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1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作者:青端 文案: 沈棠和季归鹤一个是童星台柱,一个是新秀影帝,互相看不对眼,关系恶劣,一点就炸。 然而世界上总存在敢于磕cp的勇士大胆产粮。 铺天盖地的黑料里,季归鹤意外发现了夹缝生存的cp粉的惊艳作品。 于是莫名开始嗑粮自己和沈棠的粮。 嗑着嗑着看沈棠哪哪儿都不太对了。 看到沈棠说话,季归鹤心想:他真的很软很甜? 和沈棠对戏时,季归鹤心想:真的会叫老公叫哥哥? 看沈棠换衣服时,季归鹤心想:腰真的很细……? 夹缝生存的cp粉继续奋斗产粮。 季归鹤继续暗搓搓吃粮。 路人:他们俩要能在一起我倒立拉稀! 核糖赛高:季归鹤x沈棠,绝美虐恋!!![图片][图片][图片] 季归鹤v:谢谢,绝美不虐//核糖赛高:季归鹤x沈棠,绝美虐恋!!![图片][图片][图片] 沈棠v:你上错号了//季归鹤v:谢谢,绝美不虐//核糖赛高:季归鹤x沈棠,绝美虐恋!!![图片][图片][图片] 双方粉丝:啊?????? cp粉:啊!!!!!!!! 路人:…………………………啊。 明撕暗秀,表面上针锋相对,实际就是调情。 粉丝:刚开始我是拒绝的,拒绝着拒绝着就嗑上了……真香。 季·大帅比攻x沈·大美人受 副cp:江眠x阮轲 非爽文,主要认真谈恋爱的小甜饼,瞎扯淡的娱乐圈,厕所读物。 洁党莫挨我。 内容标签:强强欢喜冤家娱乐圈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棠,季归鹤┃配角:江眠,阮轲,季萌,徐临,沈玫,方好问┃其它:大概是正经娱乐圈 作品简评:沈棠和季归鹤一个是童星台柱,一个是新秀影帝,因为少年时被彼此的女装欺骗,多年后再遇也耿耿于怀,在圈内关系势如水火。偶然一次巧合,两人再次合作拍戏,慢慢发现对方依旧是多年前让自己心动的模样,从未改变过。本文行文流畅,幽默诙谐,讲述了两个欢喜冤家从看不顺眼到看对眼的故事,表面上针锋相对,实际就是调情,对彼此从“心怀不轨”到袒露心迹,轻松愉快,值得一看。 第一章 已经是十二月底,刚过圣诞节,大街小巷上还残余节日痕迹,圣诞树刚撤下,金丝带和大红袜却依旧挂在店门橱窗上。 只有市中心刚开的那家餐厅清新脱俗——那家餐厅的主题是原谅,还没进去就能看到爬满墙壁的绿藤。绿浪横冲进眼,惊呆了过往客人,进去头顶就是汪汪一片绿。 据说老板被绿了在报社。 好在餐厅推出的菜品味道令人赞不绝口,色香味俱全,而且比起网红店,网绿店貌似更别具一格。 所以虽然绿了点,却幸运地没倒闭,反而在周围一众高档餐厅里成为一朵绿葩,以“在这里吃完饭,半年还没被绿就嫁了吧”为话题,迅速红火起来,不提前预约都订不上座位,包厢更是难得,据说只招待少数客人。 老板脾气怪,大家也蛮吃这套。 沈棠自觉审美在大众水平,欣赏不来这个餐厅的原谅艺术,耐着性子翻完手里绿油油的菜单,啧了声,摔到桌上。 遮挡视线的菜单没了,还有绿油油的餐桌布和搁桌上的一杯绿色果汁。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2 还有江眠苦瓜似的、很衬绿的脸。 沈棠靠进软软的座位里,吃了口瓜:“颜色很衬你。” 江眠吸了吸鼻子。 “说说?”沈棠的手指点了点那份原谅菜单,开口就嘲,“被绿了你就开个原谅绿主题餐厅,下次人家要是去追寻梦想踹了你,你就要造个天空之城?” 江眠憋得眼圈都红了,一听这话,委屈得差点哭出来:“棠棠,我好难过……” 沈棠给他打了个暂停的手势,低头看了眼手机,按了静音,将手机盖到桌上,洗耳恭听。 “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他喜欢薰衣草,我就把花园里种满了薰衣草,他喜欢海,我就抛下股东大会带他去看海,他喜欢表,我包了整个柜台给他,他想要红,我什么资源都给他争……” 沈棠摸摸手腕上的镯子,平复了下心情,简直怀疑江眠这颗脑子现在也是绿的。 “结果他是怎么回报我的?他找人上床!视频都发到我邮箱了,比黄片儿还带劲!被揭穿了还骂我理想主义不切实际……他要什么我没给?这还不够实际?” 沈棠铁石心肠,听到江眠含泪的控诉,不仅没有生出同情心,反而想笑。 江眠一鼓作气把桌上那杯绿乎乎的玩意喝了:“去他妈的爱情!” 沈棠细心地在好友面前隐藏了自己的疲惫,听他诉完苦,不动如山:“什么爱情,不就是个爬床的吗。” 江眠瘪着嘴:“他说他爱我,同居后每天都给我煮早餐,睡前给我读诗,还特地为我学了按摩的手艺,我看过,接下来的发展就应该……” 沈棠听不下去了,捻起块绿豆糕塞他嘴里:“少瞎几把折腾,绿得我眼疼。冬天还没到,你这儿就开始发春了。” 江眠勉强咽下去了,闻言一瞪眼:“你好歹也是个大明星,说话怎么这么色情。” 沈棠忽略他的屁话:“所以你的报复就是开个绿色主题餐厅,让大家陪你绿一绿,消费合格的客人还给送顶绿帽子?你这馆子怎么还没被人砸了呢。” 江眠虚心回答:“我特聘的保镖,黑西装黑墨镜,一字排开比黑社会还拉风。” 沈棠:“……” 两人认识多年,沈棠这回去外地拍戏,一走就是俩月,回来还没到家,半路就被劫进这家原谅餐厅,面对头脑显然不太清楚的好友,实在难以接受。 过去江眠脑子也有坑,现在这是被沙漠化侵蚀要变成溶洞了? 江眠长吁短叹,非常遗憾:“如果我包养的是你就好了,棠棠,你看不如我们……” 沈棠挑了块更大的绿豆糕塞他嘴里:“闭嘴,我没兴趣和你发展金主和金丝雀的游戏。想噎一下给你戴绿帽子的小男星?我有个建议。” 江眠殷切地盯着他:“?” “邀请他和他姘头,来给你这绿色天堂代言,之后怎么碾都随你。” 沈棠被头顶的一片绿晃了眼,捂着额头,觉得眼前阵阵的发晕,苦不堪言。 江眠的眼前一亮:“妙啊!我就知道你肯定能帮我分忧解难!等等啊,我去找助理商量商量,你别乱跑。” 沈棠点点头,看他一溜烟跑了,立刻站起来,戴上口罩准备溜人。 刚从H市回来,虽然顺利杀青,他的心情依旧糟糕透顶,精神疲累,没有胃口,只想好好睡一觉。 小助理已经把行李带回家了,沈棠出了包间,思索着穿上大衣,转进洗手间,对着镜子瞅了瞅自己的仪容。 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这样都会被粉丝发现的话,他也只能认栽了,毕竟是真爱。 随手发了个短信给江眠后,沈棠低着头离开洗手间,与进来的黑衣男人擦肩而过。 只是惊鸿一瞥,他就认出了和他擦肩而过的是谁。 沈棠的脚步一顿,眯着眼回头瞅了眼合上的洗手间门,惊诧地挑了挑眉。 互相看不对眼多年,他的眼光比私生饭还毒辣,一眼就认出了刚刚和他擦肩而过的人是谁……就是那个让他心情糟糕的源泉! 季归鹤! 隐藏在口罩下的嘴角一勾,沈棠左右看了看,找到了经理。 餐厅经理是江眠身边的人,当然认识他,赶紧把他拉到隐蔽的角落,小小声:“哎哟,我的沈哥,您可别乱跑,这儿人多,给粉丝发现,跳楼都出不去。” 沈棠当即被他激发了灵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停留在他颇为讨喜的小圆脸上片刻,语出惊人:“小张,你喜欢我吗?”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3 小张:“???” 小张:“!!!” 惊恐的张经理狠狠咽了口口水,秋风扫落叶似的,抖个不停:“沈……沈哥,虽然,那什么什么,但是,但是我有女朋友,我……” “……”沈棠长眉一挑,“我是说你喜欢我的话,我这儿有两张下部电影的首映邀请券,可以送你。” 张经理闹了个大红脸,连忙点头哈腰:“我和我女朋友都很喜欢您!” 沈棠满意点头,语气温和:“那就告诉我,季归鹤是不是也在这儿?” 张经理:“……” 张经理痛苦地道:“沈哥,我上有老下有小房贷没还完还刚养了只猫,求求您……” 沈棠:“回答。” 张经理:“在!” 张经理背后冷汗涔涔。 当今时代,只要对演艺圈稍有了解的,都知道有俩人是不能碰撞的核能反应堆,撞上了就“嘭”……炸得身边的人连渣都不剩。 沈棠和季归鹤是怎么结上梁子的已经不可考究,有说是俩人小时候就结的怨,也有说是因为季归鹤崛起后,沈棠处处被压心里怨愤的,甚至有说是因为俩人同时喜欢上一个女星争风吃醋的。 众说纷纭,八卦对不对,全靠一张嘴,真相是什么,没人在理会。 反正大家都在看热闹,乐呵就够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这人人一张假脸的圈子里,能撕得人尽皆知,那就代表了关系是真的不可开交。 沈棠五岁就被星探看中进了娱乐圈,摸爬滚打十几年,是圈里人看着长大的,不少巨星依旧把他当小孩子看,若有若无地偏袒着他。 而季归鹤本该势单力薄,却偏偏杀了进来,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巨星,和沈棠势均力敌,这些年各种大小摩擦,就没消停过。 没人会喜欢自找麻烦,卷进这俩人的恩怨中。 尤其还是在沈棠和江眠关系很好、但江眠的男神是季归鹤的情况下。 张经理满肚子苦水,饭碗和小命难两全。 “果然在啊。”沈棠的眼眸忽然一弯,有了几分灿若春花的味道,声音也柔和了,“他在哪个包间?” 张经理:“……” 沈棠挑眉:“你难道怀疑我会冲进去和他打架?” 张经理沉默着摸出手机,点开二十四小时前的娱乐头条给他看: “影视城内狭路相逢,沈棠竟与季归鹤大打出手!” 那个头条就是沈棠心情糟糕的源头。 毕竟谁都不会乐意死敌把你拖下水后,还把锅全部推过来的。 沈棠的脸色沉了沉:“我说是我摔倒时不小心拽到他,他想给我使绊子,结果我们俩就这样滚下楼梯你信吗?” 张经理诚实地摇了摇头。 沈棠不想再废话,拽着他的衣领将他往墙上一按。他身高腿长,比张经理高出一个头,低头看着瑟瑟发抖的小经理,压迫感十足:“给你十秒。” 张经理惊惶地左顾右盼。 仿佛一头撞进狼窝的小绵羊,弱小可怜又无助。 沈棠从容不迫,慢慢倒数,计算压垮张经理的最后一根稻草。 还没数到十,背后忽然传来“咔嚓”一声。 沈棠:“……” 张经理:“???” 那声音沈棠再熟悉不过,下意识地护着张经理一回头。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4 身后绿油油的墙边,不知何时倚了个身形颀长、穿着黑风衣的男人,长着张英俊标致的脸,眼窝很深,眸子漆黑漂亮。 沈棠看过来的瞬间,他的嘴角挑起了点弧度,抛了抛手机,态度异常嚣张讨打:“啊,真不巧,不小心撞破了沈前辈和人幽会。” 沈棠在气势上从不输人,只惊愕了一瞬,就迅速平静下来,眯眼盯着季归鹤。 张经理感到他平静外表下的杀气,哆哆嗦嗦地提醒:“沈哥,杀人犯法,杀人犯法。” 季归鹤脸上笑意凉薄,翻过手机,给沈棠看了下自己的摄影杰作:“二十万卖给狗仔怎么样?” 照片里沈棠的侧脸非常清晰,好在看不清张经理的脸,只能看出沈棠姿态强硬地壁咚着某个人,微微低着头,像是要亲上去了。 沈棠抱着手,微微冷笑:“作践谁呢,就我的绯闻实锤,再怎么说也要一百万打底吧。” 季归鹤:“……” 张经理:“……” 照片貌似威胁不了人,季归鹤顿觉无趣,收起手机转身想走。沈棠忽然风一阵似的跑来,拽着他的胳膊冲进熙熙攘攘的前厅,声音拔高:“是季归鹤!!!” 热闹的餐厅一下就炸了。 季归鹤完全没料到沈棠会来这么幼稚的一出,简直瞠目结舌,反手想拉他当垫背的,沈棠却趁着人群涌来的瞬间,抱头躬身,拉低帽檐戴稳口罩,熟门熟路、一鼓作气冲了出去! 迷妹迷弟和看热闹的不到半分钟就将餐厅堵得水泄不通,连黑社会似的保安也控制不住热情的人民群众。 季归鹤狼狈地往包间逃,仓促间回头,看到沈棠插兜站在餐厅外,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嚣张地冲他比了个中指。 眼神交汇,只有他俩能读懂。 季归鹤:操你大爷。 沈棠:干你爸爸。 第二章 狠狠坑了季归鹤一把后,沈棠生怕被反扑,拉低帽檐溜到车库,一眼看到江眠那辆骚气的红色法拉利,发短信和他知会了声,直接开走。 闻讯而来的娱记不认识这辆车,毫无防备地放沈棠溜走。 心情愉悦地回到家,沈棠忘了回之前的未接电话,睡意与疲惫消散大半,抄起键盘冲向阔别已久的游戏。 所以等心急火燎的徐临赶到,踹开屋门时,是这样一番场景—— 屋内昏暗沉闷,窗帘是深色的,又厚又重,吸音挡光,静悄悄一片。 房间按照主人的喜好,摆着游戏机,贴着游戏海报,桌上是让明星们闻风色变的高热高糖垃圾食品。 巨大的液晶屏幕还亮着,画面停留在金黄的“胜利”二字上。 沈棠趴在显示屏前睡着了,呼吸浅浅,生死未卜。 徐临出离了愤怒:“沈棠!!!” 沈棠惊醒,刷地坐直,揉着眼,茫然地看过去。 徐临面无表情地摁亮灯。 “啪”的一声,屋中大亮。 沈棠在昏暗的环境里待久了,下意识伸手挡眼。灯光下的肤色瓷白,象牙般细腻,白皙瘦弱的脖子被翻起来的衣领挡着,天鹅般修长美好,似乎不堪一握。 适应了灯光,沈棠放下手,露出那双非常漂亮的眼睛。 眼珠颜色浅淡,泛着血丝,睫毛浓密卷翘,因为刚睡醒,神色说不上冷淡,却略显疏离。 微微侧头时,左眼角下的泪痣也暴露在了灯光下,莫名为这股冷美人的气质添了分嫣然的魅意。 娱乐圈多美人,沈棠是挑尖儿那个。 徐临再大的怒火,看到他脸时也消了五分。沈棠反应很快,眨了眨眼,眸中蒙着层潋滟的水雾,嗓音哑哑的:“临妈,你怎么来了……困。”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5 得,开始撒娇了。 徐临另外五分火气也没了,逮着他往床上扔,接了杯热水放床头柜上,弯腰开始收拾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 零食袋、鼠标、键盘帽、剧本,什么都有。 一边收拾一边絮叨:“你今年二十一了,不是十一,天天玩游戏有什么前途?” 沈棠伸了伸僵直的身体,从暖和的被窝里冒出毛茸茸的脑袋:“戛纳电影节提名最佳男演员。” “只是提名!” 打击完一手带大的艺人,行内著名的铁面无私的金牌经纪人继续唠叨,“上次检查视力,已经三百度了,对外宣称你读书读坏了眼睛。哎,眼睛。你说说你那双眼睛!三十米外六亲不认,怎么就能一眼认出人家季归鹤过去找茬……” 沈棠再次冒出脑袋:“他先惹我的。” 徐临把他的脑袋摁回去,毫不动摇地继续啰嗦:“房间这么乱,万一给狗仔拍到你就完了。粉丝能接受完美无瑕的男神其实是个死宅的设定?你这堆零食,放给别的经纪人查到,三天别想吃一粒米……” 沈棠坚持不懈地冒出脑袋:“那不挺好,演得挺累的。” 徐临一巴掌把他扇回去,老大不高兴:“我辛辛苦苦带了你十来年,好不容易成金饭碗了,你再说一句试试?” 沈棠扁了扁嘴,没敢再顶撞。 沈棠十岁就被徐临接到手下带着了,比他亲生爹妈陪伴的时间都长,沈棠就是他带大的,实在太熟悉彼此。 熟练地收拾完房间,他去浴室打湿块帕子,回来盖沈棠脸上:“三个小时前,江大少餐厅那儿的围堵事件是不是你干的?” 沈棠拿开帕子,慢悠悠地擦了擦他那张金贵的脸,眉目显得有些冷淡,轻描淡写道:“他卡角度偷拍我,我就送他个惊喜。” 徐临:“……这都多少年了,你俩怎么这么幼稚?” 沈棠木着脸看他。 徐临和他对视半晌,没忍住,噗地笑出来。 沈棠麻木道:“你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徐临宽慰他:“相逢即是有缘。” 沈棠难以忍受地别开脸。 他太早就来到娱乐圈这个大染缸,却又一直待在这个大染缸里,没窥见过外面的世界,说单纯也不单纯,说世故也不世故。 唯一还能觑见的幼稚一面,全是来源于季归鹤。 徐临还挺怀念他幼稚的样子,于是更想笑了。 沈棠从小就长得漂亮,穿上裙子就像个娇俏的小少女,毫无违和感。他十三岁那年,资源没现在丰富,虽然顶着天才童星的名头,实际也只能有什么演什么。 于是那年沈棠演了个小姑娘。 和他演一出戏的是另一个小姑娘,比沈棠大几岁,五官中性精致,与其说漂亮,更像帅气,偏偏因为妆容和裙子,让人难生怀疑。 那段时间的戏很辛苦,小沈棠很努力,小姐姐见他乖巧,很照顾他,经常摸出糖果巧克力投喂。 沈棠早熟,很快对小姐姐上了心,羞答答地怀揣一颗少年心,计划告白。 杀青后,他含羞带怯地买了朵玫瑰花,揣了一兜巧克力豆,还写了封告白信,恳请小姐姐等等他,他长大就去娶他。 哪能料到小姐姐也是个带把的。 带把的小姐姐名叫季归鹤,对娇滴滴软糯糯、漂亮又可爱的小沈棠也上了心。 两人卸了妆,换回衣服,到约定好的休息室见面,原本想给对方惊吓,结果自己也收到一份,对脸懵逼。 随即都感觉自己受了欺骗,生出强烈的愤怒,打得惊天动地。 好消息是,那部戏的导演是季归鹤的叔叔,季归鹤是被抓来当临时工的,自此后沈棠再没见过他。 回头片酬给了,却没上映,免去了沈棠的童年黑历史被公之于众。 不好的消息就是,给沈棠善后的徐临差点笑断气。 连导演都笑出鹅叫,好在和徐临私交甚笃,这事又实在太好笑,就给掩盖下去了,知情的就他们几个,谁也不会乱说。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6 实在太尴尬了,还不如让吃瓜人自行脑补,为某某女星争风吃醋,都比事实要好一万倍。 初恋成了阴影,沈棠十五岁时第一次梦遗,粉色荡漾的春梦里就是季归鹤。 穿着白裙的姑娘掀起裙底比他还大,吓得他半夜滚下床,第二天额头都是青的,扑了三层粉才遮住。 哪能料到在沈棠混得如日中天之时,童年阴影横空出世。 季归鹤的演技说不上多好,但实在有灵气,十来岁时中性的脸庞已经棱角分明,帅气英挺,冲哪儿眨眼都是一片尖叫。 再加上据说很有来头的背景,迅速火起来也正常。 然而两人横竖都跨不过十来岁的那个坎儿,见面就脸黑。 见徐临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沈棠深吸了口气:“临妈,差不多得了啊,笑了快十年了,你累不累啊。” 徐临把沈棠当儿子养,事事上心,这件事格外上心。 笑够了才说正经事:“年底了,工作表空闲点了,今年要回家过年吗?” 沈棠的神色微不可查地一滞,面色冷凝下去,语气也淡了:“不回。” “你妹妹呢?” 徐临观察沈棠的神色,咽下了那句“你已经六年没回家过年了”。 “陪他,免得他猝死在家里也没人知道。”沈棠坐起来,接过徐临递过来的日程表和笔,眼睛也不眨一下,划掉自己过年的假期,“那几天随便塞个什么活儿,去农业频道养猪都行。” 徐临也不劝他,拿回行程表:“我看看……假期前的工作都挺简单,比较重要的只有《弦中月》的试镜,导演陈康。陈导那脾气你也知道,不过他拍的电影叫好又叫座,好好准备。要想假期加班的话……嗯,有了。” “尽江电视台的跨年……演唱会。” 沈棠:“……” 徐临遗憾地把假期加回去:“你那两嗓子还是别瞎嚎了,当心把路人全嚎成黑。” 于是沈棠加班的企图被经纪人机智驳回。 小小年纪,成天飞来飞去,要不就跑深山老林,一待几个月,忙得每天睡眠时间不足四小时。 徐临真担心他秃了,每天都提心吊胆,随身带着速效救心丸。 房间收拾好了,沈棠也吃了饭,看他活蹦乱跳,徐临老怀甚慰,知道沈棠喜欢独处,很快走了。 行程表算不上紧张,年底大家都可以轻松一阵,沈棠着重准备年后就要开机的《弦中月》。 陈康导演不看咖位用人,只看适不适合。 适合的话,让一线明星演路人,十八线小演员演主角都有可能。至于被安排的人乐不乐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不满意就滚。 现在空着的角色只有男一男二,竞争激烈,排着队去试镜的人很多。 睡了几个小时,精力恢复不少,沈棠坐回电竞椅上,点点鼠标退出界面,发现之前组排的一个人发来消息:下次一起? 沈棠回想起这人稀烂的配合和操作,毫不留情地敲下键盘:菜鸡。 对方在线,是个花里胡哨堆着非主流符号的id,沈棠觉得应该是个小学生,正要动手删除,对方却发来三个点点点,意外地没有素质三连。 小学生素质变高了? 沈棠关了电脑,不再多想,拿起旁边贴满了便签纸、插着书签、做满备注的剧本,又看了一遍。 试镜的日子很快到来,徐临太忙,跟沈棠一起过去的是小助理。 小助理姓方名好问,名字同性格,嘴巴总是合不上,前几天赶了回时髦,败倒在流行性感冒的魔掌中。 清净了几天回来,又开始叽叽喳喳了。 在小助理的叽喳声里,到了地儿,正看到个垂头丧气的人走出来。 陈导面前人人平等,沈棠也不摆谱,让方好问在外面等着,自己走了进去。 进去就看到季归鹤。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7 铁面无私的陈导并不在意沈棠和季归鹤的恩怨情仇,托着下巴打量了会儿沈棠,又看看季归鹤,慈祥地笑了:“你们俩来两段对手戏吧,第一段沈棠男一,季归鹤男二,第二段反过来。” 前段时间才互坑过的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都露出灿烂的笑容,伸手一握:“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手下暗自使力,谁也没讨到好。 试戏时,沈棠想到男一的人设,又瞅了瞅季归鹤,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果然,两段戏下来,陈导直接拍板:“季归鹤,霍今霜。” 男一霍今霜,前期是个明月如皎皎、冠盖满京华的侯门贵公子。 季大公子从小娇生惯养,实打实的公子哥儿,天然贵公子气度,没谁能比他更浑然天成了。 陈导又指向沈棠:“程元岱。” 沈棠:“……” 我不! 季归鹤挑了挑眉,转过头看了眼沈棠,似笑非笑。 程元岱是这部电影的男二。 戏份多,是男主的好朋友、好基友、情敌兼下属。 最苦逼的那个。 沈棠向来信奉不将私人恩怨带进工作中。 他咬了咬牙,镇定地和陈导打了招呼,敲定细节,转身离开,接过方好问递过来的大衣,摸出手机,查了查黄历。 一月十七日,宜订盟、沐浴、安葬、动土、开光……万事皆宜。 忌,和季归鹤碰面。 第三章 不爽归不爽,工作还是得继续的。 今年冬天尤为寒冷,十一月就开始降雪,一月份了雪势依旧不减,大片大片鹅毛似的雪花纷纷扬扬,迎面而来的风砭骨的冷,吹哪儿哪儿结霜。街上的行人不多,步履匆匆,冷漠地与人擦肩而过,再强大的八卦群众也败倒在了风雪中。 沈棠看完黄历,上抽卡游戏氪金,熟练地十连抽。 齐刷刷的R。 肯定是季归鹤的锅! 小助理撑开大黑伞,垫着脚给沈棠撑着,满脸天真无邪:“沈哥,不是拿到角色了吗,怎么不开心呀?” 沈棠顺手接过伞,方好问压力陡减,听到沈棠轻描淡写的叙述,表情呆滞,脚底一滑。 沈棠早有准备,地把人捞进怀里站稳。 伞摔到地上,方好问讪笑了声,还没发表意见,身后忽然传来咔嚓一声。 沈棠挡到这细胳膊细腿、一看就很好欺负的小助理身前,扭头一看,又是季归鹤。 季少爷没带助理,也没撑伞,站在大雪里,手指灵活地转了转手机:“又拍到了。” 沈棠凉凉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季影帝暗恋我呢。” 季归鹤只是低笑,看了眼那张照片,并不回嘴,一手插兜走过来,弯腰捡起那把黑伞,递给瑟瑟发抖的方好问,俯身凑到他耳边,笑意暧昧:“沈前辈,合作愉快啊。” 沈棠眯起眼,和他定定对视三秒,露出个古怪的笑:“以为只有你有照片?” 季归鹤隐约感到不妙。 沈棠冷笑着点开相册,打开一张图片。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8 图上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穿着黑红相间的襦裙,梳着双鬟,五官英气俊丽,微饰粉黛,唇红齿白,怀抱新叶沾露、灼灼盛开的桃花,冲镜头笑得甜美。 “小姐姐。”沈棠慢条斯理地掸了掸他肩上的雪,微微一笑,眼角的泪痣显得非常漂亮,“合作愉快。” 季归鹤:“……” 双方交手,杀人于无形,见刃不见血。方小助理看不懂机关奥妙,很有职业操守地撑伞站在沈棠身边,警惕地盯着季归鹤。 见他踮脚撑伞吃力,沈棠再次接过伞,转身离开。 看似他占上风,其实输的是他。 刚才试戏时,季归鹤的表现未必比他好,但谁让他的气质和《弦中月》主角的气质如出一辙,天生的优势与运气。 沈棠是公认的娱乐圈非酋。 季归鹤的运气一等一的好。 不少营销号经常写点莫名其妙的八字研究,总结一下就是:沈棠天生就会被季归鹤压。 沈棠心想,压你大爷。 娱乐圈脏污的事不少,沈棠十四岁时被某个恋童癖的投资人骚扰,差点得手。徐临愤怒之余,也明白没点实力护不住家里这小崽子。随着年纪增长,沈棠的容颜愈发昳丽,像朵剔透又明艳的花,越来越多人垂涎惦记。 他的眼光好,胆子大,投资得当,沈棠如今签约的星迹娱乐就有他的一点股份,又和老总是老同学,足够护得沈棠稳稳当当,不受欺负。 所以出差回来,得知沈棠居然只拿了男二,男一还是季归鹤时,徐临难得收起了玩笑打趣的心思,又把经纪人的操守忘得一干二净,皱着眉第一句就是:“崽啊,咱不受这委屈,要不不拍了?” 沈棠目光怪异:“临妈,你还记得你是我的经纪人吗?” 徐临:“……” 沈棠往前一靠,双手捧腮。他的面容偏冷,笑起来总有点不谙世事的天真之态:“你还记得经纪人该干什么吗?” 徐临:“……”思考人生。 最终还是签下了合同。 除了季归鹤的存在,没有理由拒绝。 沈棠会怕季归鹤吗? 怕不怕问题不大,徐临怕。 徐临怕他们俩在剧组里拍着拍着,就拍成武打片了。 最后擦屁股的还是他。 转眼放了假,失恋被绿的江眠先回T市陪爷爷,去前邀请沈棠,习以为常地被拒绝,玻璃心碎得稀里哗啦。徐临和方好问也相继回了家,偌大的A市好似只剩沈棠一人,闲着没事,他又翻出剧本和笔记本,边看边琢磨,写写画画。 临到除夕前,死宅沈棠都宅在家里,偶尔微博冒个泡,发张自拍证明自己还活着。 当代年轻男星多女友粉和妹妹粉,唯有沈棠迥异,一发微博,铺天盖地都是“啊啊啊啊宝宝!妈妈来了!” 还有喊爸爸来了的。 沈棠:“……” 行吧,都是衣食父母。 你们高兴就好。 沈棠十五岁没了亲妈,妈妈粉简直弥补了缺失的母爱。 想到妈妈,沈棠握着手机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腕上的银镯子。 那是他十岁时收到的生日礼物,雕的是孔雀振翅,华美精致。寓意是自由幸福,一番苦心。直到现在,他才懂得那份沉甸甸的心意。 恰好手机屏幕跳转,电话打进来,跳动的名字是“玫玫”。沈棠漫不经心地接了,懒懒开口:“今年也不回去,新年礼物托人带给你,你开学就高三了,夹着几本习题册。” 电话那头沉默不语。 隐约有压抑的、颤抖的呼吸声传来,细细碎碎,那边的人似乎欲言又止,开不了口。 沈棠明白了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带笑的神情微凝,脸色冷下来:“就这样,等他要死了再通知我,看我有没有空回去。”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9 那头传来男人低沉难过的声音:“小棠。” 沈棠的动作一滞,闭了闭眼,果断挂了电话。 这通电话让沈棠的心情跌到低谷,打开电视,恰好看到季归鹤的访谈直播,顿时更差了。 盯着访谈里从容自若的男人,沈棠越看越不爽,划拉出季归鹤的微信,刷刷刷转发了一堆东西过去。 《震惊!原来这十种东西吃了致癌!》 《转发给你身边的人,手机不能放在枕头边……》 《专家访谈!吃这十种东西可以防癌!》 《过好每一天,从不脱发开始……》 转过去时,沈棠还捧着脸看电视上季归鹤的反应,可惜季某人开了静音,没当场响起来。 沈棠索然无味,溜达去泡咖啡。家里有吧台,藏着酒,存着茶,还有精制的咖啡豆。烧着水,他铺好滤纸,细细研磨咖啡豆。 等一杯香浓的咖啡完成,沈棠才收到回复。 季归鹤:《不信谣,不传谣,专家教你破除谣言,这十种食物不会致癌!》 季归鹤:《转发给你身边的人,手机放在枕头边的十大好处》 季归鹤:《专家访谈,所谓防癌食物都是浮云!》 季归鹤:《脱发指南》 …… 你他妈还和我杠上了? 沈棠忘了烫,一口咖啡下去,噗地喷出来,舌尖烫红了,丝丝抽着冷气,找了块冰块含着,翻出那张珍藏的照片发过去。 季归鹤礼尚往来,也发来张照片。上面沈棠搂着小助理的腰,低着头,似乎含情脉脉。 沈棠简直拍案叫绝。就季归鹤这找角度借位的本事,不去当狗仔做个狗王,反而来混演艺圈,真他妈屈才了。 冰块在嘴里融化,缓过烫劲,又将嘴里冻得麻木,沈棠嘎吱嘎吱咬直接嚼了,懒得再理他,扔下手机,去了放映厅,挑出陈导以前的电影,准备琢磨琢磨。 “笑得这么欢,买的股票涨了?” 听到问声,季归鹤抬起头,嘴角的笑意还未敛去,不动声色地避开探究的视线。 经纪人秦微饶有兴致:“访谈一结束,就迫不及待地钻回车里看手机,后面一批娱记吃了车尾气,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那么着急回消息,谁啊?” 季归鹤笑而不语,手指把玩着手机,灵活得像在弹钢琴。 秦微管不住季归鹤,看他不说话,只能耸肩:“最近你盯着手机的时间太多了,不怪我多想。不过要是谈恋爱了,还是先告诉我比较好,公关随时准备为你擦屁股。” 季归鹤总算开了尊口:“不用,擦不上。” 说完,他又低下头,欣赏了一下发给沈棠的那张照片,删除了记录,又回到相册,把卡角度的照片也删了。 删完后,照片自动跳到下一张。 这张照片上只有沈棠,穿着黑色的大衣,戴着围巾,身形修长,站在风雪中,像一棵青松。他的脸颊白里透红,睫毛浓密卷翘,嘴唇红润柔软,眼角下泪痣嫣然。一片雪花奋不顾身地跌到他的唇上,似是飞蛾扑火,耗尽了生命,才得到的亲吻。 让人,很想代替那片雪花,吻一吻那张唇。 删,还是不删? 不删的话隐患多多。 删了……似乎也没什么好处? 季归鹤的手指在选项上不断游移,他从不优柔寡断,却在小小一张照片上犯了难。 最终季归鹤还是没舍得删掉自己的杰作,加密保存好照片,戴上耳机,随手点开一个视频。 如果秦微不顾一切地扒过来看,看到那个混剪视频上的cp注名,估计会把可乐喝进鼻子里。 季归鹤x沈棠。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10 世界上没有比这更邪门的cp了。 尤其正主还悄悄磕起来了。 第四章 假期结束时,沈棠已经把所有人物的台词都背下来了。 《弦中月》背景架空,主角霍今霜,女主秋雪迎。今霜迎雪,本来寓意美好,两人还未出生时,两家就约好了,若为同性,便义结金兰,若为异性,则结秦晋之好。 霍今霜出生侯门,天性风流,心怀浮云意,冠盖满京华,鲜衣怒马,风光无限。 秋雪迎与寻常女子不同,性格暴烈,向往自由,奈何被锁在深闺,听闻霍今霜的风流名声,厌恶至极。 两人都对这桩娃娃亲不满,按正常发展,此时递上来的该是个欢喜冤家的剧本,岂料编剧大手一挥,剧本朝着奇怪的方向狂奔而去,霍老侯爷被御史台联名弹劾,又被搜出谋逆证据,圣旨一下,满门抄斩。 本该轻松谈恋爱的电影陡然换了个画风,霍今霜侥幸保下一命,被驱逐出京城,远至边疆小镇,当初轻裘玉冠、打马御道的小侯爷,落魄得连乞丐都不如。 第一次读到时,沈棠还以为剧本给错了。 反应过来后翻到编剧名字,才见怪不怪。 年后电影就开机,第一站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古镇,徐临风风火火回到A市,帮沈棠收拾行李。 沈棠带着上回那只菜鸡打了几局游戏,轻松碾压,伸了个懒腰,回头一看,被码得整整齐齐的七个箱子吓了一跳。 打开一看,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大到衣服,小到抽纸。 整整齐齐七个箱子一字排开,就差挂个大喇叭,喊出的不是“清仓大甩卖”,就是“星迹娱乐破产倒闭啦,台柱子沈棠带着行李箱跑路啦”。 沈棠微笑道:“临妈,你干脆在那边给我买套房吧。” 徐临思索了一下:“要待一个多月呢……哎买房也行,我看看。” 见财大气粗的老妈子真要去查房价,沈棠告诫自己心平气和,一爪子拍掉徐临的手机,自己动手把那七个箱子减成一个,累得气喘吁吁。 徐临这两年越来越忙,以前沈棠去哪儿都跟着,生怕他受欺负,这回真要放他一个人离开,送到机场时,眼眶都红了:“崽啊,咱不拍了好吗,季归鹤是男一呢,咱不受这委屈。” 方好问在旁边捂着嘴拼命憋笑。 沈棠忍无可忍:“滚几把犊子!” 徐临含泪送别,沈棠戴好口罩,上了飞机坐好,闭目养神。 昨晚脑袋发痛,今天脑门发热,沈棠有不妙的预感,平时在飞机上睡不着,没料到这次一闭眼就昏昏沉沉睡去。 年后风雪稍住,天气却依旧清寒,沈棠模糊猜到自己感冒了,口罩捂着脸,睡得不舒服,再在一阵摇晃中惊醒时,发现自己靠在邻座那人的肩上。 眼睛酸痛发涩,他揉了揉额角,说话的嗓音微哑:“不好意思。” 肩膀被轻轻扶了一下,沈棠听到邻座的人含笑的声音:“睡得还挺乖的。” “……” 熟悉的声音低沉悦耳,掠过耳际,沈棠如遭雷劈。 他腾地抬起头,眼前花了一下,季归鹤的脸才一点点清晰起来,嘴角的笑意尤其欠扁。 沈棠在演艺圈摸爬滚打十几年,真不是个粗人,在这一刻,脑子里却只有“操你大爷”和“干你爸爸”俩词。 四目相对,沈棠简直窒息,怀疑自己在做噩梦。 他扒下口罩,不可置信地瞪着季归鹤:“你偷拍还偷拍到飞机上来了?” 季归鹤挑眉不语,一张机票拍过来,沈棠看了眼,心想这他妈什么孽缘。 一个航班就算了,居然还是邻座。 八年前一起穿了半个多月的小裙子,八年后还得坐在一块儿思考人生。 “别这样看我,我比你还不情愿。”季归鹤摊开手,往后一靠,注视着沈棠被闷得红红的脸,脑袋里忽然闪过一段文字: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11 ……沈棠脸色发红,眸中含着泪,低低呻吟着,双手抬起又无力垂下,揪紧了床单,汗湿枕巾,唇齿间泻出的声音又细又软,猫儿似的细哼:“归鹤哥哥……疼我。” “……” 死一般的沉默后,季归鹤的脸色变得微妙且古怪,飞快移开目光。 沈棠乘胜追击:“真没偷拍?” 他的嗓音更哑了。 季归鹤昨晚破戒看了本有R18的同人文,要把名字换了吧,会丢失磕cp的快乐,要不换吧,看自己和沈棠不可描述的片段又很奇怪。 最后克服心理障碍看下来,感觉居然还不错。 就是看到沈棠脸红嗓子哑的样子时,脑子里总浮现出奇怪的联想。 季归鹤轻吸一口气,努力说服自己——磕cp没有错,试问谁不磕cp呢;磕自己的cp也没错,谁规定了不能磕自己;cp是死敌也没问题,同样没人规定不准磕自己和死敌的cp;R18怎么了,成年人还不能看点色情文学吗;不磕粮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粮那么香,磕磕又怎么了? 说服完毕。 于是季影帝自认避重就轻,不敢再看沈棠红红的脸,回答道:“拍了。” 沈棠:“……” 你为什么这么理直气壮? 可季归鹤就是那么理直气壮,自然得沈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俩人恶劣的关系多半是娱记和通稿吹出来的,看不对眼就看不对眼,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一言不合就打得地动山摇。 沈棠脑子发热,沉默了几秒,才从浆糊似的思绪里搅出点清明,发觉不对:“这也没其他人,你拍什么?” 季归鹤昧着良心:“丑照。” 沈棠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冷笑一声:“你是不是有病?致远镇上只有一家小医院,大概治不了你,现在回头可能还有救。” 季归鹤莞尔,不和他斗嘴,姿态悠闲,看得沈棠更头昏脑涨。 娱乐圈里,明星一般都会有个人设,比如沈棠,对外冷漠孤高,典型男神,实则骄矜又事儿精,还贼幼稚。 季归鹤倒没立什么人设,只是看似温和,拉下脸来却比谁都臭。明明是个颇有涵养的大少爷,一遇上沈棠,又会有一股经久不散、历久弥新的欠扁味儿。 这俩人一对上就很幼稚。 徐临经常怀疑是不是产生了某种磁场反应,让俩人的智商一起跌回了十来岁。 恰好飞机降落,沈棠脑袋昏沉,不想在死敌面前露出虚弱姿态,起身想走。 没想到坐久了头晕腿软,非但没走出去,反而一屁股坐到季归鹤怀里。 软玉温香入怀,低头就可以看见那截雪白的后颈,瘦得轻微凸出块骨头,让人莫名很想摸一摸、再亲一亲。香水中后调发散出的清幽香气淡淡略过鼻尖,像一颗滚落在雪地里的果子,清冷又清甜。 季归鹤原本想把人推开,嗅到这股气息,手微微一顿,未经大脑同意,就擅自圈了下沈棠的腰——和同人文里描述的一样细软。 ……要命。 小小地耍了把流氓,季归鹤恍然清醒,忙不迭放手,装作扶沈棠起身,脸上挂起惯有的凉薄笑意:“大美人投怀送抱啊。” 沈棠平生最恨这个绰号,可惜感冒来势汹汹,他张口想刺一句回去,嗓子却不太舒服。 坏了菜了,这样怎么念好台词? 沈棠想到关键的一茬,立刻失去和季归鹤计较的心思,拉低帽檐,戴好口罩,先他一步下飞机。 方好问去提行李了,剧组的工作人员应该在等他们。沈棠昏昏沉沉的,在寒风中越吹越神志不清,头疼得厉害,转头看到季归鹤走过来,心情更差:“你老跟着我干嘛?” 凑近了才发现,季归鹤的衣服和他居然是同款,只是一黑一白,颜色不同。 季归鹤心肠好,替他挡风,顺手把他的帽子捋上去戴着,双手插兜,漫笑道:“前辈,让剧组的工作人员跑两趟不太好吧?” 机场离古镇远,剧组工作人员特地跑一趟,当然不可能只接一个。 沈棠担心自己再和季归鹤坐一路会英年早逝,瞅见提着大箱子走过来的小助理,转身过去,低声说了几句话。 季归鹤诧异地看着方好问叫了出租车,舌头几度打转儿,很想开口让沈棠消停点。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12 至于吗,一路飞机都坐过来了,因为他还要重新打辆车? 因为磕cp生出的那点奇怪的心思,在萧瑟的北风中消散了大半,沈棠排斥的举动让季归鹤清醒过来。 粮是粮,人是人——他俩就是看不对眼。 季归鹤遗憾叹气。 如今的沈棠满身是刺,太过扎人。 真怀念八年前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妹妹。 沈棠坐上出租车,有气无力:“去医院,别告诉临妈。” 方好问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紧张地摸了摸沈棠的额头:“沈哥,你感觉怎么样?” 沈棠一脸麻木,没有感觉。 风水轮流转,上次他偷偷庆幸方好问感冒了,这次就该他倒霉了。 “那个……”顾忌司机在场,方好问压低声音,没敢说出名字,“沈哥,我刚看到那个谁了,他怎么也在?” 沈棠恹恹道:“大白天别说不干净的东西。” 方好问:“……” 季某人欠扁的神情浮现眼前,沈棠恨恨咬牙。 为什么时间会让一个人的变化那么大? 真怀念多年前那个温柔美好的小姐姐。 第五章 两个互相怀念的人在机场分开,同时悼念悲惨壮烈的初恋。 也真是倒了血霉的缘分。 到了医院,方好问熟练地挂号跑腿,神通广大地弄来间单独的病房。 沈棠的睡意在飞机上用完了,无聊地挂着盐水,单手摸出手机,上微博小号刷刷刷。 一刷就刷到条新八卦。 啾来来来:啊啊啊啊刚刚下飞机时看到了季归鹤和沈棠!!!我杀我自己!!!没敢上去要签名!!!这俩人关系不是很差吗,怎么又是戴帽子又是挡风的???我他妈花眼了???[图片][图片][图片] 《弦中月》拍摄过程保密,禁止路透,连主演的名单都没公布,被粉丝提前发现不是什么好事,尤其给两家粉知道男一男二的人选……绝对血雨腥风,能给这部电影带来一波大的。 沈棠眯了眯眼,点开图片看了下,只有几张模糊的背影照,不确定是不是剧组搞的鬼。 沈棠的粉丝“糖球”与季归鹤的粉丝“飞鸟”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下方的评论飞涨,不是掐架就是嘲讽,倒没几个人在意照片是不是真的了。 泉泉不是圈圈:只是模模糊糊的背影而已,请不要随便带棠棠出场OK? jishi:呵,某家粉激动什么,原po怕不是披着路人皮的粉,你家蒸煮死活拿不到影帝,怕糊穿地心来蹭我家小鸟热度哦。 朵朵朵朵多:我家棠棠出名时小野鸡还在穿纸尿裤呢,内地明星人气榜第一说糊呵呵。要撕上大号,你一个小号打个标点符号我都觉得浪费。 …… 争吵的话题千篇一律,沈棠看得无聊,本来要溜人了,忽然看到一条画风清奇的评论。 Ouo:…………dbq我觉得图上这俩人的背影好般配。 吃瓜的沈棠:“?” 偷偷吃瓜的方好问:“?” 很快也有人刷到这条评论,表达出和正主一致的疑惑。 琴斯莱特回复Ouo:我敲,这种cp你都下得去嘴?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13 Ouo回复琴斯莱特:敌人变情人,霸道腹黑帅比攻x骄矜高冷美人受,相爱相杀,你来我往,人前唇枪舌剑,人后唇齿交缠……难道不萌吗! 琴斯莱特回复Ouo:虽然我是路人,但这对cp也太邪门了,牙疼…… Ouo回复琴斯莱特:邪门就邪门,冷门就冷门,只要我在磕,他俩就有门!锁死!我去产粮了! 琴斯莱特回复Ouo:???? 于是接下来就是一阵讨伐与交战,不是“笑死我了就你家瘟鸟那演技我撒把米在地上鸡都演得比他好”,就是“你棠卖脸多年快要糊穿地心连最佳男演员都没捧得真是可怜呵呵”。 双方唇枪舌战,最后连路人也跳了出来,鄙夷地表示这对cp要是能成,他就直播吞猫,倒立拉稀,将菊花贡献给室友。 吃个自己的瓜都吃得一波三折,沈棠换上大号,叮嘱粉丝们注意保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有空多写作业,没事少刷微博。 然后心安理得地退出微博,上了游戏。 氪金氪金氪金,十连十连十连。 又是一排整整齐齐的R。 沈棠木着脸放下手机。 他娘的。 一遇到季归鹤就诸事不顺。 与此同时,致远影视城附近的客栈里,季归鹤摸着下巴看着ID“Ouo”的同好,没好意思直接私信要粮,遗憾地叹了口气。 冷圈就是这样,粮少,好在质量高的多。 他悄悄关注了这位勇于磕粮的网友,点进“核糖”TAG。 产粮优质的太太又发图了,新的视频刚刚发布,同人文也更新了。 唔,和沈棠碰面后,似乎万事顺遂。 拍戏是体力活,镜头对艺人的形体要求也高,沈棠一周健身两三次,体格虽不健硕,却也健康,挂一下午水,缓了过来,也不再多停留。 剧组的人员大概已经到齐,这么一耽搁,他迟到了。 打车到达致远镇时,暮色四合,天色擦黑。 古香古色的小镇,家家户户都为黑夜挂起了灯笼。下午才下过一场雪,雪色绵延,灯辉飘摇,下了出租车后,走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轻响清晰可闻。 街上没几个行人,气氛古朴悠静。 虽然不太出名,但有不少剧组都来此取过景,镇东边的影视城就是由此而来。旁边最大的客栈叫“行途”,《弦中月》剧组的人不多不少,正好把客栈包了下来。 沈棠此人,毛病甚多,最喜欢挑挑剔剔,时常能把徐临气个半死。这次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圈这个古镇,难得没挑剔什么。 四周太过静谧,让人喘气都不好意思太大声,方好问这傻小子怕惊扰了人,憋着一口气提起行李箱,死活不肯拽着走。 客栈前有个院子,院门是木制的,上头还挂着两个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晃悠着,清辉散了满地。木门上刻着两行诗,沾了墨色与灯辉,依稀可辨“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倒还挺风雅。 沈棠正要伸手推门,院中传来阵细碎的脚步声,低低的女声响起,掩不住的满腔酸气:“……整个剧组的人都在等他,呵,真是大明星,谱儿也是真的大,通稿满天飞,爱岗敬业兢兢业业,从不迟到拍戏认真。吹吧!” 另一个女声当起捧哏:“就是!” “还生病住院?这种鬼话谁信?人家大明星谱儿大着呢,不让剧组的人等急了都不肯来。” “那可不!” “人家卖张脸,吹吹就是大明星了,我们累得要死要活的,还得受大明星的气。他除了那张脸还剩什么?还不是被人家季归鹤压了一头,捡季归鹤剩下的。” 顿了顿,那个女声忽然变得尖锐又古怪,“我昨晚看深扒,原来沈棠和他经纪人还有星迹的老总都有一腿,该不会是俩冤大头发现头顶是绿的,沈棠要倒大霉了?他在娱乐圈待了这么多年,金主都能堆成山了吧,得罪的人估计也不少,你看他近年的电影,没几部是一番。” “……” 方好问愣了下,迟钝的怒火霍地燎上心头,一时没注意,行李箱嘭地砸到地上,发出又沉又闷一声响。沈棠听墙角听得津津有味,被吓了一跳,打手势示意方好问别说话,也不推门,静待了半分钟,才施施然推开门。 清辉映到雪地上,凌乱的脚印清晰可见。 方好问气得浑身发抖:“沈哥,刚才……”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14 “好听吗?”沈棠摸了摸左腕上的银镯子,又笑了笑。不是嘲讽也不是冷笑,看得方好问心里更难受了。 “沈哥,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方好问胸口发闷,“直接进门,吓死她们!” “那多尴尬。”沈棠脾气骄矜,浑身是刺,遇到这种事,反而淡定,“这么爱嚼舌根,迟早付出代价,不用我收拾,她也走不了多远。” 方好问依旧愤愤不平,嘀咕着提着箱子跟沈棠进了客栈。大冷天的,大家都在自己屋里歇着,大堂里也没人。 守在柜台边的是个笑眯眯的老头儿,捧着杯热茶,老眼昏花,看到沈棠,还以为是个闺女。 沈棠心平气和,不跟老头一般计较,拿了房卡钥匙,瞅了眼。 208,单人间。 方好问跟着进了屋,放下行李箱,麻利地收拾好行李,纳闷道:“怎么好像有人住过?” 沈棠蹙眉:“把床单和枕套换了。” 方好问飞快整理好,扭头看到桌上的电脑,又愣了下:“这客栈还提供电脑啊,苹果?不怕被人顺走?” 他说着,又钻进浴室,检查了下,出来时抱怨这垃圾客栈,浴室居然被人用过,明明剧组早就预定了房间,要求打扫干净。 看他一张包子脸气出了十个褶儿,指不定回去后要怎么和徐临告状,沈棠随手摸出块糖,扔给他:“堵住嘴,消化消化,明天再念叨这事,我把你挂旗杆上晾着。” 方好问瘪了瘪嘴:“咱就这样让人欺负啊?来之前徐哥说了,您被欺负就通知他。” 沈棠悠悠道:“吃糖,闭嘴,滚蛋。” 方好问立刻闭嘴,甜甜的水果糖入口,清甜直抵心间,郁气散了大半。 他忽然就明白了他沈哥淡然的心境,还有宽阔的胸襟。 小助理肃然起敬,为自己初来时抱怨沈棠骄矜事儿精的事感到羞愧,二话不说,立刻走了。 走之前还递了个深沉的眼神。 沈棠没看懂他想表达什么,摸摸后脑勺,伸了个懒腰。 并非沈棠有多大度。 只是见过了狂风骤雨、惊涛骇浪,还会为一条蹦蹦跳跳的小溪产生波澜? 段位太低,他懒得搭理。 稍作休息后,沈棠抱着浴衣走进浴室,准备冲个澡。 解开纽扣时,他想起刚才那句尖锐的“除了脸还剩什么”,抹开镜子上的水雾,眯眼睨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个风情万种的笑。 真好看。 就是比你好看。 气死你。 感冒还没好全,沈棠没敢洗太久,匆匆冲了个澡,走出浴室。 敞开的浴衣尚来不及合拢,圆润粉红的脚趾还滴着水,刚踏到木制地板上,就听“咔哒”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了。 沈棠循声望去,脸色僵住了:“……” 沈棠:“!!!” 回来就见美人出浴,季归鹤万年不崩的脸色也出现了裂痕:“……” 季归鹤:“???” 作者有话要说:季归鹤:锁死了! 沈棠:???你他妈给我开门! 第六章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15 两人同时愣住,呆滞地互望了几秒,沈棠的耳根腾地烧红了,慌忙一手捂好浴袍,咬牙冷笑:“好看吗?” 纤瘦匀称的身体被浴袍遮住,只露出半截雪白的手腕,指尖粉红。季归鹤心头莫名一跳,想别开脸,又觉得不对。 都是男人,看看又怎么了? 抱着这个念头,季归鹤往门框上一靠,好整以暇:“好看,当然好看。投怀送抱后直接上门?沈前辈客气了。” 沈棠三两下系好腰带,脸色微沉:“少给我阴阳怪气,你从哪弄来的钥匙?” “我也想问你哪儿弄来的钥匙。” 两人的私人领域意识都重,四目相对,眼神不善。 气氛僵持,一触即发——直到沈棠打了个喷嚏。 他的眼眶微红,自觉这样丢脸,下颔一昂,扬出条傲慢的弧线:“出去。” 季归鹤盯着他发红的眼眶,原本有点小心软,一听这语气就不爽了:“我的房间,凭什么我出去?” 沈棠冷笑:“这是你家开的,哪儿都是你的房间?” “你出去。” “你出去。” “凭什么?” “凭什么?” 眼神交锋,杀气腾腾。 即使察觉到了不对劲,沈棠也不想先退却。 季归鹤更是如此,大少爷的字典里就没这个词儿。 于是季归鹤干脆反手关门,钻进浴室。沈棠黑着脸坐在床头,吹干头发。 ——只能他先滚! 俩人脸色臭得各有千秋,心态倒是出奇的一致。 二十分钟后,沈棠和季归鹤躺在了一张床上。 理论上,这是件地球毁灭都不可能发生的事。 实际上,这件事就是这么平平淡淡地发生了。 可见地球是不会毁灭的。 两人望着天花板,一起思考人生。 单人床太窄,两个大男人躺着,难免磕磕碰碰。 没多久,矛盾就爆发了。 季归鹤哪睡过这种小床,被挤得胸口发闷,给了沈棠一肘子:“挪挪。” 沈棠礼尚往来,蹬了他一脚:“别越线!” “我要掉下去了。” “那感情好,顺便滚出去。” 季归鹤沉着脸关了灯,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十秒后,争执又开始了。 “被子挪过来点。” “嫌冷就滚出去,这是我的房间。” “你他妈手碰哪儿?” “你脚靠过来干嘛?”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16 “……” “……” 沈棠背过身,由衷地赞成某个营销号的发言——季归鹤生来就是克他的! 怒而摸出手机,冷着脸上小号去转发那篇微博。 季归鹤也背过身,刷了刷小号微博,正好看到个产粮优质的剪辑大手子唏嘘:别人家的cp好歹有点甜甜的互动,我们家cp不打起来就算好了。 不好意思。 季归鹤心想。 你萌的cp现在正躺在一张床上发呆。 手机是慰藉人类心灵的良药。 俩人平静下来,沈棠的脑门还发着热,药里有安眠成分,现在也起了效果,不一会儿就生出困意,挣扎了会儿,还是睡着了。 半晌没听到沈棠有动静,季归鹤转过身,嗅到一缕梅香。 清冷幽淡,钻入鼻腔,还混杂着一丝果子的清甜。 季归鹤轻嘶了口气,想起这是沐浴露的味道。 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他正和沈棠躺在一张床上。 沈棠的感冒还没好,体温偏高,那缕香气便变得愈浓,无孔不入。季归鹤默念了几句佛,疲惫迟钝地涌上,没一会儿,也在这清幽的香气里闭了眼。 隔天俩人是在咚咚咚的敲门声里一起醒来的,季归鹤朦胧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抱着什么。 低头一看,是一双白皙的足,细腻莹润。 季归鹤:“……” 敲门声绵延不绝,不知何时蹭到床尾的沈棠起床气发作,一脚蹬到季归鹤脸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两句,钻进被子里睡得更香。 季归鹤黑了脸,推开沈棠,下床去开门。 提着早点的小助理笑脸还没摆出来,一见季归鹤,五官立刻扭曲,嗓音都变了调:“季……我沈哥呢!” 季归鹤靠在门口,浴袍没系紧,松松垮垮地露出小片紧实的胸肌,冷着脸指了指里面:“还活着,去领。” 方好问紧张得毛都炸了,飞快扑进屋,见沈棠满脸迷茫地从被窝里钻出来,脑子里惊雷轰隆,冒出四个字——酒后乱性。 不、不是吧? 沈棠的起床气不重,毕竟开始拍戏后,避免不了起早贪黑。 只是昨晚睡得意外的不错,爬起来后目光呆滞,足足半分钟,才找回意识,一巴掌扇到方好问脑袋上:“瞎琢磨什么。” 话毕,又瞥了眼门边的季归鹤:“要么出去,要么关门,我不想给人拍到你衣衫不整靠在我门边的照片。” 季归鹤关上门,正要反唇相讥,门再次被敲响。 这回进来的是季归鹤的助理,大名陈涉,也有人戏称他陈胜。陈涉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似乎是客栈的负责人,见到季归鹤就不住弯腰:“真的十分抱歉!季先生,您的房间是隔壁209,老先生眼神不好,看错房间号,把208的备份钥匙给您了。” 季归鹤:“……” 沈棠靠在床尾,嗤笑着发出声嘲讽的“呵”。 岂料负责人一转身,又冲他鞠了个躬,诚恳道歉:“实在对不住,沈先生,您的房间号是207,老先生也给错了。208前段时间重新装修,还没开放,老先生忘性大,给忘了。出现这么重大的失误,我们很抱歉,决定本次不收两位的费用,并补偿您二位一年的免费居住权限,随时可以入住最好的房间。真是太抱歉了。” 沈棠的笑容凝固:“……” 闹了这么一出,沈棠的心情说不上好,可人家道歉诚恳,再咄咄逼人,可能就会出现在头版头条了。 搬回该待的房间后,沈棠回头一想,只觉好笑,钻进房间洗漱完毕,接过方好问递来的早餐,快速吃完。 方好问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六点二十,陈导和其他人已经先过去了。时间还早,步行到片场,也只需要十来分钟。” 沈棠点点头,下楼时路过大堂,瞅见昨晚给错房号的老头捧着茶杯,坐在竹椅上。他的脚步一滞,大步走过去,坐到老头对面。 老头依旧笑呵呵的:“早啊小姑娘,喝茶吗?”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17 沈棠道:“早。您老该去配副眼镜了。我是男的。” 老头耳朵也不太好:“昨晚睡得怎么样?” “和个……”傻逼俩字还没出口,瞅到老头温和的眼神,又及时刹车,沈棠绝望郁悴,“和个白痴搭了一晚。您再配个助听器吧。” 免得这小客栈迟早赔死。 老头努力听他说话:“哎!猪蹄!我儿子也喜欢吃。” 沈棠:“……” 算了。 他的火气是彻底没了,瞅见老头杯里没茶了,起身给他续了一杯:“老人家,我先走了。” 方好问憋着笑,和沈棠一起出了客栈,开始巴拉这客栈的八卦:“这客栈据说是那位老先生和他爱人开的,俩人是青梅竹马,小时候在这儿认识,长大后在这儿重逢,结婚后买了客栈,一起经营。老先生本来身体健朗,前几年爱人去世后,眼神耳朵就不行了。他们俩的孩子有出息,在一个大公司当经理,雇人来协助老先生,其实就是干擦屁股的活,出现这种问题不是第一次了。老先生的儿子觉得,盈亏无所谓,只要能让老先生安享晚年,度过最后一段时光就好。” 沈棠铁石心肠,毫无触动:“一晚上功夫,你打探的八卦还不少。” “我和陈涉住一屋,他人不错,今早和我说的。” “那巧了,我和季归鹤被安排在一屋,你们俩也凑一屋。” 方好问知道他又要开始事儿了,冷静回答:“我帮您刺探敌情。” “省省吧你。” 客栈离影视城果然就几步路的功夫。 片场已经热闹起来,见沈棠来了,陈导笑着招招手。虽然试戏时表现得六亲不认,不过其实两人认识多年,陈导也是看着沈棠长大的。 “病好了?” 沈棠唔了声,陈导便不再多想,摊开剧本:“霍今霜被流放到边陲小镇这段,是电影里最重要的一环,在这里,他认识了秋雪迎,和好兄弟程元岱。” 突然被cue的沈棠冷漠地哦了声。 陈导哈哈笑:“还生气呢?” 沈棠摇摇头,脑子里过了一遍完美男配程元岱的人设,想到自己要和季归鹤进行亲密友好合作,表情就控制不住地狰狞。 恰好季归鹤也到了,凑过来和陈导打了声招呼,眼神不着痕迹地扫过沈棠精致的侧容、眼角的泪痣,还有那截雪白的脖颈。 想到在楼梯口看到沈棠和老先生交流的样子,他就想笑。 人看着刺儿,心肠倒是软。 沈棠和季归鹤一凑近,附近的人就开始紧张,摩拳擦掌,做好拉架准备。 今天要拍的第一场很重要,被流放的小侯爷与未来挚友程元岱相遇,除了两个当事人和陈导,大家都很愁。 沈棠活了二十一年,从有意识起,就混在演艺圈,从步履蹒跚的小童星到现在,人生除了拍戏还是拍戏,别的不说,对演戏是绝对认真的,容不得一粒沙子。他对自己的要求高,对和他搭戏的人要求也高。 瞥了眼剧本,他伸手去拽季归鹤,想让他和自己去角落里谈谈。 这一伸手就误会大发了,紧张的群众差点炸毛,七手八脚地上前,拉的拉拽的拽,开始劝架:“小棠,有话好好说!” “不要激动!” “大家都是朋友!” 沈棠:“……放手。” 副导拉着他,苦口婆心:“小棠啊,年轻人不要太激动,肝火太旺,伤身,来,喝口菊花茶。” 沈棠:“……” 场面一团糟,季归鹤抱手看戏,满眼笑意。 直到忽然响起道颇为耳熟的女声,打断了大家不存在的劝架行为:“这是怎么了?” 方好问的眼睛猛地一瞪,挑了挑眉:沈哥……昨晚那个? 沈棠挣脱其他人的钳制,递回眼神:是她。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18 看戏的季归鹤不小心卷进神秘的眼神交流,满头雾水:嗯??? 第七章 方好问继续递眼神:搞她? 沈棠微微撇眉:你行? 方好问:……我打辅助! 季归鹤:你们在说什么??? 沈棠和方好问递去眼刀:关你屁事! 季归鹤:??? 两人当着众人的面传递眼神,你来我往,交流飞快,秘密又迅捷,堪比训练有素的地下党。季归鹤跟不上节奏,解码失败,只能侧身去看说话的人。 来的是个穿着驼色大衣的女人,穿得很厚,却丝毫没有臃肿感,身段窈窕,面容秀丽,两条小腿从大衣下露出,纤细笔直。见季归鹤望过来,她弯眼一笑:“归鹤,好久不见。” 季归鹤淡淡点头:“方小姐。” 沈棠还没想起方小姐是何方神圣,熟知他脾气的方好问偷偷在他耳边低语:“方蕾。” 沈棠琢磨了下,恍悟。 方小姐大名方蕾,也是颇有名气的小花旦。 论年纪,其实说不上小。 方蕾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也只是个小十八线,直到去年参与拍了部仙侠电视剧,一举成名,不少人拜倒在她仙气飘飘的裙底下。 又因为脾气火爆,别具一格,通稿满天飞,吹的是真性情。 沈棠知道这名字,还是因为她时不时就因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热搜。 不过方蕾的人设和秋雪迎贴合,演技也还可以,陈导估计没犹豫,就定了她。 真性情啊…… 想起昨晚听墙角听到的那些,沈棠的唇角微妙地弯了弯。 季归鹤一直若有若无地关注着沈棠,看他睨着方蕾笑了下,眉毛也跟着挑了挑。 陈导没看出玄妙来,和方蕾打了声招呼,拉着编剧去了一边。他老人家用人严谨又随意,只要适合角色,从街头请个乞丐演主角都做得出来。 剧组的工作人员一哄而散,忙着手里的活,偷偷盯着这边,生怕一个不看好,沈棠就和季归鹤打起来。 看他刚才那个笑,吓死人了! 方蕾没落多年,一举成名,不可避免的有点膨胀。 掩饰得也很敷衍——她先和季归鹤打了招呼,笑眯眯地叙了旧,才掩着嘴轻笑一声,语调怎么听怎么怪异:“啊,岁岁也在啊。” 岁岁是沈棠出演的第一部电视剧里的小萌娃的名字。 那部剧里大部分演员都是后来成名的大腕儿,剧情轻快不俗套,内涵深刻,到现在依旧是经典。 小萌娃的戏份多,当年仗萌行凶,现在已经长大,不少老粉和前辈还亲昵地称呼他岁岁。 岁岁年年,岁岁平安。 连跳广场舞的大妈都记得岁岁,看到如今的沈棠,还以为他就叫沈岁岁。 亲昵归亲昵。 一个资历没他高、也没见过几面的陌生人这样叫,就很别扭了。 沈棠风浪见多了,这种低端的挑衅在他心底掀不起一丝波澜,却也不想被平白恶心,接过方好问递来的保温杯,喝了口热水,开口带刺:“这声岁岁就免了。” 他抱着保温杯,懒懒地靠在柱子上,散漫又冷淡:“不熟。”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19 棚里的灯光苍白冰冷,斜斜洒来,扑着层冷气,沈棠淡色的瞳眸中不掺杂一丝感情,同样也没有一丝杂质,清冷纯粹,神气骄傲。 像只跳到柜子上睥睨一切的猫儿,分明该是讨人厌的傲慢,放到这张脸上,却意外的和谐。 好像他天生就该是这样的。 方蕾到来时的惊艳全被沈棠压下了。 他像是活在聚光灯下,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让身边的人黯然失色。 并非只依赖出色的外表,还有强大的自信依托。 那气势太盛,全无对女士和后辈的客气,方蕾尴尬地撩起缕碎发,别到耳后:“沈哥……” 这是要玩前辈欺负后辈的套路了。 沈棠眼皮子都没掀一下,打断她:“别。” 他蓦地笑起来,似有似无地扫了眼季归鹤,含蓄又婊婊地说:“你比我大,叫哥不适合。” 季归鹤:“……” 方蕾:“……” 方好问配合唱戏,慈父式温和道:“沈哥再长几年就和方姐一样大啦。” 沈棠把保温杯扔回去,随意点头:“两位慢聊。” 盯着沈棠款款离去的背影,方蕾和季归鹤嘴里都不是滋味。 方蕾心想这个沈棠真是讨厌。 季归鹤心想见鬼居然有点可爱。 两人沉默半晌,方蕾迅速反应过来,立场站得坚定分明,啧了声:“真是被粉丝宠坏了……什么态度啊。” 七分顺从本心,三分带着讨好。 圈里圈外无人不知,季归鹤和沈棠的关系恶劣。 表面上看,是沈棠占优势,他根基深、老牌大腕儿有意无意地护着、看着他长大的大佬们正大光明地宠着。 可放到绝对的资本面前,这些都不值一提。 众所周知季归鹤有背景,却没几个人知道他的背景到底有多大。 方蕾是从金主那儿偷听到的。 从听到的那一刻起,她心里就充满了不安分的躁动,像个盛夏被暑气压得汗流浃背的人,瞅见冰箱里有块西瓜,不自觉地滋生出贪婪之欲。 谁不想要呢? 那时她自甘堕落,得到那部大火的仙侠剧的角色,而季归鹤就是那部剧的男主。 她呼吸急促,满心憧憬。 如果……如果能将季归鹤拿下,她就不用再陪那些大肚便便的老男人睡,不用再忍着恶心卖笑,她的星途将会无比坦荡,想要什么资源就有什么资源。 季归鹤的外形和修养更是没得挑,那些老男人站在他身边,就像优雅的天鹅和蠢笨的丑鸭子。 可惜季归鹤看似温和,却很难接近,礼貌疏离,明明同演一部剧,除了台词,却没能说上几次话。 方蕾原本想释放自己的魅力吸引季归鹤……事实上行不通。 沈棠傲气,所以浑身是刺。 季归鹤也傲气,却傲得内敛。 这样傲气的人,肯定不会轻易被人吸引,更不可能主动向人求爱。 方蕾决定舍弃矜持,直接出击,却苦于没有机会。 谁知道机会就在她愁苦时迎面砸来,得到《弦中月》女主角色时,她惊喜得在家里痛饮了一夜,满心欢喜,觉得这是上天的垂怜。 因此同仇敌忾,厌恶沈棠。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20 虽然还不了解季归鹤的喜好,但明确知道他厌恶沈棠,对吧? 方蕾想到这些,又有了底气:“本来昨天就该开工了,因为他迟迟不来,耽误到现在,唉。归鹤,我们这次演对手戏,要不要讨论一下?” 投其所好后,还得表现出敬业精神,趁机拉近距离。 剧本很美好,可惜季归鹤没接。 他瞥了眼方蕾,淡淡道:“他昨天感冒,去了趟医院。” 方蕾愣了愣,一时捉摸不透季归鹤话里的意思——反正提到沈棠,应该都是贬义对吧? 她想了想,耸肩道:“一点小毛病都得去医院,真娇气。” 季归鹤听着这些话,莫名觉得刺耳,非常想反驳。 沈棠的表情怎么了?刚刚那骄矜傲慢的小模样,明明还挺……唔,可爱的。 他的体温那么高,一看就是重感冒,声音哑了不说,都站不稳了,怎么就小毛病了? 心下不悦,季归鹤却没和人争执解释的习惯,礼貌道了别,也往休息室走去。 幽灵似的跟在他身后的陈涉这才现了形,吓了方蕾一跳。 她犹豫了会儿,还是没敢跟上去。 总觉得季归鹤不太高兴。 沈棠可真能作的,居然把涵养那么好的人都气成这样。 “怎么样!沈哥!” 一进休息室,方好问就嘻嘻哈哈地道:“刚刚季归鹤和方蕾的表情您瞅见没?就跟吞了苍蝇似的……” 沈棠抬抬眼:“你是苍蝇?” “不不不……” “我是?” 方好问含泪:“您不是,我是。” “冬天不该出现嗡嗡嗡的苍蝇对吧?” 方好问识趣地安静下来:“我错了。” 化妆师还没过来,沈棠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外面不比家里,说话多注意。” 方好问反应过来,乖巧点头,想了想,又有点担心:“沈哥,那个方蕾表里不一的,万一她说你欺负后辈怎么办?” 沈棠捧着水杯捂手,闻言掀起眼皮子:“她要是豁得出老脸,我就陪她玩玩,不然唱独角戏多尴尬。” 方好问的眼睛晶晶亮,安静聆听。 “我带着录音笔。”沈棠往椅背上一靠,懒得真的像只猫儿,语气轻描淡写,“昨晚她说的话都录下了,再去调监控视频,昨晚另一个应该是她助理,敲打敲打就知道该站哪边了。” 方好问的嘴张得大大的,目瞪口呆地看着在徐临的描述里天真、纯粹、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样的、永远长不大的沈棠,咽了下口水:“您怎么还随身带录音笔啊……” 沈棠呷了口茶,似笑非笑:“我还随身带着追踪器和刀,你信吗?” 方好问握拳,无比坚定:“信!” 沈棠:“还有指南针、瑞士军刀、三棱刺、麻醉枪……” 方好问:“哇!” 沈棠:“蒙汗药、软骨散、化尸粉……” 方好问:“哇……嗯?嗯?” 沈棠:“鱼肠剑,蝴蝶镖……” 方好问弱弱道:“沈哥,你怎么带了那么多东西……” 沈棠:“其实我还有另一个身份。”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21 方好问:“?” 沈棠冲他招招手,脸色神秘:“我来自二十二世纪,别人都叫我沈·小叮当·棠,东西都是从兜里掏出来的。” 方好问:“……”你就欺负我吧。 走到门边准备敲门、却不小心偷听到全程的季归鹤一个没忍住,噗地笑喷了。 作者有话要说:沈棠:皮一下很快乐。 季归鹤:我也很快乐(研究怎么把门锁死)。 方好问:??? 第八章 沈棠撑着下颔,冲吓得一个激灵的小助理扬扬眉:“我就说,隔墙有耳。” 季归鹤这才施施然敲了门。 方好问怒目圆睁,想呛季归鹤。 结果一和季归鹤深黑的眉眼对上,又立马怂了,灰溜溜地躲回沈棠身后。 季归鹤人如其名,话少,修养好,人人都知道他背景深厚,为人却很低调。 低调不代表好欺负,反而让人望而生畏。暂时敢和他正面刚起来的,也只有沈棠了。 一屋三个人,小助理处在食物链最底端,瑟瑟发抖。 沈棠护着小助理,又迎着季归鹤,十指交握,虽然坐着,姿态却更像是俯视:“如果是来找麻烦的,现在就可以滚了。” 他交握的十指修长,干净,指节分明。 像是上等的白玉雕琢而成,指尖甚至透着一点粉。 跟沈棠给人的感觉一样,漂亮冰冷,却又意外地藏着一丝柔软。 季归鹤脑袋里不合时宜地闪过这段话,不太自然地移开目光:“当然是求教……沈弟弟。” “哈?” 季归鹤眸中闪动着智慧的狡黠之光:“你比我小。” 沈棠冷笑道:“当你爸爸还是可以的。” “有劳了,我姐和我弟比较难管。” 沈棠烦死他了:“有屁快放。” 季归鹤刚要开口,化妆师就过来了。他干脆让陈涉把他的化妆师也叫来。化妆师和助手面面相觑,还以为他俩要约群架,赶紧把人隔得远远的。 季归鹤配合着化妆,道:“我不太明白,陈导为什么要先拍落魄这段?” 沈棠仰起头,扑了层粉,冷冷道:“经费不足,没预约到场地。” 季归鹤:“……哦。” 真是个出乎意料又太过真实的回答。 化妆师和方好问沉默:“……” 气氛尴尬。 季归鹤继续提问:“霍今霜是个怎样的人?” “看似风流洒脱,实际上心机深沉,自命不凡,傲慢,偏执。”沈棠毫不犹豫地回答,“为了报仇可以舍弃一切,包括自己。” 《弦中月》的走向一波三折。 霍今霜被流放后,秋雪迎又被指婚给另一家。她受够了被支配的命运,伪造路引,带着盘缠,女扮男装,连夜逃走。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22 可惜她也是个非酋,往北逃,北方正是战时,半路被抓走当民伕,差点死在路上,给程元岱捡走了。 从某个角度来说,程元岱算本剧最倒霉的角色。 看上的姑娘是好兄弟老婆,只能照应着女神,跟随霍今霜南征北战,看他们俩谈恋爱,收拾各种烂摊子。 当然,霍今霜和秋雪迎运气也不好,谁能想到陷害候府的是秋雪迎他爹呢。 最后程元岱为了保护霍今霜,被秋雪迎他爹算计,枉死在战场上。 霍今霜查明真相后,毫不留情地利用秋雪迎,狠戾地报复回去。 除了秋雪迎,秋家上下全死在断头台上。秋雪迎得知真相,痛苦不堪,在霍今霜面前自刎而亡,霍今霜大仇得报,却也没有丝毫快意,一把火烧了原来的候府,抱着秋雪迎的尸首,从候府最高的楼上一跃而下。 总的来说,大家都很苦逼。 程元岱最惨——完美男配,男女主忠实的备胎,俗称舔狗。 “程元岱呢?” 听到这个问题,沈棠微微侧过头,眉心蹙着,眼神危险:“你没看剧本?” 季归鹤也侧过头,恰好看到化妆师熟练地给沈棠抹了口红。颜色太亮,红得过分,于是红舌白齿,瓷白肌肤,极为分明。 季归鹤看得轻嘶了口气,暗暗掐了自己一把。 ……最近越来越不正常了。 化妆师又把口红擦了,笑道:“小沈的底子是我见过最好的。” 站在季归鹤背后的化妆师似乎和她有仇,眼一斜:“小季底子也好,都不用怎么上妆。” 助理和方好问保持沉默:“……” 受伤的总是他们。 季归鹤愣了愣,才想起沈棠的问题,回答:“没吃透。” 沈棠嗤笑:“季影帝去年才当上影帝,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运气好,名不副实。”季归鹤在这上面倒谦虚得很,不跟沈棠争执。 确实是运气太好,角色适合,演技爆发,出乎意料的黑马。 一提运气,沈棠更郁闷了。 众所周知,沈棠在#盘点娱乐圈非酋#这个话题里一直占据主席。 主要集中在奖项上——从小到大滚在影帝影后堆里,沈棠根正苗红,虽有张好脸,却是演技派,且演技精湛,演什么像什么,从不被脸蛋喧宾夺主。 然而总是遇到各种意外,错失奖项。 见沈棠长眉一挑,方好问就知道他要发作了,赶紧插上吸管递上水杯:“沈哥,多喝热水!” 沈棠:“我……” 方好问不敢让他当着外人的面发作,大声道:“多喝热水!” 沈棠:“……” 行吧。 沈棠喝了两口热水,越看季归鹤越不顺眼,收回目光,毫不客气:“滚出去。” 化妆师的手,微微颤抖。 沈棠闭上眼,还是冷淡地添了句回答:“程元岱是个聪明的傻子。” 季归鹤正好化完妆,闻声眉梢一抬,见沈棠黑着脸喝热水,心情莫名舒畅,也没计较什么,听话地滚了。 七点整,剧组准备完毕。 第一幕是外景,剧本里隆冬寒雪,恰好致远镇也还被禁锢在冬日,每天都会下一场雪。 这一幕是晚上,刚巧镇上天还没亮。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23 霍今霜被流放至边关后,颓废了很久。 昔日他瞧不上的人都上赶着踩他唾弃他,名满京华的小侯爷哪儿受得了这种落差。 今日是他的生辰,以往这时候府必然张灯结彩,小丫鬟娇俏可人,逗两句脸就红,母亲温柔宽容,父亲威严佯怒……到处都暖融融的。 然而几个月过去,那些就恍惚成了上辈子的事。 断头台上残余的血痕深刻在他心底,叫他发疯发狂,恐惧又痛苦。 从天之骄子变得猪狗不如,对霍今霜来说,其中经过几月的牢狱折磨。 季归鹤却是直接天堂坠地狱,一时摸不到感觉。 陈导拉着季归鹤讲戏时,沈棠叼着块巧克力出来了。 程元岱是镇北将军之后,小将身穿薄甲,墨发束冠,眉毛稍作修饰,再无多余点缀,干净利落,英姿飒爽,整个人都显得英气蓬勃。 陈导看了眼他吊儿郎当的样子,不满:“你这小孩!” 沈棠舌尖一动,把巧克力咽下,淡淡扫了眼季归鹤:“哟,影帝也得听戏?” 就知道这茬还没过。 季归鹤气定神闲:“沈哥教教我?” 这幕戏是程元岱和霍今霜的初遇。 程元岱与父亲大吵一架,一气之下,纵马而出。 霍今霜想起往事,坐在屋顶喝酒,忽然听到急促的马蹄声,低下头,看到程元岱纵马而过,霎那间两人的目光交汇,程元岱勒马,问他:“酒还够吗?” 这是相遇,也算重逢。 程元岱陪父亲回京述职时,与霍今霜见过一面。 陈导了解沈棠的演技,放心退到一边,扭头抓方蕾讲戏——方蕾跟的是B组,已经准备出发,去镇外另一个地方拍戏。 她此时还是女扮男装的民伕,脸上涂得乌漆嘛黑,模样不算好看。 方小姐完全忘了自己是这个行头,气得跳脚,不敢去和季归鹤搭话,生怕拉低印象分。 沈棠往那儿瞟了一眼,季归鹤就低声问:“和她结梁子了?” 不得不说,这语气和话都越矩了。 偏偏沈棠也没觉得不对,轻哼道:“她不配。” 顿了顿,他才反应过来,心里低骂一声,瞪了眼季归鹤,横竖看不顺眼。 季归鹤空降演艺圈两年了,两人处处针对,虽然没有刻意规避,却也没合作过。 沈棠以仅有几次观看季归鹤作品的经验分析,季归鹤的演技是颇有灵气,但有时会陷入呆板,戏路太窄。 他演的多半是一帆风顺的成功者,那身傲气没被挫过,绝对能把落魄的霍今霜演砸了。 “先在镜头前试试吧。” 心里有了底,沈棠没明说,直接走开。 摄像机就位,担心季归鹤从屋檐上摔下来,下面铺了气垫。 沈棠骑上道具马,对道具师提意见:“下次换摩托怎么样?还不用你们来推。” 道具师擦着汗道:“你可省省吧!” 陈导打了个手势:“action!” 沈棠神色一肃。 剧本是不够详细的,只会告诉演员,角色和父亲大吵一架,负气离开,剩下的都需要演员自己去琢磨补充。 程元岱怀揣一颗赤子之心,到最后也未变,同家人的关系也很好。 那他和父亲争执什么?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24 为什么吵得这么激烈? 沈棠早就有了想法,非常自然地补充了前情——一到冬日,北方蛮人就会南下烧杀抢掠,近来战事频发,他想持枪上阵,可父亲不允许。 大哥前些年战死,二哥几月前也双腿残疾,他的一腔悲愤,只有上战场,亲手杀光那些蛮人,才能发泄。 可父亲拒绝了他。 他试图以理说服,可父亲无论如何也不允许他上战场,最多允许他带兵到后方,解决几个流窜的匪徒。 为什么? 凭什么? 沈棠心想:我也是程家的人,饱读兵书,武艺高强,也上过战场。 为什么现在又不许我上战场了? 凭什么不许我为哥哥报仇雪恨? 前后不过几秒。 眨眼间,沈棠成了程元岱。 他牵着马缰,怒而纵马,北疆的风迎面凛冽刮来,今日的风雪刮啸,他的眼眶微红,说不尽的委屈,只有快马驰骋才能抒尽。 路过镇口的一座老屋时,程元岱忽然心有所感,猛然扭头,勒马停下。 长发沾了雪,在风中飞扬。少年的容颜明艳,意气风发。 微红的眼眶里嵌着的那双眸子灿若星辰,他抬起头,望着坐在屋檐上的人。 “酒还够吗?” 一片雪花趁机扑到他柔软鲜红的唇上,又被风无情地推开。 季归鹤想起手机里保存的那张照片。 他低下头,和程元岱对视,一时忘了自己是谁,只想让下面的人上来陪陪自己,冲他晃了晃酒坛。 “够。” “卡!” 第九章 陈导打了个手势:“小季,过来一下。” 季归鹤攀着梯子灵活地跳下来,沈棠也下了道具马,凑过去跟着看。 他的镜头比较难,动态长镜头,好在经验丰富,虽然难度高,但依旧很稳,一条过了。 季归鹤半路出家,再怎么有灵气,也比不过磋磨了十几年的沈棠。陈导调出季归鹤的镜头,沈棠只看了一眼,就抱着手笑:“我就知道。” 陈导拍了他的后脑勺一巴掌,转头道:“看出什么问题没?” 季归鹤认真地看完,斟酌着道:“不够……投入。” 陈导道:“缺少了落魄的霍今霜的感觉。” 沈棠嗤笑:“大少爷顺风顺水惯了,怎么会有落魄的经历。” 季归鹤只是看了眼沈棠,出乎意料地没反驳,低头又看了遍回放,眉心紧蹙。 出乎意料的认真。 沈棠看着他的脸,蓦地想起很多年前,他和季归鹤相处的短暂时光。 那时他的演技不稳,季归鹤的灵气却浑然天成,虽然是不情不愿被拉来客串的,态度却很认真。他们俩演的是一对姐妹,沈棠经常NG。 小孩儿从小在娱乐圈里磕磕碰碰,知道眼泪没用,被训斥后,却还是忍不住委屈酸鼻头,时常含着一泡泪,可怜巴巴地缩在角落里,对着镜子反复练习。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25 每到那时候,季归鹤就会凑过来,背着徐临,悄悄塞给他一块糖或巧克力,冲他眨一下右眼:“吃块糖,就都过去了。” 然后摸摸他的头,陪他对戏,态度温和沉稳。 那种安心感深埋心底,生根发芽,紧紧扎根。 时至今日,沈棠拍戏前依旧会吃块巧克力或糖,碰到再难搞的角色,也会告诉自己,都可以的,吃块糖就过去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时他是真的喜欢季归鹤。 只是…… 目光扫过季归鹤明显的喉结和颇具侵略性的、属于男性的帅气面孔,沈棠面无表情地扭过头。 陈导拉着季归鹤讲解了一遍,见沈棠神游天外,似乎很闲——也确实闲,这部分只需要后期剪辑,沈棠一条过了,暂时还真没他什么事了。 陈导眉头一皱。 陈导计上心头。 沈棠被盯得后背发凉:“您老又有什么馊主意?我洗耳恭听。” 陈导拽过两人的手,强迫两手交握,语重心长:“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小季融入角色慢,你俩不如从现在开始当好兄弟,戏里戏外都一样,也能省点心。” 季归鹤和沈棠同时懵逼:“哈?” “你们俩一起上去。”陈导指了指屋檐,“岁岁,看好你的好兄弟,指点指点。” 季归鹤心想他真不会把我推下去? 沈棠心想我真他妈想把他推下去。 在陈导热切的视线里,沈棠硬着头皮和季归鹤握了握手。 风雪未停,没什么人愿意徘徊在外,沈棠当然能义正言辞地拒绝,可想起八年前季归鹤手把手教他演戏的那茬,他的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拒绝。 他真要把我推下去了。 季归鹤想,大手子们,你们萌的cp要开始相杀了。 屋顶的风更大。 爬上来的一瞬,沈棠就被呼了一脸夹冰的雪,抹了把脸,纳闷自己怎么这么傻缺地答应了。 这段戏的视角在季归鹤这儿,不会将沈棠拍进去。沈棠挪到一边,似笑非笑:“那么,请开始你的表演。” “action!” 被沈棠直勾勾盯着,季归鹤无端紧张。 他这段戏动作不多,主要靠表情和眼神向观众传递情绪。季归鹤想了想,垂下眼,像是遇到什么焦灼的事,喝酒时沾湿衣衫,也未察觉。 在某个瞬间,他蓦地扭头看向下方,似乎与谁的目光碰撞,举了举酒坛。 陈导摇了摇头,还是感觉不够,霍今霜的感觉不够。 要季归鹤完美融入落魄状态,对于目前的他来说,确实太难了点。 沈棠观摩完毕,慢腾腾地挪过去,声音在风声中飘忽不稳:“太干了。” 季归鹤瞳眸润黑,撇去平时的欠扁和凉薄,倒显得谦和沉稳:“沈前辈教教我?” 话音倒是一如既往带着点笑,沉沉的,却不轻浮。 沈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伸手从戏服兜里摸出个东西,递给季归鹤。 季归鹤一愣。 冬雪大盛,风声呜咽。 远处银白一片,绵延不绝。 近处白皙的掌心里,静静躺着一块糖,水果味的。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26 他沉默了会儿,伸手接过。 气温太低,糖块太硬。 尝着却和当年一样,甜的。 季归鹤眸光微暗,盯着沈棠的侧脸,听他分析自己的不足:“霍今霜的人生有三个阶段,你只能融入京城的小侯爷,不行。你还得成为落魄的、又重新振作的霍今霜。你不够了解落魄的他在想什么,怎么演得好?” 当年是季归鹤教导沈棠,现在完全颠倒了角色。 沈棠暂时抛弃了对季归鹤的成见,只讲戏,神情认真执拗:“陈导通知第一站在致远镇时,我就知道糟糕了。季归鹤,你的人生一帆风顺,还没体验过挫折吧?” 季归鹤思索片刻,否定了:“有。” “哦?” 季归鹤道:“我大学本来想学表演,我爸不允许,偷偷改了我的志愿,强迫我读商科,要求我继承家业。我和他周旋了几年,才有机会来拍戏。” “……” “我不想回去继承家业。” “……” 季归鹤诚恳地道:“我不喜欢管理公司,现在我姐顶着,等将来我弟长大了,就他们俩顶。” 咯吱。 沈棠揉了揉僵硬的手腕。 去你大爷的挫折! 深吸了口寒凉的空气,沈棠绝望地问:“还有呢?” 季归鹤挑挑眉,盯着沈棠看。 沈棠反应过来,讥笑道:“当年那一架是你赢了,怎么就成挫折了?” 见他被风吹得眼眶微红,季归鹤不动声色地侧身挡风,没吭声。 沈棠道:“剧本里写霍今霜饮酒,你想过为什么吗?” 季归鹤点头:“侯府被满门抄斩,昔日旧友弃他如敝履,被流放至边疆……” “错了。” 季归鹤不解地蹙起眉心。 “他心里百味杂陈,总有个诱因开端。”沈棠捧着剧本,点了点霍今霜的名字,“他偏执的根本是他重情。独坐在这儿饮酒,缅怀过去,觉得孤独痛苦。你要知道,他记忆里美好的一切,永远不可能再现了。” 沈棠抬起眼,淡色的眸子凝视着他,竟有种温柔的错觉:“回想一下,你有错失过什么还未来得及珍惜的东西吗?那样东西,是找不回来的。” 季归鹤沉默了一下:“我不明白,他既然重情,为什么还会毫不留情地利用秋雪迎?” 沈棠起身,懒懒地往回走:“偏执的人容易一条道走到黑,假如你只看前方的花,道旁的再美,也不会太在意。走到尽头时明白了,也已经错过了。现在说你肯定不明白,自己琢磨……啊!” 屋顶还算平坦,到底微微倾斜,又覆满了雪,即使剧组做过处理,照样容易打滑,所以下面才铺了气垫。 沈棠站起时眼前一黑,不肯在季归鹤面前表现出来,走了两步,立刻打了滑。 屋檐不高,方好问仍是惊叫一声,飞奔着扑到气垫旁,大吼了声“沈哥”。 剧组的工作人员也都吓了跳,连陈导都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季归鹤一把捞住沈棠的腰,稳稳地将他带进怀里站稳,声音响在他耳边,气息温热:“……傻子。上回也是想拉你一把,结果还是摔了。” 人在受惊时总有几秒反应不过来。 心跳剧烈,薄红爬上耳根,几秒失语。 沈棠屏住的那口气缓缓呼出,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平衡性不错。” 季归鹤垂眸盯着他开阖的薄唇,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七岁就是滑冰场和滑雪场里最瞩目的崽了,下次教教你?” 他的气息是灼热的,烫人的。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27 沈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点惊慌消退得无影无踪,拍开季归鹤的手:“不熟,没空。” 说完,他又溜回一边,开始玩无聊的消消乐。 季归鹤也回过神,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众人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回到岗位。 摄像机再次就位,季归鹤是唯一的主角。 “action!” 季归鹤安静地坐在屋檐上。 莫名的,他想起了八年前仰头冲他笑得可爱的那张脸。 如果说有什么遗憾的话…… 他抬起头,眼神饱含怀念,露出个淡淡的笑。 下一刻,北风迎面而来,吹散了他的回忆。 霍今霜忽然打了个寒战,瞳孔微微睁大,仿佛看到什么正在溃散。 ——心目中乖巧软糯可爱的小天使居然是个带把的。 溃散的是府里容易脸红的小丫鬟、憨厚老实的小厮、温柔娴静的母亲、刚正严肃的父亲。 那是他过去多少年里从不在意,而今一回头,才发现比一切荣华富贵、金银珠宝都要重要的东西。 ——虽然打了一架,不欢而散,还是念念不忘。 断头台上,一碗壮胆酒、一把行刑刀,葬送了他这辈子所有美好的回忆。 霍今霜觉得冷极了,仰头灌了口酒。 ——多年后再次见面,依旧不欢而散,还成了人人皆知的死敌。 从前在京城,当着风流贵公子,温酒美人怀,细啄夜光杯。 哪会喝这种冰冷粗糙的劣酒。 ——真是倒霉催。 今日是他的生辰,去岁母亲在这一日教他,人生处处需豁达。可他豁达不了。 只有一腔怅惘,一腔孤独,痛苦失措,无处诉说。 忽有一阵如雷的马蹄声传来,声声震在心底。 他立刻看去,那边骑着烈马奔驰的少年霍然抬首,与他目光相撞。 时间仿佛静止了。 少年停下马,仰着头,高声问他:“酒还够吗?” 他忽然弯了下唇角,晃晃酒坛:“管够。” “卡!” 陈导低头看了遍回放,露出笑容:“行了,小季表现很好。你俩赶紧下来,上面冷。” 沈棠退出玩得一团糟的消消乐,转身去攀梯子。季归鹤冻得脸色发青,却笑了笑:“沈老师,谢谢。” 他心里莫名雀跃,想:我萌的cp发糖了。 沈棠的动作一顿,眯眼盯着他,语气冷淡:“叫爸爸。” 第十章 “……”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28 儿子没认成,两人倒差点在上面打起来。 cp发糖? 不可能的,没打起来就不错了。 吹了一早冷风,中午休息时,沈棠的脑门又开始发热,脸颊发烫,好在扑了层粉,不大看得出来。陈导经费不足,在员工伙食方面倒很大方,中午大家一起下馆子。 影视城附近有不少餐馆,顾忌演员隐私,都弄了小包间,即使是普通座位,也特地竖起了屏风。 屋里的暖气足,把手揣在怀里,很快就恢复了知觉。沈棠有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感觉手机疯狂震动,低头一看,原来是徐大经纪人终于抽到空,来刷屏问候了。 临妈:崽啊,客栈住着感觉怎么样? 临妈:天冷多穿衣服,多喝热水,没事戴好手套,别生冻疮了 临妈:吃的合口味吗?要不要我叫人每天送去? 临妈:少耍小脾气,就算我不在身边,也要坚强,不过受欺负了要告诉我啊 临妈:我愁了一晚上没睡着,岁岁,来交个底,没和季归鹤打起来吧? 临妈:哎,其实咱不虚他的,打起来也别怕,别打死就行 沈棠:“……” 拉倒吧,这碎嘴老妈子。 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不知道先回哪个好,沈棠干脆划拉屏幕,转发去一条朋友圈:《儿行千里母担忧,诉不尽的忧愁!》 临妈:别给我抖机灵 沈棠划拉划拉,又发去一条:《你以为对方不重视你,其实他在……》 临妈:臭小子! 沈棠:《不要用侮辱性词语教训孩子,那将会害了他的一生!》 临妈:…… 沈棠:《你的沉默将会毁灭这个家庭》 临妈:差不多得了啊 沈棠大获全胜,眉眼间多了丝神采飞扬的笑意,靠到椅子上一抬头,笑意立刻就敛了。 季归鹤坐他对面,正瞅着他,见他抬头,挑衅似的笑了笑。 沈棠啧了声,嘀嘀咕咕。 真是顿倒胃口的午饭。 徐临还在轰炸沈棠的微信。 临妈:和季归鹤相处怎么样?哎你以前可黏他了,开工时黏着,结束了也黏着,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来跑去的。 沈棠:狗仔爆黑历史都没您详细 临妈:你还谎报年龄说你十五,写了首告白诗给他,以为我没看到啊? 沈棠:妈,我求您闭嘴[微笑] 临妈:叫爸爸[微笑] 沈棠像被扎破的气球,受了挫,泄了气,干脆去骚扰江眠。 沈棠:《人间自有真情在,山寺桃花始盛开》 江眠:老子不信爱情了 沈棠:《你以为的爱情,她以为的爱情》 江眠:我是同谢谢 沈棠:《测试你的隐藏性向》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29 江眠:滚啊!!! 不到三秒,江眠又爬了回来:岁岁啊,你这部电影和季归鹤合作? 沈棠眯了眯眼,抬头一看。当代年轻人闲暇时基本都在玩手机,季归鹤也不例外,只有陈导和几个中老年一边讨论电影,一边唾弃他们这群被手机毁掉的年轻人。 季归鹤认真地盯着手机,也没其他动作,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低下头,回复江眠:哦? 江眠:宝贝,我想你了,过几天来给你探班好不好? 沈棠冷笑,哪儿不知道江醉翁之意在哪。 沈棠:你还敢把主意打他身上? 江眠:男神嘛,但求一睡,他睡我还是我睡他都行 沈棠:洗洗睡吧 沈棠想了想,警告强调:别招惹他。 江大少委屈:你不是不喜欢我男神吗,我把他睡几次再甩了他,不就帮你解气了吗? 沈棠:“……” 虽然很讨厌季归鹤,但沈棠并不想要季归鹤被这样教训。 甚至看着这句话心里就不太舒服。 沈棠随便回了江眠一个表情图,切回去一看,徐临又在刷屏。他划拉到上面,一个字一个字看完,再翻到最新消息,问题又回到了他最心烦那个: 临妈:对了,还没说你和季归鹤相处怎么样? 又是季归鹤。 还能怎么样? 沈棠又瞅了眼对面,回复:放心,还没打起来,等打起来了让小芳直播给你看,亲记得刷流星雨哦~ 临妈:滚啊! 沈棠头昏脑涨,喝了两口热水,把锅推给NG两次,害他在房顶吹风的季归鹤。 刚巧季归鹤发来消息:老偷看我干嘛? 心里不得劲,沈棠眯着眼,熟练地转发。 沈棠:《三大错觉之一:他在偷看我》 季归鹤的手机震了震,退出阅读界面,嘴角噙着笑,给这篇同人文点了赞,瞅了眼微信,八风不动,以照拆招。 季归鹤:《青春往事:他就是在偷看你》 沈棠:《专家讲解致幻的一大原因:手机!》 季归鹤:《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沈棠:《老中医谈养生:第一步,放下你的手机》 季归鹤的动作一顿。 大冷天的,大家投票吃火锅,汤底摆上来了,烟雾缭绕,隔着层雾,看不清彼此。他瞅了眼沈棠模糊的脸,还真放下了手机。 沈棠:“!” 随即就见季归鹤起身走来,坐到他身边。 沈棠挑眉,不明白他想做什么,季归鹤低下头,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一划拉,他的手机震了震,低头一看。 季归鹤:《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沈棠:“……”干你爸爸。 编剧本来和陈导有说有笑地聊着,转头瞅到季归鹤坐到了沈棠身边,当即倒嘶一口凉气,立刻抛弃老友,飞速凑过去,半强迫半哄地支开沈棠,让他坐陈导身边去。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30 满桌人冒冷汗的冒冷汗,屏气的屏气,心惊胆战,生怕这顿火锅吃不上了。 见两人成功分开,大家齐齐松了口气,冲编剧递去感激的眼神。 编剧低调地推了推眼镜,深藏功与名。 季归鹤哭笑不得,只能客气地和编剧聊起来。 他的手插在兜里,手指无意识地戳了戳那颗被体温捂得微软的奶糖。 本来想给沈棠的。 算了。 沈棠脑袋晕,胃里不适,不乐意让人看到自己弱势的模样,勉强撑着吃火锅。 吃到一半,胃里的不适感更重,只能停下筷子。 陈导拍拍他的肩:“年轻人要多吃点。” “老陈,这你就不懂了。”编剧慈眉善目,看不出是他写了那么倒霉催的剧本,“现在年轻人流行少吃减肥。” 沈棠心想,减肥?我家里的零食存了一整个屋,全部拎出来吓死你。 这话说不出口,他胃里火烧似的,忍了又忍,起身礼貌告辞,走去洗手间,进去就吐了。 呕吐几乎牵连全身,生理性的泪水糊了双眼,沈棠吐得肺都要出来了,最后胃酸都吐出来了,终于缓过来,颤抖着打开水龙头,鞠起捧水,涑了涑口。 等擦了泪,才发现不对。 洗手间门关了。 有人来过? 他心道不好,立刻开门出去,扭头就见季归鹤倚在墙边,守着门,见他红着眼出来了,扬了扬眉。 沈棠猜这瘟鸟一开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撑起精神,准备应付。 太丢人了,居然在死敌面前那么衰地吐了一通。 季归鹤张了张嘴,最后也没吭声,手插在兜里,似乎犹豫了很久,才摸出个东西递来。 沈棠冷笑,吐过后的嗓音微哑:“怎么,这回偷拍还顺手洗了照片?” 季归鹤道:“您这嘴什么时候能软一点?” 他的目光扫过沈棠红润柔软的唇。 软……看着倒是挺软的,就是爱装硬。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季归鹤轻呼出口气,拽过沈棠的手,不等他反应,往他掌心里放了颗糖,转身离开。 沈棠愣愣地低头看了看那颗尚带体温的软糖,又看了看季归鹤的背影。 吐完后嘴里发苦发涩,他踯躅不定,脑补了无数剧本,最后还是败给了香甜的奶糖,剥开糖纸,塞到口中。 低头又给季归鹤转发了条朋友圈。 沈棠:《转疯了!看完这篇报道,感谢还那么难表达吗?》 季归鹤很快有了回应:《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沈棠心想我去你妈的。 手机又震了一下。 季归鹤:不用谢,没人看见 带着奶香味儿的甜很快攻占了味蕾,苦涩尽消。 沈棠将糖纸揉成一团,不知怎么的,明明垃圾桶就在身边,却揣进了兜里,像是那儿才是这张废纸的归宿。 吃完糖,心情好了点,沈棠溜达去找方好问要感冒药。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31 陈导自己掏腰包,包了几个小包间,方好问在的那个,除了助理和普通工作人员外,还有几个演男N女N的小演员,没什么戏份。 有些小演员为了让导演或剧组里的大明星注意自己,往往会做些夸张的事,见多了,沈棠就对他们敬而远之,不想接近。 他没进包间,猜测方好问吃得差不多了,低头给他发消息,让他出来给药。 吐了一通,舒服不少,但脸还在发烫,吃药保险点。 平时随叫随到的小助理却没有立刻跑出来。 沈棠正准备打电话,蓦地听到包间里传出方好问愤怒的声音:“你血口喷人!” 哦豁? 被欺负了? 作者有话要说:沈棠:我有特殊的聊天方式 第十一章 沈棠是被行内著名护短狂魔徐临带大的。 近墨者黑,护短的毛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刺儿多却懒,而且傲气,除了怼季归鹤和某些把恶意写在脸上的人,平时也不屑与谁起争端,当个礼貌乖巧的好孩子。 但他以前就敢当面怼得娱记哑口无言、给无辜被骂的粉丝道歉,现在更不可能见着方好问给人欺负。 自己人,当然只能给他欺负。 沈棠揉了揉酸涩的眼,推门而入。 进屋就听到个刺耳的女声:“……就是个卖屁股的怎么了!戳你心窝了?哟,举手干什么?说不过就要动手?你倒是当着大伙儿的面打我啊!大男人打女人啊,还是沈棠的助理呢,哎哎哎,你们拍个视频发网上,看看大家伙站的是哪边儿!” 包间里坐着十几个人,三两成伙,团蘑菇似的,尴尬地东种一朵,西种一朵,零零散散,抱团看热闹。 看得太忘我,以至于沈棠走到桌边了,还没人发觉。 看清场面,沈棠微微挑眉。 和他想象的场景不太一样——对峙的仅有方好问和一个微胖的中年大妈。 方好问护着身后的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显然是给那番话气到了,瞪着眼想骂回去,又说不过尖牙利嘴的大妈。 还未看清大妈的面貌,便觉三分尖酸,她掐着腰,昂首瞪着方好问,像只得意洋洋的斗鸡:“怎么?说不出话了?刚刚不是还很能说吗?你们这圈子不就是鸡和鸭,还能出什么好东西。” 这话一出,屋里几个小演员和群演的脸色就热闹了。 沈棠继续冷眼观望,内心毫无波澜。 方好问气得差点厥过去:“大婶!说话注意点!” “心虚说不得了啊,人在做天在看,你那个沈哥和你身后那个不也一样,只是一个高级点,一个低级点。”大妈占了上风,呵呵冷笑不止。 方好问的脸瞬间黑成锅底:“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老子是不打女人不打孩子不打老人,但你他妈也忒不像个人了!” 斗鸡大妈眼珠子一瞪,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要开始打鸣。 眼见高潮要来临,沈棠忽然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 有些人天生如此,不想叫人发现时,不声不响的没人会察觉,想叫人看到时,瞬间就是人群里的聚光点。 小包间里顿时响起阵嘶气声: “沈……沈哥?” “沈哥什么时候来的?” “我天呐……第一次这么近……” 刚刚安静如鸡的一群人叽叽喳喳起来,打断了大妈的读条大招。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32 沈棠又压了压手,虽然一声未吭,气场却已足够强大,震慑住了所有人,屋里又安静下来。 沈棠淡淡扫了眼对峙的仨人,声音微哑:“这么热闹,在开茶话会?” 方好问也吃了一惊:“沈哥,您怎么来了?” 沈棠道:“不来怎么看你舍身救美。” 方好问立刻侧身一让,露出身后的青年:“沈哥,这我高中同桌,叫阮轲,比我还好欺负。” 看起来确实好欺负——身体瘦弱,面容清秀,脸色苍白,眼神意外的清澈,只是含胸驼背,显得怯弱又自卑,见沈棠看过来,紧张得头也不敢抬。 沈棠沉稳地“嗯”了声,扫了眼周围的吃瓜群众,又开了口:“处理点小麻烦,劳烦各位出去一下。206包厢没人,我包给各位了。” 话语礼貌简短,却不容反驳。 方好问立刻机敏地带人出去,放心地把青年留给沈棠。 沈棠瞅了眼大妈,漫步走过去,头晕站不太稳,顺手拽了把椅子,怼到青年面前,施施然往上一坐,翘着腿靠着椅背,下颔线优美流畅,神色倨傲冷漠,连坐着都像在俯视众生。 像固若金汤的高墙,密不透风地护着身后那只特别好欺负的小崽子。 那气场压迫感十足,大妈立马熄了火,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眼神闪烁起来。 沈棠没有吭声,等了几分钟,大妈额上冷汗都淌下来时,方好问才回来,比了个ok的手势,站到他身后。 晕了半天的沈棠这才支起手肘,靠在椅子上,手掌托着下颔,声音依旧低低的,冷感沙哑:“怎么回事?” 大妈的眼神更闪烁了。 气氛凝滞了半分钟,她突然咬了咬牙,说话时机关枪似的:“你是沈棠……我认得你!你身后那个,别看他清纯得跟个兔子似的,就是个鸭!装纯呢!勾引我老公,骗了钱就跑,害我老公摔断腿,现在还一瘸一拐的!真不怕天打雷劈,以前我们夫妇对他跟亲生的似的,他良心都给狗吞了!得亏听说他在这儿,我赶紧来拦。你助理护着他是吧?那他欠我家的钱和赔偿费,你出!” 沈棠漂亮的眉毛微拧,一脸淡漠:“谁问你这些乱七八糟的,我问的是我怎么了,我的助理又怎么了。” 方好问灵机一动,配合地掏出手机,冷笑道:“大妈,都让你注意积点口德。刚刚你说的话,我可都录着呢!在场的都是人证,你是怎么造谣我沈哥的还记得不?回头就告你名誉侵害!” 中老年人都有个通病,一听法庭就变色,一听律师函就怂:“你……你一个大明星还欺负人?” “哟,劳驾换个词,这叫维权。” 有沈棠撑腰,小助理也不蔫儿了,灿烂得像朵向日葵。 沈棠在椅子上轻轻叩了叩,淡声补充:“至于阮先生和你先生是什么情况,我十分钟就能让人送来真相。” 大妈本来还想纠缠,注意到沈棠的眼神,莫名哆嗦了下,喉咙像是被掐住了似的,一时没发出声。 那双淡色的眸里没有温度,眼底覆着层寒霜,比窗外的雪还要浅薄寒凉:“侵害我的名誉,勒索敲诈,纠缠闹事。你是想要律师函还是……” 他顿了顿,声音彻底没了温度:“滚?” 大妈的脸色一白,嘴张合了几度,最后还是不甘心地跑了。 沈棠大获全胜,头更晕了,轻轻吐出口气:“尽给我惹事。” 方好问自知理亏,缩着脖子等着挨训。 服务员等下就要来收拾满桌残羹冷炙,沈棠状态越来越差,没力气再训他,起身走出包间。 刚合上门就倒了。 方好问肝胆俱裂,赶紧搀住他:“沈哥……您的手好烫!” 沈棠要死不活:“药。” 方好问赶紧回包间拿包,阮轲手足无措地扶着沈棠,看方好问找药。 还没找出来,他肩上的压力忽然一轻——沈棠被人截胡了。 季归鹤不知打哪儿神兵天降,把沈棠拽到了怀里扶着。 方好问一声卧槽硬生生改了腔调:“卧……卧室,这没可以休息的卧室。哈!季哥,你捞我沈哥干嘛?” 季归鹤想休息,却选了邻着大妈闹事的包间,那声波攻击的穿透力太强,薄薄的墙壁抵抗不了,有幸听了全程。 正好听到外面的动静,出来就见沈棠病歪歪的。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33 他没心思解释,低头看了眼沈棠的脸。 美人不愧是美人,即使是生病了,也别有风情,连瞪过来的眼,也是波光潋滟的。 季少爷心情登时就美了:“旁边的包间我包了,趁你沈哥还没凉,先拖进去吊口气。” 沈棠四肢无力,反抗不了,听到这话,抬头靠到季归鹤耳边,虚弱地轻声道:“我去你妈的。” 季归鹤:“……” 至少现在不能把沈棠扔地上。 一个合格的cp粉,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沈棠被别人抱走呢。 给沈棠送糖后,季归鹤进行了自我分析,最后得出结论——所有反常情绪与行为,都是因为磕cp。 因为磕了cp,所以看沈棠时心情怪怪的是事儿吗?所以偶尔心软一下,让着点他是事儿吗? 非常有道理。都不是事儿! 真理之光护佑着季归鹤,他也不别扭,捞着沈棠走进包间,扔到沙发上。 方好问打不过季归鹤,只能拉着阮轲跟上去,倒了杯热水,把药递给沈棠。 药片咽着喉咙难受,事儿精却没挑刺,乖乖吃下药,斜了眼小助理:“真录音了?” 方好问摸着后脑勺嘿嘿笑:“我这不是学您的吗……” 沈棠想,可我是骗你的。 季归鹤盯着沈棠,从兜里又摸出颗奶糖,扔给他。 这次沈棠却没接受,随手又塞给方好问:“怎么回事?” 方好问干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还敢和金刚葫芦娃大妈正面刚起来?”沈棠挑眉,“小芳,长进了啊。” “沈哥,我了解阮轲的为人!”方好问急急解释,“阮轲人特好!对谁都亲善,做饭好吃,我被人欺负还帮我……” “行了。”沈棠又喝了口热水,似笑非笑,“小朋友都被你说得脸红了。” 阮轲的脸确实红成番茄了。 娱乐圈鱼龙混杂,一点辩识人的眼力,沈棠还是有的。 阮轲眼神太清澈,一眼就能望到底,不必多做解释。 “谢谢您……”阮轲紧张极了,鼓了几次气,才有勇气小声开口。 沈棠扬扬眉:“我很吓人?” 阮轲红着脸摇头。 季归鹤拳头抵着下颔,忍着笑:“挺吓人的,就跟凶猫眦人似的。” 沈棠抛了个白眼,琢磨着问:“阮轲,你也是群演?” 阮轲小声道:“差,差不多……稍微有点戏份,演您身边的亲卫……” 今早拍完屋顶那段后,后续是程元岱的亲卫寻来。 亲卫戴着面具,看不到脸,但穿着铁甲的演员身姿板正、声音洪亮,像模像样的,沈棠还挺欣赏。 只是……亲卫和面前这个怯懦自卑、害羞得不敢和人直视的阮轲,简直判若两人。 被这形象反转震惊到,沈棠和季归鹤下意识看向对方,目光交汇,同时一愣。 随即又针扎似的,匆匆撇开眼。 第十二章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34 气氛凝固了。 沈棠莫名焦躁,揉搓了下袖口,别开眼躺回沙发上,将发热的脑袋拱进臂弯里,假装睡觉。 害羞了? 不就对视了一眼? 季归鹤眼角余光扫到这一幕,惯性的凉薄嗤笑还没出口,脑子里闪过类似的一幕,愣了愣。 沈棠是个死要面子的人。 小时候就别扭,被导演夸奖后,兴奋得脸红到脖子根,躲到角落里,偷偷用手埋住头,不给人看他红红的脸。 不过,每到这种时候,季归鹤只要凑过去捏捏他的耳朵,笑眯眯地说两句话,哄两声,再给颗糖,小沈棠就会被收买,乖乖抬起那张红红的小脸。 死小孩儿长得太好看,小脸白里透红,嫩得能掐出水,眼角淌着一滴泪痣,弯眼笑起来,见牙不见眼的,缺着牙都甜得人心头发颤。 然后季归鹤就忘了问他,怎么十五岁了还在换牙。 无端的,季归鹤心里忽然一软,也不刺激沈棠了,低头扫了眼关注了不少大手子和小写手的微博小号,若有所思。 冷圈优质粮不少,但也有很多“好歹是粮还是喜大普奔地撒撒花吧”的种类。 优质粮剧情流畅、性格抓得较准,感情戏甜虐交加,互为死敌的两人抵死缠绵、精彩纷呈。 而另一种让人“……”的粮,季归鹤和沈棠的性格都会崩得一塌糊涂。 什么病后娇弱美人花、甜哒哒黏糊糊的乖小孩、张口闭口哥哥老公、眼神总是湿漉漉、害羞时会将自己藏起来……之类。 天雷滚滚,唯粉看了想骂人,cp粉看了想脱粉。 还病后娇弱美人花?刚刚隔着墙壁都能脑补出沈棠睥睨众生的样子。 季归鹤扫荡核糖TAG时经常踩雷,抱着歪脖子树再歪也是树的心态,来者不拒地吃了,被通篇胡扯雷得头皮发麻——沈棠在你们眼里是这样?我在你们眼里是那样? 然而冥冥中自有天意,ooc雷文居然诡异又巧合地重合上了一点! 季归鹤盯着装睡的沈棠,认真回想:那我呢? 哦。 ooc雷文里他是个满脑子做爱、思考只用胯下三两肉的霸道总裁。 看到小娇花害羞了,此时应上去把人扛起来扔床上,扯松领带捆住他的手,然后…… 打住。 打住! 季归鹤头一次痛恨自己过目不忘的天赋。 那串字反反复复、海水似的潮起潮落,让他怀疑自己脑子里进了水,脸都青了。 方好问挠挠头:“季哥……您老怎么了?” 季归鹤强行收回漏出的眼角余光,一声不吭,果断离开包间,走到过道尽头,打开窗户吹风。 方好问探出脑袋,纳闷地瞅了眼过道尽头,缩回脖子:“沈哥!姓季的跑了!” 装睡的沈棠翻身坐起,淡定地翘起条腿,态度自然无比,掀起眼皮瞅阮轲:“我对别人的私事没兴趣,不过那大妈看起来不会放弃,说说吧,怎么回事。” 他倒是不怕这些,就怕方好问被缠上。 安安静静的假装自己是空气的阮轲刚被他敏捷的动作吓到,听到这话,脸色僵了僵。 方好问把保温杯递给沈棠,又给他倒了杯热水,塞到他手里,絮絮叨叨地抱怨:“你说你怎么回事?高考后就消失了,到处都找不着,也不联系我。今早在片场肯定看到我了吧,也不来打个招呼……” 阮轲尴尬地笑了笑,轻声解释:“我……不太方便凑过去。” 方好问是沈棠的私人兼生活助理,想给他打招呼混脸熟的能排个百人长队了。 阮轲常年跑龙套,好不容易才得到来《弦中月》剧组的机会——虽然依旧是龙套,而且整部剧都戴着面具,但能离偶像那么近,他很满足了。 方好问一时嘴快,说完就后悔了,立刻借花献佛,把季归鹤扔给沈棠、沈棠又塞给他的那颗糖递给阮轲,拍拍他瘦弱的肩:“说说怎么回事,我解决不了的事,还有沈哥罩着呢。”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35 阮轲苦笑。 沈前辈……无亲无故的,怎么会帮他? 他偷偷看了沈棠一眼,原以为以他的脾气会很不耐烦,却见沈棠安安稳稳坐着,白玉似的手捧着保温杯,轻呷了一口热茶,姿态闲散宁静,有种由内而外的宁和。 注意到他的视线,沈棠只是掀了掀眼帘:“不乐意说也没事。” 每个人都有不愿说出的过往,沈棠理解。 只是这样的话,要解决事情就得暴力点了…… 沈棠边琢磨边眯起眼,骨头被抽离了似的,软绵绵地靠到软软的沙发上。 门外传来脚步声,嘎吱一声推门声,出去吹风的季归鹤回来了。 沈棠跟针扎了似的,倏地腰板挺直,神色也由慵懒悠闲惬意,秒变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阮轲:“……” 方好问经验十足,小小声:“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就能活下来。” 季归鹤不知道打哪儿卷来条小毛毯,扔到沙发上,搬了张椅子坐到窗边,往后一靠,坐个靠背椅跟坐龙椅似的:“下午三点半回片场,不跑外景了。” 沈棠从不和身体做对,乖乖裹好小毛毯,挑挑眉:“陈老头不像是喜欢临时改主意的人啊。” 季归鹤摸出手机,塞上耳机,随口道:“谁知道呢。可能他也生病了。” 当好人可真难。 好不容易说服了陈老头,回来还得受这刺头儿的气。 完全忘了考虑“不用回来受气”的季少爷低下头,准备看个视频混剪,吃口糖缓缓。 见季归鹤就打算杵在那儿了,沈棠瞥了眼阮轲,酝酿好的冷言冷语还未出口,阮轲深吸了口气,像是在给自己鼓气,小声开了口:“其实……她是我家原来的邻居。” 沈棠的舌尖抵住上颚,稳妥地将话咽回去。季归鹤悄然调低音量,准备听听沈棠摊上了什么麻烦,好乐一乐。 阮轲的声音很低。 如果说人生是抽卡游戏,季归鹤抽到了SSR,沈棠抽到了R,阮轲抽到的就是N了——父亲嗜赌如命,母亲婚内出轨,爹不疼娘不爱。 高考前夕,父母离婚,高考当天,他爹车祸而亡。 命运是个偏心眼的家伙,对某些人有多好,就对某些人有多坏。 阮轲考完第一科,满怀期望地走出考场,迎接他的是父亲的死讯。 接下来的考试他都没去。 他披麻戴孝、浑浑噩噩地守到头七,才从噩梦里解脱——也或许没有解脱。 没去高考,上不了大学,存折上可笑的数字显然也不支持他复读。 邻居的叔叔可怜他无依无靠,经常接他去家里吃饭。阮轲实在不好意思,想出去打工,那位叔叔却说能帮他介绍个工作,很赚钱。 ——演戏。 虽然性格怯懦自卑,但阮轲心底有个隐秘的、不敢宣之于口的愿望。 他渴望演戏,体会不同的人生,渴望像他喜欢的演员一样,自信又骄傲地站在大荧幕前。 于是他平生第一次有了勇气,跟着那个叔叔去了。 被带到一家野鸡娱乐公司,差点被骗着签了合约,差点被灌药迷奸。 他逃出来时,那个男人还在试图把他抓回去,横穿马路时被电瓶车撞倒。他不敢停下,恐惧地逃离,换了个城市,依靠努力,从群演到龙套,签了小公司,走出了第一步。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会被找来。 阮轲说得很含蓄,沈棠却听得眉心锁死,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 他也签过坑人合同,不过性质不太一样。那个合同是他遇到徐临前签的,无视他是个孩子,拼命压榨,工作表排得爆满。徐临接手他的时候,他身上大病小病,没个消停。 徐临忍气吞声,死活不肯给他太多活,熬到合约结束,立马找了律师,果断跳槽。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36 徐老妈子年轻时没那么嘴碎,都是养孩子养出来的。 沈棠想问问详情,一开口就咳得撕心裂肺,惊得小助理又是拍背又是拂胸,生怕他顺不过气。 季归鹤淡定的面具裂了裂,皱眉摘下耳机,转过头来,看向阮轲:“看来你那个叔叔是个拉皮条的啊。” 阮轲没料到他也在听,嗫嚅着点点头。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沈棠看着不好接近,其实意外地好相处。 反而是看起来很好接近的季归鹤,才是最不好相处的那个。 “这都几年过去了,那野鸡公司八成早就倒闭,换个皮干其他的骗人活计了。”季归鹤不紧不慢地绕着耳机线,嘴角的弧度很欠,“有点智商的都能想到这点。” 沈棠脸一黑,咽回问话,冷笑道:“季影帝演别的不行,演偷鸡摸狗的角色肯定行,本色出演,偷拍偷听齐活了。” 季归鹤嗤笑:“沈前辈,多喝热水,泡泡你的尖牙利齿。” “季影帝,少刷手机,练练你的灵魂演技。” 看他们一刻不消停地就要对上,方好问冒着生命危险,颤巍巍地打断:“那个……” 沈棠和季归鹤互相瞪视,异口同声:“闭嘴!” 方好问:“……” 弱小,可怜,又无助。 第十三章 互呛了几句,沈棠有感冒debuff,没占上风,只能选择性忽略季归鹤,沉吟了下,冲阮轲道:“这事你不用担心。” 季归鹤靠在窗边,也盯着阮轲,语气随意:“就是敲诈而已。” 阮轲:“……” 沈棠:“虽然难缠了点,不过……” 季归鹤:“要解决也很容易。” 沈棠:“拉皮条欺诈的市井流氓。” 季归鹤:“可以告上去,抓了还是你立功。”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完沈棠还点了点头,点完发现不对,脸色更不好看了。 他垂下眼,编辑了条短信给徐临,缩回沙发上,嗓音闷闷的:“解决了,别吵我睡觉。” 阮轲懵了懵。 一直困扰他的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他惴惴不安地捏紧了手:“沈前辈,我……” “我把你带走的,没人敢说闲话。”沈棠睁开眼,眼珠颜色浅淡,透露出不符合外表的凌厉,“早上表现不错,下午别让我失望。” 阮轲的眼眶红了一圈,嘴唇几度张合,最后弯腰冲他鞠了一躬,脚步轻轻地走了。 沈棠精神不济,倒下去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隐约感觉窗边纱帘飞扬,坐在那儿的人注视着他。 他恍惚做了场梦,手腕上的银镯阵阵发烫,雕琢精致华美的孔雀振翅飞出,载着他穿梭云端,身边是万丈狂风、风雪如笼,俯仰星河汪洋。 再醒来时,沈棠出了一身汗,沉重的疲惫感也消退不少。 他轻轻呼出口气,睁开眼,嗓音微哑:“几点了?” 方好问正在打盹儿,闻声腾地跳起来,倒了杯热水递过去,笑眯眯地道:“还早呢。沈哥,感觉怎么样?” 沈棠往窗边扫了眼,心不在焉:“差不多了……”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37 ……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方好问把他从小毛毯里剥出来,披上衣服围上围巾,叨叨:“刚刚徐哥突然袭击,问我您的情况。我听说徐哥最近要去法国开个会,就替您瞒下来了,否则徐哥八成会抛下工作来看您……” “老妈子就爱瞎操心。”沈棠收回目光,由着方好问给他穿戴,懒懒道,“我又不是小孩儿。” 方好问笑而不语。 沈棠小时候小病小灾多,有次徐临不在身边,片场出了事故,他被重物砸倒,报道里满地血泊,徐临看到时心都凉了半截。 好在手术很成功,只是肩上留了道疤,又长又丑,为了艺人形象,沈棠咬牙纹了一肩玫瑰,半开半落,盛开在雪白的肩上,糜艳昳丽。 那件事给徐临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阴影,放沈棠一个人出来就提心吊胆的。 回到片场,沈棠换上戏服化完妆,出去转了转。临时改为棚内,剧组也丝毫没出乱子,大家都在悄咪咪乐着。 大冷天的,谁乐意在外头吹风啊。 沈棠转够了,心里也有了主意,提着剧本杀到导演休息室,抓着陈导促膝长谈:“陈叔,我觉得亲卫这个角色,没必要一直捂着脸。” 陈导闻言笑了:“演亲卫的是个跑龙套的小演员吧,如果把面具摘了,在电影里还能露露脸。” 沈棠道:“我知道您老从不介意演员的咖位。” “是这样,但是……”陈导颇有深意地盯着沈棠,“亲卫在你身边,如影随形。他如果露脸了,会抢走观众对你的部分注意力。” “那不挺好。”沈棠眉毛都没动一下,不咸不淡地说,“能站在我身边抢走观众注意力,也是本事。您老不也挺欣赏他的,一个跑龙套的都记这么牢。” 陈导笑着给他倒了杯茶:“岁岁,长大了啊。” 沈棠道:“陈导,更老了啊。” 陈导:“……” 下午的戏份,是程元岱向父亲引荐霍今霜。 霍老侯爷忠心报国,死得奇冤,明眼人都看得出是被陷害。程元岱的父亲还在犹豫要不要拉霍今霜一把时,他的小儿子已经把人捡来了。 程将军觉得养个闲人也行,没想随口一考,霍今霜竟对答如流,兵书典籍无所不通。 再一试武艺,出奇高强。 于是霍今霜被流放参军后,有了用武之地。 他足智多谋,又武艺高强,在北疆大放异彩,戴罪立功。恰逢京中有人为霍老侯爷平反,霍今霜领着赫赫战功回了京,也得知了秋雪迎的身份。 彻底的悲剧也正式开始。 主场依旧是季归鹤,沈棠慢悠悠地晃回去,见到季归鹤,神色似笑非笑,拍拍他的肩:“期待你的精彩表现。” 季归鹤按住他的手,压低声音:“沈老师,你还是小时候可爱点。” 沈棠面无表情:“哟,您这话说得,你不也是小时候漂亮点。” 季归鹤:“……” 还我可爱的小妹妹。 沈棠:“……” 还我温柔的小姐姐。 互相伤害都没讨到好,恰好副导路过,看到他俩凑到一块,肝胆俱裂,立刻上前把俩人分开了。 阮轲在这段戏里,负责站在程元岱身后当背景板。 他得戴面具,所以也没必要化妆,缩在角落里,默默回顾这场戏的剧本。 所以化妆师跑过来,将阮轲拉过去摁在椅子上刷刷刷时,他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他长得不错,底子也好,只是怯懦自卑,总显畏畏缩缩。 化妆师技艺精妙,三两下就给他收拾利落了。 阮轲一头雾水,小声道了谢,戴上面具走到沈棠身后,努力让自己变成背景板。沈棠回头一瞅,伸手把他的面具扒了:“你的戏份有变,我刚简略写了点分析,看快点。”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38 阮轲茫然地看了看他递来的笔记本。 他的戏份?他压根没戏份,要不是这个路人甲需要一直捂着脸,剧组里没人乐意上,也不会轮到他。这个角色,整部剧里只有几句台词,行走的人形背景板。 而现在,他被要求摘下面具,在下午这场戏里,要展现出不屑、惊讶、震惊、佩服的表情转变,虽然镜头都是一扫而过。 阮轲忽然觉得这张纸很烫手,呼吸都微微颤抖起来。 沈棠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胸前,神色冷淡:“别说你拍不了露脸的戏,如果办不到,你和这行也无缘了,早点收拾包裹滚,去卖卖烤串也比演戏有前途。” 阮轲连忙摇头,他不善言辞,但敏感聪慧,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沈棠,心脏像浸在温水中,眼眶都在微微发红。 沈棠当没看到他激动失态的样子,淡淡嗯了声:“全力而为,不要尽力。我不喜欢听到这个词。” 阮轲哽咽着开了口:“谢谢您……谢谢您,沈哥,谢谢您。” 沈棠没吭声。 不过举手之劳,机会给他了,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出乎意料的,这一下午,季归鹤和阮轲的表现都惊人的好。 和程将军比试这段,算是小高潮和转折点,落魄的小侯爷重展意气风发的耀眼模样——沈棠算是明白了,季影帝不是配不上“影帝”二字,而是顺风顺水惯了,演不出落魄,但演起装逼桥段,再捧个几个小金人来都行。 这人不装逼会死是吧? 与季归鹤本色出演相反,阮轲简直像变了个人。 埋进骨子里的怯弱自卑,都被他眸中的光横扫而去,那些沈棠抠出来的指定的情绪,他演得分毫不差。 看回放时,沈棠瞅瞅镜头里那个情绪转变自然的亲兵,又瞅瞅离开镜头后又耷拉着眉眼的阮轲,拍拍陈导的肩膀,似笑非笑:“捡到宝了,老陈,恭喜啊。” 因为拍摄顺利,进度还提前了一点。 收班时天色擦黑,外头又飘起了细雪,B组也终于灰头土脸地从镇外回来了。 方蕾脸上灰灰黑黑的,不想让季归鹤看到,也没凑上来找事。 不过方小姐显然是想多了,季归鹤眼高于顶,入得了眼的人少,除了沈棠,还真没多瞧过谁几眼。 从前是沈棠,现在还是沈棠。 沈棠先一步回到客栈,迎接的依旧是迷糊的老头。 见到沈棠,老头笑眯眯地打招呼:“晚上好,小姑娘。厨房刚做的酥饼,来尝尝。” 沈棠道:“晚上好,再次诚心建议您去配一副眼镜和助听器。谢谢,我不饿。” 老头耳朵不好,没听清,把酥饼递了过来。 沈棠只得伸手接过,递给方好问,准备道谢走人,回去再尝尝。 客栈的门再次被推开,老头又热情地凑过去,面容慈祥:“刚刚做好的酥饼,来尝尝。” 这回来的是方蕾,她急着去洗掉脸上的东西,眉心蹙得死紧:“不吃,让让。” 老头:“年轻人性子不能太急……” 明星的进食都有严格把控,不能随便吃这些。方蕾气性上来了,直接推开他的手,风一阵似的冲上楼。 方好问瞪眼:“这人怎么这样!” 老头举着盘子的手僵在半空,神色惶惑不解。 沈棠叹了口气,将他的手慢慢按回去,又拿起块酥饼,和方好问坐在柜台边。 这酥饼并不油腻,香酥满口,味道是挺不错。 暖黄的光打到沈棠侧容上,声音似乎也温和了不少:“她没口福,那份给我了。” 老头这回听清了,温和地笑了笑:“小姑娘心真好,瞧着也俊,可惜我儿子年纪大了,配不上你。” 沈棠呛了呛:“您老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去配眼镜!” 老头又聋了:“心善的小姑娘,就该有个好男人相配。哎,姑娘,我昨天瞅见个不错的……”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39 沈棠:“这儿最好的男人就是我,您老别操心了。” 老头充耳不闻,浑浊的双眼眯起,忽然看到什么似的,往门边一指:“哎!就是那个!” 沈棠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嘴唇上还沾着细碎的饼屑,一头撞进季归鹤微带惊诧、下一秒又似笑非笑的眸底。 沈棠:“……” 老人家,您再配副心灵上的眼镜吧。 作者有话要说:沈棠:我这个山头最酷的崽 第十四章 方好问捂着脸,难以直视地别开头。 季归鹤神色古怪,定定地盯了沈棠几秒,裹夹着一身风雪寒气走来,修长的手指搭在下颔上,轻轻点了几下。 沈棠茫然地看着他:“你犯病了?” 方好问不敢提醒沈棠,捂着眼在后面缩着。 沈棠茫然的样子瞅着像只无辜的小猫儿,季归鹤默了默,干脆伸手,在他唇上一抹。 红唇柔软,蜻蜓点水般的碰触,一点酥意却直抵心间。 季归鹤的指尖沾了几点碎屑,心中一动,低笑道:“朱唇未动,先觉口脂香。” 季归鹤的嗓音向来为粉丝称颂,低沉磁性,缓缓说话时,总像钢琴倾泻而出的优雅琴音,在耳边说着情话。 就是说话的对象不对。 方好问:“……”我操! 老头慈祥微笑歪头:“呵呵呵?” 沈棠半晌才反应过来。 自从遭遇那个变态投资人后,徐临将他保护得更好,母鸡护崽都没他急切的。 后来真正的大红大紫了,姐姐粉妈妈粉们宠着,投资人导演爱护着。 整整二十一年,沈棠头一次直面这种调戏。 他目瞪口呆地盯着季归鹤,耳尖都红了,憋了一会儿,才动用自己匮乏的词汇:“去你妈的!” 老头还以为自己瞎点的鸳鸯谱点对了,乐呵呵地捧着茶杯在旁边,微笑倾听,虽然什么都听不清。 季归鹤抱手靠在柜台边,温暖的灯辉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痞帅痞帅的,非但没有动怒,反而颇有闲心地指点:“换个词吧,听腻了。” 沈棠:“干你爸爸。” 季归鹤:“也听腻了。提醒一下,我爸年轻时是有名的击剑手,现在虽然老了点,估计你也干不过……” 沈棠:“操你大爷。” 季归鹤:“我大爷前几年就没了,你对着坟头应该硬不起来。” 沈棠:“?” 方好问张圆了嘴,颤巍巍地辅助:“季,季……” 季归鹤瞅都没瞅他一眼,从鼻腔里漫出声低沉的、尾音上扬的“嗯”,就把他秒杀了。 季归鹤不幼稚回击了,沈棠一时茫然无措,回头和方好问对视。 方好问哭丧着脸:沈哥,不是我军不努力,奈何敌军有高达! 沈棠:我养你干什么吃的。 方好问抛弃尊严:汪。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40 季归鹤依旧看不懂沈棠和方好问的眼神暗号,睨了眼小助理,略感不爽。 小助理被他瞅得一抖,活像兔子见了狼,忙不迭躲到沈棠背后。 季归鹤大获全胜,点到为止,转头看了眼桌上的酥饼,态度自然地拿起一块,尝了一口,微笑着对老头道了谢:“味道不错。” 说完,看也不看沈棠,抬脚上了楼。 季少爷心情舒畅。 逗着逗着居然看出点小时候的影子。 怎么今天才发现还可以这样逗小美人呢。 与季归鹤相反,沈棠心情恶劣,黑着脸回到房间,摸出手机,恨恨地戳了江眠。 沈棠:立刻!马上!给我滚过来睡了季归鹤! 江眠:………… 江眠:? 沈棠:你不是想睡他吗,批准了。 江眠:……岁岁,我刚刚查了下季归鹤的身高,你知道他比我高多少吗? 沈棠:你可以边干边吃奶。 江眠:我操你他妈是谁!岁岁被你绑架了? 沈棠:…… 沈棠心底的邪火压了压,转身去洗了个澡,回来擦头发时又想起之前那一幕,火气又腾腾腾冒上心头,再次戳开江眠的微信。 沈棠:季归鹤不是你男神吗?你不是以睡到男神为最高目标吗?你连你男神都不想睡了?你是不是那儿毛病才被绿的? 江眠:哥,您老能高抬贵嘴,别老往我心里戳刀吗?我倒是想睡…… 沈棠:那明天就过来,睡他,渣他,抛弃他。 江眠:爸爸,您料事如神,我订了明天的机票。 沈棠:过来看我还是看他? 江眠:爷爷,我错了。 连升几个辈分,沈棠舒了口气,吃完药翻了个身,把自己卷在被子里滚了滚,才冷静下来,翻了翻朋友圈,竟然没有能够骚扰回怼季归鹤的。 沈棠只能放弃,继续和江眠进行亲密友好交流。 沈棠:绿你的那个小明星怎么样了? 江眠:依照爷爷您的法子,我把他俩请去代言绿色餐厅,他脸都绿了,以为我要搞他……废话,我能不搞吗。 江大少的恋情总以悲剧收场。 幸福的恋情各有各的相似,江大少的恋情惨剧……也各有各的相似。 沈棠不知道江大少在遇到他之前,到底被他表姐带歪看了多少奇奇怪怪的小说。 江眠总幻想自己会遇上一个境遇悲惨的、身世坎坷的心灵美爱人。 并且坚信自己的命中注定就是那个人——身世坎坷,眼神清澈,心思纯善,给他最纯洁美好的爱情。 带歪江眠的姑娘热爱娱乐圈小说,于是江眠尽往娱乐圈下手,还只挑十八线、家世不好的那种。 当初年轻天真的江少爷被沈棠的外表迷惑,差点对他也下手。 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有时沈棠真的很想用电钻钻开他的脑子,把里面的水全部倒出来。 好在经历了一段段失败的恋情,又被绿了后,江眠终于清楚地认识到,爬他床的那些,不是坚韧隐忍的小白花,而是货真价实的妖艳贱货。 他们看上的都不是他的人,没有他想要的纯洁无暇的爱情。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41 他们只是想借着他往上爬,大红大紫。 这几天江眠抛弃了甜甜的爱情小说,转身投向渣攻贱受的怀抱,励志当一名万花丛中过,片片叶沾身的渣攻。 沈棠:“你饶了我吧,我不想听渣攻是怎么渣了贱受的。而且这发展不一般都会是追妻火葬场吗?” 江眠发语音过来:“爱情,都是假的。利益,才是永恒。” “闭嘴。”沈棠冷着脸,“或者你想渣我试试?” 江眠:“……我怕徐哥先打死我。” 和江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沈棠的眼皮不住耷拉,药里的安眠效果再次出力,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江眠连发了十几条消息没回应,才悠悠地发了句“晚安”,转头私戳方好问,让他去看看沈棠盖被子没。 方好问是他老同学,这助理工作还是他介绍的。 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感冒彻底告辞,沈棠神清气爽,恢复了巅峰状态。 B组的进度不顺利,今天又要跑镇外。这回方蕾抓住机会,在客栈门口“偶遇”季归鹤,甜甜地笑着给他打招呼。 季家家教好,再怎么都会保持基本礼貌,季归鹤不能无视,礼貌地回了早。 客栈门口的青石阶上凝着昨夜的霜,也不知道方蕾是不经意还是故意,脚底一滑,尖叫着还没摔下去,就被季归鹤拉住。 季归鹤的平衡性确实好,这一拽非常绅士克制,没莽撞地把方蕾拉进怀里。方蕾低下头,耳垂微红,撩起缕碎发别到耳后,拍着胸口,轻声道谢。 沈岁岁小朋友站在后面,将一切看在眼里,更记仇了。 季归鹤本来就很讨厌了,现在居然还跟另一个讨厌人的那么亲密。 厌上加厌。 季归鹤对沈棠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扭头看到沈棠,还不知死活地笑了一下。 殊不知沈棠有一万种报复的姿势。 到了棚里,开始拍今天的戏份时,沈棠摩拳擦掌,开始折腾季归鹤。 霍今霜:“元岱……谢谢。” 沈棠:“你的谢意呢?被你吃了?你在念经吗?台词功底这么差你怎么混上影帝的?” 季归鹤:“……” “对不住!元岱,你怎么样?” 沈棠:“这就是你误伤兄弟后的表情?你是惋惜我没死在你面前还是死了老婆,那么苦大仇深?” 季归鹤:“……” “……我母亲很温柔。我很想她。” 沈棠:“恕我眼拙,你有半点怀念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念叨仇家。眼神,你的眼神怎么那么死板!” 季归鹤:“……” 陈导看得稀奇:“岁岁今天这么精神?” “吃了炮仗吧。”编剧推推眼镜,掩藏住眼底睿智的幽光,“怼了季归鹤一早上了。” “但句句在理,小毛病也是毛病。”陈导笑呵呵的,“小季不是科班出身,半路出家,基本功不扎实,戏路太窄,捧影帝是走运,多骂骂也好。你看镜头下的霍今霜这么真实,不就是沈棠骂出来的?” 编剧:“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我怕他们俩打起来。” 陈导摸摸下巴上的胡茬:“我倒觉得,他们俩绝不可能打起来。” 对话间,刚才那幕戏一条过了。 陈导看了看进度,惊奇地发现在精神奕奕的沈棠带动下,进度再次顺利提前。 他拍了拍手:“早上就到这儿,大家辛苦了。下午小棠和小季不用来了,拍配角戏,你俩准备准备明天的重头戏,小季有什么不懂的,就问问小棠。” 沈棠从程元岱的状态里脱离出来,瞥了眼季归鹤,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42 虽然被骂了一早上,但确实受益匪浅。季归鹤只是一笑,望了眼沈棠的背影,也转身离开。 两人分道扬镳,四周众人瑟瑟发抖,用眼神交流: 这俩人就差打起来了吧! 只有阮轲茫然四顾,意外地感觉,沈棠和季归鹤间……气氛还挺和谐。 第十五章 然而群众是感受不到所谓和谐的。 阮轲小同志只能独自惶惑,低头敛去入戏时的光华四射,又成了懦弱自卑的路人甲,揣摩早上自己那句“是,将军”的语气是不是还不够,又开心于能在镜头前有台词,抿唇压住笑意,喜滋滋地回去排队等卸妆。 怼了季归鹤一早,沈棠胸口的恶气去得七七八八,卸妆时欢快地用朋友圈的小文章逗徐临。 徐临今年三十四,金牌经纪人,星迹娱乐持股股东,还有不少前景美好的投资。 这个年纪,放在事业上是年轻有为,放到家里是黄金大龄单身狗。 镶钻了也是单身狗。 所以徐临每年回家,都要面对亲戚的轮番炮轰,什么“姑妈是为你好,这么大了还不找对象多不像样”,“男人要立业先得成家”,“眼光怎么那么高”……诸如此类,还擅自安排相亲。 即使徐临充耳不闻,四两拨千斤轻轻巧巧把问题抛回去,依旧烦不胜烦。 还有各种奇奇怪怪、闻所未闻的亲戚来探口风,不是想让他带路进娱乐圈,就是打探沈棠的私人信息,或者想把女儿塞到沈棠身边,心怀不轨,心机叵测。 拒绝了就讲情分,比如“舅妈看着你长大的,怎么这么不给面子”。 气得徐临他妈想提着扫帚把人赶出去。 徐临当笑话讲给沈棠听,讲着讲着就抑郁了,绝望地问:“儿子,要不我领养你吧?回去就上户口。” 休息室里有水果拼盘,小助理在旁边拿着牙签戳给沈棠吃,他张口吃了块瓜,面无表情:“爸,我亲爸还没死呢。” 沈棠他爸是禁忌话题。 徐临那边沉默半分钟,发来张照片——老妈子摄影技术非常直男,自拍时热爱从下往上,下巴拉得比脸宽,黑魆魆的鼻孔正对镜头,背景是机场。 辣眼睛还没自觉。 临妈:儿子,快起飞了,我先走了,照顾好自己,有事通知我,别和季归鹤打起来啊 沈棠:尽量 临妈:当你想打他时,就回忆一下当初心动的感觉 沈棠:再说我真去揍他了。 卸完妆,方好问麻利地收拾好动作,给沈棠披上衣服:“沈哥,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沈棠看了眼手表:“回客栈等儿子。” “啊?” 沈棠思考了一下,换了个说法:“孙子。” 方好问:“……您啥时候整出个孙子来了?” 沈棠撕开颗棒棒糖咬住,幽幽吐出俩字:“江眠。” 走出休息室,方好问瞅到阮轲还在排队等卸妆,征得沈棠同意,蹬蹬蹬跑过去,给阮轲送了杯热咖啡,声音沉稳带笑,不高不低:“冷吧,喏,沈哥让我送来的。” 附近几个竖起耳朵的人脖子一缩,互望咂舌,惊羡地看向不知所措的阮轲。 真是人不可貌相……居然能抱上沈棠的大腿。 借沈棠的名字镇住了人,方好问满意地拍拍手,一溜烟跑回沈棠身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沈棠围好围巾,懒散地揣着手走出棚:“有屁就放。”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43 方好问挠挠头:“沈哥,您……喜欢阮轲吗?” 沈棠很少多管闲事,他心里惴惴,总担心沈棠就是为了照顾他的面子。 围巾围得有点紧,沈棠扯松了点,漫不经心道:“放心,你面子没那么大。阮轲是个好苗子,拉一把也行。” 后头传来脚步声,走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是被怼了一早上的季归鹤。 季大少爷虚怀若谷,从谏如流,况且沈棠张牙舞爪的小动作通过cp滤镜,到眼底都成了可爱的幼猫咆哮,心情非常不错。 他很没自觉地走到沈棠身边,低笑道:“什么喜不喜欢的,你们的声儿最好小点,给人听到就是大新闻了。” 沈棠睨他一眼,选择忽视,声音却老老实实放低了:“陈导看着挺喜欢他,你就别瞎操心了。” 方好问眼睛亮亮的,为老同学的际遇发自内心的开心。 一头小卷毛都似乎因为情绪变得更蓬松了。 沈棠没忍住伸手撸了一把,手感不错。 季归鹤眼底一暗,也伸手摸了把。 方好问:“……” 跟在他身后的陈涉幽幽地盯着方好问头顶的卷毛。 方好问放弃挣扎:“摸吧摸吧。” 安安静静的助理欣然上前,也摸了一把。 沈棠抱着手睨季归鹤:“我家的,你们摸之前征得我同意了?” 季归鹤其实比较想摸他的头。 沈棠的头发呈现出和本人相反的柔软,乌黑细密,微卷的发梢搭在雪白的肌肤上,每一笔都像丹青画作。 ……好可爱。 季归鹤垂下眸子,沉稳地想,同人文里夸沈棠的脸夸得天花乱坠,真的不是吹。 下次开小号去反驳一下那些抨击沈棠颜值的人。 做人怎么那么不诚实。 沈棠不知道季归鹤心底酝酿着什么,纳闷地歪头看着他,等了半天才等来一句:“头一次见你那么关心个小演员。” 沈棠道:“我也是头一次发现你有多管闲事这毛病。” “唔,我还以为你知道我有这毛病。”季归鹤伸手拂去他头顶的雪花,悠悠道,“八年前有个小孩儿躲在化妆间里哭,谁都不见,还是我亲自出马才哄好。” 沈棠:“……” 沈棠冷笑:“那可不,我也记得八年前有个小姐姐,进男厕所把员工全部吓跑,被导演骂了一顿后赌气想去女厕所,又被骂了一顿,眼眶都是红的,还是我安慰过来的。” 季归鹤:“……” “那小屁孩动不动就哭,得经常喂糖和巧克力才哄得过来。” “小姐姐戴着假胸,动不动就下滑。” “零食罐空了,都是那小孩儿吃的。” “每天都得帮他躲角落里扣胸衣扣子。” “小孩儿眼睛挺清澈的,就是瞎,相处了半个月还以为我是女的。” “小姐姐瞅着挺聪明,就是蠢,相处了半个月还看不出我是男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剑,互相揭短,不堪回首的初恋阴影阴云般再次笼罩到头顶,走到影视城门口时,双双互瞪,分道扬镳。 陈涉:“……” 方好问:“……陈兄,听我一句话,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就对了。” 天色阴翳,大片大片雪白的鹅绒从天而降,轻絮般飘落,给古镇笼罩了层白色的纱衣。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44 剧组员工都在外面跑,一下雪,客栈更安静了。 沈棠进门时往大厅一瞅,又瞅见耳目不便的老头儿,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捧着杯热茶。 他脱下大衣,递给方好问,示意他先回去休息,坐到老头对面。 老头抬起眼,笑眯眯的,一如既往地认错:“小姑娘回来啦,真辛苦啊。” 沈棠:“沈棠,性别男。” 老头脸上溢满慈和的笑意,给他也倒了杯茶,叹息似的:“不过啊,无论男娃娃还是女娃娃,都要多打拼打拼,有事业,才有底气。她年轻时也这样,看着瘦瘦弱弱的,比我还拼命……” 茶汤色泽碧绿,热气氤氲,沈棠放弃挣扎,轻呷了一口。 入口微苦,微带涩意,喝下去了,却回味甘甜。 老头又笑起来:“这是她以前最喜欢喝的茶,三天不喝就要和我闹脾气。” 沈棠淡淡抬眼,老头儿眼神朦胧,耳聋昏聩,活在自己模糊的世界里。 听他絮絮叨叨地念着,他忽然明白了老头儿为什么不戴眼镜和助听器。 即使听得见了,看得清了,他也听不到想听的人的声音,看不到想看的人的脸了。 五感闭塞,仿佛这个世界的色彩都只因他想看到的那个人。 固执又有点可笑,世上总有人犯傻,却傻得可爱。 沈棠眸光柔和起来,也不再提其他,陪他坐在窗边的沙发上,鸡同鸭讲地聊天。 “小姑娘多大啦?” “男的。今年二十一。” “嚯!年赚二十亿!” “谢谢,我今年二十一,也想年赚二十亿。” “哦哦,才二十一啊,年轻人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沈棠:“……” 身后传来脚步声,沙发旁边微微下陷,沈棠不用扭头就知道是谁,不满地蹙起眉心:“非要坐这隔应我?” “膈应啊?那我更要坐这儿了。”季归鹤拆招熟练,往后一靠,冲老头打了个招呼。 老头乐呵呵的:“小伙子,你也来啦。” 说着又倒了杯茶推过来。 季归鹤穿着灰色的高领毛衣,不笑时神色略嫌疏淡,显然接受过专门的礼仪教育,坐姿虽不刻意,却流露着非常自然的优雅,穿得再普通,都像个正儿八经的贵公子。 偏偏笑起来时,那股若有若无的疏冷雪遇春日般消融,绅士极了:“谢谢您。” 沈棠盯了他一会儿,不得不承认,陈导的目光很好。 他可以演出霍今霜的风光与落魄,却演不出那股骨子里的贵气。 那是与生俱来的、多年侵染而出的东西,可望不可即。 季归鹤没在意沈棠的打量,抬起茶杯,嗅了嗅,便笑道:“苦丁。” 说完闲闲地转头看沈棠,绅士的笑容又变得欠扁起来:“我刚刚听说沈老师年赚二十一亿?” 沈棠瞅他:“你多大了?” 季归鹤:“二十四。” 沈棠冷冷道:“那你是二十四亿。” 季归鹤:“……” 老头听不清他俩在说什么,还以为这对成了,笑得眼睛只剩条缝儿。 外头风声呜呜,里头俩大明星心思各异,却都开始暗搓搓地在心里估算自己今年的年收入。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45 还没算出,忽然响起敲门声。 沈棠和季归鹤同时起身走去,纳闷地相视一眼:“你跟我杠上了?” “不巧,今天没心情。” 走过去时,正巧进来个染着金毛的年轻人,看到季归鹤,惊喜地叫了声:“季哥!” 哦,敌军增援部队。 沈棠倚在墙边,光明正大地打探敌情。 金毛热情地伸出双手冲向季归鹤:“这地方鸟不拉屎的,您怎么肯纡尊降贵,下凡到这儿来?” 季归鹤脸色亲切温和:“要么滚回去,要么闭嘴。” 金毛立刻刹住,转脸瞅到沈棠,眸光一亮:“沈……沈棠!久闻大名!哎呀沈先生,我是您的影迷。您看着比镜头里还要……” 他斟酌了一下,用了个含蓄的词:“耀眼。” 沈棠礼貌颔首:“谢谢。” 外头又传来阵脚步声,金毛的热情还没转扑向沈棠,风尘仆仆的江眠就踏了进来。 两人的态度惊人的相似,江眠一眼看到沈棠,扑过去就抱:“岁岁!想死我了,这地方龟不生蛋的,你咋跑这儿来拍戏,心疼啊……” 话音越来越低,江眠觉得脖子有点冷,歪头撞上季归鹤深沉专注的视线,眉毛抖了抖,被这堪称死亡凝视的眼神,吓得毫无见到男神的喜悦。 沈棠不动声色地指了指季归鹤,小声问:“敢睡吗?” 江眠痛苦地埋头在他肩窝:“……吓软了。” 第十六章 沈棠:“……” 沈棠安慰地拍了拍江眠的背,沉声道:“再不放开我,你这辈子都硬不起来了。” 江眠立刻放开沈棠,还没吱出声,就撞上金毛的视线。 俩人都是一愣:“表弟?” “表哥?” 沈棠和季归鹤:“?” “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来看我季哥。” “我来看我……” 沈棠冷冷接话:“爸爸。” 江眠抱着沈棠的肩膀拍了拍:“看我儿子。漂亮吧?” 沈棠嫌弃地推开他,往季归鹤身边蹭了蹭。两人的姿势惊人的一致,好整以暇地瞅着这对看起来关系不如何的表兄弟俩,眼神交汇。 季归鹤:你家的? 沈棠:你家的。 探班变成家庭聚会,来的两个棒槌一个和沈棠很亲密,另一个很想和沈棠很亲密。 季归鹤的好心情被破坏了大半,看哪个都不顺眼,低头给陈涉发了条短信。 金毛和江眠较完劲,微笑着看向沈棠:“原来大家都是朋友。沈先生,难得一见,赏脸出去喝两杯?” 这话一出,金毛立刻被三双眼盯上了。 江眠:“表弟,珍惜生命。”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46 沈棠:“戒了,谢谢。” 季归鹤:“他赏不了脸。你看我怎么样?” 金毛瑟瑟发抖:“……” 赶巧陈涉接到短信,拿着季归鹤的大衣下楼来了。沈棠之前没注意过季归鹤这个沉默寡言的助理,无意间一瞥,才发现对方身姿板正、身材高大,行走间仿佛有风,说是助理,更像保镖。 季归鹤接过大衣穿上,拽着金毛往外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回头:“还喜欢奶糕吗?” 沈棠没跟上频道,下意识回:“那是小孩子吃的。” “嗯。” 季归鹤点点头,不顾金毛的挣扎,拉着他合上门。 门“嘭”的一声合上,剩沈棠和江眠大眼瞪小眼。 围观热闹的老头捧着茶杯,在白烟袅袅里,笑得眼睛只剩条缝。 外面的小雪已经停了,视野清晰。每家每户屋檐下都有一排整齐的冰钩,像是一列列整齐的士兵,等地气温的宣判。 金毛愁眉苦脸,几度回看被抛到后面的客栈:“季哥,咱为什么非得出来啊?” 季归鹤面相清贵,抱着手微扬起头时,谱儿看着比谁都大:“浇浇你的欲火,免得你立地发情。” 金毛:“……” 街角有家清吧,本来人就少,这天气人更少了。 季归鹤不用担心出现围堵情况,进门后点了两杯百香果果汁,坐到角落。 金毛脸都皱起来了:“喝什么果汁啊,娘们唧唧的……对了,季哥,你和沈棠怎么搞的,刚刚拉我离开,是跟人家闹矛盾了?对着那张脸你还欺负得下去?” ——可不就是对着那张脸,逗着才有意思吗。 其乐无穷,凡人无法体会。 季归鹤摘下口罩,喝了口果汁,没吭声。 金毛回味了一下,表情变得微妙起来:“……哎,季哥,你不是讨厌他吗?我要是把他追上手,不就帮你出气了吗?” 季归鹤抬眸瞅了他一眼。 “据说沈棠干净着,被他那个疯狗似的经纪人护得严严实实的,能追到成就感更高啊。”金毛摸摸下巴,眉梢眼角都是轻浮的笑意,“我很乐意收集美人的。” 酒吧里放着不知名的慢摇歌手的歌,慵懒的嗓音像一滴坠入湖里的水,波纹浅浅,旖旎柔和。 玻璃杯突然“嘭”地被砸回桌上,砸得想入非非的金毛心里一颤,从臆想里抽回神,感觉到好像有哪不对劲,干笑着看向季归鹤:“季哥,咋了?” “龚明。” 金毛不知道哪儿惹到他了,下意识地挺直了腰。 季归鹤的声音不疾不徐,甚至说得上温和:“别打他的主意。” 龚明懵了:“为什……” “半点主意都不要有。” 龚明愣愣地抬起头,对上了季归鹤的眼神。 光线很暗,对方那双略显狭长的黑眸似乎也昏昏欲睡,半眯起来,本该多情的桃花眼,神色却寒潭冷刃似的,极为锋利。 一般情况下,这是季归鹤发怒的先兆。 龚明活了二十多年,鲜少见到季归鹤真正发怒。 上次惹怒他时,他在医院躺了两个月,屁都没敢放一个。 心理阴影瞬间战胜了好奇心,龚明老老实实闭上嘴,毫不犹豫地打消了招惹沈棠的念头,顺便拿起杯子,喝了口刚才还嫌弃得不行的果汁。 ……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喝。 龚明暗搓搓地又喝了两口。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47 沈棠不知道小金毛正在酒吧里煎熬着,带江眠进屋时还在警告:“那个金毛看着不像好人,你离他远点。” 江眠点头:“飞扬跋扈的二世祖一个,整天就知道喝酒赛车养美人。” 沈棠沉默了三秒:“……” 忽然感觉这俩半斤八两,都是一路人,好像也没必要远离。 江眠没看出自己被嫌弃了,乐滋滋地回味刚才瞅见季归鹤的感觉:“哎,我男神看着真酷,带劲。” 沈棠倒了杯热水,加了点蜂蜜,本来要递给江眠,一听这话,冷漠地收回手,自己喝了,给他倒了杯没加蜜的,冷笑道:“那么带劲,你倒是上啊。” “……太火辣了。”江眠羡慕地瞅了眼他手里的杯子,顺从地被欺负,“我喜欢这种难搞的,可惜太难搞了,又懒得上手。” “你喜欢的不是坚韧纯洁的小白花吗?” “兴趣和性趣是不同的。”江眠一脸高深莫测,“等你长大就懂了。” 沈棠正要往他杯子里添勺蜜,闻声收回小勺子,加到自己的杯子里。 江眠痛心疾首,赶紧换话题:“拍戏累不累啊?吃得惯住得惯吗?这小破客栈的床也太小了,要不我在附近给你买个房?” 沈棠那勺蜜终于添进了他的杯子里:“你和临妈的脑回路真是殊途同归。” “哪有这样用词的……” 沈棠面无表情地摸出手机,准备把小助理也叫过来,共享天伦。 屏幕一亮,却看到条推送: 当红男星季归鹤与某女星暧昧连连,娱乐圈零绯闻神话破灭? 沈棠:“……” 刚刚才见的人忽然爆出桃色绯闻,季归鹤这是带着金毛去嫖被拍了? 沈棠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点进去,入目是一发九连拍。背景被模糊处理了,不知道的人大概看不出是哪儿,剧组里的人倒八成都看得出是行途客栈的门口。 照片上是季归鹤和方蕾。 照片的角度极为精妙,连在一起看就是:方蕾在门口摔倒,季归鹤及时救美,将人拉到怀里,两人深情对视,分开后方蕾低着头,撩起碎发,含羞带怯。 下面评论飞涨,一连串的“卧槽”。 沈棠还看到个很眼熟的黑粉,也是季归鹤的死忠粉。 鹤止归梧:=w=这年头什么妖魔鬼怪都敢和神仙炒cp了,大妈您瞅瞅镜子里的鱼尾纹有几条?先去整整容再搞这些吧,您这脸还没某知名美人半张脸鲜呢。 某知名美人——还能是谁? 在有季归鹤的地方提起沈棠,毫无疑问又是一场偏离主题的大战。 沈棠懒得看下去,回忆了一下今早瞅到的那一幕。 季大少爷拽人时规规矩矩的,连手都没碰,直接拽的腕儿。 方蕾应该没那么傻,这还没和季归鹤有深入交流就搞这出,只会适得其反。 乍一看像是方蕾在蹭热度炒cp……深入一想,倒像是方蕾被坑了。 沈棠眸光微闪,脑中转过许多念头,隐约有了猜测。 江眠也看到了消息,惊恐大叫:“不可能!我男神一看就是弯的!” 思路被打断的沈棠:“……” 你可闭嘴吧。 “这女的有点眼熟啊。” 耍宝结束,江眠摸了摸下巴回想,“嗯……想起来了。这不我爸一个客户的酒伴吗,上回我爸死活拽着我去参加的酒席,这女的风骚又冷艳的,我去洗手间时还撞见他俩亲热,叫那老头干爹呢。” 沈棠充耳不闻,思考了会儿,截图发给季归鹤,头也不抬:“那可巧,她是这部戏的女主,明天从B组回归A组拍戏。你要是过去和她碰面,气氛就尴尬了。” “明显明的绑着我男神炒作啊。”江眠非常不爽,“她尴尬关我什么事,敢瞎炒cp就要有被报复的准备!”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48 沈棠摁了几下屏幕,翻转过来给江眠看:“正主都没急呢,你急什么?” 江眠低头一看。 沈棠:[微博链接] 沈棠:=w=哟 季归鹤:=w=是什么意思? 沈棠:你先看 季归鹤:看了,拍得不行,光影处理糟糕 沈棠:…… 季归鹤:构图也不行,多了个人 沈棠:那是你同行,风水轮流转啊季影帝。 季归鹤回复了条语音,江眠麻木地顺手戳开。 “哪一样了。”语音里的声音似乎变得更加低沉磁性了,伴随着开门的咯吱声,“我拍的是人间风景,他拍的是俗世凡尘。” 话音带笑,尾音撩人。 江眠给他酥得骨子一麻,愣了下:“岁岁,你们这打情骂俏呢?” 沈棠夺回手机,眉毛抖了抖:“你可以说得再恶心点。” 手机又震了一下。 季归鹤:=w=是什么意思? 对颜文字文化一无所知的沈棠飞速回复:你的大粉头撕逼时发的,超凶的意思吧。 季归鹤:哦 季归鹤:=w= 沈棠:=w= 江眠:“……” 江眠:“???”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屋门忽然被敲响了。 江眠怕自己笑出声,殷勤地跑去开门,拉开门一看,忍不住挑了挑眉。 季归鹤。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是理想型,但江眠一见他就牙疼。 季归鹤嘴角浮着淡淡笑意,瞅见开门的人,神色明显地疏淡下来。 往里瞅到盘腿坐在床上、貌似在努力搜索小文章怼他的沈棠,才又笑了一下。 “别看了,正主在这儿呢。” 第十七章 沈棠抬头觑了眼季归鹤:“金毛呢?” 季归鹤的笑意飘忽了一下:“绝育了,过几天再领回来。” 江眠:“?” 沈棠无所谓地点点头:“没事就滚出去吧。”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49 季归鹤淡淡瞥了眼江眠,越看越不爽,微微眯起眼。江眠也硬气起来了,昂首挺胸,目光炯炯。 季归鹤对上他的眼神,心想看着像个傻的。 cp粉应该不会那么没眼光,威胁不大。 沈棠托着下颔,露出的一截手腕雪白,还没什么自觉:“季影帝,明天的重头戏准备好了?你很闲?” 季归鹤长腿一迈,推门而入,礼貌冲江眠颔首,两只手露出来,一手提着奶糕,一手拿着剧本。 “不闲,有点难题想请教,贿赂贿赂沈老师。” 沈棠来劲儿了:“青天大老爷两袖清风,不为五斗米折腰。” “那就拜托青天大老爷赏个脸。”季归鹤将奶糕放到桌上,走过去摊开剧本,“没五斗,一百克都没。” 如果是其他事,沈棠铁定会挑刺,但此时心存诡异的愧疚,向来对演戏的事又认真,瞪了季归鹤几秒,还是没让他滚,看向江眠:“我和他对对戏,你无聊的话,就下楼陪陪那老爷子。” 江眠摇摇头,好奇地蹲在椅子上,想瞅瞅这对有名的冤家准备怎么讨论剧本。 沈棠和季归鹤丝毫不受影响,翻开剧本就进入了状态。 “明天的有段戏是程元岱捡回秋雪迎,霍今霜和秋雪迎初遇。”季归鹤顿了顿,玩笑似地说,“沈老师,怎么才能不笑场?” 屋内光线明亮,洒在沈棠修长的手指上,搭着翻得泛皱的剧本上,意外的颇有韵味。 季归鹤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了霍今霜的名字。 “为什么会笑场?在镜头前,你是霍今霜,她是秋雪迎,我是程元岱。当你站到镜头前,你就不是你了,你应该活在剧本里的世界,而不是这个世界。季归鹤,如果带着个人情绪去演戏,你觉得我会在你背后给你挡刀?” 沈棠的声音清淡,微微昂起头,窗外的光冷冷斜映进来,在他脸上打了层阴影。高挺鼻梁和卷翘的睫羽在光里模糊又圣洁,仿佛活在油画里的天使。 打小就漂亮的孩子,让人想把他抱回家藏起来。 季归鹤恍惚了一下,像是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漂亮的孩子。光影闪过后,面前只有沈棠清冷的神色。 他顿了顿,认真点头:“你说得对。” 两人低声交谈着,没像江眠想象中的吵起来,恰好方好问过来了,还带了包焦糖瓜子。 江眠接过瓜子,嗑得内心复杂。 方好问非常熟悉沈棠和季归鹤的相处模式。 这俩人随时能杠起来,却又能安安稳稳坐在一起说事,起初震惊,震惊着震惊着就麻木了。 现在看江眠震惊,他心里美滋滋的。 小助理给季归鹤倒了杯加蜜的热水,蹲在江眠身边一起嗑瓜子:“江少,习惯就好。” 江眠道:“实不相瞒,直到现在,我心里还有个熊猫头表情包,下面写着‘打起来打起来’。” 真打起来了,他过去帮忙时还可以趁机摸摸男神的小手呢。 方好问不知道江眠心里不知死活的歹念,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 “剧本里写霍今霜与秋雪迎一见钟情。”说起剧本时,沈棠的声音总是不疾不徐,和缓得像春风,“霍今霜被流放,通给外人的是假名。秋雪迎是逃出来的,也不敢报上真名。两人都不知道彼此真实的身份,却一眼喜欢上了对方,观众喜闻乐见的剧情,他们喜欢掌握主角不知道的信息,等待揭露的那一刻。” 季归鹤点点头,举一反三,蓦地想起昨晚看的那篇同人文。 什么ABO……他没看懂,来回两遍才明白,沈棠是个装B的O,他是个装B的A,针锋相对,一起执行任务时也在互怼,cp粉们留评时都在激动尖叫,期待“掉马”。 “一见钟情说着好听,要演好难,别搞得太尴尬。”沈棠其实不用翻剧本就能讲解,却还是习惯翻一翻,“季归鹤,你谈过恋爱吗?” 重磅八卦! 嗑瓜子二人组悄悄竖起了耳朵。 季归鹤沉吟片刻,微笑道:“初恋阴影太大,没谈过。” 沈棠心想你的阴影能有我大? 第一次梦遗时梦到季归鹤,吓得他立刻就萎了,差点被徐临拉去看医生。 越想越不爽,沈棠冷嗤一声,直接逐客:“那就赶紧回去,把秋雪迎——不,把方蕾当你恋爱对象臆想一下。”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50 看他炸毛了,季归鹤也不回嘴,若有所思地带上剧本回去。 屋里安静下来,沈棠闭了闭眼,轻吸了口气,看向方好问,眼神犀利:“瞒着我好玩吗?” 方好问嗑瓜子的动作一僵,低着头站起来,苦着脸小小声道:“我……沈哥,徐哥的性子您也知道,我瞒不住……” 看完一桩热闹还有一桩,江眠优哉游哉地嗑着瓜子,笑眯眯的。 真香。 沈棠揉了揉太阳穴:“没有下次。。” 方好问连连点头。 看出他心口不一,沈棠叹了口气,发短信给罪魁祸首,得到回应后,直接拨了电话。 徐临很快接了电话,声音一如既往的带着笑意:“小兔崽子,想我了?工作忙不忙?适应得怎么样?没和季归鹤闹矛盾吧?” 沈棠冷冷道:“我不见得会和他闹矛盾,不过他要是查出你在搞鬼,就该你们闹矛盾了。” 徐临也不惊讶,反而又笑了笑:“岁岁,生气了?” 沈棠踱步到窗边,压低嗓音:“我要是想对付方蕾,她今晚就能永远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一点闲话算什么,这些年我还听少了?我都没急,你见一个整一个累不累?” 徐临沉默了一下:“小棠,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见不得那些人否定你。管不住嘴的人,就该吃教训。” “接戏是我的事,我喜欢什么,能拿到什么角色就是什么,不是非要演主角,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沈棠压着火气,“临妈,不要再有下次了。” “岁岁。”徐临叹了口气,“你每次反应都很大,告诉我你在生气什么好吗?” 沈棠蓦然失声,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玻璃窗上淌下的水珠,隔着那片雾气,隐约可见客栈的院子。 深一道浅一道,雪色朦胧,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他哑声道:“别这样做了,迟早引火上身。” 徐临忽然喉咙发哽。 人人都说沈棠受不得气、高傲冷漠,从小到大都那样,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只有徐临知道,他早就长大了。 比谁都能忍耐,比谁都懂事,比谁都能变通。 就是因为这样,才见不得沈棠受一丁点委屈。 电话里沉默了许久,徐临回答:“好,都听你的。” 沈棠低着头,伸出食指,在布满白色雾气的玻璃窗上,画了个笑脸。 这才笑了笑,挂了电话。 圈里明争暗斗,互相攻击的不少,徐临报复得多了,手段熟练,方蕾那边肯定玩不过他,不怕被查到。 季归鹤如果非要寻根究底,就有点危险了。 不过……季归鹤也没有寻根究底的理由吧,方蕾就差脸上写着“我想傍你”了。 沈棠放下心来,转头看江眠:“儿子!” 江眠吓了一跳:“爸?” “给我来把瓜子。” “嗑完了。” “……滚出去。” 行途客栈被剧组订满了,江眠也不敢和沈棠挤那张单人床,晚上和沈棠吃了饭,自己溜达去了附近的旅馆。 夜深人静后,正是吃瓜时。 可惜这瓜味道怪怪的,徐临做的事,沈棠算到自己头上,总觉得无辜坑了季归鹤一把,心虚地当了个乖宝宝,挑了张自拍发微博,给衣食父母们道了晚安,拉灯睡觉。 隔天一早,沈棠让方好问去接江眠,自个儿溜达去了片场。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51 化好妆换好衣服,出来就瞅见江大少花孔雀似的,穿得衣冠楚楚,风风光光地降临剧组,也不知道那身挺括的西装哪儿掏出来的。 跟着降临的还有据说被抓去绝育的金毛,叼着棒棒糖跟在江眠身后看热闹。方蕾本来就憔悴,见到江眠,脸色更是吃了屎似的难看。 得知方蕾dis过沈棠,江眠更来劲了,围着方蕾一个劲打转。 沈棠忍不住笑了,见方好问过来了,低声道:“过去看着江眠,叫他差不多得了。方蕾要是心态崩了,今天这戏就拍不成了。” 方好问握拳点头,飞奔过去跟在花孔雀尾巴后面,却没吱声。 季归鹤来得也早,见到沈棠,凑过来站到他身边,状似无意间问:“奶糕好吃吗?” 沈棠嘴硬:“小孩子才吃那种东西。” “看来挺好吃的。” 沈棠黑了脸:“您老这耳朵被老爷子传染了?” 棚里光线明亮,季归鹤笑得痞帅又好看,沈棠瞪了他一会儿,不太自在地别开脸。 季归鹤太欠了。 ……还是小姐姐好。 等了会儿,方蕾那边还没见好。小助理不在身边,逗不了人,身边是季归鹤,总不能拌嘴打发时间。 沈棠无聊地摸出手机,上游戏氪金抽卡。 十连。 R。 二十连。 R。 三十连…… …… 来自非洲的诅咒。 沈棠不信邪,边氪金边恨恨抽卡。 怨气太强烈,季归鹤忍不住看了眼,哑然失笑:“这不是那什么恋爱小游戏吗,你还玩这个?” 沈棠头也没抬:“消遣。” 季归鹤也蹲下来,托腮侧头,默不作声地看他氪了十几分钟的金,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在玩连连看?” 沈棠阴着脸看他。 看还剩一次机会,季归鹤忍着笑伸出手:“我来试试?” 沈棠幽幽地盯了他一会儿,把手机交了过去。 季归鹤笑了笑,随手写了个棠字。 沈棠屏住呼吸,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紫光一闪后,魔法阵中出现金光闪闪的卡片。 一发入魂! 还是沈棠最想要的那张卡片。 沈棠愕然睁大了眼,声音都不稳了:“季归鹤……” 季归鹤:“嗯?” 沈棠看看金光闪闪的卡片,又看看季归鹤。 瞅瞅季归鹤,又瞅瞅卡片。 就那么一瞬间,他忽然对季归鹤改观了。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52 这人……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 作者有话要说:季归鹤,一个靠欧气让老婆改观的攻(?) 第十八章 等了小半个小时,化妆师才把方蕾憔悴的脸色遮好。 大家是看八卦过日子的,昨天的绯闻流传飞快,今天过来看见方蕾和季归鹤,都偷偷递着眼神,交流八卦心得。 陈导在片场里溜达了一圈,和几个演员都聊了聊,回头看到方蕾的造型,皱眉道:“卸了卸了,脸色这么红润喜庆干嘛,昏死在冰天雪地里的人脸色这么好?” 化妆师是被方蕾要求的,两方都不敢得罪,紧张地看了看方蕾的脸色。 在陈导面前,方蕾不敢耍大牌发脾气,讪讪一笑,乖乖坐回去卸妆。 昨天绯闻刚出来时,她其实挺高兴。 绯闻嘛,再假也会有人信。季归鹤既然和她绑上了,就不愁炒不起来。 她之前就准备好了来一波大的,炒炒热度,通稿标题是“知名大明星沈棠片场迟到消极怠工,欺负后辈人设崩塌”。 可惜还没配合着绯闻发出去,事情就发展成了全网黑。 绯闻时机不对,经纪人还以为是她心急放出的,打电话骂了她一顿。 今天来到片场后,看到江眠,方蕾就神经质了。 她也大声抨击诅咒过扒她有金主的媒体,看到江眠的瞬间简直五雷轰顶,怀疑她的秘密已经被宣扬出去,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是异样的。 嘲笑的,悲悯的,失望的,轻蔑的。 她满额冷汗,精神紧张,直到江眠被方好问过来叫走,才从那种状态里解脱。 随之而来的又是纷纷杂念——江眠也是沈棠的金主?据说江眠不喜欢多管闲事,是沈棠给他哭委屈了,他才来示威的? 方蕾咬牙后悔没先发出通稿。 她手心都是滑腻的汗,偷偷扫向沈棠那边,目光里都是带着恨的。 季归鹤靠在墙边,身高腿长,毫无阻碍地扫视全场,正好瞅到方蕾带恨的瞪视,瞅了瞅没心没肺坐在椅子上玩游戏的沈棠,压低声音:“她刚瞪你呢。” 沈棠茫然抬起头,反应过来,无所谓地继续玩:“哦。” 看他对这事完全不上心,季归鹤刚想略过,又听沈棠漫不经心问:“季影帝,方小姐没找你解释?” 虽然双方官博都澄清了,但季归鹤的粉丝和方蕾的黑依旧觉得这是方蕾蹭热度,喷得她微博底下血雨腥风。 到底只是刚爬起来的小明星,虽然自我膨胀了点,但绝比不上底蕴深厚的沈棠和上升极快的季归鹤。 沈棠对她没什么感觉,只对无辜被牵涉的季归鹤略感……愧疚。 季归鹤笑而不语。 没听到回应,沈棠放下手机,歪头看向他。 季归鹤盯着沈棠眼角漂亮的泪痣看了几秒,才对上他的目光,似笑非笑:“需要解释的不是她吧。” 沈棠眯起了眼。 两人无声对峙着,附近几个工作人员竖着耳朵没听见八卦,反而被这低气压搞得冷汗直流,避免被这俩人波及,悄咪咪地往后退去。 季归鹤的眼睛漆黑澄澈,像一面镜子。 半晌,沈棠的嘴角一弯,笑得灿烂,声音微微拖长了调:“需要解释的也不是我吧。” 美丽的人或物总让人宽容耐心,不忍苛责。 季归鹤举着厚重的cp滤镜,硬是从沈棠的神态语气里觅出了点俏皮和撒娇,心里小小的不满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他含着笑,弯下腰,与沈棠平视:“但愿如此。”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53 沈棠职业素养一流,面不改色:“就是如此。” “嗯,那就和你们无关。”季归鹤心情愉快,话题偏了十万八千里,“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奶糕味道怎么样?” 沈棠继续戳那张漂亮的SSR卡片,漫不经心地敷衍了俩字:“还行。” 还行啊。 那就是很好吃了。 季归鹤满意点头,目光落到沈棠脸侧。 侧脸光滑如玉,白里透红,看着……还挺好摸的。 好想戳一下。 应该很软吧? 手指蠢蠢欲动,季归鹤努力压抑那股莫名的冲动。 最近越看沈棠越顺眼了,像是又面对上了那个死倔又可爱的小孩儿。 分明一个浑身是刺,一个软软糯糯,天差地别。 磕cp真是好坏参半,容易被脸蒙蔽。 内心复杂的季归鹤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戳一戳——给自己的cp发点糖怎么啦? 沈岁岁同志的经纪人坑了他,总得付出点代价吧? 怎么能真便宜了沈棠,教训方蕾又坑他? 逻辑严密地说服了自己,季归鹤正要下手,收到紧急军情的编剧冲过来,瞅到季归鹤意欲动手,眼眦欲裂,一个箭步冲过来,死死抓住了他的手。 季归鹤:“……” 沈棠茫然抬头:“老郭?” 编剧冷静地把他的脑袋摁回去:“继续玩。” “……哦。” 季归鹤啼笑皆非,想要解释,却百口莫辩。编剧将他拖到角落,唉声叹气,苦口婆心:“小季啊,你们年轻人心胸宽阔,哪有那么多仇啊怨啊的,对不对?” 季归鹤总算明白沈棠被误会时的感受了:“您误会了……” “我们是看着小棠长大的。”编剧摘下眼镜,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红着眼眶握紧季归鹤的手,努力煽情,“这孩子打小就可怜,五岁时家里公司濒临破产,星探正好找上来,他爸妈就直接把他卖了,签的合同好比卖身契,行程表排得又紧又密,父母天天在公司,也没来见过他几面。我和老陈第一次在剧组里看到那么个奶娃娃时,心疼得要死……” 季归鹤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些,怔了怔,不吭声了。 他从小在国外长大,那次回国留下初恋阴影后,更不想回来了。 直到三年前不得不回来,空降娱乐圈,重续梦想,这才和沈棠重逢。 倒是不知道,浑身刺儿的沈老师,还有这种童年过往。 “你能想象吗,那么小一孩子……”编剧伸手在腰部比划了一下,“这么个小豆丁,跟着剧组跑……听话懂事又礼貌,给颗糖就笑得甜甜地说谢谢,受伤委屈了也不闹不叫。老陈当时都想把他抱回家养着了。父母太无情了。” 季归鹤沉默不语。 “请你多包容包容,小棠嘴上不饶人,但是心眼不坏。”编剧叹了口气,“别看他脸都要贴天上了,心肠软着呢。” 季归鹤看了眼还在专心玩游戏的沈棠,拍了拍编剧的肩,微微一笑:“您严重了。” 编剧也拍拍他的肩:“我看得出,你也是个好心眼的孩子。” “谢谢您。” 编剧总担心沈棠会被对家爆打,这下用煽情的法子成功了,心里的巨石落下,不等季归鹤同意,拉着他就去陈导那儿看剧本。 沈棠沉迷了会儿游戏,才发现方好问回来了。 方好问真诚地为方蕾的倒霉感到开心,就算被教训了,依旧扬眉吐气:“沈哥,江少去洗手间了。” 那么大个人了,也不会走丢。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54 沈棠点点头,看方蕾准备好了,起身掸掸戏服,抬脚走去。 今天他的戏份主要是外景,棚内只有一幕戏——背秋雪迎回去,又称给兄弟送老婆。 重头戏也是外景,北方蛮人突袭,霍今霜和程元岱带领一支轻骑兵破了奇袭。 方蕾的脸色恢复憔悴,躺下时只需闭眼装死人,再怎么不情愿,也做不了妖。 这幕戏毫无难度,沈棠演戏这么多年,不可能在阴沟里翻船,轻松过了。 方蕾睁开眼,盯着沈棠的眼神幽幽的:“沈前辈辛苦了。” 沈棠冷淡地嗯了声:“你少吃点。” 你少吃点。 少吃点。 吃点。 点。 …… 方蕾瞪圆了眼,差点呕血——你他妈敢说我胖? 沈棠没兴趣看她的反应,施施然转身离开。 该霍今霜和秋雪迎见面了。 季同学的领悟能力可圈可点,应该不会出幺蛾子。 沈棠对自己教过的人一向有信心,哼着全跑音了的小调,回休息室换上轻甲,回来就听到陈导的声音:“卡!重来。” 沈棠凑上前一看。 NG的是方蕾。 她状态太差,简单的一幕戏NG了几次,还是没过。 方蕾是鼓吹演技派的,现场气氛一度尴尬,陈导的眉头皱得死紧:“小方,你要和季归鹤对视,眼神要有光。怎么畏畏缩缩的?他现在还不是你杀父仇人呢。” 沈棠心想老头你可真会说话。 季归鹤没说他怎么回应方蕾的解释的,沈棠却可以猜出大致。 季归鹤肯定保持着那种疏淡的、礼貌的微笑,安静听完,也不表态,直接送客。 这种态度向来耐人寻味,一般都代表了“我要整你”。 据说季家背景深,八成动动小指就能碾死方蕾。 她能安心才有鬼了。 江眠牵着金毛表弟也回来了,伸手不避讳地搂住沈棠,笑意盈盈:“岁岁,出气了没?” 沈棠穿着轻甲,不方便扇他,抱着手道:“你和临妈真是其利断金。” 江眠谦虚:“比不上徐哥手段老辣。” 方蕾NG五次了。 即将重拍第六次。 季归鹤的耐心好,丝毫不觉得焦灼,等待方蕾调整心态的时间,转眼就瞅到江眠搂着沈棠,姿态亲密。 ……这人怎么这么碍眼? 沈老师你懂什么叫避嫌吗? 平静的心湖突然起了涟漪,季归鹤走到方蕾身边,低低说了句话。 没人知道季归鹤说了什么。 只看到季归鹤说了那句话后,方蕾的脸色惨白了一瞬,终于恢复了状态,没再继续瞎折腾,过了。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55 然后立刻请了假,表示身体不舒服,便匆匆离开了片场。 沈棠的好奇心堪比猫,想知道季归鹤是怎么一句话解决了方蕾,假装不经意地凑过去,随口问:“你和她说了什么?” “想知道?”季归鹤笑了笑。 沈棠不屑地别开头:“不想。” 季归鹤知道他别扭,特地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和她说,想当女一号的人很多。” 沈棠愕然转过头。 两人的脸凑得极近,鼻尖险险擦过。 偏偏季归鹤毫无自觉,甚至又往前凑了凑,眼神狡黠:“沈老师,我的表现怎么样?” 平素讨厌人接近的沈棠却忘了拉开距离,忍不住笑了:“你好坏啊。” 第十九章 话刚出口,沈棠立刻发现不对。 这话、这语气……和撒娇差不多了。 反应过来,沈棠立刻黑了脸,转身就走。 季归鹤也不拦,目送他离开,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本来就是个爱撒娇的小屁孩。 这样绷着不憋得慌吗? 龚明昨天才被警告过,看见沈棠就跑得三米远,见他走开了,才凑过来,目光怪异:“季哥,你调戏人家小美人了?” 季归鹤回休息室换衣服,瞥了他一眼:“你特地过来说废话的?” 龚明亦步亦趋,唉声叹气:“我也不想来的。” “哦?” 龚明立刻改口:“我特别想来!想来看看您!我想死您了!但是……咳,我知道您现在沉迷事业,不便打扰嘛。不过,咳,那个,季叔的脾气你也知道,面冷心软,前几天他生病,昏迷时一直叫您的名字……” “少给我来这套。”季归鹤温和笑着摸摸龚明的狗头,“我爸那身子骨比我还硬朗,就算昏迷了,也只会叫我妈的名字。” 龚明脸色一垮:“好吧……是季叔叫我来威逼利诱您回去的。” “原话?” “……‘把他给我逮回来,少搁那梨园唱大戏’!”龚明学得惟妙惟肖,“‘真那么想玩,来管理我旗下的娱乐公司都比出去丢人现眼强!’” 季归鹤鼓掌:“不愧是我爸,攻击到位,够劲儿。” 龚明干咳。 “跟我爸说,他儿子就喜欢唱戏,家里的皇位让长公主和三皇子共同继承吧。”季归鹤貌似温和体贴,语气却不容拒绝,“知道你在这儿待得无聊,早点回去,今天下午就不错,明后天有大雪,航班可能会取消。” 龚明欲言又止,瞅到季归鹤的神情,还是没敢说出口,点点头:“季哥,你……保重。季叔那儿我会劝劝。” 季归鹤一笑:“不用,走之前说得够清楚了。” 龚明讪讪点头,见他没其他话了,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半个多小时后,B组来到了致远镇外。 非要跟过来看热闹的江眠冷成鹌鹑,看着那些穿得薄薄的演员们倒抽冷气——为了让盔甲穿上后不显臃肿,方便行动,里面都没穿多少衣服,冰天雪地的,可想而知有多冷。 沈棠已经习惯了各种恶劣环境,方好问还提前给他贴了暖宝宝,姿态从容,简直睥睨众生。 江眠看他迎风吹着心里就一抖一抖的,赶紧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再抬眼看沈棠时,觑见他身边扮演亲卫的小演员。 阮轲今天戏份还挺多,认真准备了一早上,又期待又害怕——毕竟这回足足有两句台词,一句是“小将军,怎么办”,一句是“是”。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56 虽然加上标点符号不超过十个字,也够小龙套兴奋了。 看清阮轲的瞬间,江眠愣住了。 《圣经》里写,神说,要有光,世界就有了光。 他仿佛也听到了神开辟天地的声音,混沌的世界忽然有了光。 他的梦里有个逃跑了多年的灰姑娘。 仿佛真的曾有个灰姑娘来过,让他魂牵梦萦多年,而今身影忽掠过眼前。 江眠像是被魇住了,盯着正小心翼翼向沈棠讨教的阮轲一动不动。 方好问满头雾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尴尬地咳了声:“江少,忘了和你说,阮轲也在。阮轲您还记得吗?您高二就转走了,可能记不清了。” 何止记不清,八成忘记这号人了吧。 方好问暗搓搓地想。 当年阮轲总穿得破破旧旧的,校服缝了又补,也舍不得买新的。学校对优等生有资助,阮轲他爹整日在麻将馆,他妈长居情夫家,爹不管娘不认的,他就靠那点钱过日子。 江眠在沈棠面前耍宝,全是为了逗他开心,实际也是大少爷脾气,从前老欺负阮轲,指使他做这做那。 也是想到这茬,方好问才没提起阮轲,未料江眠似乎……还有印象? 江眠回了神,呼吸莫名急促。心底的芽儿顶开巨石疯狂滋长,招展出来。他狼似的盯着阮轲,不正经的神色慢慢收敛起来,竟似冷峻,慢慢开口:“记得。” 方好问一怔。 江眠又重复了一遍:“记得。” 方好问直觉哪儿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只能默默祈祷江眠别像以前那么幼稚,专门欺负人家优等生。 阮轲对江眠的注视一无所知,得到沈棠耐心的讲解,心里乐滋滋的。 世上有几个人能这么接近偶像,还能得到指导? 生活艰辛,他易满足。 拍大场面的戏很辛苦,不仅演员折腾,摄影、道具师……剧组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得跟着一起折腾。 按江眠的大少爷脾气,早该躲进车里了,这回却很老实地坐在撑开的大伞下,托腮望着镜头下的演员们。 剧本里刀光剑影,现实里大家也备受折磨。 …… 向来“北风卷地白草折”。北地的朔风如刀,尤其冬日时,冷风刮到脸上,刀子似的割人。 程元岱的手冻得几乎没有知觉了,依旧紧握着冰冷的弯刀。 上面还有淋漓斑驳的血迹。 他们刚遇到一支蛮人的队伍,厮杀结束,进行短暂的休整。 程元岱和霍今霜背靠着背坐在地上,他明亮的眸中似有火焰燃烧,咬牙间尽是痛恨:“蛮人毒辣阴险,竟然自断一臂诓我爹去了西边,此番城内我能调动出的只有这支人……” “元岱。”霍今霜也很疲倦,漆黑的眸中却依然有光,嗓音微哑,“你信不信我?” 程元岱侧头看他,下巴微微抬起:“若是不信,我会将后背交给你吗?” 霍今霜低笑:“那接下来……就听我的吧。” “卡!” 陈导点点头:“下一幕。” 季归鹤先站起来,伸手想拉沈棠。 沈棠纳闷地看他一眼,眉心紧蹙,自个儿站起来拍拍手,转身走向下一个地点。 季归鹤立在原地,望着沈棠的背影,摇头笑了笑,跟了过去。 一直折腾到下午,剧组才中场休息。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57 中间出了点意外,还重拍了一段,好在总体顺利,陈导很满意。 季归鹤平时低调,却很镇得住大场面,这几慕的表演堪称惊艳,连沈棠也没得刺挑。 阮轲戏份不多,台词很少,表现却也很不错。 陈导对这两个瑕不掩瑜的演员十分喜爱,尤其是阮轲。 他被阮轲骨子里对演戏的热情执着惊喜到,这个看起来怯懦又自卑的孩子,在镜头前总能让人眼前一亮,就像换了一个灵魂——或者说,镜头映照出了他灵魂的本色。 阮轲是个很优秀的表演者。 毫无疑问的。 江眠吩咐的热汤也送来了,热腾腾的,暖身子暖手,人人有份。 等会儿还要继续,大家见到这暖身子的东西,简直泪眼汪汪,江眠立刻从看热闹的大少爷变成了活菩萨。 长时间穿着盔甲,简直是折磨,从膝盖僵痛到脖子。 可惜这玩意穿脱都麻烦,沈棠抿着唇一声不吭,方好问抱着大衣跑到他面前给他披上,心疼坏了:“沈哥,您怎么样?” 沈棠损人损己,口齿清晰:“死不了。” 方好问照顾着沈棠找了个挡风的位置坐下,转头想给阮轲也送点温暖,扭头却见江眠凑到了阮轲那边,亲自送上大衣。 …… 灵异剧吗这是?! 方好问惊恐地擦了擦眼睛,绝望悲鸣:“沈哥……我的眼睛好像坏掉了,产生幻觉了。” 沈棠转头一看,眼睛微微眯起。 江眠这臭小子,老毛病又犯了。 他也不吭声,冷眼看江眠在手足无措的阮轲面前献殷勤,半晌冷笑道:“不是你眼前出现了幻觉,是江眠脑子里又灌水了。” 季归鹤捧着热水袋走过来,闻声晃了晃热水袋,水声应景地哗哗响。他顺手把沈棠大衣上的帽子给他掀起来一扣,挑了挑眉:“小白菜被惦记上了?” 沈棠乜他一眼:“怎么,你也看上了?” 季归鹤瞅瞅他的脸,居然认真思考了会儿,回答道:“不,我喜欢辣一点的。” “方蕾看着挺辣。” “不够好看。” “整整容。” 季归鹤心平气和,不和他斗嘴。 见沈棠的手指冻得发红,他伸手夺过杯子,把热水袋往他手里一塞,吐露四字真言:“多喝热水。” 说完,捧着杯子喝了口热水,转身离开。 烫乎乎的热水袋一上手,沈棠下意识抱紧了,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我操你……季归鹤,那我喝过的!” 短暂休息了会儿,任务依旧艰巨。下午又飘起了雪,环境实在恶劣。北风呜呜的吹,一群小演员在雪地里追啊追。 等收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过。 江眠就那样陪了一下午加半个晚上,动机实在可疑。 回去时坐剧组安排的车,车里有其他人,不方便说话,沈棠只能捂暖手指,在微信里戳江眠。 沈棠:小老弟你怎么回事jpg 江眠:爸。 沈棠:哎。 方好问缩起脖子,当什么都没看到:“……” 江眠:今天我被爱神丘比特的箭射中了!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58 沈棠:恕我直言,你早就万箭穿心了。 江眠:我认真的!我对阮轲一见……不是,多年后再见钟情! 沈棠:你每次都这么说的。 没有得到家长支持,江眠愁眉苦脸。 沈棠也跟着叹了口气。 沈棠:阮轲和你以前养的小宠物不一样,少作弄人家。 江眠:岁岁,我是认真的。 沈棠瞅了眼江眠,左眼里写着“不”,右眼里写着“信”。 江眠:来个wink,闭上你的左眼。 沈棠面无表情地翻了个白眼。 第二十章 令沈棠始料未及的是,向来三分钟热度的江眠,接下来居然天天往片场跑。 起得比鸡早,到得比工作人员晚——花时间捯饬自己去了,天天像只花孔雀。 花孔雀总围着阮轲转,企图叙旧情。 可惜阮轲只记得年少被欺负指使的日子,心存畏惧,不明白江眠的意思,像只小松鼠,睁着圆溜溜的眼,惶惑又畏惧,似有似无地躲着他。 小白菜水灵又可爱,沈棠也舍不得给江眠糟蹋了,提点了阮轲两句,又警告了江眠,也没法多管。 江眠脑子有水、感情史多,但不得不承认,他每段感情都是认真的,能把人宠到天上。 就是运气太糟,养的小明星都是究极进化的幺蛾子。 阮轲磋磨这么多年,应该也不会被江眠三两手就骗走了。 在圈里这么多年,身边人来来去去,不停更替,选择自甘堕落的有,咬牙坚持的也有,大放光彩的有,黯然无光的也有。 天王老子都管不了别人的人生轨迹,他更不可能干涉。 已经二月底了,天气依旧寒冷,迟迟不见升温。 最近都是跑外景,又累又冷,好在有江眠这大少爷跟着,忙完就能喝到口热的,还有各种精巧的中西式小点心。 员工们对这项工作的不满意度直线下降,天天祈祷江大少继续跟着,偶尔江眠来迟了,就会收到群众饱含热泪的热切视线。 陈导满头雾水,生怕江眠没节操地把剧组里的哪个姑娘搞大肚子拐跑,天天防狼似的盯着。 剧组的进度顺利,气氛也不错。 绯闻被雷霆压下后,面对沈棠和季归鹤,方蕾老实了很多,跟着出外景时虽然不满,但恐惧得罪季归鹤真会被换掉,也没怎么抱怨。 《弦中月》的剧本里,正是北方蛮人来势汹汹时。后方流窜的匪徒成患,朝廷迟迟未运来军备,一方粮草短缺,一方坐吃山空,双方都打得不好受。 程元岱没能第一时间把秋雪迎送出北疆,也不知道怎么安排,暂时让这姑娘在程家小住。 秋雪迎机敏过人,三人很快成了朋友。恰巧她也有些让人眼前一亮的小计谋,经常能帮上忙,程元岱这才慢慢动了心。 这几天在拍的就是和北方蛮人打仗的场景,任务艰巨。又是一个镜头结束,陈导看了看回放,喊“卡”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大家纷纷迎上,帮冷得四肢发僵的演员们搓搓手脚,递上热水。 冷风倾灌,内里是薄薄的衣服,身体贴着盔甲,压根捂不热,出了汗,风再一吹,就更难受了。 沈棠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走到陈导身边,弯腰跟着看:“再过几天,应该就要升温了。” 陈导点头:“趁现在加把力,把该拍的外景拍完。” 沈棠站得累,靠到边上,随口回:“都成,您老看着办。”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59 “累不?” “这不废话吗。” 季归鹤抱着热水袋走来,路过沈棠时,眼也不斜地塞进他怀里,弯下腰和陈导交流了几句。 谈完了,才转头看沈棠。 然后就移不开眼了。 大概是上天觉得沈棠太倒霉了,所以在外形上格外大方优待。 方好问担心沈棠又生病,扛来件巨大的军绿色袄子,将沈棠往里一裹,活像披着床被子,整个人团在里面,像个球似的。 他被压得气都不太喘得匀,抱着热水袋病歪歪似的,雪地映得光线极为明亮,洒到他的侧脸上,那片肤色白得近乎透明。 感觉到注视,沈棠转过头来,眉高眼深,眼珠的颜色浅淡,眼角泪痣愈发显眼,湿润的薄唇却红红的,将这本来清冷的颜色,点缀出些许糜丽。 眼神似是温柔,又仿佛冰冷。 季归鹤恍惚了一阵,走到他身前,嘴角弯了弯:“沈老师,你是混血儿?” 看在热水袋的情面上,沈老师纡尊降贵地回了:“我外公有一半俄国血统。” 季归鹤点点头,觉得沈棠今天好像换了香水,靠近了就满腔清甜,让人格外想啃两口。 啃沈棠就算了,季归鹤盯着他,剥了颗奶糖咬了咬。 瞅着沈棠这清清冷冷的样子,他想起沈棠演过的一部仙侠剧。 那部仙侠剧是前几年大火的群像,沈棠扮演高华冷傲的仙君,一身白衣,怀抱仙剑,纵往天地,清冷又慈悲。 越简单的造型,反而越突出了沈棠的容貌和气质。 “核糖”冷门邪教cp,圈小粉少,还得承受许多攻击,可称夹缝生存。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cp粉却依旧热情产粮,季归鹤都不好意思不支持。 昨晚有个大手子剪了段视频,将季归鹤扮演的古装反派剪进去,讲述了个正道仙君与反派魔头相爱相杀的故事。 凛然正义与恣意邪佞的碰撞,本该生死相向,却不知谁先动了情。 才在天宫柱下倾情一吻,转首便在战场上无情厮杀。 最终仙君诛灭了魔头,一剑刺穿魔头心口,阖上那双无情无欲的双眸,在世人看不到的地方,落下了滴泪。 苍凉笛声从激昂到渐轻、到消失,沈棠抱着两把碎裂的剑,走进了雾霭缭绕、山岚重重的崖间。 世人多情,仙君斩断了自己的多情。 季归鹤看完后,第一个念头却是,好在死的不是沈棠。 这么标致的人儿,冰雕雪砌似的,可不能化了。 沈棠和陈导嘀嘀咕咕了几句,也没听季归鹤再吱一声,才发现季归鹤还在盯着他。 那双多情风流的桃花眼漆黑深邃,像是在发呆,又像移不开眼。 沈棠愣了下,板起脸:“看我是要收费的。” 季归鹤从善如流,从兜里摸出颗奶糖塞他手里:“一天份的。” “……滚你的。” 等季归鹤走远了,怫然不悦的沈棠才跟个球似的滚到旁边,摸出手机,上网认真提问:宿敌最近老盯着我发呆,为什么? 1L:要对你下手了,报警电话179xxxxxxxx 2L:准备逃生吧 3L:以我的经验之谈,可能是要肛你,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沈棠:“……” 方好问好奇地凑过来:“沈哥,您在看什么?” 沈棠关掉网页:“你打得过季归鹤吗?”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60 方好问惊恐又了然:“您终于准备对他下手了吗?我这就给您联系打手!套麻袋打吗?要拍照吗?打脸还是哪儿?” “什么叫我要对他下手,明明是他要对我下手……”沈棠一顿,发现不对,“你怎么对这种事这么熟悉?!” 方好问羞涩一笑:“徐哥叫我做好准备,说您可能用得上。” …… 沈棠看了眼努力龇牙咧嘴做出凶恶状、其实就是只小泰迪的小助理,又瞅了瞅凑到阮轲面前、笑意盈盈的花孔雀江眠。 再看了看季归鹤高大修长的背影。 据说季归鹤学过武术,武打戏都不用武替,一拳一脚真功夫。 小泰迪和花孔雀除了卖萌和开屏,还能干啥? 沈棠沉默了会儿。 在网上给自己报了个暑假防身术班。 方好问还在努力凶恶:“嗷?” 误会跟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发觉季归鹤形迹可疑后,做什么都显得图谋不轨。 沈棠干脆学阮轲,每天拍完戏就溜得不见影,不给季归鹤抓小尾巴。 季归鹤被躲了几天,满头雾水,纳闷地上网求助:为什么刚缓和关系的朋友忽然开始躲我? 1L:看上你了,媒人电话179xxxxxxxx 2L:在计划套麻袋打你 3L:以我的经验,可能是想肛你,躺好吧不用跑了。 季归鹤:“……” 沙雕网友不靠谱,季归鹤从小擅长发挥主观能动性解决问题,任何疑惑绝不长留。 既然问题出在沈棠那儿——躲着他耽误他磕cp了。 那就主动去问问沈棠怎么回事。 陈涉默默看着季归鹤苦恼,也在思考一个灵魂问题。 要不要提醒这少爷。 你、和、沈、棠、是、对、家。 算了。 拿钱干活就好。 显然季归鹤完全忘了那回事,披上外套,出门拐个弯就到沈棠门前,伸手敲了敲。 半分钟后,沈棠披着浴袍来开门,瞅到季归鹤,面无表情地准备关门。 季归鹤,抬脚挡住,看着沈棠湿漉漉的眉眼,心底竟有点微妙的委屈:“最近怎么老躲我?” 沈棠冷不丁开口:“三十六计。” 季归鹤:“?” 沈棠:“笑里藏刀。” 季归鹤:“……” 沈棠抬头,皎美精致的脸上还淌着几滴水,下颔线扬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你藏着什么刀?” 季归鹤听懂他的意思,啼笑皆非,想为自己申述,又觉得沈棠要是知道他磕了这对cp,大概会觉得他是个变态。 虽然刚开始磕上时,季归鹤也觉得自己挺变态的。 和沈棠清澈的眼神对上就心虚,他的目光往下移了移,一截白皙干净的脖颈和小片裸露的锁骨便落入眼中,浴袍松松垮垮的,隐约可见肩头上蔓延而出的一片玫瑰花瓣。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61 红白分明,相映相衬。 ……据说沈棠肩上纹着一肩玫瑰花。 脑中的画面太旖旎,季归鹤不敢想下去,默念几声佛经静心,重新对上沈棠的眼神,心里微叹。 哪是我笑里藏刀。 分明是你耍美人计。 “沈老师。”季归鹤伸手给他拢了拢浴袍,声音沉稳带笑,“我是诚心来申请和解的。” 第二十一章 猝然被动手动脚,沈棠一巴掌还没呼出去,听清那句话,疑惑地戳了下季归鹤的脸:“……在梦游?” 季归鹤:“……” 眼见沈棠疑惑着又想一巴掌扇过来,季归鹤赶紧摁住他的手,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目光诚恳:“沈棠,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了,何必再纠结往事。” 沈棠木着脸,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看我像是个心胸宽阔的人吗?” 季归鹤观察了一下:“……不像。” 这几年两人见面就脸臭,气氛虽然不像外界传的那么紧张,也确实看不对眼,什么事都能杠上几句。 一个死倔,一个气傲,纠结着往事,心理上和面子上都过不去。 徐临觉得他们俩就像小孩儿较劲似的,拧巴着要另一方先低头。 虽说开始合作后,气氛是和缓了不少,但沈棠当真没想过和解。 顶多以后碰面,不再像那样杠就行了。 没想到,居然是季大少爷先提出了和解。 两人大眼瞪小眼,僵在门边。沈棠还没想好怎么吱声,忽有噔噔蹬的脚步声传来。 方好问满脸是汗地冲上楼,瞅见季归鹤,居然也没怂,凑到沈棠耳边,低声道:“沈哥,出事了!” 确切的说,是阮轲出事了。 沈棠特地吩咐过方好问,万一阮轲那儿再出事,顶不过就来找他。 从前的经历让阮轲看起来自卑又怯懦,只有在镜头前,他才敢展露出自己的才华。 陈导不轻易夸人,评价阮轲时却说了句“天赋比小棠好”。换做一般人可能会有点飘,阮轲听到却只觉惶恐,他从未觉得自己做得好,谦卑地向沈棠讨教。 沈棠倒没因为陈导的话产生嫉妒偏见,反而越瞅阮小轲越喜欢,要不是和江眠认识多年,早把这只觊觎着小白兔的狼赶跑了。 前一阵沈棠关注了阮轲的微博,随手转了阮轲以前做的手工的微博,夸了两句。 沈棠微博里多半是广告,转发也多是合作方的微博,这还是头一回转发这么具有私人生活气息的微博,引得不少粉丝关注。 阮轲粉丝十万,九万九是买的僵尸粉。 剩下的一千是颜粉,还有来学做手工的妹子——以为他是个手工博主。 有了沈棠引领,阮轲这个陌生的名字闯进不少人的视野。 他从小到大都呆在演艺圈,粉丝基数多,黑粉也不少,揣测他们俩的好意恶意都有,还有去扒阮轲,贴出他这些年跑的龙套名单的。 那名单长长的,多得令人咂舌,做个简单的剪辑一看,不少人才发现,明珠蒙尘,阮轲脸好演技好,就是没名气。 有争议有话题,就有热度。 沈棠不介意给阮轲蹭点热度。 这个势态发展良好,而且阮轲如果真入了陈导的眼,很可能会得到推荐。 ——直至刚才,忽然有营销号贴出劲爆的标题,直指某个小演员以前在夜店坐台三陪。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62 放出的照片遮遮掩掩、模模糊糊,看不太清。 随即又爆料这个小演员家里条件不好,上下作风都歪,小小年纪放弃学业,贪图享乐出卖身体,勾引邻居的叔叔,骗了一大笔钱,害得叔叔被撞废双腿后逃逸。 营销号表示明早会放出后续内容,并透露其中还牵涉了某大明星。 瓜农丰收,尽情吃瓜。 这么劲爆刺激的内容,当然立刻得到激情转发讨论,很快上了热搜。 方好问看到的瞬间,脸色就白了。 “……真是不怕死。” 沈棠看完了营销号发的前后内容,由着方好问给他擦干头发,脸色微寒:“叫阮轲过来。” 方好问偷偷瞅了眼跟进屋还没被踹出去的季归鹤,小声道:“通知过了……沈哥,这是那个斗鸡大婶的手笔?她想做什么?” 沈棠翘起二郎腿,边看评论边冷笑:“临妈让人去警告过了,还敢做这种事,当然是钻进钱眼子里了。” 沈棠的本意是把那群人直接弄进去,可惜徐临不在国内,收集证据不方便,对沈棠之外的人也没那么上心。 这才出了这一茬。 季归鹤也稍微了解了一下,姿态依旧是事不关己的悠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等下你就会接到电话……” 话音未落,方好问的手机就响了。 对方拿不到沈棠的电话,只能打方好问的。 沈棠掀起眼皮,勾勾手指,拿过方好问的手机,却没接电话。 屋外传来敲门声,阮轲到了。 他的脸色苍白,眼神沉郁,身后跟着小尾巴江眠。 江眠进屋就想和沈棠商量,转眸瞅到季归鹤,又立刻闭口,纳闷地用眼神询问方好问。 方好问也不知道沈棠怎么没把人踹出去,干笑着摇摇头,给阮轲倒了杯热水,安慰了他两句。 阮轲呼吸压抑,羞愧和惶恐充斥着心间,他咬着牙,眼眶都微微红了:“沈前辈,对不起……怪我,我没想到,他们还敢拉您下水……” 牵涉到小演员的大明星。 除了沈棠还会是谁? 江眠眼神一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低哄:“没事,不怪你,先看看他们有什么意图。” 沈棠也淡淡开口:“怪你干什么,做坏事的又不是你。” 第一次他通话没理,对面很快又打来第二次。 沈棠扫了眼面前的几人,平静地摁下录音,接通电话,顺手点开免提。 电话那头响起个沉闷的男人声音,似乎使用了变声器:“把手机交给沈棠。” 沈棠:“我就是沈棠。” 那边愣了一下,笃定地道:“这是沈棠助理的电话,甭蒙我。” 屋内众人:“……” 沈棠不耐烦了:“做你们这行不需要智商筛选?” “……”那边的男人沉默三秒,直接切入主题,“我这儿有那个小演员的照片,全裸,十张,一张五百万。” 沈棠没料到对面居然这么直白,一怔之下,立刻关了免提。手机凑到耳边,对面还在讲条件。 听到裸照的瞬间,阮轲瞳孔微缩,露出了几分痛苦与羞耻,白着脸别开头。 沈棠也听完了条件,觉得好笑:“所以?” “你不是想罩着那小子吗。”男人冷笑,“我这儿存着底,明早八点前,收不到钱就别怪我们了。” 沈棠下意识地和季归鹤对视了一眼,对方似乎猜出了他听到的内容,破天荒的没有看热闹的悠闲,反而露出了“需要帮忙吗”的意思。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63 他摇了摇头,别开眼,冷声回了句“等着”,便挂了电话,叫道:“江眠。” 季归鹤搭在手臂上一点一点的手指一顿。 他淡淡扫了眼江眠,再次觉得非常碍眼。 朋友,你耽误我磕cp了。 江眠毫无所觉,冲沈棠点了点头,又安慰了阮轲几句,看了眼手机:“定位到了。” 阮轲和方好问茫然。 江眠脸色冷峻,一改平时耍宝的轻浮模样,等待了几分钟,接了个电话,走到窗边低声交谈。 沈棠给阮轲递了个眼神,让他放心,托着下颔瞅着江眠的背影,越看越不是滋味。 便宜这小子了。 困了就有人送枕头,那群白痴是白送人头来帮他在阮轲面前其他好感啊。 季归鹤一直注意着沈棠,发现他盯着江眠的背影发呆,眉心蹙起。 ……沈老师,你的眼光不会那么差劲吧? 一屋子里众人心思各异,阮轲的手心都在冒汗。 江眠接完电话,走回来看了看他,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那双手干燥有力,仿佛能抵挡一切风雨,稳重又温暖,和记忆里不太一样。 手的主人低下头,与他平视,褪去平时的轻浮,多了几分成熟稳重:“阮轲,看着我。” 阮轲茫然地看着他的眼。 那双眼太过澄澈干净,江眠忍不住又伸手遮住他的眼,虚虚将他环在怀里,沉声道:“有我在。别怕。” 阮轲犹犹豫豫,半晌,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持续了多日的努力,终于在炮灰送来一波助力后,将这只蚌壳撬开了点儿,江眠的笑意深深:“营销号刚发出长文时,我就让人去查了,刚刚定位到那几人的位置了。” 阮轲小声重复:“定位到了?” 江眠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嗯……放心,没干违法的事。这事放心交给我吧,他们躲在本市,恰好我大伯是本市警察厅副厅长……敢欺负你和岁岁,真是活腻了。” 沈棠本来冷眼看他表演,听到这句,冷嗤道:“我?被欺负?” 看到阮轲的眼眶微红,江眠体贴地给他递了纸巾,随口顺毛:“口误,我们沈岁岁同志骁勇善战,没人能欺负的。” 沈棠:“麻利点滚。” 江眠立刻牵住阮轲的手,捂在手心里轻轻哈了口气,给他暖暖:“我知道你不放心,不过岁岁要睡了,我们就不打扰他了,去你的房间详细说说?” 阮轲不好意思地抽回自己的手:“我,我那边,有人。” 江眠的笑意更深:“那就去我那儿……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阮轲还在犹豫,就被江眠半强迫半哄地骗走了。 等他们俩走了,方好问才收回视线,干巴巴地问:“沈哥……江少行吗?” 沈棠冲他招招手。 方好问乐颠颠地凑过去。 沈棠凑到他耳边,声音不大不小:“别问一个男人行不行——他行不行我哪知道?” 方好问:“……” “大晚上的别瞎跑了。”沈棠挥挥手,“回去睡吧。” 江眠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这回有机会表现,只会更卖力,压根不用担心。 方好问晕晕乎乎地被打发走了,屋里只剩下安静的吃瓜群众季某。 怪异的氛围又弥漫上来。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64 沈棠被迫跳回季归鹤提出和解的频道,浑身又不自在起来,脑子有点乱:“你还不走?” 季归鹤似乎在思考什么,斟酌了半晌,认真道:“其实我也挺行的。” “……滚啊!” 作者有话要说:季归鹤:我是真的很行 第二十二章 和解没和解成,倒是差点又结梁子。 季归鹤实在太熟悉沈棠别扭的性子了,毫无压力地退走,走到门前时,忽然莫名笑了一下。 原来这么多年来,沈棠一点都没变。 还是当初的沈棠。 只是对比当初对人毫不设防的样子,多了副带刺的盔甲,却也从来不用来伤人,只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挺好。 沈棠本来就准备睡了,把一屋子人都赶出去了,终于能好好躺下来,将敲诈电话忘得一干二净,毫无压力地陷入梦乡。 隔天一觉醒来,迷迷糊糊地先看了看手机。凌晨三点时,江眠发来个ok的手势。 解决了。 江氏财团的大少爷出手,要解决这种问题实在简单。 怪也怪那些人蠢,拿着照片就有恃无恐,觉得沈棠顾忌名声,不敢异动,捧着脑袋送上人头,白给江眠刷经验好感。 方好问没法像沈棠那么没心没肺,辗转反侧了一夜,来敲门送早餐时,顶着俩大大的黑眼圈,惴惴不安的:“沈哥,江少那边……怎么样了?” 豆浆热乎乎的,豆香四溢,不算太甜,喝着不腻。煎饼香味扑鼻,薄脆饼又香又脆,沈棠慢条斯理地吃着,含糊不清道:“解决了,别瞎操心。” 方好问稍稍安心,等沈棠吃完,给他换上衣服,出门离开。 下楼时撞上出来溜达的老头,老爷子依旧笑呵呵的,活像尊弥勒佛:“小姑娘,早啊,又要去拍戏啦。” 沈棠发现习惯真是可怕,在这客栈里住了半个月,他都要习惯被叫小姑娘了,立刻纠正:“我是男的。您老也挺早。” 老爷子的耳朵和眼睛一样瞎:“啥?拍戏很难?年轻人别气馁,没有跨不过的难关!” “谢谢。但我还是想提醒您我是男的。” …… 季归鹤正巧下楼来,听到这鸡同鸭讲的对话,忍俊不禁:“老爷子,一大早出来遛弯呢?” 老头这回不聋了:“哎,松动松动腿脚。” 沈棠:“……”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季归鹤忍住笑意,和沈棠并肩走出客栈,眼角余光偷觑着他,故作惊讶:“奇怪,老爷子怎么就单认错你呢,还认死理了。” 沈棠揣着手,冷淡回:“我长得好。” “在理。”季归鹤赞同点头,附带评价,“如花似玉。” 沈棠霍然扭脸:“你最近不抬杠了,打算直接上?” “我是诚心请和的。” “我诚心请你闭嘴。” 今天依旧是外景,到了集合的地方,准备好了,一起坐车去镇外的拍摄点。 把阮轲从前的经历换给谁,都是噩梦一场,大家也都默契地不多问。昨晚那种事,换个人可能就得吃个大亏,哪能这么容易解决。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65 伤疤被人揭起来,血淋漓地展示,网上到处都有人在恶意揣测、言语中伤,精神脆弱的人经历这么一遭,可能心态都会崩了。 方好问担忧不已,阮轲来时,偷偷打量过去,发觉阮轲除了眼眶红一点、略显疲惫外,别无异色。 注意到他的目光,还转过头来,抿着唇冲他笑了笑,做了个“谢谢”的口型。 剧组当然也有人吃了瓜,讨论起昨晚的热搜,隐晦地揣测。几个同行的龙套见到阮轲,还热情地拉他过去一起听。 可惜娱乐圈中那么多小虾米小鱼,家里条件不好的、没读完书的一抓一大把,要凭这些条件猜,简直大海捞针。 唯一清晰的线索是和一个大明星有关,可大明星也多啊,也不知道那个小明星和大明星是什么关系。 阮轲安静地听着身边的人激烈讨论,捧着剧本,在心里默读。 沈棠欣赏他,所以伸出援手,帮他的忙。 他现在什么都做不到,那就做好本分事,将这个默默无闻的角色,演得再出彩一点。 让自己爬上去,有能力回报。 沈棠也暗暗打量了下阮轲,看出他的神色并不勉强,也放了心,叼着糖转过头,闭目养神。 阮轲不是菟丝花,昨晚的惊惶是因为猝不及防,又拖累了沈棠。 给他一晚,他就能调整好心态。 看似软弱,实际柔韧。 ……果真是江眠梦中那款。 陈导两耳不闻窗外事,到了地方,立刻无情打断了一伙小青年的八卦。 沈棠睁开眼,正要下车,瞥到后排的季归鹤还稳稳当当坐着,戴着耳机看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入迷了似的。 他纳闷地凑过去,恰好看到屏幕上季归鹤的脸一闪而过。 似乎是视频网站上某个混剪作品。 季归鹤在看自己的作品cut? 季归鹤发现偷窥的视线,飞速反盖住手机屏幕,微微挑眉,脸色不变:“沈老师,偷窥别人的隐私不太好吧?” 沈棠眸中带着嘲意:“季影帝,自恋过头也是种病。” 季归鹤冤:“……” 算了。 他暗暗松了口气,沈棠没发现就好。 剧组今天也忙得热火朝天,方好问等得焦虑不安。 等到八点,也没什么新的消息,他手抖着戳进昨天爆料的那个营销号主页——什么也没有。 不仅没有,昨天的爆料也被删了,营销号还更了条微博: 吓懵了,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昨天那爆料是我瞎编的,最近阅读量骤降,我想吸引眼球赚点流量,发完就去睡了,今早起来吓了一跳,没想到居然有那么多人转发讨论,没什么瓜,大家散了吧。 等了一夜没吃到瓜的群众们愤怒谴责,话题很快就被带到“营销号为了吸引眼球什么都敢乱编”上。 也有人提出质疑,以往这个营销号的瓜都是新鲜热乎、有鼻子有眼的,流量也非常不错,不应该做这种事,八成是被牵涉到的那个“大明星”给公关了吧。 可惜这种质疑没人理,很快淹没在声讨营销号的热潮里。昨晚的话题被冲淡,没多少人会太在意这种还没出土就烂掉的瓜。 方好问彻底安下心来,手指一滑,又刷到个新闻。 G市警方昨晚抓获了一个犯罪团伙。 方好问眼睛一亮,截图发给阮轲,彻底放了心,长长地舒了口气。 江眠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翘着腿坐在大红伞下,跟客栈里那老头一样的姿势,捧着杯热气袅袅的热茶,悠悠地盯着阮轲。 一早上忙完,沈棠满头大汗,已经不知冷热。 方好问飞奔过来把他裹进大衣里,转头冲旁边也累得脸色红红的阮轲笑:“解决了!”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66 阮轲抿了抿唇,低下头:“谢谢沈前辈,好问,也谢谢你。” 不等沈棠回应,脚步散漫地跟来的江眠眉毛一挑,贱兮兮地凑过去:“不谢谢我?” 阮轲感情方面迟钝,到现在也不懂江眠的意思,对他的靠近只觉苦恼。 高中时江大少飞扬跋扈得很,他畏惧江眠,又感激他的援助,不好意思再躲,面色一肃,冲他深深地鞠了个躬:“谢谢您的帮助,江少爷。” 这一鞠躬九十度,郑重其事、严肃认真。 附近不少人看过来,窃窃私语,猜测是不是阮轲得罪江眠了。 和想象中的场景完全不同,江眠的笑容凝固了:“……” 沈棠幸灾乐祸地嗤笑出声。 阮轲这么郑重,江眠也不好意思油腔滑调,尴尬地扶了扶他:“我……我应该的……” 季归鹤最近总爱看沈棠这边的热闹,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站在沈棠身边,看完热闹,目不斜视地压低嗓音:“沈老师,你说话算话吗?” 沈棠纳闷:“嗯?” 因为偶尔吸入冷风,又说了一早的台词,季归鹤嗓音微哑,含着沙哑的笑意,钻进耳中,意外的性感:“你还欠着我一份生日礼物。” 欠一份……生日礼物? 沈棠脑中立刻浮起某个不该记得那么清楚的日子。 多年前,他和季归鹤打得地动山摇那天,是季归鹤的生日。 在那天之前,他还怀揣着一颗春心萌动的少男心。 得知“小女神”的生日就是杀青那天,他决意表白,提前和季归鹤约定了休息室见,杀青结束就跑去买了玫瑰,又揣了一兜巧克力豆,带上熬了几夜写的情诗和告白信。 礼物当然没送出去。 打完那一架,回去后沈棠失魂落魄了很久,总算有个孩子样。无良奶爸徐临非常恶劣地偷拍了照片,经常摆出来欣赏。 沈棠想想这事就脑仁疼,咬牙切齿:“你还敢跟我要礼物?” 季归鹤盯着他眼角的那滴泪痣,舌尖抵了抵上颚,压下心底莫名的冲动,语气失落:“没有吗?” 沈棠和他对视几秒,从兜里摸出块巧克力,塞他手里:“提前庆祝咱俩干架的八周年纪念日。不谢。” 季归鹤:“……” 方好问光顾着看热闹了,没听清他俩在说什么,纳闷地挠挠头,等季归鹤走开了,才翻了翻日程表,嘀嘀咕咕:“姓季的最近怎么老凑您身边来……沈哥,后天有个品牌方特邀的见面会,稿纸我打印好了,回头送您屋里。我和陈导报备过了,刚买好了往返机票,这边得耽搁半天。” 后天……可不就是季归鹤生日那天。 沈棠不自觉地攥紧了杯子,微微一顿,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心里又生出沉重的遗憾和失落。 如果季归鹤没下面那玩意就好了。 女神其实是女装大佬,对直男来说都是毁灭性打击。 沈棠深邃地想着,喝了口热水。 非常镇定地忽略了自己也曾穿过小裙子的事实。 作者有话要说:季归鹤:真是对不起了我必须有 第二十三章 沈棠的工作表早就报备过了,加之剧组进展顺利,请半天假对进度的影响也不大。 但是拖进度就是拖进度。 粉丝访谈会是下午,恰好外景部分暂时告一段落,回棚内继续拍摄。沈棠和陈导商量了一下,在不影响大家工作的前提下,稍微改动了拍摄顺序,早上依旧去了片场。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67 到底只是男配,戏份没男女主那么多。 季归鹤就比较倒霉了。 虽然今天是他生日,但陈导不搞特殊,编剧写的几幕浪漫场景都在风雪里,他得和方蕾出去吹风骑马,谈点诗词歌赋和人生哲学。 沈棠高效地拍完几个镜头,匆匆回休息室卸妆。 机场离镇子远,得先打车过去,好在时间还算宽裕。 方好问跟在沈棠身后忙成陀螺,等沈棠卸了妆,立刻给他换上衣服,匆匆走出影视城。车在外面等待已久,方好问拉开车门,却见沈棠的脚步一顿。 “沈哥?” 沈棠习惯性摸了摸左腕,摸了个空。 惊了一瞬,才想起拍戏时东西都摘下来放休息室了,刚才走得急,八成落下了。 看了眼时间,他当机立断往回走:“我回去拿个东西,在这儿等我。” 方好问哪儿肯,赶紧跟上他的脚步:“落下什么了?” 沈棠身高腿长,走得飞快:“我妈留给我的镯子。” 沈棠的妈妈在他十五岁那年就患病去世了。 方好问刚来时,徐临就反复强调过,绝对不能在沈棠面前提起他父母。 他立刻闭嘴,不再多说。 剧组给两位主演和沈棠布置了单独的休息室,可惜这儿的休息室条件不如何,挨得近,隔音还不好。 银镯就在桌上放着,沈棠松了口气,戴回腕上,心头的急躁稍缓:“走吧。” 出门路过方蕾的休息室,他的眼皮忽然跳了跳,脚步停下,瞅了眼那虚掩着的门,心里有种奇妙的预感。 果然,三秒之后,熟悉的声音传出,铿锵有力: “……都怪沈棠!” 方好问眼睛一瞪。 沈棠看了眼时间,食指竖在唇边,示意方好问不要出声。 历史惊人的相似,果真缘分天注定。 “那个绯闻肯定是江眠的手笔。”方蕾的声音里充斥着浓浓的不甘和怨愤,情绪爆发之下,没控制住嗓门,“我什么时候得罪沈大明星了?就因为我叫了他的小名?他当他是谁!谁的架子都没他大!” 熟悉的捧哏:“对啊!” “季归鹤真的记怪上我了,刚才不过NG了几次,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威胁……天这么冷,影响状态,能怪我吗?陈康什么毛病,别的剧组这天气会让演员冒着风雪出去演戏?为什么不在棚内拍摄?请不起后期还拍什么戏!” “都不是好东西!” “沈棠的关系倒是够硬,听说陈康一般不允许演员请假,他倒好,一请请半天。外面哪知道吹得勤勤恳恳的演技派大明星,天天都拖着剧组进度。” “就是!” “背后有大金主撑腰就是不一样,要是我也有那张脸……” 里头还在碎碎念,可惜沈棠忙着赶时间。 方好问攥着录音笔,青筋暴起,在心里默念着“不打女人老人孩子”。 沈棠忽然退后了一步。 然后一脚踹开了没掩实的门。 方好问:“……” 我也想踹! “嘎吱”一声,休息室里边抹口红边发泄怨气的方蕾和助理成了石塑,僵硬地转过脸,见到沈棠的瞬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那张漂亮的面孔逆着光,竟显得有些鬼魅的阴森。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68 “方小姐。”沈棠的声音不高不低,“感谢你两次对我的脸的肯定和欣赏。” 方蕾活像被人迎面扇了好大一巴掌,扇得她头晕目眩,耳朵里嗡嗡作响,想扯下嘴角,却做不出其他动作。 “介于感谢,就提醒你一句。”他的语气冷淡,“想在这圈子里混下去,就得管住自己的嘴。” 方好问阴阳怪气地学那个助理:“就是!” 沈棠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过……你可能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说不准明天就混不下去了。 方蕾听懂他话里的含义,脸色一变,腾地站起身:“我……” 沈棠打断她的话,动作款款有礼,握上门把:“最后的忠告,下次说别人坏话时,记得关好门。” 话毕,门“咔”地一声,合上了。 方好问顿时失落:“我没看够她的脸色……” 沈棠瞥他:“你还想上去扇她两巴掌?” “希望她去整容的话,顺便转转性别。”方好问摩拳擦掌,“我真的不想打女人。” “我也不想。” 身后陡然响起道声音,方好问吓得毛都炸了,下意识挡到沈棠身前。 沈棠不动声色地给自己顺了下毛,抖了抖吓出来的鸡皮疙瘩,面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季影帝,你这偷听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季归鹤靠在对面的休息室门边,无辜地耸了耸肩:“沈老师教导有方。” 他的目光落到挂着“方蕾”名牌的休息室门上,笑意略收。 虽然没听见方蕾说了什么,不过看方好问的反应,猜也猜得出来。 ……现在换女主的话,陈导会是什么反应? 沈棠一眼看穿了季归鹤的心思:“现在这个进度要换她,剧组平白废了大半力气,老陈的高血压大概会爆表。” 季归鹤笑道:“沈前辈说得真轻松,和她对戏的可不是你。” 沈棠懒懒道:“谁说的,我还暗恋她呢。” 季归鹤刚想说话,沈棠又看了眼时间,挥挥手,打断他的话头:“走了。” 季归鹤咽回未出口的话,盯着沈棠的背影。 他看到沈棠直直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 随即耳尖微红着,扭过脸,下颔微微扬起,一贯的骄矜模样:“季影帝今天生日,劳烦替我许个愿,希望方小姐能安安分分地拍完这部剧。” 拍完再搞她。 季归鹤的心情突然就变得格外美好。 收了一早上“生日快乐”的祝福,好像都不如沈棠这别别扭扭的一句话来得动听。 他含着笑,绅士地欠了欠身:“我从不许这么无聊的愿望。” 还是直接搞她吧。 回片场耽误了点时间,好在最后及时赶上了飞机。 下午两点,沈棠掐时到达。主办方是沈棠长期代言的一个国际香水品牌,特邀了沈棠,还有知名影后洛遥沅。 沈棠和洛遥沅合作过不少次,曾经也被炒过荧幕情侣,私交不错。 只是洛遥沅出国半年,断了网闭关,最近才回国。 两人穿着礼服,仪态端庄,默契地相视一眼,等待上台时微微靠近,低声交谈: “洛遥沅,你腰又粗了。” “小王八蛋。”洛遥沅保持着得体优雅的笑容,掩唇低声道,“信不信老娘一巴掌把你扇上天。”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69 见面会时间不长,沈棠出席了几分钟,把稿子背完,就在保镖的护送下匆匆离开。 回去的飞机是晚上的航班,沈棠也没有其他工作安排,和品牌方负责人见了面,收了份精致的小礼物,就被送去酒店休息。 忙了一阵子,好不容易能休息半天,沈棠反而不太习惯,趴在床上和洛遥沅聊天。 洛遥沅也是童星出身,比沈棠晚出道几年,人前优雅得体,人后彪悍八卦。 反差之大令人瞠目,也不知道传出去会让多少喊着“女神”的少男少女崩溃。 洛大嘴:岁岁,小岁岁,听说你最近和季归鹤合作? 洛大嘴:[爱心][爱心][爱心] 沈棠:姐,我求您别恶心我了 洛大嘴:沈岁岁你长脸了是吧!赶紧给我说! 沈棠:没撕逼,没打架,没八卦,你可以歇歇了。 洛大嘴:你好敷衍,我要嘤嘤嘤了 沈棠:《不要让屏幕对面的人失去对你的耐心》 行吧。 坐在保姆车里的洛影后委屈地把打了满屏幕的“嘤”删除,发过去一个剧本截图。 洛大嘴:程振编剧的新作,悬疑类电影,六月开始选角。我和程振关系好,他才先给我透底的,做好准备啊。 沈棠看了看截图,嘴角带了点笑意。 沈棠:嗯 洛大嘴:就一个“嗯”? 沈棠:下次请你吃大餐。 沈棠:西蓝花,小番茄,胡萝卜汁,外加两片苹果,够吗? 洛大嘴:滚啊!!! 沈棠麻利地滚出微信,打开酒店配置的电脑,上去更新了条微博,提醒衣食父母们吃饱穿暖别生病了。 发完习惯性扫了眼私信,忽然注意到永远爆满的微博私信里,冒出条悄悄关注的人的私信。 [季归鹤]:沈老师,来,偷偷互关一下 沈棠:“……” 沈棠见鬼似的盯着“已读”二字,迟疑了一下,深吸一口气。 今天是季归鹤生日,让让他又怎么了? 抱着这个心态,沈棠利索地把季归鹤取关,又光明正大地选择了关注。 迅速发现此事的沈棠粉丝:“……嗯嗯嗯?” 季归鹤粉丝后知后觉:“……咦咦咦?” 悄悄吃糖的cp粉:“……啊啊啊!” 三方反应各不相同。 沈棠的粉丝:是谁强迫岁岁关注了那只瘟鸟! 季归鹤的粉丝:是谁盗了鹤鹤的微博关注了沈棠! cp粉已经陷入癫狂:啊啊啊是糖啊! 不管瞬间炸锅猜疑的粉丝,沈棠打了个呵欠,手机开了静音,关掉电脑,心安理得地去睡午觉。 再次被吵醒时,天色已经黑了。方好问把沈棠从被子里刨出来,好声好气:“大爷,伸左手。” 沈棠迷迷瞪瞪地伸开左手。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70 “右手。” 沈棠清醒过来,懒洋洋地伸开四肢让方好问给他穿衣服,看了眼时间。 回到客栈大概十一点过,该歇的都歇下了。 脑中响起季归鹤玩笑似的那句“你还欠着我一份生日礼物”。 沈棠迟疑不决,下楼时终于问出口:“还有时间去逛商场吗?” “得赶飞机,沈哥您想买什么?我叫人买了送过去。”方好问摸出手机,准备记录。 沈棠沉默了下,摇摇头。 算了。 赶到机场,临上飞机前,沈棠忍不住又看向机场附近的商场。 方好问看出他的意向,及时制止:“沈哥,被人拍到会很麻烦。” 沈棠嗯了声,收回目光。 不知怎么回事,他最近总是想起以前的季归鹤。 内敛的、耐心又温和的季归鹤。 他以为季归鹤变得嘴欠又讨厌,最近对方态度转变,还主动提出和解,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样子,未曾变过。 沈棠沉默了一路,下飞机转车时,一直在看那张珍藏了多年的照片。 上面抱着桃枝的英气女孩歪头看着他,笑意盎然。 听说季归鹤的粉丝给他庆祝的排场挺大,应该不缺他这份礼物吧? 回到客栈时,沈棠还在思索这事。 方好问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铺好床,放了热水,悄然离开。 指针指向十一点半。 沈棠洗了个澡,擦干头发,准备换上睡衣。 指针指向十一点五十。 今天致远镇似乎开了夜市,虽然离得远,嘈杂声依旧隐约可闻。 沈棠蓦地想起以前季归鹤带他晚上偷溜出去玩的事。 那晚很晚才拍完,两人来不及卸妆,又怕猝然暴露性别吓到对方,彼此缄默。 然后他牵着他的手,走过大街小巷。 风雪凄凄,薄霜满地,城市里车水马龙,大得好像望不到边际,四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紧紧攥着他的那只手温暖有力。 两个半大孩子出逃似的,仿佛要走去天涯海角。 可惜没能走太远,才买了个甜丝丝的棉花糖,就被徐临和季导找到,一路训着回了暂住的酒店。 沈棠发了会儿呆,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扔开睡衣,麻利地换了身衣服。 几分钟后,他站在季归鹤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季归鹤应声开门,显然是刚准备睡下,还未换下浴袍,脸色讶异。 十一点五十九。 季归鹤的生日、两人反目成仇的八周年纪念日末尾。 沈棠敲开了名义上的死敌的房门,道:“生日快乐。” 第二十四章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71 季归鹤垂眸盯着面前眉目精致的小美人,说不清胸口汹涌着的莫名躁动是什么。 理智提醒他现在最好离沈棠远一点。 可是……沈棠身上的香水味儿似乎更浓郁了,清甜的,叫人迷恋的味道。 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季归鹤才微微后仰,离沈棠远了点:“嗯?” 这声“嗯”听起来莫名敷衍。 沈棠对着季归鹤向来难有好脸色,闻声长眉一竖,刚要发作,又想起什么似的,眉心蹙起,浓密的睫毛下眸光微闪,像只奶凶奶凶的幼猫儿。 心底最隐秘柔软的那个地方忽然就被这只猫儿用毛茸茸的小脑袋拱了拱,倏然间的细微瘙痒让季归鹤喉间有些干渴,心底滚烫。 很想……做点什么。 在沈棠脸黑走人前,季归鹤轻轻笑了:“沈老师,我受宠若惊。” 沈棠掀起眼皮瞅他一眼:“让开。” 季归鹤满头雾水地侧过身,看着沈棠进了屋。 ……不仅主动送上门来,还附带送到嘴边的? 季归鹤关上门,转身望着沈棠的背影,目光里藏着自己都未发觉的炙热。 他磨了磨牙,头一次觉得徐临这个经纪人兼奶爸不太称职。 沈老师,没人教过你,不要随便进别的男人的屋吗? 沈棠毫无自觉,左右看了看,在冷硬的竹椅与柔软的床铺间,秉承不委屈自己的原则,淡定地坐到床上,瞅到还站在门口的季归鹤,啧了声:“愣着干什么,换衣服。” “换衣服?” 沈棠看了眼手表,时针已经指向凌晨。 季归鹤的生日已经过去了,再补一份生日礼物……会不会太迟? “睡不着,想出去逛逛。”沈棠迟疑着,后知后觉地发觉问题,“你准备睡了?” 事实上沈棠敲门前,季归鹤刚躺下,闭上眼朦胧入了眠。 可惜这一刻,季归鹤才发现他对沈棠的宽容心与耐心大到离谱。他眼也不眨一下,语气平静:“不,我也失眠。” 沈棠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催他换衣服,等待间摸出手机,上微博小号刷了刷。 这才发现“季归鹤沈棠”这俩关键词上热搜了。 吃瓜群众们都在猜测他俩互关的背后,是否隐藏着阴谋。 遍地福尔摩斯发表长篇大论,山雨欲来风满楼,气息凝重,仿佛明天沈棠和季归鹤就要决战紫禁之巅。 沈棠:“……” 没有被逼。 没有盗号。 没有身不由己。 更没有迫不得已。 你们都在想什么啊! 与此同时,在国外消息闭塞,百忙之中终于注意到这事的徐临也发飙了,疯狂轰炸沈棠的微信。 临妈:祖宗!!! 临妈:你和季归鹤在干什么!!! 在干什么? 沈棠冷静地抬眼看了眼季归鹤。 恰好季归鹤背对着他脱下浴袍,露出宽肩窄腰的好身材,肌肉薄薄附在肌理上,线条流畅漂亮,看着凶悍有力……嗯,公狗腰? 我和死敌的粮真香 完结+番外_72 沈棠顿时不太冷静了,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耳尖发着烫,在密集的消息里捡了条回复。 沈棠:……和解了? 临妈:方好问!让沈棠来和我说话!别代他回复消息! 沈棠:…… 临妈:沈岁岁你给我出来!你敢和季归鹤互关!怎么不敢出来和我说话! 沈棠给徐临气到冒烟儿,干起老本行,转发了篇小文章过去。 沈棠:《恋爱物语:你的猜疑推远了你们之间的距离》 临妈:……哦,是本人啊,和解了? 沈棠:《知名企业家名言:一句话不重复两遍,是成功者的准则》 临妈:滚你姥姥的,真和解了? 沈棠:《禅师悟语,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 临妈:行吧,互关也没什么,说不好以后还会有其他合作。 临妈:唉,你是个成熟的岁岁了,该学会自己处理人际关系了 不等沈棠撒娇,徐临已经替沈棠找好了理由,然后自圆其说。 看得沈棠都差点信了自己是出于合作关系,在深度谈判后才和季归鹤互关的。 毫无下限的老妈子左一句“宝啊最近累不”,右一句“看到见面会的生图了不愧是我的崽真靓”,看看时间,又来一句“乖孩子这时候该睡了”。 还把他当那个小豆丁奶娃娃宠呢。 沈棠发了一串点点点过去,欺骗老妈子自己准备睡了,把老妈子哄好了,抬头瞅了眼季归鹤。 黑色的风衣,锃亮的皮鞋,为了低调而戴上、结果更不低调的墨镜。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去拍黑道电影呢! 单看哪一件都挺低调的,这样一组合,反而高调得像颗大灯泡,还是挂着一身喇叭、边走边喊“快来围观我啊”的那种。 沈棠:“……季影帝,你这刚从股东大会上回来呢?” 季归鹤茫然:“不低调吗?” “低调,我就没见过哪个偷溜出去的明星有你低调。”沈棠嘲讽完毕,见季大少爷依旧茫然,叹了口气,过去在行李箱里扒拉。 他脱了大衣,就穿着件黑色的毛衣,低头时露出一截白皙水嫩的脖颈,几乎能晃了人眼,轻轻一掐都会留下印子似的。 季归鹤控制住想摸过去的手,怀疑自己是磕cp磕疯了。 怎么见着沈棠就想动手动脚。 从小的教养都让狗吃了? 心情复杂的季归鹤别开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一样沉静从容。 沈棠经验丰富地扒拉出一身搭配,季归鹤乖乖地从头到脚换好,供由沈老师检阅。 普通的衣服,普通的休闲裤,再把墨镜摘了,丢到人群里毫不显眼。 唯一的不足就是季归鹤天生衣架子身材,穿什么都比常人好看,气质是从小在优越的家庭里培养出的,精致的袖口下一截手腕、翻折的领口隐约露出的喉结,都弥漫着属于男性特有的荷尔蒙。 甚至是惯常不紧不慢的步调,都显露出几分优雅的贵气。 比起江眠,这位倒更像只花孔雀,只是平时低调,不怎么开屏。 察觉到沈棠的眼神,季归鹤抬眼一笑:“怎么了?” 沈棠张了张嘴,没吱声,又找出条围巾扔给他,才道:“脚步放轻点。” 季归鹤跟在他身后,出了房间,两人蹑手蹑脚地下楼,没料到客栈大厅里居然还亮着灯。 大半夜的,老爷子没回屋睡,靠在窗边宽大舒适的躺椅里。屋内暖融融的,他老人家似乎是嫌盖着毯子太热,蹬得都要掉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