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门妖女没有心[综武侠]》 第1章 [bg同人] 《(综武侠同人)魔门妖女没有心[综武侠]》作者:梨夜【完结+番外】 文案: 魔门功法需摒弃情爱,方可窥视武道巅峰。在渡情劫的前夕,身为阴癸派妖女,季音面临两个选择: 第一、顺应剧情为情所困,一生错付 第二、选取攻略目标,扭转悲剧结局。 季音冷笑着掀翻了桌子,她哪个都不选!何必想不开非要在垃圾堆里找男人?男人哪有事业香? 正巧阴癸派在宋国的分部被一锅端了,季音接了任务下山,查案途中结识了白衣眼盲贵公子。 季音心道:渡情劫怎能不找个合心意的温柔小哥哥? 魔门妖女没有心,与小哥哥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后,季音的功力接连突破,她心满意足的拍拍屁股走人,徒留小哥哥相思断肠。 可惜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被黑化小哥哥按在墙上壁咚的季音欲哭无泪。 小哥哥手下留清白身呐,咱们来一场柏拉图式的爱情怎么样? 救命,她还想保住贞操练成天魔大法呢! *** 阴癸派妖女vs温柔花神,雷者慎入。 避雷提醒: 非正统武侠,涉及聊斋剧情。 私设如山,时间线混乱,脑洞大开之作。别问逻辑,问就是没有! 内容标签:武侠 天之骄子 历史衍生 聊斋 正剧 主角:季音 一句话简介:男人哪有事业香? 立意:坚持不懈,奋斗改变命运 第1章 隋国。 魔门阴葵派驻地。 青铜香鼎里定神香袅袅而上,清雅的香气弥漫了满室。 封闭的石室内,皎洁的月华自头顶的石壁细缝里流泻而下,照在冰石床上盘膝而坐的少女身上。 少女双眸紧闭,五心朝天运功而坐。月光映在她完美无瑕的侧脸上,其容色殊丽绝美宛若天人,一身月白色儒裙霜如似雪,浑身却散发着凌厉的肃杀之气。 丹田里的内力流转周身三十六个小周天,耳边传来微不可闻的一声‘啵’,仿佛身体内有什么无形的屏障被悄无声息的打破,汹涌澎湃的暖流伴随着脑海里翻腾的画面一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清明。 片刻后,少女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下睁开眼,茫然之色转瞬即逝,很快便恢复了神智。 天魔大法第十五层突破了。 但……她的记忆却出现了偏差。 少女的目光不受控制向右移动。 天魔大法突破后,她右眼的视野里突然一跃而现半透明方块,漂浮在虚空中始终视线齐平的位置,框框内缺胳膊少腿的汉字透露出某种熟悉又陌生的讯息。 莫名其妙涌入脑海的信息告诉她,这个玩意儿叫做游戏虚拟任务栏……而她原名季音,职业是一名普通的游戏测试员…… 纷乱错杂的画面伴随着陌生奇异的记忆如同走马观花般在她眼前一一浮现,充满机械化的钢铁城市、直入云霄的高楼大厦、穿着清凉的男女、镶嵌在墙壁上播放着剧中人喜怒哀乐的屏幕……宛如庄周梦蝶,不知道是蝴蝶变成了庄周还是庄周变成了蝶…… 少女无奈扶额,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会在剧情当头觉醒了前世的记忆。甚至于那些前世的记忆宛如脱缰野马奔腾不息,硬生生把她这辈子的的记忆都给挤到了角落里! 但仔细想想,她前世活了三十三年,这辈子才活了十六年,两相比较,确实是前辈子的记忆比较占优势来着。 少女或者说是刚觉醒的季音,她上辈子出生于二十七世纪的华国临省,职业为新出炉的游戏测试员。 三百年前,全球灵气复苏,动植物纷纷变异,人类从生物链顶端沦为猎物。经过数百年的抗争,科学家们将科技与遍布空气的灵能因子结合制造出了第一台灵能武器,自此蓝星正式进入飞速发展的异科技时代! 异科技时代,变异的动植物与人类二分天下,人类不断与异植异兽争夺生存物资和生存领地,双方互为食物与猎物的竞争关系。 所有诞生在新时代的人们都以觉醒精神力为傲,强悍的精神力者甚至能够觉醒异能,而唯有觉醒精神力才能使用异科技品,获得自保能力,外出狩猎采集获取生存物资。 因此精神力成为新时代人类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蓝星各个国家都出具了统一的精神力评定标准,低于e级精神力的公民甚至直接被归纳入残疾人范围。 季音生活的时代,经过科学的研究发现人类的精神力并非天生不可增长,人类在经过某种特定的锻炼后可以令精神力获得缓慢而稳定的增长,由此全息虚拟网络游戏应运而生。 异科技时代的全息网络游戏与其说是游戏,倒不如说是全民精神力锻炼场所,人类以精神体进入游戏,通过在游戏中做任务、杀怪升级等锻炼精神力从而突破原本的精神力等级,当然这是一个长久缓慢的过程。 全息虚拟网游的诞生也给那些生来精神力低下的残疾者带来了福音,每个全息网游诞生后都需要经过测试才能投入使用,唯有精神力e的残疾者才能更加精准的测试出游戏的性能和对精神力的加成作用。 现今市面上的全息网游种类繁多,但效果最好的却是m国研发的《末日征途》,为了锻炼全民精神力,华国官方每年都需要花费不菲的资金去购买游戏资格。为了不受制于人,同时也是为了弘扬华夏的文化,官方下死力研究具有华国特色的全息网游。 第2章 功夫不负苦心人。 月前,具有华国特色的奇幻武侠古风网游正式研发成功,目前正打算投入测试。 而身体健康的季音就是因为精神力e而被归入为残疾人一列,受聘于国家全息网络部门的游戏测试员。季音还记得在穿越之前,她刚接到了新任务,就是进入新研发的东方奇幻风武侠游戏里进行游戏测试。 这款武侠游戏根据六百年前多篇知名武侠小说为蓝本设计策划而成,游戏背景为近两千年前的上古封建时代,在正式登入游戏之前,部门主管还给季音准备了游戏内隋国地图内数个副本关键人物的生平经历简介并让她熟记,方便她更好的探索隋国的副本,进行游戏检测。 然后季音带上游戏接驳器,躺进了游戏仓内。 游戏登入的瞬间,季音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前世与今生的记忆相互碰撞交融,季音怔愣的望着虚拟游戏面板,整个人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前十六年在阴葵派苦修天魔大法与一干候选人竞争圣女之位的记忆历历在目。打死季音都想不到,不过是一次普通的游戏测试而已,她竟然重新投胎转世成了隋国魔门的阴葵派当代圣女祝玉妍。 同时脑子里关于祝玉妍未来的命运结局又在不断循环往复的警示着她,季音神色越发的茫然无措。 据季音所知,她这辈子投身的这个世界名为这华州大陆,大陆之上四分天下,诸国群雄并起。 中原之地,<a href=https:///tags_nan/sanguo.html target=_blank >三国鼎立。 三国分别为北边的宋国,南边的隋国,东面的明国。中原之外则是西面草原部族建立的金国、辽国、蒙古等,实力错综复杂,诸国林立相争。 此时乱世将现,中原三国之中,隋国正处于隋末唐初之时,江湖之上黑白两道以魔门与慈航静斋为首的佛道为尊,如今正值双龙的开篇前传剧情之中。 明国目前局势还算太平,江湖之上英雄人物声名鹊起,各方势力复杂多变,最近颇负盛名的四条眉毛陆小凤、丐帮被指认为辽人出身的前帮主乔峰、什么日月神教等等。 相对而言,隋国的江湖之上追求的武道比起明国更显莫测高深,多了几分奇幻的色彩。 而宋国则不同于侠以武犯禁的明隋两国,国内朝廷势力独占鳌头,江湖反倒没落了。然而看似平和的国度却流传着不少神神叨叨鬼的传闻,什么狐女鬼仙迷恋书生之类流言,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季音的记忆里显然更关注的还是对于武道巅峰的追求与破碎虚空的强烈执念,对其余两国的消息所知不多。 隋国之中,不管是魔门还是佛道似乎都认定了借助昌盛的国运与天子真龙之气可一窥神秘的武道之巅,羽化登仙。 因此每逢乱世,黑白两道都会派出天资卓绝的嫡系弟子参与进逐鹿天下的争斗中。 祝玉妍这名字,前世的季音很有几分熟悉。 部门主管拿过来的游戏人物介绍簿里,就有专门的一页记载着关于阴后祝玉妍的生平。 阴后祝玉妍是隋国副本的首领大boss,人物介绍是个悲情的角色,她一生只对天下第一全才鲁妙子和邪王石之轩动过情,年轻时被邪王石之轩骗身骗心后破了天魔身,自此武功再难有寸进,半生耿耿于怀。 祝玉妍因情怨自创玉石俱焚,多年后想与邪王石之轩来个同归于尽,可最终也未能如愿。 她半生为情所困,一步踏错步步错,人生堪称悲剧。 而她季音不幸的转世成了这么一个武侠游戏角色,这是何等操蛋的命运? 念头翻转,季音又觉得幸运,如今剧情还未开始,她还有机会改变自身惨淡的未来。 脑子里思绪翩飞的同时,季音凝眸望向漂浮在视线中的半透明方块,或许是因为季音是在登入全息游戏时穿越,当她觉醒前世的记忆后,属于玩家的全息虚拟游戏游戏面板也随之出现了。 游戏面板总共分为两部分,玩家角色属性表与任务栏。 季音的目光流转之间,熟悉的现代汉字映入眼帘,同时玩家角色属性表一跃而出。 角色姓名:季音 玩家等级:75级(天级顶流高手) 内功心法:《天魔大法》 装备:天魔铃、二十四格包裹 战力:674600 阵营:魔道 所属势力:隋国魔门阴葵派 季音打开自身详细的属性表,一目十行的阅览过根骨、力道、身法、暗伤等各项战力值,心中对自己目前的战力有了透彻的了解,而后又望向任务栏。 任务栏内只有三个任务。 主线任务一:完成阴后祝玉妍剧情线,完善游戏角色命运与人生。任务奖励:回归二十七世纪。 主线任务二:窥探武道巅峰,达成破碎虚空成就。任务奖励:激活天赋异能。 附加任务:名震四国,达成“天下谁人不识君”成就。任务奖励:人物各项属性值加成30%。 季音眼中闪过讶异的神色。 她……还能回去? 任务栏上的主线任务告诉她,如果季音想要回到现世那么她就必须以祝玉妍的身份走完属于她的人生。 回去啊…… 怎么可能不想回去,那里有她的家有她的亲朋好友。 但随即,季音就放弃了纠结这些有的没得,当前摆在她面前最大的问题是该如何在摆脱既定命运的情况下完成任务。 第3章 季音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主线任务,好在这字里行间从头到尾都没有强行要求她照搬那本游戏册子上写的命运。 也就是说现在摆在她面前的选择有二个:第一顺应剧情先与鲁妙子生情,后受石之轩所骗破了天魔身,为断情委身岳山,一生错付;第二奋起反抗,选取攻略目标,扭转悲剧结局。 前者很简单,该如何走,她穿越前记下的那本册子上早已有所提示,季音只需要按提示无脑照办就可以。至于后者,她还要到处去收集青年才俊的资料,万一中途眼神出了毛病看错了人,容易达成一招不慎全盘皆输的结局。 两者有利有弊,看起来似乎前者更容易操作。但……如今她既是祝玉妍,生而为人,为什么要自我折磨把自己整成个悲剧角色? 季音冷笑着掀翻了桌子,她哪个都想不选! 她又不是生在封建社会处处依靠男人的柔弱女子,为什么要把希望寄托在男人的人品与情爱之上? 她好端端的,何必想不开非要在垃圾堆里找男人?男人哪有事业香? 作者有话要说: 祝新年快乐! 新年开新文咯! 第2章 季音不担心完不成主线任务一,季音即是祝玉妍,在系统没有强制她走剧情的情况下,她踏足的每一步都相当于在完成祝玉妍的命运线,叫她发愁的反而是破碎虚空的主线任务二。 魔门功法不修无情道,修的是滚滚红尘、世俗烟火,每一层功法突破都伴随着堪破尘世俗念,从而悟道归一。因此魔门讲究出世入世,弟子修习武功常有斩俗缘、破情劫一说。 阴葵派门派传世内功秘籍并非天魔大法一种,但天魔大法乃是立派宗师观武林四大奇书《天魔策》所创的功法密典,为魔门两派六道之中的顶尖心法。 阴葵派传至季音这一代,门中弟子分天地人三个等级,唯有天部的嫡系弟子方有资格修习天魔大法与天魔秘技。 这辈子的季音是由宗主亲自从外头抱回来的孤儿,自幼生长于阴葵派之中。三岁时,宗主亲自为她拓宽筋骨入武,修习的便是阴葵派至高心法《天魔大法》。而她也不负恩师所望,天资与悟性皆是卓绝,不过十六的年纪已然将天魔大法练至第十五层,以她的武功足以傲视群雄,跻身魔门顶尖高手之流。要知道便是阴葵派宗主也不过才将《天魔大法》练至十七层,因年轻时的恩怨纠葛与慈航静斋的斋主生死决战后双双而重伤,此后十数年来始终未能突破天魔大法十八层,只能遗憾与魔门的至高秘典《道心魔种》擦身错过,无法窥探武道巅峰,达成破碎虚空的愿望。 季音的资质虽好,却不是万里挑一的那波天骄,她想要将天魔大法修至最高层就不能被杂念乱了道心,最忌讳的便是耽于情爱,无法自拔。为了避免门下弟子为情所困,阴葵派门规严格规定,门派嫡系女弟子在练成天魔大法之前必须保持身心纯净。 换成通俗易懂的游戏术语来说,天魔大法第十八层就相当于游戏角色的90级,90级是一道练级关卡,想要升到90级的前提条件就是要么拥有纯阴之体,要么就保持身心纯净。前者是万里挑一的天资,后者既是为了避免弟子沉迷情爱失了初心,也是为了避免破身后致使浊气入体而道心有瑕,武功再难寸进。 季音两辈子都不是拥有天资的奇才,没有纯阴之体为她保驾护航,但选择后者也未必就不好。在经历过平等的现代受过高等教育后,她从不觉得女人一生的价值在于情爱在于家庭,爱情这种东西有是锦上添花,若是没有人生也未必就失了乐趣。 若是幸运遇到了两心相许的挚爱,季音自然愿意真心以待,倾尽满腔热情去谈一场甜如蜜糖的恋爱,爱时是真心真意,不爱了那就潇洒放手,没有谁离了谁就过不下去。 对于她修习的功法而言,只要保持身心纯净,经历爱情亦是度情劫的问道修炼之途,更无需对此避如蛇蝎,若是因剧情中祝玉妍的经历而畏手畏脚,那才是失了本心,还谈什么练成天魔大法破碎虚空,趁早躺平等死吧! 随着她心态的转变,眼前似有迷雾散开,玄妙的气机转瞬即逝。与此同时,丹田内隐隐有暖流牵引,迅速流向四肢百骸,奇穴被暖流冲刷而过,耳边再次响起了熟悉的轻若无声的‘啵’,季音发现她突破了。 虽然《天魔大法》还是停留在第十五层境界,但游戏面板等级上她升了一级,随之而来的是上涨了些许数值的各项属性,季音满意的点点头,收功翻身从千年寒冰床上一跃而下。 一掌劈向封闭的石门,吸收了天魔真气后,沉重的石门缓缓朝两侧挪开,露出只容一个通过的道路。 日夜交替之时,天边露出了缕缕霞光。 季音赤足走出闭关禁地,霞光照耀,身姿翩跹。纤细的手腕上素银色的天魔铃随着她的步履微微摇晃,折射出银光熠熠却寂若无声,宛如美丽的装饰品。 随着她的身影消失,石门再度缓缓闭合。 ** “见过首席师姐。” 一路走来,沿途的弟子纷纷行礼问好。 季音面含柔色,微微颌首着穿过波光粼粼的湖心亭,直奔阴葵派驻地的正厅。 宗主已经得到了爱徒出关的消息,眼下正在议事厅内等着她。 踏入议事厅,只见她的宗主师尊端坐在高首太师椅上,一副闭目养神之态。 第4章 当年一场生死之战,阴葵派的宗主六府受损重伤难愈,慈航静斋那位掌门也没落得好,虽然是两败俱伤的结局,恩怨却是越结越深了。 季音不清楚上一辈的过节,但江湖人之间的恩怨情仇无外乎那些事儿。乱世降至,这些年来黑白两道都在全力培养下一代天骄,不管她的师尊与慈航静斋那位宗师有什么仇怨,都不仅仅是个人之间之间的恩怨,而是两派甚至是黑白两道之间的争端。 其实归纳起来,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下的争夺资源之战。 习武者人人都想破碎虚空突破生死之限,尤其是在这个存在妖鬼的时代里,修行之人对道的追求说白了是在追求长生,可至今除了似真非真的传言外,还未曾有人成功过。 如果不是她的主线任务明确了破碎虚空可行性,季音都怀疑所谓长生只是人们一厢情愿的野望。 “师尊。”季音躬身行礼。 “咦?”宗主睁开眼,眸中讶异之色闪过。她身形如闪电掠过,突然出手捏住了季音的脉门,“这是……” 季音不曾防备之下叫她抓了个正着。 “天魔大法十五层?你竟将天魔大法练至十五层了?” 宗主眼中异彩连连,“这等武学修为,便是为师在你这年纪也远远不如!白道有传言,慈航静斋那老尼那天生剑心的首徒已将慈航秘典练至十四层,为师先前还道她天资过人,如今看来远不及我徒儿!妍儿虽非纯阴之体,天资稍逊,但悟性之高却是无人能及,你那几个师弟师妹不及你远矣!有徒如此,为师甚感欣慰!” 被一顿猛夸,季音只觉尴尬。 师尊谬赞,这还真不是她悟性高,而是全靠运气。 之前,季音隐隐感觉冲击天魔大法十四层的时机已到,与师尊通过气后便闭了关。但没想到的是她突破天魔大法十四层后,前世的记忆松动,玄之又玄的气机牵引下,她侥幸触摸到了天魔大法十五层的壁障,秉持着机不可失的心态,季音顾不得稳定刚突破的修为,一鼓作气直冲天魔大法十五层境界,哪知机缘巧合之下竟然真叫她成功了。 紧接着前世记忆觉醒,季音心态转变正合了天魔大法的心境要求,原本虚浮不稳的根基因此巩固下来不说,还又升了一级。 这种运气不能复制,季音也觉得自己着实是被苍天眷顾了一遭。 但这些缘由,宗主并不知晓,季音也不打算把自己觉醒前世记忆之事告诉师尊。 “为师本来还不想这么早让你出世,”高兴过后,宗主松开手长叹一声道,“妍儿,你的内功进展过快,若是心境跟不上,易生心魔。” 天魔大法乃是以武入道的顶尖武学心法,修炼天魔大法者修身炼心,光是隐居在门派之中死命练功而不入红尘炼心问道,不仅会心境跟不上武学境界,容易滋生心魔而导致火入魔的严重后果。 通俗来讲,练武不炼心会使人精分且降智,性格暴躁得天天光顾着跟自己打架了。 换而言之,不想精分变智障就得去滚滚红尘里体验一遭爱恨情仇参悟俗世情念,俗称渡情劫。 虽然目前季音的心境稳得很,但她迟早是要入世走一遭的。 “黑白两道也陆续有嫡系弟子现身江湖,妍儿此时入世倒也不算早。”宗主感叹道,“身具花间派与补天道之长的魔门天骄石之轩、慈航静斋的碧秀心与梵清惠、岭南宋阀的少主宋缺、号称江湖第一全才的鲁妙子……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季音的脑子里同步回忆起出现了册子上的内容,嘴角微微的抽了抽,这一个个的都是熟人啊。 熟人就意味着在原本的剧情里得不到好结局,这群人武功倒是厉害了,可干的就不是正经人该干的事儿,不是自己渣就是去渣别人! “……这是门派内收集的资料,”宗主将现今江湖上那些青年才俊天之骄子的消息推到季音面前,季音淡淡的瞥过一眼,浑不在意。 她压根儿不想参与进去和所谓的天骄们一起混个餐桌组合,顶着一水的悲剧大眼瞪小眼!更没兴趣和这群low货探讨命运。 为今之计,溜为上策。 “妍儿心高气傲非坏事,但不可目下无尘,须知江湖能人异士众多。” 宗主见此哂笑摇头,爱徒自身便是天纵奇才,几句江湖传言自然不可能让她对这些人刮hela目相看,年轻人啊,总要经历过世事挫折才会成长。 “妍儿此番行走江湖,虽是入世扬我魔门威名,”宗主对此早有体会,她年轻时也这般过来的。但有一事必须严令禁止,“亦是渡情劫,断不可失身于人,破了天魔身。” 季音恭敬应是:“徒儿谨记师尊教诲。” 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嘛,她懂。 保管只谈不做,死守冰清玉洁身! 第3章 和师尊通过气以后,季音想表达了要尽快动身离开门派驻地的念头。 既然她迟早都要走这一遭,那么择日不如撞日,早走总比在这耽搁时间好。 阴葵派宗主对此没有异议,在不放心的再三强调了不可破天魔身后,才叹息着让季音离开。 阴葵派的门规定的倒是严格,可自第一代宗主以来再无人能练成天魔大法,前几代的宗主们哪个不是天资悟性过人,可最厉害的也只能止步于天魔大法十七层,其中缘由不足为外人道。宗主也是从少年时一步步成长,也曾鲜衣怒马闯江湖,仗剑天涯与人两心相许,入红尘俗世炼心说的倒是简单,可真论起堪破情怨,又有几人能做到? 第5章 纵使天资过人,可世间情爱之事万般不由人,为情所困不得善终者多如过江之鲫。否则又哪儿来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只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从议事厅出来,季音脚步一转走向居住的院子。 没走两步,迎面撞上年轻俊俏的青衣书生。 “师姐。”书生随意的拱了拱手。 他胸前衣襟敞开,露出白皙结实的胸膛,大片大片袒露的肌肤上印着绯红的唇印,一派刚从脂粉堆里出来的放荡不羁的风流之态。 一副刚从温柔乡里出来的模样。 “边师弟行色匆匆,这是要去往何处?” 季音秀气的眉峰微拧,目不忍视。 阴葵派的嫡系向来贵精不贵多,传承至当代,嫡系弟子唯祝玉妍与边不负两人。论年龄,边不负比季音年长三岁,虽然武功稍逊一筹,但也将天魔大法练到了第十三层巅峰,亦是魔门当代顶尖高手。 不过,未觉醒前世记忆前的祝玉妍和师弟边不负关系冷淡。 倒不是因为有什么仇怨,只是看不过眼边不负的行事罢了。 阴葵派的天魔大法,女子修习时需要保持身心纯净,对男子却没这要求,又因功法需要炼心,因此造成了阴葵派的女弟子喜撩不爱,而男弟子却是谈情说爱睡完就跑的普遍渣现象。 当然,整个隋国江湖的黑白两道皆是如此,只不过比起放浪形骸没个正形的魔门,白道好歹还知道扯一块遮羞布挡挡。 所以,这真不能怪季音看不上那些天骄。 边不负习武的资质不比季音差,可论起悟性那就不如她多矣,为了练武便日夜混迹在秦楚楼阁里与那些花魁清官们吟诗作画谈情说爱,美其名曰渡情劫。行事免不了有些浪荡荒诞。 觉醒记忆前的祝玉妍始终觉得便是渡情劫也要找江湖上出色的天骄,岂能随意与人琴瑟相和? 边不负时常混迹青楼且还来者不拒,不仅自甘堕落,更是在江湖上传出了好色荒淫的名声,简直不像是个正经阴葵派嫡系弟子! 虽说魔门行事随心自如,也知道边不负他不过是为了破心境练武而如此,撑死了不过是私德有亏,但哪个女人会喜欢风流多情的男人? 换成季音,虽然不像之前那般厌恶师弟边不负,但也没多少好感。 “师姐,我刚接到宋国分部传来的飞鸽传书,门派在宋国安平县设立的养孤堂遭倒不知名势力清扫,据点内值守弟子与新招入门的女童男童皆不知所踪。我要先将此事禀报师尊,尽快前往宋国查探情况。” 出事的据点是阴葵派的弟子重要来源之一,这些年来阴葵派在各国都设下了类似抚养孤寡老人孩童的养孤堂,秘密寻找习武资质不凡的孤寡幼童带回门派培养成师门的中坚力量。 阴葵派这一代的嫡系弟子,季音是宗主亲自从外头抱回来的女婴,而边不负则是从阴葵派据点养孤堂找到的资质不凡的幼童。 养孤堂对阴葵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竟有此事?”季音蹙眉,她打量着边不负衣衫不整的模样,有些看不下去的说道,“师弟这一身面见师尊罢?” 边不负闻言微微勾唇露出几分邪气的笑意,顺着她的口敷衍的附和:“师姐所言甚是。” 油盐不进的态度,若是换了之前的祝玉妍少不得斥他两句,不过季音可没那闲工夫去管师弟如何,平白枉做恶人。 “师弟快些回去沐浴更衣罢,这模样若是叫师尊看到了反而不美。正巧师尊命我入世炼心,分部据点之事就交给我去办。”季音说道,“不如师弟将此事与师尊禀报一声,安生在门中闭关练功即可,我跑趟宋国也不费什么事。” 季音先时还在思索着该如何避开剧情线,宋国分部之事一出,倒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她打定主意不去掺合隋国的江湖,渡情劫哪儿不能渡?管他什么石之轩鲁妙子岳山的,姑娘她不奉陪了! 边不负微微愣住,却是求之不得。 他如今功法突破在即,正是需要闭关之时,能不跑这一趟,省下时间突破天魔大法,岂不是正合了他的心意?于是干脆利落的说道:“那就有劳师姐了。” 季音微微颌首。 “江湖复杂多变,师姐此行还请万事小心。”边不负拱手作揖,语气倒是真切了几分。 “多谢师弟关心。” 两人草草寒暄了几句后便相互告辞,分道而行。 季音回到院子,挥退了近身上前伺候的侍婢,打开游戏面板。 残缺的游戏面板没多少辅助功能,除了任务栏上的未完成的两个主线任务和附加任务外,也就还剩个包袱能当个随身储物空间用用。 季音眼底露出惆怅之色,但想到能避开剧情线去其它国家的江湖闯上一闯,不觉又添了几分兴趣。 去波澜诡谲的武侠江湖闯荡可比玩全息网游刺激多了,二十七世纪的全息网游虽然被称为第二世界,事实上游戏中的npc智能并没有提高多少,只会死板呆滞的发布任务,玩多了也就那回事。 这场穿越对季音而言,是机遇亦是难得的人生体验。 这般想着,她迅速收拾出两身轻便的衣衫与跌打损伤的药物并内伤奇药收入包袱中,随后进了内室。 “来人,伺候梳洗。” 两个侍婢应声,没一会儿便有人抬着热气腾腾的浴桶入内,屈膝行礼后退下。 第6章 季音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宋制儒裙,用内力烘干湿漉漉的长发,梳妆打扮后走出门。 “圣女。”侍婢提着新收拾好的包裹,牵着一匹棕红色的骏马,恭敬的将两者递给她。 季音背上包裹,身形微动之间利落的翻身上马,双腿夹紧马腹轻甩缰绳。 “呖……”马儿嘶鸣着如闪电般飞驰而出。 *** 宋隋两国相距万里之遥,季音策马扬鞭日夜不休的赶路,直到到第七天日落西山之时才堪堪踏入了两国交界之处。 隋宋两国的界碑屹立在交界线上,巍峨高耸的城墙沿着交界之处延绵起伏,城墙之上疲惫不堪的守城兵将昏昏欲睡。 此时天色已暗,冷风呼啸而过,荒郊野林里传来一声声狼嚎。 “吁——” 季音拉扯着缰绳,疲惫的马儿应声缓缓停下脚步,待马彻底停稳后她翻身下了马背。 出示阴葵派准备的过关官牒后,季音骑着马踏上宋国领地。 遥遥望去,四野苍茫而渺无人烟。 季音望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出了交界处再往前十五里,便是宋国的云阳关,穿过云阳关进入云阳城才算是正式进入宋国。 季音又赶了几里路后,疲惫的停下了脚步。连日来的赶路已经让她与红枣马同样疲惫不堪,看来今晚是赶不到云阳关,注定要夜宿野外了。 正叹息着,如萤火般的火光忽的地映入眼帘。 前方数百米外的某处,架起了篝火。 季音定睛看去,只见高大的破败的佛庙屹立在苍茫夜色中,周围的庙墙倒塌了大半露出腐朽不堪的庙门。庙门口篝火熊熊燃烧,霹雳吧啦的火花如萤虫飞舞,火堆前似有人影绰绰。 季音心下微松,眼见天黑在即,这种时候有个破庙将就一晚总比蹲在树梢头或是席地而睡要来得幸运。 她当即牵着红枣马疾步走向破庙。 离得近了,季音眼尖的发现发现篝火旁随意的摊放着拆解开的包裹、书生赶考装行李的书箱,而篝火上架着只陶罐,罐子里的粥汤已经煮熟了,正扑哧扑哧的冒着热气。 偏偏庙内却是空无人影。 仿佛先前还在这里守着篝火的人突然离开似的。 季音的脚步顿住,眼底带上了几分警惕之色。 人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而且她之前分明还看到篝火前两个交谈的人影,如何会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若不是遇到危险,那就是其中必然有诈。 但不管什么原因,她今晚也只能入这破庙暂歇了。 仗着绝世武功傍身,季音倒也无惧,她略一思索便再度提脚踏入破庙之中。 下一刻,耳边突然传来‘叮’的一声熟悉提示音,“玩家季音已进入特殊剧情场景,该场景存在生命危险,请谨慎探索……” 第4章 破败的寺庙内布满厚厚灰尘,墙角处则是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两面残破的墙壁上映着模糊不清的高僧打坐念经图。月光穿过漏风的屋顶直射而下,庙宇正中央一座掉漆脏乱的泥塑菩萨像面目狰狞如恶鬼。 一阵狂风刮来,腐朽的庙门吱呀作响,摇摇欲坠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会砸落在地上。 听着耳边传来的提示音,季音神色惊异得连踏进破庙的脚都僵住了。 好家伙!这就误打误撞进入秘境了? 她穿的又不是游戏,难不成现实也存在秘境? 但转念季音又想到宋国国内流出的各种狐妖鬼魅等神神叨叨的传闻,而游戏面板又是她穿越之前携带的东西,能检测出秘境的存在也不奇怪。但现实毕竟不同于游戏,攻略秘境的好处未知,但既然说存在生命危险,绝对不是虚言。 只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她撞上了。 想来也是,阴葵派相当于玩家新手村,自然是岁月静好,一派风平浪静。等她等级上升出了新手村进入其他地图时,肯定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放在游戏里大概就是所谓的打怪升级走剧情。 只是玩家在游戏里死了,复活后又是一条好汉,现实可没那种待遇。 犹豫几秒后,季音轻笑一声,提步坚定的踏入破庙。 武侠世界的恩怨仇杀危机四伏,总有人恃武行凶,动不动杀人灭门,混迹江湖哪里有什么地方是绝对安全的呢?既然要入红尘炼心,便不能畏惧生死。 区区一个秘境而已,便是真遇上了什么奇怪的妖鬼,也不足以令季音缩手缩脚。 季音四下环顾,对着地面轻轻拍出一掌,扬起的掌风瞬间将地面上的尘土吹拂的一干二净。她走到篝火前席地而坐,随意捡起一根枯枝丢入燃烧的火堆之中,看似轻松普通的动作,心底却提起了十分的防备警惕。 噼里啪啦—— 火焰蹿升,火舌热烈的舔上干枯的树枝,跳跃的火光炸开朵朵橙色的火花,不断攀升的温度顶得陶罐里沸腾的粥水散发着诱人的米香。 寒风迎面刮来,食物香气被吹得四处逸散,同时也唤醒了季音腹中的饥渴。 三月底的黑夜,风中还难掩寒凉的气息,若是烤着热烘烘的篝火喝上一口热气腾腾的粥烫,暖流从喉间流入流经四肢百骸驱散寒意,浑身暖洋洋的别提有多舒服了。 然而季音没有去舀陶罐里的粥汤喝,消失的人留下来的东西,谁也不知道有没有问题。保险起见,不去碰它才是最妥当的做法。 第7章 季音其实有些后悔了,她出门时怎么就没想过装些热菜热饭在包裹里头?否则她也不至于看着一锅粥眼馋了。 打开包裹,季音从里头翻出一个冷硬的烧饼与大块熏肉,掰开烧饼塞入熏肉,而后叉在树枝上伸进火堆里烤,熏肉被烤出了肥油,滋滋作响。霸道的面食香与肉香气很快盖过了寡淡的粥汤。 碳烤过程中,季音时刻警惕着四周,但直到她将夹肉烧饼烤熟也没有发现异常,风平浪静得仿佛之前所见的人影是她的错觉。 那藏在暗中的东西倒是谨慎。 许是发现她不好惹,不敢轻举妄动。 季音眸色冷了几分,她举着树枝将烤热了的肉夹饼伸到鼻息间轻嗅,满意的闻着诱人的香气,粉嫩的唇轻咬向饼子,空着的手则掌心朝天接着细碎的饼屑。 一口咬下去,酥香脆爽的烧饼与咸香鲜美的熏肉混合的美味让她享受的眯起眼,绝美的脸上餍足的神情更显潋滟动人。 火光照耀,在季音身后勾勒出纤长的人影。晃动的黑影映在墙壁之上,布满灰尘模糊不清的壁画之中树影层层,似有暗光掠过。 背后被窥视的异样感觉袭来,季音猛的转过头。 身后空无一人。 季音本是靠门背墙而坐,背后是脏乱的墙壁,一眼望去,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 但那种被暗中盯梢的异样,绝对不可能是她错觉。 季音蹙眉站起身,三两步走到墙壁前。 伸手掸去墙上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与厚厚的灰尘,壁画便映入她的眼中。 画上是一副高僧顿悟图,面容模糊的僧人盘膝端坐在枝叶茂盛的槐树下,手捻佛珠诵经念佛。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之处,而且季音特意敲击了墙面,发现墙壁也并非那种设有暗门的空心墙。 奇了怪了。 既然无处可藏人,那道令她如芒刺在背的窥探又是从何而来? 季音露出狐疑之色,正欲再仔细审查一番时,夜色中忽然传来车咕噜滚滚之声。 有人来了。 季音目光如电射向昏暗的荒野。 片刻后,一列护送着镖车的队伍出现在她视线中。 领头的男人举着燃烧的火把照明,车头上的三角镖旗在夜风中摇曳飘扬,旗上‘林家镖局’四个字在夜色里格外醒目。 隐隐约约的话语声顺着风声传入耳中。 “总镖头,前面有座破庙。” 为首的男人目光扫过众人脸上的疲惫之色,沉吟片刻说道:“兄弟们赶了一天的路都累了,先进破庙落脚歇息,明日一早再动身。出门在外,大伙儿都警醒些,防人之心不可无,等把押镖送到客人手里,我做东请大伙儿去喝花酒松快松快。” 队伍里当即响起接二连三的附和应好之声,快步朝着破庙行进而来。 车轱辘声越来越近,押镖车队很快踏入破庙外。 众人将车架从马匹身上押解下来,合力把镖箱从车架上搬下来,运进破庙内。留下的人忙着将马匹拴在破庙门口喂食喂水,收集枯枝干柴架起火堆生火烧水。 “这位姑娘,”总镖头领头踏入庙内,环视周围后不动声色的望向季音,拱手作揖道,“我乃林家镖局总镖头,押镖经过此地,借贵地暂休片刻,还望姑娘行个方便。” 橙色的火光照映在季音如玉的脸上,容色绝艳,美得逼人,浑然不似凡间所有。 总镖头的眸中不可抑制的浮现出强烈的惊艳之色,然而眼角的余光望见散落在地上的明显不属于季音的行礼时,防备之色顿生。当即收回打量的目光,恭敬的垂下眼皮丝毫不敢多看。 没有足够实力的美貌是灾难,但能孤身行走江湖的女子大多武艺高强,容貌越是出色,实力越是可怕。 活到总镖头这把年纪,经的事多了去,行事难免小心谨慎,宁可放低身段以礼相待,也不愿轻易得罪人惹来杀身之祸。好在林家镖局几十年的累积,在绿林之中都有几分名声,只要不是仇家或是特意夺镖之人,江湖好汉一般都愿意给个薄面。 “请随意。”季音回以浅笑。 这间破庙本来就不是她的地方,她不过是早了一步占了地方而已。别人以礼相问,季音自然也不会霸道的非逼着人离开。 “多谢姑娘。”总镖头抱拳行礼,走向破庙西北角落。 这位总镖头脚步声沉重,内力很是浅薄,估摸着也就会几手粗浅的拳脚功夫,连三流都称不上,至于其他的人功夫还不如他呢,这破庙古怪得很,这群人在此过夜可未必安全。 只是,江湖中人最忌讳交浅言深。 季音默默的收回目光。 忽地,哒哒哒—— 夜风送来马蹄声声,季音听声辨音,蹙眉再度望向苍茫的夜色。 “又有人来了。”她低声自语。 季音没想到,自己随意挑的这座破庙今晚如此热闹,接二连三的来了好几批人。 果然,荒郊野外的破庙就是事故多发地带。 季音轻笑一声,看来今晚是别想睡个安稳觉了。 第5章 更深露重,夜色凄凄。 大团大团的乌云随风而至,遮住了明亮的月光。 北风无孔不入的吹打着摇摇欲坠的破败庙门,肆虐而至的狂风刮得熊熊燃烧的火光四处逃窜。寒意涌来,月光自屋顶漏风的破洞里转瞬即逝。 第8章 时间流逝,破庙角落里的林家镖局众人后知后觉的听见了外头传来的声音,总镖头眼中精光乍现,敏锐的望向昏暗的夜色。 “总算找到个落脚的地方。”两个背着书架的书生迎着寒风飞奔进破庙。 而后是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一袭白衣的俊秀公子翻身下马,随后缓步而入。 总镖头先是打量了一番两个穿着麻衣的穷书生,发现他们脚步虚浮并无武功在身后,心神微松,而后又望向白衣公子。 新进来的白衣公子模样俊秀,看不清底细,但身上的衣衫乃是蜀锦所制并绣有精致的银线暗纹,价值不菲,而他腰间悬挂的玉扣、头顶簪的玉簪皆是水头通透的上好翡翠,有价无市,一看便知非富即贵。这等出身显然是看不上他们押送的那点儿镖物。 总镖头防备之色稍退,只低声叮嘱手下看紧了镖箱。 风声越来越大,破庙的门被吹得摇晃作响,幸运的是今夜无雨,否则栖身在这破庙里恐怕就是头顶漏风淋雨的结果,绝对能冻死个人。 季音垂眸拨弄着火堆添柴加火,心神不曾放松半点。她此时还惦记着那道暗中投来的窥探的目光,没有多余的目光分给新来的陌生人。 两个穷书生寻了破庙的东北角安置,其中消瘦些的书生放下书架后用袖子掸了掸满地的灰尘清理起今晚要暂住的地方来,另一个书生也不管干不干净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气喘吁吁的打量着周围。 有意无意的,他的视线落在季音的身上,明亮的火光映在季音完美的侧脸上,那书生忽地倒抽一口气,眼中浮现出七分痴色。 “这世间竟有如此绝色佳人。” 收拾地面的书生闻言一愣,下意识的循声望来,满眼惊艳。 “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古人诚不欺我也……”那书生眼神炙热放肆的上上下下打量着季音,一副被色迷了心窍的模样,“这般美人若能红袖添香共度良宵……” 书生的声音压得极低,宛若蚊子哼哼,偏偏在场之人都是耳聪目明的习武者,将他放荡轻薄的言辞听得一清二楚,那总镖头惊了一惊,当即面有异色的望向季音。 季音的手猛地顿住,眼神冷了下来。 “朱兄请慎言,此言未免太过无礼。”瘦削些的书生不赞同低声劝导。 那书生嗤道:“我等读书人对良家闺秀自然以礼待之,但此女孤身行走,与一众男人夜宿荒郊野岭,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 赶考的两个书生都是宋国人,宋国礼教森严,不似其他两国多江湖侠女,宋国女子身处闺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怕是要做活的村女也不会孤身出门。正经的姑娘谁会三更半夜与一群男人夜宿破庙?传出去那是要被浸猪笼的。 自己不检点,难道还指望男人将她当成大家闺秀敬重不成? 季音眼底泛起厉色,然而下一刻,口出狂言妄语的书生突然惊恐的“啊、啊啊”的呜咽惨叫,他慌了神捂着喉咙反复比划着,嘴巴颤抖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语句来。 “朱兄,你怎么了?”另一个书生慌忙扶住他叫道。 ‘我说不出话来了!’那书生的脸色刷得惨白,唇瓣哆嗦着不成声调。 “朱兄!朱兄!”瘦削的书生惊慌失措的喊叫。 作为旁观者的林家镖局一行人纷纷侧目而视,总镖头心惊胆跳的低声呼道:“是隔空点穴!” 隔空点穴这门功夫唯武功深不可测者方可使出,江湖会此绝技者屈指可数,那书生不修口德,分明是踢到了铁板。 总镖头心中暗道,如今看来这姑娘倒是心善,明显是手下留情了,只暂时封了他的穴道,若是换个脾气差些的,就凭书生的轻薄之举,恐怕这辈子都别想开口了。此时倒也庆幸他行事足够谨慎,没把人给得罪了去。 事实是,季音压根没来得及出手教训,就被人抢了先。 她下意识的望向几步之遥的白衣俊秀的年轻公子。 那公子侧头回视,一双眼眸暗淡无神,唇角却勾起温柔的浅笑赔礼道:“还请姑娘勿怪,在下这耳实在听不得无礼之言。” 季音微微一愣,这才发现这位白衣公子竟然是双目失明之人。 但随即她视若平常的回以淡笑:“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两人的交谈很快引起了“啊啊”惨叫的书生的注意。 ‘竟是你害完我!’那人愤恨的瞪着白衣公子,脸上露出凶恶之色,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 季音冷着脸,指尖微动,天魔真气激射而出。 那扑腾而来的书生刚扑了两步就以金鸡独立的攻击姿势直接被定在了原地。 季音再次望向白衣公子,轻语道:“失礼了,我实在见不得眼前有疯人乱窜伤人。” 白衣公子俊脸上浮现出七分笑意,柔声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话音刚落,两人皆是愣住,随即便是相视而笑。 “这……有妖怪啊!”到底是什么可怕的鬼魅手段? 另一个书生见同伴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惊疑不定的望着两人,险些当场跳起来。他下意识的连退了好几步,惊慌之下不慎被身后书架绊了脚,直接摔了个屁股蹲,跌坐在地上神情忌惮的望着季音与白衣公子,腿肚子都在哆嗦。 啊这…… 妖怪?他们? 季音与白衣公子神色愕然。 第9章 “救命!有妖怪害人了!”跌落在地上的书生惨叫着,连滚带爬的往角落里跑去,贴着墙壁活离两个煞神远远的,生怕布上同伴后尘被封了说话的能力定在原地,成了无法动弹的木头人。 这书生还真把他们当成妖怪了…… 没吃过猪肉总该见过猪跑吧?这么会连点穴都不知道? 季音与白衣公子同时沉默了,数秒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对方,又双双移开视线。 没了嘴贱的书生,其他人各自为政,破庙里顿时安静下来。一时之间,只能听见北风呼啸之声。 “春寒料峭,寒风侵肌。公子,一起烤火取暖如何?”季音犹豫几秒后,向白衣公子提出了邀请。 她考虑到这位白衣公子双目失明,虽然观其行动自如与正常人无异,完全看不出盲人的模样,但眼下北风凄凄,寒意袭来,即使习武之人天生耐寒也不代表就不怕冷了。双目失明之人拾取枯枝干柴生个火堆必然是没那么容易的,人家此前好歹出手相助了她,季音心里对他颇有几分好感,也记着他一份情。 怕他不知位置,季音还特意起身在篝火堆前原地不轻不重的踏了两步,捡了两根枯枝丢入火堆中,等篝火再度旺盛燃烧才缓缓的蹲坐回原处。 “多谢姑娘相邀。” 白衣公子耳朵敏锐的捕捉到她的脚步声,脸上不由泛起深深的笑意,“在下花满楼,明国人士。” 虽然他并不需要特意提醒也能察觉到火堆在何处,但来自萍水相逢的姑娘的细致温柔与体贴令他心底难以抑制的浮现欢欣之色,就连微微勾起的唇角也笑得越发的真切。 三两步准确的绕开周围散落的行李,白衣公子走到季音身旁掀开下袍就地落坐,如此豪放的动作偏偏在他做来有种玉树临风的洒脱。 “季音,出身于隋国。”季音眸含温色,随即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两人略作交谈之后,季音得知花满楼家中世代经商,产业遍及三国,他此次前往宋国乃是为了巡查产业。 花满楼虽然没有说得很详细,但季音猜测花家在宋国的产业恐是出了什么变故,否则他也不至于孤身前往宋国。 推己及人,季音想到阴葵派在宋国被一锅端的据点,总觉得有些莫名的巧合了。 第6章 月上中天,荒郊野岭之中传来一声声狼嚎。 枯枝在烈火中焚烧,散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守着火堆的林家镖局众人留了两个人值守,其余的早已沉入睡眠之中,破庙内鼾声渐起。 警惕了半晌的书生见两个煞神压低了声音交谈,连半点目光都不曾投放在他身上时,方才如蒙大赦般的放松紧绷的身体,紧靠着墙根吐出一口浊气。 他心神一松,抹着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垂下眼眸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之色。困意随之涌上,书生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忽地,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侧后方的墙壁,壁画之中鬼影重重。精神疲惫之下,书生压根没深想的揉了揉眼睛,下意识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看错了啊。” 书生定睛望去,顿时哂笑一声。 墙壁上哪有什么人影,原是他精神恍惚之下将壁画上枝叶茂盛的树枝与映在墙上的影子一同错看成了来回晃动的人影。 书生摇头自嘲自己疑神疑鬼,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而后他收回目光,刚想要靠着墙根打个盹时,像是有一道灵光忽然划过脑海,劈开了有些混沌的意识。 等等…… 他刚才一眼扫过去,似乎并没有看到结伴而行的朱兄。 不对! 书生顿时惊骇的瞪大了眼! 他忽然惊恐的发现,被两个煞神定在几步之遥外动弹不得的朱兄,竟然凭空消失了! 被定身的人怎么可能突然消失不见? 妖怪!肯定是妖怪害人了! 书生想也不想的瞪目望向交谈的两个人,神情骇然,恐惧之下张口就要叫唤。 霎那间,一道暗光掠过,墙壁之中忽然探出一条漆黑诡异的长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向他缠来,那黑漆漆的一团猛地紧紧的缠住了他的喉咙,瞬间堵住了他的惨叫,悄无声息的将他拖进了墙壁之中! 整个过程发生在一瞬间,速度快到无人察觉! *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季音也感觉到困意阵阵涌来,经过连日奔波,她眼下已是累极,若不是习武之人身强体壮,她早就撑不住呼呼大睡了。 只是想到之前那道窥探的目光,她心底始终戒备难消,不敢轻易放下警惕之心。 “季姑娘,”察觉到身旁的少女难掩倦色,花满楼拨弄火堆的手微微一顿。火苗趁势上窜,打蛇上棍般直烧向他手中的干柴。他顺手将干丢入火中,侧过脸‘看’来,无神的眼眸映着火光更显暗淡了几分,然而俊秀的脸上却含着淡淡的温意,“姑娘若是信得过在下,不妨合眼休息片刻。我来守夜如何?” 这位花公子好敏锐的感觉! “多谢花公子。”季音愣了下,但随即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淡淡的笑意。 花公子虽然双目失明,却是心细如尘、体贴入微的品性。季音心底暗叹着,好感蹭蹭上涨,可惜她注定要辜负花公子的温柔了,“只是我无福安心入睡。” “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第10章 花满楼俊秀的脸上没有半点被拒绝了好意的不快,而是想到他们不过萍水相逢,他身为陌生男子提出守夜,哪怕是不拘小节的江湖侠女也很难放下戒心。更何况隋国与明国国情不同,对女子的约束自然也各不相同。他虽是好心提议,但此番言行于季姑娘而言,确实不太妥当,脸上不由也带出了几分歉意。 “并非是我不信任公子,”季音摇头,认真的解释道,“而是这破庙有些古怪,我实在忌惮得很,无法安心入眠。” 虽然只是相处片刻,但这位花公子该说不愧是系出名门的贵公子,与她见过的那些粗豪的江湖人皆不同,举手投足之间温文儒雅,言谈令人如沐春风,且处处妥帖,季音难掩亲近之意。 真是个难得的温柔小哥哥呢,简直就是她理想中的渡情劫最佳对象啊。 念头在心底转瞬即逝,很快就被季音抛开。眼下并不是考虑这个的时机。 “季姑娘是发现了什么异常吗?”花满楼没有对季音的言谈提出任何疑义,而是面露疑色询问。 季音低声道:“我来时远远望见破庙中有有人暂歇,但等我进入破庙时,庙内空无一人却散落了一地的行李,像是有人匆匆离去的模样,但我根本没看到任何人离开,且我独处时发现身后有人暗中窥视,偏偏身后却是墙壁。我起身查探过墙壁,墙壁是实心的,不可能有机关暗室存在,也不知那宵小之人躲在何处打暗搓搓的搞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后来人一多,那道隐晦的目光便消失了。 看似是安全了,可那暗中窥视之人不怀好意,季音直觉他还在附近并未离开。而且素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事情没弄解决,季音提心吊胆的,无论如何也踏实不下来。 “如此说来,这破庙确实有些异常。”花满楼的眉头微蹙。 他确实没有怀疑季音的说辞,武功高深之人警觉也比普通人更强,若是察觉到危险便如芒刺在背,始终紧绷着神经以至于心神不宁,如何能安歇? 季音吐出一口浊气,心里头十分不悦。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没胆子正面刚,只会暗搓搓阴人的鬼东西。 “季姑娘无需忧心,依在下看来,鬼鬼祟祟之人不过是个无胆鼠辈,除了躲在暗处……”花满楼感受到季音身上散发的阴郁,柔声细语安慰道。 话还没说完,他猛地站了起来。 “花公子?” 季音抬头望向他,刚要询问,但话还没出口,她也紧跟着站了起来,反射性的转过头顺着花满楼的目光望去。 破庙内一共有十七个人,不算他们两人,季音之前听的清清楚楚的是十五道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而就在她与花满楼交谈之时,其中两道呼吸声竟然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不见了。” 等看清楚身后的情况,她惊愕的脱口而出,“之前被我点了穴的书生与胆小的书生都不见了。” 而且还是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最关键的是,他们从头到尾都没察觉到异常。 花满楼微愣,这事着实有些出乎意料了。 虽说这两个书生都是背对着季音与花满楼,但以他们的武功修为来说,除非是大宗师级的巅峰高手出手,否则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人瞬间从两人眼皮子底下突兀消失,而他们却还无知无觉的情况。 大宗师级的巅峰高手距离武学巅峰破碎虚空仅剩一步之遥,季音和花满楼两个加起来都刚不过,又何必做这种暗中掳人的行径? 除此之外,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这破庙之中存在暗道! 只有存在暗道,且暗道就在两个书生边上,才能做到在暗道开启的瞬间借用机关不等他们察觉,在眨眼之间将两个书生全掳走了。 “地下有暗道!”季音与花满楼异口同声。 话刚喊出口,花满楼与季音齐齐顿住了,不约而同的望向对方:“你……” 又是异口同声,又同时止住了话头。 破庙内一时静默,只闻鼾声。 “季姑娘,你先说。”花满楼率先开口 “没想到,我们竟想到一处去了。”季音唇角扬起优美的弧度。 “是啊,好巧。”花满楼接口道。 不仅巧,两人之间竟是有些心有灵犀的默契了。 季音唇边勾起的笑容如鲜花绽放,美得惊人。花满楼的唇角也露出了深深的笑意。 两人心底同时涌出异样之感,但相视之间却又很快被压在心底。当务之急,不是感叹他们之间的巧合和默契,而是先抓住那个在暗中告示的狗东西。 季音脚步一动闪身出现在十步外,轻轻跺了跺脚,天魔真气自脚尖流泻而出轻轻扫过地面,灰尘被无形的真气横扫向四周,露出干干净净的光洁地面。在这过程中,季音始终没能察觉到地下存在暗道的痕迹,她顿时眉头紧皱。 地面竟然是实心的?难不成是他们猜错了? “地面似乎没有任何问题。”花满楼紧随其后,俯下身来摸着脏乱的地面,又顺着她走过的踪迹再度绕了一圈,起身掸去之间的些许脏灰,低声说道。 “越来越古怪了。” 那这暗道能在何处? 而且季音左思右想都想不通,两个不通武艺的迂腐穷书生有什么能耐或是异处,能叫暗中之人费尽心思将人掳走? 第11章 这下子,两人的推断走进了死胡同,都有些不知从何入手了。 季音眉心拧成了死结。 花满楼正欲出声,然而身后一闪而逝的异样令他徒然背过身。 因为双目失明,花满楼的听觉与远比常人更加敏锐,又有深厚内力的加成,这使得他的除视觉之外的感官被放大到了极致,因此当窥视的目光出现的瞬间就已经被他发觉。 然而……身后空荡荡,空无人影。 而就在他转身的霎那,花满楼的感知里破庙里的呼吸声又少了一个。 靠在墙角休憩的林家镖局众人中有人悄无声息的被掳走,可偏偏守夜的人到现在还没发现。 “好快的速度。” “这藏头露尾暗中害人的到底是什么玩意?”这速度快的简直不像是个人。 季音很不爽的低骂,“我还偏就不信邪了。” 季音不断的来回扫视破庙,时而抬头望向漏风的屋顶与房梁柱试图找出问题所在。她此时倒是遗憾自己身上的游戏面板不像是在游戏中般还能给她些提示,不然这会儿也不至于两眼抓瞎,没个头绪。 “可惜了,探查实情委实不是在下的强项。”花满楼叹息道,“若是在下那位四条眉毛的好友在此,想必定然能找出些许头绪来。” “四条眉毛?”季音闻言好奇望来,“人难道还能有四条眉毛吗?那这人得长成什么奇迹模样?” 虽然这是游戏衍生的世界,但是好歹是官方设计研发的,那些受聘于官方的游戏策划和美工怎么着也不至于审美突破天际的设计出奇奇怪怪长着四条眉毛的游戏人物吧?剩下的第四条眉毛能长在何处?眉心?可那不就成了一字眉?又怎么会被称为四条眉毛? 季音想象不能。 “奇迹?”花满楼哑然失笑道,“季姑娘形容的不错,陆小凤确实是个奇迹。” “呃……”季音无语的望着笑意深深的花满楼,她不过是一时想不到形容词才脱口而出奇迹二字,没想到看似温雅端方的花公子竟然也这般促狭。 这反而令季音的好奇心似猫爪般探头,在心上抓心挠肺的闹腾,她更想要见识见识那位四条眉毛了。 “我那朋友是个浪子,素来好酒,好交朋友。”花满楼看向季音笑道,“姑娘若是好奇,改日我可引荐陆小凤与姑娘一见。” “到时,我定便备上师门秘窖中的琼浆玉露酒,请他喝上一壶陈年佳酿。”季音一口应下,“顺带也见识见识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到底是何模样。” “好,如此说定了?” “自然,不如我们就此击掌为约?”季音举起右手看向花满楼。 花满楼也伸出自己的手,上前一步轻轻击打向她。清脆的一声‘啪’后两只手掌肌肤相贴相触,两人脸上同时浮现出深深的笑意。 击掌声落,两人各自收回手。 “那我们眼下该怎么办?”季音出声道。 “唯今之际唯有等。”花满楼答道,破庙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人,只要他们盯紧了剩下的人,那鬼东西不出手还好,若是出手绝对会露陷。 这确实当前最妥当的做法了。 季音没有任何异议。 于是,两人齐齐转向林家镖局所在的位置,随着他们的动作,他们此时的方向从正对壁画所在的墙壁变成了背对。 谁也没有发现的是,就在他们背过身去的瞬间,壁画之中一道黑影转瞬即逝。 第7章 嗖—— 微不可闻的破空之声自在身后响起。 躲藏在暗中的东西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季音冷笑着,在察觉到异常的瞬间反射性的就要躲避,然而身形微动的同时,脑海里灵光闪过,她立刻停下反击的想法,假装并未发现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处。 而花满楼几乎在同时与她做出了相同的反应,下一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来的藤曼紧紧的缠绕住了两人的身体,而后带着捆绑住的猎物猛地缩回墙里! 墙面泛起如水波般的涟漪,眨眼就将季音与花满楼一齐吞噬。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两人再睁眼时已经齐齐被藤曼卷到了枝叶繁茂的槐树前。 槐树枝干粗壮得两人伸长手臂才堪堪合抱,树龄岂止千百年,树身上缠绕着层层叠叠的藤曼,长满绒毛小刺的枝条向外延伸,每根藤枝上都紧紧缠着一个活人,季音很快就发现了三张熟悉的面孔,正是破庙中莫名消失的人。而树底下则密密麻麻铺满厚厚一层的枯骨残骸。 此时,那几个被藤曼死死捆绑在活人双眸紧闭,一个个唇角含笑,宛如沉浸在美梦之中神情幸福美好,藤枝上尖锐的刺深深的扎入他们皮肉之中,一缕缕鲜红的血液顺着半透明的刺缓缓流入枝蔓之中,藤曼显得越发生机勃勃,绿的青翠欲滴。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吸血藤吗?”季音倒抽一口冷气。 季音曾在现代的科普全息影像之中见到过这种吸血藤,是全球灵气复苏大灾变之中诞生的变异植物,以捕捉活物为食,藤曼在捕捉到猎物后释放出麻痹神经的毒素,让猎物在无知无觉中被生生吸干身上的血肉,留下一张完好无损的人皮与枯骨,这些最终也化作了藤曼的养料。 把吸血藤设计成壁画秘境怪的策划简直简直牛逼大发了。 “花公子小心些,这藤曼会吸血,似乎有毒……”脱口而出的瞬间,季音忽然想起花满楼双目失明,便立刻提醒道。 第12章 话音未落的同时,季音下意识的运起内力想要挣脱藤曼的束缚,一阵强烈的晕眩袭来,眼前仿佛出现了熟悉的高楼大厦与车水马龙。 季音愣住。 和她想象中的被注入毒液不同,她能清楚的察觉到身体内并无中毒迹象,所以这吸血藤并非是释放毒素令人失去清醒的意识,眼下看来更像是给猎物编织了虚幻的美梦让人不自觉深陷其中,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这种能力有些类似于江湖上流传的摄魂之术。 季音直呼好家伙,这特么不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论起摄心迷魂之术,阴葵派弟子乃是个中翘楚。阴葵派嫡系女弟子修习的天魔秘技之中有一绝技名为天魔舞,以奇诡神谲的舞步引动天魔真气配以天魔玲可摄人心魂,令受控者言听计从,对施术者千依百顺且还察觉不到丝毫异样,只以为是心甘情愿为爱人付出一切。 这破藤蔓制造的幻境比起天魔舞来简直差太远,至少当季音意识到眼前出现了幻觉之时,那些突然浮现的画面就消失不见了。 而蠢蠢欲动等着吸她血的藤曼见迷惑不了她,藤尖冲着她的面门蓄力提起又无措的放下,估计是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来来回回好几次戳了好几次都找不到下手的地方,竟是拿她没办法了。许是这东西只能对毫无反抗之心的目标下手。 “……”就这? 季音嗤笑一声,这东西看起来可怕的很,原来是个银样镴枪头? 她微微用力,天魔真气瞬间割裂了捆绑住她的藤曼。藤汁飞溅,季音眼疾手快的移步,身形如风般掠出几米远,如鲜血般暗红色的藤汁擦身而落,流了一地的暗色。 藤曼制造的幻境拿她毫无办法,那么自然也不能把双目失明的花满楼怎么样了。 这般想着,季音转而望向花满楼。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花满楼竟然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神色竟有几分怔愣。 “花公子?”花满楼竟然中招了? 怎么可能?他不是什么都看不见吗?怎么可能被编织的幻境所惑? 季音脸上浮现出愕然之色。 ** 迷迷糊糊醒来的书生第一反应捂住自己的喉咙,“我没死?” 他不是被从壁画中伸出的鬼绳给勒住了脖子吗?这会儿怎么会安然无恙? 书生左顾右盼,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陌生的庭院内,眼前是曲折的长廊,身后的敞开的庙门。 寺庙? 书生挠了挠头,入睡前的记忆涌来。 天色渐暗,他赶考途中本想寻个去处暂歇一夜,谁知刚到这寺庙门口便累得睡了过去,还做了个被鬼缠身的噩梦。 “朱兄呢?朱兄去了何处?” 书生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满身的灰尘,探索着向庙内走去。 “公子……” “公子……来啊……” 银铃般的笑声在耳畔响起,女子的嬉笑声与熟悉的朱兄的声音想汇交织成靡靡之音,遥遥传入书生的耳中。 “是朱兄的声音。”书生不疑有他,面露喜色的循着嬉笑声传来的地方加快了脚步,“朱兄就在前面。” 水流潺潺之声传来,小桥流水,回廊曲折。亭台楼阁掩映在层层花间水榭之中,处处皆悬挂着丝质半透明帷幕。 书生掀开层层垂下的帷幔,霎时一大片酒池映入眼帘。 “美人儿,我抓住你了!”稍胖些的书生衣衫不整的浸在酒池内,他双眼蒙着白色的缎带,与数十个只着肚兜的美人调笑玩乐,整个场景宛如酒池肉林般靡乱不堪。 “这……非礼勿视。”书生慌忙捂住了双眼背过身去碎碎念。 听到熟悉的声音,朱兄一把摘下蒙眼的绸缎,醉醺醺的望向书生道:“是宁兄啊,宁兄不如一起来玩?” “朱兄,你我皆是读圣贤书的考生,”书生面含怒色:“怎能沉溺于美色做出此等不堪入目之举?此非君子所为!” “好你个清高的宁采臣,”朱兄闻言冷笑,“搁我这装什么正人君子呢,我好心邀你,你倒是摆起谱儿来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朱兄,在下告辞。”书生恼恨的看了一眼朱兄,甩袖夺门而出。 “假正经。”朱兄不以为意的嗤笑道,“说什么非君子所为,不过就是觉得出身卑贱的姑娘配不上清高的他罢了。” 饱读圣贤书者,哪个不是为了功名利禄?当他不知道宁采臣喜欢能与他红袖添香的女子,可通文墨的女子除了青楼的花魁,便只有养在闺阁之中的千金,他一个穷书生哪个攀不上! “公子,还玩儿吗?”美人轻轻拉了拉朱兄的衣角。 “玩!有美人相伴怎么能不能尽情快活?美人儿,别急,我来了!”朱兄清明的片刻的目光再度浑浊起来,他一个饿虎扑人抱住了最近的女子,张嘴就亲…… 宁采臣步伐匆匆,离得远了,依稀还能听到从酒池肉林中的调笑声,他脸色越发的难看。 穿过一道雕花拱门,两道争执声传来。 “宝物是我的!” “放你娘的狗屁,那是老子的东西!” 宁采臣好奇的探头张望。 只见院中两个镖师打扮的男人执刀相斗,一人横刀砍下,地面霎时涌起团团的旋风,另一人提刀相抗,僵持不下。随着他们的争执,地面上裹挟着无数落叶的气流四处飞溅,其中一道暗光直冲宁采臣面门激射而至, 第13章 宁采臣慌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暗光险险擦过他的耳侧横腰斩断了一颗粗壮的灌木。微微的刺痛袭来,宁采臣下意识的擦了擦耳侧,指尖上一抹嫣红的血丝惊得他好悬没一蹦三尺高。 “这这这……”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这是哪儿来的土匪? 宁采臣二话不说,连滚带爬的逃离此地。 一连跑出几十米远,他气喘吁吁的瘫软在地上平复着剧烈的心跳,这一天的遭遇可比前十几年还刺激,鬼门关里都不知道走了几圈。 宁采臣抹着额头的汗,心道: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此地,否则下次可就没有那般好的运气捡回一条命了。 念头刚过,阵阵悦耳动听的琴声传来。 宁采臣下意识的循声望去,只见水中亭台之上,一位白衣少女轻抚琴弦,绝色的容颜在层层垂落的帷幔之中若隐若现,宛如水中仙。 一时之间,他竟看痴了。 似乎察觉到他放肆的目光,琴声戛然而止。那白衣姑娘怀抱古琴,嗔怒的瞪了无礼的书生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姑娘,止步。”宁采臣下意识的喊住了她,“小生宁采臣,无意冒犯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白衣姑娘闻声福身行礼:“奴家聂小倩见过宁公子。” 第8章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花满楼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强烈的白色光芒。 强光转瞬即逝,黑暗的世界的里突然涌现无数绚丽的色彩。遮天蔽日枝叶繁茂槐树,粗壮而布满褐色褶皱的树干,狰狞游动的藤蔓……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吸血藤吗?”耳畔传来季音的惊呼声,“花公子,小心!这东西会吸食人血!” 花满楼下意识的转过看去,眼前浮现出清晰的画面。 他……好像能看见了。 并非是用肉眼所说的看,准确的来说,他的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但他的大脑却同步将景象复刻出来了。与其说是‘看’,更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存在将周围的景致一股脑儿的塞进了他的脑子里,让他得以用意念重见光明。 花满楼的神色怔忪,强烈的惊诧令他整个人难以置信的呆在原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遮天蔽日的槐树拔地而起,枝干粗壮得两人伸长手臂才堪堪合抱,树身上缠绕着层层叠叠的藤曼,长满绒毛小刺的枝条向外延伸,而树底下则密密麻麻铺满厚厚一层的枯骨残骸。 “花公子,你还好吗?” 此时被藤曼紧紧捆绑住的白衣少女见他神色恍惚,一双含情目里秋水盈盈,满是担忧之色,眼中仿佛蕴满了耀眼灿烂的星光。 “季姑娘?”花满楼心头一动。 眼前的少女一身冰肌玉骨,清雅秀丽至极的潋滟容色似世间最美的风景,其色灼灼,饶是花满楼也在这霸道逼人的艳色里恍惚了一瞬。 “是我。”白衣少女点点头,语气里透出急切之意,“公子感觉如何?这藤曼吸食活人鲜血,先前抓进来的活人都被它吸成了人干。” 她示意花满楼去看地面上的裹着森冷白骨的人皮,一张张含笑的熟睡面孔映入脑海里,人皮脸上唇边勾起的餍足笑容令人头皮发麻,只觉毛骨悚然。 花满楼的眉头紧紧蹙起,温润的俊脸上浮现出不忍之色。即是对轻易夺人性命的藤蔓的厌恶,亦是叹息逝去的生命。 “这藤蔓刚进食完毕,需要时间消化食物,我们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也许过不了一刻钟它就会再度进食,”少女语速极快的说道,“花公子,我们得尽快想个法子脱身才是。公子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花满楼的目光落在这位自称为季音的少女身上,自他被卷入这壁画之中起,事事都充满了古怪。先是他突然获得了光明,而眼前少女毫不避讳的承认自己是季姑娘,可依之前的相处来看,季姑娘的武功绝不下于他,又如何会被藤蔓束缚住毫无反抗之力? 然而不管这位姑娘是何人,花满楼只看到了她需要帮助。 花满楼虽是个瞎子,更是个以诚待人的翩翩君子,他总是不愿意将人往坏处想,更不会以恶意猜忌一位受困的姑娘。 “劳烦姑娘稍等片刻。”花满楼运气用力一挣,只听得崩得一声闷响,紧紧缠绕在花满楼身上的藤蔓瞬间被内力撕扯成了四段,纷纷跌落地上。 哗啦啦—— 原地一动不动的藤蔓顿时骚动起来,一根根藤枝受到刺激,如长蛇般贴着地面游行而至,藤尖高高翘起,如利剑般直射向花满楼! 花满楼足尖轻点地面,身形如燕般飞身掠起,利落的一脚踩在飞射而至的滕枝上,藤枝在他足下崩裂成断溅落于地,他则借力出现在白衣少女身前,如闪电般出手抓住了来不及反应的藤蔓,微微一个用力。 微微一用力,紧紧捆在他身上的藤曼眨眼被内力崩裂成了碎片,他脱身后快步走到少女身前,伸手扯掉缠在她身上的藤曼。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白衣少女笑靥如花的道谢,“花公子,你又帮了我一次啦。” “姑娘,客气了。”花满楼语气温和,一手抓住向他面门直攻而来的藤蔓,脚步微动拦在白衣少女身前,三两下将藤蔓扯断。 哗啦—— 藤蔓如同被激怒了般,疯狂的甩动着,如鞭子般破空击打而来!花满楼浑然不惧怕,抓住两条主枝,内力激荡而出。 第14章 下一刻,藤枝簌簌而落。 顷刻之间,地面上落满了不甘扭动的断枝残害,那藤蔓的主体已经彻底被花满楼的内力给振成了粉末。 “好厉害!”白衣少女眼眸闪闪发光,崇拜的星星眼望着花满楼,“这下子,吸血藤总不能害人了罢!阿音得公子多次出手相助,不知该如何报答?” 花满楼摇头轻笑道:“花满楼救人从不为报答,姑娘言重了。” “那可不行。”白衣少女眼底情意流转,眸色潋滟,其美貌如烈日灼灼更显绝丽逼人,“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公子对阿音岂止是滴水之恩,公子以身相护,阿音身无长物,唯有以身相许。” “还请姑娘莫要与在下开玩笑。” 花满楼眉心微蹙,心底无声的叹息着。 这位姑娘目的果然并不单纯。虽然早有所预料,可到了被证实的这一刻,这番算计依旧令花满楼感叹不已。 花满楼虽与季姑娘相识不久,但彼此相处颇有几分默契,季姑娘为人体贴入微,品性端庄良善,岂会三言两语便对陌生男人以身相许?偏偏以他的武功竟然没有察觉到季姑娘何时被掉了包…… 白衣少女似嗔似羞道:“终身大事如何能拿来开玩笑呢?我可是认真的。花公子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抱歉,姑娘。”花满楼婉言谢绝,“终身大事还请姑娘慎重考虑。在下并非姑娘良配。” “我才不信哩!”少女不甘的跺了跺脚,娇娇怨道,“花公子怎会不是良配?是阿音不够美吗?公子为何要拒绝阿音?” 见花满楼无动于衷的模样,那少女目光越发幽怨伤心。 忽然,吧嗒—— 一滴晶莹的泪珠盈睫,若隐若现的泪光浮现在绝美的脸上,楚楚可怜的模样似不堪风雨的弱柳娇花,令人怜惜不已。 这般模样若是陆小凤看到了少不得怜香惜玉,然而…… 花满楼叹息着,神情无奈。 可惜了,他花满楼是个瞎子,一个瞎子要如何怜香惜玉? “花满楼!”白衣少女气得娇喊,“花公子,这话说的好生绝情,阿音才不相信公子对阿音没有丝毫感觉。” 一股诱人馨香闪电般逼近,花满楼猝不及防之下被她自身后紧紧搂住,她娇笑着将头靠在花满楼的肩膀之上,葱葱玉指轻点着花满楼的胸膛,七分诱惑五分魅意三分咄咄逼人。 “花公子,你的心跳得好快啊,这莫非就是心如鹿撞?公子心口不一,分明对阿音有所好感,阿音也心悦公子,公子又为何要拒绝阿音呢?” “花满楼确实对季姑娘颇有几分好感,但……” 花满楼摇头,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坚定的推开环绕在他腰上的纤纤玉臂,神情看似温和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姑娘口口声声心悦在下,却是假借了季姑娘之名行事,连声音都用的是旁人的,姑娘既然不敢以真身示人,这等美人恩,在下无福消受。” “你!”那白衣少女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推了一个踉跄,整个人狼狈的跌坐在地上,眼中满是错愕,完全没料到他竟然半点不受美色所惑。 “姑娘心有算计,”花满楼低头望向她,语气不再温和:“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让一个瞎子重获了光明,又在何时将季姑娘掉包了,但花满楼虽眼瞎但心明,这点把戏还不至于令在下神魂颠倒。” 先前留有余地,不过是不想平白猜忌一位身陷险境的姑娘,可既然得知她居心不良,花满楼自然不会因美色而迟疑不决。 能重见光明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若是裹着□□的蜜糖,这种东西不要也罢! 更何况,他与季姑娘一同被抓进这壁画之中,虽然知道她武功高强,花满楼还是担心她身处险境,这世间总有些东西远比失而复得的光明更让他记挂。 念头刚过,眼前的景象忽然定格,炫丽多彩的景色顷刻之间破碎成无数烦着光芒的碎片,旋风般自花满楼的眼前徒然消失,他的世界又重新坠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花公子?” 耳边再度传来熟悉的含着担忧的轻唤声,花满楼循声侧头望去。 第9章 嗖嗖—— 数根藤枝来势汹汹的鞭打向季音。 季音脚下未动,右手漫不经心的在空中甩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真气激荡而出,瞬间将攻击而来的藤枝炸裂成无数残枝断骸,纷纷掉落。 摔落在地上残枝断叶仍旧活力十足,如同一条条狰狞的毒蛇不甘的拼命扭动着残破的藤枝,不停的想要靠近季音,试图攻击。 季音嫌恶的一脚踢开这恶心玩意儿,身形微动的瞬间,出现在花满楼的身侧。 她望着神色恍惚的花满楼,诧异的眯起眼。 花满楼竟然真的被卷入幻境之中了! “这吸血藤,有点意思。” 这鬼东西竟然连双目失明的花满楼都能诱惑! 看来吸血藤拿季音没辙,并非因为它制造的幻境不够看,而是季音修炼的天魔大法天生克制这吸血藤,以至于这鬼东西在季音面前压根发挥不出大boss应有的战斗力。 也不知道是这东西今儿不走运,还是季音被欧皇附体了。 哗啦—— 受此重创,藤曼的主枝如同发狂的扭动起来,地下传来强烈震颤,地面上的土地剧烈翻转起来,一根主藤从地下凶狠的连根而起,猛甩着足有三米粗的枝干,枝干上的残留的泥随着甩动簌簌而落。 第15章 忽地,藤枝用力甩起,重重鞭击向季音! 好家伙,这一招若是被打实了,她就是不死也得重伤! 季音面色冷凝,眼中利光划过。 嗖嗖嗖—— 破空之声接连响起,与此同时,无数密密麻麻甩动的藤枝紧随其后,形成一张巨大的滕网迎头砸向季音! 季音足尖轻点地面,灵巧的避开粗壮的主藤曼,一个姿势妙曼的旋身起舞,纤手猛地向前甩出两条月白色的薄纱,似裹挟着千钧之力重重砸向藤网! 砰!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主藤与季音错身而过重重砸在地面上,巨大的力量击打之下,整个地面都猛烈震颤起来,宛如天崩地裂。 于此同时,被薄纱击中的藤网传来哗啦之声,无数断裂的藤条如同下雨般从空中洋洋洒洒掉落,落得满地都是扭动的残枝! 季音在半空中华丽优雅的一个转身,身形如蝶般翩然落在花满楼身侧。 而后她第一时间伸出双手扯住了缠绕在他身上的藤曼,然而不等她撕扯藤曼,花满楼忽然侧头望了过来。 季音愣了下,稍一用力,藤曼应声四分五裂。 “多谢姑娘相救。”刚从幻境中脱身的花满楼有刹那的愣怔,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拍落缠在他身上不肯放弃的残枝,向季音道谢。 在幻境之中楚楚可怜需要求助他的季姑娘,现实却反了过来,成了季姑娘费心相救。花满楼心底暗叹自己将人想得太过柔弱,眉梢染上了几分自嘲。 季音红唇微动,身后一道凛冽的风声袭来。她反射性的便要运起天魔步,然而足下微动的瞬间,一双手臂闪电般搂向她纤细的腰肢。 “姑娘小心!” 花满楼瞬间察觉到异样,想也不想的出手。 季音愣神的片刻,身体却已被花满楼抱起,错身避开重重甩来的主藤,足尖若蜻蜓点水般踩着主藤借力腾空而起,同时一掌用力挥出,浑厚的内力拍打在粗壮的藤枝上,藤枝重重砸向地面。 轰隆—— 随着一声猛烈的震颤,地面卷起尘土飞溅。 而花满楼抱着季音轻盈的落在了数十米外的安全地带。 “姑娘,没事吧?” 花满楼低下头,无神的眼眸落在季音身上,语含关切。 “无事。”季音摇摇头,垂眸望向花满楼,“多谢公子,”顿了顿,她忽而低声道,“其实我能避过那一击。” “在下知道。”花满楼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俊秀的脸上透出几分无奈,“姑娘武功高深或许更胜于在下,但方才情急之下,在下根本无法思考,心中唯愿姑娘不受任何伤害。便是在下能够思考,但本能反应却是我无法控制的。” “花公子你……” 季音心弦微颤,仿佛被无形的手拨弄了下。 此时她还维持着被花满楼搂腰靠在他怀中的姿势,脸颊亲密的贴着他的胸膛,耳边传来阵阵有规律的心跳,而就在花满楼话音出口的瞬间,季音清晰听见了他乱了一瞬的心跳。 花满楼因为双眸失明,听力更胜寻常人七分,在话落的霎那,他同时察觉到了季音骤停了一瞬的心声。 嗖—— 主藤不甘寂寞的再次攻来。 两道相连的身影霎时分散,花满楼迎身而上,流云飞袖劈向主藤。季音旋身一舞蹲下,薄纱如练,划过微亮的光芒用力甩向主藤。 汹涌澎湃的内力如海浪般席卷向主藤,只听得咔嚓咔嚓的细微声传来,藤枝表面应声列出无数细小的蜘蛛网,而后猛地炸裂成碎片! 主藤彻底被击碎,数条缠绕在人身上的藤枝突然失去了活力重重摔落。被藤曼捆绑住的活人一个个瘫软着身体倒下。 下一刻,空气中泛起无形的波纹,强烈的排斥之力袭来,所有人都被齐齐甩出了壁画之中。 噗!噗! 一点金色的光芒落在了季音的脚边。 “咦?”季音惊疑的俯下腰捡起金色的光芒,金光在她手中褪去,出现在眼中的是一颗指甲盖大小的圆溜溜黑乎乎的东西,“这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粒种子。”花满楼接过她手中的东西仔细辨认了下说道。 “种子?”季音想到什么般,心念一动,游戏面板浮现在她眼前。 任务栏下方已经刷出了两条系统消息。 “恭喜玩家季音通关秘境。” “恭喜玩家季音拾取秘境奖励:神秘的种子。” “神秘的种子:金色品质。一颗不知名的种子,似乎拥有特殊的用处呢。以内力供养,可使种子发芽。” 季音有些惊讶了。 全息网游内的物品等级由高到底可分为:金、紫、蓝、绿、白。金色属于神品,看不出来这么一颗黑乎乎的玩意儿还是个了不得的好东西呢。虽然还不知道这颗种子有什么用处,留着兴许以后会用到。 “不是吸血藤的种子就好。我回头试着把它种下去,看看能种出什么植物。若是个坏东西就趁早把它解决掉,省得将来为祸一方。”季音松了口气,将种子收了起来。 花满楼没有异议,蹲下身去查探倒在地上的人的情况。 “都还活着。只是陷入了幻境醒不过来。” “陷入幻境不是大问题,我师门有秘法可以唤醒他们。”季音说道,“不过,那两个书生没救了。” 林家镖局的人被吸血藤抓住的晚些,虽然损失了好些血气生机,回去养养吃点补血的东西,还能养回来一些,至少于性命无忧。 第16章 倒是那两个书生被抓去的久了些,再加上体格本身就不如习武之人强健,意志也不坚定早被幻境迷了魂,身上的血肉被吸血藤吸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一副苟延残喘的皮包骨头。如今沉迷幻境时,他们尚且感觉不到痛苦,一但被唤醒,立时就会痛苦断气。 与其让他们在痛苦中清醒的感受着生机流失,倒不如在美梦中毫无所觉的死去。 “劳烦姑娘了。”花满楼不忍的叹了一声,“如此也好。” 季音将内力注入手腕上的天魔铃,清脆悦耳的铃声倾泻而出,似仙音袅袅入耳,又似魔音极致诱惑,仿佛从天外飘渺而至,又似在耳畔响起,飘忽得令人无法捕捉。 “铃铃……”铃声回荡在破庙里,昏迷的人们嘴角诡异扬起的笑容渐渐平复下来,脸上的神色也变得舒缓宁静,沉入了平和的睡梦之中。 “好了,”片刻后季音收起天魔铃,“让他们睡上一教养养神,等醒过来便好了。不过经此一劫,这些人根基有损,恐有碍寿数。”不过能活下来就是极幸运的一件事了。 破晓鸡鸣,庙外的狼嚎声不知道何时停了。 “天亮了。”花满楼低声说。 “是啊。”季音怅然道,“天亮了,我该动身尽快赶往前往安平县了。” “不如一起同行?”花满楼出声相邀。 “好。”季音一口应下。 两人相携走出破庙,身后传来隐隐传来迷糊不清的呓语声:“小倩,小倩……” 一阵北风呼啸而来,卷起地上的尘土飞扬。坍塌的墙壁角落里,一块被尘土掩盖的牌匾露出了一脚,阳光下只见一闪而逝的‘兰若’两个字,随即却又被打折卷儿飘来的落叶再度覆盖住了。 第10章 临近中午,骄阳当空。 炊烟袅袅升起,写着茶字的红旗在官道岔路口迎风招展,茶肆里三三两两坐着过路歇脚的客人。 “前面有间茶肆,”花满楼紧了紧缰绳,黑马喷着气放慢了奔跑的脚步,他侧耳倾听着几米外的动静轻声道,“季姑娘,你从昨夜起就没进过食水,出了破庙又一直赶路,身体如何吃得消?眼下也到了饭点,不如先去茶肆歇脚吃些东西?” “好。”季音点头应声,见茶肆离得不远便翻身下了马,牵着缰绳慢悠悠的走过去。 她确实又渴又累了,但昨晚好歹吃了半个肉夹饼充饥,倒也没那么饿。花满楼才是真的滴水未进,这一路来又没个饭馆酒肆,不光是人饥渴难耐,就连驮着两人跑了许久的马也早就疲惫不堪了。 花满楼也下了马,两人并肩而行。 “两位客官,里边请。”入了茶肆,店家热情的迎了上来招呼。 “麻烦店家给马儿喂些草料和水。”花满楼说着将缰绳递给店家。 “好嘞。”店家殷情的牵着两匹马走到茶肆边上的马厩里,将缰绳系在柱子上,又喊来家里的小子取了新鲜的草料喂马,给马槽里添满了水。 季音放重了脚步声向前走了两步,找了最近的空桌入坐。 “季姑娘,”花满楼安排好两匹马后快步走了过来,准确的绕开挡路的桌椅,走到季音右侧坐下。 “两位客官想吃点喝点什么?”店家迎了上来,摘下挂在脖子上的毛巾用力擦拭着桌面,笑问道,“本店有上好的龙井茶、茶点、肉食、饭菜等,客官要不要来些?” “来一壶热茶、半斤卤肉、一碟茶点,再来些店里的招牌菜。”花满楼点完望向季音,“季姑娘还要吃些什么?” “这些够了。”季音摇摇头,这种路边的茶肆的饭菜味道一般,而且也没什么特别好的菜色,跟城里的食肆饭馆肯定是没法比的,也就垫个肚子。 按照两人赶路的速度,今晚就能到达安平县,回头入了县城再去吃些好的。 “客官稍等片刻,招牌菜还需废些时间。”招牌菜需要后厨现做,茶点和卤肉是早就备好的冷盘。 店家朝屋里喊了一声,衣着朴素的老板娘拎着一壶热茶、捧着卤肉茶点便从后厨跑了出来。 “客官,慢用。”店家招呼着两人用膳,忙活完就跑回了柜台前。 “季姑娘,请喝茶。” 花满楼拎起茶壶,先替季音倒了一杯热茶,又给自己满上。 “多谢公子。”季音伸手去接茶杯,葱白的指尖与花满楼的手指相触,温软的触感袭来,两人俱是微怔,目光不期然相撞。 但随即,季音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捧着茶杯递到唇边。 滚烫的茶水之中,热气氤氲而上,带着滚烫的温度迎面吹拂在她的脸上,茶香四溢,侵得她脸颊都染上了浅浅的红晕。 茶水入口,季音口中泛起微微的苦意:“花公子,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到了安平县,你我便要分道而行了。” “季姑娘,”花满楼怔愣片刻,轻笑着放下茶壶,神色自然而温雅,“分别在即,日后还请姑娘多保重。” 自昨日脱口而出的话语后,两人之间便多了些许暧昧。 当时虽是花满楼不假思索所言,但也确实是他的真心话,花满楼从没想过会与萍水相逢的陌生女子相见皆如故旧,所思所想皆是一点灵犀相通,这不免令他心中涌起难言的情愫,更是主动提出了相伴而行。 只是……此时突然察觉到季音若有似无的躲避,似有顾虑在其中,花满楼虽然有些遗憾伤情,但也主动收敛了言行,体贴的不愿给季音造成任何困扰。 第17章 季音低垂下眼眸,浓茶入腹,她的心口好似也泛起了淡淡的涩。 说实话,这一路行来若不是事先知道花满楼双目失明,凭他与常人无异的行动自如,季音好几次都忘记了他是个瞎子。 身残之人想要做到与普通人无异的地步,如背后所付出等努力和汗水可想而知,季音在现代也是“残疾人”,正因为如此而更能对花满楼感同身受,也更加惊叹佩服于他的毅力和品性。 世界以痛吻他,他不曾自怨自艾恨苍天不公,反而回以真诚温柔。 这样的人,让季音如何能不生出钦敬之心?以至乱了心弦,动了心?尤其是在意识到她对花满楼心底存了好感时,后者对她亦非无动于衷。 季音低垂的眼眸里掠过黯色。 可惜了,她是来自魔门的妖女。 她们阴葵派女子修的是天魔大法,最是擅长是摄心夺魂的天魔舞,魔门女子的情爱从来只为渡劫而生。顺利堪破情爱则窥视武道巅峰,被情所困则不得善终,无一例外。 季音想起游戏面板上高悬不动的主线任务进度条,心中意难平。 师门中多少女子为情所困不得寸进,季音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走上辈人的老路,她很清楚的知道她只打算谈一场随时抽身而退的爱情,她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将来也不打算为任何人停留。 花满楼以真心相待,季音反倒生了七分踌躇。 花满楼很好,可问题是他太好了。让妖女仅剩的良知都在隐隐作祟。 渡情劫说白了就是从入情到破情的历练心境的过程,也就是说季音陷身情爱的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学会放下。 如果花满楼是石之轩之流,季音在察觉到自己的动心后,定然会毫无顾忌的拿他来渡情劫,清醒的知道爱的是什么样的渣,始终保持清明度过情劫,她不怕爱人也不怕受伤,她怕的是情深似海,怕爱上一个让她无法抽身而退的男人,更怕无端卷无辜之人入这情局为情所伤。 可话又说回来,若花满楼是石之轩,季音又如何会有动情之念? 虽然注定要当个渣女,但…… 季音目光落在花满楼身上,脸上难掩挣扎之色。魔门妖女没有心,明知自己不可能回以同样的真心,所以……还是别去祸害好男人了吧? 左右不过是生了好感,还不到非他不可的地步。花满楼既然没有明确谈起此事,季音便也装傻充愣,只当不知了。 一时之间,相顾无言。 花满楼心底涌起怅然之色,不自觉轻捻着指尖,指腹之间不属于自己的香软触感停留了许久未曾消退。 “招牌菜来了!” 店家热情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他小跑着将菜端上桌,招呼道,“菜都上齐了,两位请慢用,小的就不打扰了。” “季姑娘,先吃点东西。” 花满楼察觉到季音有些低落的情绪,从竹筒里拿起一双筷子递给她。 “多谢花公子。”季音接过筷子道谢。 “相识以来,姑娘对在下说的最多的便是道谢了,”花满楼无奈的自嘲道,“在下原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朋友之间何须如此客气,可现在看来却是是在下一厢情……”愿了。 “不,”季音急忙抢话道,“我早已视公子为好友,”顿了顿,她低声道歉,“抱歉,是我太见外了。” “既如此,姑娘也无须以礼相称,”花满楼唇角微微上扬,“在下在家中排行第七,父母取小字七童。姑娘若是不介意可唤我七童。” 季音对上花满楼温润如玉的浅笑微愣了下,虽然是朋友,但以小字称呼花满楼是不是太过亲昵些了? 若不是叫七童,又适合以公子相称,那又要叫什么?直呼其名?感觉太不礼貌。称呼满楼?那跟叫七童也没什么差别吧? 季音思索片刻后说道:“我观公子比我年长几岁,不如我唤你七哥吧?” 花满楼唇边笑容微怔,但随即笑意越来越深:“甚好。” 季音又道:“我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幼被师尊领养,并无小字。七哥若不介意可唤我阿音。” 花满楼从善如流:“阿音。” 季音笑了笑,但随即她忽然意识到不对,表情僵住了。 等等,她刚还打算和花满楼保持距离呢,怎么一这顿操作下来,花公子突然就变成了花七哥?不仅没保持距离,反而变得更加亲近了? 这发展是不是有点不大对头? 偏偏叫花七哥还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种被花满楼套路了的感觉? 季音懵逼的望向花满楼。 下一刻,一双筷子夹着卤肉稳稳当当的落进了她的碗里,她抬起头。 “阿音,吃些饭食吧。光喝茶可充不了饥。” 季音顺嘴就想道谢,话刚到喉咙口就想起之前花满楼所说着的见外之言,她当即熄了声。 不过本着礼尚往来的念头,季音也顺手拿起筷子给花满楼的碗里夹了菜,说道:“七哥,你别光顾着我呀,你也吃啊。” “一起。” 花满楼温声浅笑着执筷端碗,俊秀的脸上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好。”季音收回目光,心底的狐疑之色减消,端起饭碗干饭。 花公子端方正直,是真正的翩翩君子,想来感觉不对劲什么的果然是她的错觉吧? 第18章 第11章 正午的阳光明媚,官道上车马游人来往,茶肆歇脚喝茶的过路人也渐渐多了起来。门口摆放的桌椅没一会儿功夫坐满了客人,店家屋里屋外的来回跑,忙着招呼客人,硬是累出了一身的热汗。 茶肆内人声鼎沸,歇脚的行商货郎们三三两两凑堆闲谈,周围一片嘈杂。 习武之人的听力极其敏锐,身处吵闹纷乱的环境,季音只觉耳畔仿佛有无数只鸭子在叫唤,闹腾的她两道秀眉不由拧了起来。 身旁的客桌上传来两个行脚商兴致勃勃的交谈声,似风声般飘入耳中,在无数杂乱的声音里格外清晰。 “我今早去安平县里贩货,才知道县里头出了大事儿了,县官老爷下令封城,安平县这会都只能进不许出了。” 听到安平县,季音心头一动,下意识的竖起了耳朵。 “出什么事儿了?快些说来听听。” “昨晚安平县举办庙会,县里头胡员外家七八岁的娇小姐带着丫鬟婆子去看花灯,谁知一个错眼,娇小姐就没了影儿。听说那胡员外家里妻妾十几个,偏就生了这一根独苗苗,下人丢了小姐,慌忙去给主家老爷报信,胡员外急得赶紧报了官。县太爷一查,才发现庙会里头混进了拐子。那拐子也是个黑心肠的,昨晚足足拐走了十几个姑娘孩童。” “安平县每年都要举办庙会,哪年不被拍花子拍走几个小孩?这算什么大事儿?”另一行商摇头道,“这事儿便是想管也管不过来,那些烂了心肝的拐子哪个是好惹的?背后指不定有什么关系呢。” “县太爷估摸着也是这么想的,他例行公事的派了几个衙役去查案就回了后院,结果刚踏入家门,只听得后院一片哭哭啼啼,家里的老太君和夫人正抱头痛哭呢。一问才知道,自家三代单传的独苗也叫拍花子给拐走了!”那行脚商连连摇头,“这下子可不得了,县太爷气得直接下令封城,这会儿正挨家挨户的搜查呢!” “那拐子被抓住了?” “未曾呢。不过县太爷全城搜查下去,迟早会把人找出来。听说,县老爷不查不知道,这一查才发现,那拐子是外县跑进来的,不过几日功夫,安平县里头被拐走的孩童姑娘竟多达百来人。这回也是那拐子也是不长眼,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可算是碰到铁板了……” 说着,那行脚商长叹一声。 那天杀的拐子做什么买卖不好,竟然去拐人家孩子,做这罪孽深重的行当,也不怕来日报应到头上,导致断子绝孙? 拐卖? 季音脑子里浮现出曾经在现代看到的各种关于拐卖的惨剧,手不自觉的捏紧了杯子。 这两个行脚商对县太爷充满信任,然而听了这一番对话的季音却并没他们那么乐观,这些拐走了近百人的拐子肯定是团伙作案,单个的人没那么大的能耐。而且她们拐了那么多人,应该是早就分批转移出去了。县令没有在接到报案的第一时间封城搜查,那群拐子很有可能已经带着拐来的孩童转移阵地了。 不过这事也说不好,毕竟拐了近百人,那么多的孩童姑娘,拐子哪怕要转移阵地,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跑很远。 从前季音在各种新闻里看到因拐卖而家破人亡的惨案,看得火气上头,没想到穿越一遭倒是让她近距离接触到了此类事件。 咔嚓—— 细碎的动静传来,季音张开手掌,后知后觉的发现手中的茶杯已经被她不自觉的力道捏成了粉末。一阵风吹来,满手的瓷粉顺着风洋洋洒洒飘走。 “那拐子恐怕已经出城了。” 花满楼的眉峰紧蹙,俊脸染上了冷意,没了一贯的温和,显然他也听见了身后那两个行脚商的议论。 骨肉分离何其残忍,花满楼暗自悲叹着,打定主意要去安平县查看情况,若是能发现蛛丝马迹抓住这群丧天良的拐子的行踪,不失为一件好事。 “追查拐子之事刻不容缓。”季音也道,“他们应当跑不远。” “阿音,你师门之事……”花满楼侧头望来,他没忘记季音此行前往安平县是有师门任务在身。 “师门之事不急。”季音回道,“先把那些被拐走的孩童姑娘找到才是当务之急。” 左右据点已经被毁掉了,阴葵派在宋国也不止安平县的孤幼院这个据点,她早在动身之前就飞鸽传书让其余分布追查真相。 不过还没确切的消息传出,季音本想着等到了安平县再去看看具体情况,眼下倒是不着急了,正好跟拐子之事一起查个水落石出。 “如此也好。”花满楼望向季音的神情越发温柔,他原以为两人就要分道扬镳,缘分浅薄,没想到却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偏偏让他心动的姑娘是个善良温软的性格,没有比这更让花满楼欢喜雀跃的事儿了。 “看来,花某有幸能与阿音再度携手同行了。” “七哥也要一起追查拐子下落吗?”季音问道。 “自然。”花满楼颌首。 “……” 这就有点尴尬了。 季音想起自己先前毫不客气的一句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脸颊微微发烫。 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季音颇有几分无所适从。可若是此时提出来与花满楼分开行动,又似乎不太适合。虽然季音有躲避之意,但也完全没必要如遇洪水猛兽般做得那么明显,毕竟她也承认了花满楼是朋友。 第19章 沉吟片刻,季音索性厚着脸皮扯出个笑容,假装自己早就忘记了自己提出的分开的话语。 事有轻重缓急嘛,一起查案而已,根本就无须刻意回避呀。 “吃完以后,我们早些动身吧。” 茶肆里谈笑声喧嚣热闹,季音三两口扒完碗里的饭,花满楼见状也放下筷子,向柜台处喊了一声结账。 店家打着算盘报出价钱,花满楼拿出一锭碎银放在柜台前,两人相携走出茶肆。 茶肆里的伙计点头哈腰的从马厩里牵着同样吃饱喝足的两匹马将缰绳递给季音与花满楼。 季音接过缰绳纵身一跃飞身跳上马背。 “走吧。”花满楼也上了马,黑马神骏的嘶鸣着随时准备放开蹄子奔跑。 “咩……咩……” 正在此时,官道上突然出现了到处乱窜的羊群。 一个满脸横肉的壮年大汉与鹳骨高凸的刻薄脸的妇人阴沉的狠狠甩着手中的羊鞭,鞭子重重的的甩落地上,飞扬的尘土之中印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咩……”近百只大大小小的羊被高高甩起的鞭子吓得惨叫着拔足狂奔,卷起尘土滚滚,将整个官道都堵得水泄不通。 闹腾嘈杂的场面引得茶肆里的客人们纷纷凝眸望来。 季音与花满楼坐在马背上望着混乱的官道,不约而同的拉紧了缰绳,两匹马不甘不愿的嘶鸣着原地刨土。 这会儿到处都是拦路的羊只,他们一时半会儿还真过不去,只能呆在原地等着这牧羊人将羊群赶走了再动身。 “这群不服管教的贱蹄子,胆儿肥了敢逃跑?”老妇人骂骂咧咧的追赶着脱离队伍的羊只。 啪—— 鞭子重重的的抽下,逃窜的羊背上直接被抽出了一道入骨的血痕。 妇人气得满嘴的粗鄙脏话,“要不是怕伤了皮子买不上好价钱,看老娘不活剥了这群贱蹄子的皮!这般不老实,回头定要叫它们好看!” 大汉与妇女叫骂着一边一个左右包抄,支棱着两套腿追赶乱跑的羊只,你追我赶,两人一群羊直接将整个官道堵得严严实实。 羊群中,一只愤怒的白羊“咩”得大叫着后蹄猛地一个蹬腿,借力飞身跃起,霎时连跳三米高,羊蹄子重重的狠踢在妇人的脸上,巨大的力道直接将妇人踢出了几米远! 妇人嗷得惨叫着吐出一口带血的碎牙,半张脸高高肿起,疼得满地直打滚儿。 白羊轻巧的落地,一个旋身如同斗牛场被激怒了的斗牛似的凶狠的目光冷冷的瞪向那满脸横肉的大汉,蓄势待发。 那大汉直愣愣的望着战斗羊,脸上的横肉凶悍的挤成一堆,他反射性的扬起鞭子,下一刻白羊轻盈跃起,前蹄之上系着的银白色宫铃随着它的动作剧烈的颤了颤,“铃铃铃……” 空灵的铃声突然响起,大汉的挥鞭子的动作忽然僵住了,白羊闪电般撞来,羊角用力的扎进了大汉的胸腹之中,大汉惨叫一声,浑身鲜血飞溅。 羊冷冷的站在了角落里,一双圆溜溜的眼里浮现出惊人的戾气。 “当家的!” 妇人凄厉的尖叫着,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杀人了!杀人了!” 羊群中传来阵阵骚动,原本四处逃窜的羊也不逃了,纷纷停下脚步反身望向捂着伤口脸色煞白的横肉大汉与哭天抢地的妇人。 “咩……” “咩咩……” 战斗羊叫了两声,一群大羊幼羊仇恨的死死瞪着受伤的横肉大汉与刻薄脸妇人,羊蹄刨地,跃跃欲试的想要上去补刀。 茶肆里,亲眼目睹了战斗羊轻而易举的重创了赶羊夫妇的过路人们都惊呆了。 羊杀人了? 什么时候羊都能杀人了? 第12章 熟悉的宫铃声顺风传入耳,季音的面色微变。 那是……天魔音。 目光扫过战斗羊右蹄上悬挂的宫铃,季音唇瓣微动。她绝对不会认错,那铃铛是阴葵派女弟子的专属武器天魔铃。 而季音的右手腕上就系着类似的宫铃。 区别在于季音作为阴葵派的圣女修习的是天魔大法,而其他弟子练的内功只是阴葵派内普通的上乘心法。心法虽不同,但发出的天魔音却是如出一辙。 但是,一只施展天魔音的战斗羊?这未免也太玄幻了吧? 季音眼底浮现出惊疑之色。 原本她前往安平县便是为了查清楚门派据点失陷之事,不曾想还没到安平县就叫她看了一场玄幻的好戏。会武功的羊说来令人难以置信,但这是游戏衍生的武侠世界,掺点儿奇幻的事件似乎能理解? 话虽如此,但他们阴葵派还没时髦到招收一只羊当弟子啊…… 这般想着,季音总觉得脑子里有什么念头呼之欲出,但却像是隔了一层般让她始终不得要领。 “当家的!当家的!” 惨烈的惊呼声响起。 抱着横肉汉子的妇人慌乱的伸手捂住男人腰腹间的血窟窿,鲜血顺着伤口潺潺流出,染红了妇人的手,她六神无主的喊叫道,“当家的你流血了!怎么办?这血止不住啊……” 男人脸色惨白,一双吊稍眼里却折射出凶狠的戾气,他死死的瞪着领头站在一群羊中间的战斗羊,唇瓣颤抖着:“这该死的畜生!” 早知道这小畜生是这么个祸害,当初就不该见它模样好,就鬼迷心窍的留了它,早早将它卖出去! 第20章 “哎呀,怎么就被羊角给捅伤了呢?” 茶肆内,客人们哗然着纷纷从桌椅前站起身来,探头张望。 “这妇人怎么傻愣在原地?还不赶紧找人去请大夫啊!” “老朽活了几十年就没见过羊杀人的,这对夫妻看着就不像是敦厚人。该不会是做什么恶事吧?” 七嘴八舌的声音嘈杂传来,一群客人交谈之际望着羊群的目光难掩忌惮之色,愣是没一个人敢上前去看看大汉的伤势。 “当家的……” 眼见汉子腹部的血怎么也止不住,男人的脸色都因为血气大量的流失而越发惨淡,看起来奄奄一息得似乎下一刻就会断气,妇人又急又惊之下,猛地转过头去,双眸折射出仇恨的光芒,“是你!你这个该死的小畜生竟然敢伤我当家的,我跟你拼了!” 妇人从袖子里操出一把匕首,恶狠狠的冲向战斗羊。 羊咧了咧嘴,极为人性化的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叮玲玲……”空灵的宫铃声飘渺而出。 妇人还没扑至羊身前,身体忽然僵住了。 趁她病要她命! 战斗羊尖准时机一脚甩出,羊蹄如旋风般重重踹向妇人。 破空之声传来。 花满楼耳朵敏锐的捕捉到空气中的杀机,他眉头微微皱起,他马上纵身跃下,身形如风似电般几个挪移挡在了妇人面前,伸掌相护。 砰—— 霎时,人掌与羊蹄相触,内力涌动之间,战斗羊如断了线的风筝般一头栽了出去,摔落在几米外,挣扎了好半晌都爬不起来。 随即,花满楼快步小跑至受伤的大汉身前,蹲下身伸手在满脸横肉的大汉身上点了几下。 大汉身上的血当即止住了,花满楼取出一瓶金创药倒在大汉的伤口之上,替他包扎了伤口。 “这位公子,我家当家的没事吧?” 那妇人僵硬的身体很快恢复了行动自如,她心急的望向花满楼。 花满楼道:“并无生命危险,不过这伤势需要好生养养。” 妇人闻言神情略有放松,她转头望向倒在地上挣扎的羊,冷笑着再度举起了匕首:“小畜生,反了天了啊,敢伤我当家的,看我不活剐了你这贱皮子!” “咩咩……” 其他羊见状纷纷骚动着,圆溜溜的羊眼里露出惊恐之色,然而一只只瑟瑟发抖的羊却毫不犹豫的分成两拨,一波冲上来冲过来阻拦妇人,另一波则团团围在倒地不起的战斗羊身侧。 “该死的小畜生!”妇人横眉竖眼的咒骂道,“都反了天了,一个个都皮痒痒了是吧?竟然敢跟老娘作对,都给我等着,看老娘不活拔了你们的皮!” 她面目狰狞的一脚一只重重的踹开拦路的幼羊们,气势汹汹的冲到战斗羊面前,身后满地都是哀哀叫喊的羊嚎声。 “咩……” 战斗羊的眼神里充满了戾气,挣扎着想要起身,但五脏六腑传来的痛楚让它始终使不上力,只能不甘的瞪着冲杀而来的妇人。 “还敢瞪我?我今儿个就了结了你这贱东西!”妇人讥嘲的冷笑着,手中的匕首重重的刺下! “叮——” 眼看这匕首就要刺进战斗羊身体,伴随着清脆悦耳的叮声,妇人‘啊’一声痛叫,手中尖锐的匕首直直落在了地上。 “是谁?” 是谁坏了她的好事? 妇人恶狠狠的转过头望向茶肆方向。 “阿音?” 花满楼闻声侧头看向季音,没想到她突然出手救羊。 “我看这羊似乎与我师门有些渊源。” 季音原还在冥思苦想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然而不等她思索出什么来,就见花满楼出手救人伤了羊,而那更是妇人趁此机会意图一击必杀,她想也不想的出手制止了。 虽然她没搞明白一只羊是如何学会阴葵派的天魔音,但这羊既然与她师门有些渊源,季音便不会叫它轻易被人打杀了去。 谁让她这人最是护短呢。 “这羊确实有些神异。” 花满楼在破庙之中曾亲耳听到季音奏响的乐音,确实与先前若似有似无的宫铃声有异曲同工之妙。 既然这羊与阿音师门有关,又如何会落到这对夫妻手中?且先前风中传来的鞭打叫骂声可以得知这对夫妇待这群羊并不友善。 花满楼替受伤的汉子包扎伤口的时候触碰到男人身上的衣物,布料粗硬磨肉,俨然一副农家子的模样。而羊对于农人来说虽比不上耕牛贵重,但也是重要的家财,爱护尚且来不及,如何会毫不珍惜的鞭打? 很显然,这对夫妻并非这群羊的主人,否则这些羊又如何会四下逃窜、不服管教,甚至于叛主伤人? 既然是贼子…… 花满楼敛了忧色站起身。 他虽心存善意,但并非那种毫无底线不问青红皂白就乱发善心之人。 “好哇!你个贱人跟这小畜生是一伙的!”妇人咬牙切齿的嚷嚷出声,不依不饶的捡起匕首冲向季音,“既然你这么想为只畜生出头,老娘就成全了你。” 季音轻轻弹指,一缕内力如弹药般疾射而出,直直的扎进了妇人的膝盖处。 气势汹汹的妇人没走两步只觉膝盖一软,整个人就无力的单膝跪了下去,剧痛紧随其后涌来,她当即惨叫一声,抱着腿嗷嗷大叫。 季音翻身下马,绕过痛得涕泪横流满地打滚的妇人,快步走到战斗羊身前。 第21章 “这……” 手触碰到羊蹄子的瞬间,季音的脸色顿时变了。 手中的触感温软细腻,即使季音没怎么接触过羊也知道羊的蹄子根本不可能温软细腻得宛如……活人的手。 “七哥,你过来,”季音想也不想的喊花满楼,“这羊不对劲!” 话音未落,妇人的哀嚎声戛然而止。 而捂着伤口动弹不得的汉子瞬间变了脸,眼眸里透出阴沉沉的暗光。 花满楼三两步赶至季音处蹲下身来,顺着她的姿势伸手触摸向战斗羊,掌心处却传来属于绸布的丝滑,这根本不是羊毛应该具有的触感! “这触感……”花满楼的神色变得冷凝,站起身匆匆走向其他羊只,一连摸了十几只羊,俊脸越发的凝重。 “这些羊的触感都不对。”随后他面向季音沉声道。 那岂不是说这些羊都有问题? 季音惊了。 她下意识的凝望着重伤的战斗羊,想起它施展出的天魔音,季音可不会忘了她来宋国的目的是为了查案。 脑海里灵光乍现,季音按着战斗羊的蹄子忽然输入了一缕内力。 内力化作暖流顺着相触的肌肤迅速融入羊的奇经八脉之中,战斗羊眼中迸射出明亮的光芒:“咩……” 竟然真的是! 季音神情变幻,天魔内力霸道无比,一旦被打入他人体内,除非此人修习的是阴葵派的内功心法,否则这一缕内力便如附骨之毒肆意吞噬他人内力损害经脉,严重者甚至会导致武功倒退!同理,若是外来内力进入阴葵派弟子的体内,亦会被迅速蚕食吞噬,除非修习的是本门心法,否则两者内力根本不相融! “你是我门中弟子?” 季音有了不详的预感。 “咩!”战斗羊拼命点头。 “不会是安平县孤幼院的分据点的驻守弟子?” “咩!”战斗羊点头如捣蒜。 “怎么会?”季音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她与花满楼对视着,“竟然是我师门弟子?怪道我师门到处打探消息都没发现失踪的弟子踪迹,竟然叫人变成了羊!” 因宋国江湖不显,那些游侠也都是些连三脚猫都称不上的粗鄙武功,虽然听说宋国境内有不少诡术神异之事发生,但也只是听说而已。因此阴葵派虽然在宋国设立了据点,但派遣但弟子都是三流的武功,按理说也该用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竟然叫他们撞上这等将人变成羊的奇闻! 若不是亲身经历,这谁能想到? “这些羊该不会都是活人吧?” 这近百只的羊大多是幼羊,其中必然除了一部分是阴葵派据点孤幼院领养的孩童外,剩余的该不会是…… “拐卖案!” 花满楼神情凝重出声,如果他没猜错这些羊绝大部分都是被拐走的孩童! 第13章 被发现了…… 满脸横肉的汉子瞪视着花满楼与季音交谈的背影,情知自己的秘密被两人察觉到了,阴沉的眼眸里划过杀意,一只手偷偷的伸进怀里摸出暗器,悄无声息的按下机关。 咻咻—— 凌厉的风声自身后疾射而来。 季音伸手轻描淡写的向后甩出一道掌风,几乎是同时,闷哼声响起,向她与花满楼两人射出的暗刃转瞬之间变换方向,直接刺入了满脸横肉汉子的胸口。 暗箭刺入血肉之躯发出细微的动静。 “呃!”汉子应声痛呼,满脸的横肉因为剧烈的疼痛而狰狞的皱成了一团褶子。 “这种时候不思悔改还敢暗箭伤人,真是活腻歪了。” 季音身形一个挪移,眨眼出现在汉子身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射出暗器心存侥幸的恶人,清泠泠的眸光冷若冰霜。 “快说,怎么才能让这些羊变回来?” 汉子阴沉的瞪着季音,忍着疼呸了一声,怒骂道:“你个小娘皮胡咧咧什么!一个大姑娘在茶肆里跟个男人眉来眼去,老子还没说你不守妇道呢,你倒是盯上老子的羊了!老子抽自己养的畜生关你何事?连只畜生都想强出头,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季音冷了脸,指尖微动。 只听得“啪”得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汉子半张脸瞬间肿胀了起来。 “你最好老实交代,我这人向来没什么耐心,万一惹恼了我,等我出手的时候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汉子被重重的一巴掌甩得眼冒金星,张嘴吐出带着血沫的断牙,望向季音的目光狠戾如恶兽,粗声粗气的争辩道:交代什么交代,老子抽自己家的畜生犯什么法了?这天下的王法也没说连家养的畜生都动不得了!” “还敢嘴硬!不肯说实话是吧?” 季音这会儿算是看出来了,这男人强词夺理的很,而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摆明了是见他们没有证据又需要他给出把羊变回来的法子,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也是,当拐子的干得都是黑心的生意,恐怕连心肝都烂透了,早就没了是非黑白的道德观念,又哪里会老老实实的交代? 季音问的再多也是白费口舌,这拐子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吐露实话。 如果他以为摆出这一副拒不合作的态度就能糊弄过去那就是大错特错了,季音有的是叫他吐露真言的法子。 季音运气,刚想施展天魔音,花满楼忽然出声道:“阿音莫急,让我来。” 第22章 她提起的一口真气顿时又松了下去。 花满楼上前,闪电般的出手,从汉子的身上搜出两个瓷瓶来。 他当即打开瓷瓶倒出一点白色的粉末来,指尖轻捻着闻了闻:“这是软筋散。”又去打开另一个瓷瓶,圆乎乎的圆豆从瓶中一颗颗滚落在他的手心里,奇异的腥臭异味冲鼻而来。 “这什么怪味儿?” 季音反射性的捂住了鼻子,闻起来似麝香又像是粪土,既香又臭得让季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好悬没当场吐出来! “这东西……好像是某种植物的种子。”花满楼仔仔细细的摸着褐色的圆球说道,“这种子我从未见过,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又是种子? “能被这拐子带在身边的能是什么好东西?该不会是毒药吧?”季音十分嫌弃。 气味堪比生化毒气的种子,就算是下药了,应该也没人会中计吧? 在季音的认知里拿来害人的毒药基本都是无色无味溶于水的,这臭死人的玩意要是有人敢拿到她面前献丑,她能直接一巴掌拍死那傻子,这是看不起谁呢? “这气味闻起来不像是毒药。” 花满楼捏破了一粒褐色的圆豆,霎时浓郁的恶臭席卷而来。 那味道好似堆积了好几天开始发酵的粪坑里散发出的恶臭,迎风汹涌而至。霸道的飘进鼻子里,那酸爽味儿叫人神魂颠倒,吸上一口能飘然欲仙得就差临门一脚能升天了。 “我的天啊!” 季音憋着气,连滚带爬的飞出十米外。 这是什么要人命的可怕味道,差点儿没把她当场送走! 再看身处臭味之中巍然不动检查圆豆的花满楼,季音肃然起敬。 厉害了!难道花满楼都闻不到这生化武器的吗? “什么味儿?这么臭!” “谁掉粪坑了吗?” “臭死人了!” 恶臭被风一吹四处易散,茶肆里歇脚的客人陆陆续续嗅到了这可怕的味道,好些人被恶心的当场喷饭喷茶,桌面上一片狼藉。 作呕声此起彼伏。 就连季音与花满楼的马都臭得刨着地嘶鸣叫唤着,嗖一声如离弦的箭般越过季音逃向远处,眨眼的功夫,被恶臭熏得连马屁股都看不到了。 “咩咩!” 战斗羊闻到熟悉的味道急促的叫唤。 “咩咩咩!”其他羊只也激动的连声叫了起来。 “他们怎么这么激动?” 季音三两下跳到逆风处的树梢头,嗅着高处清新的空气,劫后余生般的吐出一口浊气。 “我大概知道这药是做什么的了。”花满楼紧蹙的眉心缓缓放松了,“如果我没猜错,这拐子应当是给人下了软筋散让人动弹不得,而后又给绑来的人用了这黑豆子将人变成了羊掩人耳目的偷偷运输出城。” 这圆乎乎的黑豆子既不是毒药又让这些羊群情激愤,稍稍联想就能猜到这应该就是让人变成羊的药物了。 “七哥,你这猜测听起来有几分道理,”季音不怀好意的勾起唇,“我看不如叫这拐子吃下药试试你的猜测准不准确如何?” 花满楼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赞同道:“阿音这主意甚妙。” 话落,他直接就将手里破损的圆豆子给硬塞进了大汉的嘴里。 “唔!” 大汉当即抗议,还没等他开口,花满楼的手已经捏住了他的下巴,汹涌的恶臭源头被丢进了他的口中。 花满楼轻拍了下大汉的喉咙,那颗豆子就被咕咚一声吞入了腹中。 可怕的味道瞬间在口腔炸开,大汉双眸圆睁,脸色涨得通红,狰狞可怖的面孔活似要升天。 “啊——咩——” 花满楼松开手,大汉嗷得一声凄厉的惨叫,拼命的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要去掏嘴里的豆子,惨叫声惊天动地,登时惊得无数飞鸟呱呱叫着四处逃散。 然而惨叫至高昂处突然戛然而止,变作了凄厉的羊叫声。 顺着声音望去,地上哪儿还有大汉的影子,唯有满地的衣服与一只裹着衣服的公羊。 其他羊顿时惊了,等反应过来时一只只兴奋的跃跃欲试。 “咩咩!”你这拐子也有今天! “咩咩!”冤有头债有主,可算是轮到你倒霉了! 其他羊看起来可激动了,一群大羊小羊高兴的冲过来将大汉变的公羊团团围住,十分热情的上脚招呼上了。 “咩!”变调的惨叫声从羊群中传出,伴随着拳拳到肉的闷声。 “七哥被你猜中了呢。”季音饶有兴味的望着羊群群殴画满,轻笑道,“真好啊,你看这些羊对新来的同伴很热情呢,看他们相处的多愉快呀!” 花满楼被她睁眼说瞎话给逗得唇角微扬,遗憾的摇头道,“就是有些可惜没办法从他嘴里问出把人变回来的法子了。” 那大汉身上没有解药,只有毒药,眼下这人又被他们给喂了药变成了羊,想开口也说不了话了。 “不要紧,你看这不是还有个会说人话的吗?”季音望向被这一系列变故惊呆了的妇人低叹道,“哎呀,你家当家的都成了羊,真惨啊!你家这畜生该不会没法子披回人皮了吧?” “………”妇人沉默片刻,张嘴就嚎,“来人啊!捉贼啊!大家伙儿快来看啊!光天化日之下有贼人抢羊了!”边喊边满地打滚撒泼,一副村头寡妇打架打输了找外援的做派。 第23章 长见识了,还能来这招。 花满楼:“……” 季音:“……”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充满无奈。 “看来她是打算抗争到底,死活不肯乖乖的配合了?”季音遗憾的叹了口气,“这是非要逼我出绝招啊?” 第14章 “你……你想干什么?” 妇人惊惶的望着步步逼近的季音,慌忙后退了两步,又强撑着害怕挺起腰杆,色厉内荏的喊叫道,“我告诉你杀人是犯法的!这路上那么多人在,你要是敢害人,回头有人报了官,直接捉拿你归案。到时候县太爷开庭断案,你肯定逃不脱以命偿命的刑法,我奉劝你可别乱来啊!” “可我怎么听说县太爷的三代单传的独子都叫拐子给拐了去?”季音被妇人的这番话给逗笑了,“这群羊里头该不会就有县太爷家的独苗苗吧?” 真有意思啊。这妇人拐走人家孩童姑娘的时候没想到惧怕王法,这会儿贪生怕死了,竟拿官府来恐吓她! 也不知道是她太傻还是有恃无恐,季音若是真想动手,她祭出皇帝都没用。先不提季音本身不是宋国人,宋国的王法管不了她,便是能管,难不成县令还会给拐走了他儿子的拐子撑腰不成?不将她千刀万剐都算是县太爷仁慈了。 “什么拐子!老娘清清白白的农妇,你别污蔑我。”妇人顿时哑口无言,一双吊稍眼飘忽不定,十足的心虚。 季音也懒得与这等人多费口舌,面含讥讽的望向妇人。 微光闪过,季音漆黑的眼眸里卷起层层翻腾的漩涡,眼波流转之间仿佛有无数星光明灭,强烈的吸力涌来,妇人身体忽然僵住了。整个人宛如被施了定身咒般无法移开视线,只能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无形的力量似磁铁般一点点勾住了妇人的灵魂,她的思维越来越迟钝,渐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刻薄的脸上显出恍惚之色。 “变成羊的人要如何才变回来?” 恍惚间,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似清风明月吹拂过耳畔,又似天音渺渺威严而至,让人下意识的想要听从,生不出丝毫反抗之意。 妇人唇瓣张合,机械性的说道:“喂食山泉水或是煮沸后的清水都能让羊重新变回人。” 这么简单? 季音浮现出意外之色,倒是完全没想到解药竟然是山泉水与蒸馏水。 季音也发现了,这个时代的人们并没有饮用蒸馏水的习惯,一般都是直接猛灌生冷的井水。解药听着是简单,实际上还真不容易被发现。若是在现代,这些人造羊恐怕早就被解了药性,全都变回来了。 倒霉的是,她虽然知道了解药是什么,但她装水的水囊就挂在马鞍上,而她的马早就被臭气熏没影了…… “那这又是何物?花满楼手里拿着那瓶从汉子身上搜出来的不知名药物问道,“你们从何处得来?” “这是羊豆子。”妇人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的交代,“羊豆子是我家祖传的秘方……” 据她所说,这药是山中的奇树所结的果子。前朝末年时闹了饥荒,妇人的先祖走投无路之下进山林挖观音土吃。当时一同去的还有好些灾民,其中有个灾民在机缘巧合发现了形似黑豆的植物。饿狠了的人才不管有毒没毒,但凡能入口的什么都吃,于是一群灾民你争我夺的抢着吃豆子。 妇人的先祖抢不过其他灾民,争抢之中被人打破了脑袋跌倒在地,谁知这一晃眼的功夫,吃了豆子的人全都变成了一只只的羊。 妇人的先祖见状当即眼冒绿光,他快饿死了,压根儿不想去管这些羊的内里是人的问题,扑上去就咬死我了最近的一只羊,扒皮生火烤羊肉,美美得吃了一顿肉。 此后,他靠着买羊在灾荒年间活了下来,并攒下了偌大的基业。 这株神奇的植物被妇人的先祖命名为羊豆子,精心照料着当作传家之宝,连同造畜的秘密一同传给了子孙后代。 本来是传子不传女的秘密,也不知道是不是作孽太多,妇人娘家一直穷困潦倒,即使靠羊豆子发了横财也守不住财,而家中人丁不兴又都短命,传到妇人这一辈更是只剩下她一根独苗了。 而羊豆子七十年开花七十年结果,每次结十个豆荚,也不过收获百十颗豆子。要不是开花挂果的时间太长,而果子又太少且不经放,妇人娘家恐怕早就靠这果子发家致富了。 说来也是倒霉,羊豆子前几日成熟,妇人便迫不及待的拿它来做黑心买卖,以为能发上一笔横财,谁知才起了个头就踢上了铁板。 “当真是人心险恶。”花满楼叹息了一声,“那羊豆子树在哪里?” “在我家中。” “你家在哪里?” “安平县横溪村。” 从妇人口中问出具体的地址后,季音与花满楼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念头:“这羊豆子不能留。” “至于这个妇人……”季音本想杀了了事,但转念又觉得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人死如灯灭,痛苦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可她包括她的家族做的事情便是万死也不足矣消除罪孽。 羊豆子一百四十年结百十颗果子,从被发现至今就算是只结了两次果子那也有数百人因其受害,“杀了她未免太便宜她了!这妇人虽是披着人皮,可胸口塞的却不是人心人肠。既然不当人,我们何不成全了她?” 第24章 比起手起刀落的干脆,季音更想让她也尝尝成为畜生的感觉。 “阿音。”满楼将药瓶抛向季音,季音眼疾手快的接住,倒出一粒羊豆子,蛮横的塞进了妇人的口中。 妇人变成了一只羊。 瓷瓶里还剩下几颗羊豆子,季音捏紧了瓶子微微用力,再伸开手时整个瓷瓶都化作了灰,洋洋洒洒从她手中飘散。 “咩?” 妇人慢慢恢复了神智,眼中闪过几分茫然,但随即便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异状,惊惶的瞪圆了眼。 “咩……”悲愤凄厉的羊叫声惊破天际,羊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圆溜溜的眼眸里一行清泪流了下来。 这才到哪儿呢?这就接受不了了? 季音不屑的瞥过眼。 “来,喝水。” 花满楼去茶肆要了一壶烧过的热水,拿了茶杯走回来。 “咩咩~”羊群们纷纷跑过来将花满楼团团围住,他浅笑着蹲下身举着茶杯温柔的给羊喂水。 羊群重新变回了人,激动的向花满楼道谢。 “这些羊变成了人!” 茶肆里没离开的茶客旁观者惊得倒抽一口气,可以想象不久之后关于造畜的消息将如风般迅速流传开来。 “圣……”变回人的阴葵派驻守弟子单膝跪地,恭恭敬敬的面向季音请罪。 先前季音输入内力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季音所炼乃是本门的至高心法,是以认出了她的身份。 “闭嘴!身为我阴葵派弟子,”季音语气停顿了下,不悦道,“竟叫两个不同武功的拐子给迷晕了,你可真叫我大开眼界啊。” 混迹江湖辨认软筋散蒙汗药之类的下三滥药物乃是最基本的能力,身为阴葵派弟子偏生在上头阴沟里翻船,被一对不懂武功的普通人给迷昏了又灌了药变成一只羊! 季音从没听过这么搞笑的事儿,说出去都令人难以置信。 若是传回隋国江湖,阴葵派岂不成了魔门三派六道的笑话,尤其死对头慈航静斋那群六根不净的尼姑绝对能笑掉大牙! 季音一个冷厉的眼神过去,弟子涨红了脸,羞愧难当的解释:“属下一时疏忽……” “我不管你是真疏忽还是本事不济,总之下不为例。” 季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弟子在她锐利的目光下不自觉的打了个颤儿,紧绷着身体不敢有丝毫松懈。 “若再有类似之事发生,直接废除武功逐出门派!” “是。” 弟子卑谦的低垂着头应声。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这些拐来的人送回去!”季音没好气的骂道,“还有这两只羊,一起带回去。记住了,羊就该做羊该干的事。” 既然是畜生,那就不该以人相待。 “是。”弟子接了任务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如蒙大赦的跑去处理后续事宜。 她这番迫不及待的接手善后,花满楼总算是能歇口气了。 “阿音,”花满楼轻唤道,“我观你师门之事已经解决了,那些被喂了羊豆子的孩童也安排好了,你如今有什么打算?” “我要去一趟横溪村亲手毁掉羊豆子树。”季音说道。 “我也正有此意。”花满楼唇边笑意温柔。 季音点点头,忽而想到一个问题,疑惑道:“七哥,其实我刚才就想问你了,那羊豆子臭得都能熏死人,偏生你面不改色,你真的不怕臭吗?” 花满楼莞尔道:“我亦是凡俗,自然是怕臭的。” “你诓我呢!我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你哪里怕了,跟闻不到那味儿似的。”季音才不相信。 “阿音聪慧,”花满楼笑意深深,“我早就封闭了嗅觉,确实闻不到臭味。” 季音目瞪口呆,原来还能这样? 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有这么好的法子,七哥你怎么不事先告诉我?!害我遭了这大罪!” 花满楼轻笑一声:“我以为阿音并不需要。” “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故意的,就想看我出丑!”季音目光幽怨。 什么不需要,她被臭得都落荒而逃了,季音就不相信花满楼听不出来,可他从头到尾都没告诉她这法子! 好你个花满楼,没想到你竟然是芝麻馅儿的白包子! 第15章 阳春三月,暖风柔柔吹拂而过。 绿草如茵,娇艳的嫩叶在明媚的阳光中随风卷起层层绿浪,摇曳生姿。 季音与花满楼按着妇人给的地址一路快马加鞭前往安平县的横溪村,找到了妇人的家。 青砖瓦房的宅门紧闭,季音与花满楼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同时纵身跃起,两人直接翻墙进入妇人的宅子。 而后直奔后院。 羊豆子树虽被喊做树,实则是一丛低矮的灌木,它的叶片细长呈锯齿形,而碧绿的枝条上则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尖锐小刺。 乍眼望去,整株羊豆子树外形普通得与外头墙根处肆意生长的野荆棘丛毫无差别。若不是妇人亲口所说,季音绝对想不到这看似寻常的荆棘竟然就是能将人造畜的神异植物。 “大千世界,当真无奇不有。” 花满楼叹道。 “可惜了。”季音摇摇头,“植物何其无辜,可惜却落入恶徒手中。那妇人的家族以人为畜,也不知道用这羊豆子残害了多少无辜之人,这等植物纵使神异非凡,留着也是个祸害,倒不如毁了好。” 第25章 花满楼赞同的附声道:“确实如此。” 风吹拂在羊豆子树叶上,沙沙作响。花满楼俯下身,伸手去拔羊豆子。 一只手横空而至,在花满楼骨节分明的手即将触碰到羊豆子时突然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阿音?” 温软细腻的触感自来,花满楼询问的抬起头喊道。 “这羊豆子树长有尖刺,”季音解释说,“小心伤了你的手,还是我来拔吧。” 花满楼脸上划过意外之色,“阿音当真是心细如尘,处处妥帖。”他勾唇浅笑着收回手,情真意切的感叹道,“在下何其有幸能与阿音相遇?想必这场邂逅已经用尽了花某此生所有的好运了吧……” 向来都是花满楼不动声色的照顾他人感受,没想到认识季音以后,他反倒体验了一把被姑娘家柔软妥帖的精心照料。 花满楼是温润如玉的君子,他出生清贵世家,俊逸端方。也有倾慕于他的姑娘口口声声不介意他目盲,愿以身相许。然而那些姑娘在提及他目盲之时却总免不了惋惜感叹于他如白璧微瑕,似明珠蒙尘的缺陷,即使是恋慕也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怜惜之意。 然而花满楼生性豁达洒脱,他从未因双眸无法视物而自卑,更不曾自怨自艾。 他眼中一片漆黑,但却学会了倾听风雨之声,倾听草木萌芽的勃勃生机,百花怒放的热情喜悦,依靠敏锐的听力在黑暗中勾勒出了同样精彩美妙的世界。 花满楼看到的是黑暗,但他的心中早已诞生了繁花盛开、彩蝶翩纤的盛世美景。 满楼淡然应对着来自他人对他不幸瞎眼的惋惜惊叹,可事实是他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目盲不是他需要耿耿于怀的异于常人的缺陷,他素来都活得很快乐自在。 与季音相遇是一场意外,好似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 季音是花满楼遇见的第一个不曾开口问他眼睛的女子,季音在发现他目盲之后既不曾怜悯也不曾惋惜,而是不动声色的弄出声响,处处细致周到的提醒他前方的障碍物。 季音亦是第一个在意识到花满楼并不需要她告知障碍物时不曾惊叹于他的行动自如,直接将他视作常人对待,却又在微末细节上处处细致。 她的温柔细心宛若春风细雨沁入花满楼心间,教他如何能不心生好感? 更何况两人相处之时,那无言的默契竟隐隐有心意相通之感,而动情也成了理所当然之事。 何其有幸遇见你。 何其有幸为你拨动心弦生出喜悦。 花满楼神情专注的凝望着季音,清俊的眉眼里染上丝丝缕缕的欢愉。 “他因我而欢愉。”季音心道,“花满楼看起来很喜欢我呢。” 感觉好像被撩了…… 心跳徒然快了一瞬,被花满楼当面直白的感叹于他们的邂逅,季音的脸颊当即如火烧般滚烫,只觉又羞又甜,红霞飞上雪肤晕染出醉人的绯色,就连嘴角都不受控制的上扬。 心间上似被猫轻轻挠了一爪子,酥酥麻麻的感觉有点上头。 但随即,季音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强压下紊乱的心跳和心底涌来的酥麻甜意,努力控制着表情,摆出淡然处之的模样。 花满楼这般撩她,季音要很努力才能将拿他渡情劫的念头压下去啊。 不行了,不行了。 简直太上头了! 季音真的忍不住想要渣他了! 想想,还是……算了吧。 难得有叫她心动不忍的男人,季音心道她又不着急渡情劫,要不还是别渣他了吧? 花满楼这么喜欢她,她还想着拿人当个练功的工具人,这是不是太惨忍了吗?感觉有点而下不去手啊! 妖女仅剩的那点良心也过意不去啊。 既然不能渣,那就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了。未免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等解决了羊豆子的事,她就立刻向花满楼辞行,两人还是分道扬镳吧。 有那么一瞬间,季音都开始被自己的善良感动哭了。 她迅速伸向羊豆子,内力外放一把抓住布满尖刺的荆棘用力一拔,将羊豆子连根拔起。 根上的泥土簌簌而落,季音微微用力,只听得细微的声响传来,整株植物被她的内力震碎成了一段段残枝,纷纷砸落在地上。 呼呼——风吹拂而过,地上的残枝便如烟尘般被风席卷着飘散向远处,原地只留下了几滴黑褐色的泥渍。 “总算是解决了。” 做完这些,季音身形移动几个来回将整座宅子翻了个遍,确定没有第二株羊豆子或是类似的植物后方才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 事情解决,两人再度翻身跃出院墙。 “希望日后不会有人再有受造畜之恶。” 花满楼的身影轻盈落在地上,他望着眼前的宅院,虽然看不到,但想到这宅院主人恶行,长长叹了一口气。 “肯定会的。”季音回道。 羊豆子都被他们毁掉了,造畜之说也只会变成道听途说的异志传闻,从此以后不会再有心怀不轨之徒拿此术来害人了。 “也不知那些被拐卖的孩童如何了?” 离开宅子,花满楼翻身上马时忽然出声道。 “七哥若是不放心,不妨去安平县看看。” 季音之前将安置拐卖孩童妇女之事交给门中弟子去办了,想来应该也善后得差不多了。反正横溪村与安平县离得不远,骑马半日就可到达,便是跑一趟也不废什么事。 第26章 花满楼目露无奈之色:“阿音忘了吗?在下此行的目的便是安平县。” 季音‘啊’了一声,她还真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因担心羊豆子落入他人手中,花满楼特地绕了远路跑来横溪村,倒是季音阴错阳差查清了师门据点之事,她此行的目的已经完成,这趟安平县之行反倒成了多余。 既然不再顺路,也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季音这般想着开口道:“七哥……” “倒是要劳烦阿音陪我跑这一趟了。”花满楼像是意识到季音想要说什么般提前出声道,“阿音还不知道我去安平县的目的吧?” 不等季音回答,他接着说道,“我花家世代经商,倒也积攒下些许家财。花家产业之中涉及钱庄,花家的钱庄遍布三国。一个月前,有人拿着花家钱庄出具的银票前来取白银,因银票上白银数量庞大,钱庄掌柜仔细查验了银票确认无误后便将调取白银给了那客人。然而三日后,又有人拿银票前来取钱,掌柜这才发现这张银票竟与前头那张取走了白银的银票分毫未差,连银票上的标记与特殊数值皆是如出一辙。” 花满楼说到此处,眉含郁色,语气沉沉,“可我花家开的钱庄所出具的每张银票除标记外,还有独一无二的数字以作区分,此事除了家主之外仅有各大钱庄的掌柜知晓,而掌柜的发现暗中有人造假制作银票密谋套取花家钱财后,慌忙上报给了家主。” “不久,各地钱庄的掌柜都传了消息过来, 家父方才知道近日竟有人专门仿造了花家的银票,而就在这短短几日的功夫,谋划此事之人竟在我花家旗下的钱庄套取白银多达三十万两。” “三十万两?”季音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什么概念? 这个时代的一两银子相当于十贯铜钱,一贯铜钱一百枚,而一颗鸡蛋不过两三文,换算成现代的钱币,三十万两就相当于三个亿!这么大一笔钱,可想而知花家的损失惨重。 “很显然这批银票是用不得了,只能作废处置。考虑到花家声誉,家父决定拜访钱庄客人以白银换回旧银票,或是奉上重新印制的新银票。我与六个哥哥皆领了任务前往各地钱庄。” 花满楼没有说的是,花老爷原本没想过把双目失明的他派出去,是花满楼不忍老父亲为此殚精竭虑,主动接了任务。 奉上白银收回银票,在损失惨重的情况下做出如此决定,花家确实有魄力。 季音喟叹的同时,也对那暗中筹谋之人生了恶感,“那银票造假之事可查出些眉头来了?” “这天下能将银票做得以假乱真之人唯有妙手朱婷。此事我已托付给我那四条眉毛的好友陆小凤前去查探。”花满楼说道。 查案虽然重要,但比不上及时止损与尽力保住花家钱庄的声誉更重要。储存在钱庄的那些银钱还回去虽然会让花家伤筋动骨,但也止住了不轨之人夺取花家钱财的举动。 花家这事儿可比她师门据点被毁一事严重太多了,季音心头微动,嘴巴快过脑子说道:“七哥若是有用得着我的便是,尽管开口便是。” 话一出口,季音就有些后悔了。 她前一刻还想着要与花满楼辞行,结果下一刻就主动送上门要给人帮忙,简直蠢死算了! 花满楼打蛇上棍道:“说来惭愧,我有一事需要阿音相助。花家在安平县内钱庄还有几张大额银票要回收,然而在下目盲实在看不见银票上的笔墨文字……” 花满楼的语气越来越低落。 “我陪七哥走这一趟便是。”季音想也没想的接口。 “如此便劳烦阿音了。”花满楼感激道谢。 “我们是朋友,七哥又何须如此客气?” 话音未落,季音后知后觉的愣住。 等等,她张口难道不是为了与花满楼辞行的吗?怎么事态突然发展到这一步了?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季音重重的一拍脑门,她真是个猪脑子! 花满楼都还没说话呢,就傻乎乎的给自个揽事,说好了要分道扬镳,结果竟然变成了主动要陪他跑一趟安平县? 失策了! 第16章 黄昏时分,季音与花满楼到达安平县。 两人短暂告别后,花满楼回了花家的别院,而季音则住进了阴葵派的分部据点内,各自休整一夜。 第二天一早,花满楼便马不停蹄的去了花家旗下的钱庄处理假银票事件,而季音却被突如其来的拐卖后续拖住了脚步。 当初被拐子喂食了羊豆子拐走的不光有幼童还有好些美貌的少女。 宋国礼教森严,极为注重女子名节,这些姑娘被拐走与外人共处几日几夜,在他人看来便是失去了名节,即使她们本身清清白白,但被拐卖的经历却成了此生都抹不去的污点,就连亲朋好友都将她们视为耻辱。 一些幼童与深受父母疼宠的姑娘还有家人护着掩饰一二,等这场风风雨雨过去后,拐卖之事逐渐人们被淡忘,她们依然可以寻个好归宿。 但并非所有人都那么幸运,特别是在县令大张旗鼓查探将拐子之事一出,不少人亲眼见着失踪的姑娘回来,街坊邻里议论纷纷,到处都是姑娘没了清白的传言,层出不穷的流言蜚语杀人于无形,很多被拐的姑娘没有死在恶人手中,却被所谓的亲人逼得走只能以死谢罪。 第27章 季音踏入安平县当晚就见到了好几个被逼得投湖自尽的姑娘,虽然都被她救了下来,可望着她们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季音无名火阵阵上涌,手痒痒的都想砍人。 无论在哪个世界都存在受害者有罪论,尤其是在这个注重女子贞洁的时代,世道残酷无情,没了名声的姑娘除了自尽以保全家族与自身的名声外,别无选择。 季音不忍看鲜活的生命就此结束,于是派遣手下明察暗访,将所有无处容身的姑娘们都救了回来。 既然宋国容不得她们,季音打算把她们带回隋国安置。 隋国因武道兴盛,自来以强者为尊,虽然国内依旧遵循男尊女卑的主流,但比起女子连家门都出不得的宋国,隋国的风气要开明的多,不可能因为女子被拐卖过的经历就被他人视为失贞。 话虽如此,但阴葵派身为魔门两派六道之首,自然不可能平白做慈善,季音带走这些姑娘也是另有安排。 这批姑娘里七层都拥有习武的资质,虽说年纪大了,骨骼已经定型,这时候练武很难练出什么结果,但她们为家族所厌弃、孤苦无依的特点足矣弥补一切,只要稍作培养便会成为门派最为衷心的属下。 即使入不得武道也不要紧,阴葵派在隋国还有不少产业,这些女子还能作为普通人才被派往分部据点办事,再不济也能凭借美貌进入朝中大臣或权贵的后院,成为阴葵派暗中收集情报的棋子与眼线。 魔门不养无用之人,对那些走投无路的姑娘来说有用就意味着她们自身存在着价值,不用担心被再被抛弃。 而后,季音将近来发生的事□□无巨细写成书信,卷成小小的一团绑在信鸽脚上的竹筒内,放飞白鸽。 白鸽咕咕叫着扇打着翅膀,很快消失在蓝天之中。 没多久,师门来了回信,同时而来的还有一支专门护送这些姑娘与资质不凡的幼童前往隋国的队伍,随着他们离开,孤幼院顿时冷清下来。 *** “不知道七哥之事办得怎么样了?” 空闲下来,季音长叹一口气,担心起花满楼来。 虽说花满楼以请她帮忙的名义让季音跟着跑了一趟安平县,但事实上季音从头到尾都没能顾上花满楼,光是处理那些姑娘的事情就让她忙得脚不沾地,而花满楼也根本无需她帮忙,每日里早出晚归,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同行路上尚且朝夕相处,可到达安平县后两人却是连碰面的机会都少有。 季音其实已经发现了,花满楼口中虽说有事麻烦她,实则乃是间接相邀她同行。这既是试探也是换种方式阻止她提出分别而已。 花满楼对她有好感,季音能感觉得到,而她也并非全然无动于衷。承认这点并不难,难得是她始终心有顾虑。 花满楼明显也发现了,处处套路她,但使出的手段很是浅显粗糙,这是阳谋,正所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可偏偏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动咬钩,最终导致了暧昧滋生,让季音不上不下的尴尬场面。 季音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心底犹如五味杂陈,心绪复杂难言。 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在处理与花满楼之间的私事上的优柔寡断与踌躇不前,完全失了平常心,俨然不似魔门女子洒脱肆意的作风。 既然不打算与花满楼更一步,有些事情还是趁早说清楚为妙,一味拖延对彼此来说都是有害无益。 随即,她放开心中的杂念,唤来手下。 “来人。” “属下在。”门外的守卫恭敬腰抱拳行礼。 “立刻去一趟花家别院。看看花公子是否忙完了,他若是回来了,就替我传个话,我约他明日一早于郊外杨柳坡散步。”季音语气冷淡。 “是。”手下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听着逐渐消失的脚步声,季音情绪莫名低落起来。 她强压下心底深处涌起的复杂心情,想要转移注意力。不知怎么地,突然就想起了那日她与花满楼一同击杀壁画之中的吸血藤后留下的神秘种子。 念头划过,一颗黑乎乎的扁圆种子出现在她掌心里。 “神秘的种子:金色品质。一颗不知名的种子,似乎拥有特殊的用处呢。以内力供养,可使种子发芽。” 这几日事多,季音就把这颗神秘种子给抛之脑后了,此时腾出空来,她跃跃欲试的想要看看这颗以内力为食的神秘种子到底能种出个什么样的植物。 一缕内力顺着掌心涌出,刚缠上黑色的种子就被吞噬了个干净。 季音加大了内力的输出,黑色的种子表面有微光划过,她输出的内力如石沉大海般连一点水花都没有泛起。 “咦?” 季音顿时来了兴趣,这种子看起来很能吃啊。 她再次增加了输送的内力,种子却如无底洞般再次吞噬了内力,没有丝毫要发芽的动静。 季音还便就不信邪了,她不再保留内力,丹田内的暖流一股脑儿的涌向种子。 噗—— 微不可闻的声响传来。 神秘的种子表面鼓起一个小小的凸起,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嫩芽破皮而出,嫩绿的小芽颤巍巍的迎风而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 噗、噗! 接二连三的声响传来,嫩芽迅速拔高,飞快的长出了一片嫩叶、两片嫩叶、三片嫩叶……眨眼的功夫,季音的内力被这颗生长的种子吞噬一空! 第28章 季音的身体一软,脸色霎时一片惨白,她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桌子,才没叫自己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再看手中,吸收了她全部的内力的神秘种子已经长成了手掌大小的植株。 植株是典型的盆景树,茎干粗壮,弯弯曲曲的分枝宛如游蛇般向着四面八方生长,枝上无叶,却垂下一颗颗圆溜溜的果实。 其中一颗果实略微成熟些,果实表皮长满了形似神经的脉络,不过指甲盖大小,外观却是栩栩如生的活人眼珠,瞳孔眼白皆有,黑白分明。 对上季音的目光时,那果实眼球十分有灵性的主动转向季音,甚至还活灵活现的冲她眨了眨眼! 季音当即倒抽一口气。 一颗长满眼睛的诡异植物?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不会又是一颗类似羊豆子之类的神秘植物吧? 似乎察觉到季音的惊疑不定,系统消息忽然跳了出来。 “叮,恭喜玩家季音获得千眼槐树。” “千眼槐树:金色品质,果实形如眼珠的神奇异植,以吞噬各种能量为生。每次可长四颗果实,果实成熟后作为义眼植入人体,可令目盲之人重见光明。” “千眼槐树当前状态:生长中。当前生长进度:5/1000。下一阶段:果实成熟。” 季音猛地一怔。 令目盲之人重现光明? 她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花满楼的脸,但下一刻,季音不由苦笑了一声。 这株千眼槐树吞噬了她全部的内力也才只增长了5个点,目前生长中需要的内力就已经如此庞大了,这得要多少内力才能拉满生长的进度条?尤其是这种生长中植物后期需要的能量几乎是前期的几倍甚至是几十倍。 换而言之,季音都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把这株植物的果实培育成熟! 但至少它的存在让……某些人拥有了重见光明的希望。 也许她该把这株千眼槐树送给某人,就当作是相识一场的临别赠礼。 正在此时,轻叩房门之声响起:“圣女。” “何事?”季音反射性的收起千眼槐树,冷下脸低喝道。 “回圣女,属下从花家别院回来复命。”外头的声音恭敬的回道。 “花公子,怎么说?”季音微微一愣,随即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属下在花府门口碰见了刚回来的花公子,已将圣女的话带到,花公子回复说明日定会准时赴约。” 季音怅然的轻叹了一声,语气如常:“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属下抱拳应声,转身离去。 第17章 东郊,杨柳坡。 清澈的溪流自十里亭边潺潺流过,清晨明媚的春光洒落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晃动的水波形成道道优美的涟漪,清澈的湖底一群游鱼欢快的在水藻中来回穿梭。 十里亭两侧栽满了垂枝杨柳,偶有清风徐来,杨柳依依,摇曳多姿。 季音在亭中微火煮茶,泥醅茶炉之上热气腾腾,清雅的茶香顺风逸散。 “好香!好茶。” 花满楼深吸一口气,扑鼻而来的袅袅茶香融合着季音身上清淡却又弥漫着丝丝魅意的体香,似要勾起人心底最隐秘的念头。 “七哥,请用茶。” 季音举起茶壶,茶水自壶嘴中倾泻而下。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茶杯里很快斟满茶水。接着季音放下茶壶,双手捧着茶壶递给花满楼。 “阿音这手煮茶的手艺已是登峰造极。” 花满楼接过茶杯清嗅,清俊的眉眼在一片氤氲的雾气里若隐若现。 “七哥过奖了。” 季音唇边泛起柔意,对夸赞却是毫不心虚的全盘接受了。 隋国重风雅,而季音身为阴葵派的圣女除了习武之外,君子六艺亦是必修的课程,其中因阴葵派的绝学天魔音之故,阴葵派弟子无论男女皆精通音律,随便提留个人出来都是声乐大家,而季音更是会了一手附庸风雅的茶艺书画之道,师尊常常感叹她于此道上的造诣常人无可匹及。 这年头黑白两道内卷得厉害,与朝廷王公贵族的打交道之事也不能落下,隋国皇室几代夺嫡背后都少不了黑白两道的筹谋,因此无论是魔门还是以慈航静斋为首的白道,出世闯荡的天骄们各个文武同修的绝顶人才,颜值超高不说,即可附庸风雅又能弄权某政,皆是万中无一的全才。 季音时常感叹,这年头想当个合格的妖女也不容易啊。 “春日品茶赏景,佳人相伴。”花满楼轻茗茶水,眉眼舒缓,尽是愉悦享受之意,“此乃人生一大热事。阿音当真是我的知己。” 花满楼本就是热爱生活的风雅君子,这几日事忙,他已是许久未曾空闲下来静听风雨之声、闲看花开花谢,体验生活的乐趣了。 如今得季音相约,难得春光正好,又有佳人相伴共同赏景更是别有一番闲情雅致。 季音见花满楼神色怡然,心中叹息,斟酌着语句正想要开口。 “咕咕。” 忽然一抹雪白的身影自天外飞来,打断了她的思索。 “咕咕。”雪白的鸽子拍打着翅膀稳稳的直线降落,如箭矢般停留在季音的肩头,伸出了一只绑着竹筒的爪子,催促般的咕咕叫着。 是……师门的信鸽。 季音怔愣,向花满楼露出歉意的眸光。 “无妨。”花满楼自顾自斟茶品茗,不曾介意。 第29章 季音从信鸽脚爪上取下书信,展开一看,竟然是师尊的字迹。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 “宋国之事已了结,即刻归国。” 季音眉头皱了起来:“这……” 她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并肩而行的花满楼,将书信卷成一团丢入袖中,向花满楼解释道,“是师门传来的消息,师尊催我回国。” 竟然是如此巧合,就在她犹豫着该如何跟花满楼说开的当头来了催归的信息。 花满楼惋惜的放下茶杯道:“看来今日这景是赏不成了。” 季音闻言却是苦笑了声。 “怎么?难道阿音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花满楼面露疑色,柔声细语问道。 “隋国江湖正值多事之秋,我不便在此时回国。” 季音露出怅然之色。 眼下隋国的江湖热闹的很,黑白两道的天骄陆续出世,就在魔门与慈航静斋别苗头的同时,各方人物逐渐崭露头角,登上江湖舞台。季音虽不在隋国,但江湖上的消息依旧源源不断的传入她的耳中。 昨日传来的消息里,宋阀这一代的少主宋缺越战魔门成名已久的霸刀岳山,宋缺险胜一筹,魔门在此战之中失了颜面,成全了宋缺的天刀之名。 宋缺少年英才,又是宋阀未来的家主,宋氏势力雄踞一方,清贵显赫,引得江湖两道侧目而视。据说慈航静斋这代的弟子梵清惠与宋缺邂逅于江南小镇,两人形影不离,已有流言传出。 这份亲密相交之中夹杂着多少利益算计,还未可知。 除此之外,鲁妙子凭借高超的奇门遁甲之术机声名鹊起,其在机关锻造上的造诣非凡,连皇家都有意招揽。魔门的石之轩与慈航静斋的碧秀心打得火热,总之隋国的江湖热闹的很,宛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季音担心卷入剧情里走上祝玉妍的老路,因此在找到有缘人渡过情劫之前,她非但对回国之事避之不及,反而更是坚定了远离剧情的念头。 然而身为阴葵派的圣女,季音不可能真的避开江湖争端,隋国的江湖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也不可能做到独善其身,为了阴葵派的发展,她甚至还要主动参与其中,与其他人一争长短。 季音此时所能做的不过是拖延时间尽快把情劫对象确定下来,先把武功突破了,再去考虑其他。 “那阿音想如何?”花满楼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盘根问底,而是直接问她有什么打算。 “目前国内局势还算明朗,师门之中亦无大事发生。我打算先四处游历,历练心境。待武功有所突破再回国。” 花满楼心中一动,“既然是四处游历,阿音可你可曾想过前往明国?” 季音微微一愣。 “明国地广物博,名胜风景闻名天下,不知阿音是否有意前往明国,也让在下尽一尽地主之谊?”花满楼出言相约。 。 “这……” 季音迟疑了。 她提出游历本来是漫无目的,虽然心中迫切的想要渡情劫,可事实是她根本没有任何头绪。既是情劫,若是不曾动心,又如何有情?何谈渡劫? 就像是现代人找男女朋友,上下嘴皮子一张倒是容易,找起来哪儿那么简单?情爱源于心,这人选并非她一句话便能指定。而缘分更是无法预料。 季音正在发愁此事,没想到花满楼突然提出邀请。 从两人相识至今,季音曾三次委婉提出分别,然而次次都未能如意,皆是被花满楼不动声色的打岔,从而偏离了原意。 其中或许也有她顺水推舟的默认。 如今旧事重提……花满楼应当是意识到了她的心动与踌躇。 季音心底叹息着,花满楼暗中之意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许是委婉表明心迹,是对她依依不舍。亦是在试探她的态度如何。 季音本就在犹豫,偏生花满楼在这当头突然撞上来……这可真叫人难以抉择。 季音停下脚步,声音似风吹过般轻飘:“七哥几次不动声色的岔开我的辞行,如今却又提出相邀,”她语笑嫣然道,“看来是不愿与我分别了?” 两人相携一路共同经历风雨,有些心动无需多言,滋生的情谊彼此皆有所感。若是寻常,季音也就无所顾忌的接受了,但此时她身上装着个定时炸弹。 于是,季音略带几分试探玩笑补充了一句,“我只怕我会错了七哥之意,反倒不美了。” 可惜了。 正是因为心动,季音终究不想这份心动在日后化成一根扎在花满楼心上的刺。 原以为花满楼会如先前那般不欲她为难主动转移话题,然而花满楼垂眸望来,却是意有所指道:“春风拂柳,杨柳依依。我以为阿音知晓我的心意。” 竟是直接承认了。 季音猛地抬起头正对上花满楼暗淡的眼眸与专注的神色,心弦微颤。 这话已是直截了当的挑明了。 季音一时反应不及。 苍天可见,她真的是很努力的想把花满楼剔除出去,但架不住他一心往套子里钻啊。 难道就这么想被她选为渡劫对象吗? 季音暗中诽谤,这拼命拖后腿的二愣子。 沉默了好半晌,季音艰难的转移话题:“许是我愚钝,实在听不出七哥在打的什么哑谜呢。” 说着,季音干笑了两声,顾左右而言他道,“七哥,你看今日春光灿烂,天清气朗,这天气正适合散步,不如我们……” 第30章 “阿音,”话还没说完,花满楼打断了她,神情专注的凝望着她。一双眼眸暗淡无光,然而神色却是十分的认真,“阿音何必妄自菲薄,我之心意想来是瞒不过……” “不要说!” 眼见事态向着她预期的反方向发展,季音想也没想的伸出两指捂住了花满楼的唇。 不要告诉她! 不要承认! 不能扯破这张薄如蝉翼的遮羞布! 因为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没办法维持如今的君子之交。 属于指尖的温热触感袭来,花满楼愕然一怔。 “抱歉,我失礼了。”季音忽而僵住,下一刻,她如触电般迅速缩回手,故作若无其事的撇过头。 花满楼摇摇头,莞尔道:“阿音,你果然懂我。” 语气里竟然有七分得意。 季音哑口无言,心里简直想骂娘。 懂个什么懂! 她什么也不想懂! 连妖女都敢撩拨,花满楼到底知不知道让妖女动情的后果啊?亏她艰难的拉扯着自己仅剩的良心,几次三番阻止花满楼就是不想让他受情伤,结果花满楼却上赶着想被她渣?! 这么主动,连妖女都惊呆了。 哦,他好像不知道。 季音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深呼吸一口气,假装淡然的说:“花满楼,你许是不知,我师门功法特殊,武学修炼极重心境,亦有红尘炼心寻人渡情劫之说。” 所以,别见了妖女就傻乎乎的一头栽进去,没结果的。 也不要向她表明心迹,因为她不能回以同等的深情。一段从别有用心开始的感情,不如从未倾心。 花满楼摇头轻笑:“阿音若是不说,在下竟不知自己令阿音如此烦恼。” 花满楼何等聪明,当即就意识到季音几次提出分离的用意。 动了情却又不忍伤他,便只想避开,却又因情无法真正狠下心拒绝他。 “阿音啊阿音……” 这是他心之所慕的姑娘,令他一颗心都泡在了糖水里。 花满楼唇角的笑意渐深。 突然涌起的喜悦如春水吹皱了一池心湖水,涟漪层层散开,花满楼心中鲜花怒放,难以抑制浮现的情动。 “花满楼,此话我只当是你失言了。” 季音目光漂移,一颗心颤巍巍的仿佛似走在钢丝绳上,飘忽的没个落脚之处。 “我花满楼从不失言。” 花满楼斩钉截铁道,没有丝毫犹豫。俊脸甚至染上了浓浓的愉悦与得色,“能成为阿音之情劫,在下荣幸之至。” “你!” 这人怎么就不识好歹呢? 季音气急。 “抱歉,”花满楼没什么诚意的道歉,“情之所钟,心之所向,我不愿自欺欺人。能与阿音红尘相识,亦是我之幸也。更何况,阿音是对花某没信心吗?” 季音浑身一颤。 “花满楼,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 季音艰难的忍着心底涌起的窃喜,一字一顿的问道,“现在反悔,我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听到。” “难道阿音是在觉得花某不能令你的心驻足停留,以至于你随时都会抽身而退吗?” 花满楼含笑反问道,“还是阿音担心自己会在花某身上狠不下心?” 这话如当头一棒瞬间砸醒了季音! 是啊。 比起担心花满楼受情伤,她本该更关心自己才对啊。明明两人都还未开始相恋,她却处处替花满楼考虑,什么时候妖女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从前,她是这般犹豫不决的性格吗? 季音恍然发现,她从一开始前就走进某种误区里了,做出来的事情完全违背了魔门之人行事的原则,她自认不是无私的圣母,怎么就跟撞了邪似的,所思所想竟然是不愿意花满楼为情所伤? 可她本就是为了渡情劫,渡完劫自然就要抽身而退,魔门女子向来肆意妄为,哪管旁人伤不伤心? 那根本不是季音的性格会考虑的事情。 若是处处受制于此而滋生心魔,又何谈渡劫?这想法从一开始就违背了本心! 季音打心底里不想伤害花满楼,可若不是动情,如何会为他考虑?都说拿得起放得下,可她甚至拿不起,又说什么放下! 枉她自诩豁达自傲,可到头来竟被一叶障目,蒙蔽了清明!还在为自己的良知沾沾自喜,简直蠢不可及! 情劫,情劫! 季音终于明白了。 这既是情也是劫,原来她早已身在劫中,却始终毫无所觉。 第18章 所幸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念头划过,遮掩在心上的薄雾瞬间烟消云散,丹田内内力涌动,竟是隐隐有突破之意。 季音双眸微睁,恍然大悟。 原来,这才是红尘炼心的真谛啊。 以情为劫,每堪破一份情念,每度化一份心境,都会提升她的武学境界。若被情障迷了心乱了眼,则武功倒退不得存进,此生与天魔大法十八层失之交臂。 话虽如此,事实上真正能做到堪破情念的人少之又少,俗世男女大多为情所困,放不下斩不断。 “初心不改,方得善始善终。” 想起师尊语重心长的忠言,季音释然浅笑,眉梢眼角皆染上了意气风发的矜傲与不羁。 既然情愫已生,情劫已至,何不敞开心扉相迎? 第31章 这是劫难,同时也是季音更进一步窥破武学之巅的机遇。破碎虚空是古往今来多少前辈梦寐以求的野望,又多少天之骄子在这道门坎前折戟沉沙? 季音有幸得此机遇,又怎么能畏手畏脚、裹足不前呢? 古语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重生武侠世界,若是不曾见识过高处的风景,不曾立与武道之巅俯瞰芸芸众生,季音怎么会甘心就此虚度此生? 别忘了,她自带的游戏面板上至今分毫未动的任务进度条,那才是她心心念念的目标。 男人再好,这情也是包裹着毒药的蜜糖,又如何比得上回家的诱惑? “七哥所言极是,是我想岔了。” 意识到自身问题所在,季音十分干脆的承认错误。 这话一出口,花满楼反倒怔了怔。 以季音的聪慧,一点即通很正常,但花满楼没料到她竟然不吝承认自身的失误,秉性豁达大度的不似寻常女子。 花家富豪,花满楼之前所见的那些女子,无论是温婉端庄的闺阁千金还是不拘小节的江湖女子,私下里都有些别扭的小性子。 其中不乏被宠坏了的姑娘无理也蛮缠,花满楼秉持着风度温言软语,虽然不至于因这点事儿心生不喜,但心内也确实感叹不已。 他原以为姑娘家都羞怯自矜,强撑着不愿在外人面前失了颜面,不想也有如季音这般胸襟开阔、不吝认错之人。 倒是他想岔了。 “既然如此,”花满楼神色缓和,他再次意有所指的提出邀约,“那么阿音可愿前往明国游历?与花某同行共看明国山河风光?” 季音抬头深深凝望着花满楼的俊脸,丝丝情意自他眉目之间流泻而出,似红线一点点缠上了季音的心。 季音没有急着回答,花满楼亦不曾催促。 两人凝视相望,风中传来溪水潺潺流动之声。 花满楼难得感受到了患得患失的紧张,他暗自哂笑一声,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的跳动着,是期待也是担忧,心潮涌动时复杂的情绪令他无所适从。 片刻后,季音的唇边泻出一丝轻笑,似清风明月般洒落,“七哥相约,我自然是愿意的。” 她同意了。 那一瞬间,浓浓的喜意自心间骤然而生。 花满楼暗淡的眼眸仿佛迸射出明亮的光芒。 从未有过的欢欣愉悦让他心跳骤停了一瞬,随即又加速跳动,紊乱的没了从前淡然。 在他试探着表明心迹,而她也真的同意的瞬间,花满楼的心中炸开无数绚丽的色彩,跌宕起伏的心情让他根本控制不住上扬的唇角。 唇边勾勒的笑意不知不觉染上了略带傻气的弧度。 这就是两情相悦的感觉吗? 如此甜蜜!如此快乐! “那我们明日动身可好?” “先去江南的百花小楼,那是我所居之处,楼中栽满了鲜花。”花满楼声调透出掩饰不住的激动,“我平日最喜倚栏坐观花开花落,聆听风雨之声。阿音,你听过花开的声音吗?” “未曾。”季音从善如流的接口,言辞之中满怀期待,“想来那一定很动人心弦。” 心境变化之后,季音也不再刻意压制涌现的情念,“我很期待见识百花小楼里鲜花盛开的美景。” 见花满楼欣喜异常,季音亦不由会心而笑。 “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份礼物相赠。” “花某已经收到了阿音送出的礼物。”花满楼眉宇间泛起温软之色,笑意深深,“花某私以为这是此生听过最悦耳美好的言语。” 一语双关。 花满楼又在撩她。 “七哥说起情话句句甜言蜜语,着实叫人招架不住,”心底的羞意与甜蜜齐齐涌来,季音眸含春色娇嗔道,“不过,我是真有礼物相赠。” 花满楼轻笑一声,温润的嗓音透出低沉的磁性,似钩子勾得人耳朵都要怀孕了:“花某心中有情,话中亦有了情。” 撩她撩起来没完没了了。 季音无奈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男人的嘴啊,都是天生的会哄人。” 不管是君子还是小人,男人在甜言蜜语这方面大抵都是无师自通的能说会道吧。 “阿音当真是误会在下了。” 花满楼俊脸上露出些许无奈,他说的分明是是实话,怎么阿音就不信呢? “你说是误会,那便是吧。”季音轻哼了一声,以示态度。 “……” 花满楼一时语塞,这要他如何接口? 只能摇着头给自己斟了杯热茶,默默闭紧了嘴巴。 小样儿,被她一句话堵回去了吧! 季音得意的瞥了花满楼一眼,花满楼神情无奈,但唇角含笑,那模样一看便知心情极为欢欣。 季音的唇边不由泛起了同样的笑容,她侧身将摆放在凳子上的盆栽拿起放在花满楼面前,嫣然笑道:“这株千眼槐树便是我想送给七哥的礼物。” 话音刚落,盆栽植物上垂落下的一只只果实纷纷转向花满楼,已显出眼球形状的那只槐树眼灵性十足的望着花满楼眨了眨眼。 “咦?” 花满楼敏锐的听见风中传来的枝叶簌簌声,这声音与他平常所闻的风吹树叶发出的声响有很大的差别。 “这植物……” 花满楼伸手触摸向千眼槐树,异样的触觉袭来。 第32章 “七哥还记得那次破庙之中的经历吗?我们被吸入壁画之中,斩杀了吸血藤后得到了一颗种子。” “这株植物是那颗种子?”花满楼这回是真的惊讶了。 季音点点头:“我也没想到,那颗种子吸食了我的内力后长成了手掌高的盆栽树,结出了四颗形如眼球的果实。” “到此时,我才发现这株植物乃是我师门秘典中记载的天材地宝千眼槐树。千眼槐树以内力为食,有枝无叶,果实形如眼珠。成熟后作为义眼植入人体,可令目盲之人重见光明。” 花满楼猛地怔住。 “这株千眼槐树,便是我赠予七哥的礼物。”季音轻声道,“本是觉得此物更适合七哥,没想到……” 季音心道:她本来是想拿这千眼槐树本作为她与花满楼的临别之礼,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临别辞行变成了定情。 “我知道七哥从不曾对目盲之事耿耿于怀,但我却想赠七哥五彩缤纷的颜色,将我眼中的世界一并相送。” “阿音……” 花满楼心绪跌宕起伏,久久难以平静。 他虽然不曾自卑于目盲的缺陷,但也从来没想到自己还有重见光明的一天。 这个消息对他而言造成的影响不啻于地震! 花满楼强压下心头复杂的情绪,深深的凝望向季音。 阿音赠他千眼槐树不是因他身有残疾,亦非可惜白玉有瑕,只是因为想要赠他一片光明,赠他一个五颜六色的世界。 她懂他。 是红颜知己,亦心上人。 “阿音……”花满楼有千言万语,但说出口时却只化作了沉沉的情愫与一声轻唤,“花某也有礼物相赠。” 季音的眼眸瞬间亮了。 “花某私以为,阿音如这春日桃花,芳华初绽,其色灼灼。” 花满楼从胸口的衣襟里掏出一支桃花簪。 簪子是温润通透的白玉质地,簪身上镶嵌了数十颗粉红的宝石,雕刻成栩栩如生的桃花模样。 阳光下宝石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阿音予花某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花某愿以心为土以情为雨露,为阿音种下一片永不败落的盛世桃花。” 花满楼起身绕过亭中的石凳,走到季音身前,将桃花玉簪轻轻簪入她乌黑浓密的秀发间。 季音心弦微颤,沁出丝丝甜意:“如此说来,这桃花簪便是七哥予我的定情信物吗?” “那盆千眼槐树难道不是阿音与我定情之物吗?” 花满楼眉目温柔反问道。 话落,彼此相顾不语,一缕温情脉脉流转。 第19章 入夜以后,烛光摇曳。 季音五心朝天,盘膝而坐运转内功,天魔真气游走奇经八脉三十六个周天,最终汇入丹田。 隐约之间,季音似乎触碰到了天魔大法第十六层的壁障,距离突破不过一线之隔。 白日里顿悟让她的心境更上一层楼,同时气机牵引之下,丹田内内力涌动,武学境界亦随之提升。 莫怪乎魔门中人喜好渡情劫,季音不过是稍有所悟,武功便以飞速增长,一朝顿悟所得竟远超她数月苦修。 这越发坚定了季音留在花满楼身边悟道炼心的念头。 不过此事须得禀告师尊一声。 季音从床上缓步而下,坐到书案前,研磨提笔写信:“师尊亲启……” 笔尖划过雪白的信纸,龙飞凤舞的字迹跃然而现。 季音以寥寥数语告知了她此时正在渡情劫,暂时无法脱身回国的情况,而后晾干笔墨,将书信卷成一团放进信鸽爪子里的竹筒。 季音推开窗,信鸽振翅飞翔如箭矢激射而出,连夜飞向天际。 * “咕咕。” 申时三刻,疲惫的信鸽飞落在窗扉上,叫唤着讨要食水。 闭目养神的阴葵派宗主睁开眼,缓步走到窗前。 她先是从长途跋涉的信鸽身上取下书信,而后又给信鸽的食槽添了谷粒和饮水,信鸽咕咕叫着跳进鸟笼里,欢快的啄起了米粒。 “渡情劫?” 展信一目十行而过,阴葵派宗主着实被信中的消息给惊到了。 她怎么都没想明白,爱徒祝玉妍不过是顺路跑了一趟宋国而已,怎么就突然渡起情劫来了? 宋国重文抑武,文学风气甚重,但国内的男人大多是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的软脚虾。妍儿心高气傲,隋国那么多天骄都没能令她另眼相待,总不至于被个迂腐的书生给迷了心罢? 偏偏祝玉妍的信中未曾提及情劫的具体情况,连心动之人的消息都没有透露,只说她目前打算去明国游历,渡完情劫再回来。 宗主见信后满头雾水,完全不知道祝玉妍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担忧之心便油然而生。 “妍儿这丫头写个信还说一半留一半……” 阴葵派宗主无奈的喟叹着连连摇头。 沉吟良久,她心中的忧虑不减反增,决定派遣属下前去寻祝玉妍打探内情。 原本小弟子边不负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边不负早在半个月前入了禁地闭关突破,至今为止还没个信音传出,宗主想起来都忍不住叹气。 不负的天资不在妍儿之下,可若是论起悟性差得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师尊。” 正想着,却听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