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修仙法力齐天》 第一章 斩龙 “易之为书也,广大悉备,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 助教骆永思一手捧书,一手持鞭。 枯燥乏味的声音传来,李鸿儒听得昏昏欲睡。 课堂之上,如他状况的人不在少数。 骆永思是朝廷封赐的学官,已经入了文官的品阶,诸多学生即便听得乏味,也要保持脸上的笑容,免得恶了这位大人。 这位助教宣讲的是九经中的《易》,属于四门馆必学内容。 据说这些古经书籍隐藏着奥秘,但通篇晦涩难懂。 李鸿儒学得极为苦闷,数年也没领悟什么奥秘来。 无聊翻书之时,他心态慢慢过渡到应付父母期盼和将来谋生。 这种心态自是难以出类拔萃。 在四门馆中,他的成绩属于中等,不上不下。 四门馆每年裁掉的学生诸多,但从没囊括到他。 四门馆每年晋升高就的学生有十余人,也从来不见李鸿儒的身影。 在这座学堂中,他在学官们眼中并不属于重要的存在,可有可无,存在感颇低。 这让李鸿儒昏昏欲睡的状态并不显眼。 “我听说今天有大事发生,魏大人会在午门监斩一位大人物!” 同窗荣才俊递过来的小纸条让李鸿儒精神了许多。 四门馆中,有着一千三百位学生,有如李鸿儒出生于平民阶层的杰出子弟,也有荣才俊这种朝廷子爵的后代,有着诸多龙蛇的混杂。 相较于李鸿儒,荣才俊无疑算得上名门望族,出身不凡。 “居然是在午门,是哪位大人物犯事了?” 普通人犯事了,最多是拖去菜市口砍脑袋,没资格在午门被斩首。 能在午门行刑,这定然有着不菲的来头,对方更是犯了难以弥补的过错,即便血溅皇宫门口也在所不惜。 李鸿儒在纸条上用炭笔随手勾画问了一句。 随即便见荣才俊指了指顶上的天花板。 这让李鸿儒莫名其妙,不知对方提及的是谁。 但荣才俊渠道诸多,知晓信息的方式远较他要强。 这大抵又是要砍某个重要人物的脑袋了。 家居长安城,他时不时见到一些朝廷人物落马,今天大抵又轮到了哪家倒霉的,只是这位倒霉鬼的来头有点大。 这官当得太忐忑,时不时还可能掉脑袋,即便顶层的大人物们也不例外,李鸿儒对朝廷官职兴趣便不算多了。 “我听说是天上的神官!” 见李鸿儒兴致似乎不高,荣才俊又补了一张小纸条。 他手中是李鸿儒专门定制的炭笔,这也是此时他与李鸿儒关系较好的原因。 李鸿儒出生不行,成绩也不行,但耐不住脑袋瓜里有东西,经常制造一些新奇的小道具,让人有点欲罢不能。 譬如炭笔。 这是较之毛笔要更方便的书写工具,虽然书写不雅,但不需要研墨,特别适合用来传递小纸条。 眼见炭笔写没了半截,荣才俊开始在配剑上刮蹭,将那炭笔头削尖一点。 “神官?”李鸿儒疑道:“神官是什么职位?天上的?” 在长安城居住了十几年,李鸿儒就没听说过朝廷有什么神官的职位。 荣才俊提及的天上的神官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他极为疑惑的看了看窗外的蓝天,思及长安城时不时流传的一些蛊惑之言,他不禁摇了摇头。 “我听说是一位龙王犯事了,触了皇上的晦头,朝廷御旨下达,让魏大人砍那位龙王的脑袋。” “魏大人是朝廷少有的文官大高手,又有御史台正职在身,适合监斩神官。” “咱们长安城前一段时间天降大雨,泾河水大涨,冲毁民房近千间,死伤数千人,城外那边一滴雨没降。” “这事情和仙庭脱不了干系,总归需要有人负责。” “龙王不属于朝廷,但咱们也没长臂管辖,谁叫他在我们地盘上犯事了,弄得天怒人怨。” …… 荣才俊有心透露口风,纸条来回传递之时,李鸿儒已经将一些事情大致理顺清楚。 半月之前,长安城确实有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损毁诸多,李鸿儒没想到下雨这种事情都还有后续。 “这世上真有龙?”李鸿儒奇道。 天灾不可避免,但荣才俊提及行云布雨是龙王的职责,这便涉及一些神佛传说之事了。 世上神佛之道信念者诸多,烧香拜神者不在少数,但李鸿儒从来没这种念头。 作为无神论信仰者,李鸿儒坚定眼见为实,脑海不存留虚幻念想。 若说一些江湖骗术手段,他比寺庙那帮供奉神像的和尚道士玩得更溜。 长安城天降暴雨他见识到了。 但龙和神确实没见识过。 荣才俊的话引发了他不小兴趣,昏昏欲睡的脑袋顿时就清醒过来。 “必须的”荣才俊信誓旦旦道:“咱们午时三刻就能见到了。” “那必须得去看看。” 见多了砍人的脑袋,李鸿儒还没见过砍龙的脑袋。 从四门馆前往午门的距离并不算太远,李鸿儒决定跟随去看看热闹。 “你不是有个宝镜,把那个宝贝带上。” “还要带宝镜观看,那龙得有多小?莫非只有手指粗细不成?”李鸿儒奇道。 他感觉自己脑海中想象的龙和荣才俊提及的龙完全不是一码事。 但荣才俊解释得如此清楚的目的倒是一目了然。 这家伙是想借他东西来做用了。 “那龙王又不是绑到午门示众,让刀斧手砍脑壳。” 荣才俊指了指天空。 “虽然犯事被抓了小辫子,但仙庭丢不起这个脸,肯定是绑在高空,咱们能杀就给咱们杀,要是杀不了也是咱们自己能耐不行,这事就揭过了。” “仙庭?” 荣才俊重新削炭笔之时,李鸿儒也寻思着荣才俊提及的一些内容。 龙王之事不需要等待太久,只要前往午门,等待到午时三刻便可验证。 但仙庭也被荣才俊屡次提及。 据荣才俊说那是一个天上的朝廷,掌管着天上的一切。 这自然也包括了行云布雨等事情。 事情有点玄。 李鸿儒没法想明白如何在天空中构建一个朝廷。 空中楼阁尚且虚幻,空中朝廷更是玄虚,只有凭脑海去想象了。 想到脑海,李鸿儒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这世上虚妄之事颇多。 说来他也算是虚妄中的一员,一些事说出去让人难以相信。 若无脑海中那东西,说不定他与其他人并无多少区别,信仰神佛仙道,迷信各类传闻。 但他确实是接受过科学熏陶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李鸿儒念头抬动,寻思之时,脑海中已经浮现了一片简单的数据。 姓名:李二狗 修为:凡人 技能:无 财富:0 材料:无 这是号称史上最肝的单机游戏,太吾的初始面板数据。 伴随着数据的,还有一间茅草屋。 茅草屋的功能仅仅是遮风挡雨。 一切处于最为原始的阶段。 最肝的单机游戏,自然也吸引到了无数单机爱好者,让无数人沉迷在这个沙盒游戏世界中。 太吾各类设置繁杂,每个人选择不同,际遇不同,后果也不同。 在单机游戏中,若想打造出强大的人物,拥有强力的关系网,又具备天人之姿的妻儿子女,庞大的财富,唯一的方法就是肝。 只要肝不死,那就使劲肝。 李鸿儒怀疑此前的自己就是熬夜修仙肝死在游戏中,才落到转世投胎的下场。 因为这个简单的数据面板,让李鸿儒成长之时,也不断有部分记忆复苏。 借助不同时代的知识,李鸿儒不时捣鼓出了一些小玩意儿。 宝镜也是其中之一。 第二章 神仙粉 李鸿儒确定自己并非魔怔,沉浸于游戏中不可自拔十几年。 但他脑海中确实有这么一个古怪的玩意儿。 这并非游戏的世界。 那个游戏也没有长安这么一个城市。 更无大唐这么一个国度。 这并非太吾的世界。 李鸿儒没有学到任何可用的技能,也不知如何运用面板上的各类数据。 除了让他拥有的部分记忆复苏,太吾的数据并无其他好处。 李鸿儒曾经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时光穿梭回到了古代。 但除了大唐,周边一些国度的名字让他很懵。 什么汗国、朱紫国、大食国…… 当然,李鸿儒是个历史渣,所知甚少。 便是读的这些经书,他以前也从未接触过。 身处阶层不高,难以知道外界信息之时,他更是难于窥探到全貌。 但不管这是什么样的地方和什么样的世界,这并不影响他正常生活。 李鸿儒早年还有点对比和确认的小心思,试图弄清楚一些曾经的猜测。 待得数年过去,他已经全然放下。 就算这是历史上的大唐,那也与他无关。 他只是一个卖布老板的儿子,不是历史上什么有名有姓的人物,更无途径认识一些大名讳的人物。 能认识荣才俊,这已经算他聪慧过人,善于利用知识的力量。 否则以这家伙的地位和财富,哪里会放下身段来求他这种平民。 多一个时代的记忆多多少少还是带来了一些作用,李鸿儒性情快速进入到成年期,少有少年的莽撞。 他还在八年前展示‘过人’的诗书天赋,念了一首翻版的《咏鸡》,捞了一个‘东市博望街小神童’的称号。 这让他最终顺利在万人中突围,数年后进入到四门馆中深造。 这是长安城平民能读到的最上层学府,诸多侯伯子男爵位的后代也在这儿学习。 只是他的天赋如同方仲永一般,随着年岁的增长迅速消退了下去,变得泯然众人,毫无出彩可言。 再怎么说,世界已经完全不同,李鸿儒没可能靠着上辈子那点文化走天下,需要进行学习和融入。 “怎么样?” 荣才俊再次递小纸条之时,李鸿儒迅速点了点头,同意了对方的请求。 借出宝镜没问题,看魏大人砍龙头也没问题。 荣才俊有需求,他也有增长见识的需求,即便砍头也是不菲的见识。 午门是重地,这种砍头大事的观看者又甚多,他亦需要借助荣才俊的关系才方便找到一处合适观看的场所。 “这位同学点头,想必是对我提及乾马之说另有异议,请站起来阐述一番自己的见解。” 课堂之上死气沉沉。 众多人面含笑意,摇头晃脑,但神思已经完全放在了其他之处,难得有人点头,骆永思顿时就精神了不少。 《易》繁杂枯燥深奥,但这又是必学之书。 他只是三桶水,没有大儒水准,可以讲得深入浅出,照本宣科之下,这帮学生自然难以听懂。 点名稍微探讨一番,或许有一些裨益。 他教鞭一扬之时,李鸿儒身体还抖动了一下。 待看到荣才俊苦着脸主动站起来,李鸿儒一颗心才放了下去。 “骆助教,我没有异议,学生只是听得如痴如醉,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这表示完全赞同您的宣讲呀!您的乾马之说真是太棒了!” 荣才俊茫然了一秒,随即开启了屡试不爽的拍马屁手段。 作为世家子弟,荣才俊才华并不算太出色,但识色圆场的能力不缺。 与骆永思交谈之时,他连连送出几个大马屁,骆永思才让他坐了下来。 两人商议完毕,骆永思时不时又将目光放向荣才俊这个让他倍感舒爽的学生身上,荣才俊接下来倒没有递小纸条。 重归昏昏欲睡的队伍,待得近半个时辰之后,一声惊堂的钟声响起,众人才精神奕奕起来。 “成吧,现在下课!” 骆永思将书放在讲台上,非常干脆利索的走出堂去,倒是没有拖堂。 “居然不拖堂,这不像骆助教的为人。” “骆助教似乎也想去看砍头。” “走走走!咱们也去!” “咱们去能看啥啊,眼珠子瞪飞了都看不到。” “要是能修炼出元神,咱们肯定能当吃瓜群众。” “天才在国子学,地才在太学,咱们只能算人才,浩然正气尚都未凝聚,哪有什么修炼出元神的资格。” “咱们只能去看空气。” …… 几个家世颇厚的世家子汇聚低声议论之时,荣才俊已经快速步出了学堂。 “离午时三刻还有一个时辰,咱们需要先去博望街取宝镜,再赶去午门,这时间有点赶,还好我提前带了神仙粉,在观星楼预定了位置……” 荣才俊唠唠叨叨时,已经呼了李鸿儒迅速上马车。 久侯的车夫顿时扬起了鞭子。 宝镜实际上是望远镜,只是李鸿儒采用了透明水晶作为镜片,又具备远视的能力,才被荣才俊视作宝镜。 材料珍贵,能力特殊,荣才俊已经多次打这件物品的主意。 李鸿儒也不介意。 他的一些小家底就是这么一件换一件才丰厚起来。 四门馆中世家子弟诸多,身家丰厚者甚众,若是能换到更有价值的物品,用望远镜来做交易并不成问题。 望远镜对他而言并不稀奇,但荣才俊拿出的香包让他有些好奇。 待得荣才俊解开香包,露出里面一层薄薄的金色粉末,李鸿儒顿时陷入了深思。 “这是我求了父亲许久,他才赏赐了我一些神仙粉,这东西可宝贵可宝贵了。” 荣才俊努力的显宝,妄图吸引到李鸿儒的注意力。 “这粉末真能放到眼睛里?” 有荣才俊的讲解,李鸿儒知晓了神仙粉使用方式和用途。 他看着粉末,觉得自己眼睛难以承受这种粉末的刺激。 若是弄不好,眼睛很可能会瞎掉。 “肯定能”荣才俊拍胸保证道:“一些难受不可避免,但咱们提前准备一些水,到时看完洗洗眼睛便行。” 元神是虚幻之物,凡人难以看到元神显化,只有借助特殊的道具才能看到端倪。 李鸿儒琢磨了一会儿科学的道理,觉得自己没研究出什么来。 他难懂元神,也不知晓神仙粉。 实际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神仙粉。 若不逢上斩杀龙王的事情,这辈子见不到也很正常。 布店事情诸多,经常需要打下手,李鸿儒回家之时也只是偷偷摸摸,不敢高声。 李保国一阵闷闷的声音传来,李鸿儒已经偷摸蹿回了房间,取了望远镜跑远。 “大宝贝啊!” 见到了望远镜,荣才俊顿时爱不释手的抱上了这件物品。 “我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水晶诸多,从来没见过你家这种奇特能力的水晶。” 水晶贵重,透明水晶更是价值不菲,但这些对于世家子弟来说不稀奇。 荣才俊看着这个单筒望远镜,脑子里硬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原理。 他最终将光线折射、小孔成像、目镜放大等原理归结于宝贝。 一切弄不明白原理的称呼为宝贝就没错。 便如同此时无法研究透彻神仙粉,只得闷闷归纳于宝贝原因的李鸿儒一样。 第三章 帝剑贞观 午门是皇宫的正门,属于京城重地,对能进出午门的人员有着严格的限制。 即便是荣才俊,也只得寻了数百米外观星楼开放的一处厢房中远远眺望。 李鸿儒放眼望去,只见那午门口诸多官员静静站立。 文官位于左侧,武将则站立在右侧。 诸多人手放于兵刃之上,脸色肃穆,隐隐之间弥漫着一股肃杀气息。 在那午门的前方,有一位穿着红袍的官员站立。 这便是荣才俊提及的魏大人了。 也是此次主持午门斩首的总负责人。 对方手持三束长香,嘴中念念有词。 待得祷文念完,他手中的长香亦是正好燃烧殆尽。 李鸿儒看了看手上的简易卡表,此时正是午时三刻,也就是十二点整。 “时间到了。” 一旁手持神仙粉的荣才俊神情显得有些兴奋,脸上浮现出一丝病态的红润。 这年代娱乐活动有限,看人砍头也是吃瓜群众们不可多得的欢乐时光。 高层博弈,底层吃瓜。 没什么兔死狐悲的心态,大抵是看到以往高不可及的大人物落难,心中不免有些小爽。 李鸿儒数次见识这类活动,对荣才俊的心态倒也能理解。 此时是午时三刻,太阳挂在天空的正中央,属于一天中‘阳气’最盛之时。 据说此时被斩者,便是做鬼都没有资格。 “请剑!” 远处的魏大人高声大喝了一句,随即便见两个穿着金铠的羽林军禁卫抬着一个红漆长盒重步向前。 一丝轻微的声音响起,随即又渐渐低声了下去。 “家父曾言魏大人元神晋入八品,拥有鬼神不可测之力量,能让他祈香净身,此番也不知使唤的何等神兵!” 作为看客,荣才俊显然是个资深合格的看客。 他通晓其中一些内容,也见识过一定的物品,而不至于风风火火而来,看个人头落地便心满意足归去。 看客万千,若要看明白其中的关键,转而从中获得一丝益处,这才会是一个真正的看客。 “元神还有等阶?”李鸿儒问道。 “那必须的”荣才俊苦着脸道:“就是那玩意儿离咱们有点远,咱们这辈子读书能弄个浩然正气临身,鬼神不侵的本领已经算是了不得。” 身为子爵的后代,最终进入到四门馆中,和平民混迹在一起,荣才俊觉得这已经能说明清楚自己的资质。 “正气临身,鬼神不侵,元神……” 李鸿儒咀嚼了一番。 读了数年书,他也没感觉出什么正气临身。 除了会一堆之乎者也,擅长引用些许圣贤之言当杠精,他压根没觉察到自己能修炼什么额外的能力。 但据一些世家子提及,读书成为大儒,便有能力显化元神。 读书是一条通天之路。 从名字便能看出,李保国对他寄予了厚望。 但李鸿儒觉得自己可能要辜负这种期盼了。 上辈子他算是个读书的料,但这辈子真的不行。 《九经》晦涩难懂,教书的直讲【教职人员的一种称呼,较之助教低一级】只会照本宣科,要求背诵全书。 而如助教骆永思等人,也只是半桶水的能耐,远称不上大儒,至今没显化过元神。 而骆永思等人已经修炼而成的浩然正气,李鸿儒也没看出什么来。 据说浩然正气只有在遭遇鬼神的情况下才会显化,与常人相处时并无多少用处。 这种教育的条件和方式下,难有可能出什么大才。 读书数年之后,他们最终只能算识字,读过经典,难有其他造化。 李鸿儒对元神的概念极为模糊,甚至一度用科学的态度表示怀疑。 此番随着荣才俊而来,便是认证的时刻。 他心中寻思之时,只见旁边捧着望远镜观看的荣才俊手一抖。 “是帝剑!魏大人将帝剑请来了!” 远处魏大人的声音已经降了下去,数百米外难于听闻,此时只能依靠经验和见识做判断。 荣才俊放下望远镜揉搓眼睛之时,李鸿儒顿时接了过去。 只是稍做调整,他便见到了红袍官服的魏大人,也见到了对方恭恭敬敬捧着的那柄长剑。 一丝锋芒的金光入眼,李鸿儒的眼睛不由刺疼起来。 那是一柄镶嵌着宝石的利剑,也是一柄堂皇之剑,散发着君王般的威严。 若是直视,便会如他眼睛一般。 荣才俊亦是如此,借助望远镜进行了直观。 看的越清楚,刺疼感也会越强。 “应该在镜片上镀一层膜,淬点墨汁也好过一些”李鸿儒悻悻的道。 他同样放下望远镜,使劲揉搓着眼睛。 用科学的理论来解释的话,这大抵是光芒经过物镜汇聚,集中投射时的对感官的影响强烈,相当于使用望远镜在白日观测太阳的无限弱化版。 李鸿儒没搞明白帝剑上的光芒是剑体遭遇阳光反射,还是宝石的光芒,又或是其他。 但在此时,两人使唤望远镜观看之时,都有意避开了那柄长剑,避免眼睛再遭遇光芒冲击。 “是贞观剑,皇上御用的大宝剑,我们这是无福近观。” 荣才俊低声解释了一句。 “这相当于皇上间接出手了。” 他拿着望远镜看了数秒,开始手忙脚乱的解开香包,露出里面的神仙粉。 “快摸一点,晚了咱们就看不到魏大人的元神显化了。” 高手可以直接观看,如他们这样的小虾米便要借用一些外物。 李鸿儒看着荣才俊用手指蘸了些许金色的粉末,随即将那粉末往眼睛中擦拭。 荣才俊一脸的扭曲,但好歹神智还正常,甚至取了望远镜继续查看。 这粉末真能往眼睛中塞。 有这么一位身先士卒的同道,李鸿儒顿时就放心下来,也蘸了粉末开始涂抹。 异物的刺疼感传来,李鸿儒的泪水顿时就涌现了大片。 伴随着痛感,他只觉周围的世界变了样,一切似乎更为生动了起来,眼睛能看到一些平常难于见到的色彩。 “这定然是我的泪水和这种金色粉末混合,最终产生了某种光学现象……” 李鸿儒给自己做着科普之时,只见荣才俊迅速将望远镜递了过来。 “快看,元神一遁万里,晚了就难以看到了。” 望远镜中,只见那魏大人脑袋上一道虚影不断探出。 这道虚影与魏大人形象并无区别。 只见那虚影回头看了自己身体数秒,随即将那贞观帝剑持到了手中。 虚影稍微晃动,随即便如一道清风一般,一道金光遥遥飞纵上了天空。 “飞走了?” 眼见李鸿儒将望远镜越抬越高,一旁的荣才俊急切问道。 他出声之时,只见晴朗的正午天空中瞬间浮现了大片乌云。 乌云之中,雷声震动。 李鸿儒望远镜高高抬起,随即便见那乌云之中两个身披红甲的卫士显形。 在他们牵着锁链的手中,一颗白色的龙头不断摇晃着身上的枷锁。 白日中荡起无边的乌云,白龙庞大而细长身躯在乌云中不断闪现。 在红甲卫士和红龙身前,魏大人持贞观剑站立,一脸的肃穆之色。 他嘴巴不断张合,似乎在数落对面白龙的重罪。 如果不是神仙粉有致幻的问题,李鸿儒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可能要修改一番了。 第四章 临时开启的天眼 宝镜采用了天然的透明水晶制作,性能较之普通望远镜性能更为出色。 数千米高空中,白龙盘旋起来有着数百米之长,身形在乌云中庞大无比,如同下空仰望飞机一般。 魏大人的元神在白龙身边显得极为渺小。 随着魏大人高声的斥责,他的元神迅速扩张起来。 摇头晃脑之时已经有着百米之高。 持着的贞观剑亦是暴涨数十米,长剑上的金芒让魏大人身上弥漫着辉芒,如同一轮小太阳一般,散发着无上的威严。 见得魏大人元神大涨,那白龙头开始了不断的磕头,甚至于求助身边的两个红甲卫士。 “你来看!” 贞观剑和魏大人身上的光辉入眼,给予刺疼感极盛。 李鸿儒紧紧眯着观看的那只眼睛,眼中泪水大滩大滩的下落,淌到脸颊之上。 他一时难以承受痛感,迅速将望远镜递给了荣才俊。 “我的妈吆!” 荣才俊兴高采烈接过望远镜,眯着眼睛观看没两秒,顿时大叫一声,连望远镜都顾不上,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怎么了?发病了?还是看到什么吓着了?” 两人位于观星楼包场的单人厢房中,旁边并无人。 见荣才俊出了症状,李鸿儒也顾不上再度观看,取了清水洗眼。 眼中的不适感迅速消退下去,绚丽的世界开始慢慢恢复到正常。 “魏大人斩龙了。” 半响,荣才俊才抬起密布血丝的红肿右眼。 “那一剑斩下,卷起无数风云,荡起数百尺的剑浪,我查看时只觉那剑要砍向我脑袋,吓死我了。” 荣才俊脸有惊魂,他用手摸了摸脖子,只觉自己那颗脑袋还在,这才放心下来。 两人低声交谈之时,随即只听窗外一阵暴雨声,也伴随着午门之处一阵难以抑制的惊呼之声。 李鸿儒抬起头,从窗外钻出脑袋,只见观星楼附近中不少人亦如他一般纷纷探出脑袋来观望。 午门附近黑压压一片,诸多文官和武将一阵脚步踏动。 一个身高八尺的彪悍武将手中红绸一展,场地中顿时如同铺开数十米方圆的红色祥云。 李鸿儒眼神一紧。 此时清洗了眼中的神仙粉,他看得分明。 在那红绸之下,一颗硕大的龙头怒目昂视,似乎没想到自己是这种命运。 它努力长大着自己的嘴,想要发出一声质问,但难以发出半丝声响。 斩断的龙头被红绸一遮,最终挡住了那双不甘的龙眼。 “真有龙!” 李鸿儒伸了伸手,高空落下的暴雨之中,甚至还夹杂了一丝淡淡的红色。 这是血雨。 雨中的血迹来源不言而喻。 眼见为实。 即便相信科学,李鸿儒觉得自己所处的世界也有了差异,甚至于存在神奇。 此前的世界观依旧有可取之处,但他需要补充的地方太多了。 元神、帝剑、龙王、红甲卫士…… 诸多此前未曾见识的情景不断在脑海中盘旋。 层次不足难以窥得全貌,但伴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交际的扩增,他亦一步一步的开始有着认识。 或许,世界中还存在着太多他未了解的事物,远不像他脑海中认为的非现代化社会。 “那是泾河的龙王,能呼风唤雨,是很厉害的龙!” 荣才俊清洗了自己的眼睛,还努力纠正了一句。 尽管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龙,但荣才俊觉得自己的见识远超李鸿儒,需要对李鸿儒的认知纠错一番。 但李鸿儒此时无暇回应这种较真。 他发觉,刚刚在沉思之时,脑海中有了一丝异样。 从未启动过的数据中,此时无声无息多了两项内容。 法宝:无 仙缘:1 伴随着这两道增加的数据内容,他还注意到一条记录。 “获得‘天眼’临时开启状态,持续时间:三十六秒。” 太吾是沙盒世界,伴随着个人的选择和际遇不同,也各自拥有不同的玩法。 如同战士有怒气,法师有蓝条,每个人数据项目中多一项少一项是常见的事情。 伴随着游戏的进行,也会有着不断的适应和调整。 李鸿儒没想到这种适应居然蔓延到了现实之中。 这是伴随着他对世界的认知和接触,开始有了一定的变化。 一时之间,李鸿儒差点颠覆自己的认知,将此前十几年认定生活在现实中的观念转化成游戏世界。 可游戏世界没可能让他生存十几年之久,或许这只是自己脑中有了一些异变。 刀剑并未夹身,但李鸿儒今天承受的刺激有些大。 他第一次用非科学的观念审视着这个世界。 若神仙粉能临时开启天眼,这是否意味着有正规的途径开启天眼。 除了天眼这种能力,是否还有其他的能力。 这些能力的源泉是什么? 读书? 李鸿儒重新对那些深奥晦涩的内容有了兴趣。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或许只有彻底的读懂了,读明白了,才可能窥得一丝真知。 “元神之道……” 李鸿儒沉吟了一下,决定回四门馆好好翻一翻《九经》,没可能人家看书可以修炼出元神,他连正气临身都做不到。 “泾河龙王被魏大人斩杀了,这会不会引发其它麻烦?” 李鸿儒在想事,而荣才俊则来回踱了数步,脑海中显然也有想法。 两人思索之时,只听那窗外高空中一阵闷雷作响,数道闪电连连劈下。 “放肆!” 午门之外,一个穿着银甲的武将朝天怒目咆哮,身体无数血气缠绕,他拔出手中长刀,朝着那高空猛然一刀划过。 凛冽的刀光一闪,似乎映射在那高空之中,显得极有威慑感。 闷雷顿时为之一停。 但转而又有更大的雷声响起。 这引得诸多人怒视不已。 数个文官挥动长袖,大步迈入高台,护持在那魏大人身侧。 诸人嘴中低声念动,肉眼难见的淡淡青光笼罩开来,谨防着可能产生的意外。 高空之中一点金光遥遥坠落。 闷雷震动,闪电在金光附近穿梭而下。 虽然没有直接碰撞,但这也让金光坠落之时极为小心,左摇右晃之下步步缓缓而落,没了最初扶摇而上之感。 “元神威能无穷,但惧阴火、赑风、天雷,魏大人执意斩杀了龙王,只怕是恶了仙庭,他这监斩官不好当。” 荣才俊低低叨咕。 高空中雷声作响,闪电穿梭,这显然便是荣才俊提及的天雷。 “诸事有果,也必然有因,此时事情既已落定,你们又何必不甘。” 两人注目观望时,只听观星楼顶一道声音遥遥响起。 随即附近狂风大作,无边的风浪涌向了高空。 那高空中的乌云被大风一吹,顿时齐齐烟消云散,重新露出烈日当空的景象。 几点微光在高空中来回转动了一番,随即提着龙尸迅速远离而去。 第五章 《明庭经》 当世界观变成了另外一幅模样,李鸿儒开始重新审视着诸多以往忽视之处。 一些往常当成吹牛皮的市井之言并不完全否定。 偶尔的狂风大作,雷雨交加也会让他有着遐想,猜测后面是不是有人控制。 除了思考《九经》,思索元神之道,李鸿儒目光亦看向了朝廷。 那是能人异士聚堆的场所。 还有荣才俊提及的仙庭,那又是什么样的世界?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若知识足够深厚之时,这大千世界在眼中又是什么模样。 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在一隅之地劳作,难有多少踏足其他地域的可能。 李鸿儒就在东市和四门馆这片区域游荡了十六年。 此时他不免也有一些其他心思。 阶层低下,向上的高度有限,李鸿儒本土劣势极多,但太吾的数据又增添一丝筹码。 不断调整的心态和思路,李鸿儒也有着一些其他的对比。 若太吾能给予一些认知,那他便不会过得糊里糊涂,一辈子虚度。 “你这宝贝真是妙不可言,咱们这一趟没白来。” 一旁的荣才俊显得有些兴高采烈。 道听途说不如眼见的真实,在年轻一辈中,他们是少有查探到真实的人。 荣才俊甚至怀疑国子监那些顶级天才都难有他们的视角。 望远镜一照,千米之外清晰可见,也能让数千米之外光景清晰数分。 荣才俊愈发满意这件宝物。 他在李鸿儒那儿探过数次口风,清楚李鸿儒并非把持着宝物不放,只要有对方能看上眼的物品,交易过来并不成问题。 查探了斩龙这种大场面,荣才俊觉得这件宝物的价值迅速上升。 对未元神显化,没登大雅之堂的年轻人而言,望远镜是一件顶级的宝贝,可以探索到诸多真实。 他心中念头萦绕,迅速拿了十余件珍稀做对比,但又觉得自己拥有的那些显得有些不足,难以说出口。 质量不足时便只能用数量取胜了。 不管怎么说,需要将这件宝镜换过来。 “除了读书,咱们还有没有其他的修炼方式变强?” 荣才俊心中打着小九九之时,只听李鸿儒向他发问。 “变强?”荣才俊疑惑道:“咱们除了读书还有练武啊,我听说你哥去了祝氏剑堂。” 读书是一条苦逼路,练武更是如此。 李鸿儒有一兄长,姓李名旦。 李保国给大儿子取这名字时日子过的极为困难,就想着有朝‘一日’翻身,荣登富贵。 除了希望他读书登上大雅之堂时,兄长李旦更是寄予了厚望,被送去了专门练武的祝氏剑堂。 那是长安城颇有名气的武馆,每年的消费并不低。 李鸿儒成绩一般。 而李旦更是一言难尽,除了较之常人强壮,会耍一些套路剑法,李鸿儒没觉得有多强。 若是碰上两三个拿着刀剑的小流氓,李旦很可能要跪。 “我的意思是有没有更快捷更有效的修炼方式,咱们整天闷头念书,拿着刀剑砍假人,只怕是这辈子的成就有限。” 李鸿儒摊手。 荣才俊能拿出神仙粉,李鸿儒也想获取一些其他的什么。 世家底蕴深厚,说不定就有可取之处。 趁着荣才俊有所需求,他不免也是探听一些可能存在的消息。 “若是有更有效的方式,我荣才俊还会等到今天”荣才俊不甘的道:“修炼有定数,基础不牢肆意踏入未知修行的道路,轻则气血溃败,重则削寿惨死。” “定数?”李鸿儒疑道。 “那是我爹说的”荣才俊吭声道:“在他们眼中,我就是没有定数,这辈子无缘元神大道。” “你爹怎么能如此轻下判断?” “我听说他们有多种判断的方式,涉及知识、心态、品性、悟性等,只需长时间仔细查探和效验,数年下来就能得知大概的结果,这让投入培养的方式也有着不同。” 荣才俊一番细细叙说,李鸿儒才得知,在更高的大户人家中,选择的残酷性远较之普通家庭更为严苛。 除非别无选择,家族的资源不会倾泻在一个资质有限的后代身上。 冒然的投入不仅折腾了后代,也很可能导致竹篮打水一场空,让家族衰退下去。 他们将资源灌输在更有希望的后代身上,也可以让并无多少希望荣登大雅之堂的后代这辈子可以安乐生存。 荣才俊不甘归不甘,但勉强也能接受这种安排。 自己能力有限,他也不敢去做冒险性修炼,折了寿命。 “若是十八岁前连浩然正气加诸于身体都做不到,我等又有何希望!” 荣才俊十七岁,而李鸿儒也有十六周岁。 两人离十八岁的距离并不遥远。 文人聚气通窍,凝聚元神,武人修气血,练武魄。 双方修炼的方式不同,但殊途同归,都有机会荣登大雅。 只是在基础的层次之时,便判定了诸多人的前途。 这是更为严苛的筛选,有些人甚至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最终只能浑浑噩噩度过一生。 “我听说有一些异人具备各式各样的能力”李鸿儒皱着眉头提醒道。 “无非是一些狂徒,侥幸冒险修炼成功留下些许传承,你我有堂皇大道,何必……” 荣才俊回上一句,思索自己接近十八岁的年龄,不由又止住了口。 异人包括游方的道士和僧侣,也有一些江湖上的高手,只是这些人难于被朝廷承认,难有多少融入的可能。 一个僧侣没可能任职宰相,也没可能担当大将军。 这些人能力高强,需要接受管辖,有的人甚至只能捆绑在道观和寺庙中度过一生。 又有一些人在普通人中逞凶,被大理寺等部门缉拿关押。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人具备着一定的特殊力量,看上去让一些人羡慕。 “好好读书吧,咱们希望渺茫,但多少还有一点时间证明自己。” 荣才俊最终拍了拍李鸿儒的肩膀,安慰了一句,也给自己打气。 有一条正道可走,他自然不会想着歪门邪道。 正道尚难,何况是那些路数。 待得李鸿儒再度插嘴提及两句,他心中已是明白了过来。 “你想提前看看那些书?” 荣才俊接触过更高的书籍,知晓自己难于修炼,这才死了心。 但李鸿儒没有世家的地位,也无法接触到更高的层次,对这些修炼之事一片迷茫,此时还有一些心动。 数次的开口,荣才俊已经得知了想换手上这件宝镜的重要条件。 “没问题,我家里有一套手抄的《明庭经》,那是修炼元神大道的珍品书籍,我爹珍藏了好多年,过两天我就给你搞来,但你需按时还我,否则我麻烦大了。” 他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顿时让李鸿儒满意极了。 一个望远镜换观看一本书没有任何问题,两人当即签下了交换的条约。 在这时代,没有上辈子流畅的网络通讯,知识成了垄断阶级的特权,想换取的难度极大。 他只有步步为营,才可能接触得更多一些。 第六章 铁口直断 “那是掌控观星楼的钦天监台正李淳风大人,术法厉害无比,可能是他刚刚率众相助了一番。” 从观星楼中走出,又进入马车,荣才俊才稍微提及此前观星楼顶发声的大人物。 在斩龙之时,除了魏大人元神出窍,持着帝剑迈入高空斩龙,还有辅助收尾的观星楼主。 李鸿儒默默念叨了这个名字一句。 术法无形。 常人只觉是忽然来了一阵风浪。 但对方已经将那天空的乌云驱散,破了仙庭中人释放的雷电,将一切划上了尾声。 这同是朝廷顶级力量中的一员。 “你看,那是袁天纲,我听说他是这两年国子学的第一高手,朝廷的新贵,哎呀,他注意到我窥视了。” 马车之中,荣才俊不断卖弄着自己的见识。 与李鸿儒交换到了喜爱的望远镜,他视如珍宝,爱不释手的把玩和远视,不断观察着远处退场的人。 这也让李鸿儒增长了不少见识。 武人气血强盛,只是一眼便能看出不好惹。 但文人专修元神,外表难有多少异常。 此时见识到一些人,李鸿儒觉得自己也能避免踩坑,免得将来有眼无珠冲撞到人。 而且李鸿儒感觉这些人身家定然丰厚,若是有机会见识,说不得还能捞到三分好处。 马车从大街上穿梭而过,又渐渐远离了午门。 长安城中,一切如常。 午后突如其来的一场雷阵雨并未引发什么议论。 此时雨歇,各种叫卖和热闹之声又阵阵响起。 待得离东市博望街不远,李鸿儒与荣才俊道了别,跳出了马车。 四门馆今日的授课已经完毕,李鸿儒辗转于长街上,听着四周传来的嘈杂声响,也看着往常认为的神棍。 “大师,算个命呗!” “算命两文,嗯,是你,不算。” 摆摊的瞎子努力睁开了眼间的一条细缝,瞧清楚了是李鸿儒,顿时就回绝了过去。 这货在博望街小有名气,入了四门馆学习。 李鸿儒在小的时候还挺可爱,越长就越让人来气。 瞎子至今还记得被这家伙‘打假’,揭穿了他相命的本事。 那让他生意少了三成。 若不是经常有些老客户前来,他就要收拾收拾换地方了。 算命窥的是天机,两文钱的代价哪能去算天机,他寻常也只是顺着大伙儿想法,给对方寻个心里安慰,让自己混口饭吃。 也不知李鸿儒从哪里读了一些杂书,也精通这些门门道道,什么生肖算命,还搞了个他并未听闻过的星座卜卦,糊弄起人来并不差他多少。 瞎子觉得,若是戳瞎李鸿儒的两只眼睛,这家伙也能挂个招牌来算命,生意肯定还很好。 “算一个算一个,我今天掏钱,很诚心来算命的!” 李鸿儒在衣兜里摸了摸,掏出两个铜板,随手放在瞎子收钱的桌子上。 一只手迅速从桌底伸出,两枚铜钱转而塞进了瞎子的钱袋。 “职业习惯……” 瞎子的手一僵,脸上皱出一朵苦菊的笑容,又想在钱袋中将那两文钱掏出来。 半响,他用左手死死捏住蠢蠢欲动的右手。 “瞎爷今天首次开张,这钱不能往外拿,你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吧。” 瞎子满脸的痛心,他只觉自己为了这两文钱不免会出血一番。 再被这家伙打假一次,闹腾上一番,他觉得自己生意怕是又会少上三成。 但到手的钱不拿,这不符合一个混饭吃的算命先生习惯。 如今便需要斗智斗勇了。 争取不让这家伙打假成功。 若是能挽回几分面子,说不定他生意也能好上三成。 “你能算出仙缘吗?”李鸿儒问道。 想到面板上多出的两项数据,李鸿儒第一次有了没有挂零的项目,他不免想问询一番。 红甲卫士能擒龙,能飞纵在那种高空中,能鼓荡风云引发雷电,这些人不是仙也算仙了。 若说没几分向往,那是不可能。 朝廷之路的难度登天,李鸿儒不免也想多一条可选择的路。 恰巧太吾衍化的沙盒数据中多了一条仙缘的选项。 他寻思到此处之时,只见原本的仙缘:1,数字已经悄然化成了0。 又是一个零蛋,李鸿儒顿时心情大坏,感觉自己这些数据都很整齐。 “你若询问的仙人,那自然能算出仙缘,我不过是个凡人,算的只是人缘。” 瞎子得意的回上一句,随即就闭上了嘴巴。 今天这两文钱稳了。 算命的不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什么都回答下来。 铁口直断,一个问题两文钱,这就是他瞎爷目前的身价。 李鸿儒想要再问,那必须得再掏钱。 瞎子正是思索,随即又听得两枚铜钱落在桌子上。 “你还想问什么?” 右手蠢蠢欲动,但又被左手死死拿捏。 这一次没有先收钱。 瞎子决定先问问,看看能不能解决李鸿儒的问题。 若是能,那就收钱,若是不能,他就要忍痛拒绝了。 今日能扳回一局,那已经是他大胜,不能大意输回去。 瞎子努力睁大着那几乎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看着铜板上闪烁的光芒,脑袋稍斜,侧耳倾听着李鸿儒即将发问的话语。 “这世上真有仙人?” “有!” 两枚铜钱迅速被瞎子收了回去。 瞎子只觉今天的钱太好挣了,李鸿儒问的完全就是常识性质的问题。 “空口无凭,眼见为实,你得证明一下这世上真有仙人”李鸿儒笑道。 “嗯~” 瞎子一怔。 最简单的问题,也隐匿着大麻烦。 回答的痛快,收钱也痛快,但要掏出一个仙人给李鸿儒看一看,瞎子觉得难度有点大。 他狠狠抽了收钱的右手好几下,苦菊脸硬生生挤出了一滴悔恨的泪水。 李鸿儒刚以为瞎子想玩赖,用话术来挤兑他,随即便见瞎子一脸的大喜。 “你身上有淡淡的清气,你最近定然是见了仙人。” 他低声附耳过来时,还瞧了一下左右四周。 瞎子管不着李鸿儒是瞧见的哪位仙人,但他袋子里那两枚铜板又稳了,这是送上门的钱财,想想不免有点小开心。 “清气?” “人身具浊气,只能存在人间界,仙人则是一身清气,居于高天之上,若是双方相见,气息不免有些混……” “你是瞧见我眼中神仙粉的残留痕迹了吧。” 瞎子只是眼睛生的狭小,加上长时间锻炼,翻的一手好白眼,每日在闹市查看和倾听信息,糊弄了不少人。 一旦瞎子嘴巴上花花,故弄玄虚,李鸿儒就能猜到他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李鸿儒鼓着通红的右眼,斜眼看着这家伙,让瞎子一脸赧然。 但问题他回复了,钱也到手了。 而且听李鸿儒的意思,这家伙是真的撞了大运,瞧见了仙人,这才有了来向他询问解惑。 此番作答,他还收获了意外的讯息。 瞎子望向皇城的方向。 那是李鸿儒此前来的方向,也是今日风起云涌的地点,据悉有大人物受刑。 他隐约猜测到了两分。 瞪大着眼睛瞧李鸿儒之时,瞎子也预感到接下来的钱更不好拿。 待得李鸿儒再度开口,瞎子硬生生将右手抓了回去,死死的垫在屁股上。 “西门春熙大街有位真本事的奇人,姓袁名守城,你找他算去,莫要来问我了。” 钱财虽好,但需适可而止。 吃过一次大亏,瞎子不想再砸了招牌。 第七章 难有仙缘 常年在东市晃荡,又需要日日前去四门馆,李鸿儒少有去长安其他区域。 瞎子提及的袁守城也是位算命先生,但李鸿儒并不熟悉。 能被瞎子推崇,对方想必是有几分真本事。 李鸿儒看看天色,脚步加快了数分。 若非木轱辘踩踏过于疲惫,他真想造个自行车出来。 在长安,世家豪门出行都是马车,便是那富裕家庭也有好马。 李鸿儒想买匹马的难度并不大,但每日的喂食,安置马的地方,需要办理的骑马通行证都是一道道拦路虎。 如他十六岁的年龄,又不曾在专门的场馆习武训练,是并不允许在长安街道上策马奔行的。 即便荣才俊也需要遵守这些规则,依靠马车夫御马。 李鸿儒闷闷的进行着奔跑。 没有工具,他出行完全是靠腿。 但多年下来,他跑的还算不错。 若是遭遇什么风险,李鸿儒觉得自己有一定的逃命能力。 从东市前往西门春熙大街,步行所需的时间大致是两小时左右,此时稍微跑快一些,李鸿儒觉得能赶上对方收摊。 此时是下午三点半,街道上人流熙熙攘攘,行人络绎不绝。 侧边属于人行道,中间则有马道。 人多之时,便有部分人穿梭到马道上去,想着走捷径。 偶有骑马者快速通行,顿时引得一阵大呼小叫,纷纷闪避。 原有的世界观被更改,李鸿儒再一次审视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 奔行路过一个玩弄杂技的江湖班子之时,几个大汉还对他招了招手。 李鸿儒打假过瞎子,也与这些人玩过一些杂耍。 杂技的技巧是台下十年功台上一分钟,不像瞎子那样靠嘴巴纯粹糊弄人,李鸿儒倒没有掀对方摊子。 今天表演的是‘吞蛇入腹’,长约一米有余的花斑毒蛇不断往一女子嘴中钻入。 待他奔行而过时,那毒蛇已经钻入了大半截。 李鸿儒怔了两秒,随即又跑远。 他在这班子里表演过吞剑术,也不知对方又找到了什么异蛇,可以临时放入到喉咙中,看上去比他的吞剑术凶险不少。 待得阳光转弱,夕阳西下,李鸿儒浑身大汗,此时的他亦跨入了春熙大街。 这是与博望街完全不同景象的街道。 博望街店铺林立,聚集着诸多布店、绸缎店、衣店、胭脂水粉等店铺,这条街道则以贩卖米面和果蔬为主。 临近收摊时光,一些人纷纷吆喝,试图卖出最后一些货物。 也有一些人专程挑这时间前来,想着捡点便宜货回去。 李鸿儒耳中的讨价还价声络绎不绝。 “这街上是不是有位叫袁守城的卦师?” “算命和买菜不一样啊,你来的时间有点晚,袁大师这时间大概在卜最后一卦了。” 李鸿儒向一个买豌豆大嫂问路时,对方还囔囔指点了一下。 这位算命的先生在春熙大街的名声看来相当不错,李鸿儒询问之时,对方的脸上还有恭敬之色。 随着对方指清楚路途,李鸿儒迅速奔向前去。 那大嫂所言颇为准确,李鸿儒赶到袁守城常来摆摊之处时,对方已经不见了人影。 这让李鸿儒有点小失望。 他寻思了一下,又连连问了数人,这才朝着袁守城回家的方向追去。 上午需去四门馆学习,从四门馆到春熙大街来回一趟所需的时间不少,何况他心中确实有一些疑惑想寻求一份确认。 世界观崩塌,除了生出求仙强大的心思,李鸿儒心中不免也有几分惶惶之感,难以探清楚前方的路。 人在迷茫之时,会追求一些虚无缥缈的信仰,又或求助鬼神之道。 李鸿儒心中有疑惑,他也有一份不甘。 荣才俊尚认命,他条件远不如对方之下又能好多少。 十八岁是道槛。 但通晓《九经》的难度太高。 李鸿儒至今也只是能对部分《九经》的内容背诵,难知其中真意。 以四门馆教学的水准,若是想从中领悟出大道,难度会甚高。 若将四门馆的助教和直讲比喻成普通教师,在太学中便是特级教师授课,而在国子学中则是超级教师。 双方的成绩自然有着天差地别。 平民能进入的最高学府四门馆,但这也是长安城权贵不成器子女来学习之处。 即便李鸿儒也有着几分无力感。 不是他不愿求学,而是老师难以解析明白,每日只是领读,少有通透。 《九经》晦涩难懂,李鸿儒难以琢磨明白。 常年下来的重复学习,即便耐心再好也被消磨干净,再无多少兴趣可言。 “叔父,唐皇果然有令,让魏徵持帝剑斩了泾河老龙敖浪,如今这线引已经点燃。” “我已知。” “泾河龙王虽小,那也是仙庭的官,咱们让仙庭难堪,西方佛陀真能介入到我们大唐的势力争夺中?” “唐皇和帝后虽强,但只是借助国运气势在长安城无敌,他们此番必然会承受天庭的压力,需要拉其他势力入局平衡。” “这只是我们道家和儒家的朝廷之争,冒然引入第三方破局会不会引发不可测变化?” “此时只是下棋之初,至多能向后推测三步,我岂能窥知全貌,总归要多走几步才知,何况道家有前朝之事,此时一蹶不振,引流激活一番也是好事。” …… 李鸿儒不断朝着袁守城收摊走人的方向奔行之时,忽地听得细细的碎语。 他脚步稍微放慢,便听得了数句。 待得步伐一近,前方私语的两人顿时止住了声音,只是低头前行。 李鸿儒抬头,只见前方一道人持着卦幡,上书‘八字算命,铁口直断’,在那卦幡的下方,又标注着卦师袁守城数字。 李鸿儒一喜,他可算是追上人了。 “袁卦师,我有一问想垂询您!” 李鸿儒快速步行超了前方那两人,拱手直接相问。 他发问之时,这才注意到道人相貌极为清奇不凡,看上去有着几分古风的飘逸,逼格较之瞎子要高上数个层次。 在袁守城的身边,是李鸿儒曾经远眺过一面的国子学第一高手,袁天纲。 李鸿儒的到来打断了两人低声交流,袁天纲显得稍微有些皱眉,瞧向李鸿儒之时眼中闪烁着某种异光。 这让李鸿儒敏锐觉察到了些许危险的意味。 这大致是他刚刚听到了不应该听取的话语。 此时还是白日,长安街中难有当街杀人的景象。 但术法诡异,荣才俊提及术法有着各类致死的手段。 遭遇袁天纲审视之时,饶是李鸿儒也有几分心悸,浑身冷汗不由涔涔滚落。 “出生平凡,难登大道,难有仙缘,前途无亮。” 不待李鸿儒发问,那手持卦幡的袁守城已经开口。 他这番开口让袁天纲顿时收敛了敌意,眼中异光一闪而逝。 若是一只蹦跶不起来的蚂蚱,即便知道得再多,也没什么作用。 袁守城这番话的助力让李鸿儒避免了一场麻烦。 但对方的话也让李鸿儒的心沉入谷底。 不需要他发问,对方就知晓他的来意。 这位卦师果然是有真本事。 谁都自命不凡,想着出人头地,李鸿儒也不例外。 他想问的无非是世界的认知和个人前程。 但袁守城这种真本事给人的感觉太坏了。 这是提前对他判了死刑。 第八章 修仙死路一条 李鸿儒确实出生平凡。 父亲李保国是东市一个卖布的商人,从无到有,李保国最终在长安城中稳居了下来。 没有大富,但也拥有小康。 据李保国提及,数十年前皇室倾轧,有着纷争和大战乱。 最终是如今的唐皇上位。 诸多人乘着这股风云之势屹立上枝头,拥有大能力,成为高官世家等。 李保国能力有限,只是追随而行,最终在商业上有所发展。 李家衣食无忧,日子较之许多人都要过得好。 但真正盘算起来,李家确实只属于平凡的阶层。 没有祖辈蒙荫,也无顶层的人际关系,难于取得多少协助之力。 只是一眼,袁守城便已经看穿了李鸿儒身上的一切。 对一个常人而言,生活安康尚无问题,但想要突破这种阶层无疑是异想天开。 没有深厚的底蕴,即便逆天的机缘在眼前也难于拿取。 便如那读书者,十人之中便有九人都是愚笨不堪,大道在眼前,但难以做任何领悟。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明师,愿意放下身段耗费时间去指点一个尚未入门者。 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 对诸多学生而言,若是没有家世和底蕴,便只能寄予那一丝灵光开悟来通透诸多经书。 又或是如那苦修的和尚一样,常年坐禅,往返念动,一辈子将心思几乎放在一套经文上,最终悟出那奥妙。 “除了一世长寿,仙有什么好,我等褪了凡躯去那天庭不过是一默默无闻的低贱之民,还不如在尘世间轮回过得精彩。” 袁天纲的脸色有些傲然。 有袁守城这么一个叔父,他显然熟知诸多。 作为朝廷新贵,他此时意气风发,脑海中没有多少成仙的念头。 “他们占据了仙庭,形成了王朝,任何成仙者都要接受管辖和册封。” “原来成仙求的是逍遥自在,此时成仙不过是去做一被约束之仙,毫无乐趣可言。” “新仙哪有反抗的力量,他们这仙庭当真是稳的很。” “道路千万条,但唯独修仙是死路一条,只能去仙庭当狗。” “仙界虽好,但唯有人间界方是故乡。” 袁守城给李鸿儒免费相命,这也引发了一些话题。 袁守城和袁天纲相互低声交流,身影渐渐远去,李鸿儒这才晃晃脑袋清醒过来。 “呸,老子才不相信你们这些算命的胡说八道。” 李鸿儒狠狠的吐了一口。 在今天之前,他不相信算命。 只是承受了世界观的冲击,他急切想寻一些可能存在的人获知确定一些信息。 但这不意味着他就完全信任和相信对方提及的内容。 说到底,李鸿儒只是想着寻求一些心理上的安慰,也试图找出一点可能存在的方向。 这是人在迷茫之时容易产生的选择。 只是结果并不像李鸿儒所想的那样,求签拿到了一支下下签。 “人家还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天都由不得,我还由你一个算命的,哼哼哼~” 李鸿儒忿忿不平的哼哼唧唧好一会,这才抬腿往东市方向走。 两世为人,他心态倒还算好,没有完全陷入到这种话术中。 术法神妙不可言,但李鸿儒不信对方一眼就能断定他的一切。 若是恶语相向,李鸿儒能凭借“出生平凡,难登大道,难有仙缘,前途无亮”这句话送给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这是一句万金油的话。 只是袁守城知晓他来意,这倒是了不得的本领。 李鸿儒看看自己。 此时的自己只是十六岁,脸庞有着几分稚嫩,年龄尚还轻。 若是想相命,如他这种小年轻大都是问求学和前程之事。 李鸿儒想了一会,只觉自己找到了一些袁守城判断的依据。 瞎子尚能察言观色,何况是袁守城这种相命的术士。 他心中安慰了自己好一阵,袁守城给予的影响渐渐消除了下去。 “仙庭!” 当抹除自身的问题,他也偶有回想到两人低语时提及。 袁守城和袁天纲探讨中的仙确实与他理想中的仙不同。 倘若成仙只是充当仙庭中低贱的一员,需要接受管辖,这尘世间又能有多少大人物愿意去成仙。 本是天骄,重新化成低贱中的一员。 即便世界再好,那也难以安然处之。 “修仙死路一条。” 李鸿儒低声喃喃了袁天纲提及的一句话。 这算是一桩意外所获,至少让李鸿儒知晓了一些认知以外的内容。 此时夕阳西下,天色渐沉。 想起李保国的家规,需要固定时间回家吃饭,李鸿儒的腿脚不由快了数分,渐渐奔行起来。 从春熙大街踏出,又进入到另一条巷道。 待得小跑上十余分钟,他已经渐渐远离了长安城的西门区域。 街道没有路灯,显得有些阴暗。 此时,一些店铺和民居开始点燃灯烛,映射出点点光辉来。 大街上的人迅速稀少了下去。 偶见一些人影,也是急匆匆而行,寻找落脚之处。 除了每月特定的时日和每年的各种节日,长安城少有入夜之后的聚集之处。 大多人都是入夜即睡。 也有少部分有钱人早早寻了场地,开始寻欢作乐。 但相对而言,此时的大环境还算非常清明,少有龌龊之事。 一声入夜的打更声敲响,李鸿儒此时迈入的街道已经难见人影。 夜色渐浓,此时离东市博望街还有半小时左右的路程。 此番回去少不得又要被李保国骂两句,又要被客氏埋怨一番,李鸿儒想想这两口子就有些闷闷之感。 但想到荣才俊这两天会捣鼓的那套《明庭经》,他心中又开心起来。 再怎么说,这可能是一个新的起点,他依旧大道可期。 低沉的脚步声响荡在深巷中,随后又渐渐远去。 李鸿儒奔行之时,街上没了人影,入眼皆是黑暗。 此时依靠记忆和一些高楼中微暗的光亮前行,视线有限,这让他不得不稍微放缓脚步,防止自己不小心撞到什么。 快速行进之时,他只见前方一身穿白衣的秀士撑伞,在街头上一阵乱晃,不时摸着墙壁而行。 这显然也是个入夜未归的倒霉蛋。 “这儿是安居里街,前行百步进入到金穗街,你是打尖还是找回家的路,莫要走错……” 李鸿儒好心提醒一句之时,只见那白衣秀士放下雨伞,身体微微扭转朝向了他。 “还我命来!” 低沉的声音响起。 这也让李鸿儒头皮一阵发麻。 当拿下了雨伞,他分明看见,这白衣秀士一颗脑袋已经不翼而飞。 第九章 怨魂不消 安居里街中,李鸿儒好心提醒一句,却是不曾想到自己遭遇了不详。 十几年没见过鬼,今天撞上了。 这是一具无头的人尸。 此时尚有鲜血在往外溢。 对方绝不是化妆的效果。 长安城中少有如此闲得蛋疼的人来搞怪。 按身体的比率,对方这是脑袋被完美切割,没可能靠着衣物遮挡,藏在断颈下。 李鸿儒搓了搓微红的眼睛,他利用神仙粉开启天眼的时间已经过去,却是不知为何此时能看到这些鬼魅。 这不该是他所能看到的景象。 长安城中有钦天监、大理市等部门,还有诸多大高手…… 李鸿儒张望之时,只见四周悄然一片,毫无人声和灯光。 无头的白衣秀士直身站立,如同凝望他一般,李鸿儒额头的冷汗顿时就冒了出来。 “说来咱们都是同道,我死掉有十六年了,刚刚投胎活过来没多久。” “您可能还有点怨气,不过早点投胎真的很好,这辈子过不好咱们就过下辈子呗。” “咱都这模样了,哪还有多少报仇的力量,对吧!” 李鸿儒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囔囔了数句。 他声音颇大,但周围没有任何回应,这让李鸿儒一颗心沉了下去。 说好的邻里之间守望相助呢。 他都撞鬼了,也没人开腔帮忙吆喝一句,这有违和谐相处之道。 “投胎!” “我不甘啊!” 无头的白衣秀士腹部发出汩汩的声响,如同使用腹语一样,发出字正腔圆的声音。 “说好只是走个流程,他们为何真将我处死了。” “天地间犯错者甚多,为何就抓了我一个。” “为什么连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给我。” 白衣秀士不甘的叙说着自己冤屈,似乎有着无数的疑问。 本是走个流程,没想到真被人砍了脑袋。 这就有点倒霉了。 李鸿儒也不知他与谁在配合,若非对方不讲究,便是这白衣秀士被坑成了傻子。 但这没脑袋的哥们终于分清楚了人,没找他索命就好。 李鸿儒第一次撞鬼,经验甚是不足,完全没有应对的经验。 从《九经》中筛选了几句鬼神之说,李鸿儒心中默念了数句,但这种临时抱佛脚的举动没有任何作用。 任由这无头白衣秀士发声之时,他不甘的又默念了数次正气之言,身上也没冒出儒家的浩然正气。 读了数年书,这大概是没什么鸟用了。 “我四海的龙族已经脱离了妖籍,为何地位依旧是如此低下,你们想杀便能杀,想吃便能吃。” 白衣秀士说到激动之处,双手拂过脑袋无头的位置。 李鸿儒眼睛一竖,只见对方那双白皙的双手陡然化成了龙爪的模样。 结合对方叙说的话语,一时之间,他隐约猜测到了一些真实。 他很可能撞到了今天那头被砍脑壳的白龙。 “那您下辈子不当龙,可以投胎做做别的,选择不低下的种族?我觉得当人挺不错的。”李鸿儒大胆建议道。 “我龙族轮回时走的是畜牲道,投身龙族已经是最好的选择,难有其他可去之处。” “这就可惜了”李鸿儒惋惜道。 “我苦苦修炼数千年,在泾河之位上亦是兢兢业业千年之久,一朝犯错便被他们砍了脑袋,我不甘啊!” “那他们也太不讲究了,好歹给您一个改过和弥补的机会啊!” “我这恨有如覆水,怨念难消,奈何不了仙庭,我不信一个人间的王朝也要退让。” “那您这是要继续报仇吗?”李鸿儒问道。 “我势必要报仇,此仇不报我心难安,只有屠了那魏徵和唐皇,才能解我心头的恨。” “那您去吧!” 李鸿儒大方摊手。 他又不需要化解对方的怨念,让这位泾河龙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只要老龙王不在报仇时顺道搞死他,这头老龙想搞什么就搞什么,和他没什么干系。 老龙王在生前都被人收拾的妥妥当当,何况是死后。 长安城如此多大高手,李鸿儒觉得对方蹦跶不起来,一旦被发现便可能会被打死。 “我没了脑袋,元神也被斩成两截,如今只是残魂支撑,不知那杀我的魏徵小儿藏在何处,也不知唐皇住在何方。” 白衣秀士转动着身躯,他摸着安居里街边的墙壁,似乎有着几分茫然。 “你都这模样了还想着报仇。” 李鸿儒心下暗自嘀咕了一句。 听对方之言,这不仅找不到仇人,现在是连方位都难以辨认清楚。 即便仇人身在眼前,可能也难有多少识别的能力。 想到对方这是完全瞎了,李鸿儒心中顿时一定。 只要能甩脱老龙,他就甩开脚丫子使劲奔。 依对方这跌跌撞撞的模样,只要不误打误撞落到对方手中,他大概率会很安全。 “你可知那魏徵的住处?”白衣秀士问道。 “我只是个平民,哪能知道魏大人住在哪里。” “唐皇呢?” “唐皇应该是在皇城的某个皇宫吧。” “那我留你命有何用?” 问话之时,白衣秀士情绪忽地暴怒起来。 李鸿儒只觉眼睛一花,眼前满是血海滔天的景象。 一种致命的危机感传来,李鸿儒心中不由打了个冷颤。 “我知道皇宫的入口在哪儿,您肯定需要一个向导,我能带您去那边。” 他大喊了一声,才见血海景象一消。 眼前恢复原样之时,只见白衣秀士搭在脖子上的龙爪慢慢化成人手收了回去。 一身冷汗溢出,李鸿儒稍微擦拭了一下。 忆起对方刚死化成鬼物,情绪可能极不稳定,李鸿儒觉得自己不能用常人的判断来断定对方的行为。 只要在一定范围之内,他生死似乎完全被对方掌控。 这也由着对方心情。 心情好一点,他能存活。 心情坏一点,他嘎巴一下就死掉了。 李鸿儒刚刚稳定的心情顿时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带路!带我去唐皇宫!” “没问题,您这边请!” 白衣秀士开腔之时,李鸿儒迅速答应了下来。 甭管李保国在家等得多不耐烦,客氏又有多担心,他此时得先活下来才能回家。 对方想去皇宫简直是太好了。 皇城之中高手如云,定然能解决这条死掉的老龙。 既然老龙再度求死,就怨不得他李鸿儒引领正确方向了。 第十章 观星楼 “皇宫附近守卫太多了。” “你尽管向前走,他们看不到你。” 脚底生风,李鸿儒领着无头白衣秀士行走得极快。 待得夜色愈浓,他已经出现在了皇宫附近的大街,这儿巡逻者甚众。 卫士们明盔亮甲,刀剑横跨在腰。 李鸿儒只是一眼扫过去,就能觉察出这是一个个能砍脑袋的狠人。 当然,是砍他的脑壳。 这些卫士很可能奈何不得这无头白衣秀士。 连发现的能力都没有,李鸿儒不觉得这些人有能耐将泾河老龙杀死。 至少也要有魏大人几成的功力,才可能胜出对方。 无头白衣秀士撑着雨伞行进之时,卫士们仿若眼瞎了一般,任由他们前行。 随着靠近皇城,李鸿儒心也忐忑起来。 他身在狼窝,这转眼又要进入到虎穴之中。 擅闯皇城亦是重罪,进去得越深,罪责越重,杖毙死刑很常见。 袁守城那一卦算的很准,若是他一不小心,今天很可能就是‘前途无亮’了。 “我投胎才十六年,没可能这么快又去投胎。” 李鸿儒觉得自己两辈子的时间加起来还没人家活一辈子长。 相较于这种修行千年的龙王,他更是活了点毛毛雨的时间。 “必须见到明天的太阳。” 什么大道可期都必须先放在一边,当前最重要的问题是活下来。 李鸿儒不断前行,也不断思索着应对的方法。 他不时看着四周,脑海中那点可怜的见识不断运转。 愈加接近午门,他心中也越是上下的厉害。 “那儿就是皇城的午门方向,进入后直通皇宫,只是皇宫的宫殿诸多,想分辨是件难事。” “那你用处就……” “我们前方不远处有一座观星楼,听说观星楼高三百尺,若我们进入观星楼,肯定能看到皇宫最中央之处,寻到最正确的方向。” 无头白衣秀士老生常谈时,李鸿儒迅速打断了对方即将吐出的话语。 碰上这种无视人命的千年老龙,他只能表现有用点,不至于被对方一把抓死。 闯皇宫是死罪,闯观星楼倒还不至于杖毙。 李鸿儒此前见识过观星楼吹散了高空乌云,对观星楼中高手有着一定的信心。 如今正值夜晚,处于观星的好时机,李鸿儒觉得观星楼中应该有人上班。 若是有大高手在观星侧位,或许就有人能发现到他们。 观星楼不仅楼高,楼层也复杂,若是产生混战,他也好趁乱下楼,或许能甩脱对方。 他提议了一番,见这白衣秀士凝身站立了数秒,随即才传声同意了下来。 他手指稍微一指,观星楼一扇门发出锁石声响,自动打开了来。 李鸿儒走在前方,白衣秀士则紧紧跟随在后方。 这幢高楼的中央是层层堆积的巨木,楼梯绕着巨木而上,每一层又能前往该层的房间。 李鸿儒此前随着荣才俊来过一次,此时也算是轻车熟路。 借助楼中微亮的灯光,他开始绕着楼梯盘旋而上。 “我听闻观星楼有几个高手,你走路时脚步轻巧一些,尽量避免被他们发现了。” “没问题!” 重重踏步前行的李鸿儒顿时就将脚步放轻了下来。 虽然没了脑袋,但白衣秀士依旧有着一定的灵敏,他这行为倒不好做的太过。 但若是看到了观星楼中人,他脚步肯定要重一些,他就指望那些人发现来帮忙了。 “您这雨伞真神奇,他们压根就看不到我们。” “这是太阴遮光伞,天色愈黑,遮光的效果就越强,甚至能达成隐形的效果。” “太神奇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神奇的宝物。” 李鸿儒找了个话题,又赞上一句拍了个马屁。 科学的原理…… 科学似乎也能解释这种宝物的原理。 但这太阴遮光伞作用只能算一般。 若是天色够黑,穿上一套黑衣,李鸿儒觉得那同样够遮光,能达成肉眼看上去隐形的效果。 当然,无头白衣秀士这把雨伞可以大摇大摆走就是了,比夜行衣方便一些,至少免了换装,在一些场合还可能发挥极强的作用。 “可惜我只是一条河的龙王,若是那海龙王,身家又要较之我丰盛太多,报仇想必是轻而易举了。” “要不您回去找亲戚借点儿法宝”李鸿儒建议道。 “我身体和元神都被斩,只有七七四十九天可活,时间上来不及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 李鸿儒的目光在太阴遮光伞上一扫而收。 若是有机会,他想拿了这把伞跑。 这倒不是他心生贪婪,而是对方缺了这把伞,身体便会显形,会遭遇皇城卫士们连连的追拦堵截。 而他更是能借助太阴遮光伞的能力,避开巡逻团,迅速逃离皇宫附近。 有逃出魔掌的心思,李鸿儒更是有了挡灾的想法。 他顺着楼梯而上。 此时,位于观星楼的位置愈加增高。 他也慢慢看到了一些观星测向的学子。 这些学子凝神观看夜空中的星芒,对他的到来充耳不闻。 “现在已经走了观星楼近半的层高,能看清楚皇宫了吗?”无头白衣秀士问道。 “勉勉强强,大致能区分一些方位,只是皇宫弯曲的道路甚多,此时又无多少灯光,看的并不是太清楚,可能需要更高一些的位置。” 凭栏观望十余秒,李鸿儒才回话。 他沉下心来,话语中真假掺杂。 欠缺了脑袋,白衣秀士似乎丢失了诸多,难以察觉出细微的表情,也难以感知清楚事态。 在那观星楼高层之处,李鸿儒已经敏锐觉察到有人将凝重的目光投向而来。 对方更多的将目光凝聚在他身上,而少有盯着无头白衣秀士,避免了惊扰。 此时他不仅要稳住白衣秀士,还需要不断向上,尽早与察觉他们的人物相遇。 “那便再往上走三层”无头白衣秀士回道:“这是钦天监台正李淳风的地盘,他是个有些本事的人物,我不欲与他冲突。” “行,咱们就走三层的,到了地方看清楚就下去。” 李鸿儒顿时同意下来。 他脚步轻挪,开始缓缓而上。 步步踏足之时,他也在祈祷着有足够能力的大人物快点下来。 三层的楼高只是十米左右,楼梯盘旋而上总有终结之时。 李鸿儒驻在栏杆无人处,双目放眼看过皇宫。 不断扫视皇宫地形之时,他眼睛亦不时扫向上方。 “熬浪道友深夜到访,不知你有何心事未了?” 一道声音响起,李鸿儒只觉心头一松。 这是他此前听过的声音。 观星楼主李淳风。 第十一章 李淳风 夜空中一道风浪翻滚,一道身影从观星楼上飘飘而下。 仿若神仙中人,李淳风带着浑身青光从高空中走下来。 他开腔之时,目光已经投向李鸿儒所在的区域。 这让李鸿儒心中一定,感叹大佬们终于出现了。 这大概还是观星楼的顶级boss。 在李鸿儒的概念中,一个地方的掌控者一般就意味着最强。 他此时就盼着李淳风能大发神威,将这头死掉的老龙收拾了。 只是不曾想到,李淳风也是谆谆善诱,并非直接开打。 “李淳风!” 无头白衣秀士身体一怔,顿时觉察到了麻烦。 他有点想将这不太合格的带路者掐死。 若非这小子嘴巴聒噪个没停,他早就去制服皇宫附近某个守卫,换上另一个人带路了。 观星楼远看皇宫,这看出一个大麻烦来。 即便他心中有一些控制,也被李淳风感应,看出了破绽。 “熬浪道友,尘归尘土归土,你既已死,又何必苟活在这世上,该当去投胎才是”李淳风开口劝道:“你身居要职,投胎想必也是个好命。” 李鸿儒敏锐的觉察到,此时的李淳风微微调整了一下方向,才完全面对到无头白衣秀士。 这位大佬显然也没有完全发现无头白衣秀士的身影,更多可能是依靠他在定位。 若是与一个无影无踪的对手打斗,难度显然会颇高。 大佬可能没有想象中给力,李鸿儒顿时就咽下了苦水。 “熬浪数千年的道行毁于一旦,心有不甘”无头白衣秀士道:“我的命运不该是这样,我这千年之间如履薄冰兢兢业业尽职尽责,只是一次疏忽,为何就要将我打杀。” “您得罪的人层次太高。” 半响,李淳风才提及了一句。 “我得罪……” “您擅改布雨薄,抹了仙庭那位的面子,泾河水涨又淹了长安之地,那时正值我皇祈天求平安。” “我……” “您官不大,但往死里得罪最高层,谁也不会保你。” 待得李淳风提点两句,无头白衣秀士顿时明白了下来了关键的原因。 但凡他得罪的只是一方,很可能只是个罚酒三杯的下场,罪不及死,或许刴根龙角就能代罚。 彼此走过场之时,这恶到了两方,就难有多少收手可言。 仙庭是真绑,大唐朝的监斩官也是真杀。 他还稀里糊涂以为大伙儿做过一场,没想到是真正掉了脑袋。 一股苦涩之意弥漫过他的心底。 “您应该很清楚自己真正的死因,这一切是您私自改动布雨薄,纯粹是咎由自取。” “我……” “夹杂在仙庭和我大唐帝朝之中,您本应该如履薄冰,争取一切让人无话可说,但您胆子确实大了一点。” “啊~” 被李淳风发言叙说,无头白衣秀士猛然狂怒咆哮起来。 “为何这天地间就我族夹杂在中间,这边不讨好,那边也难容我龙族之身,倘若我有三分关系,他们怎么可能斩我身体和元神。” 这是犯错时嫌自己后台不够硬了。 大抵是见过其他人犯错后罚酒三杯的下场,熬浪显得极为愤怒,感觉自己遭受到了不公。 “你们不过是人间界一个新建王朝,区区几十年时间,我……” 李鸿儒靠着凭栏,只觉身后血腥之气弥漫,沉重的压力顿时就传染而来。 只是稍微回头张望的瞬间,他便看到了那无头的白衣秀士身体迅速化成白龙的模样。 同样缺失了脑袋,这条白龙只有身体的部分。 蜿蜒而巨大的身躯如同蟒蛇缠柱,不断沿着观星楼中心的支柱缠绕而起,也挤占着观星楼中每一处空间。 “你看看我的头!” 白龙发出沉重的声音。 “若我不被锁神链缠绕,你们有何能耐斩下我这头颅!” 彷佛放开了顾忌,也释放了野性,这条无头的白龙昂天发出阵阵无声的咆哮,性情愈加暴虐。 “龙族是仙庭收编的妖族一脉,属于半仙半妖,他们拥有形体,在人间界依旧能发挥出巨大的能力,你且小心一些,若是发生打斗,我怕是顾不上你。” 各种小心思和计划赶不上变化。 被白龙身体缠绕,楼梯方向是没法逃生了。 李鸿儒一个侧翻身翻出凭栏,双手死死夹杂在栏杆底部。 他不断小心翼翼的换动着方位,希望能找到一处安全落脚之处。 爬得越高越能接触接触到大佬,但这爬得也太高了。 此时观星楼已经爬过近半,一百五十尺的高度。 这高度便是五十米起步,近十七层楼高。 观星楼中难以逃脱,观星楼外掉落也是必死。 李鸿儒刚刚张望看向大佬,便听李淳风提醒了一声。 大佬大抵是没什么指望了。 李鸿儒无助的甩了一下大腿,犹如被架在火上烧烤的癞蛤蟆。 他懒得管什么龙族,什么砍头,什么罚酒三杯,李鸿儒闷闷的查看着自己可能的逃生方位,寻觅着每一处可能借力的地点。 此前的生活中只有东市和四门馆。 每天上学,游荡在街上,偶尔打打假,戳破瞎子糊弄人的谎言。 那是一个多么正常的世界。 但随着荣才俊看了一次砍头,什么不科学就来什么。 他这一天遭遇的打击太多了。 “前途无亮,我呸!” 李鸿儒伸出右手,往手上吐了一口吐沫,争取双手与木栏杆的摩擦系数增加得更大一些。 多了这么一尊身躯庞大的白龙,观星楼似乎难以承受其重,木质架构发出一阵阵咯吱咯吱的声响。 一些推衍的观星楼人员此时才晃然清醒,发出各种嘈杂的声音。 楼中各种灯光顿时就通明了起来,一阵阵钟声开始鸣响。 有人使劲往上爬,也有人快速翻滚往下,还有一些人抽出手中长剑,迅速观星楼这中间楼层汇聚。 观星楼之下,诸多卫士汇聚,有人开始拉动着重弓。 “您要不要叫点帮手啊”李鸿儒大声囔囔道:“您自己不行可以喊皇城的高手来啊。” “你当谁都能御风而行,及时赶到这儿呢。” 李淳风没好气的训斥了一声。 他大袖挥舞,顿时狂风涌起。 李鸿儒只觉一股刁钻的恶风袭来,他死死掰住的栏杆已经松了手。 大叫一声‘我命休矣’之时,他人已经迅速滚落凭栏,又摔到了下一层中。 此时,一股猛风亦从观星楼中激荡而出,与那狂风相互撞击在了一起。 一龙一人显然已经交手。 第十二章 太阴遮光伞 仙缘:3 李鸿儒跌落观星楼下层之时,摔得头昏眼花。 震荡到脑海之时,不免也发觉了一点点太吾数据的异动。 从一跌落到零,又从零上升到三,数据中的仙缘已经有了变化。 李鸿儒脑袋一时难以调转过来,不清楚此时为何数据有了提升。 这似乎是个浮动值,可以上升,也可以归零。 若是归零之时,大概便是袁守城提及的‘难有仙缘’了。 想到自己还处于危险中,李鸿儒垂死之中挣扎而起。 他晃动脑袋想寻求一条生路之时,只听脑袋上那木板传来一阵破碎声,木板上露出了一只巨大的龙爪。 五个手臂粗细的空洞透出,那龙爪随即又缩了回去,显然是在找另外的支撑点。 李鸿儒正欲拔腿找往下方之处走,忽见那木板破碎处一把雨伞落下。 这是无头白衣秀士的太阴遮光伞。 大抵是对方龙化,此时没手拿捏这把雨伞,掉落在了地上,随着风一吹,更是抖落了下来。 巨大的风浪撞击声响彻在楼上。 李鸿儒眼睛一红,已经顺手捞上了这把雨伞。 万一楼塌,或许他还能借助雨伞带来的那点空气阻力下坠。 此时风浪颇急,若有几分逃生的契机,他坠下十七层也不是不能活。 “你们还我命来!” 一声声咆哮,也伴随着无头白龙疯狂的厮打。 “唐皇,你滚出来!” “魏徵,魏徵!” 被李淳风发觉,此时显然已经难以潜入到皇宫中。 都已经死过一次了,诸多化成云烟,再难回来。 鼓动着龙尸,这条泾河老龙已经疯狂了起来。 “为什么是我倒霉,我明明卜了卦,即便相助魏徵一番也能脱身事外。” 李淳风传来闷闷的不解之声。 他操纵着狂风,与擅长行云布雨的龙王相撞在了一起。 每撞击一次,他就心疼一次。 “我的浑天黄道仪……” “我的高空风向标……” “全乱了呀,哎呀,本官,本官真是心疼!” “你这死鬼,给我克制点啊!” “你有话好好说!” 相较于泾河龙王的疯狂,李淳风显然有着克制。 他数次牵引,便是想着将这白龙引出观星楼。 但白龙无首,抱柱之下也难有多少离开的可能。 恶斗之时,引得大片震动和喧哗。 除了观星楼中元神高手入局,远处亦有两骑飞纵而来。 “呔,你这破落货,死后还冤魂不散,速速退去!” 一壮汉手持双锏,奔行之时已经迅速开口。 另一人手持长剑,凝神之时已经鼓起无边血气,人马缠绕在血气之中显得凶神恶煞。 待得靠近观星楼,这两人已经迅速冲撞,推开了观星楼大门,入了那门内。 只听一声炸雷般的声响,李鸿儒便见那弯弯曲曲缠绕数百米的龙躯猛然一缩,随即开始了盘旋上升。 “我的观星楼!鄂国公、护国公你们小心一点,不要打坏我的观星楼!” 李淳风发出一声大叫。 “熬浪,你已经被除仙籍,此时不过是一妖物,如今擅闯长安城,当诛!” “若你好好投胎也便罢了,非要再来找我们麻烦,当真是想灰灰湮灭永不超生不成。” 两人气血之力极为雄厚,吐口发声之时,已经遥遥做了事态的回应。 “尉迟恭,秦叔宝,我只找魏徵和唐皇的麻烦,若你们找死,那便怨不得我下重手了。” 一声沉闷的声响,无首的白龙之躯迅速蠕动起来。 数百米之躯迅速开始了盘踞。 此时,观星楼中无数雨水雾气萦绕,隐约之间有了雷声的响动。 “要糟要糟,观星楼这是要完了。” 李淳风大叫一声,随即便听见了那楼脆脆的声响。 除了中央支撑柱,观星楼下方开始了层层的坍塌。 他掐着手指,道了一句‘拂尘’,随即便见那高空中一把拂尘落下。 挥动之时,那拂尘手柄前端的白色兽毛猛然延长到百米,缠住了那白龙之躯。 与此同时,观星楼底传来一阵阵冲撞的飞速踏步声响。 犹如两头潜藏在深渊的猛兽,鼓动着无边的凶煞之气,突袭飞奔了上来。 李鸿儒只觉一股血浪气息上冲,刚刚借着白龙身躯的收缩,下退一层的他迅速让出了位置。 猛烈的打击声顿时响起。 伴随着无头白龙的哀嚎,混乱的横扫顿时在观星楼中荡起。 李淳风那拂尘一扯之下,更是将这数百米长的龙躯迅速拉扯到了空中。 “大胆熬浪,竟敢在我长安城放肆!” “仙庭居然将你尸首放出,他们这是要恶心谁?” 千余米外遥遥的两道声音传来,也伴随着两点金光的飞射。 “唐皇,帝后,你们终于出现了,莫要以为我奈何不得你们!” 金光钉在白龙身躯之上,两道裂缝顿显,身躯层层瓦解的声响传来,无头白龙身体颓然落下。 那皇城中央顿时传来了一声闷哼声响。 “吾皇遭它元神暗算了!” “不好,有人在泾河龙王身上动了手脚!” 尉迟恭和秦叔宝囔囔之时,只见李淳风已经朝着皇宫驾风而去。 庞大的龙尸坠落之时,已经化成了一块块血肉,随即又碎裂成粉糜,落了满地的血水。 “他没了脑袋,三魂七魄散了不少,难有多少神智,满脑袋都是复仇念想,应该难以找到位置。” “也不知这老龙王是如何进入到皇城中的?莫不是他们直接送到这儿?” 眼见尉迟恭和秦叔宝如风一般从楼梯上往下飞纵,李鸿儒一颗吊起的心思总算放下了一些。 若唐皇都遭了暗算,顺手清算一番,他这种小布丁应该随手就砍死了。 他撑着太阴遮光伞,心中满是忐忑。 看着摇摇欲坠的观星楼,他脚步顿时加快了一些。 此时观星楼的灯光被扫灭了大半,他需得趁乱走快一些。 太阴遮光伞在光亮处效果颇差,此前的泾河龙王就被他看了个正着,李鸿儒也担心自己被其他人看到。 若是被逮到了,这是有理也说不清。 何况他也没什么理,当了泾河龙王的带路党,随便一宣判就该砍脑袋。 沿着半损坏的楼梯而下,李鸿儒还看到了十余位观星楼的成员正在逃命。 他撑着太阴遮光伞,脚步加快了数分,跟随这些人一伙钻了出去。 第十三章 文不成武不就 姓名:李二狗 修为:凡人 技能:无 财富:0 材料:无 法宝:无 仙缘:0 手持太阴遮光伞,李鸿儒身影穿梭于黑暗的街道之中。 他一颗心忽上忽下,待得走出皇城区域,这才放心下来。 摸了摸身后,那是一片片的冷汗和淤青。 在观星楼中逃生并不算一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他这种百无一用的书生,要文文不成,要武武不就。 简单来说,就是干啥啥不行。 脚步停下,李鸿儒只觉自己这条小命终于捡回来了。 “不要随便看别人,有时候你一个眼神过去,全宗全派就没了。” 太吾里不乏一些恶搞的小提示,李鸿儒觉得这种提示说的很对,他就不该好心替人家指路。 但怎么说也不算太亏。 李鸿儒抓着手上的太阴遮光伞,感觉自己多少也算捞到了一件宝贝。 若是手持宝伞,黑夜中就是他的主场。 这么想一想,李鸿儒还觉得自己挺兴奋。 他记得还有个仙缘3的提示,隐约之间,李鸿儒只觉自己得知了仙缘的作用。 除了可能遭遇的宝物,这也许还能判断宝物的等阶。 至少太阴遮光伞会较之神仙粉高档数个等级。 李鸿儒沉浸在数据中,扫了一眼,看那仙缘值又重归了零。 他松了一口气之时,只见那法宝一栏并无任何登记。 “或许是数据有缺……” 李鸿儒沉思数秒,看着太阴遮光伞,他心中又有另一股寒意涌上。 说来这是泾河龙王的宝物。 普通人都知道给自己电动车上个锁,泾河龙王没可能不给自己宝贝安插点后门。 如果不是数据有问题,这只能证明着这件宝物并不属于他自身。 这依旧是泾河龙王的宝物。 想到那无头白衣秀士的鬼魂可能再次找上门,李鸿儒顿时甩了甩手上的太阴遮光伞。 此番惊扰了唐皇,只怕大理寺、刑部、御史台等部门也可能会有持续的调查。 譬如查一查泾河龙王的引路党。 想到此处,李鸿儒还有几分担心。 在这趟行动中,他借助太阴遮光伞露脸甚少,但也有人看到了他,彼此还交流了两句。 观星楼大佬李淳风。 李鸿儒心中不免也有忐忑。 手上的太阴遮光伞拿不得,李淳风那儿也可能泄密。 “我就是一个小垃圾,应该不入您的法眼。” 李淳风当时更多的注意力应该是放在了泾河龙王身上,或许也认为他并无多少逃生的力量。 嘀咕了两声,李鸿儒又安慰了自己一番,心中这才安定了下来。 他看着手上的太阴遮光伞,持着前行之时,路过一处屠宰场,他收拢了雨伞,用衣服擦拭干净自己抓捏的痕迹,顺手塞到了猪笼中。 若是所想没错,这是烫手山芋,能要命的东西,趁早丢了比较稳妥。 若是他多心了,总归以后还有机会取回来。 巷道中奔行了十余分钟,他这才看到熟悉的房舍。 回到家中已是深夜,被李保国一顿叫骂,客氏又好一阵心疼迂回不可避免。 李鸿儒虽然才十六岁,但李保国的年龄并不大,如今只是三十六岁,正值壮年。 这是一个李鸿儒想叛逆都无力反抗的年龄,老老实实挨了骂,又挨了两下抽,李保国才闷闷的教训了两声。 “咱这孩子就靠脑子学习,你别打坏了。” 客氏看着李鸿儒身上的淤青,连忙取了一些常用的草药膏抹上,又劝说了李保国两句。 “圣贤说棍棒之下出孝子,他脾气也倔,得经常打打才好”李保国回道。 这大抵是没什么事就想揍揍孩子解闷了。 兄长李旦是小时候挨揍比较多,让李保国感觉有几分练武之姿,这才送了武馆。 李鸿儒也幸得自己思想成熟,少有给李保国下手的机会。 “我读书虽少,也没听哪个圣贤如此说过”客氏笑道。 “小二,你说有没有圣贤说过这种话!” “有!” 看着李保国手上扬起的藤条,李鸿儒顿时就屈服了下来。 “棍棒底下出孝子,黄荆条下出好人,这是一位叫商鞅的圣人曾经言过的话。” 他瞎编了两句,待得李保国一脸得意的朝着客氏囔囔自己也有文化,这才放心下来。 “我家小二是读圣贤书的人,你不要当老大那么养!” 客氏说上几句,今天晚回的事情才作罢。 在这年代,街头上虽有巡逻,但远无多少监控的条件,若是遗失了人便极难找回。 像李鸿儒这样的小豆芽,一看就是没多少力量反抗,很容易被人拐了卖掉,这也由不得李保国不担心,狠狠训斥上一番。 当下三人也各有言语,待得李鸿儒吃上大碗的饭菜,这才各归了各处。 这一夜的安睡并不稳妥。 李鸿儒一时梦见自己仿若神仙中人,可以御剑飞纵天地间。 一时梦见自己被人发现给泾河老龙带路砍了脑袋。 又一时看到那纠缠在尘世间的纷杂,让人难以挣脱。 他胡乱踢着被子时,只觉一脚落空,人已经清醒了过来。 此时屋外光线明亮,太阳已经升起。 稍做清洗时,他已经听到了李保国在一楼搬动布匹凉晒的声音,客氏则是在楼下熬粥。 阁楼中充斥着布匹发霉的气味。 泾河龙王乱点行雨簿,东市亦受灾不轻。 李家的布店也未能幸免,沾了不少雨水。 布店的收成关系到李家的生存,这也无怪李保国最近的心情有些闷,干什么都是闷声闷气,难有多少开心可言。 这些浸染了雨水的布匹成色下降了至少两个档次,难以卖出好价格,亏本是必然。 常年供李旦练武,又供李鸿儒念书,李家的经济一直比较紧凑。 这一年大概会比较难熬。 李鸿儒看了看自己的收纳箱,那箱中还有纹银百两。 在四门馆混迹了数年,李鸿儒文不成,但多少还算捞了点钱财。 一两金能兑十两银,而一两银则能兑千枚铜钱。 这是一笔不小的钱财。 此时布店受了灾,诸多布匹被淋,将李家这个布店买下也并无多少问题。 只是他年龄尚小,钱财来源有些难以做算。 若是被李保国发现,少不得又是一顿挨打,怀疑他从哪儿做了偷窃。 李鸿儒想在父母这儿洗白钱财还挺不容易。 他随手拿了几枚铜钱,这才下楼去吃早餐。 “听说昨夜来了一阵怪风,皇城附近的观星楼吹得摇摇欲坠,你下课后莫要四处去凑热闹。” 李鸿儒准备去四门馆听课时,客氏不免叮嘱了一句。 “早点回来帮我干活,咱家湿掉的布帛太多了,太阳落山都收拾不过来。” 李保国则是嘟囔了一声。 “我力气不行,你喊大哥,他干起活来轻松。” “你就是要锻炼锻炼,莫要读书读得弱不禁风。” 李鸿儒推脱时,李保国又嘟囔一声。 李家有二子,一个文不成,一个武不就。 读书的李鸿儒难有功名可言,练武的李旦又与农夫没多大区别,只有一股子蛮力。 李保国只是想想,就觉得自己脑壳疼,感觉这些年投的钱财还不如喂猪。 第十四章 九经 “大事了,大事了,我听说昨天晚上观星楼出大事了。” “啊?” 四门馆中,照例是上课偷摸递小纸条。 但李鸿儒对荣才俊今天的消息没什么兴趣。 作为当事人,他对昨天晚上的大事太清楚了。 他如今就想研究明白《九经》,看看自己能不能搞出一身的儒家浩然正气,免得承受鬼神侵袭。 以前他是应付式学习,那是因为他没见过鬼神,也不信读书能读出什么正气来。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李鸿儒觉得自己很需要浩然正气。 《九经》是九个系列丛书的统称。 这其中包括《三礼》,涉及《周礼》《仪礼》《礼记》。 又有《三传》,涉及《左传》《公羊传》《谷梁传》。 还有《易》《书》《诗》。 心不在焉听讲之时,李鸿儒也在不断翻书查找重点。 这九套书都是儒家的经典,有自身之道,也有为人、为臣等方面的教育。 “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 李鸿儒翻看之时,也不断剔除着大量无用的内容。 考试时尚需要划重点,没可能提炼儒家浩然正气不需要重点。 想要通晓这一册册书的全部内容,李鸿儒觉得很不实际。 即便再天才,如袁天纲那类人,也没可能短短三四年内将这些厚重的书籍通透背诵。 李鸿儒对自己的记忆和读书方法还是有着一定的自信,觉得同是人类,世上天才没可能超出想象,有着他十倍,数十倍的读书能力。 不说袁天纲这种天之骄子,国子学和太学中还有其他人,未必个个都是天骄。 而这些人大多拥有儒家浩然正气,邪气难侵。 李鸿儒觉得这是读书和教育方面的区别,并非他们智商的问题。 这很可能更多是统治阶级在固定影响,让人认为更高一层学府的学子有更强的能力,其他人需要服从,又或需要慢慢靠着年月熬。 涉及修养自身的条条框框一条条被李鸿儒做了标记。 总计三十六册厚如砖头的书籍,统计部分书籍之时,一股隐隐约约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李鸿儒只觉自己似乎发觉了什么。 这更像是无数提炼自身气质的圣贤之言分散在无数章节中。 这些章节极为无序,可以有着千百种组合的方式,难以形成统一的规格。 修行各有各道。 或许最符合自身条件的组合便容易诞生浩然正气,入了那修行的基本门槛。 李鸿儒一时有所思。 “我听说观星楼在悬赏,李淳风大人想用文气镇压观星楼”荣才俊递小纸条道。 “文气镇压观星楼?文气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能有什么用,濒危建筑该拆就拆啊”李鸿儒回道。 这显然又是在玩封建迷信了。 李鸿儒随口就喷了一句。 荣才俊学识浅薄,一时也是解释不得什么文气,他最终同意了濒危建筑应该拆除的说法。 但今日的观星楼下文人汇聚,会有一场盛会。 荣才俊提议去凑凑热闹。 李鸿儒本想听从客氏之言,但心里又有些小九九,想着去那观星楼附近查探一番。 据说犯罪分子都有这么一个心态,想着回现场查看情况,一般案发后会出现在现场附近。 李鸿儒昨夜惹了事,一时心态并无多少区别,想着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待得午后散堂,他也随着荣才俊马车前行。 这货照例是在马车上把玩望远镜。 新玩具入手,大抵都有几天新鲜劲,李鸿儒不免也提醒荣才俊早点将那册《明庭经》弄来。 “没问题,我爹明天要出趟远门,我这就给你偷过来。” 他应下了事情,又提醒李鸿儒需按时归还于他,毕竟他在荣府地位有限,若是被发觉,少不得屁股要打烂。 “你这还没给我书呢,就惦记着拿回去。” 被李鸿儒说笑上几声,荣才俊这才眼珠转动一番,嘿嘿的别过头去继续把玩望远镜。 世家子弟的傻子颇少,李鸿儒做交易之时放宽了姿态,索要也有着分寸。 连儒家浩然正气都不曾凝聚,荣才俊牟定他难有多少可能窥探到《明庭经》来修炼。 这才有着这场交易。 李鸿儒满意,荣才俊也是极为满意。 马车穿梭而行,这较之李鸿儒双腿速度要快上许多。 此时正值国子学、太学、四门馆、律学、书学、算学等学堂放学。 一些听闻消息的学子纷纷赶来观星楼附近。 观星楼悬赏依旧在进行时,并未因为时间的过去陷入尾声。 相反,随着人潮的不断前来,这儿还有着愈演愈烈的架势。 一些儒生开始沉思,也有口中喃喃者,更有甚者拿了笔墨在书写,待得笔成,便递交到观星楼门口。 “悬赏最高不过纹银百两,少则纹银一两,这奖赏亦过于小气了一些。” 从马车上下来,荣才俊奔向了那悬赏的榜文之处。 待得看到悬赏物,顿时就让他‘呸’了一口,感觉才华的廉价。 “还真在这儿悬赏可堪入眼的诗文,这迷信要不得,找点木头修修补补才是正道……” 李鸿儒心中刚刚嘀咕了一句,便见有人回了荣才俊的话。 “才俊兄,这悬赏的财物虽少,但这诗文的功名可不小,若是能被李大人相中,必然会悬挂于观星楼,若是采纳下来,那也是我辈的光宗耀祖。” 搭话人同样是一年轻人,长相一般,脸色黝黑,身宽体胖,但身穿锦衣,显得极为富贵。 荣才俊的圈子都是一帮没什么大出息的世家子弟,但这帮爷都比较有钱,是李鸿儒非常喜欢交往的对象。 “宝琳兄所言极是。” 荣才俊连忙抱手行礼了一番。 这大抵是见到了不得的世家后代了,至少官衔高出荣家数个等级,荣才俊才会这般老实。 “尉迟家威震天下,应该不需要这些小功名”荣才俊恭敬道。 他的发声让李鸿儒顿时清楚了这脸黑青年的来头。 能威震天下还冠以尉迟姓氏的家族并不多。 如果猜测没错,他昨天还见过这位的老爹鄂国公尉迟恭。 “怎么可能不需要,我们家都是武夫,可希望有一点点文化了。” 尉迟宝琳皱着眉头,他手中还捏着笔和宣纸。 李鸿儒看去,只见那宣纸上写了数句。 远看是个楼, 近看烂木头。 若不快修补, 迟早光溜溜。 大概是憋了许久,这宣纸上的诗是拼拼凑凑,还有数个字是划掉又写上去的。 尉迟宝琳还很好心的题了诗名《镇观星楼》。 他这诗词非常写实,是个干活的实人。 李鸿儒觉得,这观星楼也是早点做修补的好,莫要搞什么文气,来点实际的修补会更合适。 此时没了黑夜的笼罩,他放眼看去,才注意到那观星楼大半层的亭台楼阁已经损毁,只留下数根大柱和一些楼梯。 李鸿儒硬是想不清自己昨天晚上是怎么摸爬滚打下来的。 但他观察了许久,似乎没见到什么通缉带路党的榜文,这让李鸿儒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第十五章 文气镇压观星楼 观星楼处,文人学子簇拥。 诸多人围观着观星楼,不时有人吟诗一首,待得博个数人喝彩,这才小心翼翼递交了诗词进去。 如同尉迟宝琳所言,世家大概不会在乎这一百两纹银,但很在乎名声。 而对一些家境颇寒者而言,不论是一百两还是一两,任何钱财都是极为珍惜。 若是夺冠拿了那一百两,便是一些小康家庭近十年的收入,也是个天文数字。 诸多人绞尽脑汁,参与了这悬赏。 李鸿儒随手抓了一点墨,碰撞时‘不小心’的往脸上摸了摸。 观星楼并非只需要一首诗词,只要入眼便能收录进去,换上一些钱财。 他想拿这个钱,这钱来的光明正大,拿给李保国也心安理得。 老爹开心,他日子就好过一些,免得三天两头遭找茬挨打。 文人借鉴不算剽窃,毕竟他也并非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以前就借鉴念了一首‘咏鸡’,在东市小有名气。 但他一点也不想见到李淳风。 万一这位钦天监台正能认出他模样,多少会有点麻烦。 随手摸了几把,李鸿儒觉得自己形象已经差不多要完蛋了。 只是一面之缘,又是晚上相见,李淳风大概认不出他的模样了。 “鸿儒兄,你手上沾了墨汁,不要再往脸上乱擦了啊”与尉迟宝琳交谈的荣才俊提醒道。 “墨汁?什么墨汁?” “你沾到宝琳兄笔上的墨汁了。” “啊呀咧~” 李鸿儒低叫一声,算是将这故意的行为暂时定性下来。 “他这脸好,和我脸色一般接近了”尉迟宝琳憨笑道。 “倒也是”荣才俊笑道。 墨汁弄到了脸上,清水一时难以洗干净,李鸿儒多少要黑上两天。 他这脸色倒与尉迟宝琳接近,李鸿儒顿时便被哄笑了一番。 李鸿儒也不在意,他巴不得脸越黑越好。 文人沾点墨汁也是常事。 “这是墨香,圣贤所谓的赠人笔墨,手有余香便是这个理。” 他囔囔了两声,倒也将尉迟宝琳那帮狐朋狗友起哄的声音压了下来。 这帮人以武夫居多,打架大概是一把好手,但肚子里确实没什么墨水,稍微说上几句之乎者也便难以反驳。 文字功底最强的尉迟宝琳的成品就在那儿。 议论数番,众人开始怂恿荣才俊吟诗。 “冰盘桂影朗凝幽,皎皎中分楼外楼。 光满兰桥飞玉镜,凉生橘屿度金秋。” 荣才俊倒也没作谦,只是思索一分余钟,就随口吟了一首诗词出来。 “这诗词有点味道,似乎比我写的要好”尉迟宝琳道。 “就是有点听不懂。” 尉迟宝琳一个同窗嘀咕了一句,顿时引得周围几人点头不已。 这让荣才俊头疼不已。 他们专业就是玩弄文字的,而这帮武夫专业是玩弄刀剑的。 两路人马压根不是一个派系的,没啥太多共同语言,很难交流到一起。 若非彼此没什么出息,他和尉迟宝琳此时难有交集。 “我且写上,也递交到观星楼中去。” 抱着来都来了,还吟唱了一首,荣才俊决定参与一番,将这诗词送去。 这也算是他心有灵感时的得意之作,或许有机会挂于观星楼中。 “鸿儒兄,你要不要写上一副?”荣才俊问道。 “成,我也参与一下。” 李鸿儒脑袋里还是有几桶水,回忆之中也背诵过一些诗词。 他随手就抽了一首颇为大气的诗词,亦题上了《镇观星楼》四字。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荣才俊念了两遍,只觉朗朗上口,文采比自己的诗词好。 他看了看,觉得有些不妥,但又说不上哪儿不妥,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连同尉迟宝琳一起,三人齐齐去了那观星楼。 “什么狗屁不通的诗词都拿来丢人现眼!” 尉迟宝琳的诗词第一个送上,也第一个被刷了下来。 负责审查诗词的是朱元适,这位是国子监的司业,官从四品。 这是李淳风请来的第一道拦路虎,负责首次筛选过滤。 大抵是今天阅卷量比较大,他说话时并不是十分客气。 以一些文人的尖酸刻薄而言,他这话还算轻微,学子们厚着脸皮勉强能承受。 但对有心诗文的尉迟宝琳而言,这话直接将他心中那点萌芽泯灭得干干净净,这辈子大概是没什么念想了。 “元适兄,这位是鄂国公的独子。” 朱元适身后,一位长须的长脸官员低声提醒了一声。 看尉迟宝琳涨红了脸的模样,这大概是打击的比较厉害了。 文人性直很正常,批判也没毛病,但若能留三分情面,那彼此以后也好相见。 他提醒一声,那朱元适脸色顿时硬生生挤出了一丝笑容。 “……也就这篇诗词还能勉强入目。” 他话说半截,又狗尾续貂上了半截。 这话说的有点大喘气,尉迟宝琳的脸色从猪肝色顿时进入到了欣喜。 “主审大人,那我这诗词?”尉迟宝琳急切问道。 “依我之见,大抵能取上五两纹银作为润笔之费。” 朱元适也不一刀砍死,话留了几分余地,将这个烫手山芋给了后续审核的官员。 今天来的不止尉迟宝琳,还有诸多肚子里没墨水又不好惹的人来了,只能破财免灾。 一切交由钦天监选择,李淳风去做那最终的定夺。 “我的诗都能值五两纹银,才俊兄,鸿儒兄,你们拿的想必是更多,只可惜我那狗屁不通的诗词难登大雅,大概是没了观星楼悬挂的资格。” 获知了大概结果,尉迟宝琳痛快极了。 经历了一遭,他倒也有自知之明,此时顺手催促起荣才俊和李鸿儒起来。 “又是两位爷,这又是哪家的?” 长安城官员遍地走,能认识同朝,但也没人完全记得同朝这些官员的子嗣,小孩子一年一个摸样很常见,便是记性好也要疏忽。 朱元适头疼一声,随手将荣才俊那份诗词翻开。 念动数句,他还颇为惊讶的看了荣才俊一眼。 和尉迟宝琳混在一起,显然没什么好货色,他没想到这个名为‘才俊’的纨绔还有几分才学,做出的诗词颇为上佳。 这倒确实不负那才俊之名。 “佳诗一首,依愚之见,这诗词有入观星楼的些许资格。” 他没提及报酬,慎重的介绍上一声。 与打发胸无墨水的纨绔不同,这是另一种阅卷时的行话了。 这让众审核官精神一震。 有人接过朱元适手中的宣纸,不时还有人低声默念诵读,诸人只觉甚是满意。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众人传阅之时,只听一旁朱元适开腔自念了起来。 这是见得一首好诗词了。 第十六章 溜须拍马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随着朱元适念毕,一些人脸上浮现惊叹欣喜,而另一些人则是皱眉。 一首绝佳的五言四句而又合乎律诗规范的小诗。 诗中有着普通人的豪迈。 但诗中又有了敬畏之心。 对众人而言,若是将这首诗词挂在观星楼,那便代表着态度诚惶诚恐。 观星楼可测天地,丈量国土,岂有不高声说话的道理。 大唐也并不畏那天上人,否则便不会下狠手诛杀泾河龙王。 这是人间界,不是那仙庭,即便神仙下凡也需要遵守大唐的规矩。 有如此的底气,恐惊天上人便成了一桩笑话。 诗是好诗,但作诗者处的阶层低了一些,难以看到全貌,诗词有了偏颇。 难得一见的佳作,又有着嚼蜡般的难受。 “李太白?” 朱元适念完。 他看了一下署名,看向了满脸黑墨的李鸿儒。 对方这名字和脸色反差太大,让他难以忘怀。 对方身上穿着四门馆学子服。 看手脚上的粗糙,这显然不是因为练武导致。 虽然与尉迟宝琳、荣才俊等人混到一起,但对方出生的阶层显然较低,大概率只是小官和平民的层次,需要忙于劳作。 四门馆常年招生平民佼佼者,这大抵又是哪个杰出者了。 这些平民会不断补充到七品以下的官员层次中,充当帝朝的底层支撑力量。 但这批人的接触有限,难于清楚顶层之事。 从对方的角度而言,这是上佳的五言诗,不可多得。 但从他们的角度而言,这诗词再好也只能弃用。 朱元适心中有着一丝不舍,随口主动念了出来,他想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虽是上佳,但难以做用。” 此前提示尉迟宝琳身份的长须长脸官员惋惜了一声。 “可惜了这文采”另一人皱眉道:“这是我们评比以来见过最佳的诗词。” “简约而不简单,朗朗上口,着实可惜,我个人愿意出上十两纹银收录这首诗词,也算是不负了这才华。” “德言兄,这诗词在民间传传也便罢了,于我等只怕是有一些不妥。” “可惜!” 数位审核官左右互看,低声议论时不由一番嘘唏。 “主审大人,莫非这诗词不值钱?” 听得朱元适叫自己,又看着几个审核官的脸色,李鸿儒的脸色从欣喜渐渐迈入低谷。 他已经抄了一首颇为不错的高楼诗。 这是大诗人李白之作。 李鸿儒也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在这方世界,但他读书时并未读过这类诗词,李白的佳作显然能拿来参赛。 只是李鸿儒不曾想,便是李白的诗词都会落榜。 他还想着捞点银子给李保国呢。 “这诗好归好”朱元适摇头道:“但这首诗词不适合观星楼。” “莫非您是嫌我说这是危楼?”李鸿儒问道:“我能将危楼换成其他词呀。” 李鸿儒想想自己的‘咏鸡’,那是第一次模仿,他修改甚多,几乎将骆宾王那首咏鹅弄得面目全非。 他又不是什么循规蹈矩追求原诗词完美的人,诗词改改不是什么大问题。 “危楼不危楼的问题不大”朱元适道:“只是着后两句话不搭意。”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鸿儒兄,咱们……” 一旁的荣才俊听了半响,终于察觉出了问题。 他指了指天上,又指指观星楼和两人。 正常人畏惧很正常,恐惊天上人没问题,但观星楼不需要恐,帝朝也不需要惊。 这诗词再好观星楼也用不得。 若非有尉迟宝琳在旁,李鸿儒这诗词只怕念上数遍便会丢到草篓中。 “那我再换换!” 知晓了关键性的问题,李鸿儒顿时就提笔了起来。 他这是犯了方向性的错误。 若是那文字狱的时代,被对手抓到了这等把柄,那是会死人的。 李鸿儒心中不由有了几分忐忑。 环境和背景不同,即便是诗词也另有了涵义。 他觉得自己‘借鉴’时需要万分小心,避免遭殃。 他这提笔倒让几位审核官有了兴趣。 待得李鸿儒将那‘天上’两字换成‘宫中’,众人的脸色顿时怪异了起来。 “一首普通人的豪迈诗,转眼变成了一首你我所需的上佳诗词。”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宫中人,吾王听了只怕是要骂人。” “合理溜须拍马也是本事。” 当仙庭换成了帝朝,这首诗词的立意大变。 李鸿儒尬笑之余也顾不得许多。 马屁诗就马屁诗了,总比一文不值要强。 他过来就是换点银子,补贴家用,哪里管这么多。 只要观星楼给钱,他还能改动。 很小心的将那‘天上’两字涂成黑圈圈,李鸿儒顿时觉得自己方向性错误的证据被销毁得干干净净。 他此时静立在一旁,就等着几位大人开口,看到时能打发几两银子。 审核官们笑谈之时,也引得李淳风走来。 这位钦天监台正的脸色很不好。 若是能破财免灾也就罢了,他现在不仅是破了财,还遭了灾。 昨夜遭遇泾河老龙突袭,观星楼的损失很大。 但相较于泾河龙王跑到皇宫中撒野,麻烦落在观星楼又有了几分价值。 观星楼的灾难也不止当前这一件,自从这座高楼建立以来,便不可避免的遭遇了一些灾祸。 有人说这是观星楼过高,盖过了皇宫,喧宾夺主之下必然受损。 也有人提及皇城有天子气运镇压,而观星楼承接天地,李淳风难以镇压。 但观星楼不高不行。 诸多研究必须依托于这座高楼,需要足够的高度。 观星楼也承担着侦察监管长安部分区域的职责。 李淳风的惆怅脸几乎皱成了一朵枯萎的菊花。 见得众人轻松讨论,一扫此前的沉闷,他不由有了几分兴趣。 “你还能将这溜须拍马的诗改动?” 李淳风插入时,正听得朱元适发问。 “您若是不满意,我就再改动一番。” 为了合理的收入,李鸿儒也是绞尽了脑汁。 读书人想捞点额外的合理钱财不容易,这种需要诗词的场面也少见,他今天必须捞一些纹银回家。 “成,你再将后两句改动一番,我们看看效果”朱元适笑道。 随即他便见李鸿儒提起了毛笔,在那宣纸上又做了一首小诗。 依旧是‘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开头。 但后两联却变成了‘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这是鼓励危楼还要往上加建一层了。 众人念了数句,不由互笑。 这诗词有双重叠加之意,但还不如此前那番普通人心态的表白。 可后两句也算是难得的佳言。 只是有些怪异,显得有拼拼凑凑之感。 诗词能用,又有些别扭,但总体而言,可以入库进行筛选。 “我觉得这一首不错。” 李淳风指指‘恐惊宫中人’的诗词,他正是需要这么一副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诗。 观星楼太高了。 李淳风双眼望去,只见皇城的气运如烈火烹油一般猛烈。 这是盛世皇朝方才有的景象。 而在皇城的边缘,观星楼则是一柱擎天,显得独特独立。 遇事挡灾不可避免,遭灾受劫也是自然。 若挂上这诗词做法,观星楼低上皇宫一头,以后或许就能安宁一些了。 第十七章 白日挡灾 观星楼需要一首溜须拍马的才气诗,但又不能明张目胆的滥用这首诗。 李淳风寻思之下,定下了‘入局’的名次。 做法时主打这首马屁诗,但必须拿一些诗词遮羞。 这首小诗的位置不能显眼,也不能不显眼。 “鸿儒兄,你真是有大才的人,欢迎你以后来尉迟府做客!” 出观星楼时,尉迟宝琳态度相当客气。 “我觉得鸿儒兄诗词能做魁首,观星楼亦小气了些,居然说卷面不整洁,用五十两纹银就打发了。” 荣才俊拿着十两纹银,神情看上去有些不甘。 “就是就是,鸿儒兄这是卖了三首诗,五十两确实少了点,要我看,五百两才合适。” 尉迟宝琳附和上一声。 他拿了五两纹银的报酬,情知这是给尉迟府面子,脸上过得去,心下倒也满足。 “嘘,台正大人交代了不许咱们四处声张。” 李鸿儒拿着五十两纹银,显得颇为高兴,顺道转移了两人的话题。 这些诗词不是什么稀罕货,能拿来换上一些钱财再合适不过。 别说五十两,就是五两十两他也满意。 他李抄抄也是要生活的人,没可能靠着满腹诗书来填饱肚子。 这相当于他做了一次买卖。 更让李鸿儒开心的是,李淳风注意力更多放在诗文上,扫了两眼没将他认出来,这简直太棒了。 一切事情都已经扫了尾。 李鸿儒终于稳如老狗,不慌不忙。 他低声与尉迟宝琳、荣才俊等人热聊。 此番又乘机认识了几个有钱的酒囊饭袋,李鸿儒觉得大有收获。 依这几个二代的智商,以后做出什么好的手工物品也方便推销。 他常年在四门馆和一帮喜欢勾心斗角的文人二代做生意,李鸿儒早就觉得自己应该换一批交易对象。 文人的钱不好骗,那都是李鸿儒使劲抠出来的,有时候还得亏本。 从荣才俊的角度出发,望远镜交易观看《明庭经》一段时间明显是他大亏。 但他还不得不做这种亏本生意。 热议之时,只听人群一阵喧哗。 随即数个身穿蓝色官服的人纵马奔来。 “经大理寺六部审查,拘得白日鬼一名,此人手持赃物,于当铺处擒获。” 一个脸色板正的官员下马宣读,随即数人从马上纵下,将那马上捆绑的‘白日鬼’推了下来。 白日鬼并非鬼怪,而是小偷的某个名目。 但凡白天都肆无忌惮的偷窃者,官方定义下来便叫‘白日鬼’。 李鸿儒眼皮一抖,随即便见到了那白日鬼的赃物。 太阴遮光伞。 这是在深夜中能蒙蔽巡逻卫士感官的宝物,一次能遮挡数人。 若是善用,这把伞便能发挥极为诡异强大的能力。 李鸿儒记得自己都放到了猪笼中,没想到又被白日鬼给翻出来。 这当真是自己找死,谁也拦不住。 大理寺成员下手不轻,这个白日鬼手脚已经打断,此时躺在地上发出好一阵低低的哀嚎。 李淳风从观星楼中走出,与那脸色板正的官员交谈数句,疑惑之时也点了点头。 “告辞!” 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这官员顿时率众驾马而去。 他来的快,走的也快,似是很不愿意与李淳风扯上关系。 “似乎不是这小子,算了,反正是个白日鬼,到时拿去祭祀做法事也不冤!” 李淳风与李鸿儒的距离并不远,竖着耳朵偷听时,李鸿儒亦听了个真切。 他心下一哆嗦,喉咙顿时吞了一口苦水下肚。 大抵他贪婪一分,将那太阴遮光伞带回家,此时下场与那白日鬼会并无多少区别。 待得打断四肢,便是嘴皮子伶俐都没半分作用。 只要证据在手,大理寺的人能动手绝不瞎bb,一切事情下了监狱再说。 而李淳风提及的做法事更让李鸿儒心惊,他不由想到了自己家里祭拜祖先时宰杀放血的鸡。 他有些心虚,用袖子稍微遮挡了一下身体,避免被李淳风瞧见。 “鸿儒兄,鸿儒兄?” “啊,在!” “只是那小贼要被拿去剥皮放血,你该不会是被吓着了吧!”尉迟宝琳笑道。 “怎么会,我在菜市口常见砍人头呢。” 李鸿儒硬挺着叫了一句,差点牵涉到自身,他觉得自己脸色有点发白。 但今天没问题,他用墨汁涂了脸,再白也是黑的,谁也看不出来虚实。 “见过血的都是好汉子”尉迟宝琳赞上一句,转而又道:“我看才俊兄这宝镜极为了得,不知你那儿还有没有。” “这是我家的祖传宝镜”李鸿儒痛呼了一声道:“若非才俊兄爱惜,我还不愿意拿出来呢。” 他做事极有分寸,除非自己必须用的物品,少有做重复的两件。 怀璧其罪,怀艺同样如此。 若是知晓他能重复制作,李鸿儒觉得长安城的权贵人人都需要一个望远镜,这辈子会干活干到老死。 他望远镜做了旧,便是镜筒都有几分铜锈未尽的斑驳,又拿祖传当了借口,顿时让尉迟宝琳可惜不已。 擅修元神者能感知天地,观望极远,较之望远镜带来的能力出色。 武者培养气血,练就的武魄擅长杀戮,却难有万般的妙用。 对武者而言,他们全身的本事都在打击和杀戮之上,并不擅长远望。 尉迟宝琳探求口风不得,只能转而向荣才俊索要,暂时拿来把玩一下。 “宝琳兄若是有空,可以前往东市博望街李氏布店,我们家除了卖布,也卖一些衣服,有穿上去很舒坦的,也有穿上去很威风的。” 李保国每日卖布,而客氏每日则缝纫一些布料做成品衣服。 能开在东市,李氏布店走的是大众模式,面向广大劳众群体。 往昔年龄小,李保国又不说,难知家中底细,待得这趟水灾显了形,李鸿儒才清楚自家状况。 除了日常的开销,李保国不断挣钱,又不断进货,家里的货就是全部。 这导致遭遇天灾时抵抗风险的能力是零。 大抵是没想到长安城都会遭遇天灾。 李保国闯荡了几十年,最终也是翻了船。 李鸿儒觉得家里这种经营模式有问题,是时候他出手扶爹了。 只有小家过的好,他才能安稳自由一些。 何况李鸿儒渐渐发觉,他向往的一些东西非富即贵,没点钱财和底蕴的支撑玩不起。 他需要慢慢累积资本,也需要不断扩展人脉。 而不至于像与荣才俊的交易一样,望远镜交换完成,双方紧密的关系便会慢慢淡下去。 李氏布店的服装,可以拥有面向大众的模式,也需要渐渐转换到高档的模式,走入到更高的阶层。 大唐的服装行业发展极为出色,富家公子哥儿穿着豪华冠装,而女子也是绫罗绸缎,各类款式层出不穷。 李鸿儒难有多少拓展唐装的大能力,可以让李氏布店脱颖而出。 他以前也不是玩服装行业的。 作为服装行业的一个路人,他只有玩玩‘新、奇、巧’的特色,将记忆中接触的一些服装理念引入进来。 不提让服饰如何繁华,让穿戴舒坦一些,又或偶尔标新立异一番还是能做到。 “舒坦”尉迟宝琳瞪大眼睛大声道:“我喜欢舒坦,我更喜欢威风,既然你这么说,我有空便上你家店铺去逛逛。” 他带着几个狐朋狗友应下来,顿时让李鸿儒满意极了。 第十八章 一家四口整整齐齐 “小二,你读书多年,终于又爆发了一波啊。” 有客氏的叮嘱,李保国又有着要求,需要李鸿儒早点回来干活。 但李鸿儒依旧跑去观星楼看了热闹,回来的挺晚。 按正常的操作,棍棒之下才能出听话的孝子,李保国给李鸿儒准备了三根棍子。 但一根也没用上。 此时他捧着那五十两的纹银,一脸的舒爽,只觉热天时吃了一个大西瓜。 对李家而言,这是一笔大资金,便是他手都有着哆嗦。 什么内涝,什么水灾,什么淋湿的布帛。 五十两纹银一来,什么都填平了。 即便将这批‘水货’低价卖掉,李氏布店照样运转的很溜。 李保国顿时就想好了低价处理布帛。 只要价格够低,有的是人接手他这一批麻烦货,也省了太多的麻烦。 继《咏鸡》之后,一篇《镇观星楼》出炉,解决了家庭最重要的经济问题,李保国顿时怎么瞧李鸿儒都顺眼。 三根棍子被他折断丢进了火炉。 李鸿儒看后也放心了下来。 这是五十两官银,有钦天监盖章,来源合理合规,一切都很正当,也免了李鸿儒皮肉之苦。 “这是老天开了眼,咱家出了个会读书的大文人”客氏喜道:“你看这小黑脸,看上去满脸都是学问。” “哪是老天开眼,明显就是我昨天的棍棒管用。” 李保国兴冲冲的道了一声,又将那纹银放进自己的小箱中,挂上了铜锁。 “这诗涉及观星楼文气,你们莫要四处去吹牛,免得泄了文气。” 一首《咏鸡》让李保国吹嘘了三年,李鸿儒觉得《镇观星楼》又能吹三年。 若是往常也便罢了,涉及到高层之事,李鸿儒觉得不掺和比较好。 他叮嘱了一句,顿时让李保国神情怏怏起来。 憋在心口难说的感觉太难受了。 但做为长安人,他很清楚有些事沾染不得。 夫妻两人低语了一番,最终决定将这事情烂在心里。 李鸿儒题名都写成了李太白,万一对证起来也算是麻烦事。 “大哥,你今天挨父亲的打了?” 将自己一些事摆平,李鸿儒才注意到兄长李旦身上隐约透出的一些淤青肿胀。 李旦常年练武,皮肉厚实。 李鸿儒觉得李保国这是下了狠手,若是他挨这种毒打,大概要在床上躺三天才能走路。 李鸿儒平常少有在白日见到李旦。 大抵是他早上赖着不干活,李保国将李旦叫回来顶班。 “只是练武时一些磕磕碰碰,这些事情难免。” 李旦脸色有些憨,他收缩了一下衣裳,将淤青红肿处盖得严实了一些,却是否定了挨李保国揍。 “你莫要同他们说。” 他叮嘱了一句,随即便见李鸿儒囔囔了起来。 李保国忙于收拾晾晒的布帛,客氏亦是在不断整理,这是没注意到李旦身上的伤。 李鸿儒皱了皱眉头。 练武伤到筋骨难免,这事他也没辙。 文人切磋靠嘴皮,武人是靠拳脚。 李旦这是实力不济,被人揍了。 在武风极盛的大唐,李旦只有自己揍回去才能找回面子。 “咱现在有银子,你们别急着布店的生意,多买些牛羊肉给大哥补补。” 亲兄弟之间可能会因为一些事情有着分歧,但亲兄弟关系也是最亲密的,这一点无可争议。 李鸿儒囔囔时还提及了去药铺买上一些滋补药物。 “别吧,药店那些滋补是贵人才吃的”李旦担心道:“能给我吃些猪肉便已经很好了。” “什么贵人,咱们自己就是贵人”李鸿儒囔道:“以后我还要找些贵人来买衣服呢。” 李家不生产布帛,诸多布帛只是拿来挣个转手的差价,和零售商没什么区别。 李鸿儒白天有了心思,也想着李家慢慢转型。 不管转型的成与败,半零售布匹半售卖成品衣服是没问题的。 客氏手巧,李鸿儒身上诸多衣服都是自家缝制,极为贴身。 待得李鸿儒提及尉迟宝琳可能上门来查看,客氏都不由有了几分紧张。 尉迟家是名门望族,穿戴是上层服饰店所制成,一些衣服便是她都没见识过,与东市这些苦哈哈穿戴有着极大的区别。 李鸿儒揽了大客源,但这也是她吃不消的客源。 “咱们先做点简单的,暂时制两套披风试试水。” 大唐服饰繁多,李鸿儒也难有多少拿得出手的好货。 这年代讲究服饰的华丽,恨不得将服饰的一切美妙都展现出来,用于遮挡的披风自是难于流行。 这是一个空缺的市场,也是一个颇为棘手的活。 李鸿儒划了数次图稿,这才将一套极为骚包的红披风设计图画成。 不影响身体正面的展示,又赋予了背面观看的神秘,披风扬起时还有几分飘逸。 这是行走江湖的利器,大侠装叉的典范,李鸿儒觉得很适合尉迟宝琳这种二代。 客氏还想往披风上绣些花鸟鱼虫,顿时被李鸿儒阻止了下来。 “男人就应该简约而不简单,您在披风角落里打个咱们家的标记和批次就成。” 他叙说了自己的设计理念,这让客氏颇为惆怅,感觉李鸿儒设计的披风大概没什么市场。 但难得李鸿儒插手家里的布店生意,她顿时就同意了下来。 李旦性情木讷,性格并不适合做生意。 倘若要接手李家的布店生意,只能指望李旦找个能说会道的婆娘了。 想到两个儿子年岁已经成年,夫妻两人顿时又挂念上哪家女儿干活比较利索。 李鸿儒和李旦对这个话题并不是很感兴趣。 李鸿儒是见识诸多,而李旦也承受了李鸿儒一些影响,认为男女之间至少要有个初步的接触,免得稀里糊涂凑合过一辈子。 两人嘀嘀咕咕一阵,李鸿儒不免也问了一些关于武者修行的事情。 在观星楼下楼时差点摔死,李鸿儒觉得自己需要一些额外的小本领。 不提凝练气血威能,融炼传闻中的武魄,若是能身轻如燕,灵活一些也不错。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李鸿儒深以为然。 如今隐约得知了凝聚儒家浩然正气的途径,他不再迷茫,也不需要将心思全盘放在钻研《九经》上。 李保国拿了钱财,他也重新拥有了自由锻炼的时间,看看能不能多学点东西。 “祝氏剑堂的练法真是一堆狗屎!” 李旦将日常的修炼方式一一低声道出来,顿时就让李鸿儒喷了一句。 如同四门馆一样,祝氏剑堂也是死板教学,能领悟到多少全凭自己。 每年奉上五两白银的学费,李旦每日就是如木头一般的苦练。 无怪数年下来,李旦的本事有限。 若是这青壮年的黄金时期一过,身体恢复的速度难以跟上损伤,李旦的练武也就走到了头。 第十九章 可吸收的财富 次日清早,李鸿儒如常起床。 李旦早早去了祝氏剑堂修炼,家中又开始恢复到三口人的常规模式。 有了昨天入账的纹银,今天的早餐要丰盛许多。 李鸿儒啃了半斤瘦肉,吞了两个禽蛋,又喝了大碗的粥,这才舒坦下来。 家里有钱的日子舒坦,今天不用他带钱去街头上觅食了。 “吃饱了赶紧给我拉扯一下,将这些布帛拉出去,我找了人,今天要全盘处理卖掉。” 缺乏了兄长分摊干活,李保国顿时就使唤上了李鸿儒。 “你花两个铜子儿叫人过来帮忙,今天我出钱。” 李鸿儒很是牛掰的放了两个铜板到桌子上抵活,顿时引得李保国囔囔要去找棍子教训一番。 客氏一番拉扯之下,李鸿儒赶紧出了门。 远远的,他只见一匹枣红马奔行而来。 街头上一些人顿时迅速靠边。 李鸿儒也不例外。 泥水溅射在裤脚上,他刚想骂上两句,随即便见那枣红马上一个穿着甲胄的骑士纵跃跳了下来。 “鸿儒兄,你们家的布店真难找!” 见了李鸿儒,尉迟宝琳大喜。 这让李鸿儒刚要脱口而出的骂腔顿时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脸上快速浮现出招待客户的标准笑容。 “宝琳兄,没想到您来得如此之快!” “哎呀呀,我就来看看你们这儿有没有什么好衣服”尉迟宝琳囔囔转而又低声道:“父亲今天要带我去皇郊狩猎,我得穿威风点,不能丢了尉迟家的威严。” “那您来对地方了”李鸿儒拍胸保证道:“别的不说,让您威风凛凛绝对没问题。” “莫非你家用虎皮做了大衣?那个穿上去确实威风凛凛!” 尉迟宝琳大喜,只觉自己来对了地方,找到了一家合格的衣店。 “我们家不走野兽风路线!” 李鸿儒悻悻的悱恻了一句。 尉迟宝琳肚子里的门门道道比较少,但审美和李鸿儒猜想也有差异。 喜欢野兽风和飘逸风是两码事。 看着尉迟宝琳黑色的脸庞,壮实的身材,李鸿儒觉得野兽风确实很合适对方。 只是他一时也拿不出什么虎皮小短裙。 他思索了一番,只得对尉迟宝琳做了邀请,尽自己口舌,看看能不能卖掉一件披风。 “你们家的气味有点大!” 尉迟宝琳随着李鸿儒进入李氏布店之时,不由捏住了鼻子。 “前一阵水灾不可避免淹到了一些布匹,我们今天就将泡水布全盘低价甩卖”李鸿儒介绍道:“但凡我们李家出品,那都是用上佳的布帛制成。” 他敲了敲门,通知了一下李保国和客氏。 “这位公子相貌不凡,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客氏笑道。 李保国干活,客氏揽客源。 有李鸿儒昨天的禀报,她此时哪还不知来的是谁。 一番客套话下,尉迟宝琳顿时舒坦开来,只觉东市这些平民还有些眼色,当下也抱拳客气回应了数句。 待得尉迟宝琳提及来意,客氏手稍微一颤,顿时回秀房去取了那‘简约而不简单’的披风出来。 “这是大氅?” 尉迟宝琳看着折叠极为整齐的披风。 披风的色泽鲜艳,通红无比,甚至于红得有些耀眼。 这大概是用了李氏布店色泽最红的布匹。 布料是正常的布帛,并非绫罗绸缎,用料档次属于中低档。 当然,布料档次只是上品衣服的一个特征,除此以外,也看款式和搭配。 尉迟宝琳脸色微有失望,但也没挪步。 毕竟来都来了,他好歹也要看清楚一些。 若是李氏布店拿不出得意拿手的活,这店铺以后不来便是。 稍微集中精神等待客氏叙说时,只听一旁的李鸿儒开了口。 “这是上等的披风,不是大氅,在咱们如今的长安城中,这披风是属于独一无二的存在!” 李鸿儒率先自夸了一句。 他直接点明了款式的稀有,倒是让尉迟宝琳提神了一些。 威不威风另说,一件独一无二的外衣值得一观。 他心下有几分兴趣时,便听李鸿儒好一阵夸夸而谈。 “红乃大显之色,夺目显眼,能引得众人关注数分,您若想成为人群中最靓的仔,选择红色准没错。” “但凡您狩猎时能一骑绝尘,这显眼之色便能引领诸人跟随。” “披风飒爽,与男儿盔甲搭配也正是合适,正所谓红风照枣马,飒沓如流星,您穿戴上披风,正好也是人马合一,符合儒家之道。” 尉迟宝琳喜野兽风,调转念头并不容易。 而披风也是长安城少有穿戴的外衣,若不碰上几个喜欢穿个新奇的人,确实难以开拓市场。 客氏担心不外乎如此。 让李鸿儒稍皱眉头的是尉迟宝琳来得有些早,客氏此时只做了一件披风。 原本他想着有两件披风,自己当个模特做示范,进而推荐下来。 如今则只能靠嘴,推荐的难度自然要大上数分。 “红风照枣马,飒沓如流星,鸿儒兄果然是个才人!” 李鸿儒努力推荐,尉迟宝琳则静呆呆的听。 数次开口之后,李鸿儒不由也有着词穷。 待得他拖慢腔调,忽见那尉迟宝琳脸色兴奋起来。 这反射弧似乎有点长。 见识过李鸿儒卖诗挣了五十两纹银,尉迟宝琳觉得李鸿儒是个肚子里有货的文人,言语中不乏客气。 此时介绍一件衣服也能张口就来一句诗,尉迟宝琳觉得此行不虚。 他念了好几下,只觉朗朗上口。 他骑的就是枣红马,若是再披一件红色的披风,也算是应景。 “我来试试这披风!” 他心中有了两分念头,倒也没抗拒试衣。 待得客氏将披风给他系上,尉迟宝琳觉得自己能接受今天穿戴的出场。 “宝琳兄,你来几个动作,就像这样,这样,纵马时还可以这样!” 有了披风,那必须搭配一些骚包的姿势。 李鸿儒顿时就示范了数个动作。 “妙极妙极,我看您这动作行云流水,当真是让人赏心悦目!” 尉迟宝琳人有些五大三粗,但常年修行练武,模仿一些动作对他非常轻松。 数个动作下来,李鸿儒顿时就夸口起来。 这是服装店卖衣服的套路。 反正怎么穿都夸好。 “正是英雄出少年,小公子穿戴后别有一番风味!” 一旁的客氏也应声附和起来。 “这真是让我想起诸位国公当年杀敌的英姿”李保国亦是赞道。 三人齐齐夸口之下,尉迟宝琳顿时满意了起来,心中的一丝小抗拒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念了‘红风照枣马,飒沓如流星’好几次,只觉舒坦无比。 虽然不擅文,但尉迟宝琳也通读了不少书籍,心下清楚这是李鸿儒随口念出。 不提这披风外观,就算买诗也值。 何况李鸿儒这诗词就是专门对着他念的。 “买了买了”尉迟宝琳兴奋的囔囔道:“开个价吧,我已经迫不及待穿着披风去狩猎了。” “您觉得这披风值多少就给多少!” 客氏看看李保国,李保国又看看客氏,两人目光流转时,只听李鸿儒开了口。 这买家有些随意,卖家也很随意。 “今日来得匆忙,还请收下这点小意思。” 尉迟宝琳思索了两秒,随即从口袋里取了钱财塞在了李鸿儒手中。 他脸色有些醺黑,大抵是怕自己给的价钱不够,会抹了面子,又稍微解释了一句。 “预祝宝琳兄狩猎丰收!” 李鸿儒抱拳祝上一句,这番见机顿时让尉迟宝琳放下心来。 而在此时,李鸿儒的心中也有着翻滚。 脑海之中,此时已经多了一句提示。 “拥有黄金二两,是否炼化吸收!” 第二十章 交易到手 一两金,十两银。 虽有百两白银的家底,但李鸿儒确实是第一次拿到金子。 他此前的钱财来路纯粹靠私下交易,来路显得有些不正。 金子亦是大额交易才用到的财富,钱财中并未包括金子。 即便想拿白银去钱庄兑换,以他的年龄也有一些难度,容易招惹是非。 尉迟宝琳的出价不低。 或许是昨天观星楼卖诗词,今天又做了半首,尉迟宝琳直接开了个买半首诗的价格。 又或许是这位爷出手不凡,消费是以金这个单位为起点。 想想自己每天只是用用铜板,李鸿儒只觉这中间的差距太大了。 让李鸿儒惊醒的是脑海中浮现的一道小提示。 自从使用了神仙粉,太吾的数据似乎有了一些变化,从死板慢慢运转了起来。 “炼化!” “同意!” “你倒是开机运行啊!” 仗着自己小有家底,李鸿儒并不介意尝试一下这种小提示可能引发的后果。 他心念了两下,又嘀咕了一句,但手中的黄金没有一点点变化。 这让李鸿儒有点小尴尬。 他目送尉迟宝琳穿戴着披风,乘着枣红马得意而去,这才迎向李保国询问的眼神。 “他只是一点小意思,没多少钱”李鸿儒厚着脸皮囔囔道。 太吾的数据里就搞明白了仙缘的用处,金子留着还有几分作用,李鸿儒此时也不欲交上去。 “小意思?那是卖了几个铜板?” 金子体积小,尉迟宝琳抓出来时和给两枚铜板没什么区别,这让李保国兴趣怏怏起来,感觉卖的这个披风不值钱。 好不容易见个大世家的子弟,收入与卖普通人没区别。 他囔囔两声,当下懒得再关注,忙着去将那有味道的布匹一匹一匹往外搬。 “另一件还需要裁缝吗?”客氏问道:“我今天买了一些肉,那卖肉的邢屠夫也回了生意,想着给自己添件好衣裳。” 制作披风的流程很简单,但获利太少的情况下,事情的忙碌可以分个先后。 客氏想着去给那刑屠夫做衣裳,随即便听李鸿儒嘀嘀咕咕了过来。 “这么多!” 客氏抚着额头,顿时感觉眼前一阵发黑。 想象中的两个铜板变成了二两黄金,这和想象中的差距有点大。 怎么说也是母亲和儿子的关系更为密切一些,李保国不知道李鸿儒的小金库,客氏则是知道一些,只是不清楚详细。 “这金子我还有些用处,我去楼上折二十两碎银过来做账。” “你还存了这么多银两?” “只是一点点,你知道我那些同学都很有身家,随手漏点油水都够咱们家吃的,就是爹……” 李鸿儒好一阵嘀咕。 若李保国没那么严苛保守,他的小金库早就用来填补家里经济的空白了。 “你别怨你爹,他常常管教你,只是怕你走了野路子去捞财,你那经营又没挂牌拿牙帖,万一被人告官便是件麻烦事。” “我只是和同窗做些对等的交换,没有盈利性行为,不算经营。” “待你再大一些,有个可靠的事情,就慢慢将那些钱财路子转正,你现在还是要多多读书,不要分心在这些俗事上……” 客氏低声叮嘱了数句。 她这才拿着李鸿儒那二十两碎银去做账。 有尉迟宝琳这么一个大客,顿时就洗白了二十两纹银。 这不免因为生意额度暴涨,以后要多纳一笔税,但钱财来源顿时就正当了,一切可以溯源追查。 李鸿儒有一些现代商业的习惯,但他一些行为并不在当前律法允许的范围内。 若是盘算起来,他这相当于黑市的私下售卖交易行为。 只是交易的数位同窗后台比较硬,众人见了喜爱之物,脑袋中也少有考虑这些事情。 被客氏提醒,李鸿儒此时也多了个心眼。 低调尚还好,若是树大招风时不免也可能出现一些意外。 他钱财来源有些难以牵扯明白,若太吾能炼化吸收一些财富,那倒是一件好事,可以绝掉后患,难于查证。 只是如何炼化是件麻烦之事。 李鸿儒实验数次未果,最终只能闷闷的去了四门馆。 除了继续从《九经》中划重点,研究儒家浩然正气的源头,他今天还能拿到荣才俊提供的《明庭经》。 课堂之上,荣才俊稳如老狗,一言不语,仿若无事一般,满脸的镇定。 李鸿儒则不断划着《九经》中诸多重点。 但凡偷了家里的东西,一般便是荣才俊那种状态,看上去是条老狗模样,实则内心慌得一比。 李鸿儒此时也不催促。 拿了他的望远镜,没可能不付出一些代价。 他也是集了多年才置换了两块合适的透明水晶,最终做了成品。 《明庭经》对他而言是珍稀,望远镜对荣才俊也不可多得。 待得下了课堂,荣才俊这才微微招了招手,两人齐齐上了马车。 “去博望街李氏布店!” 荣才俊对着车夫喊了一句,随即才靠向了李鸿儒。 这是要护送《明庭经》到家了。 他的手有些抖,半响才从怀中摸出一册包裹了黄布的书册。 连续翻了数次,李鸿儒已经见得书册上标注的‘明庭’二字。 “我觉得自己最多能撑十天”荣才俊哆嗦道:“你尽早点看,也尽早点还我。” “要不咱们别换了,尉迟宝琳对宝镜也很有兴趣”李鸿儒笑道。 最初协商是一个月的观看时间,后来又到半个月,再到如今的十天。 李鸿儒内心极为渴望的这册书籍,但他又不是什么天才,能几天研究明白一册书籍。 这些修炼之术不仅有风险,诸多誊写之处更是意义含糊,晦涩难懂,需要他查找备注。 钻研的时间少不了。 若是草草看上一遍,李鸿儒觉得自己有点亏。 “别啊!” 听得李鸿儒提醒一声,荣才俊顿时就清醒了回来,手脚也不哆嗦了。 对荣家而言的家底秘籍,在尉迟家或许只是二三流。 荣才俊记得尉迟宝琳对望远镜确实极有兴趣。 只是终归对方有些名门气度,没有强行夺人所爱。 但若是交易不成,李鸿儒另找尉迟宝琳那又是另外一说。 “其实这书就那么回事,咱们这半桶水的知识根本看不懂,你看上一两遍可能就没兴趣了,兴许还不需要花费十天。” 他解释了一句,又介绍了一番自己此前不信邪观看的经验。 荣才俊难有多少可能进行自我修炼,而指导修炼亦是困难重重。 这大抵相当于众人尚还在学习《高数》,转眼又需要去研究《微积分》,还需拿出研究报告一般。 自己难明,师傅也难教。 没有足够的基础,文人们的修行寸步难行。 对一般人而言,练武基本只是强身健体,习文则会几句之乎者也。 李鸿儒将《明庭经》拿到手。 翻看之时,晦涩难懂的感觉顿时就涌上了心头。 但他也收到了一条额外提示的信息。 第二十一章 妄念丛生 “您或许需要修建一个练功房!” 观看《明庭经》时,太吾来了一个小记录提示。 若非仙缘数值变化给予了李鸿儒足够的提醒,李鸿儒觉得自己大概率不会管太吾的数据。 太吾游戏中,玩家能打造属于自己的领地,修建一些功能性的建筑。 练功房是极为基础的建筑。 但李鸿儒看着空空如也的材料和财富,觉得没可能凭空造出一个练功房。 不仅练功房难造,他此时连黄金如何炼化吸收都搞不清楚。 玩游戏自然是简单,可以将各类不合理变成合理。 李鸿儒记得自己肝到酣处,各类材料源源不断用之不竭,堆积的黄金更是有着数百万之多。 现实之中没可能有这种好事。 不说财源滚滚,携带就是一个大问题。 他摸了摸布袋里的二两黄金,他这小体格爆发时充其量也只能背千两黄金,再多便要跪了。 “莫非我现在就生出了妄念?” 待得荣才俊护送《明庭经》离开,李鸿儒陷入了深思。 他没法去解剖人家的脑壳,将元神抽出来看看构造,自己这颗脑袋显然也不能用于研究,看看太吾的数据到底是何物。 他最终决定先进行一番自我学习,看看是否能学得几分本领。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李鸿儒沉浸在这册不明所以的《明庭经》中。 这册修炼术不仅内容晦涩难懂,李鸿儒更是隐隐察觉他所观测内容并非真实。 没有一定的修炼水准,他观看的内容只是流于表面。 就像他们观看元神需要利用到神仙粉。 这册书同样如此。 甚至于他摘抄复刻都无多少用处。 李鸿儒思及自己懵懂中才弄明白的《九经》,若是此时他去修炼浩然正气,抱佛脚又来不及。 练不练得成另说,李鸿儒觉得自己看不到《明庭经》的真实,交易有点亏大了。 若是最终得了个空欢喜,这不符合他一次次交换得到的结果。 本身能力不行之时,他不免也想取巧走点歪门邪道。 比如真如太吾的提示所说,去修个练功房。 他将心思放回太吾的数据上,一时不免又思索如何炼化吸收手上那二两黄金。 他至少要凑一些材料,才有可能凝聚最基本的建筑。 嘴里囔囔了数个同意炼化之词,手中的二两黄金依旧存在,太吾的数据也没有任何增加的现象。 “莫非真要我将这黄金一口吞下去?” 李鸿儒看着手中的黄金。 二两黄金并不显多,与吞小石头没多少区别,对身体的风险性并不算太大。 而且吞黄金和吃金针菇一样,最终还会完完整整的出来,在钱财方面不会有什么损失。 李鸿儒摸了摸黄金,脑海中念头不断浮现。 他确实有尝试的念头。 思索之时,他不免也采取了行动。 如同吞药丸一样,李鸿儒将一块稍圆的黄金硬生生吞了下去。 他还补了几口水通畅。 太吾的数据并未有着任何变化。 在财富一栏,依旧是个光秃秃的零。 一排排往下看之时,李鸿儒更是看到了太吾的材料数据。 他此时还能拿黄金做实验,勉强吞下去。 那代表材料一项所需的木头、矿物、织物、药材、精食…… “我大概欠缺一种太吾数据所需的炼化手段,也不知那些大人物们有没有类似炼化的能力。” 探索无果,李鸿儒闷闷的盖上了《明庭经》。 此时妄念丛生,连黄金都吞下了肚子,李鸿儒觉得自己追逐目标出现了本末倒置。 他最终走出了李氏布店,回到了大街上。 “如果你追求心理安慰,瞎爷可以跟你谈谈心,如果需要解决问题,那你问错了人。” 四处转悠时,李鸿儒也走到了算命的摊位。 见到李鸿儒抛出的那两枚铜板,瞎子眯出小缝的眼睛顿时死死闭上。 今天他开过张了,不差这两个铜板。 李鸿儒知道他那点底细,双方没什么谈的。 “你真有事就找袁守城”瞎子建议道。 “他给我批了‘出生平凡,难登大道,难有仙缘,前途无亮’十六个字。” “那就没辙了”瞎子摇头道:“袁大师相人从不失手。” 机缘明明就在眼前,但李鸿儒触手之时,却是需要面对一条天堑般的鸿沟,难以跨步到达对岸。 思索起袁守城的批言,饶是李鸿儒心性极好,此时也有了几分动摇。 “你不需要丧气,我们有九成九的人都是这种命”瞎子安慰道:“毕竟我们都是普通人。” “难道就没有改命的可能?”李鸿儒问道。 “改命犹如逆天,会遭遇无数不可预测的风险,更难有成功的可能”瞎子低声道:“我当年也是你这般的念头,最终害人害己,折腾到家破人亡,流落街头。” 看来瞎子是个有故事的人。 李鸿儒刚产生一点兴趣时,瞎子又止住了嘴。 也许是这个话题比较沉重,瞎子开始擦拭半瞎的眼睛。 李鸿儒观看了数秒,最终只得怏怏离去。 “老夫硬生生挤出几滴泪水来表演,他居然没有丝毫恻隐之心,还将那两枚铜板拿走了,真是个竖子……” 瞎子哝声,他看着李鸿儒轻快走人的声影,低低叫骂了一句。 他想在这人精身上占点便宜不容易。 “他明明有一些富贵之相,袁大师为何批那十六字的诛心之言。” 虽然本事远不如袁守城,但瞎子也有一些小手段。 在他的批注中,李鸿儒命中有一番小富贵,远不是前途无亮。 “莫非我手艺真差到了这种程度?” 瞎子忽然有点不自信起来,觉得自己相术和袁守城算出来的有着截然不同的结果。 “收摊后再去翻翻《易经术算》,多研究研究。” 瞎子做着自己的小决定时,李鸿儒却是走到了江湖手艺人们的地带散心。 ‘吞蛇’表演是近期在东市表演的新玩意儿,诸多人有着兴趣,不时伴随着阵阵喝彩和打赏的声音,要求再来一场。 李鸿儒亦丢了一枚铜板入篮筐。 他来得有些晚,想再度等到表演‘吞蛇’还需等待几分钟。 李鸿儒也不急,找了个位置慢慢等待。 待得敲响铜锣,李鸿儒亦仔细观看起来。 他也擅长一些江湖门道,喜好破解。 每每得知其中的原理,他不由有了几分得知秘密的爽快感。 班子里表演的是个年轻女子,他此前少有接触对方。 随着对方玩弄过一套惊险刺激眼球的操蛇术,女子开始提着那条三角毒蛇往喉咙中塞。 一阵阵惊叫声开始响起。 李鸿儒亦站直了身体,想着看得更仔细一些。 猛然,他目光一凝。 李鸿儒忽地记起前几日这女子表演之时,对方吞下去的是另外一种毒蛇。 这不是利用蛇的特殊能力表演,对方似乎在真吞。 第二十二章 梨花姑娘 “吞蛇术” 江湖的杂艺和骗术诸多,但即便有着熟悉,李鸿儒也没看出其中的门道。 那年轻女子真将毒蛇吞下了肚。 她扭动着身体时,李鸿儒还能看到那毒蛇残留在对方肚皮上挪动挣扎的痕迹。 “还望诸位有钱的捧个钱场……” 女子表演完毕,众人顿时喝彩起来。 一些人捂着眼睛,又不时从手指缝隙中查看。 这些江湖卖艺者的表演极为刺激眼球,是这年代为数不多的娱乐方式。 女子开始讨要赏钱,顿时又引得一片大珠小珠落玉盘,铜板不时落到讨要者的圆盘中。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打赏者甚众,吆喝者亦是极多。 一些人又怕又想看,漏过了不少细节,看一遍不够,此时还闹腾着要继续观看。 “不行了不行了,咱家梨花肚子里只能装这么多条蛇,再吃下去肚子都要咬穿了,今天只能表演这么多。” 班主顿时跑出来圆场。 “吞蛇术”是最近的镇场表演,他也不欲表演得太多,免得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少。 “那都是障眼法,哪里会咬烂肚子”有人囔道。 “来来来,你吞”班主大声道:“吞一条我给你十两纹银。” “我哪会玩这一套。” 起哄来的快,也退去的快。 就算是表演,那也需要准备诸多,没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 一些人囔囔不平之时,也只得接受下来。 但接下来的吐火表演便不甚吸引人了。 这是卖艺班子常见的表演,只能糊弄一下小朋友,大人观看时完全是图个热闹。 一些人丢了铜板继续观看,另外一些人则选择离去。 “陈班主!” 李鸿儒也不欲瞧那吐火的表演,若是预备充足,他自己就能连续喷好几口。 “李公子!” 陈班主抱抱拳,算是见过礼。 李鸿儒早年喜欢砸摊子,揭穿真相,算命的瞎子就被弄得灰头灰脸。 而李鸿儒亦精通一些卖艺表演,陈班主也不欲与他冲突,免得被李鸿儒当场戳穿下不了台。 两人熟面,没有交恶,关系还颇为不错。 李鸿儒算起来也是半个同行。 陈班主觉得,若是这小伙读书没有出路,将来就是街头卖艺的一把好手。 “你别问我,我也搞不懂这其中的奥妙,梨花姑娘只是最近临时加入,来我们班子混口饭吃。” 待得李鸿儒含糊提起‘吞蛇术’,陈班主顿时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所知甚少。 他提及的梨花姑娘便是那表演的女子。 身为班主,他不能透了底下人玩绝活的底细。 待得李鸿儒提出以绝活交换绝活,陈班主也只是连连摆手。 这倒是让李鸿儒清楚,陈班主是真不知那女子表演的底细。 “等梨花消退了吞蛇的影响,我带你见见她,你若能套出其中原理,那也是你本事。” 李鸿儒随手一丢就是一颗大炸弹,独门的绝活羡慕得陈班主心中滴血。 若是有拿得出手的本领,他是真心想交换。 跑江湖的交换绝活并不稀奇,只要对等,彼此满意就能互换。 譬如吐火和吞火,这就并非是独门的绝技表演,一些江湖班子或多或少都有练这种活的人。 除了最初的探索,这类表演流传甚远离不开破解探秘,也离不开彼此交流互换。 天南海北这么多地方,诸人的表演并不会造成冲突和竞争。 而一项独门绝技则能吃香很久,甚至于多一种底牌,可以拿去交换自己所需。 陈班主很想捞到李鸿儒提及的‘浮空术’,但他确实拿不出什么可交换之物。 他最终只得推荐了一番,看看那梨花姑娘是否有意。 若是能成,他班子里也多一道表演,可以多捞点钱财。 待得数分钟过去,他敲了敲幕后遮挡的帘子,这才踱步走了进去。 这是卖艺班子的流动车厢,类似于小房子,装载着各类表演的道具,也用于做临时的调整和休息。 跟随陈班主进入时,只见坐在椅子上捧腹休息的梨花姑娘顿时站了起来。 她容貌中等,算不得美貌,但身材凹凸有致,骨肉极为匀称。 身材姣好免不了会招惹一些狂蜂浪蝶。 但她吞蛇表演震撼人心,大概会少有人有亲嘴之类的非分之想了。 她拱手行礼了一番,浑然不知陈班主为何带一个并非江湖中人的学子进来。 待得一番解释,梨花姑娘顿时皱起了眉头。 “不换!” 她冷冰冰的拒绝了一句。 “你那可得想清楚”李鸿儒笑道:“天下间会吞蛇的也不止你一个,能玩浮空术的可能就我一个。” “浮空术不过是雕虫小技,你眼界就限于长安东市吧”梨花姑娘嗤鼻了一句。 “若普通人轻松就能上手浮空术呢!” 见识过李淳风御风而行,李鸿儒此时眼界倒并非坐井观天。 这世上定然有一些类似浮空术的修炼术,甚至较之浮空要厉害许多。 他也不以为意。 修炼者有这种能力并不代表普通人有这种能力。 他的表演是面向普通大众。 “别看你现在很火,你吞蛇表演做多了,感兴趣的人可能就越来越少了,若是学了浮空术,至少多一种手段,挣钱比你吞蛇要轻松得多!” 李鸿儒补上一句,倒是那让女子动了几分心。 “你真能让普通人浮空?”梨花姑娘问道。 “我表演的是障眼法,普通人自然可以轻松学会”李鸿儒回道。 “李公子以前就与我交换过一套‘吞剑术’,他对吞类的表演可能非常有兴趣”陈班主补充道。 李鸿儒此前的‘吞剑术’亦是障眼法,看似剑刺入喉咙,但因为机关的缘故,剑刃会不断缩回剑柄中,并不会损伤到喉咙。 只是李鸿儒当时用的木剑,陈班主一直想打造一柄寒光闪闪的铁剑,争取一演成名,此时还在打造工具,这才拖延到了现在。 三人相互议论数据,又有陈班主的调和,这让梨花姑娘最终点头同意了下来。 待得陈班主避嫌出去,梨花姑娘这才开了口。 “不知你有没有听过除妖人?” “除妖人?” “这是以除妖为生的人类,我们有些屠妖的本领,也获得了一些妖物身上的好处。” 见李鸿儒并不甚清楚情况的模样,梨花姑娘不由稍做了一些解释。 作为大唐的都城,长安城重兵环卫,难有见到妖物的可能。 但在其他区域,一些偏僻之处,则有着妖物的生存。 甚至于在世界某些遥远的地方,还存在着妖国。 人妖难两立,在某种生灵为主的环境中,大多会对异类进行驱逐。 人类王朝是如此,妖国同样如此。 第二十三章 歪门邪道 在不曾观看魏徵斩龙之前,李鸿儒是唯物科学的观念。 伴随着接触增加,世界的一面已经掀开了另一角。 在长安城之外,有着太多的区域。 不仅仅是大唐,还有其他国家。 原以为外地只是繁华不如长安,但李鸿儒没想到外面有妖物横行,更是不曾想着世界上居然还有妖国的存在。 梨花的话给他打开了一片新的世界。 他对除妖人的能耐亦是相当有兴趣。 这是与读书习武不同的变强方式。 读书到一定程度可以衍化元神,而习武可以修炼武魄,条条都通大道。 但还有着太多资质不足,又或缺少途径的人。 面临妖物侵袭时,他们难以等待到救援。 若不想死,便只有自强。 不论借助什么样的方式,只要能变得更强,能杀死妖,他们就会选择什么。 借用妖物的力量只是他们不得已之下的选择。 每个除妖人的背后,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伤心事。 梨花同样如此。 她伸出右手,连连伸展三次之后,匀称白皙的右手已经化成了乌鸡一般的利爪。 坚硬锋锐的指甲从她手中伸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血管暴凸于掌心和掌背。 她随手取了一块表演的青砖,只是轻轻一捏,那青砖就碎成了粉屑。 这是玩胸口碎大石的表演砖,部分位置做了一些手脚。 但这也是实实在在的砖头。 表演时只是砸断,远不足将砖头捏成粉屑。 对方手变异之后,力量大到让人心惊。 “莫非你吞蛇时也借助了妖物的力量?”李鸿儒问道。 “不错!” 梨花点点头。 她此时身体承载已经到了一定的极限,难于再表演‘吞蛇术’,只得选择了另外一种增进李鸿儒信任的方式。 还好李鸿儒接受度比较高,相信了她叙说的话。 “我曾经在一头鹰妖那儿占得些许便宜,相应也借助了它一些能力。” 梨花的爪功凌厉无比,摧枯拉朽,刚猛无铸,较之刀剑更为锋锐,她爪中又含有剧毒,显得危险无比。 她爪上的能力便源于鹰妖。 而吞蛇的能耐亦是如此。 只要能适应,又去合理利用,便能慢慢借助到妖物的部分力量。 “每动用一次妖物的力量,我们的身体也会承受一定的反噬,要么我们控制妖物的力量,要么妖物的力量控制我们。” “若是你们失败,则会被妖物的力量控制?”李鸿儒问道。 “或许是直接死亡,又或许我们丧失原来的神智,化成被人喊打喊杀的妖人,再被其他除妖人,又或者朝廷的人杀死!” 梨花淡淡的道了一句。 她面容平静,对这种情况表现得习以为常,并无多少抗拒。 从借用妖物力量之初,每个除妖人就有着觉悟。 但凡是除妖人,少有人拥有多少好下场。 或在除妖时丧生。 或随着年龄衰老,身体退化,慢慢失去对力量的控制,化成妖人。 又或频繁动用妖物的力量,超出身体的承载,导致早夭。 除妖人难有多少善终的可能。 “你现在可还要随我学这吞蛇之术?”梨花笑道。 “不想了不想了”李鸿儒猛烈摇头道。 他一方面是有探索秘密的心思。 而在另一方面,见得梨花吞不同的蛇,心下想着询问一番是不是属于某种炼化的方式,看看是否能触类旁通到太吾所需的炼化能力。 对方确实在炼化。 每吞一次蛇,每炼化一次蛇,梨花的鹰爪功便要增进一些威能。 但梨花每吞噬一次蛇,相应也会影响到身体。 这是一个需要控制的能力,也是一个需要常年累月不断锻炼的能力。 她更需要不断补充身体成长所需,借用药物的功效来缓冲适应。 当原有的钱财消耗完毕,又并未提升到她所想要能力的程度,她便只能走上街头卖艺换钱财的路。 这是一种强大的修炼方式,但这也是一种缺陷极大的修炼方式。 以妖血和妖物身体的某个部位为起始,不断进行着修炼,换取一时的力量强大。 李鸿儒自然是拒绝的。 “那就可惜了,我还有份食铁妖兽的材料,若是练得好,吞金噬铁不在话下。” 梨花微笑。 她抖出了秘密,不管李鸿儒是否学习,也需要有相应的回报。 若是能依靠浮空术吃饭,她没可能天天去表演吞蛇。 吞蛇提升爪功能力,残破受损的身体遭遇进一步的反噬,利用钱财买药,表演吞蛇挣钱,表演时又提升了能力,继续反噬身体,继续买药…… 梨花觉得当前的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若无其他挣钱的方式,她可能难以承受,年纪轻轻早夭也未必不可能。 “你再跟我说说借用妖物力量的危害,我看看能不能撑住!” 李鸿儒不需要什么吞蛇术,他不需要炼化什么蛇类。 拒绝的飞快之时,忽地听到梨花提及的吞金噬铁,他一时不免来了兴趣。 肚子里那个黄金小硬块依旧存在。 李鸿儒觉得人力难以供给太吾所需,是时候走歪门邪道了。 若是能用,他好歹也多条出路。 若是不能用,他到时需将身体中蕴含妖物的力量驱除干净。 询问着梨花,他认认真真将一切都考虑了一遍,也寻找了可退出的后路。 待得对方提及只需要花钱买药,就能将借用的妖物能力驱除时,他顿时同意了下来。 难登大道,难有仙缘。 袁守城算命的批注或许正确,如同梨花一样,李鸿儒觉得自己也陷入了某种死循环。 即便他再心灵手巧,也抵不过先天难以弥补的短板。 他只有借助一些可能的力量,才有机会突围。 做了两手准备,李鸿儒又小有家底,能购买得起洗掉妖力的药物,他此时胆子也颇足。 他甚至还想着太吾数据或许就源于某种不明底细的妖物力量,在他身体中刺激产生了一些东西。 “如您这样有前途的学问人,应该看不上这种力量才是。” 梨花勉强笑了一下。 这大抵是她多嘴,导致对方忽然有了兴趣。 吞金噬铁不是什么好能力,练到那高深之处,也不过是将一些上等的武器啃得坑坑洼洼。 人毕竟不是妖怪,只能选择其中一些能力锤炼,难于如同妖怪一样去发展。 没有食铁妖兽那身铁板一样的护甲,这吞金噬铁的能力难有多少发挥之处,没可能激战时咬掉对方武器。 但她亦有求于李鸿儒,最终将一切交代得清清楚楚。 第二十四章 借用妖力 “你需得清楚,并非每个人都能融炼妖物的力量,有人成功,也就有人会失败。” 见到李鸿儒那套浮空术装置,梨花恍然大悟这类障眼法原理之时,心下也不由有着几分佩服其中的精妙构思。 这是利用支柱和衣服进行的简单搭配,形成类似障眼法浮空的存在。 若是遮掩得好,普通人一时难以看出其中的本质。 这类道具用来做江湖卖艺是再好不过了。 交易继续进行。 梨花亦将自己的小布包打开。 在她的布包内,放置着数个瓶瓶罐罐。 尽管进行了密封,李鸿儒依旧闻到了一丝腥臭。 两人此时回到了李氏布店,位于李鸿儒的房间内。 融炼妖物力量需要避免被惊扰,饶是李鸿儒也有着几分谨慎。 为了这一次尝试,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若是失败,他便是颗粒无收。 除了付出浮空术装置,他还会付出望远镜交换而来的《明庭经》,研究太吾数据作用也会陷入到难解的地步。 从此老老实实读书,研究儒家浩然正气。 又一步步累积,再度积蓄一些资本。 李鸿儒想想,自己的计划大抵便是如此了。 任何肝游戏者,都是用漫长的时间来换取短暂的快活,远不像rmb玩家,想什么时候快活就什么时候快活。 李鸿儒心中老神定定。 听着梨花不断叙说,他亦不断调整着自己心态。 想得到,必然有付出,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不论妖物的力量,还是太吾数据,又或其他,一切都是如此。 在食铁妖兽的材料中,包括这种妖兽的牙粉,一颗胃膜,一瓶妖血。 牙粉可以让牙齿坚固,将硬物咬碎成渣渣,进而吞入食道。 胃膜可以改善人体食道和胃部,形成特殊的消化能力。 而妖血则是引燃食铁妖兽的喜好吞噬金属的能力,也激活着胃膜和食道等处的改善。 “你无法将这种妖力作用转化到身体,以后五谷轮回时不免有些困难,需要提前做一些心理准备啊!” 梨花再次提醒了李鸿儒一番。 她觉得李鸿儒年纪轻轻的,又无发生被妖物弄到家破人亡的事件,脑袋里居然想着吸收妖力。 这显得有点不正常,梨花也尽自己力量劝说一番。 若食铁妖兽的能力上佳,她自己早就用了,又或是拿去交换,或直接换取钱财。 这是用不掉,她才存留了下来。 外界并非妖物遍地,这种材料多少也算稀有,只是难卖而已。 此时间接卖出了这份材料,她有几分开心,但她也如一些老板一样,怕自己做了亏心生意害了人,止不住的提醒。 “放心吧,我只是感受一番妖物的力量,若是没什么作用,到时候便取了药材熬制,驱除掉影响。” 融合初期,妖力尚不明显,驱除的代价并不高,李鸿儒觉得自己能承受。 至于五谷轮回困难,那都不叫事,他肚子里还有一块黄金呢,到时大概能体验一番什么叫轮回的困难。 “那我来了!”梨花小心翼翼道。 “来吧!” 李鸿儒看着梨花手中的钳锤,顿时一脸苦唧唧的张开了嘴巴。 钳锤是梨花用来拔取妖物身体部位的小工具。 这柄带着钳子和锤子功能的小工具借用了杠杆的力量,非常好用。 想利用食铁妖兽的牙粉,这不免要将他牙齿松动松动,让牙龈接受另外一种生长的模式。 出点血在所难免。 “有点疼,你忍着点啊!” “我知道了,你动作快点!” 两人一阵交流之时,梨花已经已经举起了钳锤,迅速一撬,又连连进行着捶打。 李鸿儒只觉一股巨疼弥漫过脑袋。 牙疼的威力可能较之捅上一刀来得更为难受。 尤其梨花尽心尽力,精准控制,三十二颗牙齿一颗都没落下。 李鸿儒的口水,血水,汗水,眼泪顿时就喷涌了出来。 “啊~” 他惨叫一声时,梨花已经将一团毛巾塞进了李鸿儒嘴中。 “要碎掉了!” 生孩子还能咬咬牙,牙齿全体造反时,李鸿儒连咬牙的能力都没有。 他死死捏着床边的衣服架,硬生生将那木架掰断时,才感觉巨疼缓减,脑袋能承受下来。 “我跟你说,牙神经具备很强的敏感性,疼痛感极强,仅次于jj被爆踢。” 他咬着毛巾,含糊不清的进行着一些科普,也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 “你忍着点,上了牙粉就没那么疼了。” 见得李鸿儒恢复到正常,梨花迅速扯掉毛巾。 她小心翼翼的拿上放血的小勺,沾了一点点食铁妖兽的牙粉,对着李鸿儒牙齿轻轻倒了下去。 一股麻木的感觉顿时涌上了李鸿儒心头。 他只觉沾了牙粉的那颗牙齿没了什么痛觉。 “我听一些除妖人介绍过,初步融合食铁妖兽牙齿后,你的牙齿大致相当于狗牙,能咬穿诸多骨头。” 融合的第一步极为成功,李鸿儒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中止融合。 诸多牙齿被撬松,又撒上了牙粉。 此时李鸿儒砸吧砸吧了一下嘴巴,似乎还很适应这副新牙。 梨花对李鸿儒的状况很满意。 最困难的第一步过去,接下来便要简单许多了。 “都要吃掉?” 李鸿儒皱着眉头,看着侵泡在食铁妖兽胃液中的那层膜,还有妖血。 这是两样极为腥臭之物,也不知梨花放置了多久。 胃膜的溶液中更是能直接看到李鸿儒极为熟悉的三氧化二铁。 吞噬这样的东西,李鸿儒觉得自己很可能会金属中毒。 “都要吞掉,这会让你身体初步适应吞噬金铁的能力”梨花认真道:“你不能吐,若是将食铁妖兽的胃膜吐出来,那就只有一副狗牙的收获了,没有妖血的贯通,随着时间过去,牙齿也会慢慢恢复到原样。” “真是要命,这能力来得太困难了!” 李鸿儒头疼的囔囔一声。 只是为了一次验证,他付出的代价有点大。 但不验证付出的代价会更大。 一切难有撤退可言! 为了研究和自身发展,他与诸多疯子科学家没区别,会做出尝试。 “您还算幸运的呢,我们获取能力的时候都是自己动手!”梨花道。 “自己动手……” 若是需要自己撬松三十二颗牙齿,李鸿儒觉得这辈子就这么过过也挺好,他对自己下不了那狠手。 洋溢着金属味,又混合着腐烂腥臭的胃膜溶液被李鸿儒皱着眉头吞下。 转眼间,梨花又将妖血递了过来。 感受着喉咙的不适,肠胃的翻滚,还有时不时呼出的腥臭味。 李鸿儒一口苦水冒出。 他紧闭着牙齿,又硬生生的吞咽了下去。 看着还剩下的妖血,他深深呼了一口气,同样一口抿了下去。 体内一种奇妙的感觉顿时油然而生。 第二十五章 一个个都是大爷 当食铁妖兽的牙粉,胃膜,妖血齐齐在身体中种下。 明明是人类,但李鸿儒硬生生感觉到了另外一种难以改善的本能习惯。 此前让人作呕的金属锈味陡然就变得香甜了起来。 李鸿儒觉得自己味蕾发生了某种奇特的变化。 他此时很想找点金属类制品嚼一嚼。 肚子中的胃膜不断在翻滚,胃部似乎变了一番模样。 待得妖血融入,食道和肠肚亦粗糙化起来。 李鸿儒伸手取了一枚铜钱,但他随即觉察到了一丝异常。 此前能感受到肚子中的那一两黄金似乎在不断缩小。 他摸了摸,硬硬的块状物似乎小了一圈。 此时菱角磨平,还在不断的溶解。 “胃液的消化力有点强。” 本来还想着回收一番,李鸿儒觉得这大概没什么回收的价值了。 黄金似乎化成了液态。 在贵金属中,黄金并不算太坚硬,若是用牙齿去咬一咬,还能咬出一道牙痕印。 这是非常适合食铁妖兽初期吞吃的金属。 近三十秒过去,李鸿儒只觉肚中的黄金已经消化完毕。 此时,一股小满足弥漫过他的脑海。 如同人吃饱了饭,胃部舒畅了起来。 嘴里想咬点东西嚼嚼的感觉顿时就缓减了下去。 “应该是初步融合成功了,你刚开始会觉得身体会有些怪怪的,但慢慢适应一番就习惯了。” 看着李鸿儒的脸色不断变化,梨花做了点新手说明。 这是老生常谈,李鸿儒此前就问询过。 食铁妖兽的本能就是喜欢吞噬各类带金属的矿物。 梨花觉得李鸿儒以后的饮食会有一定的变化。 这情况并不奇怪,毕竟她也是如此,每天不吞蛇就不舒服。 “要不要啃一口。” 梨花摸了摸,从衣兜里摸出一个铜板,递向了李鸿儒。 “这个可能会有些硌牙,你最好能找点软一点点的金属,比如先给自己喂点碎银,慢慢细口的咀嚼,等牙口和消化培养好了,到时再选点便宜的吃。” 食铁妖兽的妖力并不高强,培养起来又费钱。 梨花看着李鸿儒,她也不清楚这精神小伙会不会后悔。 但世上有后悔药可吃。 若李鸿儒不满意食铁妖兽的妖力,到时去药店买上一些药,熬药喝上三十天,食铁妖兽的力量就能洗得干干净净。 以这小伙随手就提供‘浮空术’的装置,梨花觉得李鸿儒是个街头卖艺的好料子,挣钱不算太难,总归养得起自己那张嘴。 “男人就得对自己好点儿!” 李鸿儒囔囔时,剩下的那两黄金已经掏出来放进了嘴里。 梨花有些目瞪口呆时,这一两黄金已经被李鸿儒咀嚼了一番,最终硬吞了下去。 这种消耗看得梨花肝疼。 若她有一两黄金,她还在街边卖什么艺。 梨花觉得若是有了足够的钱,她早就将身体治好出长安了。 这年头穷的穷死,富的富死。 她还在为了铜板奋斗时,眼前这精神小伙初步培养食铁妖兽之力时就吞了一两黄金。 梨花眼睛很准,明显能看出那是极为标准的一两黄金。 一两金,十两银,万枚铜板。 只是这么想想,梨花就觉得李鸿儒吞掉了她卖艺数月的收入。 李鸿儒年纪不大,家境看着也只是普通,但梨花感觉自己看到了闹市中一颗隐藏的大腿。 若是李鸿儒以后能稍微照顾她一些生意,或许也能早日免了街头卖艺之苦。 她公事公办对等交易的平和脸色顿时就浮现了几分讨好笑容,言语中不乏各种提醒。 “果然又是一两!” 梨花莫名其妙的态度感官让李鸿儒有些不解,但他此时更多的关注并未放在对方的态度上。 在他的感知中,太吾的数据终于有了变化。 财富:2。 这是一个简单的数字。 但这也是李鸿儒这数日盘算下来终于找到的出路。 他只觉脑海中一松,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一点光明。 食铁妖兽的妖力果然是一种炼化的方式,也被太吾的数据所承认。 肚子里那二两黄金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渣渣,但太吾的财富数据变成了二。 这是一个成功起步。 李鸿儒顿时就满意起来。 他甚至还幻想了一下自己修建练功房。 练功练功,一听就知道基本能力的建筑。 他现在非常需要练功房。 或许《明庭经》…… 李鸿儒稍微浮想了一下,随即便感知到了新手们的提示。 如同此刻喋喋不休亲切提醒的梨花一样,大抵是终于拥有了财富,太吾也给了他一个新手们的小提醒。 “修建练功房lv1需要财富五十。” 提醒传来,李鸿儒觉得自己心中顿时一凉。 将他的小家底掏空,李鸿儒也没有五十两黄金,将李保国的布店卖掉,那他也凑不齐。 这是一个大坑。 什么《明庭经》,什么儒家浩然正气。 李鸿儒觉得自己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有这挣钱的功夫,他大概早就摸索出了如何凝聚儒家浩然正气。 太吾的额外能力瞬间就变得鸡肋起来。 花了大功夫,又耗费了不少,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李鸿儒那点兴奋的小心情顿时就低落了下来。 而且他觉得自己还背负上了一个吸血病。 身体中凝聚了食铁妖兽的能力,这能力每天都需要进食一定份量的金属。 当前较好的金属食材有白银,也有黄金。 李鸿儒觉得自己养了一个大爷。 一边是当前难起作用的太吾数据,一边是需要吞金食银培养的妖兽能力。 再加上今天下午研究《明庭经》一无所得,李鸿儒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惨。 “我想静静!” 他谢绝了梨花,自己独处了房间。 李鸿儒思索了一番,只觉自己如同梨花一样,陷入到了一个死循环。 梨花如今增添了表演浮空术的手段,有一定概率能解套。 李鸿儒皱着眉头,他觉得自己也需要找一个突破点。 诸多事情纠缠得如同乱麻,想要突围的难度很大。 借用《明庭经》阅览的时间只有十天,如今已经过去了两天。 这八天内,他难以看穿《明庭经》的底细,也无法凑齐五十两黄金构建练功房进行尝试。 这道好不容易换来的机会可能需要放弃。 若盘算起来,这大抵是他资本不足,一些机会在眼前难有实力抓住。 “若放弃《明庭经》……” 放弃钻研《明庭经》,一切便会简单起来。 他可以慢慢培养食铁妖兽的力量,也能等待时间修建练功房进行尝试。 患得患失的心情在李鸿儒脸上荡漾。 “鸿儒这孩子真不懂事,您是哪家的姑娘,鸿儒有没有欺负你,欺负了你就跟阿姨说,我们李家的孩子碰了哪家姑娘都会负责到底,上门提亲不是问……” 客氏大声念叨叨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还生怕楼上的他听不到。 李鸿儒只觉自己脑壳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