的原因。 就连见多了岑渊一贯神态的祝枫,骤然看到他露出那样的表情,也不甚明显地凝滞了一下。 祝枫神色有异,疑窦丛生,看向岑渊的眼神,已然多了几分打量和探究,他语带疑忌,又不乏嘲讽:“你想救我?” 岑渊一瞬不瞬望着他,没正面回答,反将问题抛了回去:“我若说是,你信吗?” 祝枫脸色未变,只冷冷盯着他,嗤笑一声:“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岑渊没说话,取代回答的是他收回了抵在祝枫颈间的剑,像是为了展示某种诚意。 就好似刚才的威胁,只是一场不怎么上心的玩笑。 祝枫眸色一暗,双唇微张,不等开口,突然感知到什么,嘴角勾起一个不算好意的笑,原本冷嘲热讽的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说要救我,你的机会来了。” “什么?”岑渊眉头一蹙,饶是他反应慢了一拍,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属于野兽的陌生气息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树林深处传来。 岑渊猛然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远处光线昏暗,视野难辨,树林阴翳之中,只能隐约看见那只体型庞大的妖兽的大致轮廓,但也足已弄清现况了。 也是,他早该料到,刚才祝枫在此和原来那只妖兽搏斗良久,动静本就不小,加上妖兽尸体和祝枫身上该死的血腥味,不吸引附近其他妖兽才怪。 岑渊从未亲历此种场面,他面朝妖兽的方向,虽与之相距尚远,出于本能,仍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同样离祝枫更近了半步。 祝枫望着岑渊的后背,看出眼前人的紧绷,危险临头,他却好似并不在意,只面无表情地盯着岑渊背影,刚才笑中夹带的最后一丝戏谑也已褪尽,不咸不淡道:“想跑,现在还来得及。” 岑渊微微侧目,向后瞥了他一眼。 祝枫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扔下他这个重伤行动不便的人在原地,循味而来的妖兽会攻击谁,毫无悬念。 远处传来的声音愈发清晰可闻,蛰伏的危险逐渐逼近,预示着等不起的时机,岑渊垂下眸子,似乎真的在思考。 不过,祝枫当真会这么大度地“舍己为人”吗? 在岑渊看不见的身后,祝枫手心朝里,一股力量无声无息地在他掌心聚集,凝结成一缕跃动的白色微光,蓄势待发。 术法暗含杀机,光芒冷白,看上去和他的神情一样不带温度,只待身前人的下一步动作,它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打出。 第4章 那架势,大抵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了。 尚不清楚自己腹背受敌的岑渊还在凝神沉思,他没有丝毫作战经验,直接对上那妖兽,乐观点讲,或能凭借原主的底子和记忆勉强应付,现实点讲,就是危机重重、生死不知。 他胜算渺茫,至于祝枫,有原著情节打底,怎么都不可能会死。 原小说中,主角被妖兽一路追击,走投无路之际,意外掉进了一个洞穴,在里面发现了疗伤的药草,触发了后来的新剧情。 小说关于被妖兽追击的细节没有详写,但不难推断,现在,应该就是前置节点。 所以,正常情节里的祝枫,没有他横插一脚介入,是怎么在这种极限情况下,取得一线生机的? 唯一可能的解释只有一种…… 祝枫,并没有看上去伤得那么重,最起码,还有能支撑着拖过妖兽追击的力量。 而这个人,刚才哪怕面对抵在自己颈间的剑,还能沉得住气,一脸从容,摆出一副重伤未愈弱不禁风的状态,好似他真的是站也站不起、剑也提不动、只能等人来救的将死之人。 岑渊这才后知后觉地从脊背生出一股寒意,渗得周身都在发冷。 刚才不知是何目的放出那番话的祝枫,此时此刻,就这么静静守在岑渊身后,岑渊没回头看他,也不敢再回头,却仿佛能感受到祝枫打在自己身上如有实质的目光,早已如芒在背。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岑渊认为,就算一定要死,不像原主一样死在祝枫手中,换个死法,也算励志地证明他曾经努力过,是吧? 说到底,他进秘境,就是为了寻找转机,一些该承受该面对的,躲不过,只能认了。 岑渊万般无奈,在心里又默默为自己的“幸运”加了一分。 妖兽逼近不过几十秒,两人表面上神态未显,心理活动可谓丰富。 “跑什么?”岑渊表面处变不惊,抬起手中无妄,剑尖所指,正是不远处来势汹汹的庞大妖兽,佯装云淡风轻的语气,又带着一丝坚定,“说救你,便救你。” 祝枫眼中情绪微不可察地变动了一下,手心的术法却并未收起来,莹白色的光依然在掌心悄然跃动,他凝望着岑渊的背影,寂寂然,没有作声。 岑渊似乎也没期望祝枫的回话,不过一瞬,剑影闪动,白芒乍现,岑渊一个纵步,顿时扫动满地落叶,与衣袍一同在风中扬起,手中剑嗡鸣破空,直取妖兽命门。 中途他扔下一句:“若你要偷袭,我们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话语里警告意味十足。 妖兽长吼的嘶鸣声在树林响起回荡,许是内劲不足,许是欠缺火候,那逼人凶悍的一剑,终究只在妖兽身上留下了一道不算深重的伤痕,很遗憾,除了激怒对方,貌似没起到其他作用。 换来的,只有妖兽更猛烈的攻击。 岑渊早已冒出涔涔冷汗,握剑的手不受抑制地在发抖,耗费全力才勉强控制住。 亲身经历才深切体会到,刚才祝枫单挑妖兽是有多恐怖。 祝枫眼神微微暗了些,目睹完岑渊出招全程,才漫不经心地收了暗蓄的术法,掌心的冷白光芒倏然熄灭,无声无息,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暗算偷袭,是你惯用的伎俩。”他冷言反讥,显然还没忘记两日前之仇。 “我身负重伤,哪有力气偷袭你?”语气波澜不惊,强撑的气势透着几分虚弱,跟真的一样。 岑渊在心里呵了一声,无暇顾他,呼出一口气,咬咬牙,又硬着头皮对上那难缠的妖兽。 又是几个来回的交战,岑渊应付困难,只在妖兽身上添了几道伤,自己尽力躲闪,衣摆还是未能幸免被抓破,险些挂了彩。 显然,当前情况,死战下去不是办法。 祝枫默默盯着他和妖兽搏斗,不知看出什么,目光沉沉,情绪难辨,平静地下定判断:“你的剑法生疏了。” 出口的是陈述句,如果此时岑渊回头,就能看见祝枫幽深的眼瞳里,毫不掩饰的怀疑和猜忌。 但无需回头,岑渊同样能感受出来,那句话的意味,听在耳中,再明显不过。 心脏在胸口怦怦跳动,比刚才更加剧烈,岑渊知道自己在不安,而这紧张感的来源,并非妖兽。 “你话真多,”岑渊一字字挤出这句话,幸好背对着祝枫,没让他看见自己眼底的汹涌波涛,“我打不过,你还跑得动吗?” 祝枫神色晦暗难明,片刻,轻飘飘道:“或许吧。” 岑渊一剑挥出,正中妖兽的眼睛,趁着它嚎叫之际,迅速后撤几步,回到祝枫面前,不等他站稳,二话不说,拽起他的手臂就跑。 第003章 误入 岑渊拉着祝枫一路狂奔,祝枫明显体力不支,稍显吃力,落后了半截。 身后慢几拍才响起动静,沉重的跑动声响彻树林,带动着脚下地面都在微微震动。紧接而来的是妖兽的带着怒气的一声长吼,不用回头就能知道,它还在后面穷追不舍。 风声在耳边呼啸,余光里树木残影迅速倒退,尘土飞扬,脚步踩在地上铺积的落叶上,发出清脆的沙沙声。 岑渊刚经历激战,祝枫重伤,两人状态都不算好,祝枫脸上没什么血色,岑渊也已经气喘吁吁。 祝枫难得一路无言,任由岑渊拉着自己,不知跑向何处,只是没有目的地逃命。他目光缓缓落到岑渊拉着自己手臂的手上,那只手抓得很紧,攥得他手臂有点痛,却也全程没松过分毫。 第5章 不知跑了多久,二人体力皆濒临耗尽,直到身后妖兽追逐之声渐渐微弱,到最后近乎消失,四下仅余两人的跑动声和喘气声。 岑渊分出神,转头看向身后,视野内已不见妖兽踪影,微微松了口气,应该成功甩掉了。 放松下来,岑渊视线无意识地飘移,正好与祝枫投来的眼神交汇,反应过来的祝枫脸色冷漠,立即错开视线,似突然看到什么,神色一凛,沉声喝道:“看路!” 岑渊纳闷回头,还没来得及看清,右脚就已经踩空,顿感不妙。 后面的祝枫尽力刹住脚步,手臂用力一甩,想挣脱岑渊拽着自己的手,但站还没站稳,就被踩空没松手的岑渊拉着一起掉了下去。 顿时一阵天旋地转,视野模糊,伴随着失重感的极速下坠,两人一前一后,一齐重重砸在了冷硬的地面上。 岑渊嘶了一声,缓了半天才勉强爬起来,伸手摸了下刚才先着地的肩膀,隐痛袭来,只能庆幸这地方不深,没摔出什么好歹,但也少不了几处淤青。 他环顾四周,周围环境光线昏暗、暗无天日,只能勉强通过上面渗下来的一点天光,看清周围高而光滑的石壁,不难猜出,他们掉进一个洞穴里面了。 原书中祝枫也误入了一个洞穴,才得以出现转机。 至于是不是同一个洞穴,有没有那么巧,就不知道了。 岑渊捂着肩膀,见一旁祝枫还在地上,慢慢走过去想查看情况,后者本就一身伤,经这么一摔,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不怎么好受,岑渊眼瞅着他费劲地手撑着地坐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了一句:“喂,你…没事吧?” 祝枫痛得小幅度抽气,听到岑渊的话,咬了下后槽牙,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怨气:“你走路不看路吗?” 岑渊自知理亏,有些心虚地侧过了脸:“呃……当时没留意。” 平常不露声色的祝枫表现出这种情绪,看来是真的摔疼了。 祝枫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万分艰难地站起来,扫视周围,瞧见不远处地上,有一个物件因反光在发亮,仔细辨认,是刚才不慎脱手的佩剑。 祝枫正欲上前,却被岑渊抢先一步捡起,祝枫抬目看向对方,脸色霎时就冷了下来。 “终于装不下去了?” 刚才的并肩只维持了短暂的表面和平,而今岑渊一个举动,就轻而易举粉碎了假象。 岑渊平静自若地回视他,一边行云流水地把剑收入储物袋,道:“你现在身受重伤,也用不上这东西。” “倒不如多一道保险,保证我们两人能先和平相处。” 祝枫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张口就是冷嘲热讽:“和平相处?这句话居然能从你口中说出?我知你厚颜无耻,但脸皮厚到此种程度,还真是超出我认知。” 岑渊紧了紧眉,虽知他骂的不全是自己,还是在心里憋了一口气,尽量保持平心静气:“在这里和我动手,对你没好处。” 祝枫冷冷盯着他,听出他话里有话,沉着脸缄默不言,两人陷入一阵无声却暗流涌动的对峙。 “你说我装不下去,”率先打破沉默气氛的是岑渊,他顺着刚才的内容说下去,已然无所顾忌,“倒是你,从刚才一直装到现在,挺累吧?” “既然看出,还敢留着我,”祝枫也不否认,冷嗤一声,话里意味深长,“当心为你的自负付出代价。” “究竟是自负,还是好心?”岑渊试图提醒他,“别忘了,刚才是谁救了你。” 祝枫是怎样的人,看过原书的岑渊最清楚不过。刚才他那番话出口,祝枫定然会权衡利弊,不会轻易在此对他出手,若连这点忍耐的心性都没有,成不了主角。 这就是此时此刻,他能暂时放心和祝枫周旋的底气。 “救我?真想救我,你大可直接联系宗门,”祝枫眼皮抬也不抬,表情不见半点松动,他幽然盯着岑渊,“你敢吗?” “联系宗门,等你出去告发我?”岑渊坦然回视,显然很有自知之明。 “你救了我,我不会告发你。”祝枫声音低而缓,若非他神情没什么温度,或许会显得更有诚意些。 岑渊听得险些笑出来,堪堪忍住,反问他:“你觉得,你这句话的可信度,和我真心救你的可信度,哪个高些?” 祝枫不死心,一本正经地帮他假设:“就算我告发你,空口无凭,你可以说我是受妖兽幻术影响,错怪了你。” “秘境口有我留下的阵法痕迹,你身上有我的剑伤,要是还不够,我相信你可以找出更多来。”岑渊眸色浓了几分,显然不想听祝枫忽悠,一语点破。 祝枫见行不通,以变脸如翻书的惊人速度恢复了面无表情,不留情面地反嘲道:“看来你意识到自己手段拙劣、破绽百出,可惜如今才发现,未免太晚。” “原想借秘境除去我,后来才意识到此法有多蠢,怕宗门的命魂石有异样,急忙跑回来找我,但暂时又不敢杀我,更不敢放我回去,只好这样跟我耗着,我说的对吗?” 若非被怼且身处困境的是自己,岑渊都忍不住想夸他一句了。 说起命魂石,岑渊被他一提醒,也想起书中的这个设定。 就是一块下了咒术的石头,滴上一个人的血,刻上那人的名字,正常情况下,它会一直亮着,一旦那人死了,光亮就会熄灭。 第6章 宗门之内,登记收录了所有弟子对应的命魂石。 “不错,你说中了。”岑渊自动滤过祝枫那些呛人的话,突然体会到了一丝原主面对祝枫时的感受。 总是被这样怼,可不得被气死吗? 通过原主的记忆可知,虽然两人关系恶劣的根由,大部分是因为原主的嫉妒心和没事找事,但想来祝枫同样贡献了不少助力。 “如你所说,现在就这么耗着,我们暂时和平相处吧,”岑渊如是继续道,一边凭借原主记忆,在指尖施展了一个小范围照明术,瞬间点亮了方寸之地。 岑渊查看周围状况,发现石洞之内竟还有别的通道,自顾自地朝那边走去,坦荡地将后背留给祝枫,只留下一句:“想报复,先有命出去再说。” 周遭亮堂起来,祝枫却神色难明,眼底情绪翻涌,驻足原地凝视了他良久,直到岑渊带着光亮的背影几近消失在通道入口,他一咬牙,终究是跟了上去。 于是乎,狭长的通道里,岑渊点着照明术走在前,祝枫默默跟在后面,两人竟还真维持住了不可思议的和谐气氛。 表面平静,却依旧各怀心思。 岑渊在心里暗松一口气,刚才与祝枫的争锋,他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 之前和妖兽交手,祝枫看出他剑法生疏,定然起疑。所以他打算将计就计,直接卸掉伪装、展露锋芒,祝枫本就心细又多疑,察觉出不对劲,反而不会轻举妄动。 相比之下,维持人设,以原主的身份和他相处,不仅畏手畏脚,还平白拉仇恨值,改变不了多少情节走向,得不偿失。 露出一些恰到好处的“破绽”,在本就仇视原主的祝枫面前,未必是件坏事。 通道阴暗寒冷、密不透风,弥漫着不算好闻的潮湿气息,前方的尽头仍是黑暗,望不到头,周围能看到的也只有的石壁和上面肆意生长的大片青苔。 跟在后面的祝枫终于出声问:“你进洞穴深处,想做什么?” “一探究竟,”岑渊头也不回,也算如实道,“反正入口那么高,也难以回去。” 他想证实,这里是不是原书中祝枫找到的那个洞穴。 虽然如此设想过于巧合,但既然刚才他们同样遇到了妖兽,同样是迫不得已向反方向跑,掉进同一个洞穴也并非不可能。 若真是同一个洞穴…… 岑渊突然想起什么,顿时冒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不知是不是错觉,岑渊总感觉自己走着走着,好像没怎么听到身后祝枫的脚步声。 “祝枫?”岑渊心生警惕,试探地喊了一句。 没有人回应。 岑渊猛然停下,迅速回头,果然,身后空无一人,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无边黑暗。 岑渊心中隐隐已有猜想,却不敢确定,又隔空喊了声:“祝枫?” 他甚至可以听到通道回荡着自己的回音,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祝枫不可能一个人悄悄返回,况且刚才他的脚步声是突然消失,而非由近及远的减弱。 “真是见鬼了。” 岑渊低声骂了句,几乎能确定猜想了。 他早该预料到,刚才一门心思在祝枫身上,以至于一时忘了,若真是原书的洞穴,这里的活物,可不止他们两个。 岑渊满脸写着心如死灰,奈何无计可施,只得顺着通道继续往前走。 原书中,祝枫借助洞中药草痊愈后,又不知在洞穴里哪个地方,遇到了一只身受重伤的魔物。 由后来剧情可知,那魔物是因为窃取了魔界的重要法器,被魔族追杀,才重伤逃至此处。 本来以祝枫的修为,自然难敌那魔物。但正好那魔物身受重伤,祝枫也算捡了便宜,经过一场恶战,还是险胜了它。 最后祝枫也拿到了那魔物身上的法器——赤元伞。 这是主角后来的金手指之一。 余光突然瞥见一抹荧光,岑渊停住脚步,发现通道侧面,还开辟了一条狭窄的小道。 于是他拐了方向,沿着那条道径直走下去,走进了一处小石洞。 不同于刚才的荒芜环境,这个小石洞侧壁居然长满了花草,有几簇白瓣黄蕊的花,正散发着清幽荧光,花香沁人。 岑渊凭借特征一眼认出,这是原书祝枫在洞内所摘用于治疗的药花,霖萤花。 岑渊在看到那花的一瞬间,就能百分百肯定这里是书中那个洞穴了。 他连忙上前,蹲下来摘了几朵,放在手中端详了片刻,就没再耽搁,将它们尽数收入储物袋,随后起了身。 他这边找到了霖萤花,祝枫那边,该不会就是…… 刚才他和祝枫祝枫走散,想来是外力的法术导致。 若和那魔物有关,祝枫可就危险了。 压下内心窜起的不安,岑渊原路返回,又去找新的出路。 * 祝枫跟在岑渊后面,却感觉前面岑渊的背影越来越模糊,原以为是光线问题,不想再定睛一看,前面的岑渊居然不见了。 “岑渊?”祝枫叫了一声。 自然没有人应答。 祝枫脸色沉了下来,他停住脚步,重新环视了四周。仔细观察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他们刚才走过的地方。 前面好端端个大活人,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不见了,肯定有问题。 祝枫静下心,却好像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第7章 气味是从前面传来的。 祝枫原本还在想,会不会是此洞穴本身设下了什么幻术,如今看来,更可能是有谁刻意为之。 而一切的答案,应该就在前面了。 第004章 魔物 秘境外,一位青年和一位少女并排站着。 他们身着黑袍,看样子,是魔道中人的装扮。 “确定是这里吗?”锦宁,也就是其中的少女问道。 “应该就在里面了,”那位青年回答,“快点把事办完,好回去交差。” “老大就让我们来当苦力,自己倒清闲自在。”锦宁抱怨着,发现青年并没有搭腔,正疑惑呢,却见他一脸凝重地看着不远处。 “怎么了,离钊?”锦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很快,她也发现了异常。 “有人来过,还设下了结界。”离钊抬手破了结界,能大致判断出设下结界的人修为并不高,这点结界对他们根本不起作用。 当然,重点根本不是结界,而是有人比他们提前来了,并且现在大概率还在里面。 “为什么是在这个时间点上,不会也是冲着赤元伞去的吧。”锦宁喃喃。 “要真是,我们就要加快速度了,”离钊沉声道,“走吧。” 锦宁叹了一口气,快步跟上了已经走了几步的离钊。 祝枫顺着隧道,越往前走,就能闻到越浓的血腥味。 他出了隧道,只见不远处有一只巨型魔物,看上去像受了重伤,它大口出着气,赤红色的眼瞳正死死盯着他。 “是你引我过来的?”祝枫皱眉,沉声问。 “小子,还挺聪明。”见那魔物开了口,视线依然未曾从祝枫身上移去,“你不害怕?” “害怕?我看你都快要死了,有什么好怕的?”祝枫一笑,出言讽刺。 那魔物像是被触到什么痛处,怒吼一声,猛然扑了上来,祝枫一侧,险险躲过。 “怎么?你把我引过来,是因为你活不长了,迫切需要吸取灵力吗?”祝枫一边躲避攻击,仍不忘挑衅,“害怕打不过,还特地支走了一个。” 如果岑渊在这里听到了祝枫的话,一定会再一次为主角的不怕死而叹服。 果然,魔物听后攻势更加凶猛,咬牙切齿道:“你以为你能活着从这里逃出去吗?” 魔物原本奄奄一息,急需吸收灵力。恰巧感知到外来者的气息,发现其中一个气息微弱,可能受了重伤,正好方便下手。于是施展了一点幻术,将两人分隔开,再把祝枫往它这边引。 做出这一举动,它是存有赌一把的心态的。毕竟不知道他们的来路,若本来就是奔着它来的,它这样做反而是暴露了行踪,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再三确认他们身上没有魔族的气息,它才敢施展幻术。 原以为祝枫会很好对付,它能感知到他的修为,最多就筑基期。再者,他看上去也伤得不轻。 可就目前,祝枫已经躲过了它的几轮攻击,足见虽然修为不高,但身手还算可以。不过他只在躲,没有攻击。 为什么不攻击?魔物暗自思忱。 而只躲不攻击的祝枫,此刻在心里,早就问候了抢走他剑的岑渊的祖宗几百遍了。 另一边的岑渊打了个喷嚏,啧,是谁背后骂他吗?别是祝枫那小子吧。 他兜兜转转,既然霖萤花都找到了,那原书的魔物所处之地应该也不远了。 关于他和祝枫为何会走散,他刚才想到一种可能,或许就是那魔物在作祟。 他没碰上什么,那被盯上的应该就是祝枫。 若真如此,祝枫和魔物对上了,恐怕凶多吉少。原书祝枫是在恢复实力后勉强胜了魔物,如今他还没痊愈,怕是在魔物底下撑不了多久。 隐约中,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就是这儿了,岑渊找到那条隧道,一路跑了下去。 那边,祝枫还在和魔物苦战,说是战斗,但其实一直是他在躲避魔物的攻击。他没有武器或其他可攻击的灵器,就他和魔物的体型差距,近身肉搏也不现实。所以可以说,面对魔物的进攻,他毫无还手之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别说打败魔物了,连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他有想过能不能拖延时间,耗尽魔物的体力。显然魔物受的伤比他重太多,又不像他有及时止血,可能不久就会体力不支,更甚者因失血过多而亡。 对于这一点他很确信,毕竟如果不是那魔物察觉到它自己活不了多久,又怎会铤而走险把他引过来? 要知道它受了重伤,再把不明身份的人往这边引,若是没打过对方,无疑是加速了自己的死亡。 哪怕有心拖延时间,祝枫也撑不了多久。而且对面的魔物随着时间的流逝,也越来越不耐烦,攻击一次比一次猛。 眼看着魔物再次袭来,这次它出手太快,祝枫无法完全躲过,左半身中了一击。 疼痛蔓延至全身,祝枫腿一软,差点就要倒下去。 同时,他也感觉到自己胸腔震了震,喉咙中升起一股铁锈味。 还没等他缓过来,魔物又是一击。 他已经拖不动步伐了,这次,恐怕躲不过去了。眼看那魔物攻来,祝枫认命似的不再动作,他今日,大概就要葬身于此了…… 他还是挺不甘心的。 对面魔物赤红的眼中也浮现出激动的光芒,过了那么久,终于能成功杀了他了。 第8章 耳边刮起一阵风,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落到自己身上。祝枫抬目,只见一名白衣少年拦在自己身前,挡下了那一击,他右手执剑,左手捏诀,脸微微侧了侧,向后问道:“没事吧?” 熟悉的背影和声音,是岑渊。 这句话的声音,和不久前刚掉下石洞记忆中他问的那句同样的话重合,祝枫瞳孔一缩,复杂地看着身前的人。单看背影,再结合他刚才所做之事,别说,还真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没事。”祝枫听到自己的声音。 没想到,还是让岑渊给救了。 祝枫没有多少劫后余生的喜悦,仍只是看着岑渊。 他到底为什么要救自己? 别再提什么命魂石,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一名宗门内普通弟子执行任务时,意外死于魔物之手,旁人听了也不过感叹一声命不好,谁又会真正在意是怎么死的?只要岑渊有这心思,人早就死无对证了,剩下有什么痕迹和证据是他消除不了的? 还有一点,从在秘境岑渊找来之后,他的言行就一直很奇怪,这又是为什么? 如果说祝枫最初怀疑岑渊是知道了什么信息,所以对自己的态度一反常态,可在接下来的相处中,却越觉不对劲。 岑渊变的不仅仅是对他的态度,是整个人。他说话的语气态度,看人时的眼神,走路时的姿态,散发出的气场,等等……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和原来相比,完全能称得上是两个人。 就单是岑渊问了他两次“没事吧?”,要放以前,岑渊是绝不会问出这种话的,对他一样,对其他人也是一样。 一切都太蹊跷了。 难道……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岑渊? 一种可能在脑海中闪过,祝枫眼神变得意味不明:岑渊会不会……被夺舍了? 第005章 对决 想到这种可能,祝枫内心复杂。 如果岑渊被夺舍,那么原来的他绝对是活不成的。对于这点,祝枫情绪没有多少波动,本来岑渊也算不上好人,烂事没少做,死了没什么可惋惜或同情的。 加上岑渊先前多次想置他于死地,倘若没有这一变数,祝枫之后真的出去了,必然要将所受一切尽数偿还于他。 现在最困扰着祝枫的,是眼前的“岑渊”。 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夺舍岑渊,是恰巧挑了个合适人选还是本就有所图,几番救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祝枫还在思考,前面的岑渊把手伸进储物袋,像是在找什么,然后摸出一样东西扔给了他,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出手接住,从外形上看,是一朵花。 祝枫感觉这花像在书上见过,正在搜寻脑中记忆,身前岑渊就告诉了他答案:“霖萤花,能解你的毒。” 祝枫难掩意外,顿了下,还是闷声说了句:“谢谢。” 情况不容他们再多交谈,魔物没能成功杀了祝枫,气急败坏,它没想到另一个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只见那魔物狂吼一声,再次攻了过来。 岑渊心里其实没什么底,他这剑都没用过几次,具体剑式路数虽然有记忆,但真正使用起来还是生疏。 不过实在没有办法,现在祝枫是残血,战斗力输出只能靠他了。 岑渊咬咬牙,提剑就刺了过去。 祝枫看着岑渊在和魔物打斗,之前岑渊攻击妖兽时,他就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具体。现在又一次近距离看,才终于发觉不对劲的地方:岑渊使的剑式虽然一套下来是连贯的,但不流畅,显然是不够熟练导致。 祝枫知道岑渊平时在修炼上算不上非常努力,但也不至于连招式都不流畅,毕竟这是对刚入门弟子的基本要求。 这就更印证了祝枫刚才的猜想,眼前的岑渊,不是原来的岑渊。 祝枫收了思绪,目光重新落回到手上的霖萤花,花的外面围了几层白色的花瓣,中间是发着荧光的淡黄色花蕊,略有种清幽淡雅之美。 他摘了几朵花瓣,捏在手中,掌心散发灵力,将花瓣震碎成粉末。然后握着花瓣碎末,把它一点点撒在自己的带毒的伤口上。 上了药后的地方感觉很清凉,他能感受到全身灵力在慢慢回复,果然,用了药草的效果比止血符还是强很多的。 岑渊和魔物还在打,其实魔物已经受过重伤,刚才又被祝枫耗了一阵,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岑渊应该可以占据上风的。 眼前还是这副不相上下的状况,可能有一半原因归咎于岑渊招式不熟。 岑渊在心里抹把汗,原先他以为自己和祝枫相近的修为,能和原书中祝枫一样击败魔物呢。而且原书中祝枫之所以是险胜,是因为后来魔物占据下风,被逼急了,只能亮出自己的底牌——赤元伞,这才将祝枫打个措手不及。 现在很明显那魔物还没被逼到那种地步,根本没有拿出赤元伞的打算。 也就侧面说明了他岑渊不行… 唉,还是没有实战经验。 岑渊决定了,如果此次之后能顺利回宗门,祝枫那边也没掀什么风浪,他一定要好好修炼。 再怎么说,修真界强者为尊,他可不想被人人踩在脚底下。 倘若最初他就足够强大,哪还管什么会不会被逐出师门,还大老远跑过来救主角,弄出现在这么多麻烦事。 回归眼前,他又要怎么处理这大块头… 第9章 经过刚才的战斗,他觉得单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想要打败那魔物,有很大困难。 刚才看了眼祝枫,他好像治疗得差不多了。 几番思虑,虽然这时让伤员上阵不太妥当,但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祝枫!”岑渊隔空叫了一声,正好对上了祝枫投来的视线,“帮个忙?” 祝枫似乎不明地笑了下,隔得太远,岑渊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他说:“我什么都没有,怎么帮?” 啊,好像是。 岑渊想了会儿,还是把祝枫的剑从储物袋抽出来,用力朝他扔过去:“剑还给你!” 当下情况,还是先把魔物解决了再说。 祝枫敛去眼底一丝意外,伸手接住,沾衣出鞘,剑光乍现,不过几息,祝枫就闪到了岑渊的身旁。 岑渊只感觉身后一阵风刮起,再会过神时,祝枫已经在自己身侧了。 岑渊内心:不知为何,就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怎么打?”耳畔祝枫问道。 “我攻它下盘,你攻它上路,盯准它丹田。”岑渊握紧了手中剑。 “行。”祝枫没再多说,直接冲了上去。 岑渊见状,也冲了上去。 魔物见两人一起攻击,奋力抵挡。 如果刚才它和岑渊能打个平手,那现在再加上个祝枫,它大抵就不敌了。 它没想到祝枫能痊愈得那么快,恢复后竟也有两下子,而且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报刚才的仇,招招夺命,毫不留情,比原来岑渊出手不知狠了多少。 魔物被打得节节败退,已经要被逼到绝路,岑渊见它停了动作,周围泛起微微气流,心里暗道不好。 完了,它要召唤赤元伞了。 果然,下一刻,一柄红伞出现于它面前,悬浮在空中。 另一边,离魔物更近的祝枫也察觉到不对,迅速撤离了魔物身旁,就在那一刹,伞身撑开,以伞的外围为中心,几圈强烈的灵力向外扩散开来,两人已经外撤了几米,但还是没能躲过范围攻击,被灵力一震,重重摔在地上。 岑渊剧痛不已,只觉五脏六腑都被移了位,一旁的祝枫捂住胸口,看上去也伤得不轻。 “赤元伞……”祝枫一边站起来一边艰难道,他已经认出来了。 的确好认,毕竟无论从外形还是攻击方式上来看,赤元伞的特征都太明显了。 “既然你都认出来了,那就更不能让你们活着离开了。”魔物沉声道。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别把话说得太早。”岑渊也缓缓站起来,接过了话,起来时动作牵动受伤处,心里又不由骂了声痛。 要知道原书中祝枫一人就击败了它,现在他们可是两个人,胜算可不小。 第006章 好好的主角 那魔物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阴恻恻笑了起来,笑声听在耳中,有点渗人。 “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过了几招,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要是我在全盛状态下,弄死你们,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知道你很厉害,不然你是怎么把赤元伞偷出来的?”祝枫也笑了笑,很难不听出话里的嘲讽意味。 魔物听到前半句,还有些意外和自得,再听到后半句才感到不对劲,神色变了变,眼神狠狠剜向祝枫:“你什么意思?” 祝枫哂笑:“早几天前就听说,魔界的赤元伞被盗了,追兵虽重伤了盗伞的魔种,但还是让它给逃了,现下正四处搜寻呢,我说你怎么受了伤不敢出去,原来…是在躲魔族的人啊。” 见那魔物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祝枫继续笑着补充:“你刚才使用了赤元伞,毕竟是高阶法器,灵力波动可不小,你说…若附近正好有魔族在搜寻,他们感应到了动静,多久能找上这里?” 魔物听了心中大骇,糟糕,它刚才过于冲动,完全忘记了考虑这一层面。尽管内心慌乱,它面上依然保持镇定,凶狠道:“就算如此,我也能在魔族找来前先杀了你们!” 说完,它就又朝他们攻过来。 但这一次,它没再用赤元伞。 哪怕魔物尽力控制了表情,祝枫刚才还是在它眼底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慌乱和不安,果然它的再次攻击,就没用赤元伞了。 祝枫轻微勾唇,目的达到了。 魔物攻来,他也迎了上去。 岑渊同样出手,他能听出祝枫说那些话的意图,从魔物的举动来看,似乎也的确成功了。 它慌了它慌了。 好吧主角,还是你有办法。 只不过刚刚听祝枫说话时的语气,他总觉得有些熟悉。回忆了一番,这不就是秘境中他们初次见面时,祝枫嘲讽他的语气吗? 岑渊:……只能说,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想到此处,岑渊终于忍不住吐槽一句:好好一个主角,可惜就是长了张嘴。 于是他忽然产生了和魔物同病相怜的感觉,酝酿了下情绪,而后用悲悯的目光看向眼前魔物:朋友,你终将承受我所承受过的。 魔物感受到岑渊的目光,一抬眼,却在他脸上看见了此刻不该出现的情感。 那人眼中流露出的…是同情吗?他在同情它?他凭什么敢同情它!魔物顺利被激怒了,调转方向,朝岑渊这边攻来。 祝枫见魔物看了岑渊一眼,像突然受到什么刺激,立马一改方向朝岑渊攻去,莫名其妙地看向岑渊:“你对它做了什么?” 第10章 岑渊耸耸肩,无辜地摇了下头,表示不知道,心里却腹诽:好啊这魔物,气量真小,这都能生气? 之后也无暇再回应祝枫,提剑去挡它的攻击。 祝枫刚才还提到的一点,岑渊现在才又重新思考。赤元伞在使用后会产生大幅灵力波动,若当时有人在外面附近,是真的可以感知到的。 原书剧情中,的确有附近的魔族发现并赶来,但是来得太晚,到这里时,祝枫早就杀了魔物并带着赤元伞离开了,剩下的只有满地狼藉和魔物的尸体。 既然如此,他们现在的时间和原书应该不会差很多吧,可以赶在魔族来之前,击败魔物并顺利离开。 希望没事,老天保佑。 岑渊心中如是默念。 … 离钊和锦宁在秘境内好一阵搜寻,都没能找到什么线索。 “会不会搞错了,根本不是这里?”锦宁早就失去了耐心,提出质疑。 “不应该啊,”离钊皱眉,“探灵仪显示,魔物的气息就是在这一带消失的。” “也可能是那东西坏了。”锦宁撇嘴。 “算了,再找找吧,反正其他地方都找过了。”离钊叹了口气,继续往深处走。 “等我找到那低贱魔种,定要把它抽筋剥皮,”锦宁恶狠狠道,“要不是它偷走了赤元伞,哪来现在这么多事?” 锦宁原本还想接着骂,恍惚间好像突然感受到什么,身形一定。 “等一下!”她大喊一声,前面离钊似乎也感受到了,停下脚步,回过头和她对视。 那是一阵强大的灵力波动。 “赤元伞。”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顺着感知中灵力来源的方向,两人绕到了秘境另一边。 “看这里,有很新鲜的血迹。”锦宁在一棵被染血的树前俯身,轻嗅了下。 “是人类的血。”离钊也凑前查看,神色凝重作出判断。 “哟,果然有人比我们先到了。”锦宁啧啧道,“不知道是谁那么不长眼,连魔族的东西都敢抢。” “无论是谁,他将为此付出代价。”离钊沉着脸接过话。 … 此刻在另一边,回宗门上报过的谢寻带着另两位师兄来到秘境口。 “当时祝枫师兄就是在里面和我们走散的。”谢寻对身边两人说道,“岑渊师兄留下来找他,但现在还没有消息。” “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况?好好的怎么走散的?”两人的其中一位,沈卓问道。 这位沈卓,乃寂衡峰门下大弟子,而另一位许筱是寂衡峰二弟子。 他们师门流云宗有八大内峰,寂衡峰为其中之一,峰主擎霄,岑渊、祝枫、沈卓、许筱四人都是他门下弟子。 而此次同任务的谢寻和赵延,则是邻峰静思峰弟子。本来这次任务,应该是寂衡峰的四人一同去完成,但由于擎霄突然有事要沈卓和许筱去办,就成了岑渊、祝枫和邻峰两位正好也有任务的师弟搭伙同行。 其实大体情况谢寻和赵延回去时已经说过了,沈卓之所以再问一遍,是因为想了解具体细节,他总觉得祝枫的失踪没那么简单。 寂衡峰的弟子几乎都知道,岑渊和刚入门没多久的小师弟祝枫有矛盾,或者可以说是岑渊看祝枫不顺眼,单方面向他找麻烦。 对此,沈卓作为大师兄,有找岑渊谈过,但岑渊没搭理,还是一样针对祝枫。 因为当时两人还只是言语上的冲突,祝枫面对岑渊的侮辱挑衅,没有闷声受着,照样回呛把岑渊气个半死。沈卓就权当是正常范围内的关系摩擦,也没再多管。 可这一次,如果真的和岑渊有关系,那他就做得太过分了。 第007章 魔族 “当时我们是分开了,祝师兄和岑师兄在一起,后来只有岑师兄一个人回来,说他们陷入了一个幻境,他和祝师兄走散了。”谢寻回答道,他其实此前都不认识两人,自然不会知道二人之间的恩怨。 不过在短短几日相处时间里,他又能隐约感觉到,岑渊和祝枫似乎关系不太好。尽管如此,年纪轻轻涉世未深的谢寻,并没有往岑渊蓄意残害同门这一可能上想。 沈卓听后就已经有几分确定原先的猜想,转头看许筱,他也是一副了然的表情,大致也猜到了。 毕竟岑渊的为人,他们都再了解不过。 沈卓在心里摇了摇头,而后又听到许筱问:“岑渊没带你们去他们当时走散的幻境看看吗?” 谢寻摇摇头,道:“没有,岑师兄说他当时慌忙跑出来,不记得幻境在哪了。” 谢寻才说到一半,许筱就“嗤”一声笑了出来。 谢寻不知道许筱什么意思,不解地看向他。 沈卓用眼神轻微警告许筱,后者识趣地收敛了表情。 “没什么,”许筱掩饰性地干咳一下,“就是觉得,师弟挺厉害的。” 说完,无奈地看了沈卓一眼。 谢寻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许筱说的是岑渊,不过听这语气,应该不太像是夸他。 他也不清楚他们同峰师兄弟间的关系,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有些尴尬地问:“那我们现在进去吗?” 许筱留意到沈卓目光停留在别处,自己也往那边多看了几眼。 “嗯,走吧。”沈卓收回目光,说道。 许筱也对谢寻点点头。 于是三人进了秘境,谢寻带头走在前面,沈卓和许筱在后面并排走着。 第11章 从进来起,沈卓的脸就一直沉着。许筱凑近,对沈卓小声问:“结界痕迹吗?” “是他布的。”沈卓同样压着嗓音回道。 岑渊的结界,能瞒得过修为不高的谢寻和赵延,但瞒不过沈卓和许筱。何况,他的气息对于熟悉他的二人来讲,实在是太好辨认了。 “愚蠢。”许筱低声骂道。 “而且结界被人从外面破了,由气息来辨认,很可能是魔族。”沈卓继续道,其实这才是让他更担心的。 “他不会和魔族有什么关联吧?”许筱面色不虞。 “先往前看看什么情况吧。”沈卓轻叹了口气。 “呵,他要真想干点什么,都这么几天了,我们过去还有什么用?给祝枫收尸吗?”许筱有些激动,声音大了点,前面的谢寻似乎听见了,微微侧了下头。 沈卓扫了许筱一眼,他闭了嘴,转过头。 走了一段距离,谢寻停下来,出声道:“这里是我们和两位师兄分开的地方。” “他们当时往哪个方向走的?”沈卓问道。 “前面,”谢寻指了一个方向,“可是往前走以及附近区域当时我们都找过了,没有什么结果。” 沈卓正欲再说什么,突然,身体感受到一阵强大的灵力,是从远处传来的。 那远处,正是刚才谢寻所指的方向,不过,来源似乎要再远一些。 谢寻修为低,有点受不住这强悍的灵力,手捂住了丹田处,踉跄几步。 “走,去那边看看。”许筱扶了下谢寻,对沈卓道。 … 洞穴内战况已定,两人正要给魔物最后一击。 忽然,一个陌生的法术向他们这边攻来,两人匆忙躲闪。 法术打向了那魔物,或者可以说,这法术原本就是攻向那魔物的。 一击即中,魔物嘶吼一声,随后倒下,落地后不甘地死盯着到来的魔族,最终还是无力地闭上了眼。 刚才出手的正是锦宁,无视魔物死前对她怨恨的目光,淬了一声:“终于找到这畜生了,真晦气!” 岑渊在抬头看见离钊和锦宁时,心里就已经骂出声:草!还是让魔族来了。 然后眼睁睁看着锦宁身形一闪,几步瞬移上前,收走了魔物身上的赤元伞。 mmp,本来是他们的战利品。 祝枫认出了来者的装扮,分明是魔族,但没有意外,这个可能他刚刚才拿来威胁过魔物,自然考虑到会发生。 只不过还是可惜,明明就差一点… 虽然破结界的时候就料到几分,但看到眼前的只是两个十几岁的少年,离钊还是感到意外和新奇。 而且一探他们的修为,发现真的只是筑基中期。 “小小筑基修士,也敢抢魔族的东西?”锦宁回到离钊身边,转过头,终于第一次正视两人,冷笑道。 岑渊装不知情,茫然问道:“什么叫抢魔族的东西?” 祝枫暗暗瞅了他一眼。 “你们来此,为的不是这个?”锦宁轻笑,垂目掂了掂手中的赤元伞,随后望向他们。 “怎么会?”岑渊连连摆手,“我和师弟本是出来执行师门任务的,误入此地,才遇上了这魔物,若不是它刚才使出了那把伞,我们都不知道这法器的存在。” 祝枫在听到“师弟”这一称呼时,眼角一抽,神色不明。 “哦?”锦宁语调上扬。 “是啊是啊,都是场误会,”岑渊赔笑道,“既然这原就是你们的东西,现在算物归原主了,我们的麻烦也解除了,就不在此处多留了。” 岑渊刚想示意祝枫走人,就被锦宁一声拦下:“慢着。” 岑渊看向锦宁,她嘴角挑起一抹轻蔑的笑:“我有让你们走吗?” ……他就知道没这么好糊弄。 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说话的离钊终于开了口:“外面那个结界,是你们布的吗?” 岑渊内心一惊,面上充愣道:“什么结界?” 完了,结界肯定被他们给破了,待会要宗门那边的人也找来,那就好玩了。 诶不对,他现在可能要死在魔族手下了,宗门的人来了是好事啊,都这时候了还管什么事情败露,保命才最要紧。 想到这里,岑渊后知后觉记起自己有传音符,暗骂了自己蠢,连忙悄悄抽出一张,可还没来得及用,就被离钊发现了小动作,符纸被他隔空用法术点燃,一瞬便成了灰烬。 岑渊:…… 余光之中,他似乎还能感觉到祝枫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岑渊:能不能不要把你的嫌弃表露得那么明显…… 刚烧完符纸的离钊,若无其事淡淡问道:“这位小友气息挺熟悉啊,外面结界是你布的吧。” 第008章 躲不掉 “这位朋友应该认错了吧,我并不知道什么结界。”岑渊笑着回道。 这该死的结界,沾染了原主的气息,拦在入口就是个靶子,上赶着给他暴身份。早知如此,进来前就该把结界给消了。 可是结界一消,祝枫的气息马上能被探察到。到时候其他人一找来,原主残害同门的事自然就瞒不住了。 这是什么无解题…… 离钊皱眉,正欲说什么,一旁锦宁不耐打断他:“和他废什么话?这两人怎么看怎么可疑,要么绑回去,要么直接杀了。” “既然如此,杀了吧。”离钊顿时兴致缺缺,毕竟再和死人聊就没什么意思了,“两个筑基修士,没什么可问的。” 第12章 祝枫拳头紧了紧,这不像刚才打魔物,眼前两人都起码是金丹期修为,他和岑渊又负了伤,哪里打得过? 也就是说,如果魔族想杀他们,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不曾想没死岑渊手上,没死妖兽手上,没死魔物手上,栽魔族手上了。 锦宁掌心聚力,攻击还没打出去,就感知到身后灵力波动,方向分明是冲着自己,立马调转攻击方向,将灵力对身后打去。 伴着“嘭”一声巨响,空中两股力量相撞,气流澎湃而起,扬起地面上的碎砾和尘土,沙沙作响。 掀起的气流刮动沈卓的白色袍服,他单手提剑,面容冷峻,直直立于石洞口,刚才的攻击正是他打出的。 他身后站着许筱和谢寻,几人呼吸都有点重,明显是一路跑过来的。许筱见两人没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谢寻则被沈卓的攻击深深震撼到。 岑渊一看见来者,就根据原主记忆认出了他们,好嘛,谢寻竟把同峰的给找来了。他原本还想着,如果来了不认识的同门,之前陷害祝枫的事可以蒙混过关。现在倒好,沈卓和许筱最了解原主为人和他干的那些烂事,这可怎么办? 而且原主因为祝枫,和他们的关系也闹得挺僵,尤其是许筱。 祝枫看见沈卓他们来了,暗自松了口气,这下原先的担忧就不存在了。 离钊和锦宁内心都提起了戒备。 眼看相撞后的两股力,沈卓压过了锦宁,锦宁打出的灵力忽然悉数回流,然后朝她这边攻来,她急忙出手抵御,一旁的离钊抬袖出掌,替她挡下了攻击。 “金丹后期,”离钊眼底多了几分忌惮,“阁下是什么人?” 就是旁边的锦宁听后,神色也变了变。 “流云宗,沈卓。”沈卓淡然出声。 离钊转头看了眼岑渊和祝枫,他们和三人一样穿的是白色道服,问道:“几位和这两人是一伙的?” “是。”沈卓轻微点头。 “几位都是为了赤元伞而来?”离钊眼神一暗,他刚才就应该想到,既然要来抢赤元伞,怎么可能只派两个筑基修士,还是自己大意了。 岑渊内心:不是,你们是得了ptsd吗?遇着个人都以为要抢你们的伞,当它多宝贝啊? 呃不对,好像确实挺宝贝的,好吧,当他什么都没说。 沈卓闻言挑眉,扫了眼倒在不远处的魔物,又记起不久前魔界赤元伞失窃的消息,大致想到了什么情况。 “我们无意争夺赤元伞,只想带走两位师弟,还请两位行个方便。”沈卓说的是“请”,但大有讲不通就动手的架势。 离钊暗中观察了来的另外两人,一个只是练气,但另一个起码也有金丹期,再加上他们人多,纵有赤元伞在手,也不好对付。既然他们不是冲着赤元伞来的,也就没有硬碰硬的必要了。 只是他还有一点疑虑,如果岑渊和祝枫真是误入此地,那秘境口的结界又是怎么一回事? 离钊刚才向两人看去时,其实有发现岑渊神情的蹊跷,相比劫后余生的庆幸,他脸上更多的反而是忧虑。 为什么会有忧虑? 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恐怕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不过,那不是他该关心的事了。 离钊偏头对锦宁道:“我们走。” 锦宁有些不甘,看了几人一眼,最终还是无奈道:“走吧。” 沈卓三人侧身让开了出口,离钊和锦宁一前一后离开了石洞。 “你们没事吧?”沈卓快步走向祝枫和岑渊,收了刚才面对魔族时的冷漠,面露担忧。 “没有大碍,多谢大师兄,”祝枫拱手,再看向许筱和谢寻,“也有劳二师兄和谢师弟了。” 沈卓神色轻缓,说道:“没事就行。” 许筱对祝枫点点头,谢寻道了声“师兄言重”。 然后这时站在一旁的岑渊,就显得有点尴尬了。 岑渊内心几番挣扎,最终还是作了礼,小声道:“多谢师兄相救。” 沈卓些许意外,“嗯”了一声,算作应答。 许筱就在此刻不合时宜来了句:“要不四师弟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寂衡峰内门弟子一共六位,岑渊排行第四,祝枫最晚拜入门,排行第六。 卧槽,一上来就这么不留余地吗? 岑渊内心绝望,偷偷瞄向祝枫,才发现祝枫此时也在静静看着他,一刹两人眼神交汇,岑渊有些心虚,慌乱收回目光。 而这一切落在沈卓和许筱眼里,就成了另一种意思,相当于把他们原来的猜想坐实了。 沈卓虽然早已料到,但真到了此刻,还是对岑渊感到失望。残害同门在宗门是重罪,祝枫失踪的事已经被宗门知道了,回去之后,他们就算有心,也保不住他。而且…也不该保他,他应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 许筱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心里对岑渊没有多少同情,他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自作自受。 谢寻就是再缺心眼,这时也终于意识到气氛不对。他没想到祝枫的失踪是岑渊刻意为之,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 只能说,此刻在场的人神色各异,最平静的,恐怕只剩下当事“受害人”祝枫了。 “当时我跟祝枫和两位师弟分开了……”岑渊在几人目光中,吞吞吐吐地说。 “然后呢?”沈卓紧接着问。 第13章 然后?还能有什么然后?然后我将祝枫打成重伤,把他东西抢了扔在那里喂妖兽,想让他这么答吗? 这还多问什么?看你们表情,你们明明都知道了啊! 而且人证物证俱在,板上钉钉的事还有什么好争辩的。 躲不过了,接下来发生什么都tm随便吧,他不想管了。 岑渊破罐子破摔,打算承认。 “然后我们走散了。” 耳畔,祝枫淡淡开口道。 第009章 袒护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岑渊脑子里炸开了,他猛然转头,一脸震惊地看着祝枫。 祝枫直面他投来的目光,语气未减:“之后他过来找我,我们不小心掉进来,遇上了魔族。” 剩下三人的震惊也不比岑渊少。 沈卓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问道:“你们不会用传音符联系宗门吗?” “对啊祝师兄,你不见后我们一直尝试用传音符联系你,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谢寻抢着问了句,“你当时没收到我们的讯息吗?” “传音符在秘境中不小心遗失了,可能是受秘境能场干扰,我没收到你们讯息。”祝枫面上皱了皱眉,心下却已了然。 大概率是因为岑渊布的结界,导致他收不到外界的讯息,或许只有岑渊本人能不受结界影响了。 岑渊听后也意识到是结界的缘故,可他无暇在此方面多想。他其实一直没能从刚才局面中回过神来,祝枫怎么突然就帮自己说话了?他不是巴不得自己被揭穿吗?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虽说这对他而言当然是好事,可祝枫的意图又是什么? 他现在似乎有些理解,当时祝枫在得知自己竟然要救他后内心的感觉了…… “那岑渊呢?”沈卓继而转向岑渊,“你怎么没联系宗门?” 祝枫看向岑渊,岑渊心领神会,尽管内心疑虑重重,还是连忙接过话:“我刚才想用传音符,但被魔族发现,给烧了。” “那你为什么早不用?”一旁许筱终于忍不住开口,脸上是大写的不信,“你声称进秘境找祝枫,那在找到他时就应该联系宗门,并立刻把他带回去。” “当时情况比较紧急,我们遭到妖兽追击,祝枫还受了重伤,所以就没来得及。”岑渊扯出了之前发生的事,发现以此为由好像能说得通。 “祝枫受了重伤?”沈卓动容,又转向祝枫,“那你刚才怎么还说没有大碍?” “后来治疗过,痊愈得差不多了。”祝枫解释道,而后对岑渊抬了抬下巴,“岑渊在洞穴里采到了霖萤花。” 后面这句话,很明显是为岑渊说的。 虽然祝枫说的是事实,但听到这句话由祝枫亲口讲出来,岑渊还是被震了一下。 不仅是他,祝枫后半句话出口时,沈卓和许筱脸上的表情也破碎了几分。 许筱还想再问什么,祝枫又紧接着来了句:“此地不宜久留,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师兄说的对,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谢寻出来打圆场,“宗门事务堂还等着我们回报呢。” 祝枫失踪的事,他们上报了宗门事务堂,这次回去,需要去事务堂陈述情况。这也是为什么如果祝枫失踪有岑渊的手笔,他会逃不掉处置。 “是啊,先回去吧,”岑渊也加入劝说,”祝枫的伤虽然得到了治疗,但不保险,还是回去再检查一下吧?” 其实就祝枫那些简单的外伤,只是伤得有点重,霖萤花怎么可能治不好呢? 祝枫原本正望着岑渊,显然没想到岑渊会这么说,瞳孔微缩,然后掩饰性地移开了在岑渊身上的目光。 而此时的岑渊内心一直在祈祷:快回去吧快回去吧,别再逼问我了,也千万不要想起结界的事。 他相信沈卓许筱肯定发现了秘境口的结界,也肯定能探察到有他的气息。废话,连那素未谋面的魔族都能认出来,更别提他们了。不然他们仅凭怀疑,又怎会在刚才露出那样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 沈卓看了眼欲言又止的许筱,又深深看了看祝枫和岑渊,呼出一口气,最终无奈道:“行吧,先回去。” 沈卓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祝枫是在故意包庇岑渊?现在人多不方便,具体原因,只好私下再去问了。 许筱咬咬牙,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不知道祝枫哪根筋搭错了帮岑渊说话,大师兄明明知道结界的事,也没有问出来…算了,目前有谢寻这个外人在场,具体情况,还是回峰再说吧。 岑渊内心松了一口气,眼前的暂时解决了,再就是接下来的…他复杂地看向不远处的祝枫。 祝枫,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呢? … 流云宗,其名源于它的地理位置,整个门派都建立在巍峨挺拔的山峰上,高耸入云,故曰“流云宗”。 门派共八座内峰,其中七座副峰围绕着中间一座主峰,八峰外围,又环绕了大大小小的几十座外峰。 气派,宏伟,是岑渊看到流云宗正门口时的第一印象,平时看会被震撼到的场景,如今的他却没有这个心情。 回来这一路上,他和祝枫都很有默契地没有说过一句话。 “那么几位师兄,我就先去事务堂回报了。”到了正门口,谢寻停下来道别。 “有劳,”祝枫作礼回道,“这几天因为我的事,也辛苦师弟了。” 第14章 谢寻客套了一番,和四人分道扬镳。 岑渊发现吧,祝枫正常情况下和人讲话,还是挺有礼貌的,可一旦和人呛起来,就完全变了性格,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这一点,他短短十几小时所见及原主记忆都可以作证。原主记忆中,两个人见面有一半的时间都在争锋相对和互怼,几乎每次都以原主被气个半死为结束,对此,岑渊也是深表叹服。 “既然如此,我们先回寂衡峰吧。”沈卓领着三位师弟,御剑飞往寂衡峰。 因为沈卓还是担心祝枫和岑渊受伤后的身体状况,所以回去路上,他提议和许筱各带一个,同乘御剑。 介于许筱不情愿和岑渊一起,故最终决定下来的结果,是沈卓和岑渊同乘,许筱和祝枫同乘。 这也正合岑渊的意,同许筱一起,他总感觉不太安全,要是许筱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摔下了剑,那可就死无全尸了。 幸亏也没有让他自己御剑,到时候发现他连剑都控制不动,就好玩了。 岑渊站在沈卓的剑上,前面是只留下后背的沈卓。他低头,看着底下的风景飞快掠过,或许对其他人而言,第一次御剑应该是很令人激动的,可对岑渊来讲,却完全不同。 太高了……岑渊内心这般想。 其实岑渊原来是没有恐高症的,在他前世遭遇飞机失事之前…… 第010章 挑明 等不远处山峦轮廓逐渐清晰起来,岑渊舒口气,可算到了。 隐隐约约中,他们正对方向的地面上,貌似站了个人。 岑渊认出那人,是寂衡峰的三弟子,也是唯一一名女弟子,楚茗。 原主和楚茗的关系一般,楚茗因为原主的人品和行事,一直不怎么瞧得起他,两人平日里没多少交集。 原主和同峰师兄弟相处都不算融洽,要么交恶,要么不冷不热,反正没一个关系好的。 “大师兄,是三师妹。”许筱远远认出了那抹人影。 “是的,我提前通知她了。”沈卓说话间,几人已经落了地。 “师妹,等多久了?”许筱收了剑,语气熟稔。 “刚来不久,你们就到了,”楚茗笑答,然后转向祝枫和岑渊,“你们呢,没事吧?” “没事,劳师姐挂碍。”祝枫回道。 岑渊则是轻微摇了下头。 楚茗对此没多在意,又继续问:“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这件事晚点再说吧,”沈卓接道,“师妹,你医术好,要不先帮他们检查一下?” 楚茗出身医药世家,资质卓绝,医术精湛,原本有望成为家族下一任接班人。却偏偏不顾家族反对,拜入宗门,走上了道修这条路。 楚茗闻言挑眉,没再追问下去,应道:“行吧,跟我来。” …… “没什么事。”楚茗撤回探测的灵力,对一旁的沈卓说,“被赤元伞震出的内伤,修养几日即可。” “有劳师妹。”沈卓道。 “跟我还客气什么。”楚茗略微无奈。 沈卓思考了一会,看了看祝枫,缓缓说道:“是这样,我想和六师弟单独聊一下。” 楚茗看向许筱,后者开了口:“那我们先出去了。” 岑渊有些犹豫,还是跟着两人走了出去。 沈卓想和祝枫聊,他也想和祝枫单独聊聊啊…… 算了,总会有机会的,以后再说吧。 他现在还想熟悉下其他事物,虽然穿过来几天了,但因为秘境一事,一直没来得及了解这个世界。 “那个…师兄师姐,”岑渊对着前面许筱和楚茗叫了声,见两人应声回头,道,“我先回卧房了。” 说完,他指了指记忆中原主卧房的方向,正好和他们正走的方向分岔。 许筱愣了下,岑渊几乎从未叫过自己师兄,他这是闹哪一出? 过了会儿,许筱才说:“那你回去吧。” 旁边楚茗没作声,看着岑渊走远了,才对许筱说:“他今天怎么怪怪的?” “是啊,在秘境找到他和老六之后,他就一直很奇怪。”许筱沉思。 “他们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楚茗提出最开始的问题,“我刚才看大师兄一直面色凝重,对此事也不愿多提。” “我和师兄最初怀疑,祝枫的失踪是岑渊蓄意为之,”许筱说道,“当时我们也找到了证据。” “然后呢?”楚茗眉头微皱。 “可找到他们后,祝枫却表示和岑渊无关。”许筱继续道。 “你们确定是岑渊所为吗?”楚茗认真地问。 许筱听后有些迟疑,想了想,道:“不完全确定,目前还是怀疑。” “你们找到的是什么证据?”楚茗接着问。 “我们在秘境外面,发现了人为布置的结界,上面残留了岑渊的气息。”许筱道。 “对于这点,岑渊怎么解释?” “还没来得及问他,”许筱想了会儿又说,“其实我觉得……” “什么?”楚茗见他欲言又止,问道。 “我觉得,”许筱有些犹豫,“师兄和六师弟一样,都有点包庇岑渊的意思。” “大师兄?”楚茗略感吃惊,“此话怎讲?” “整件事疑点重重,他不仅没追问结界的事,还同意先回宗门,分明是不想追究下去,”许筱道,“而且师尊还在闭关,这件事可以就这么过去了。” 第15章 “也不用这样讲,不是还没确定吗?”楚茗劝道。 “算了,不说这事了。”许筱叹气。 …… “大师兄想说什么?” 屋内,只剩下祝枫和沈卓两人。 “说说关于你在秘境发生的事。”沈卓道。 祝枫垂眸:“大致事情,我都已经说过了。” “你们当时怎么陷入幻境的?”沈卓问,“走散之后,你没出来,是一直被困在幻境里吗?” 幻境?祝枫内心一嘲,原来他对外是这副说辞。 不过,是岑渊的说辞…还是“他”的说辞呢? “就…一不小心。” “可是我和许筱从入口找到洞穴那一路上,没有发现任何幻境。”沈卓说道,“而且,静思峰的两位师弟找了几日,也没有发现任何幻境。” “师兄这是在怀疑我?”祝枫抬眼看着沈卓,低声问道。 “我只是了解一下情况,”沈卓眼神微侧,避开了祝枫的目光,“那还有,前几日,你一直被困在幻境里吗?” 祝枫颔首:“是的。” “后来是岑渊进幻境找到你的?”沈卓追问。 祝枫想了会儿,感觉有点不对劲,但还是点了头。 “可是,岑渊说过,他不记得幻境的位置了。”沈卓声音微沉。 被套话了…… 岑渊出去后说了什么,他怎么知道? 祝枫眨了下眼。 “看来他没跟你串通过,”沈卓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要不说说真正发生的事?” “师兄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吧。”祝枫没有正面回答。 沈卓听后,沉吟不语。 “那你呢?是为什么?”良久,沈卓开口问。 “不好说,”祝枫略思索,“不过,师兄和我是一样的吧。” 沈卓皱眉:“什么一样?” “不想让岑渊被逐出师门啊。” 祝枫眼中夹带一丝笑意,看着沈卓。 沈卓微怔,神色一凝,不由重新开始审视眼前这位才相处了一年的小师弟。 “大师兄,你是个好师兄,”祝枫突然这样来了一句,“但不是所有人都会领你的情,比如说岑渊。” “不过呢,”祝枫直视沈卓,缓缓补充道,“我相信这一次,他应该会有所不同了。” 第011章 把柄 岑渊走到半路,左思右想,还是拐了方向。 一片竹林环绕着一间屋舍,这里是祝枫住的地方。 祝枫还没回,也不知道会不会回。 岑渊心想:我就等半个小时,如果他没来,我就回去。 祝枫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岑渊靠在屋旁的一枝竹子上,双臂交叉,似乎在闭目养神。 风吹得竹叶沙沙作响,也撩起他的衣摆和和额前的碎发。 祝枫身形顿了顿,而不远处的岑渊听见脚步声,睁开了眼,正好和祝枫对视上。 岑渊立刻站直身,离开了背靠的竹子,祝枫这么快就回来了?他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呢。 “有事吗?”祝枫先开了口,不过心下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无非就是想问自己帮他说话的事。 “想问问你…”岑渊斟酌着语句,“刚才为什么那样说?” “怎样说?”祝枫几步走近了他,疑惑问道,好像真的不知情。 岑渊觉得祝枫是故意的。 岑渊硬着头皮说:“就是你说我们之前是走散了。” “啊,是这样,然后呢?”祝枫像是终于想起,敷衍地点了点头。 岑渊:…… “什么然后?我在问你为什么?明明不是那样…”岑渊忍不住提高音量,但说到后面他突然警觉,声音压低,这里不会有其他人听到吧…… 祝枫看出他的想法,轻笑出声:“你不用担心,这里就我们两个。”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岑渊悬起的心放了下去,他总感觉,自从在洞穴救了祝枫后,他对自己表露出的仇恨和恶意好像没原来那么大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救了他?不太可能吧。 “说起这个,要不我们先来算算之前的账?”祝枫却是转移了话题,“至于你所问的原因,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岑渊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对他抬了抬下巴:“你说。” 算总帐,啧,听起来就不像好事。 “你之前在秘境救过我,刚好抵了你原来做的那些事,怎么样?”祝枫缓缓说道。 这么划算?要知道原主给祝枫使过的绊子可不少啊,他才救了祝枫几次,这就能一笔勾销了? 要真能一笔勾销,他以后的日子就少了祝枫这一大障碍了,前路坦坦荡荡一片光明啊。 岑渊按耐住心中的喜悦,正要答应,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地,祝枫又来了句:“但是呢…” 妈的,他就知道。 祝枫察觉到岑渊的情绪,微抿了抿嘴,道:“哪怕妖兽和魔物各算一次,你也才救了我两回,不过你对我做的事,可远远不止两回啊,我这人,可是很记仇的。” 岑渊发现祝枫在憋笑,这很好笑吗? “所以,你想怎样?”他不理解祝枫的心情变化,也不想理解。 “那这上面的先欠着,再就是我出言帮了你一次,作为回报,回答我一个问题,不过分吧?”这回祝枫倒没再憋着笑,他勾勾唇,看着岑渊。 第16章 岑渊心里纳闷:祝枫弯弯绕绕半天,只为了问他一个问题? 他试图从祝枫脸上看出什么,终是无果,只好顺着祝枫的话问道:“什么问题?” “你究竟是谁?” 祝枫笑意未减。 岑渊脸色顿变。 良久的沉默… “什…什么意思?”过了好久,岑渊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怎么知道的!?他为什么会知道? 也是,明明在秘境中那么多破绽,他会发现也不奇怪。 可这是他能左右的吗?他又不是原主,怎么可能一言一行原来完全一致? 要真一致了,他还能活?祝枫还能活?啊不好意思,主角还真能活。 还有祝枫,你是人形探测雷达吗,就不能神经粗一点吗? 现在怎么办?要只是陷害同门这条罪名,也就被逐出师门,可要是知道自己是夺舍的,这不得来个魂飞魄散啊? 草,完了完了,全完了。 祝枫不知道短短几秒岑渊丰富的心理活动,他淡淡说道:“别紧张,既然我之前帮了你,说明最起码目前我还不想害你,所以不用担心我会揭发。” “那么,可以继续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吗?”祝枫回归正题。 岑渊知道现在否认也没什么意义了,他漠然问:“这对你来说很重要?” “别这个态度啊,”祝枫笑笑,“再怎么说,我们现在也算半个合作关系了,我总得知道我帮的人是谁吧?” “合作关系?你确定?”岑渊也气笑了,“不是你单方面抓住我的把柄?” “既然你也很清楚,那就该知道你没有商量的余地。”祝枫对此没有反驳。 岑渊盯着祝枫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要保证,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祝枫点了点头:“可以。” “可我不信你。”岑渊接道。 “你似乎没有别的选择。”祝枫不紧不慢地说。 岑渊:嗯,我tm看出来了。 “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岑渊本来在心里编了十几种假身份,可是如果祝枫想去查,一下就露馅了,完全没用啊。 一方面来讲,这样答是最保险的。 祝枫听了十分意外:“除了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世界?” 对啊对啊,就像在穿过来之前,他也不相信会存在另外一个书中世界一样。 “是啊,”岑渊从容答道,见祝枫面露怀疑,继续说,“我们那个世界和你们这儿完全不同,你要不信,之后我可以跟你讲讲,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至于我自己,如果我们熟了我也能详细讲讲,不过现在说了,你应该也不理解,等以后吧。” 放心,不会熟起来的,岑渊经此一事算是知道了,祝枫就是个危险人物,往后他能离多远就离多远,不碍着主角的成神路,行了吧? 不知为何,岑渊把这一切说出来后,感觉轻松了很多,可能是因为多了一个人知道吧,尽管对面那个人是祝枫。 笑死了,自己怎么情绪一激动就说了那么多,明明他和祝枫总共没说过几句话,他才穿过来几天,就已经这样了吗? 那往后那么长时间呢?他一个人,在这里怎么过?岑渊心中忽生出几分落寞。 祝枫有点不习惯岑渊突然的热络,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他感觉到岑渊情绪不太对,本来想再问他夺舍的目的,想了想,还是没问出口。 “话说,”岑渊出声,想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些,“我占据了这个身体,那原来的他…” “嗯,他死了,我知道,”祝枫理解岑渊的意思,云淡风轻道,“还得谢谢你,帮我报了仇。” 果然如此吗…虽然只是一个虚构人物,还是个反派,岑渊内心依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原本还想澄清,自己并非有意夺舍,但转念一想,笑着对祝枫说道:“那你看,原来岑渊做的事和我无关,就谈不上抵消了,我既救过你又帮你报了仇,这么大个人情,你该怎么还?” “我有…”祝枫正想对岑渊强调自己有他的把柄,但看到岑渊的笑时,被噎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说出的话成了:“以后再还吧。” 第012章 稳了 岑渊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正不可思议呢,就听祝枫接着说:“那你当初救我的原因是什么?” “呃…多少也是条人命,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岑渊如此回道。 还有一点,就当时的情况,唯一有可能改变原剧情走向的,也就祝枫这一变数了。 这不,果然改变了。 虽然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祝枫沉吟片刻:“这样吗?” “你就不问问,我是怎么发现的?”祝枫转移了话题。 岑渊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夺舍一事。 “可疑的地方很多,”直接这样问出来,岂不是太蠢了?岑渊内心吐槽,“这我知道。” 祝枫挑眉,问道:“你知道为何还显露出来?” 刻意为之吗? “什么叫我为何显露出来?”岑渊无语,怼道,“我又不是岑渊,怎么可能表现得和他完全一样?” 祝枫说:“以后在其他人面前,你可以尽量不出手,的确能看出不熟练。” “我该谢谢你的提醒吗?”岑渊语气探究,意味不明。 第17章 “不用谢。”祝枫倒是坦然接受。 岑渊重新想了下,祝枫难道是为了提醒他,故意先问的那个问题?为什么?因为他前面说的话? “你就这么帮我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合适吗?”岑渊低声问,他捉摸不透祝枫的意图。 “合不合适,没准以后就知道了。”祝枫只是这样答道。 岑渊知道此时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没再多说,抬头望了眼天,夕阳已经晕染了半边天。 祝枫顺着他视线看了看,适时来了句:“或许你该走了。” 直接下逐客令么… “行吧,”岑渊作别,“我走了。” 说完也没多停留,就在祝枫的目送中转了身。 祝枫站在原地,看着岑渊越走越远,直到落日余晖和他的背影渐渐融为一体,最后几乎看不到了,才转身回了屋子。 … 岑渊慢悠悠地踱步,快到屋舍时,却看见了守候在门口的沈卓。 啧。 这可真有意思,沈卓和祝枫单独谈话,谈完了岑渊去等祝枫,沈卓来等岑渊。 “大师兄。” 沈卓也远远瞧见了他。 大师兄啊大师兄,你怎么来了啊。 “师弟,”沈卓直入正题,“我此番来,是有话同你说。” “师兄你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卓感觉自从洞穴回来后,岑渊对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同了。 “秘境的事,我了解大致情况了。” 岑渊心一下收紧,果然还是这事吗? 也不知沈卓和祝枫聊了什么,不过不管祝枫有没有真的告诉他真相,他应该也差不多能想到吧。 “我就跟你说一句,”沈卓语气突然严肃,“此事,下不为例。” 岑渊一愣:“师兄的意思…” 这是打算…帮他隐瞒下去吗? “我知道了,”岑渊连忙点头,“不会有下次了,多谢师兄。” 太好了太好了,沈卓和祝枫目前都站他这边,这次绝对稳了。 沈卓想了想,说:“其实,你最应该感谢,也最应该道歉的,是祝枫。” “我和师弟沟通过了,就在刚才。”岑渊示意了他刚来的方向,就是祝枫所住的地方。 “那就行。”沈卓听到岑渊难得喊祝枫师弟,心里半是欣慰,又半是怀疑。 不过既然祝枫答应过了,还是看岑渊接下来是否会有所改变吧。 “许筱他们那边,由我去说。” 沈卓临走时,回头来了句。 岑渊:“多谢师兄。” 这么多天,总算能安心睡个好觉了。 这是岑渊进门看到房间内设时的第一想法。 他没管多少,直接跨几步倒在了床上。 浑身的疲惫在此刻终于得到了舒缓。 希望这是一个好的开头吧。 岑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突然惊醒,他是不是还没洗澡… 不行,他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真是的,怎么太累就给忘了。 不过,他现在这具身体需要洗澡吗? 岑渊在记忆中搜出净尘诀,先对自己用了一遍,再对睡过的床用了一遍。 修真的世界就是方便。 他还想到一点,以他如今的修为,应该也辟谷了吧。怪不得这么长时间,他什么都没吃,还没感觉到饥饿。 看来,他还是要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 岑渊突然又不想睡了,许是危机解除后,压抑了很久的新鲜感重新升起,目前就光是这寂衡峰,他都想逛上几道。 而且现在应该是饭点,虽说他们内门几个弟子都辟谷了,可如果碰见外门弟子呢?岂不就能蹭一顿饭了? 在流云宗,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分别待在内峰和外峰,不过也有少数外门弟子待在内峰,负责清扫等各种杂事。 一般情况下,外门弟子没有修炼资格,他们当中有一些为了修炼,会去学堂偷听,或者通过讨好内门弟子,请求对方传授或换取秘籍丹药。 因此,很多外门弟子争着想进内峰,毕竟这是能接触内门弟子的好机会。而且万一运气好,被该峰的长老看中了,收为弟子,就能成功摆脱外门身份,一飞冲天。 但后者几率极小,所以大多进了内峰的外门弟子,只是小心和内门弟子打好关系,不敢往其他方面多想。 内门弟子就算不巴结,也不想得罪内门弟子,这是一个共性。也是为什么那些外门弟子看见了不请自来的岑渊,尽管心中万般不愿,还只能脸上带笑同意他一起进食。 岑渊承认,出来逛逛是其次,他更想要找个地方吃东西,所以他一出门就根据记忆直奔伙房,这不,刚好赶巧,他们正准备吃饭。 虽然身体辟谷了,可原来的习惯还在啊,反正岑渊感觉自己好久没吃饭了,他一定要搓一顿,这可是他来这个世界后的第一餐,必须得吃好。 其他几位外门弟子心情就没那么好了,不知道岑渊今天抽什么风,跑过来和他们一起吃饭,他不是早就辟谷了吗? 原主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故他平日的刁难对象除了祝枫外,就剩这些外门弟子了,偏生他们还不敢得罪岑渊,只能忍着受着。这些人对岑渊的态度,半是没表露的厌恶,半是畏惧。 不过,也并非都是如此。岑渊粗略扫了几人一遍,才发现这里还有原主的熟人,也是他唯一的跟班,陆成。 第18章 第013章 陆成 虽然饭菜差了点火候,但岑渊自认为这一顿吃得还不错,或许哪天得空,还可以试着亲自下次厨。 好了,如果说来这里的目的是吃饭的话,那在看见陆成之后,岑渊心里便又多了打算。 一直以来尽想着应付内门那些弟子,倒真忘了还有陆成这人。刚才他们简单打了个招呼,但岑渊知道,他们要谈的话,还远不止如此,只不过大庭广众,不方便说罢了。 岑渊要离开的时候,不出意料看见陆成准备跟上来。 屋里其他人见怪不怪,谁不知道陆成是岑渊的狗腿?这两人一起,可没做过几件好事。 岑渊走到一处没人的树林才停下来,身后陆成跟着停下,喊了声“师兄”。 “你应该猜到结果了。”岑渊没头没尾来了句,他知道陆成能听懂。 要知道在秘境中暗害祝枫一事,可是两人共同想出的主意。 当时原主苦于无法明目张胆对祝枫下手,陆成就提出:不如在接下来执行任务的时候动手,谁也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啊,这可真是绝妙又万无一失的计策,岑渊在心中不吝“夸赞”。 陆成面露担忧:“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听闻后来沈卓和许筱都过去了,此事要是追究下去,就麻烦了。 “我会处理,你不用管。”岑渊看上去并不着急,他说,“不过陆成,你要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陆成问。 “这件事,和你我没有任何关系。”岑渊语气严肃,漠然望着陆成。 陆成没见过岑渊露出这样的神情,怔了一下,岑渊从前也会恶狠狠看人,但给人的感觉却和现在截然不同,竟会让他升起一丝寒意。 不过陆成是个聪明人,很快就理解了岑渊的意思,他认真道:“师兄放心,我记住了。” 好,威慑完成。 岑渊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这段时间,我们尽量别见面了。” 陆成以为岑渊要避嫌,自然答应。 “还有,”岑渊想了会儿,说。 陆成看着岑渊,等他说下去。 “祝枫,你以后别动。” 陆成大吃一惊,确定岑渊真的不是开玩笑后,他惊疑问道:“师兄,这是何意?” “就是我说的意思,你照办就行。” 岑渊心想:我好不容易和祝枫建立起微薄的关系,可别让你给整没了。 “是。” 陆成不理解,但也不敢违背岑渊的话。 其实陆成和祝枫没什么深仇大恨,之前针对祝枫,也只是因为原主看祝枫不顺眼,他为了迎合原主,才伙同原主几次三番陷害祝枫。 否则,他区区一个外门弟子,哪敢动祝枫。 所以如今岑渊叫停,陆成除了不解,也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陆成像突然想起什么,欲言又止:“师兄…今晚轮到我守山。” “嗯,那你走吧。”岑渊道,“我该说的也说完了。” 看着陆成走远,岑渊摇摇头:当外门弟子就是累,还要守山。 真好,又解决了一个隐患。 岑渊心情不错,步履轻快,照着原路返回。 然而,就在两人刚才谈话的地方,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年从树后走了出来。 祝枫深深看了眼岑渊离去的方向,然后一步步朝反方向走去。 那是陆成离开的方向… * 岑渊一边走一边想:原书中陆成的结局,也不怎么好。 他被主角报复,不仅失去一臂,还筋脉尽损,终生无法修炼。 唉,惨啊。 记得是在祝枫从秘境回来不久,那时岑渊已被逐出师门,所以剩下来的陆成,就是他的第一个报复对象。 好像那日正好是陆成守山,然后祝枫就… 诶不对。 守山??? 刚陆成说他要干嘛来着? 岑渊一声“卧槽”,一个箭步冲了回去。 不会这么巧就是今天吧…不会吧不会吧… 跑回刚才的地方,岑渊喘着气,整座寂衡峰那么大,人陆成四处巡逻,他到哪去找? 或者去祝枫那看看?祝枫要不在,可能就是今天了。 但时间上来得及吗? 岑渊正在纠结,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这么晚了,准备去哪?” 岑渊猛然转头,眼前少年神色凝重,不是祝枫是谁? 岑渊内心庆幸,还好,祝枫没去找陆成。 不可能是刚动完手回来,他和陆成才分开那么短的时间,祝枫根本来不及。 可祝枫为什么这么晚还出来?别是真有这打算吧… “你不也是?”岑渊避开了问题。 啧,祝枫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好。 “我?”祝枫想了想,说:“我出来走走。” 岑渊心想:我信你个鬼,出来走走需要带剑?还有,你知道你那儿离这里多远吗? 但岑渊没有揭穿,他同样编道:“刚好,我也出来走走,一起吧。” 不管怎样,能拖住祝枫就行。 祝枫略犹豫,“嗯”了声,算是答应。 两人并排慢慢走着,没有谁说话。 岑渊感觉气氛有点尴尬,出声打破沉默:“这里夜晚的景色,还挺不错。” “是吗?”祝枫也算配合,接过了话。 第19章 “是啊,在我原来那儿,天空污染严重,晚上连星星都看不见。”岑渊仰望夜空,不由感慨。 “除此之外,其他的呢?”祝枫问道。 岑渊思考了一下,说道:“嗯…我们那边的文明,比较先进,怎么说,反正和这里完全不同吧。” 祝枫:“你不觉得,你说了跟没说一样吗?” “主要是我感觉说不清楚。”岑渊道,“而且,我说了你应该也不理解。” 分明和早上的话一模一样,祝枫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对他翻白眼的冲动。 岑渊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敷衍,补充道:“比如说,我们那没有修真这一体系,习武的倒是有,不过无法进行修炼。” 祝枫不解:“这样也算文明先进?” “体现在其他方面,比如…”岑渊想到之前的传音符,说,“这里不是有传音符吗?在我们那,有一种叫手机的发明,同样可以用来传达信息。” “还有…”岑渊环视周围,说,“在这里,修习之人可以御剑飞行,我们那儿,有相同用途的载具,并且速度特别快,叫…” …… 尼玛的飞机。 “飞机,但不一定很安全。”岑渊若无其事继续道。 “何出此言?” 岑渊也不懂祝枫怎么对这个感兴趣,答道:“可能会出事故,自然因素,或者其他,不过这是极小的概率。” 嘿,偏让他碰上了。 祝枫脚步突然放缓,岑渊走出一截,回头疑惑地看向他。 “岑渊…”祝枫迟疑道。 岑渊:“怎么?” “你其实…并非自愿过来的吧?” 岑渊有时候不喜欢和祝枫说话,因为他太聪明了。 第014章 谈话 岑渊干咳一声,装作自然道:“祝枫,真的没人和你说过,你说话有点直接吗?” 祝枫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沉默一瞬,没有说话。 “算了,”岑渊叹气,“反正你都已经知道这么多了,再多知道点也没什么。” 然后岑渊就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祝枫跟了上去,没再提刚才的问题。 “哎你说,”岑渊又开了口,“你知道我那么多事,我是不是该把你灭口啊。” 祝枫想辨别岑渊是不是在开玩笑,若有所思,岑渊看他神色正经,忍不住笑出声:“开玩笑的,别当真。” 只见祝枫想了下,却问道:“你觉得…我说话很直接?” “嗯?”岑渊没想到他还惦记着刚才那句话,凭心答道,“多少有些吧,之前在秘境的时候,也有所体现。” “之前的确没人说过…”祝枫声音低了下去。 岑渊想想觉得也是,祝枫平日和同门打交道,那可真称得上谦逊有礼,当然了原主除外,言行方面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再就是祝枫拜入流云宗前,他的家族…更没什么好说。 这就要提到原书剧情,因为祝枫是他母亲意外怀上的,没人知道他父亲是谁,所以祝枫的姓从了母亲那边。因此祝枫和他母亲在家族中也一直不受待见,在祝家看来,这对母子的存在无疑是给家族蒙羞。 而祝枫的母亲祝岚,把一切不幸的原因全归咎到祝枫身上。她认为自己沦落到如此境地,都是因为生下了这个野种。 所以祝枫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不受周围人待见,还被生母嫌弃厌恶。 祝枫十五岁那年离家出走,后来凭借着过人的资质,成功拜入流云宗,衔接上了现在的剧情。 其实按照常规套路,这样设定的主角,应该有个很厉害的爹。但在岑渊目前已知的小说情节中,主角的身世还没有半点透露。 没错,这是一本仍在连载的小说。 岑渊还没能追完,就穿过来了… 最新情节是祝枫在众仙门联合讨伐魔族时大放异彩,入魔后的原主也正是在那场战役中被杀的。 估摸着时间,大概还有好几年。 “到了。” 岑渊一句话打断祝枫的思路,祝枫一抬头,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岑渊住的地方。 敢情岑渊是故意走回来的。 “进来坐坐?”岑渊直面祝枫的目光,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 祝枫打量了他一会儿,问道:“给个理由?” “谈谈,”岑渊客气笑了笑,“毕竟你我清楚,我们出来都不是为了散步看风景。” “在外头,说这些可不方便。” 祝枫眼中闪过意外,片刻他答应:“好,谈谈。” 进了屋,岑渊不知从哪翻出来两坛酒,还拿出了两个酒杯,全部摆在桌上。 祝枫表情一言难尽:“没这必要吧。” “不好意思,就是想喝,但就我一个人又没意思,”岑渊在桌前坐下,说道,“不过喝酒误事,咱先把正事给谈了。” “你讲。”祝枫懒得多追究,也落了座。 “你原本打算今晚动手,对吧?” 岑渊话没说完,就被祝枫不可置信的声音打断。 “什么?” “陆成。”岑渊言简意赅。 祝枫敛去眸中的震惊,语气变得淡漠:“岑渊,你还说我,我看你知道的,也不少啊。” 岑渊神色不改:“就这么承认吗?不怕是我套你话?” “如果你觉得这有任何意义的话。”祝枫盯着他。 第20章 “好吧,的确没有。”岑渊对此表示肯定。 本来祝枫就什么都没做。 “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祝枫明显更在意这一点。 岑渊摇了下头,说道:“我总不能让底牌全给你摸透吧。” 祝枫皱眉:“所以你跟我说那些话,就是因为这个?因为我刚才说的话?” “也不全是,”岑渊沉吟片刻,说道,“我还挺想知道,你临时决定不动手的原因是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举动就已经表明了你心虚,认为我知道的太多了。”祝枫答非所问。 “你倒还是这么一针见血,”岑渊勾唇,看上去似乎并不介意,“再怎么说,我下午刚帮你说过话呢。” 祝枫眼神一冷:“你当时故意的?你知道我在那?” “怎么能这么说?”岑渊无辜道,“我是后面遇见你才猜到的,你住处离树林那么远,就我不在的那一点空档时间怎么够,我走的是你来的必经之路,既然没碰到你,所以你应该早就到了吧,自然也会偷听到我们的谈话。” “而且你既然要趁陆成守山的时候动手,不会不了解外门弟子晚班是在晚饭后,要确保人不会跟丢,晚饭时就去厨房那儿守着,也在意料之中。” “岑渊之前要能有你这脑子,我估计活不到今天。”祝枫冷冷给出评价,但脸色明显缓和了一点。 噢,骂原主呢。 “谢谢夸奖。”岑渊从善如流接过了话。 祝枫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两人的气氛没刚才那么剑拔弩张了。 “诶你别转移话题啊,我问的你还没回答呢。”岑渊也终于想起自己最初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回答?”祝枫凶狠狠道,“我问的你也没回答。” 岑渊莫名想笑,他说:“要不这样,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也回答你的。” “这不是你底牌吗?”祝枫没好气道。 “没事,”岑渊淡淡说,“我底牌多着呢。” 岑渊想通过这次对话,避免让祝枫产生知道他很多秘密的误解,若往后真发生什么,以此威胁他就不好了。 要让祝枫认为,他还有很多底牌,不是轻易好动的。 虽然以他对祝枫的了解,对未来所谓的担忧大概率不会发生,但人总要给自己留点后路吧。刚才祝枫问他是不是意外进来时就点醒了他,眼下来看,祝枫的确是对他而言潜在危险最大的人了。 “好,我跟你说说为什么。”祝枫开口。 “你之前的种种行为,让我合理怀疑你可能继承了岑渊的记忆,这我没猜错吧。” “嗯,没错。”岑渊没有意外。 “据我所知,这是普通夺舍无法做到的,加上你说你不属于这个世界,还有你提及家乡时流露的情绪,我猜测你是意外过来的。” 岑渊垂眸:“我似乎没有问这个问题。” “听我说完吧,”祝枫继续,“这种非正常夺舍,或许可以解释你如何做到悄无声息夺舍岑渊,还能够继承他的记忆。” “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其他能力,既然目前我了解你最多秘密,很可能是你的重点关注对象,甚至是下手目标,我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你抓到把柄,所以陆成那边就不能动了,我不做冒险的事。” “如今看来,果然是的,我几乎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预知未来的能力…” 惭愧惭愧,预知未来算不上,但也差不多了。 岑渊听完才感觉,自己刚做的那些或许是多此一举。像祝枫这样谨慎小心的人,在对自己不尽了解的情况下,又怎会轻举妄动? 第015章 喝酒 “还有…”祝枫说,“我暂时不知道你对陆成的明确态度,就这么动手了,恐怕得多添麻烦。” 岑渊品了品,笑道:“哦,原来是顾及我的感受啊。” 祝枫听着不对劲,开口正欲反驳,但一时又找不到可反驳的地方,只得作罢。 岑渊注意到祝枫的动作,悄悄收了不明显的揶揄神色。 思及刚才祝枫说的话,他迟疑问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若你当初没帮我,就不存在如今这么多顾虑了。” “我做过的决定,不会后悔,”祝枫扫了他一眼,说:“当时我看你和我见过的其他人都不一样,就很好奇,如果我帮了你,你留下来后会发生什么。” “好奇?”岑渊没想到居然会从祝枫口中听到这个词,还是用在自己身上。 “只凭感觉做决定,可未必会有好结果。” 祝枫一脸无所谓:“我相信我的感觉。” 岑渊语气不免透露着意外:“想不到你还是个凭感觉行事的人。” “你当初救我,不也是凭感觉吗?”祝枫反问道。 “没有,我更多是怕事情败露,”岑渊矢口否认,“你也知道,那计划本身就漏洞百出。” “可你救了我出去,事情照样会败露,你怎么就确定我会帮你隐瞒?”祝枫一语戳破,“其实你当时杀了我,才是最保险的。” “说到底,你只是不想我死罢了。” “这不是凭感觉吗?你不想杀人的良知和底线。” “好吧,”岑渊无奈道,“你说得没错。” 他现在已经习惯了祝枫动不动就能猜出些什么。 麻了麻了。 “其实我当时还很好奇,”祝枫突然说道,“和你这人真正相处起来会是怎样。” 第21章 岑渊挑眉,问:“结果呢?” “还不错。”祝枫认可道。 岑渊表情复杂:“还不错是什么意思?” 祝枫答道:“说不上感觉,可能因为我们之间这种微妙的关系,我在和你相处时,不用像其他时候那样,会自在一点。” 岑渊:“你的意思是,在别人面前正经习惯了,来到我这终于能放飞自我,感觉不赖是吧?” 祝枫愣愣看了他片刻,说:“虽然我不懂你说的那个词是何意,不过应该差不多这个意思。” 岑渊内心纷乱,他沉思了一会,然后慎重说道:“或许…我们可以试试。” “试什么?”祝枫没反应过来。 “好好相处,”岑渊边想边说道,“不用那么多猜忌和试探,做个朋友。” 岑渊承认,他动摇了之前的想法。祝枫这个人,或许并非不能深交。 而且祝枫已经知道他这么多事了,比起陌生人,他更希望祝枫能以朋友的身份去知道他的这些事。 “朋友?”祝枫微怔,抬眸望向岑渊,“你确定?” 岑渊肯定地说:“确定。” “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人没什么朋友,”祝枫语气变得认真,一字一句说道,“拜入宗门前没有,过来后,部分同门待我不错,我记在心里,可对我而言,却也算不上朋友。” 祝枫说的是沈卓他们吗?岑渊心里默默想。 “没关系,就试试,”岑渊同样认真道,“没准,我能有幸成为你的第一个朋友呢。” 祝枫垂目,似有所触动,良久,才应道:“行,试试。” “那好,”岑渊终于把手伸向了桌上酒坛,分别将两个酒杯满上,推了一杯到对面,同时举起自己手中的,说道,“今夜,就先为我们往后的友谊,干一杯。” 祝枫看着面前的酒,无奈笑笑,同样举起酒杯,和岑渊停在空中的酒杯碰过后,抬起杯柄一饮而尽。 对面岑渊也不含糊,将一杯酒饮尽。 “你原本就是想喝酒吧。”祝枫悠悠开口。 “你又看出来了?”岑渊早就见怪不怪,“我真纳闷了,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那可不少,”祝枫缓缓道,“这不,正等你讲呢。” “你倒一直记着,”岑渊又径自倒了杯酒饮尽,“好,轮到我来回答你的问题。” 祝枫点头,准备听岑渊讲。 岑渊酝酿了一下,说:“我要讲的有点复杂,也有点长,你得有心理准备。” “没事,慢慢讲,”祝枫面色平静,“你本来就是想拖住我,久一点也无伤大雅。” 岑渊像被呛了一下,咳了两声,尴尬地问:“你又知道了?” “不就是怕我去找陆成?”祝枫淡声道,“又散步又聊天又喝酒的。” 岑渊试图缓解气氛:“呃…这不是怕你反悔吗?” “你应该知道,就算过了今晚,如果我想动陆成,有的是机会。”祝枫低声说道。 岑渊没说话,他明白祝枫说的是事实。 “说句不好听的,”祝枫眸色微沉,“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 “我知道,”岑渊又倒了杯酒,举杯饮尽,“你们的恩怨,轮不到我插手。” “而且本来也是陆成那什么在先。” “我只是觉得,这一切主要因岑渊而起,我又处在这样个为难的位置,就…” 祝枫打断他:“可你完全不需要为他的行为负责,怎么?就因为你继承了他的身体?” “那按你这个道理,之前他们几次差点把我弄死也有你的份,想一块儿算?” “这算是威胁吗?”岑渊干笑着摇摇头,又倒上了酒。 祝枫皱眉:“你也不怕喝醉?” “我酒量好着呢,”岑渊毫不在意地喝完杯中酒,“这两坛我都没问题。” 两人沉默了一阵,期间只有岑渊反复倒酒的声音。 最后,终是岑渊打破僵局,自暴自弃道,“算了,你们的事我不管了,你随意。” 祝枫耸肩,也倒了杯酒,一边说:“那现在说说你的吧。” 他刚打算把酒送到嘴边,似突然想起什么,将酒杯放低往对面凑了凑,看向岑渊。 岑渊会意,同样满上酒,两杯在空中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陆成,我暂时不动。” 岑渊意外抬头,对面祝枫喝完酒也看向他,语气冷漠:“不过你最好叫他以后别再来招惹我。” 岑渊不自在地回道:“下午我对他说过,你也听见了。” 祝枫点头,算是答应。 “谢谢。” 过了好一会儿,岑渊轻声道。 祝枫又默默倒了杯酒,没再看他,说:“我不欠你人情了。” 过了许久,岑渊才缓缓“嗯”了声。 “现在,讲你的事吧。” 第016章 原名 “祝枫,”岑渊说,“接下来我要说的都是真的,但是你听了可能不会信。” 祝枫:“你先讲,信不信是我的事。” 反正都已经有了来自另一个世界这套荒谬的说辞了。 岑渊想了想,问,“你看过话本吗?” “没有。” emm… 祝枫活了十几年,竟然连话本都没看过? “没看过,但知道是什么。”祝枫补充道。 算了,也差不多,问题不大。 第22章 “我在过来之后发现,这个世界和我看过的一个话本内容是吻合的。”岑渊说道。 祝枫问:“什么意思?” 岑渊本想说这里是小说的世界,话到嘴边又变了主意。 岑渊正经说道:“说明我看的那本书,讲述了这个世界的过去和未来。” 好吧,他食言了,讲的并不全是真话。 事实真相,还不适合跟祝枫说,也说不清。 祝枫面色凝重:“你是说,你看了一本可以未卜先知的…呃…话本?” “你可以这样理解。” 祝枫认真看了他一会,说:“你知道你刚才说的话,和那些卜卦算命的江湖术士有多像吗?” 岑渊犹豫地说:“我知道这听起来很难以置信。” “假如你所说是真,那你怎会从中得知我会对陆成下手这一不具丝毫影响力的小事?”祝枫问。 岑渊:“这无关影响力,它又不是什么史书,是话本,你懂吗?话本讲的是故事,故事是在流云宗展开的,出现你也不奇怪。” “怎么不奇怪?就算在流云宗,我也排不上号,所做的更是不值一提的事,”祝枫反驳道,“除非那本书的视角放在寂衡峰。” 诶你别说,还真是,不仅如此,主人公就是你本人。 祝枫见岑渊不说话,神情古怪,问道:“不会是真的吧?” 岑渊摩挲着酒杯,道:“这一点,我不方便说。” 祝枫:“那你还有什么是方便说的?” “没有,”岑渊一口拒绝,“而且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完了。” 祝枫差点气笑了,说道:“岑渊,我刚可都是如实回答你的,你如今给我搬出这套说辞,有意思吗?” “抱歉,但真的不好说。”岑渊已经后悔抛出刚才的问题了。 “你此番收获可不小,又得到你想要的信息,又救了陆成,顺便把你想让我清楚的事实一并说了。”祝枫幽幽道。 “不是祝枫,我也把能说的告诉你了,是你不信啊。”岑渊无奈地说。 祝枫当即反问:“你又不细讲,让我怎么信你?” “换你,你会信吗?” 岑渊若有所思:“在过来之前,确实不会。” 是穿书,让他这个唯物主义者相信了一切皆有可能。 “那我原来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你信吗?”岑渊突然问道。 他认为祝枫信了,尽管不排除祝枫原先只是为了套话,所以顺着他的话聊下去的可能。 岑渊问出来,还是想看祝枫对此的态度。 祝枫冷着脸说:“你的话,真假掺半。” 回答了,又没完全回答。 为什么两次同样是听起来很荒谬的话,祝枫之前选择相信呢?因为他当时情绪外露太明显了?不似现在听起来那么像胡扯? 虽然他刚才的确是在胡扯,这点没错… “还喝吗?”岑渊看向桌上未喝完的酒。 “喝。”祝枫赌气般倒了酒,只听“咚”一声响,酒坛被他用力砸在桌上。 岑渊却没有倒酒的意图,他掂了掂酒坛,问祝枫:“敢不敢直接灌?” “怎么不敢?”祝枫也来劲了,一下喝完杯中酒,拿起了酒坛。 两人酒坛是分开的,所以直接喝也没关系。 酒坛也象征性碰了下,一触即分。 岑渊此前没想到,祝枫酒量竟然也不错。刚才见他喝得少,还以为他不能喝,如今灌了几大口,却没有半分醉意,果然,人还是不可貌相。 “这顿酒,算我请你的。”岑渊摇了摇酒坛,已经空了。 祝枫一脸质疑:“你确定这是你的酒?” 从屋子里搜刮出来,当然原主的。 岑渊若无其事:“他不在了,自然是我的。” “岑渊,”祝枫一言难尽地说,“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 “厚颜无耻吗?”岑渊轻笑着接过话。 “这可是你说的。”祝枫缓缓放下酒坛。 岑渊也懒得和祝枫争辩,他目光投向祝枫放下的酒坛,说:“酒量不错啊。” “你也不差,”祝枫回道,“不过只一坛,看不出什么。” 岑渊:“好说,哪天有空,我们真正来比比酒量,如何?” 祝枫倒是爽快,应道:“可以,如果有机会。” “到时候顺便,给我讲讲你话本中能说的故事吧。” 岑渊不可思议:“你不是不信吗?” “若我不信,就权当故事听个乐,”祝枫道,“没准我听着听着,就信了呢?” 怎么听上去那么随意… “就像…”祝枫继续说,“我相信你原来不属于这里一样。” 岑渊先是一愣,垂下眉目,而后单手撑着下巴,抬眸重新望着祝枫,问:“怎么?就我一个人讲故事啊?” 祝枫听出他的意思,缄默片刻,开口道:“未必。” 岑渊神色舒展:“好,那我就等着那一天。” “朋友。” 他在句末加上了这个词。 祝枫瞳孔微缩,他看着岑渊,说道:“既然用上了这个称呼,我有必要问你一个问题。” “放心,只是小问题。” 岑渊点头:“什么问题,你说。” “你之前的名字是什么?” 祝枫问道。 岑渊还以为是多大的问题,他坦诚回道:“就叫岑渊,和他名字相同,我也觉得很巧。” 第23章 “行…我知道了。”祝枫道。 “所以你问了相当于没问,”岑渊说,“叫的名字没变。” “也不全是,”祝枫静静道,“起码以后我知道,我叫你的时候,叫的不是他的名字,是你的名字。” “好吧,如果你是这么想的,”岑渊哭笑不得,“虽然两个名字念起来完全一样。” 祝枫瞥了下窗外:“这都几更天了?” 岑渊也看了看窗外,开玩笑道:“你现在走回去,应该正好能看个日出。” 祝枫睨了岑渊一眼:“四更天了。” “确实耽搁挺长时间,”岑渊说,“该聊的也都聊完了。” 祝枫起身:“那么,回见。” “再见。” 第017章 下山 岑渊送走祝枫后,逛起了屋子。 室内布局很简单,一句话概括:一张床,一套桌椅和一个书架。 岑渊略感意外,房间竟也算简洁素雅,很难与房间主人联系起来。 这反倒让岑渊自在了点,多少削弱了自己处于别人房间这一鲜明的认知感。 他在书架前停下,上面摆放了各种书,修炼功法居多。除此之外,还有少量丹药,看成色,品阶应该不高。 对了,本来还有两坛酒,刚搬出来喝完。 想来也没谁会把珍贵之物大咧咧摆在书架上,岑渊之前翻储物袋所看到的,花样可比这里丰富不少。 余光有东西一闪,岑渊凑近,才发现书架角落还摆了面铜镜。 看清镜中人的脸,岑渊没有意外,他刚来时就照过镜子,原主的容貌和自己前世一般无二,就连身材也差不多。 名字相同,样貌一致,别说巧合了,这简直就是灵异啊。 岑渊有些疲惫地扣下镜子,不愿再去多想。 一切疑问,或许在以后会有答案吧。 * 岑渊次日去看过陆成,确保他没事,终于放下心。 再往后,岑渊的生活暂时回归了平静。 他和祝枫的关系大为缓和,其他同门,除了许筱态度一般,也都相处得可以。 就连峰中余下外门弟子也不由惊奇,最近岑渊竟然收敛了不少。 可以说,岑渊凭借一己之力,为声名狼藉的原主挽回了点微薄的名声。 岑渊出于考量,坚持每天修炼。因为大多功法本就存于原主记忆,加上这具身体原来的修为和底子,岑渊几日练下来还算顺利。 有时路过的祝枫来了兴致,也会帮忙指点一二。 岑渊欣然接受,得亏祝枫的帮忙,让他在修炼过程中少走了很多弯路。 在寂衡峰待了一段日子,他发现祝枫是真的勤奋,平日不是在屋里修炼,就是在竹林练剑。 岑渊内心感慨,他看小说时清楚祝枫能走到最后大多取决于天赋和机遇,说白了就是主角的金手指,却常常忽略了一点:祝枫本身就一直很努力。 有次岑渊修炼实在遇到了瓶颈,祝枫又许久不曾出门,只好亲自登门找他。没想到祝枫闷声练了几日,竟是修为提升到筑基后期了。 “你到筑基后期了?”岑渊进门看见祝枫,不可置信地问道。 “嗯。”相对于岑渊,祝枫比较淡定。 岑渊语气越来越激动:“你才筑基多久这么快就要结丹了?” 直接把常人提升境界的时间单位由年改成天,就算是主角,也不带这么玩的啊。 “没那么快,”祝枫纠正道,“到了筑基后期,我修炼更难,速度也更缓慢了,别说时间长短,能不能成功突破都还是个问题。” 哟,还凡尔赛起来了,你知道以你现在的修炼速度,已经碾压了多少人吗? 岑渊苦涩地感知了一下自己没提升多少的修为,还停在筑基中期,此时此刻,竟有些能理解原主的心境了。 岑渊的心理活动全写在脸上,祝枫本来没什么多余的想法,留意到岑渊的表情,眼神流转,开口问出一句欠抽的话:“羡慕吗?” 岑渊:…… 战术停顿后,岑渊浮夸地上扬语调:“羡慕,太羡慕了。” 似乎感觉那样还不够,岑渊继续面无表情地称赞道:“祝枫你可真是个天才,我要有你这么厉害就好了。” 然后他如愿看见祝枫眼角抽动,才满意闭了嘴。 尽管清楚小说主角的非人之处,岑渊从祝枫那回来之后,还是被打击到了。 自那以后,岑渊对修炼更为上心,也没落下练习招式的熟练度和流畅度。最起码,不能下次出招还露出明显破绽。 其他人视角里,是不知岑渊又怎么受了刺激,不仅从良,还变得上进了。 经过这段时间,岑渊在各方面都有了不错的成果。 眼下,如果说还有什么不定因素,就只剩那尚未出关的师尊擎霄了。 不过在此之前,岑渊碰上了在修真门派迟早会出现的情节——下山除魔卫道。 就像是水波不兴的湖面,被扔了块石子,打乱了维持不久的平静。 但在听回来的沈卓讲述完情况后,岑渊承认内心还是期待占多的。 寂衡峰就这么大,待久了总会无聊。说起来,岑渊穿过来这么久,都没真正下山看过,至于秘境那次糟糕的经历,他压根提都不想提。 其实这次任务主要是针对祝枫,因为流云宗有规定:入门满一年的弟子需要完成首次下山除魔的任务。计算时间,祝枫入门时间的确已经一年了。 第24章 当然,一个人肯定不够,所以还得同门几个人和他一起下山。 岑渊肯定是想去的,于是他主动提出同往。 岑渊这些日子的改变沈卓看在眼里,他想了想,同意了。 “我也去。”一旁许筱说道。 沈卓意外抬眸:“你不是向来不喜欢这些委托吗?” 许筱:“两师弟都还是筑基期,如果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我去也能多个帮衬。” 岑渊心中哭笑不得:二师兄,你要真是这样想,我开口之前怎么没说呢? 唉,怕他又去祸害祝枫呢。 这般想着,他偏头去看祝枫,祝枫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耳畔响起楚茗的声音,她淡淡道:“师兄可真是好心肠,只是我之前还没结丹要下山做任务,邀请师兄怎么没见师兄同意呢?” 许筱被噎了一下,尴尬道:“当时我相信,以师妹的能力可以胜任委托。” 楚茗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沈卓:“既然这样,就你们三个一起去吧。” 沈卓不难猜到许筱的意图,许筱要去,就随他吧。 而且许筱说的也没错,许筱是金丹期,同行确实能安全一点。虽然这种委托一般很简单,两个筑基也足够了。 三人就这样踏上了路途。 任务地点不远,就在流云宗山脚的乌衣镇。几人御剑前往,一个时辰就到了。 这是一起邪祟伤人的案件,委托人是当地一个富商,受害者是他的儿子。 其实类似案件不是第一起,在富商儿子之前还有两人依次遇害,只是当时镇上人没重视,以为是普通的人为杀害,报了当地官府。 官府对此案不上心,办事效率低,案件一直没什么进展。 直到富商儿子出事,他往官府送了几趟银两,官府那边才重视起来,彻查此案。 这不查还好,一查发现案件疑点重重,甚是蹊跷,根本不像人之所为。 富商这才想到去请仙门的道长帮忙,这不,就近挑了流云宗。 第018章 委任 三人抵达乌衣镇时,已是正午了。 “大白天的,怎么没看到几个人?”岑渊环视了周围一圈,不由纳闷。 “确实很奇怪。”祝枫道。 “小心一点吧,这个镇子有蹊跷。”许筱警惕道。 “二师兄看出什么了?”岑渊问。 许筱顿了顿,说:“周遭部分气流凝滞甚至逆流,你们应该也能感受到。” 岑渊感知了一下周围,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只听祝枫也随后说道:“不可能是自然现象,这里被动过手脚。” 岑渊内心:不好意思,所以就他一个人感受不到吗… 岑渊心里正寻思着,本来差几步远的祝枫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在他耳畔小声说:“用灵力感知。” 岑渊没防备,被吓了一跳,一句国粹险些出口,扭头震惊地看着祝枫。 祝枫微笑着冲他点点头,然后若无其事地退回原来的位置。 喂!你那一脸意会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啊! 岑渊刚打算叫住他,忽然想起走在前面的许筱,堪堪闭了嘴。 祝枫走时朝后偷瞄了一下,恰好撞上岑渊投来的目光,被岑渊一眼瞪了回去。 被夹在中间的许·空气·筱内心扶额:他们俩真觉得自己看不见吗… 这两个自秘境回来后的一个月关系直线上升,若非亲眼所见,这种可能放从前,许筱绝对是半个字都不会信的。 寂衡峰的谁不知道,内门弟子关系最紧张的,就属老四和老六了。 可偏偏,奇迹就这样发生了。 许筱甚至已经有些自我怀疑了:为什么要跟着来?他素来最烦下山做任务,待在宗门不好吗?非要闲了没事跑过来。 别问,问就是后悔了。 岑渊试着用灵力感知,果然也发现了气流凝塞不通的现象。 所以用了灵力后,会放大感官,觉察正常状态下感知不到的事物吗? 好吧,又学到了。 用灵力感知周围是很基础的技能,只是他虽有记忆,但毕竟不是亲身从头所学,就一时没能想到。 不过这都能被祝枫看出来的吗… 几人各怀心思,不一会儿就到了委托人宅第大门前。 * 三人被屋主人引进灵堂时,堂内坐有一妇人,正在低声啜泣。 “让道长见笑了,夫人因小儿遇害过于悲痛,至今还未走出来。”走在前面的段老爷沉重地说。 这户人家姓段,死者名叫段恒。 “段老爷言重,失去至亲之痛我们都能理解。”许筱出言劝慰。 段夫人看见来人,连忙拭干泪,起身上前:“几位道长,你们总算来了,我儿死得冤苦,你们可一定要找出杀害他的真凶啊。” 许筱:“请二位放心,我等定当竭尽全力捉拿凶手。” 开棺检查后,许筱下了定论:“没错,是生前被吸了精魄。” 段夫人身形不稳,被段老爷及时扶住了。 祝枫问:“能跟我们讲述一下令郎的遇害经过吗?” 段夫人一听却神色立变,她痛恨地说:“是林家那个妖女,害死了我儿子!” 段老爷脸色却也变了,他厉声道:“夫人!” “老爷,事到如今,你还怕得罪林家?”段夫人语气激动,身体颤抖得厉害,“恒儿都死了!我们的儿子已经死了!” 第25章 “衙门不是确认过了,这件事和林芊无关!”段老爷话说到后面,不自觉压低了音量。 “衙门说的能信?谁知道是不是被林家买通了?” “夫人!”段老爷终于忍不住,再次喝道。 三人面对他们突然爆发的争执有些措手不及。 “那个二位…”岑渊插道,“要不先讲讲,怎么一回事?当务之急,不也是找到杀害令郎的凶手吗?” “道长,不好意思啊。”段老爷一边说着,一边朝段夫人使眼色。 段夫人也才意识到刚刚举动的失态,歉然闭了嘴。 “是这样的,”段老爷沉声道,“小儿是几日前在一座破庙里遇害的,后来仵作验过,身上没有致命伤,也没有中毒,这一点,刚才那位道长应该也验到了。” 提及伤心事,段老爷脸上难掩哀痛之色。 许筱:“现场有打斗痕迹吗?” 段老爷摇头:“没有。” “段恒当日是因为什么出去的?”祝枫问道。 “恒儿没跟家里说。”段夫人接过话,泣不成声。 岑渊:“你们儿子性格如何?和人结过仇吗?” 段夫人猛然抬起头:“没有!恒儿性情纯良,待人和善,怎么可能和人结仇?” “夫人你别激动,我只是问问。”岑渊连忙安抚道。 许筱轻咳一声:“我能问一下,刚才两位提到的林芊是谁吗?” 段夫人正欲开口,却被段老爷抢过话:“镇上布商林家的女儿,也是…恒儿的恋人。” 段夫人看了段老爷一眼,没再说什么。 许筱微微意外,还想再问,却听见身后响起了陌生的声音。 “父亲母亲,听说请的道长来了?” 三人几乎同时回头,只见一个约莫十几岁的少年跑了进来。 少年意识到有外人在场,一瞬间有些尴尬,放慢了脚步。 “廷儿,你来做什么?”段老爷语气中透露着责备。 “我不能来吗?”段廷不服气回嘴道。 岑渊升起一丝兴趣:“这是二位的小儿子吗?” 他们之前半点没提到,导致他还以为段恒是独生子。 “是的,”段老爷回答,却有些心不在焉,“除了恒儿,我们只剩下这一个孩子了。” “道长有办法查出杀了哥哥的人吗?”段廷担忧地问。 岑渊若有所思,转过头:“如今的线索很少啊。” 这话是对祝枫和许筱说的。 “要不先去遇害地点看看?”祝枫提议。 “你说那破庙?”岑渊想了想,看向许筱:“二师兄觉得呢?” 祝枫也投以询问的目光。 “眼下也只能从这里查起了,”许筱叹了口气,“段老爷,你所说的那座破庙在哪?” “我知道!”段廷说,“我带你们去。” 段老爷却沉默了,他迟疑了一会,最终答应道:“那就让廷儿带你们去吧。” * “小公子,你叫段廷是吧?”半路上,岑渊问段廷。 段廷:“嗯。” 岑渊:“林芊,你应该知道吧?” 段廷犹豫地点点头。 “能跟我们讲讲她吗?” “道长…是听我母亲说了什么吗?”段廷低下头。 此言一出,别说岑渊,就是旁边的祝枫和许筱都不由侧头看向他。 岑渊:“此话怎讲?” “大哥的死让母亲受了过大刺激,自林姑娘来过府上,母亲就一直说她是妖怪,害死了大哥。” “来你们府上?什么时候?”岑渊问道。 “大哥还在停灵的时候,她来看过一次。” 第019章 林芊 岑渊:“你母亲有说原因吗?” 段廷沉默了一瞬,答道:“母亲说,看见林姑娘…露出了尾巴。” 尾巴…这不就直接坐实妖的身份了吗? 虽然也不排除段夫人说谎的可能。 祝枫淡淡道:“看来这林芊我们是非见不可了。” 段廷双唇微启,还欲再说什么,眼神一闪,终是没开口。 岑渊看在眼里,也没多问,人都有自己的思虑,该知道的,以后总会知道的。 几人走了一段路,只听段廷一声“到了”,抬头便看见了那所谓破庙。 确实是个破破烂烂的小庙,两扇门大剌剌向外敞着,上方也没个什么牌匾,也可能曾经有,后来掉了。 里屋更不用说,一眼就能望到头,正中央是一张贡桌,也没摆贡品,插了几柱香,不知燃尽了多久,还有俩破旧的蒲团,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总结就是,“破庙”不辱其名,入眼就是扑面而来的萧条感,因没人特意跑到这偏僻地方来上香,自然也没有香火,除了过路能在庙里躲个雨,实在想不到其他用途了。 所以,段恒一个富家公子,怎么就会跑到这里,还被不明来路的妖给害了呢? 蹊跷,太蹊跷了。 更蹊跷的还在后面,许筱用灵力探查完四周后,有些失望地说:“这里没有妖祟的气息。” 祝枫猜测道:“会不会是过去几天,气息消散了?” “过了几天,气息会变淡,但不可能完全消失,”许筱否认道,“应该是刻意隐藏了气息。” 旁边的段廷着了急:“那怎么办啊,道长?” 许筱沉思不语,祝枫则看向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人。 第26章 他在想什么? 岑渊没出声,一听到气息,他就不由想起之前的事。 所以既然气息可以隐藏,当初原主你布置结界时怎么不知道隐藏??你知道你把我坑得有多惨吗?! 勉强平复完情绪,岑渊才注意到气氛有些沉默。 嗯?怎么都不说话了? 他几番思考,提出了另一种猜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段恒不是在这里遇害的。” 只说了人在这里被发现,谁知道是不是第一现场? 祝枫质疑道:“把人杀了再拖到这里?不是多此一举吗?” 再怎么说也是一座庙,这么明显的建筑物,随便藏个角落不都比这强? “还是你想说,凶手不止一个?” 岑渊:“…不排除这种可能。” 那也刚好能解释为什么探查不到妖的气息了。 许筱才想起遗漏了这一点,他问段廷:“段小公子,当时…具体是在什么位置发现的?” 段廷复杂地指了指:“在正中央地面上…” 那抛尸好像也不太可能了。 许筱默默看着眼前满是尘灰的正堂,一些角落还结了蜘蛛网,良久才下定了决心,说道:“四处找找还有没有线索吧…” 搜查过程中,见许筱一直小心翼翼,岑渊凑到祝枫旁边,低声问:“祝枫,二师兄是不是有洁癖啊?” “……”祝枫面无表情提醒道,“你是不是忘了件事,你入门的时间比我长。” 哦,好像是这么回事。 不过谁会留心不属于自己的回忆里其他人的小细节啊。 岑渊:“我这不是相信你的观察力吗?” “这是对你的认可。” 祝枫:…… 祝枫选择无视他。 三人找了一圈,很遗憾,一无所获。 “这条线索,算断了吗?”岑渊无奈道。 “还能查什么?去林家问问,还是去官府查那几桩类似的案例?”祝枫终于开了口。 许筱使出几道净尘诀,抖了抖衣服,出声道:“先去林家看看。” 几人还在思考,却听见身后传来了陌生的脚步声。 许筱和祝枫同时警觉地看向门口,岑渊也转过了目光,余光之中,段廷身体似乎震了一下。 认识?岑渊向段廷那边瞥了一眼,重新看向门口的不速之客。 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姑娘,穿着华丽,发现庙里有人后意外地停下脚步,在看到段廷后,眼神也变了。 岑渊脑海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或许他们不用再去找人了。 要找的人,这不来了? 果然,像是为了印证岑渊的猜想,那姑娘开口便是:“小廷?” 段廷的诧异不比她少,他犹豫道:“林姑娘。” 林芊眼神不明显地黯淡了几分,明明原来还是叫她林芊姐的。 许筱、祝枫就算刚才没注意到段廷的表情,现在也该猜到了。 许筱:“林…芊?” 林芊也是一惊,她问:“这几位是?” 段廷踟蹰地说:“请来的道长,为了查大哥的事…” 林芊默默收回打量的目光,像是豁然明朗,嘲讽似的轻勾了下嘴角,没再说话。 略微尴尬的气氛。 “林…芊姐,”似乎觉得称呼不太妥当,又或是看到林芊刚才的表情,有点不是滋味,段廷改了叫法,“怎么来这了?” 岑渊突然想起之前听过的一种说法:有的凶手会在作案后重返现场,享受自己作品带来的快感… 呸!他在想什么。 不过在案发现场撞见了嫌疑人这种情况,还是很惊悚的好吗? “我想来上柱香,顺便再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关于段恒的。” 众人听到这句话,多少都有些意外。 岑渊:“林姑娘也在查段公子的事吗?” 林芊缓缓点头。 祝枫意味不明道:“那恐怕要让林姑娘失望了,我们刚才查过,什么都没有。” 事发几天突然跑过来查,还正好是这个时间段。 林芊像是看出了他们的怀疑,轻叹一声,道:“我知道,几日前我来过,同样一无所获。” 许筱问:“既然如此,那林姑娘是因为什么,又回到这里呢?” “我发现了一些事情,正好你们也是查段恒的事,可否愿意帮个忙?” 许筱:“但说无妨。” 林芊却是话锋一转:“小廷,不如你先回去吧。” 段廷抬头吃惊地看向林芊,后者只是静静望着他,眼神和之前的截然不同。 许筱内心猜到一二,他转向段廷:“段小公子,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交给我们就行了。” 段廷面露为难,岑渊在一旁看着,突然加上一句:“是啊,时间长了,父母该担心了。” 这话却像突然刺激到了段廷,他抢过话:“他们不…” 话说一半,段廷又不出声了,他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马上转身跑了,留下原地有些懵的几人。 “他们不会的。” 这应该是段廷刚才想说的话,岑渊收回了视线。 * 林芊走在前面,许筱跟在后面,然后是岑渊和祝枫。 岑渊小声对祝枫说:“她甚至都没进去看一眼?” “本来目的就不是那座庙,”祝枫说道,“那庙要真有什么,也早就处理干净了。” 第27章 “出事都几天了,我们来得太晚。” “我们才是靶子啊,”岑渊幽幽道,“听你这语气,已经确定身份了?” 祝枫轻摇头:“气息能隐藏,我判断不出来。” “后半句话也不完全是针对她。” 岑渊有些失落:“好吧。” 祝枫抬眼:“你似乎很失望?” “只是想到好好的除邪成了查案,有点头疼。”岑渊懒懒道。 “好像是你主动提出要下山的。”祝枫不留情面地补刀。 “我这不是一直在山上闷着,想出来透透气吗?”岑渊无辜道,“顺便,陪陪你啊。” 最后一句话,拉长了音。 祝枫表情立变,他飞快扫了眼走在前面的林芊和许筱,好在他们似乎没听见,最后狠狠剜了岑渊一眼,背着一身鸡皮疙瘩躲远了。 哈哈,还是这么不禁逗。 岑渊如是想道。 许筱注意到两人第n次的窃窃私语,内心更加坚定了自己跟着出来的不必要性。 甚至还莫名有种自己被孤立的感觉…要是大师兄或师妹在就好了… 二师兄为了缓解没人说话的尴尬,打算再问问林芊一些事情,不想走在前面的林芊却先开口了:“道长既然知道我的名字,想必段夫人都说了吧。” 许筱没想到林芊这么直接,反倒愣了一下,答道:“是这样。” “丧子之痛,我能理解。”林芊只是这样来了句。 许筱想了想,迟疑道:“我能问问,案发当天林姑娘在哪吗?” 这句话刚出口,许筱就开始后悔了。 林芊倒不觉冒犯,坦然道: “我和他在一起。” 第020章 通灵 许筱:“什么!?” 林芊确定地点点头,道:“那日,我们在破庙分别,没想到竟是最后一面。” “我是回府后,才听闻段恒失踪了。” “再后来,我们在庙里找到了他。” 林芊说话的时候语气平平,听不出情绪。 许筱还欲再问,林芊却紧接着说道:“我知道各位对我持怀疑态度,就算我说什么,你们也不会尽信。” “那么我先说说我的目的。” “我也想找出凶手。” “我能提供给你们一样证据,作为交换条件,我希望你们一旦调查到什么就告诉我。” “至于相不相信,答不答应,由你们决定。” 许筱被她的开门见山惊到了,他问道:“是什么证据?” 林芊取出一块玉佩,道:“你们既然是修士,应该会通灵吧。” “这玉佩上附着了一个人的魂魄,如果你们能成功和她对话,没准能得到你们想要的答案。” 岑渊心下涌动,普通人分不太清道士和修士,一般遇上了,大多统一用道长或仙长称呼。 除了段家知道他们是从流云宗来的,像他们这样被请来除妖驱邪的,更多会被不知情的误认为是道士。 可林芊直接以“修士”称呼出口了。 岑渊盯着玉佩看了看,问:“魂魄主人也是受害者吗?” 林芊:“是的。” 祝枫不动声色扫了眼林芊手中的玉佩,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上面附有魂魄?” 林芊却只是说:“结果比过程更重要,不是吗?” 这是没打算说啊。 祝枫:“如果我问其他问题,林姑娘也不打算回答吗?” “要看问的是什么了。”林芊答道。 祝枫直言问道:“你和魂魄主人什么关系?想找出凶手是因为他还是段恒,或是别的?” 林芊缄默片刻,开口道:“她是我朋友,至于原因,都占点吧。” 许筱出声:“这玉佩你从哪来的?” 林芊答道:“朋友遗物。” 行了,也问不出什么。 三人都没表露明确态度。 许筱说道:“通灵之术,需要用到朱砂。” 祝枫接话:“那得等回段府才能通灵了。” “道长这话,是答应了?”林芊抬眸。 “要先看是不是真能问出什么。”许筱补充道。 “师兄,朱砂的话…”岑渊灵光一闪,变出了储物袋,“我这儿好像有。” 岑渊蹦出来的一句“师兄”让许筱听了一激灵,虽说这段时间也不是第一次叫吧,可无论多少次,“师兄”这个词配上岑渊的声音,都是那么违和… 眼见岑渊从袋中拿出一个瓷瓶,许筱忍不住问:“你还随身带着朱砂?” 岑渊:“是啊…” 其实是原主带的,他恰好想起来而已。 原主储物袋里有各种各样的东西,因为是空间法术,不占位置,他也就一直懒得清。 没准哪天就用上了呢。 不过他为什么对朱砂有较深的印象呢?岑渊回溯了下记忆,找到了关于朱砂的那段记忆。 似乎当时原主打伤祝枫后在秘境口就是用这个画的阵法… !!! 果然,祝枫定睛一看,幽幽道:“这不会是你上次秘境用剩下的吧?” 岑渊眼神闪躲,尴尬答道:“好像是。” 祝枫冷着脸转过头,没再说话。 呃,他是不是不高兴了。 “秘境?”许筱捕捉到关键词,问道。 趁着许筱还没反应过来,岑渊递出瓷瓶糊弄道:“师兄,先通灵吧。” 第28章 许筱只得接过瓶子看了看,里面是已经调好的朱砂墨,可以直接用了。 “对了,还有这个。”岑渊又拿出一支毛笔。 一旁祝枫不知何时转回目光,默默地说:“再准备一沓黄纸,你就能出去充道士了。” 随后见岑渊一动作,祝枫不可置信道:“你不会真有吧?” “没没没,”岑渊急忙将储物袋收回灵识,“我只是把它收回去。” 许筱用笔蘸了朱砂,在地上画了一个阵,玉佩就放在正中央,最后一笔收尾后,阵法发出了淡金色的光。 他就地盘膝坐下,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玉佩随之微微震动,显然是有所感应。 岑渊和祝枫在旁边盯着,林芊则站在另一边,静静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许筱神色一变,猛然睁开眼,深吸了两口气,而玉佩也停止了震动,阵法的光黯淡下来。 “怎么样?”岑渊问道。 许筱却少见地犹豫一瞬,他看了眼林芊,然后说道:“魂魄残缺,灵识太微弱,我问不出来。” 其实这并不意外,这种附着于器物上的魂魄大多是残缺的,灵识微弱,问不出来也正常。 林芊却似乎并不失落,她看了许筱一会,说道:“既然如此,以后再想办法吧。” “玉佩,我就先交到几位手上了,至于我刚才说的条件…” 许筱:“一有线索,我们会告诉你。” 林芊道了声“好。” 接着她又说:“不用刻意来找我,如果我们再碰上,那时告诉我就行了。” 这话说的很奇怪,什么叫再碰上… “几位道长接下来打算查什么?”林芊反客为主。 三人一时无言。 “嗯?”林芊追问。 “查查前面两桩相似的案件?”岑渊询问出口,目光投向许筱和祝枫。 祝枫默默点头,许筱说了声“也好”,问林芊:“林姑娘要一起?” 林芊答应了。 * 到了衙门,有段老爷提前打过招呼,几人顺利拿到了前两桩案子的档案记录。 一桩是半个月前,一桩是一个月前。 时间比较久了,难查。 有一点值得关注的是,林芊在看到那桩半个月前案子的时候,脸色变了变。 注意到的岑渊出声问道:“是你那朋友?” 林芊却否认道:“不是,她不在这里面。” 岑渊:疑点已经多到都不想去问了… 出乎意料的是,许筱和祝枫也没再多问。 两个案件大致看了一遍,许筱说道:“今天就查到这里吧,这些记录我们先带回去。” 等众人走出衙门时,天已经快黑了。 别过林芊,三人直接回了段府。 面对段氏夫妇询问给出的答复是:目前有了一些眉目,第二日会继续查。 段家安排了客房供他们休息,三人聚在一间房里,讨论今日的进展。 许筱率先说道:“今日通灵,我只问出了一句话。” 余下两人听了皆是一惊。 岑渊问:“是刚才不方便让林芊听到吗?” 许筱点头:“很多事还不太确定。” 祝枫:“问出什么了?” 许筱道:“我问她,杀她的是谁。” “她的回答是:段恒。” 第021章 疑点 “段恒?”岑渊一脸震惊。 “很奇怪是吧,按照林芊所述,我本以为那人和段恒是被一人所杀,没想到竟是段恒杀了她。”许筱面色凝重。 岑渊问:“通灵会问到假话吗?” 虽然这应该是常识问题。 许筱倒没多大反应,说道:“不太可能,像这种残魄自我意识很薄弱,回答的大多是实情。” 没有丝毫意外,看来是符合原主“不学无术”的形象吗? 这么一问一答,倒还真有点“师弟虚心求教,师兄耐心解答”的师兄弟和谐相处的模样了,想到此处,许筱在岑渊眼中的形象忽就变得柔和起来… 不行,不能再想了。 岑渊好不容易拉回飘到九霄云外的思绪,就听祝枫问道:“二师兄,那人是男是女?” “听声音判断,是名女子。”许筱道。 不过就算知道了好像也没什么用。 “如果是女子,那确实和前两案无关了。”岑渊说道。 因为前两案都是男性。 祝枫:“通灵结果不已经证明了并非妖祟所为吗?” “不一定啊,万一段恒…”岑渊无意一说,却后知后觉般,怔了一怔。 祝枫和许筱自然也意会了他后面的话。 “不排除这个可能,这个我们以后再讨论,”许筱头疼道:“再说林芊吧,你们觉得她如何?” “我觉得她并不期待通灵结果。” 岑渊认同道:“我也有这种感觉。” 不仅仅是这方面,她看上去情绪淡淡,谈及段恒时也没有过多波动。 “如果本来就知道结果,自然不会期待了。”一旁祝枫说。 几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其实若那人真是林芊朋友,她对段恒下手就有动机了。 也不是多怀疑她是凶手,只是因为段夫人之前的话,加上后来段廷的补充,难免会有些先入为主。 许筱:“所以她是想让我们知道结果?” 第29章 为什么? 假设刚才的猜测成立,如果林芊杀了段恒,这一举动无非是自爆身份,对她没有丝毫好处。 如果不是,那她就是想让他们帮忙找出杀害段恒的凶手,是怀着怎样的心理,是急切想找出杀死爱人的凶手,还是未来得及报仇的惋惜。 说到底,还是那句话,拿不准她的态度。 岑渊:“现在还需要知道那缕残魄的身份。” “林芊在看到半月前那桩案子时不太对劲,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系?”祝枫道。 “要不我们明天去那个案发现场看看?”岑渊提议道,“再不济,在那里再通灵试试” 如果回到生前记忆深刻的场景,残魄的自我意识可能会更强烈,没准能多问到一些。 祝枫理解到他的意思,语气不乏质疑:“不是已经确定不是一个人了吗?” “目前我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不是吗?”岑渊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许筱推测道:“林芊看到记录会有所反应,要么是她认识死者,要么是记录上有什么信息会引起她注意。” “比如案发时间,地点等等,毕竟上面就这些基本信息。”岑渊说。 “所以可以先去去案发地点碰碰运气,”许筱一边转向岑渊,“你是这个意思,对吧?” “嗯。”岑渊点点头。 祝枫没再说话,几人的谈话也差不多结束了,最后得出统一结论就是:明天去半月前的案子那个现场看看。 岑渊和祝枫走出了门,才刚下台阶,岑渊就打了个哈欠:“累了一天,终于可以休息了。” 祝枫抬眼,问:“你很累吗?” “是啊,今天四处奔波,能不累吗?”岑渊说。 “不过出来一趟也不错,寂衡峰那么大点地方,呆着也闷。” 见祝枫没有说话,岑渊随口问道:“你也拜入寂衡峰一年了,平日足不出户,不会无聊吗?” “我吗?”祝枫想了想,说,“还好。” 岑渊心道:果然在现代待久了,一来到这里什么都没有,还是很难习惯。 祝枫看了眼岑渊,过了会才说:“等事办完了,可以在附近逛逛。” “什么?”岑渊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祝枫重复了一遍。 “啊?哦。”岑渊笑笑,“确实。” “这样一想,还得快点把事情解决完。” “不过乌衣镇小了点,你知道这附近哪比较繁华吗?” 祝枫思量几瞬,答道:“流云宗附近的话,仞城吧。” 仞城…岑渊心里默默记下,祝枫这样一提,他也在记忆中搜索到了相关片段。 宗门内弟子采买物资好像去的就是仞城,不过离乌衣镇也不近。 “改天有机会,我一定要去逛逛。”岑渊说。 两人走着走着,岑渊突然停下,问:“我们不是要回房吗?” 两人房间就在许筱隔壁,本来出门左拐就行了,结果二人往前走直接拐到了主院。 祝枫也停了下来,说:“……我是跟着你走的。” “不是,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岑渊哭笑不得。 忘了这里是段府,不是寂衡峰… 祝枫:“我以为你又要散步。” 什么叫“又”! 岑渊:“我一边说累,一边到处瞎逛,我有病吗?” 祝枫无奈地看向他:“那回去?” “走!回屋!”岑渊果断地转身,余光一扫,却正好看见不远处大开的屋内有什么一闪而过。 “祝枫…”岑渊喊了声。 “嗯?”旁边的祝枫转过头。 “那里…是段恒的灵堂吧?”岑渊声音不自觉小了点。 祝枫疑惑地顺着岑渊的视线看过去,说:“好像是,怎么了?” “那里有人…”岑渊低声说。 这个时候,不该有人的。 “有人?”祝枫正想再认真去看,却听岑渊扔下一句“我去看看”就跑了过去。 祝枫眉头一皱,也迅速跟了上去。 灵堂的灯到晚上也依然点着,所以岑渊一到门口,就看清了棺前确实站着一个人。 “什…” 那人明显也注意到了岑渊,岑渊话音还未落,他就从一旁窗户跳了出去。 “我日…”岑渊暴了句粗,后面的祝枫姗姗来迟,但也看见了刚才一幕。 “祝枫,你快叫人。”岑渊说完这句,马上追了过去。 祝枫还欲说什么,刚迈两步岑渊就没影了,停下瞅了眼凌乱的四周,明显是被翻过,无奈出去喊了人。 第022章 神秘男子 “停下!” 岑渊跟着跳出院墙,此时夜已深,巷内除他们再无他人。岑渊见那人还没有停下的迹象,从识海中取出佩剑,直接对着他刺了过去。 那人似听见破空声,总算停下脚步,一个侧身躲开剑刺,剑锋刚好从他扬起的衣袖旁划过。而他终于看向了出剑人,隔着遮住半张脸的面罩,暗沉的双眼正好和岑渊对上。 岑渊攻势未收,剑锋一转,再次向那人挥了过去。那人后撤两步,掌心汇聚出一团黑雾,直接挡在了剑前。 这气息…岑渊一愣,是妖。 剑前似有股无形之力,岑渊怎么都砍不下去,见对方五指微拢,岑渊手中剑一紧,顿时感觉不对劲,连忙收回了剑。 第30章 那人伸出的是左手,岑渊多留意了一眼,才发现他的右手一直紧紧握着,好像攥着什么东西。 “你拿了什么?”岑渊语气微沉,质问道。 “多管闲事。” 那人掌中聚着那团黑雾,又打了过来。 岑渊提剑相抵,生怕物理攻击不够,他将灵力注入剑刃,罡气正好克制了那股妖气。 那人先是一愣,然后轻笑一声:“还以为是段家不知从哪找来的道士,没想到啊,居然是个修士。” “不过看你这修为,还没结丹吧。” 岑渊:“筑基期,对付你也够了。” 不…够呛…岑渊心中暗想。 无法预估那人的修为,说明他的修为在自己之上。 “对付一般的小妖确实可以。”那人竟也接过了话。 “可惜,我不是。” 说完,他就抬手出掌,下手狠毒,招招夺命。 不能和这小子耗太久,等会还有其他人追过来就麻烦了。 岑渊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他堪堪躲过几次进攻,实在无计可施,他想出了一个铤而走险的方法。 岑渊剑锋一拐,直接对向了那人紧握的右手,后者觉察到他的意图,也身位一变。 离得更近,岑渊看清了从那人右手末端垂出来的黑色细穗和黑暗中反光的一抹白色。 “玉佩?” 岑渊心里冒出一种没由来的猜想… 那人脸色微变:“你认识?” “果然,我说为何在段府,”他像明白了什么,道,“你和她见过了吧?” “你说什么?”岑渊皱眉,一头雾水。 不知为何,那人的表情突然变得玩味起来。 “你从我手上抢不走东西。” “还是个没人要的东西,搭上一条命,可不值当。” “不如把心眼多留在那个人身上吧。” 说完,他就一个移形消失了,留下岑渊一个人在在原地吹风。 岑渊:…… 岑渊看了看那人消失的方向,然后骂骂咧咧地往回走。 * 祝枫看着段家的人清点物品,段氏夫妇和段廷被喧闹声惊动,也赶了过来。 段夫人心中苦楚,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儿子还在停棺,陪葬物就遭窃了,还是让外人发现的。 祝枫不知第几次看向窗外,这么长时间,岑渊还没回来。 见几人清点得差不多了,祝枫问道: “怎么样?有什么东西丢了吗?” “大少爷的玉佩,好像不见了。”一个仆从犹豫开口。 “玉佩?” 祝枫莫名想到了林芊给他们的那个玉佩,二者不会有什么关联吧? 段夫人急切地问:“哪个玉佩?” 那仆从支支吾吾道:“是…” 段廷在一旁说:“是大哥和林姑娘的那对玉佩吧。” 仆从连忙点头。 祝枫微微动容。 段夫人脸一黑:“那种晦气东西,丢了就丢了。” “确定没丢其他东西了吗?” 仆从:“回夫人,没有了。” 段夫人亲自上前又查看了一遍,脸色总算缓和了一点。 段老爷似乎有些脸上无光,于是去斥责那些下人:“你们怎么办事的?还能让贼人偷摸到府上,连少爷灵堂都能遭窃!” 下人们低着头,不敢说话。 岑渊麻溜地从窗户翻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所以伴随着一声响动,他双手撑着窗沿刚落地,就收获了在场所有人齐刷刷投过来的目光。 直到那一瞬,岑渊才忽然意识到:除了原路返回,他其实还可以从正门走回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用行动再次证明了段府看守欠佳的岑渊若无其事地向众人走去。 祝枫直接走出人群,对岑渊问道:“怎么样?” 岑渊摇了摇头,说:“交了手,还是让他跑了。” 末了,他又补上一句:“是妖。” 段夫人听后焦急地追问:“道长可看清那人模样?” “他蒙了面,”岑渊答道,看段夫人的神情,好像料到她心中所想,又补充道,“是名男子。” 所以,不是林芊。 果然,段夫人露出略带失望的表情。 祝枫见岑渊一路跑回来还喘着气,问道:“你呢?没受伤吧?” “没事儿,”岑渊摆摆手,道,“只是那妖功力不浅,方才如果继续打下去,我的胜算不大。” 祝枫眉头微蹙。 段夫人更担忧了:“连道长你都不敌那妖怪吗?” 岑渊连忙道:“夫人你放心,我师兄修为远在我之上,对付一个小妖,完全没问题。” 那妖功力要是比金丹中期还高,就不会出现在这个小镇,还做出抽凡人精元那么掉档次的事了。 说完,岑渊看了看祝枫,又补充一句:“嗯…还有我师弟。” 有主角在,有什么好怕的! 祝枫古怪地扫了眼岑渊,没有说话。 段夫人点点头,不知信了几分。 一直沉默的段老爷开口问:“道长有见到他偷走了什么吗?” 岑渊:“我看到了块玉佩。” “屋里还有其他什么不见了吗?” 段老爷说:“劳烦道长了,只丢了玉佩。” 段廷不解道:“那妖偷大哥的玉佩做什么?” 第31章 段夫人冷冷说道:“正好林家那位有另一块,结果不是显而易见吗?” 岑渊眸中闪过几分意外,见祝枫也欲言又止,还想再问,就听段老爷开口道:“行了,两位道长也辛苦了,今天的事就到这里,晚上我多派点人守着灵堂,道长也早些休息吧。” 这是变相赶人啊… 岑渊看到祝枫对自己使了个眼色,也就客套道了声别,和祝枫一起走了。 “段夫人刚才那话什么意思?”出门走了好几步,岑渊问祝枫。 “丢的那玉佩有一对,段恒和林芊各一块。”祝枫说。 岑渊垂眸:“真是如此…” 祝枫回头看了眼他们离去的方向,灵堂内烛火通明,有下人忙进忙出,不过他们走过的距离,已经离人群很远了。 “岑渊,”祝枫突然低声问道,“你刚才,有没有看清那玉佩长什么样?” 岑渊听后语气微沉,说:“我只看到了一部分,那玉一直被他死死抓在手里。” 祝枫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就听岑渊道:“祝枫,你是想问那玉佩和林芊给我们的那块像不像吧?” 祝枫身形微顿,停了下来,问:“你也想到了?” 岑渊也跟着停下,他点点头,认真道:“那玉佩的形状,从尾部看应该是圆雕的白玉。” “但吊穗是黑色的。” 而林芊那块穗色是红的,原本是常见颜色,但现在二者联系到一起,意味就不同了。 最后,岑渊下了结论:“可能真是一对的。” 第023章 段廷 不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岑渊警惕地抬起头,见到是匆匆赶来的许筱,才松了口气。 “我听到动静,说是灵堂遭窃了?”许筱气喘吁吁。 “对,我们刚从那边出来,”岑渊回答,想了想又说道,“人是我们发现的。” 许筱眉头一皱,追问道:“结果如何?” 岑渊叹气:“人跑了,偷了块玉佩。” “玉佩?” 显然,许筱对这个词也十分敏感。 看出他的疑惑,祝枫连忙出声:“二师兄,回去说吧。” * 房间内,两人几言几语,许筱总算了解了大致情况。 许筱也拿出了白日那块玉佩,岑渊多观察了一阵,但一时也下不了定论。 “话说,你们大晚上跑到主院去干什么?”许筱突然问道。 岑渊瞟向祝枫,祝枫看了他一眼,不留情面地说:“他迷路了。” 岑渊点头,大方承认道:“然后祝枫跟我一起迷路了。” 祝枫扭过头,只当没听见。 许筱听惯了他俩说话方式,也习以为常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从侧院迷路到主院去的… 介于时候不早,该谈的也谈得差不多,一段时间后,几人就各自回房了。 回到屋,岑渊捏了个净尘诀,一下瘫倒在床上,满心宽慰:忙活一天,终于能好好休息了。 然后,他的门被敲响了。 岑渊还当是祝枫或许筱又有事来找他,懒散地下了床,慢悠悠踱到门口,拉开木门,却看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段廷。 原本还朦胧的意识霎时清醒,岑渊一个激灵,不自觉站直了一些,他连忙问道:“段公子,你怎么来了?” 段廷有些局促,他小声道:“道长,没打扰你休息吧?” 刚才正想睡觉现在一下子清醒了的岑渊在心里嘀咕:段公子,若真打扰,你不都打扰完了么? “没关系,”岑渊礼貌一笑,“段公子来是有什么事吗?” 段廷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是关于我大哥的事。” “我本来不想这么晚还打扰道长,只是今天大哥灵堂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我觉得还是尽早说出来比较好。” 岑渊听后侧开了身,道:“那进屋聊?” 段廷答应了一声,跨进门槛。 “不过,你为何要找我?”岑渊走进房间,顺口问了句。 难道是因为他在三人中看上去更有亲和力? 段廷:“没…我随便挑的一间。” 好吧,是他想多了。 岑渊给段廷搬了张凳子,段廷坐下后,似乎经过了一番酝酿,而后说道:“我大哥从前段时间起,就有一些古怪。” “古怪?”岑渊问。 “对,就像变了一个人。”段廷继续道。 “他突然变得沉默寡言,也足不出户。还把屋里的下人遣散,我去找他,他也闪烁其词。” “道长,你们说大哥是被妖所害,那,有没有可能…” “有没有可能被妖附身了,你想问这个对吗?”岑渊沉思,接过他的话。 段廷犹豫地承认。 “你说的这种情况…”岑渊若有所思。 这个时候,应该找个外援! 岑渊心想。 “需要进一步了解,才好下定论。”岑渊继续道。 “不过你这样一说,也算为我们提供了一条思路。” 如果段廷所言非虚,段恒在被妖附身后杀了别人,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若真如此,段恒出事的时间就该更早了。 段廷点点头,说:“那还要我补充下去吗?” “等等,”岑渊打断了他,问道,“刚才那些,你跟你父母说过了吗?” 第32章 段廷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而后摇头:“还没有。” “为什么?”岑渊略感意外,回想白日里段夫妇的表现,只字未提附身,也确实像不知情。 不对,如果段恒行为真的有古怪,哪需要段廷说,他们自己注意不到吗? “因为…说了也没用。”段廷似轻叹了口气。 什么叫说了也没用? “为什么,能详细讲讲吗?”岑渊问道。 “把这个告诉你们,或能为你们找出凶手提供帮助,”段廷道,“而如今大哥已经不在,告诉父亲母亲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还是很怪,又说不上来。 “如此…”岑渊压下心中疑虑,开口却又话锋一转,“段公子和令兄,平日关系不错?” 段廷眼神微滞,几息,他才出声:“为何这么问?” 岑渊说:“你父母都没发现的细节,被你留意到了。” 段廷垂下目光:“没,我只是…” “也就是…平日比较关注他吧。” 岑渊看向段廷。 段廷望了下岑渊,然后干笑一声:“可能从我口中说出来有点奇怪。” “因为我哥这个人…挺出色的。” “长辈啊,其他人啊,一般都更喜欢他。” “父亲母亲也是。” “所以我有时就会不由自主地去注意他。” “去…” 段廷说着说着又收了话头,他情绪有些起伏,只道:“抱歉,说得有点多。” 岑渊静静听着,未发一言。 其实段廷没必要解释那么多,同住屋檐下,注意到段恒哪里不对劲很正常。 再提及段夫妇,只能算是疏漏,没留意到儿子的异常。 他刚才也不过是为缓解气氛转移个话题罢了。 “这没什么。”对着段廷,岑渊说道。 岑渊总觉得该再说些什么,却又一时组织不出来语言。 只不过,无论再说什么,段恒都已经死了。 段恒也没说话。 岑渊却有些出神,段廷的话,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在原来那个世界。 算了,没什么可想的。 “对了,道长,”段廷收拾好情绪,重新说道,”其实我还想问你件事。” 岑渊回过神,道:“你说。” 段廷问道:“我想知道,林姑娘白天和你们说了什么?” “这些方便说吗?” 岑渊沉吟片刻,然后似想起什么,说:“这样吧,段公子,我们这边有件东西,正好需要你确认。” “是林姑娘给我们的。” 段廷疑问地看向岑渊。 然后,就有了接下来四人共处一室的画面。 岑渊眉目含笑看向许筱和祝枫。 这不,把外援找来了。 找许筱是因为玉佩在他那,祝枫则是岑渊秉持着三人“加班”不能落下一个的“人文关怀”一并添上的。 “附身?”许筱听完,微微蹙眉。 “既然段公子来了,刚好可以让他确认一下吧。”岑渊说。 没什么好瞒的,白天他们遇到林芊,这些段廷也都看见了。 许筱知道岑渊意所指,想了想,说了声“也好”,意念一动,就从空间取出了玉佩。 另一旁,祝枫凑近岑渊耳边,低声问道:“你怎么这么晚把段家小少爷找来了?” 岑渊也小声回道:“我本来没想,是他主动找上门的。” “就刚才附身那事,还有关于林芊,他来问我。” 两人声音没被段廷听到,他的注意力全在许筱那里。 因为段廷在看清许筱拿出的玉佩那一瞬,就露出了惊诧的神情。 而这一切落在旁边人眼里,也就明白了个大概。 “这是…”没等许筱开口,段廷就喃喃道。 许筱递过玉佩,问:“段公子识得吗?” 段廷接过去端详了许久,才说:“这是林姑娘给你们的?” “和灵堂失窃的那块一对的,是吗?”岑渊问道。 段廷点点头:“没错。” “就是它。” 岑渊神色未变。 确认了玉佩,对段廷本人而言,不出乎预料,因为这玉佩本就是林芊的。 但对他们来讲,真正令人困惑的,是这玉佩交由林芊之手,可她却说这是朋友的遗物。 如果凡人死后怨念未消,魂魄可能会停留在生前重视的物件上,一般情况下,那物件就是死者本人的。 通灵的成功,侧面印证了林芊所言非虚。同时也说明:玉佩不是林芊的。 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岑渊想到许筱说过,通灵出现的声音是女声。 而刚才段廷说段恒可能被附身,又为眼下的情况提供了一个思考方向。 一种荒诞的猜想,在脑海中产生… 第024章 一个梦 岑渊看向祝枫,祝枫也回以视线,意味明了。 只需一眼,岑渊就知道他们想一块儿去了。 和祝枫相处久了,竟也渐渐形成了无言的默契。 就听段廷问道:“可她为何将玉佩给你们?” 岑渊于是收回目光,含糊地回答:“和案情有关。” 段廷也没再多问,只是紧锁的眉头和紧绷的脸色,彰显着主人的忧虑和心事重重。 “段公子,我们明天要去前面两起案件的现场看看,或许能有所发现。”许筱劝慰道。 第33章 祝枫看了看段廷,问道:“段公子说令兄前段时间不同往常,那林芊呢,瞧着可有古怪?” 咳咳,不愧是祝枫,够直接。岑渊如是想道。 此言一出,指向已经很明确了。 许筱不由侧目,到底是暗叹声气,没说什么。 “此话何意?”段廷一惊,“你们已经确定她是妖了吗?” 他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似自言自语:“母亲明明说过的…我还没信…” 而后似又想到什么,再次说道:“还是说…还是说她和我哥一样,被…” “是啊,林芊姐那么好的人…她和我哥那么般配…” “怎么会…”段廷的声音有些颤抖。 许筱张了张口:“段公子…” “是林芊姐被妖附身,害了大哥吗?”段廷还在问。 可这样一来,原先说的段恒被附身又该作何解释? “恰恰相反,我们猜测,是令兄被附身,害了林芊。”岑渊说道。 至于现在在林芊体内的,是凶手还是其他人,暂且无法下定论。 段廷瞳孔一震,他声线微颤:“可林芊姐她不是…” 段廷好像突然明白了,他靠着门,胸膛剧烈起伏,眼眶有些红。 “你说你母亲曾见过林芊露出尾巴,恐怕不是幻觉。”许筱沉声道。 段廷还是没久留,自岑渊那句话后,他就一直有些恍惚,最后匆匆道了别,就迅速离去了。 或许是因为,相比段恒遇害,他被附身杀了爱人这件事本身,更令人痛心和难以接受吧。 * 今夜,岑渊做了个梦。 他梦到了原来的现代世界,而那些从前的事,以片段的形式,在梦中一幕幕重演。 他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梦中的自己和那些熟悉不过的脸庞,那些明明是不久前才发生过的事,竟生出一阵难言又荒诞的陌生感。 最后一幕,停留在他上飞机的前一晚。 明明是除夕夜,他大老远回到家,却和他爸吵了一架。 这很常见,因为他们总是几句话闹不愉快,就能吵起来。 他继母和他那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弟弟,就在一旁看着。 如果不是过年,他也不想回去。毕竟怎么看,他们三个才更像一家人。 岑渊自己也想不明白,他在外面明明挺随和一人,回家关上门和他们能有吵不完的架。 所以过完大年初一,岑渊就急匆匆买机票走了。 谁也没想到飞机会失事。 闪过最后一幕,岑渊猛地从床上惊起,看了看周围,良久才反应过来,他是做了梦。 还真是想什么梦什么,岑渊自嘲想道。 他又有些恍惚。 他爸得知了他的死讯,也许会后悔前一晚跟他吵架吧。 至于他继母,可能会震惊和同情,悲伤不会太多;他弟…不知道,没准悲伤会多点。 还有他那些朋友、同学…不过幸好他没谈对象。 可转念一想,他竟然都还没来得及谈对象。 思绪很碎,岑渊不由又想到了最后的时间里,那下坠的失重感和窒息感,还有落地爆炸那只有一瞬间却刻骨铭心的灼烧剧痛。 没谁会愿意去回味自己的死亡过程。 岑渊早就困意全无,烦躁地一扯被子,翻身下了床。 岑渊一拉开门,迎面撞见了站在门口的祝枫,不由一震。 祝枫的手正悬在半空,似乎刚打算敲门,见门突然开了也是一惊,收回了手。 “大清早的站门口干嘛?吓人一跳。”许是刚才那梦的缘故,岑渊说话时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情绪。 祝枫微顿,很快说道:“不知道你醒没醒。” “刚醒,”岑渊后知后觉,微抿唇,语气恢复正常,见祝枫没有进来的打算,又问,“现在就要走吗?那得等我会儿。” 岑渊还当只剩自己没起来,多看了眼祝枫身后,却没看到许筱。 祝枫“嗯”了声,又说:“二师兄说要去趟林府,让我俩去现场看看。” 那怪不得,岑渊说:“他去找林芊吗?目前重点确实在林芊上。” “反而半月前那案子事发那么久了,我们过去也查不到什么吧?” 岑渊本来还担心许筱一个人会不会危险,又想起他是金丹中期,把到嘴边的活咽了回去。 哪个妖碰上他,才是倒霉吧。 “不,重点还有一个,”祝枫说着,从腰间抽出一件东西,是昨日那块玉佩,看来是许筱给他的,“弄清此人的身份。” 所以岑渊最终还是和祝枫一起去了,地方不远,就是乌衣镇外的一个小树林。 时隔半个月,现场自然没留下什么,当然了,他们也意不在此。 许筱不在,通灵的工作就交给了祝枫。 意料之中,这次玉佩里的残魂意识更强烈了,岑渊和祝枫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可惜通灵只能问简单的问题,详细细节就不用抱希望了。 岑渊看着紧闭双目的祝枫,说:“祝枫,你问她,她叫什么名字?” 等到祝枫睁开眼,他看向岑渊,点了点头。 “真是林芊?”岑渊眉梢轻挑。 “起码这一点算是确认了,我们…”祝枫一边说着,却突然停下。 “怎么了?”岑渊话刚出口,随即神色一凛。 这次连他也感受到了,附近有妖气,很重的妖气。 第34章 “来都来了,躲着算什么?”祝枫提高音量,意有所指。 话音刚落,耳边就响起了一阵有东西踩在落叶上窸窸窣窣的声音。 岑渊和祝枫不约而同地回头,只见一名身着华服的曼丽女子,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步履从容。 姿态一改从前的端庄,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贴切的词:妖冶。 那位本是许筱去找的人,出现在了他们这里——林芊。 第025章 五师弟 另一边,许筱一趟跑了空,被告知林芊不在府上。 “这位公子,我们家小姐出去了。” 许筱点头道了句“打扰”,未多作停留。 林芊不会也去那桩案子的事发现场了吧? 这可不妙,岑渊和祝枫还在那边…这般想着,许筱加快了脚步。 长街喧嚷,许筱穿过来往的人群,耳边吆喝叫卖声不绝,还有不知哪传出的声音:“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同时夹杂着叫嚷声:“押单!” “我押双!” 是个赌坊…许筱心里嘀咕,视线偏也没偏一下。 市井之徒… “这些!全押!我押单!”这次是个洪亮的少年音。 许筱的脚步猛然一顿,他终于侧过头,看向几步远的门户大开的赌坊,迟疑片刻,还是迈步跨了进去。 一抹白袍闯入鼓噪的人群,未引起过多注意,却显得格格不入。 一张赌桌旁,一名少年手撑着桌,眼睛死死盯着那骰蛊。 “开骰!” 荷官一开蛊,少年凑前一看,一拍桌子:“单!是单!” “拿钱!” 许筱早已行至那名少年身后。 “老五。”许筱木着脸说。 许是周遭太过嘈杂,那少年浑然未觉,还在那吆喝着:“再来!” 许筱忍无可忍,大吼一声:“戚从!” 以许筱为中心的周围一圈,瞬间安静下来。 这次少年终于听见了,似耳边惊雷,他猛然扭头,背往桌沿一靠,像见了鬼一样,睁大眼睛盯着许筱,惊疑道:“二师兄?你怎么在这?” 许筱面无表情地说:“这话是不是该我问你?” “下山一个多月,不回流云宗,在这赌钱?” 唤作戚从的少年试图争辩:“师兄你这可冤枉我了,我刚做完任务呢,这不是准备回宗门了,顺便在山下玩一会嘛。” 许筱不吭声,四周已经有不少投来的视线,戚从把桌上钱袋一捞,一边搭着许筱往外推,好声好气道:“走,二师兄,出去说。” 还没完全跨出去,许筱就快走几步,脱离了戚从搭在背上的手,一言难尽地说:“你的手,碰过钱。” 还是很多人碰过的钱… 戚从才想起来,收了手,也不尴尬,笑道:“抱歉师兄,我忘了。” 而后他很快正色道:“但二师兄,我赌钱这件事你可千万别往外说。” 许筱一瞬不瞬瞪着他:“你觉得这是一件值得往外说的事?” 知道许筱是默许了,戚从放心道:“二师兄你最好了。” 被肉麻到的许筱抽了抽嘴角。 “对了师兄,你在这干嘛?”戚从总算想起刚才没问完的话。 “接委托。”许筱记起时间紧迫,加快脚步,戚从自然跟了上去。 “哟,真稀奇,居然能看到师兄你接委托,”戚从惊讶地说,“你以前不是能躲就躲吗?” “可能是我太闲了吧。”许筱半真情实意半敷衍地说。 “啊?”戚从听不懂许筱的话中话,但他的关注点很快转移了,“接委托,那还有谁?” 宗门派遣弟子做委托,起码都是两个人往上的。 许筱却犹豫了一下,才答道:“祝枫…” “哦,祝枫啊,那还好。”戚从松了口气。 他还担心是大师兄,要是让大师兄知道他在这不务正业,肯定免不了一顿说教。 许筱看了眼戚从,最终还是补充道:“还有岑渊。” “岑渊?!” 戚从震惊的声音在许筱耳边炸起。许筱耳朵被震得一嗡,他不动声色离戚从远了一点。 “他也来了?”戚从语气里是毫无掩饰的嫌弃。 他后知后觉想起什么,神色一凛,问道:“等等,他们人呢?不会在一起吧?” 许筱“嗯”了声,说:“我现在去找他们,你也一起吧,完事了一道回宗门。” “二师兄?”戚从一脸惊悚地看着他,“你居然放心让他俩待一起?你不怕他们打起来?” 许筱心想要不是他多事担心那两个待一起,他会接这麻烦的委任吗? 思及戚从下山一个月,对山上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许筱委婉地说:“戚从,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 “如果等会儿你见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场面,不要觉得意外。” 戚从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许筱说:“比如…祝枫和岑渊关系缓和了不少。” 还缓和得有点过头。 “什么?”戚从脸上是大写的愕然,“不可能吧?” “就他们俩那关系,恨不得把对方一块肉咬下来,还能缓和?我不信。” “师兄你骗我。”戚从笃定地说。 “我骗你这个干嘛?”许筱摇了摇头,说,“反正话说在前头,你有心理准备就行。” 第35章 许筱看着此刻的戚从,就像看见了当初的自己,不由暗自叹声气。 戚从还欲再问,就被许筱打断:“行了快走吧,我不担心他们打起来,我怕他们和别人打起来了。” * 林芊低头自顾自望了望地上的落叶,轻轻踢了两下,沙沙作响。 她轻声道:“这也是她死去的地方。” “你们应该查出不少了吧?” 她抬眼看向面前二人,岑渊和祝枫都一脸戒备。 林芊轻笑一声,但笑意未达眼底,说:“不用紧张,我不是凶手。” 两人戒备丝毫未减,祝枫冷声说:“那你在她的体内干什么?” “最初是为了帮她报仇,可惜凶手跑了,”林芊说,“后来是为了借这具身体,让你们帮找凶手。” “反正和杀害段家少爷的是同一个。” 岑渊问道:“你和林家小姐,究竟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林芊思绪飘远,又瞬间回过神,“只是她救过我。” 片刻,林芊似下定了决心,她说:“我可以说出我所知道的,如果你们愿意听。” “这次,我会如实相告。” 岑渊和祝枫相视一眼,岑渊转过头,说:“你讲吧。” 林芊开口道:“我的原形是只狐狸,数月前,我被猎户射伤,是林芊救了我。” “再见到她是半月前,就是在这里,她不知被谁攻击,受了重伤,但她没认出我。” “如今看来,当初是她撞破了那妖杀人的场面,才会被灭口。” “我想救她的,可她的伤太重了,片刻就没了气息,”说到此处,林芊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停了停,才继续道,“我附身她,就是想看能不能引出伤她的那只妖,帮她报仇。” “后来,我发现段恒不对劲,就约了他在那座破庙单独见面,直接点破了他的身份。” “然后我们大打出手,最后他脱离了段恒身体,跑了。” 岑渊越听眉头锁得越紧,他们当初在破庙里,根本没有发现一丝打斗痕迹,那不是事后能处理干净的。 而且那样做对狐妖来讲,完全没有必要。 “你果然想把罪责推到我身上。” 一道陌生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三人几乎同时看向了声音的出处。 就在离他们不远的树上,站着一名黑衣青年,他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了几人面前。 林芊面色一沉,祝枫则心中警铃大作,这人不知在此听了他们多久谈话,他们竟浑然未觉,可见修为不低。 岑渊在看清青年面容的一瞬间,就紧了紧拳,刚才的声音,还有那双暗沉眼睛… 是他,那个偷玉佩的人。 第026章 冤家路窄 青年的视线移向岑渊,语气淡淡:“又见面了。” 祝枫看向岑渊,意外道:“你们见过?” “他就是昨晚偷玉佩的那个蒙面人。”岑渊说。 祝枫的手按上剑柄,岑渊说过那人修为不低,刚才他能在这里偷听那么久不被察觉,也恰恰印证了这一点。 林芊攥紧了拳,冷声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他们进这片林子时,我就跟着了。”青年目光微偏,说道。 “还不是多亏你,给了他们那块玉佩。” “没想到原本用来对付我的手段,被我反利用了吧?” 林芊脸色难看了几分。 祝枫听出不对,立即打断道:“什么意思?” 青年不紧不慢:“她没告诉你们吧,这对玉佩,是引魂玉,持此玉者,可以感应到另一块玉所在位置。” “引魂玉?”祝枫目光微沉。 岑渊暗想:这不就相当于身上带了个定位跟踪器吗? 所以为什么段恒和林姑娘他们两个普通人会有这种东西… “刚才有几点她没说错,段恒确实是被妖所害,然后被附身,林芊也确实是撞破了段恒杀人,然后被灭口,”青年看着那狐妖,一字一句说道,“不过那妖不是别人,就是她自己。” “你在庙里杀了林芊,又附身她,留下了段恒尸首。” “那林家小姐倒是可怜,明明救过你,反倒被你杀了情人,还灭了口。” 那狐妖沉声:“动手后我才知道知道段恒和她是…我本不想杀她,可她发现了我的身份,她不能活。” 青年盯着她,说:“你料到我会设法拿走段家的玉佩,所做一切,就是想让我和这几个修士对上。” “至于吗,从始至终,我要的只有玉佩,剩下的与我无关,你又何必在意我看到了那些。” 狐妖沉默了一瞬,道:“但如今你来了,就证明你还是打算出手,不是吗?” 岑渊隐隐有一种感觉,那人所说看到的东西,绝对不仅仅是狐妖杀了几个人这件事。 事情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青年语调平平:“不错,我这人气量比较小。” “况且你那东西,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兴趣。” 狐妖嗤笑一声,一语点破他:“主要是因为后面那句吧?” 青年耸耸肩,道:“或者你直接告诉我,那凝魄盏,你是从哪得来的?” 凝魄盏? 这个词岑渊可就不陌生了。 原书里,凝魄盏的主人是魔尊右护法,不过相较于同为魔族法宝的赤元伞,用途比较特殊。 第36章 赤元伞是用来输出的,而凝魄盏,顾名思义,就是用来凝聚魂魄的。哪怕一个人魂飞魄散了,也可以用凝魄盏复活,不过听说条件及其严苛,几乎不可能达到。 所以,这么个东西,说厉害也厉害,说鸡肋也确实鸡肋。 可如今这凝魄盏,为何在这个狐妖手上? “凝魄盏?魔族的东西?”祝枫先出的声,这次他的语气显然变了。 如果牵扯到魔族,此事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作为流云宗这样大宗门的弟子,听过魔族几件法器的名字再正常不过。 狐妖的眼神,从青年最后一句话出口后,就一直是冷的,在祝枫说出这句话之后,她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 “看来你们今天都走不了了。” 狐妖话音未落,就身形一动,展开了攻击,她指甲骤然变得尖锐细长,直直刺向仅有几步之隔的青年。 青年似早有预料,他抬手出掌,霎时一阵劲风随着他的动作打出,竟使得那还没来得及近身的狐妖猛然收住攻势。 只见她大撤几步,青年掌力未收,眼见来不及,她伸手想硬接,却见青年掌心忽然聚成一团黑雾,竟是直接将狐妖靠近的指甲给腐蚀掉了。 狐妖吃痛收手,说时迟那时快,青年一个劲步,抬起的手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一旁,祝枫的剑早在他们打起来时就抽出来了。 岑渊没动,他用只有他和祝枫能听见的声音,在祝枫耳边小声说:“打不过。” “我知道。”祝枫呼出一口气。 狐妖打不过,他们两个也打不过。 刚才那人和狐妖,哪里是打架,根本就是单方面碾压。 狐妖呼吸困难,她挣扎着,却被青年掐的更紧。 “东西…不在我手上!”狐妖艰难地从喉咙挤出了这几个字。 青年神色未变,手也未松,只是问道:“给你凝魄盏的,是谁?” “你…”狐妖因缺氧涨红了脸,却终是没再吐出半个字。 “既然都把主子叫来了,就让他现身吧。”青年偏了偏头,道。 这里还有人? 岑渊和祝枫对视一眼。 “敢觊觎魔族的东西,胆子不小啊。”又是一道女声响起。 青年终于松了手,狐妖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同时不可置信地看向青年:“你…怎么知道?” “以为你那点小动作我看不见吗?”青年却是看着声音传出的方向,视线偏也不偏,“不然你那么点修为,还和我在那耗,不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吗?” 狐妖的左手紧了紧,里面是揉皱的符纸。 声音的主人出现的那一刻,岑渊僵住了,祝枫的表情也凝滞了一下。 还真是冤家路窄… 岑渊默默抽出了无妄。 狐妖爬起来,迅速站到了那人后面。 青年看清来人,细微地蹙了蹙眉。 锦宁扫了几人一眼,最后视线在岑渊和祝枫身上停了停,她面色不虞:“怎么又是你们?” 说完,她似乎联想起什么,恍悟道:“上次偷赤元伞不成,改凝魄盏了?” 这什么跟什么! 岑渊连忙辩驳道:“我们不是一起的。” 青年倏一抬眼,语气玩味道:“偷赤元伞?” 说完又看了眼岑渊和祝枫,继续道:“两个筑基期?” 祝枫眉头一皱,岑渊见情况不对,马上说道:“这位姑娘,我们之间的事,上次已经解决了。” 锦宁冷笑一声:“怎么解决了?上次若非有那两个金丹期的来救场,你以为你们能活着走出洞穴?” 祝枫扯扯嘴角,沉声说:“那你待如何?” 锦宁却是看了眼青年,说道:“别的不说,几位和我的人对上,是怎么个意思?” 青年漠声道:“你的人想算计我,我总不能任由她吧。” 锦宁转向狐妖:“怎么回事?” 一旁的狐妖说道:“之前动手时用了凝魄盏,就是被他看到的。” 锦宁却毫不在意:“看到就看到了,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然后她又看向青年:“那这凝魄盏呢,你想要吗?” 青年只道:“我对它不感兴趣,原本只是想见一见它的主人。” 锦宁挑眉,对此回答感到意外:“如今你见到了。” 青年不置可否,只是说:“那我就无事了,我们也没有交手的必要。” 锦宁本是忌惮青年的修为,对他这样的态度再满意不过。 拿捏一只小妖不算什么,可她无法预估到他的境界,这就说明青年的境界起码在她之上了。 本来就是来做一件没多大意义的事,能少一事则少一事。 她又转向岑渊和祝枫,问:“你们呢?” 祝枫紧闭双唇,显而易见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岑渊也觉得他们没必要回答这位有点无礼的魔修,况且他们之前也算半个敌人。 不过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岑渊还是言简意赅道:“我们做委托。” 怕锦宁没听明白,他又补充道:“除妖。” “让你集个魂还惹出那么多麻烦事,真是没用。”锦宁语气不耐,这句话是对狐妖说的。 “抱歉,大人。”狐妖低声道。 所以这所谓集魂的方式就是滥杀无辜吗… 第37章 岑渊心中已然窜起怒火,烧得他喉咙有些干涩。 这大抵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真正近距离接触这些。 以后或许还会接触更多。 祝枫则抬起了剑:“既然狐妖是你的人,那我们免不了一架了。” 锦宁眯了眯眼,审视着祝枫。 岑渊顾忌两方实力差距,低声提醒道:“祝枫,她起码有金丹期。” “把二师兄叫来。”祝枫也压低声音。 岑渊会意,狐妖能找人,他们照样能找人。 取符,背手,捏诀,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这次站的远,想截胡也截不到。 一直盯着二人的锦宁怎会看不见他们的小动作,她神情一冷,右手一握,在掌心变出了一条黑鞭,跨步向二人逼近。 祝枫拦在了岑渊前面,锦宁二话不说,直接一鞭向他抽了过去。 第027章 交手 打来的鞭子与祝枫横起的剑撞击在一起,发出厚实的响声。 祝枫握剑的手微不可察地震了震,他咬咬牙,锦宁打来的那一鞭,是蕴含了功力的。 后边岑渊已将讯息传出,他目光一直没离开过身前的祝枫,“咚”“咚”,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加快加重的心跳声。 “不自量力。”锦宁冷冷道。 下一刻,以她为中心的四周,如潮水般散发出强大的能场。 岑渊只觉丹田一震,识海翻涌,不适感让他弓起了腰。 距离更近的祝枫站不稳当退了半步,握剑的手已经忍不住颤动了,但那剑刃却还是挡在面前,未退半寸。 岑渊捂在丹田处的手狠狠收紧,这就是金丹期的威压吗… 青年还是站在原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似乎丝毫没受影响。 “不错,还能握住剑。”锦宁话说一半,却是手腕一翻,又是一鞭抽来,这次目标是祝枫的手臂。 那鞭子周围泛着一圈黑气,显而易见并非寻常的鞭子,被抽中了,绝对不仅仅是皮开肉绽那么简单。 祝枫早有预料,他一剑划开鞭子,却显然比刚才吃力了很多。那鞭是偏离了轨迹,鞭尾还是落了下来。 祝枫的剑却在此刻调转方向,直直向锦宁刺了过去,锦宁欲躲,只得后撤几步,鞭尾这才险险擦过他的衣襟,没打在身上。 不过衣服被鞭身扫过的地方,已经被腐蚀成了黑色,看着很是扎眼。 “祝枫!”岑渊紧张地喊了一声。他还是弯着腰,直不起身,右手的剑早已撑在了地上。 “我没事。”祝枫回瞟了一眼,一边又躲过锦宁的一鞭,说:“你才筑基中期,站远点。” 岑渊语速飞快:“你也才筑基后期。” 他恨不能上前帮忙,但是压在他身上的力量,却令他完全动弹不得。 妈的,这境界压制怎么那么夸张? 祝枫已经改成双手握剑,又是一挥,他已经快举不动剑了。 “要不等你能站直了再和我说这些?”祝枫面无表情道。 还艰难拄着剑的岑渊:…… 只见祝枫和锦宁又对了几个回合,浩瀚的威压让祝枫用剑的力道弱了几成,面对锦宁也是被境界压制,最后干脆只守不攻。 锦宁抽鞭过来就躲,不好躲就用剑锋挥向她手臂或其他地方,锦宁只得改了攻势去挡他的剑。 片刻,两人都是满头大汗。 几次下来,锦宁的耐心早已告罄。她知道再打下去祝枫坚持不了多久,可那时他们喊的人也就到了。还有,她和他们耗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就为杀个妖,至于吗?她怎么碍着你们了?”锦宁把鞭子一挥,祝枫退开两步,锦宁也退了几步,两人空出了一个安全距离。 祝枫见她没有再打的意图,也就没有上前,说道:“她杀了人。” 锦宁顿了顿,她将黑鞭折几道捏在手里,皱眉道:“杀人?” 祝枫见她反应不对,也皱眉:“不是你指使的?” “我指使她杀人干嘛?”锦宁终于收了威压,回过头想问清楚,“我让你…” 她停住了。 身后空无一人。 祝枫随着锦宁的视线看过去,也一顿:“她人呢?” 锦宁刚才沉浸打斗,怎么可能知道?她环顾四周,又抬头看向刚才在旁边看着的岑渊。 祝枫也回头看向岑渊:“你看见狐妖跑了吗?” 岑渊深吸一口气:“我一直在看你们,我看见我能不说?” “你们刚交手的时候,她就跑了。”一旁的青年悠悠开口。 “她跑什么?”锦宁的语气已经从莫名变成了不悦,她终于意识到狐妖瞒着自己什么。 岑渊瞅着锦宁,说道:“你不知情,那你刚才提到的集魂是何意?” 锦宁不耐道:“收集阳气啊,用来修补魂魄的。” 祝枫语气中不乏质疑:“你在这里收集阳气?” “不然我上哪去?”锦宁气笑了,“魔界只有阴气!” “只是收集凡间阳气,她杀人做什么?”祝枫反问道。 “修真界有一种说法,”青年的声音再次响起,“借助凝魄盏,以活人之魂魄为祭,累积到一定程度,便可使人死而复生。” “她当初害怕我发现的,大抵不是她有凝魄盏,而是她在用凝魄盏做不该做的事吧。” 锦宁表情一沉:“传言只是传言,复活需要引子,哪有那么容易?这个蠢货!” 第38章 岑渊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问道:“凝魄盏在你手上吧?” 不想锦宁竟说:“我让她集魂,肯定在她手上啊。” 岑渊脸色一变,这岂不是意味着… “看来她刚才骗了你。”祝枫不明意味地看向青年。 “我刚才和她接触,凝魄盏确实不在她身上,”青年却说,“她可能放在别处了。” 她还能放哪? 岑渊心里冒出一个答案——林府。 狐妖跑了,应该是自知事情瞒不住,那她跑后第一件会做的事情是… 糟糕! “祝枫,我们…”岑渊话说一半卡住了,祝枫也看向了不远处。 锦宁和青年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也循声看去。 许筱来了,一并带着戚从。 岑渊见许筱身边还跟着一个少年,虽然不认识,但看着有点眼熟。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少年的眼神似有若无地在他身上飘了几道。 岑渊还未细想,祝枫已经不动声色凑近他,低声说:“五师兄来了。” !!! 岑渊想起来了,寂衡峰五弟子戚从,原主在流云宗除祝枫外关系第二差的人! 他一个月没回宗门了,如今怎么在这? 好家伙,等会儿该怎么演? 许筱一眼认出锦宁是上次那个魔族,他脚步加快:“你们没事吧?” “没事,二师兄,”祝枫收了沾衣剑,目光又移向戚从,“五师兄怎么也来了?” “本来准备在乌衣镇歇一会再回去,正好和二师兄碰到,就一起了。”戚从明朗一笑,视线却暗暗投向岑渊。 岑渊还在“怎么应对戚从、狐妖打算做什么、怎么向许筱说明虽然他们刚把他从林府叫来但他们现在又要去林府”这几个问题间徘徊不定,一回神刚好撞上戚从再次看来的目光。 在许筱眼里他已经“从良”,所以在戚从面前再维持人设,也没必要了。 虽然性情大变这一点,他怕早晚会出事,毕竟当初祝枫很快就识破他了,难保别人不会往夺舍这方面想。 可是,也已经没有办法了。 岑渊尽量和善地回视戚从,道:“五师弟。” 第028章 林府 戚从瞳孔一震,见鬼似的后退半步,惊悚地看着岑渊:“你这是唱哪出?” 他看向祝枫,祝枫抿唇瞄了瞄岑渊,又回视他一眼,移开了目光。 他再看向许筱,许筱只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三人心照不宣,留下戚从一人在原地凌乱。 “喂,”锦宁懒得听他们在那互相问候,出声打破了几人微妙的氛围,“事情弄清楚了,我也就不奉陪了。” 许筱一眼瞥见祝枫焦黑的衣袖,显然是此人手笔,他跨出几步,语气冷然:“会这么轻易让你走了?” 锦宁嗤笑一声,冲岑渊和祝枫扬扬下巴:“问他俩。” 岑渊收了无妄,转向锦宁:“若你是去找狐妖,我们也去。” 锦宁敛了笑:“我?和你们?” 祝枫也道:“你要拿回凝魄盏,我们要拿下狐妖,这不冲突。” 许筱抓住关键词:“狐妖?凝魄盏?” “就是林芊,她杀人是为了以魂魄生祭凝魄盏。”祝枫说。 许筱一惊:“那她如今在何处?” “可能回林府了,我们要抓紧,”祝枫走了几步,又看向锦宁,“凝魄盏若和狐妖一起消失了,你也不好交代吧?” 锦宁神色一冷,这小子知道她是奉命办事。 “走吧。”她挤出这两个字。 许筱一时反应不过来眼前情况:“我去过林府了,她不在。” “她刚跑的,”岑渊迈了迈步,对许筱说,“抱歉啊二师兄,让你白跑一趟。” 许筱愣愣道:“没,我本来也要过来,刚才你传讯时我们已经快到了。” 戚从就这么懵逼地跟着许筱过来,又更懵逼地和他们一道赶去林府。 青年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看,竟是也跟了上去。 * “小姐。” 没等门口的仆从帮忙开门,急匆匆的林芊一推大门,冲了进去。 “小姐,刚才有人找您!”仆从对着里面大喊。 林芊哪顾得上理他,一路走过又碰上了不少下人丫鬟,纷纷喊她“小姐”。 林芊步履匆匆,穿过曲折的回廊,最后行至林小姐房间,伴随着吱呀一木门被猛然推开,她跨进门槛。 她可不会蠢到把凝魄盏带在身上,只是如今,放林府也不安全了。 林芊开了柜子上的铜锁,一拉柜门,柜子里立着一盏莹白剔透的灯盏,向外散发着冷光,引人注目的是,灯盏内隐约飘游着几缕红光,渗着几分诡谲之气。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小姐,老爷叫您去一趟。”虚掩的门被敲开,一名婢女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手提凝魄盏正要离开的林芊。 林芊眼神一暗,左手瞬间长出尖锐的指甲,只一息之内,就瞬移而上,长甲穿透了那婢女的心脏。 “小…”那婢女面露惊恐,喉间还没来得及发出完整的音节,就栽了下去。 一击毙命。 狐妖冷漠地蹲下来,一只手悬空在婢女身体上方,手掌一拢,一缕白雾状的东西从婢女体内跑出,被狐妖聚在掌心,汇成一团光点,那就是人的魂魄。 第39章 狐妖一手托着光点,将它送入凝魄盏,光点一入盏,迅速变成了猩红的颜色,和原有的红色融为一体。 “小兰,不是让你去喊小姐吗?” 一道声音由远及近传来,狐妖抬起头,只见又一个较年长的婢女出现在门口。 刚才的门根本没关,看见眼前一幕,那婢女睁大眼睛,身体颤抖起来。 林大小姐就蹲在一片血泊里,面前的是尸体,手上还沾着血,直直看着来人,如视死物。 * “少爷,我们现在回府吗?” 长街上,仆从站在少年旁边,恭声问道。 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段家二公子段廷。 “可以了。”段廷不经意看了眼街上,有几个人行色匆匆赶着路,看着有些面熟。 “道长?”段廷纳闷。 他们这是要去哪? 段廷:“你先回府,我去看看。” 林府门口,两位门子一左一右,拦住了几人去路。 许筱:“兹事体大,还望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 门子认出许筱,仍是说:“林府私宅,你们不能擅闯。” “小姐是回来了,但也要等通禀后…” “碰!”府内传出一阵巨响,接着是厚重的木门也无法隔绝的尖叫和慌乱声。 门子的声音戛然而止,拦在门口的俩门子,不,此时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那扇红漆的大门。 惊惧的声音从里面隐隐传出。 “杀人了!杀人了!” 只听有人这样喊。 完了,晚了… 岑渊心一提,拔出无妄,挤出人堆,扔下句“失礼了”,一踹大门,陈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响,就提着剑冲了进去。 许筱跟着跨进去,祝枫盯着岑渊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锦宁随后,戚从看见岑渊的举动还愣了愣,才跟着进去。 青年则不疾不徐地走在最后。 门口仆从的注意力哪还在几人身上,闯入视野的,是此刻府内惊骇的一幕。 正院内,狐妖还是林芊的模样,但她所作所为,却是真正的林小姐决计不会做出来的事。 刚才较年长的婢女已遭她毒手,尸体横在廊道上,鲜血染红了木制的地板。 院落中央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不知是谁喊的第一声“小姐杀人了”,接着四面八方的人就应声而聚,以林芊为中心,但无一人敢上前。 林父林母早就听见动静出来了,此刻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平日里温婉贤淑的女儿。 林芊的指甲还没收回去,那绝非人类长度的指甲很快引起了注意。 “小姐指甲之前有那么长吗?” “没…没有吧…” 林父声音颤抖,不知是气还是怕:“你不是小芊!你是谁!” “我女儿呢?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 狐妖一手紧紧捏着凝魄盏,却没看林父,只看向了闯进来的外客人,目光从最前面的岑渊移至后面的锦宁。 “她是妖,林芊被她杀了!”岑渊已经疾步上前。 四周一片哗然。 “什么…”纵使再不愿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和回想女儿这段日子一场的行为,却让林父不得不认清这残酷的事实。 “小芊…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一直红着眼的林母终于崩溃地哭了出来,林父连忙扶住了身形不稳的她。 “段家前些时还找上门,如今看来,段恒那孩子莫非也是被她…”林父颤巍巍抬起手指着狐妖,他疼了十几年的女儿,现今却正被一个怪物占据着身体,顶着那张熟悉不过的的脸,干出如此令人发指的事。 不远处狐妖早有预料,身形一动,撒腿就跑。 岑渊几步点地,竟是从门口直接掠至林芊身后一丈距离。 府内其他人看见,有不少发出了惊叹声。 这是穿越过来后,岑渊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轻功。 在寂衡峰他练过轻功,还是因为有了秘境的经历,想着以后危险时能方便逃跑。 但此时的岑渊没心思去想别的。 本来可以更早的… 他攥紧了拳。 本来可以再少一个受害者。 第029章 七煞阵 相比仅仅是听到,亲眼看到人死的场面,对心理造成的冲击完全不一样。 岑渊抬袖出剑,可惜还不够快,跟不上狐妖的移速,狐妖侧身一窜,避过了一划而过的寒芒。 祝枫正打算上前帮忙,就听耳边锦宁骂了句“该死”,紧接着身侧刮过一阵劲风,眼前一道黑影就闪至狐妖旁边。 “畜生,谁给你的胆子骗我!”锦宁的鞭子带着滚滚黑气破空抽下。 狐妖注意正放在岑渊身上,哪能反应过来,等她后知后觉想躲时,手臂猛然传来一阵灼烧的剧痛。 “啊!” 狐妖惨叫出声,手臂被抽过的地方,已然血肉溃烂,触目惊心,难以直视。 岑渊扫过那伤口,心里也震了震,幸好祝枫刚才没被抽到。 一直持续的疼痛让狐妖五官扭曲,她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刚才被第二个人发现时,应该直接翻墙走的。 那样她带着凝魄盏离开这里,再无人能阻止她。 可惜没有如果。 她眼底尽是不甘:“我只是想复活我的亲人,这有什么错!” 岑渊声音微冷:“所以你杀了这么多人?” 第40章 狐妖轻蔑一笑,她一手收拢,竟是让长甲直直刺入了掌心,鲜血争相涌出,疼痛可想而知,她看上去却毫不在意。 岑渊一惊:“你做什么?” “拦住她!”锦宁看出不对劲,抬鞭打向狐妖提着凝魄盏的手。 电光火石间,岑渊着急地挽剑一刺,待他完全反应过来,剑锋已没入狐妖胸口,穿透了她的身体。 岑渊手一抖,瞳孔一震,愣愣地看着被无妄刺穿的狐妖,这次,她没躲过去。 锦宁的一鞭也打在狐妖提盏的手背上,伴随着闷哼声,又是一条狰狞的血痕。 狐妖喉中腥甜翻涌,全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在传递着痛觉,从剑穿过的部位,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能感觉到四肢渐渐发冷,提盏的手因疼痛颤抖,可她还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另一只手掌心的血送至凝魄盏上,鲜血一滴,又一滴落了进去。 “你们不会以为我在这耗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杀几个人吧?” 狐妖大吐一口血,虚弱笑道。 血滴入盏,凝魄盏瞬间变成了不详的暗红色。 锦宁上前欲夺,岑渊也慢半拍收回了无妄,哪知那凝魄盏竟自己升至半空中。 一息之内,狂风四起,天空迅速被乌云严密遮掩,难窥天光,四下顷刻变得昏暗。 乌云中几道红光贯破天际,似山雨欲来,裹挟的却是毁天灭地之势。 段廷一路小跑,看到不远处林府门户大开,传出的嘈杂也吸引了不少过路民众驻足,还有不怕事的想凑近围观。 一瞬间乌云盖天,天生异象,人群恐慌,议论四起。 段廷挤过人群,行至许筱一行人几步外,看见的就是眼前一副景象。 院内局势明了,狐妖在剑被抽出时就栽倒在地,她用手想撑起上身,却没能成功,只得艰难地仰头看着已经异变的凝魄盏。 “本来是想用整个镇子生祭的,既然成不了就当拉你们给我陪葬了。” 刚才岑渊那一剑贯穿了她的心脏,她撑不了多久。 她又看向岑渊,声音气若游丝:“我的族人也是被你们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修士所害,你说我杀了人,那对你们而言,我那些族人的命又算什么?” 岑渊一言不发看着她,只是染血的长剑在他手里微微颤动,彰显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你用老娘的凝魄盏开七煞阵,疯了吧?”锦宁一眼认出阵法,狠狠踹了狐妖一脚,后者吃痛弓起了背,又吐出一口血。 本就中了致命一剑,加上锦宁这一脚,狐妖瘫在地上几番想动作,却再使不出一丝力气,她的手臂软软落回地面,竟是没了动静。 一股黑气从林芊体内跑出,在旁侧的地面上变成动物形态,是一只赤色狐狸,也是没了气息的。 狐妖死了。 “小芊!”林母再也忍不住,饶是再害怕,她也冲上前去抱住了女儿的身体。 林父也在一旁红着眼,同时用复杂的眼光看向站立一侧的执剑少年。 岑渊缄默着,他低头,剑锋上还沾着血,白色的衣袍也被不经意甩上了血渍。 而许筱几人也早在凝魄盏异变时就围了过来。 戚从一会望望杵着的岑渊,一会着急地看向凝魄盏,问许筱:“二师兄,七煞阵是什么?” 许筱语气微沉:“用天品以上的法器作阵眼,以阵眼为中心,加上东南西北共五个位点,以生人魂魄逐个祭阵,最后用启阵人的血作引,所启阵曰为七煞阵。” “七煞阵一旦开启,以东南西北位点所围为范围,能够摧毁范围内一切生灵。” 狐妖要筹备七煞阵,每次祭魂需要融合时间,所以前期杀人间隔那么长时间,还有他们刚到乌衣镇时察觉到的气流凝滞,也就有了解释。 但恐怕没几个有了天品法器后会拿来干这个,法器在完全启阵后可能掉阶甚至报废,筹备阶段也耗时长,容易被发现,开七煞阵,可以说既麻烦又浪费。 而且哪怕阵开了,也有破解之法。 岑渊感觉肩上一沉,他扭头,是祝枫。 祝枫对上岑渊有些迟钝的视线,一字一句说道:“你杀的是妖,别多想。” 被窥破内心的岑渊心头跳了跳,他停顿了两秒,说:“我知道…” “我只是不太习惯…” 这轻易见血和死亡的世界。 “别举着了。”祝枫收回搭在岑渊肩上的手,伸向岑渊握着的剑柄,虚悬在岑渊的手背上。 岑渊微怔,拿剑的手往下挪了挪,祝枫握住剑柄上端接了过去,手心不经意地从岑渊手指关节上蹭过,后者手指蜷了蜷。 眼见祝枫一手将剑抬起,一手两指并拢,指尖泛着微光,从无妄上悬空划过,剑锋的血迹也随之消弥,散发着冷光。 然后祝枫掂着剑,对着岑渊腰侧的剑鞘,把剑收了进去。 原来净尘诀还可以用来擦剑。 看着祝枫的侧脸,岑渊心中泛起一丝道不清的意味。 戚从视线没离过二人,堪称惊惶地看完了全程,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才想起问许筱:“那这阵能破吗?” 戚从观察着许筱的表情:二师兄怎么对刚才那一幕视若无睹! 习以为常的许筱只是一本正经道:“能,我们这里最高境界就金…” 许筱倏然转头,看向还站在门口,这一路跟来没说话的黑衣青年。 第41章 他知道那魔族少女和他一样是金丹期,至于这位,他原来以为是一伙儿的,但这一路走来,看着不像。 许筱无法探知青年的境界,此人定在金丹期以上。 青年对上许筱的视线,气定神闲道:“不必担心,有人会出面。” 许筱眉梢一压。 他抬眼看向空中的凝魄盏:“凝魄盏认过主,主人能感应到情况,他可不会任由一个无名小妖把他的法器给废了。” 第030章 右护法 锦宁听见后,回眸瞅了眼青年,双唇欲启,却没发声。 突然之间,天空闪过一道刺目的紫光,将原来如帷幔的乌云,撕开一条裂缝,紫光越来越近,竟是破空而下,直冲他们而来。 锦宁表情瞬间变得生无可恋,木然看向空中。 在全府几十道目光中,紫光在半空中渐显轮廓,描摹出紫光主人的身形。 是一名紫袍广袖的男子,周围气流激荡,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看上去只有三十岁出头的一张脸,本是较为上乘的相貌,却神色冷然,暗含杀机。 只一眼,便让人心生寒意。 岑渊收拾了纷乱的思绪,一边抬头看向空中来人。 他知道那人是谁,凝魄盏的主人,魔族的右护法,彦苍。 虽然看上去不过三十,但据原书中透露,他已经有一百多岁了。 合体期境界,放眼整个修真界,能与匹敌的,不过寥寥。他们流云宗的掌门,也不过是合体前期。 一道厚重的声音在空中响起,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锦宁,你怎么办的事?” 语气中不乏嗔怪之意,渗着丝丝冷意。 锦宁心虚地咽了口唾沫,不安地对上彦苍投来的视线:“老大,我可以解释。” “谁干的?”彦苍居高临下环视四周,目光扫过围在外圈的一众或害怕或好奇的凡人,和内圈几名满脸紧张的修士,最后停在那名黑衣青年身上。 青年本就一直看着他,两人眼神相碰,青年眉眼弯弯。 “是这狐妖,已经死了。”锦宁偏头示意地上的狐狸尸体。 彦苍只瞥了那狐狸一眼,就收回视线。他左手缓缓抬起,那悬在半空中的凝魄盏如受感召,直直飞入他手中,盏内一直疯狂跃动的红光,不知是受安抚还是被压制,竟也渐渐平息下来。 “回去再算你的帐。” 锦宁丧气地垂下头。 随着彦苍手指骤然收拢,凝魄盏内传出东西破裂的声音,旋即一束耀眼白光从盏的上端口迸发而出,越过高空,贯穿天际。 天上乌云以那道缺口为中心,迅速被一圈圈扩散出的能量冲散,先前在天幕闪烁的红光也悉数回流至凝魄盏内,和原来的几缕融为一体。 地面上也被波及,四方铺面的强劲气流,吹得在场所有人袖袍狂舞、衣摆鼓动。 而彦苍一人正立中央,手中凝魄盏已经恢复成正常的莹白色,天穹阴霾褪去,天光倾泻而下,洒在紫衣男子的衣袍上,跃动着光泽。 “真是好大的热闹,”彦苍一挥袖,将凝魄盏收入识海,头也不偏,却意有所指,“是吧,朔栖?” 锦宁神色陡然一变,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老大,你说什…” 此刻,还有流云宗的几人,几乎和锦宁同时望向站在外围的青年。 成为目光焦点的青年伫立原地,视线落在彦苍的侧影上,而后与转过身的他交接。 “好久不见。”朔栖淡淡开口。 “朔栖,太虚神犼,上古妖兽,曾被魔界前任魔尊收服。”许筱的脸上也闪过诧色,“分明在十几年前就销声匿迹,如今却出现在此处…” 岑渊觉得二师兄越来越像游戏里负责科普的npc了。 但这名字他确实没听过,小说里从未提及。 着实古怪。 “二师兄你们的委托任务怎么什么都能碰到啊!”戚从压低着声音,有些崩溃。 不像岑渊,心理接受程度良好。在他看来,有祝枫在,能碰上剧情点完全不奇怪。 什么绝世法器、灵丹妙药、反派大佬、上古妖兽,都是标准配置了。 等等,不对! 岑渊才反应过来,既然他不记得书里出现过朔栖这个名字,那他怎么会在祝枫第一次下山历练的任务中出现? 小说里初次委任的剧情在很前面,加上没特殊剧情点,岑渊自然不记得多少,不然昨日他早就凭借原书情节的剧透找到真相了,也省的如此大费周章。 刚才局势紧迫,他来不及思考,如今再去想,似乎初次委任的情节中魔族也根本没出现过!就算忘了无关紧要的剧情,他不可能连这么重要的都不记得。 凝魄盏在书中初次出场已是中间部分,那时祝枫入了仙盟,爆发仙魔大战,怎么可能是现在? 他真是脑抽了,现在才想起来! 所以为何这次的剧情轨迹不同了? 直到此刻,岑渊的身体才升起一股自脊背直窜后脑勺的寒意。 半空中,彦苍语气微微上扬:“你可知这十几年来,魔尊一直在找你。” “你还真敢现身啊,朔栖。” 话音未落,他就一个移形,瞬间至朔栖面前,右手紫光凝聚,快得几乎看不清抬手动作。 青年却似早有预料,他疾速出手,在仅与彦苍相隔毫末的距离内结起一道白色屏障,正面迎上对方的攻击,两股力量相撞,发出“砰”的一声响。 第42章 彦苍全力一击,却未能击破青年的结界屏障。 朔栖化去屏障:“你打招呼的方式何时能改改。” 彦苍面无波澜收回手:“不过想看看这些年,你功力长进多少。” 而后他话锋一转:“你是特意等着我来吧?” 朔栖不置可否:“有那凝魄盏,想不知道是你都难。” 彦苍冷哼一声:“笑话可都让你看了。” “魔尊如果知道你的行踪,一定会坐不住。” 朔栖眉梢一挑:“哦?他有机会知道吗?” 彦苍悠然道:“我效忠的是魔族,不是魔尊。” “就如你效忠的只是先魔尊而已。” 旁边锦宁闷头没敢作声。 听了彦苍的话,朔栖脸上并无意外之色。 “我不久留,叙旧没必要了,”彦苍道,“希望下次再见面,不是在魔族围剿你的时候。” 朔栖轻嗤一声,看着彦苍叫上锦宁准备离开时,才说了句:“你现在这有名无实的护法,可比当年的北城王逊色多了。” “他还是不信你啊,彦苍。” 锦宁神色一凛,彦苍却只是偏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就和锦宁一同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了。 剩下的一众人面面相觑。 无论是流云宗一干人,还是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凡人。 “道长…”门口的段廷害怕地出了声,“妖是不是被除了?” 几人恐怕现在才留意到段廷,许筱才从方才看见的场面缓过来,答道:“没错。” “段二公子?”林父认出他,像突然明白什么,颤抖的手指着许筱他们,“这些人,是你们段家请的?” “是的。”段廷有些心虚。 林父抬起的手落回收紧,死死盯着地上女儿的尸首,还有一旁低声啜泣的林母,紧抿着唇不再言语。 若非今天一事,他还不知道,他的女儿早已遇害。 难怪…她这些天的行为那么反常。 痛心、悲切、愤恨,种种情感争相涌上心头,掀起惊涛骇浪,最后汇聚而成的,也不过是无力的缄默。 再是如何震撼的场景,余下不过破败和狼藉。府外,热闹褪尽,人潮逐渐散去。 对外面民众而言,无非是多了几个饭后谈资,什么那林家小姐死了,那日天降异象恐有灾祸等等。 林府的事完了,流云宗几人还得跟段廷回趟段府,算是最后的交差。 但在离开前,却还有段插曲。 “几位留步。”朔栖负手而立,喊住将走的几人。 语气平淡,却自带威压。 第031章 回宗 “段二公子,是吧?”朔栖在众人注视下,堂而皇之地拿出一块黑色玉佩,正是段府之前失窃的那块,“这引魂玉,你哥哪得来的?” “不,确切来讲,是这对玉佩。”朔栖瞥了眼祝枫,后者神色警惕几分。 林芊那块红穗的,在祝枫手上。 “这玉佩怎会…你就是那晚闯灵堂的人!”段廷一眼认出玉佩,惊喊出声。 “什么?”许筱也吃了一惊,询问的眼神投向岑渊。 “引魂玉?”戚从则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岑渊默默道:“是他。” “回答我。”朔栖声音低沉,压迫感更甚。 “我…我不知道什么引魂玉!”段廷没忘记刚才所见,对眼前人有点害怕,“那对玉是我父亲传给大哥的,父亲说过,那玉是十几年前他在外遇险一位恩公赠予他的。” “那人是男是女?”朔栖语气好像更冷了。 “我不知道…”段廷死死盯着他,“你为何拿我大哥的玉佩?” 朔栖却理都没理他,又转向祝枫,“另一块,你们得留下。” 语气强硬,不容违抗。 岑渊在想,他们魔界出来的是不是说话都那么锋芒逼人… 打了几次交道,感受实在谈不上舒服。 不过关于玉佩… “这玉佩能追踪,留着确实是个隐患。”岑渊出言评价。 “但这玉也不是我们的,是林芊的。”祝枫面露迟疑。 远处,听到玉佩字眼驻足已久的林父,闻言说道:“小芊已经不在了,物件留着也没用,你们处理吧。” 昔人已故,空留旧物,不过是徒增伤怀。 段廷眼皮抬了抬。 祝枫只好从袖子里抽出玉佩,红穗曳动,玉佩就被递到了朔栖手上。 两块玉佩叠在一起,黑红穗交汇,玉佩通体莹白,玉润无暇,在日照下光辉流动。 当真是一对成色极佳的玉佩。 正如本该是一对极佳的璧人。 朔栖盯着玉看了一会,旁边几人的目光也停留在玉佩上。 只是各自心里想着什么,大抵就不尽相同了。 段廷闷声第一个走出大门,流云宗几人只得紧随其后。 “你姓祝。”朔栖收了玉佩。 祝枫停下脚步,转过头。 “你这姓可不常见,”朔栖眼中寒芒闪动,直直盯着祝枫,“玄海祝家祝渐泓,是你什么人?” 祝枫倏一抬眼。 “不认识。” 朔栖怀疑地看了眼少年,道:“那也该听说过吧。” “玄海祝家,修真界五洲八境的五大家之一,我只知道这些,”祝枫静静道,“不过恰巧我也姓祝罢了。” 岑渊早在几步外停下,默不作声看着两人。 第43章 朔栖打量了祝枫一会,却也没再多言,负手出了林府大门。 祝枫也面无表情往外走,等到和还立在原地望着门外的岑渊擦肩,出声道:“不走?” 岑渊一回神就和祝枫对视上,二人目光却一触即离。 是岑渊先收回了视线。 “走。” 岑渊脚步略快,超过祝枫走在了前面。 祝枫望着他的背影,缓缓跟了上去。 看到刚才一幕,岑渊心中五味杂陈。 修真界五大家之一的玄海祝家,祝枫怎么可能没听过?那是他自幼长大的地方,也是他遭受各种欺辱和不公待遇的起点。 至于那祝家家主祝渐泓,是祝枫的舅父,他母亲祝岚的嫡兄。 原作小说主角悲惨的童年经历,几页文字带过的内容,而今落在岑渊心里,却再也不是看书时的毫无波澜。 岑渊敛去眼底情绪,还是忍住了回头的打算。 * 回到段府后,他们向段家人说明了情况。 得知林小姐也是被那妖孽所害,段氏夫妇脸上也闪过不忍之色。 先前再如何猜疑,而今看来,也不过是和他们儿子一样的可怜人罢了。 况且,林芊本也是段恒未过门的妻子,这桩悲剧发生前,他们心里也早将她视作半个女儿了。 奈何,天意弄人,飞来横祸。 段氏夫妇还是对三人重重道了谢。 临行时,岑渊犹豫再三,还是对两人说道:“段老爷,段夫人,有一句话,虽然我作为一个外人,没什么开口的资格。” 段老爷:“道长直说便是。” 岑渊垂眸,道:“要不将令郎,与林小姐葬在一起吧。” 生前做不了夫妻,就让他们这段姻缘在身陨后能善终吧。 段老爷怔然,沉思片刻才说:“此事,我会与林家商议。” 段夫人则眼眶微红。 岑渊拱手:“僭越了。” 出了段府大门,等在外面的戚从立马迎上来:“怎么样,能回去了吧?” 许筱“呵”了声:“怎么?你刚才不是不想回去吗?” “不不不,这地方太危险了,还是回宗门好。”经历了刚才场面,戚从哪里还想久留此地,他如今只想快点回去。 “今日之事,恐怕还要同师尊禀明一下,”许筱倍感心累,“魔族右护法和神犼朔栖居然同时出现,真是难得一遇。” 祝枫罕见地在走神,余光察觉有人总看着自己,一扭头,发现是岑渊。 岑渊被发现也不尴尬,对他扬扬下巴:“走了,回去了。” 祝枫直视岑渊的眼睛,平日总是随意的眼神,如今却是一反常态的宁静,好似水波不惊的湖面。 对方正静静地看着他,祝枫第一次发觉岑渊的眸色很深,好像能将人吸进去似的。 给人带来一种错觉,仿若在这样的注视下,什么秘密都无所遁形了。 祝枫微愣神,“嗯”了一声。 这次回去路上,四人意外的和谐。 除了… “五师弟,我脸上有东西吗?”岑渊终于忍无可忍出了声。 他和戚从本来就不熟,加上原主和戚从的过节,岑渊想着,能少摩擦就少摩擦。 可这已经是一路上戚从第六次偷偷瞥向他了! 此话一出,剩下的祝枫和许筱也看过来了。 戚从立即回避视线,飞快说道:“没有。” 好在戚从之后没再看过来,岑渊松了口气,总算自在了。 只是等回到寂衡峰后,岑渊才意识到,比戚从更难应付的麻烦出现了。 第032章 擎霄 寂衡峰,无涯洞。 白袍宽袖,青丝半束,一名看上去四十来岁的男子,正襟而立,浩气凛然。 这位,便是寂衡峰的主人,寂衡峰峰主擎霄。 此刻,一名白衣青年立于一侧,却不是寂衡峰弟子。 “擎霄师叔,师尊听闻您出关,特命弟子送来了这些补充灵力和滋补精元的丹药。”青年语气恭敬,言行给人一种稳重之感。 擎霄点点头,道:“师兄有心了,劳烦巍然你跑一趟。” “师尊让弟子捎话,还是希望师叔您能好好保重身体。”齐巍然语气谨慎小心。 其他的,强求不来,就不要过于执念了。 这是剩下半句,齐巍然没敢说出口。 擎霄听了,只是缓缓道:“及时止损,过犹不及,师兄这般劝过我。” “絮叨了这么些年,他也不嫌累。” 齐巍然接不上话,只好无声地站在一旁。 “你先回去吧,代我谢过师兄。” 擎霄的话让齐巍然松了口气。 “是,弟子告退。” 看着青年离去的背影,擎霄眼神情绪淡了几分,心中自嘲道:“何必呢,师兄?” * “什么!师尊出关了?” 刚到寂衡峰,得知这一消息的岑渊内心是炸裂的。 一切都太突然了。 “嗯,对了,师尊还嘱咐过,你回来后,先去见他一面。”沈卓补充道。 “什么?!我?”岑渊不可置信,脸上的震惊比刚才翻了一倍。 “对,”沈卓点点头,见岑渊紧张地盯着自己,有些哭笑不得,“你放心,我和师尊提过了,你这段时间收了心性,潜心修炼,他老人家挺欣慰的。” 第44章 岑渊:??? 大师兄你说啥?? 事情转变太快,让岑渊措手不及。 师尊还很欣慰就更离了个大谱! “大师兄,”岑渊迟疑了一下,“是不是你先和师尊提了这事,师尊才让我去找他?” 沈卓莫名有些心虚,还是郑重点头:“是的。” 岑渊:…… 岑渊实在忍不住,脱口而出:“谢谢你师兄。” 沈卓明显顿了顿,一旁的戚从和许筱多少都有些欲笑未笑的神色。 岑渊内心还翻涌着,抬眼就看见远处逐渐走来一个人,白袍束发,标准的流云宗弟子服饰,却是个生面孔。 但这具身体对此人貌似有点印象。 “齐师兄,这么快就出来了?”沈卓看见青年,打了个招呼。 记起来了,他是流云宗宗主亲传大弟子,也就是宗门主峰掩月峰的首席弟子,齐巍然。 所以沈卓见了都得喊他一句师兄。 齐巍然摆手:“就送个东西,要不了多长时间。” “况且擎霄师叔可不是会拉我聊天的性子,”齐巍然说笑道,扫了几人一眼,“人突然这么多啊。” 他一下子看到祝枫,祝枫和他对视,也喊了声“齐师兄”,齐巍然点点头:“好久不见了,祝师弟。” 岑渊眼底浮现出一丝诧色,祝枫他们认识? “好了,我回去了。”齐巍然对几人施了个礼,几人也先后抬手回礼。 等齐巍然走远,满心忐忑的岑渊也道:“那我先去见师尊了。” 说完,他还瞅了眼祝枫,祝枫也看向他,但岑渊很快移开视线,内心长叹一声,认命似的转身。 祝枫一直看着岑渊远去,神色有些凝重。 岑渊走了,戚从可算憋不住,“噗”一声笑出来,还学着他冲沈卓也说了句:“谢谢你师兄。” 沈卓掀起眼皮盯着戚从,幽幽道:“我说五师弟怎么这么久不回宗,这次把玩的地点挑在乌衣镇,被逮个现行了?” 戚从被噎了一下,这次笑出声的换成许筱了,收到了戚从颇为哀怨的眼神。 戚从很快把聊天对象转到祝枫身上:“祝枫,你和岑渊怎么回事啊?” 明明之前是水火不相容的关系。 岑渊之前对祝枫那么恶劣,明里针对暗里使绊子,三天两头找事,他一个旁人看了都牙痒痒。这怎么能和解的? 大师兄二师兄也是一样,不知道岑渊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祝枫想了想,“他幡然醒悟,痛改前非了。” 如果岑渊还在这,一定要被祝枫这措辞气笑了。 戚从还是不可思议:“他?痛改前非?” 结合岑渊刚才一路的表现,这句话再从祝枫口中说出,戚从更是感到一阵恍惚。 戚从试探性地问:“那你们从前那些事,你不计较了?” 他不信祝枫是如此宽容大度之人,戚从很早就能感觉出来,祝枫年纪轻轻,但却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他总是很好奇,祝枫在拜入宗门前经历过什么。 可目前看上去就是这样的! 祝枫语气稀疏平常:“翻篇了,不用再提了,五师兄。” 戚从心中一阵骇然,不可能!绝对有问题! 他心中冒出一个不好的想法:祝枫不会是想先假意处好关系,再进行报复吧?想到林府里祝枫对岑渊一言一行,更加肯定了内心的想法。 那岑渊也不知是真抽风从良了,还是另有目的。戚从一时竟然不知该担心谁。 不对,担心岑渊干嘛?就算祝枫要干什么,也是他活该。 祝枫不知道戚从丰富的内心活动,但心里也是一团乱麻,不过考虑的是其他东西。 “我想起来了,”许筱一拍脑袋,“要和师尊说一声。” 他转向沈卓:“大师兄,我们这次在乌衣镇,碰到了我们上次在秘境见过的魔族,凝魄盏也现世了。” “凝魄盏?那不是魔尊右护法的法器吗?”沈卓眼神一变,脸色震惊。 许筱叹气:“所以彦苍也出现了…” “二师兄你怎么不提我们差点被那劳什子七煞阵害死了!”戚从听完来了劲,也在一旁激动地说,“我差点以为我们要交代在那儿了!” 沈卓瞳孔一震,还来不及表示,就听祝枫声音也在此刻默契地响起:“而且上古神犼朔栖也来了,岑渊还和他交过手。” 沈卓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沉默片刻,才说道:“你们此次经历还真是惊险。” 把什么不该遇上的都遇上了啊。 第033章 无涯洞 岑渊凭借记忆找到无涯洞,一路上晃晃悠悠,最后十分不情愿地停在洞口。 要是被这寂衡峰峰主发现什么就糟糕了。 他在来的路上回忆原主和擎霄的相处场景,只是很普通的师徒关系。 有点奇怪的是,有些两人单独相处的情景,他记不太清,岑渊把这归因于原主部分记忆的遗忘。 就算是自己经历的事也会忘记细节甚至遗忘,更何况是继承的记忆。 岑渊还在洞口纠结,就听见里面突然传出一道年长的声音:“谁在外面?” 岑渊身躯一震,这都能察觉到?恐怖如斯… 他应了声:“师尊,是我。” 应该听得出来吧? “岑渊?进来吧。” 第45章 原本还想磨蹭的岑渊只好硬着头皮拖着步子进去。 这无涯洞从外面看寻常不过,一走进去,却是别有洞天。 洞内清气缭绕,灵力充盈,大抵是因为此地接近寂衡峰的山根。 上接天蕴,下通地灵,果真是个闭关修炼的好地方。 光是置身洞内,岑渊就觉经脉通畅,浑身舒适。 这还只是外围。 岑渊顺着一路走进内洞,果然,里面灵力更为充盈。 一名身着白色道袍的中年男子盘坐于砌起的石座上,两手搭在膝盖上,手指捏动,似乎在捏什么诀。 他原本闭合的双目,在岑渊刚踏进内洞的一瞬间就缓缓睁开,平静的目光,与少年有些不安的视线对上。 这就是擎霄,寂衡峰峰主,他们的师尊。 岑渊抬手行了个标准的弟子礼,恭声唤道:“师尊。” 擎霄盯着他看了片刻,盯得岑渊心里发毛,就听见擎霄不急不缓的声音:“听你大师兄说你这段时间收敛了心性,如今看来,确实是稳重了些。” 岑渊心里欲哭无泪,面上依旧认真演下去:“是弟子从前顽劣不懂事,让师尊和大师兄操心了。” 擎霄点点头,语气不乏欣慰之意:“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已是成长不少。” “只是不知,”擎霄话锋突然一转,“小渊你受了什么开悟,才会想有所转变呢?” 岑渊身体瞬间紧绷。 这无涯洞清爽舒适,擎霄也是话语温润,面目祥和,却让岑渊直冒冷汗。 “弟子…”岑渊半吞半吐道,“先前和六师弟下山做任务,有所感悟。” 对不住,祝枫,把你搬出来一下。 “原是如此,”面对如此含糊的回答,擎霄只是点点头,好像这真的只是随口一问,他又说,“祝枫…听说你们关系有所缓和,这是个好的开始。” 岑渊迎合地点头,心里直泛嘀咕:大师兄究竟说了多少啊! “为师闭关这段时间,你修为进境如何了?”擎霄又换了个话题。 好像真的只是聊聊日常,表现出一个师尊对徒弟正常的关心。 岑渊心中纳闷:难道他真的多虑了? 擎霄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怀疑? 岑渊回答:“弟子尚未突破筑基后期。” 嗯,毫无半分长进。 擎霄细微地蹙了蹙眉,语气总算出现了波动:“你停留在筑基中期,已经大半年了。” 岑渊适时低垂下头。 “罢了,”擎霄轻叹一声,“你前些年修炼懈怠,没打好根基,之后修炼总遇瓶颈,进度缓慢,也是没办法。” “只是可惜了,你这雷系单灵根的资质。” 岑渊眼神一闪。 这具身体是雷灵根,他当然知道,只是他现在修为过低,灵根属性还未能在身上体现,什么出手带动雷电之类的。 唯一区别,就是单灵根修炼起来比那些杂灵根快很多,说白了,就是资质问题。 不提后天,原主的资质确实不差,不然也无法成为十大宗门流云宗的内门弟子。通常较好的宗门,内门弟子最低要求都是双灵根。 但是如擎霄所言,原主根基没打好,错过了最佳修炼时期,后面再修行,会更吃力了。 要说岑渊内心毫无波澜,也不可能。 “师尊,若我以后潜心修炼,还有补上的可能吗?”岑渊这次问出的话,掺了几分真心实意。 擎霄看了他一会,开口:“小渊,你过来。” 岑渊不明就以,走近至擎霄身前。 更近他才留意到,擎霄两鬓泛白,垂在前额两侧,余下的,尽是披散的青丝。 修行者的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可以保持年轻模样,比如在乌衣镇遇到的彦苍就是如此,擎霄应该也差不多。 擎霄灵识一动,手心凭空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岑渊意外地看着擎霄将瓷瓶递到自己面前,却没有接:“师尊,这是…” “你师伯送来了不少丹药,这广凌丹,你拿去用吧,对你修炼能起到帮助。”擎霄缓声道。 岑渊脸色微变:“师尊,这不妥当吧。” 刚才来过的是齐巍然,那擎霄口中的师伯,就是宗主南门穹了。 擎霄的语气却陡然冷了几分:“这些丹药留着对为师无用,让你收着就收着。” 岑渊心里掀起骇浪,哪敢再推脱,只好伸手接过。 “多谢师尊。” 记忆中,关于擎霄,他记得一点。 这位师尊在十多年前经受了一场变故,导致修为境界大跌,经脉受损,再难有所突破。 从那之后,擎霄频频闭关,却收效颇微。 十多年前是化神中期,如今仍旧是化神中期。 当年原主都还没拜入流云宗,究竟发生了什么,在记忆里能找到的也只是一些道听途说。 只是很多人都说,当时擎霄本来都要突破至合体期了,有望成为流云宗他们那一辈最早突破合体期的人,却突遭如此变故,着实可惜。 宗主派人送来丹药,应该也是出于这方面的关切。 只是修炼受阻这件事,大抵成了扎在擎霄心里的一根刺,也不愿意让别人去触摸吧。 “也罢,我此番叫你来,倒没什么要紧事,”擎霄语气缓和几分,“半月后就是宗门大比了,你这段时间还要勤加修炼,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或者问你大师兄也行。” 第46章 “是,”岑渊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弟子先告退了?” 擎霄“嗯”了一声,岑渊如蒙大赦,行过礼就离开了无涯洞,步履比刚才轻快许多。 岑渊自然记得宗门大比的日子。 他记得清楚,小说里祝枫就是在这次宗门大比中大放异彩,拿下新晋弟子组的第一,成为备受瞩目的年轻弟子中的新秀,之后也算小有名气了。 很快就到祝枫的高光时刻了。 只不过,擎霄刚才,是真的没瞧出来吗? 岑渊才出洞口,就看见了站在外面的许筱。 “二师兄?” 他站这多久了? “我要向师尊禀报乌衣镇遇到的事。”许筱来时考虑到岑渊在里面,就多等了一下。 “那我先走了。”岑渊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岑渊。” 岑渊才和许筱擦肩而过,他停下脚步,转过头。 似乎是第一次看到许筱露出这样的神情。 “我知道我们之前有过不少矛盾。” 许筱的直言令岑渊意外。 “但看到你如今这样,倒也尚可,虽然不知是什么改变了你,”许筱神情有些复杂,“歧路没走到底,终究还有回头路。” 能回头就行。 岑渊听完,良久才说:“我知道了。” 许筱进去见擎霄,岑渊走在回去的路上。 只不过二师兄,岑渊如是想道。 原主并没有回头,无论他穿过来与否。 而他,从被迫来到这里的那刻起,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第034章 祝家 岑渊离屋子大老远,就看见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在他房门前晃悠。 落日西垂,夕晖落在那道白色身影上,烁动着金色光辉,岑渊盯着那身影看了看,隔空喊道:“祝枫!” 那身影应声回头,也遥遥望着他。 岑渊唇角微扬,脚步加快。 确实是祝枫,能来找自己的,岑渊第一个想到的也只有他。 祝枫上一秒才看见岑渊在几丈外喊话,下一刻就见人瞬形至面前,揽住了自己的肩,往门口带。 祝枫踉跄半步,默默看了眼肩上的胳膊:“轻功不错。” 岑渊在林府试过一次轻功后感觉良好,十分乐意在日常中运用这门技艺并在未来深入钻研。 “刚才紧张死我了。”跨了几步,岑渊收回手臂,一把推开门。 “师尊找你说什么了?”祝枫慢慢跟在他后面。 “全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什么修炼啊感悟啊,”岑渊在屋子里踱了两步,转过身,神色担忧,“我这段时间的变化他问了一下,但几句就揭过了。” 祝枫不忘拉上门,才回头看向岑渊:“师尊修为高深,亦心思缜密,你还是谨慎一点好。” 祝枫说着,抬眼却发现岑渊抱着臂,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祝枫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岑渊偏了一下视线,然后又回视过去,语气染上一丝轻佻的笑意,“挺担心我啊,祝枫。” 祝枫神色微变,目光在岑渊促狭的脸上逡巡了一道,真挚地说:“当然,怕你被师尊当成哪路夺舍妖祟给收了。” 岑渊被戳中痛处,收敛了一点,正色道:“还有一事。” 祝枫冲他扬扬下巴,示意他有话快说。 岑渊轻咳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莹白的小瓷瓶:“师尊以前对他…呃…岑渊怎么样?” 祝枫听懂了此岑渊非彼岑渊,眼神不由暗下几分:“还行。” “这是什么?” 祝枫视线停在瓷瓶上。 岑渊把瓷瓶掂在手里转了半圈,然后递到祝枫面前:“你看看认识吗?” 祝枫眉梢微动,接了过去,取下瓶塞往里面瞟了眼,接着抬起头:“广凌丹?” 祝枫都认出来了,此物大概是广凌丹不假。 岑渊看着瓷瓶:“你觉得师尊会送他广凌丹吗?” “可能,”祝枫说得云淡风轻,一边递回瓷瓶,“这是他送你的?” “嗯。”岑渊随手把瓷瓶放在几步外的木桌上,顺势扯过椅子坐下。 落日余晖从桌边窗户洒进来,有一半打在桌子上,岑渊下意识往后靠了靠,“你的回答好模棱两可。” “表面上师尊是一视同仁的,私下我又不知道,”祝枫也找了对面的椅子坐下,视线从桌上摆着的茶具掠过,在瓷瓶上停留了片刻,“你有他的记忆,知道的最清楚,何须来问我?” 岑渊伸手划拉了下桌上的茶杯,“我确实有他的记忆,但不少片段记不清。” “为何?”祝枫看岑渊无聊似的把桌上的茶杯拖到了背光的地方。 “不知道,邪乎。”岑渊空闲的手架在桌子上,支着头,有些烦躁。 “岑渊,”祝枫唤了一声,“问你件事。” “什么?”岑渊偏头瞄他。 祝枫往椅背上一靠,半张侧脸对着岑渊,神色不明:“今天那人说的玄海祝家,你知道吗?” 岑渊撑着头的手微微一收。 “知道。”岑渊仍低垂目光,手指推着茶杯柄转了半圈。 祝枫一瞬不瞬看着埋着头的岑渊,“从哪知道的,他的记忆,还是那个话本?” “话本,”岑渊总算放过了手上的茶杯,抬头,“你问这个干嘛?” 第47章 语气带有几分疑惑和不解,好像真的一无所知。 岑渊不由佩服起了自己的反应能力和演技。 祝枫眼神闪了闪:“没什么,比较好奇,要不你跟我讲讲吧,关于玄海祝家。” “那个话本里,是怎么介绍的?” 你好奇个锤子。 岑渊在心里轻声怼道。 意识到祝枫来找他不只是因为擎霄,还多了这层意图,岑渊心里有点郁闷,但后知后觉,这确实是祝枫会做出来的事。 不愧是祝枫,哪怕一点端倪都能瞧出来。只是如今岑渊对祝枫这方面,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若是在一开始,岑渊第一反应肯定是要在祝枫面前更加谨慎小心、滴水不漏。但相处久了,再想到这方面,岑渊就会有点烦躁。 就不能让相处轻松一点吗,祝枫? 岑渊垂眸,当场开始回忆小说里的设定:“大陆区域分为五洲八境,玄海境为八境之一,其中各修仙门派家族,以祝家为首。” “家主祝渐泓曾在仙魔大战中重创前魔尊绯浊,此后一战成名,玄海祝家名噪一时,许多人登门造访,宾客如云。” “只是传闻祝家后辈青黄不接,过去十多年,祝家小辈中唯一一个有点名气的,只有家主次子祝修泽。” 祝枫拜入流云宗是从练气期从头修炼的,这就说明他在祝家时完全没有入门,岑渊一直没想通原因。 在玄海祝家这个修真家族长大,就算不是家族直系,也不可能一点修行功法都没接触。 原书埋下的坑,其中缘由恐怕只有祝枫本人知道了。 “我知道的就这些,”岑渊看着祝枫的眼睛,“我起初看话本时还以为你和那祝家有关系…” 岑渊发现祝枫眸光微动。 “但直到最后话本里都没解释。”岑渊补上了后半句。 要让祝枫知道,自己并不清楚他和祝家的事。 岑渊现在还不想让祝枫知道这些。 祝枫沉吟片刻,道:“说起来你一直没告诉我,那话本主人公到底是谁?” ——我是个傻逼。 岑渊心想。 刚才把话头抛出来干嘛。 “你那么想知道?”岑渊语气上扬,把问题抛了回去。 “好奇。”祝枫面不改色。 岑渊觉得自己要对“好奇”这两个字应激了。 “我现在不想说。”岑渊歪头瞅着祝枫。 祝枫直直看着他,语气意味不明:“主人公到底是谁,让你一直不愿说。” “这我想到的人就只有…” “是岑渊。”岑渊打断他。 就只有他祝枫自己,祝枫在心里补上了后半句。 “你猜的没错,”岑渊淡定道,“话本主人公就是那个被我夺舍的岑渊。” 祝枫欲言又止:不,他猜的是另外一个。 岑渊知道祝枫猜到了。 但他不能让祝枫知道,起码不是现在。 祝枫的言行足以体现他不喜欢人生轨迹被窥视洞悉。 无论是原主记忆里他从前在寂衡峰被欺负针对的种种,还是被说得煞有介事的话本里他的未来。 要是让祝枫知道他被窥视的远不止这些,还有他曾经在祝家那些不堪回首的经历,诸如此类。 这会成为狠狠扎在祝枫心头的一根刺,也将在他们二人间筑起一堵厚墙。 谈不上是不想破坏他们关系多点,还是不想让祝枫难受多点,岑渊决定守口如瓶。 他刚才以自己都惊叹的反应力,拦下了祝枫的话,现在又要耗费毕生的想象力,来把谎话圆下去。 第035章 偏袒 “你也知道岑渊是什么人, 以他为主人公的话本自然好不到哪去,”岑渊编起来脸不红心不跳,除了念出自己名字时有些怪异感,“故事里他善妒又喜欢使绊子, 你算一个受害者, 秘境那次话本里有写到,你出来后告发岑渊, 可是他被包庇, 安然无事!后来你为了报复偷偷对陆成下手,被他抓住把柄,以伤害同门的罪名逐出师门, 下场惨淡!” 很好,他还记得把之前的坑填上。 其实情节差不多, 就是对换了角色,妥妥把祝枫描述成一个被逼黑化的反派。 啊, 还是炮灰反派。 祝枫听岑渊声情并茂地描述,好像在讲述什么跌宕起伏的惊世况作,眼角抽了抽。 “我起初不和你说,是怕你听完不舒服。”岑渊末了补上一句,一边注意着祝枫的脸色。 他看祝枫从一脸的要信不信,再往后,神情开始变幻莫测。 祝枫深吸一口气, 慢慢道:“你有没有觉得, 你说的有点荒诞…” “自信点祝枫,”岑渊却从容接道, “是非常荒诞。” 祝枫眉梢一挑,表情更为莫幻。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 你以为我会信这些吗?”饶是刚才编得再起劲,说出这句话时,岑渊还是带上了真情实感,“我又不是疯了。” “好吧,”祝枫尽量让自己的思维能对上岑渊刚才一番匪夷所思的话,“那他未来如何了?” 祝枫觉得自己也疯了。 “他…自然就是越来越强,最后站上修真界巅峰咯。”岑渊面不改色,话说一半,就听见祝枫嗤了一声。 “就凭他?” “一个修炼多年还停留在筑基期的废物?” 岑渊:“……” 岑渊眨了下眼,扎心地移过视线。 第48章 祝枫才反应过来,迅速找补:“不是说你。” 岑渊沉默。 祝枫:“我觉得这话本不怎样,让他那种人当主人公。” 一天内经历了擎霄和祝枫双重打击的岑渊此刻已经心如止水,敷衍地点头应和:“确实,它无聊至极。” 祝枫不自在地垂下眸子:“不过你刚才提到,我从秘境回来告发他,他被包庇,也有这个可能。” 岑渊:“嗯……嗯?” 岑渊惊讶地看着祝枫,而祝枫正盯着桌面上的木头纹路。 “师尊向着他,给你广凌丹也无可厚非。”祝枫总算抬起头,眼底情绪淡了几分。 岑渊顾不上欣慰祝枫总算想起他们此次的聊天主题,脸上的震惊取代了刚才的惊诧:“此话怎讲?” “你很惊讶?”祝枫眯了眯眼,“你不是知道话本内容吗?” 岑渊心里一咯噔,他哪知道编的都能歪打正着,信口说道:“我没想到是真的。” 擎霄偏心岑渊?这什么戏码? 祝枫眉头微蹙:“岑渊,你是真不知道还是…” 岑渊面上不解之意更甚。 “他从前那般针对算计我,却一直气焰嚣张无人管教,甚至明目张胆地要陷我于死地,你猜是为何?”祝枫声线低沉。 “几位师兄倒是站我这边,和他起过不少争执,至于师尊,这一年来他一直熟视无睹,全然当做无事发生。” “你对此丝毫未觉吗?” 岑渊之前没想这么多,只当原主目中无人不服管教,而且原书里他确实被逐出师门了,没有插曲。 何况在岑渊看来,那只是本小说,就算有点逻辑上的bug也没多大影响。 但如今转念一想,那时擎霄还在闭关,自然无法介入,擎霄可能包庇原主也并非说不通。 在乌衣镇发生了小说情节之外的事,如今还在祝枫这发现了隐藏剧情,岑渊来到这里这么久,第一次意识到,或许不能单单以小说来定义这个世界了。 这是一个完整的,真实的,并非只是用寥寥几页字概括的世界。 不,大概是整本书数百章也不够完全描绘的。 直到此刻,岑渊才更深切地生出几分独在异乡的感觉,不是什么穿书游戏、异世冒险,他永远离开了原来的世界,来到这个陌生之地,并且往后余生都要在这里度过。 死后重生于此,岑渊也不知道该觉得自己幸运还是不幸运了。 反射弧可真够长的,岑渊心里自嘲道。 “现在知道了,”岑渊支着头,慢吞吞道,“怪不得你那么厌恶他啊,要是我这样受气一整年,肯定恨死了。” 祝枫一掀眼皮,直直望着他。 岑渊却没了下文,偏头去看窗外,已近黄昏,夕阳晕染了半边天,凉风习习,裹挟着一丝山间树林的味道,从窗缝跑进来,也卷走了几分内心的燥热。 “祝枫。”岑渊撑着脑袋。 “嗯?”祝枫看见落日余晖洒在岑渊的侧脸上,描深了他的轮廓,额前被吹动的碎发,映衬着他的眉宇,还有微微翕动的眼睫。 下一瞬,那双眼睛就在主人转头后和祝枫对上了。 “出去走走吗?” 岑渊眼底漾开一缕极轻的笑意,和窗边的余晖融成一体,轻飘飘落入祝枫心间。 * 殿阁内,烛火通明,一排排高大的檀木架并列而立,中间隔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逼仄空隙。 每面架子上的每排都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相近尺寸的物件,近看,却是一块块通体发亮的半个拳头大的石头,全都刻上了符文。 此时,两名弟子正穿行其中,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怎么现在要找命魂石?”其中一位弟子语气颇为不耐。 “谁知道呢?”另一位翻着记册,语气无奈,“今天只能晚些用膳了。” “我们天天守在这,有异常能不知道吗?”那弟子还在抱怨,却发现对面的人放下记册,疯狂对自己使眼色。 那弟子顺着他的眼神转过身,待看清身后人,脸色立即变得煞白。 “擎霄峰主…” 擎霄负手站在木架外,神情未变,只是语气有些泛冷:“还要多久?” “快了,峰主。”刚才递眼色的弟子连忙答道,“您方才说要找的弟子叫什么来着?” 擎霄的声音冷冽,仿若冰霜: “岑渊。” 第036章 夕阳 先前祝枫在段府倒没说错, 岑渊在寂衡峰时很喜欢到处逛,这还是祝枫总在不同时候不同地点碰见他才发现的。 祝枫问他,他对此的回应是:“天天待在屋子里不闷吗?” 虽然岑渊才来了一个月,但祝枫觉得他对寂衡峰已经比自己还熟了。 岑渊是个闲不住的人, 祝枫很早就得出这一结论。 所以祝枫时常会怀疑:岑渊真的会情愿一直待在这小小的寂衡峰吗? 尽管岑渊对自己来历的描述仍让祝枫感到荒诞不已, 但岑渊平日的一言一行,却切切实实让祝枫生出一种感觉:岑渊和他见过的所有人, 都不太一样。 这让祝枫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岑渊的话多少相信了几分。 虽然还是很荒诞。 此刻, 记忆里的主人公正走在他的前面。 “祝枫,我刚才说的话本内容,你不用放在心上。”前面的人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