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奇厨娘》 第一章 这里是盖亚 混沌初分,鸿蒙始判,天地未开。 这里是一片无声、无尽的弥蒙,就这样不知经过了多少个千年、万年。忽的某一刻,一道深深深深开裂且无比巨大的鸿沟赫然出现,沟内亦是一片空荡和虚无,而天与地随之分开。初生的大地上瞬间涌出不计其数,大大小小的岩浆河,亮白色的熔岩流与黑暗、极寒遭遇,逐渐变成金黄色、橙色、鲜红、暗红色,直至隐约可见的淡红。然而刚刚露出真容的大地顷刻间就被这无数的晶屑、蒸汽和已粉碎成细小颗粒的岩浆与岩石层层覆盖,变成一片沉沉亦茫茫的灰色空间。 时间依旧超脱于一切之外,继续一刻不停且不动声色的向前奔流着,不知又是过了多久,忽的一粒光点遥遥的出现在这一片死寂的灰暗世界的上空,渐渐地光点变得越来越大,随之成为一个红红的硕大火球呼啸而下,紧跟着山崩地裂的一声巨响,重重的砸在了一大滩熔岩之上,瞬间岩屑飞溅、岩浆四溢、火海翻滚……,慢慢的熊熊火光之中,一个有着庞大身躯、长着六颗头颅、双手双脚都壮硕无比的巨人蹒跚踉跄的走了出来。 冲天的火光将周围终年被灰雾笼罩的万年冰封映成了血一般的红色,六头巨人勉强的向前走了几大步,便一个跟头栽倒在地,卧在这积郁了千百万年的寒气与深深灰雾的世界中一动不动,就好像死了一般。然而当不远处那团烈火渐渐变小,直到就要消失不见的时候,忽的一声犹如雷霆炸裂般巨大的吼叫声猛然响起,紧跟着只见六头巨人摇摇晃晃的重新挺直起了身子,随着又一声响天侧地的吼叫而站了起来。 时光一晃又是上亿年驰过,原本那个满是无尽灰暗的弥蒙空间已经变成了一颗美丽的蔚蓝色星球,她亦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盖亚,而在这颗行星的北半球上,平静的陆间海的正中矗立着一座名为“埲培”的大岛屿。 此时正值盛夏,软软的海风将天上的白云不时的吹成各种各样的形状,舒舒卷卷,而岛上亦是繁花似锦,椰林密密,阵阵的欢声伴着清风传出很远很远……。然而转眼间,天色便已暗了下来,颗颗明星闪亮着攀上了墨色一般的夜幕,穿着各色长袍的岛上居民们纷纷提着老藤编制的灯笼走出家门,而在那每一个灯笼里都装着一只巴掌大小的姬红萤,莹莹的淡蓝色光彩瞬间将这座海岛点亮,遥遥望去,埲培此刻就好似海洋中一颗崔然的蓝宝石,华光无双。 人潮越汇越多,但并不杂乱,大家都有条不紊的向着修建在岛屿正中的一座硕大城堡走去,而此刻那看上去异常坚固、华丽典雅、装饰繁细的城堡上,一行穿着干净雅致的仆从也簇拥着一男一女来到了大大露台的前端,只见男人高大英俊,头戴王冠,一手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一手拉着一位好似仙子下凡般的女人,两人面带微笑的频频向着城堡下的人群挥手致意,瞬时已聚集的几千民众立马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男人怀中的那个小小婴孩却并未被这热情似火的呼喊声吓到,只见她头上绑着粉色丝带蝴蝶结,勃颈上悬着一颗华光硕硕的明珠,身穿乳白色多层蕾丝公主裙,正惊奇的睁大了圆溜溜的双眼,不住的向四下看着,片刻后小女婴忽的咧开了小嘴,露出两刻米粒般的小牙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一丝晶莹透亮的口水随之滴落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夜色下岛屿四周墨色的波涛不知何时变得异常汹涌起来,一串串硕大的足印带着湿漉漉的水渍在南岸的沙滩上越聚越多。月光森然,一条条长着两头、三头的可怖影子映在淡银色的细沙上显得益发巨大…… “ar ar ar ar……ar ar ar ar……” 一段热情奔放的歌曲循环的响起,在本就不算大的房间中显得尤为激昂。片刻后,一只又纤细又白嫩的手在书桌上不停的摸索着。 “喂?你好……”一个清亮的女声带着浓浓的睡意,小声嘟囔着问道:“喂,你好,请讲……说话啊……喂……” 而此刻那“ar ar ar ar”的歌曲还在依旧动感十足的响着,一直趴在书桌上,连眼睛都没睁开的人终于用另一只手拨开了扑在脸上的藏蓝色发丝,微微皱着鼻子,睡眼惺忪的坐直了身体,这时她才恍惚发现原来被自己抓在手里,一直当做电话的竟是一根翠绿翠绿的大黄瓜。 “随沅……?女儿啊!是妈妈,我们已经落地了,你是不是又熬夜写论文了?” “妈妈,您和爸爸已经到阿兹特克了?怎么样,身体还好吧?”女孩猛地听到妈妈的声音,立时从刚刚怪异却又无比真实的梦境中清醒了过来。 “好好,我和你爸一切都好……” 在这个盖亚星球上,约29.2%的面积是陆地,其余的70.八%则是江河湖海洋以及冰川,而在东元2020年的今天,近2亿平方千米的陆地上,一共分布着整一百个国家,只不过这其中一个位于东半球名为“九州”的国家和一个在西半球叫做“阿兹特克”的帝国就已占据了盖亚陆地面积的绝大部分,而其余的九十八个弹丸小国分做两派,各自簇拥在这个星球上两大强国的周围。 我们这部书的女主角随沅现在就生活在九州国的首都中京市,而她的父母随爸随妈则在三个月前办好了相关移民手续,在一天前动身飞往了阿兹特克,决定在那儿的西海岸定居,安享晚年。 “沅沅啊,把你一个人留在囯内我实在是不放心,要不等你的学业一完成,你也过来吧……”随家妈妈殷殷关切的说着。 “妈妈,我……暂时不打算过去,等我在这边落实好了工作,以后一有假期,我就飞过去看您和爸爸。”随沅微微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 “咳,那好吧……,写论文也别熬的太晚了,自个儿的身体最重要。对了,我给你的银行卡里又打了一笔钱,别在吃穿上俭省,妈妈真是不放心你……” 这通电话足足打了半个多小时,在随爸随妈你一句我一句的关心叮嘱下,随沅的眼眶红了又红,其实她并不是这对善良夫妻的亲生女儿,而是被收养的,不过在这一点上,随家夫妻也从来没有刻意瞒过她,因为不论什么人在第一次见到这一家三口之时,心里都会立刻清楚一二。 随家夫妇虽都是从小生活在九州,但却是百分百的阿兹特克高原人,棕黄色的头发,湛蓝色的眼睛,微红的鼻头,身材粗壮,所以当他们一到了退休年纪,便立即决定重返故乡。而他们的“女儿”随沅生的却是高挑白皙,骨架纤细,1米71的身高,腰细臀翘、腿长且直。微圆的小脸、尖下颌,脸型线条柔和姣美。一双大大的黑白分明的鹿眼,眼尾微微上挑,眼神清澈明润,仿若时刻都有星光闪烁。浓黑的长眉,小巧的悬胆鼻,山根端秀,鼻头丰满。樱红的含珠唇,嘴角微翘。一头藏蓝色的浓密秀发更衬得她肌肤胜雪,齿白唇艳。 也就在随沅15岁生日的当天,随家爸妈和她讲了第一见到她的情景。 中京市的市中心,自古就有一条名为“沅”的大江奔腾不息,穿城而过。沅江水碧绿清澈,犹如一条青罗带蜿蜒点缀、滋润着这片沃土。二十一年前的一个夏夜,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十里长堤下一碧江水萦回,伴着两岸闪烁的灯光、层层花影,沿江而行皆是一片美不胜收的迤逦风光。 随家夫妻吃完晚饭,便来沅江边散步,夏风徐徐,景色醉人,这一走便忘了时间,不知不觉间方才还是月朗星稀的夜色,转瞬大片大片的乌云便遮拢住了明月,霎时狂风大起、电闪雷鸣、江水翻腾,一片龙吟虎啸…… 第二章 随沅的窘境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声才渐渐止歇,月光又重新普照大地。随家夫妻这才从江边避风的石亭内缓步走了出来,可是还未等他们想好是要继续向前欣赏江景,还是转身折返回家之时,便听到身旁的草丛中传来一声声微弱的啼哭,夫妻二人面面相觑,却见四下无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仗着胆子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随家爸爸当时还是个有为中年,只见他寻着声音,轻身俯下身子,用一双大手慢慢拨开面前齐膝高的茂盛淡紫色拂子茅,向里看去,而他的妻子则紧紧攥着他的衣角,跟在他的身后。 “呀,是个婴儿!”随家夫妻异口同声的喊道。 皎洁的月光之下,只见草丛之中一个头上绑着粉色丝带蝴蝶结,身穿乳白色多层蕾丝公主裙,勃颈上悬着一颗华光硕硕明珠的小婴儿一会儿摇摇一双小手,一会儿蹬蹬一对儿小脚,正哼哼唧唧的四处乱看,大大的圆眼里满是惊奇。 “好漂亮的孩子,老公,你快看,好可爱啊,我还是第一次见长得这么好看的孩子!” “嘘嘘……,你小点声,别吓着她,还有你快点去把她抱起来,不能躺在这草地上,会受凉的。” “谁啊?你让我抱?我哪儿会抱孩子啊?!” “可我一个大男人更不会抱啊!” 好半天后,随家夫妻才弱弱联合,万分小心的将这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婴孩给抬了起来…… “老公,你说谁会如此狠心将这么可爱的孩子仍在这大晚上的江边呢?!难不成是她的父母……?” “这可不好说,不过你看这孩子穿的如此之好,就算是她父母遗弃的,他们也应该是有什么万不得已的原因吧……” “那现在怎么办?老公,要不就由我们来养她吧!反正咱们也没孩子。” “你以为这是捡了只小猫呢?说养就养?我看还是先报警吧!” 大半年后,随家夫妻如愿的领养了这个一直未找到亲生父母的小女婴,因他们的缘分是在沅江边开始的,便给女婴取名“沅”,而相遇的那一日便成了她的生日。 而此刻的随沅挂断了电话之后,便呆呆的坐在自己的研究生宿舍里出神,要说她虽然是个弃婴,但从小也是在养父母的万般疼爱下长大的,自小就乖巧伶俐的她学业上亦是表现优异,16岁便考上了京华大学且是本硕连读,不过所学的专业竟是让许多人跌破眼镜的“科技考古分子生物学”,这个专业开设于50年前京华大学建校三百年之际,而从建系开始到如今,此专业毕业的学生竟不足百名,究其原因一方面是招收的分数要求极高,另一方面是就业范围窄,毕业之后除了改行,就只能进入九州国仅有的一家古分子生物学研究所工作,且薪资很是微薄。 但以上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这其中最最重要的原因则是在这个有着50亿岁年龄的古老星球上,人类只是漫漫历史长河里的一簇小水花,迄今为止居于统治地位也不过五六百万年,而据考证早在古生代,盖亚行星上就出现过多次生命大爆发,陆陆续续产生了具备高等智慧的族类就有几百种,不过现在还存于世且被公认的只有人类、美丽异常的精灵、长着翅膀的仙妖、身材矮小还爱搞怪的哥布林,四族而已,其余的智慧族类都已渐渐泯于数次的盖亚环境大变迁中,或变成瑰丽的传说,或成为探险节目里吸引人的噱头。 而从事科技考古分子生物学的工作便免不了与精灵、仙妖、哥布林,甚至是传言中无比邪恶却没什么人见过的双头巨人产生交集。但精灵、仙妖、哥布林等族类早在千年前,便已渐渐远遁于深山密林之中,几乎不再与人类打交道。依据人类与其他族类千年前签订的生命公约,人类有义务保护其他相对弱小族类的安全,同时不可以主动去打扰他们的生活,一旦有人类胆敢踏入他们的领地,不论本身目的是善还是恶,一旦遭到攻击或杀害,最终后果皆由人类负全责。所以为了一份工作并做出成绩就必须背负性命之忧,这可不是什么人都愿意承受的。 但随沅就是这么个特别的姑娘,今年二十一岁的她从小就对那些或美丽、或荒诞、或怪异、或恐怖的传说抱有及其浓厚的兴趣,所以当初在面对几个学校的多份免试入学通知书时,她还是毅然的走进了考场,最后顺利拿到了京华大学——科技考古分子生物学专业那一年唯一的一个录取名额。 然而五年之后的她此时此刻却是愁肠百转、愁眉不展,本来就在十日之后,她即将要进行最后的论文答辩,不出意外的话,顺利毕业、进入古生物研究所工作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是这个意外就这么不早不晚的发生了。 就在昨天晚上,她的导师,那位德高望重、学识渊博却已是年过古稀的顾老教授毫无预兆的晕倒了,送到医院之后,虽有多位专家共同会诊了大半宿,却依旧没有人查出病因,而在病房外守了整晚的随沅在黎明之前只得到了一个结果:老教授陷入了重度昏迷,具体什么时候会醒,或者还能不能醒?都是一个未知数……。这个消息对于随沅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一是她与老教授有师生情谊,恩师重病,自己当然心焦:二则如果自己的导师不能尽快清醒过来,她的答辩就只能被搁置,而无法按时顺利毕业的她,更会失去被推荐进入古生物研究所工作的机会…… “天啊!我该怎么办?”随沅坐在自己的书桌前,越想越郁闷,越想越觉得自己前途渺茫,可是她并不想将眼前的这些困境说给自己的养父母听,他们已为她的成长付出了太多的心力,她不想再让他们为自己累心了。 “咕噜噜……咕噜噜……咕咕噜噜……” “咳,好饿啊,要不还是先吃饭吧,吃饱了再想办法,头脑也会灵光一些……”一想到吃饭,随沅的心情便立刻随之好了很多。 现在是盛夏,研究生宿舍虽然是单间,但是并没有安装空调,日上三竿之后,灼热的热浪逐渐攀上了20层的高楼,通过垂着的纱帘后大开的玻璃窗探头探脑的涌了进来。 “吃点什么好呢……?这该死的天气,热的真叫人喘不上气来,算了,还是吃冷淘吧。”想到这里,随沅随手脱去了身上宽大的棉质白t恤,身上只穿着运动内衣和运动短裤,用黑色橡皮筋将就快及腰的长发松松的挽起,拿起书桌上的那根绿油油的大黄瓜,便走向了窗边。 因为随沅是本专业这一届的唯一学生,所以她得以幸运地分到一间单间,宿舍坐北朝南,采光极好,窗棂一侧靠墙的角落里立着一个她自己购入的迷你单门红色冰箱,旁边摆着一张老松木的长方桌,桌上立着的木架中井然有序的放着她一点点精心挑选来的杯盘碗盏和诸多瓶瓶罐罐,玻璃的、陶瓷的,素色的、五彩的,方的、圆的、还有八角形状的,各式各样精致可爱的厨具都被清洗、擦拭的干干净净,被从窗纱外透进来的阳光照耀的熠熠闪光。方桌的右侧是一个洗手兼洗菜池,随沅先是仔细的洗了洗手,而后便又利索清洗了一颗番茄,三根西芹,一小把绿豆芽和方才那根放在书桌上的大黄瓜,将它们整齐的摆在了中号的玻璃碗内。 第三章 学长伸来的橄榄枝 随沅看着红丹丹椭圆形的番茄,浅绿色的粗直芹菜,淡黄色的细嫩绿豆芽和翠绿翠绿的大黄瓜,嘴角不知觉得翘了起来,伸长胳膊点开了书桌上琉璃首饰盒造型的小音箱,伴着节奏欢快的舞曲,只见随沅用陶瓷刀迅速的将番茄切成小块,又将西芹切碎末,黄瓜先切片再切丝,准备工作就绪,这才在长柄小锅中注入适量清水,然后放在了卡式炉上,火起调成中档,不一会水花一翻,随沅连忙将二两浅黄色的鸡蛋面缓缓放进了沸水之中,眼看着干硬的细面一点点变成绕指柔,待面煮到七成熟的时候,又将一把绿豆芽撒在了锅里一同翻煮。 “七、六、五、四、三、二、一,成了!”随沅一边说着,一边关火捞面,然后将细细滑滑的面条放入一旁加了冰块的凉水盆中过了一遍。“今天要宠爱哪只碗呢……?嗯……就你吧!”随沅伸手从木架子的最上端拿下来一只浅粉色,碗盖被做成八爪鱼造型的陶瓷面碗。 白皙、纤瘦的手一边将冷水浸过的鸡蛋面放进浅粉的面碗中,一边迅速的将番茄块、芹菜末、黄瓜丝和豆芽整齐的码在细面上,然后将一点花椒粉,一点白胡椒,一点姜粉均匀的洒在蔬菜上,最后淋上一勺豉油、两勺陈醋、一点糖、几滴蒜水、几滴麻油、两滴香油和一丢丢用朝天椒精火熬成的红油,一碗冷淘就这么做好了。用鸡翅木的筷子在面碗里这么一拌,红黄绿粉煞是好看,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面香味扑面而来。 随沅又从小冰箱里拿出几片上星期便腌制好的蜂蜜柠檬,配上冰块,加入苏打水,冷饮+冷淘,心中的阴霾与不快在这一刻仿佛已彻底被美食驱散的一干二净。 “ar ar ar ar……ar ar ar ar……” 正当随沅一口一口吃的正高兴的时候,书桌上的手机又唱了起来,她抬眼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随手从一旁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喂?哪位……?” “哈哈哈,随沅,是我!”一个很有穿透力的男声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你好,请问你是……”随沅一边礼貌的问道,一边心想这个声音好像是在哪里听过。 “怎么我才毕业两年,小师妹就不记得我了?我好伤心啊!” “你是……石新学长?”随沅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怎么样?两年未见,你是不是变得更漂亮了?” 随沅此刻一边用筷子翻了翻面条,以防美食变坨,一边连忙思索着要怎么干净利落又不失礼貌的挂断电话。 “哈哈哈,你别紧张,我这次打电话来不是为了追求你的?你可别急着挂电话啊!”石新学长仿佛是会读心术,立马补充道。 “啊!没有、没有……” “不过你现在要是审美提升了,能领会到我的魅力了,我随时张开怀抱欢迎,哈哈哈哈……”石学长未等随沅答话,便又立马跟上了一句。 “你还是这么爱开玩笑,不过听说你从研究所出来了?怎么还是回家开银行去了?”随沅此刻也放松了下来,亦用戏谑的口问调侃到。 “哎呀,我可比不了你,你是高材生,是咱们专业未来发扬光大的希望。你也知道,我当初学考古完全是为了和家里人置气,后来又被你残忍的拒绝了心意,我便打算借研究所的工作之便,云游四方,顺手找个美丽的精灵公主做女朋友,也好气气你,哈哈哈哈。可是在研究所待了一年多,天天都是闷在档案室里整理落满了灰的资料,实在是太无聊了!你说我再那么耗下去,什么时候能娶的上公主啊?!所以不干了!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那你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我也只在上见过精灵,自然没办法给你当红娘啊!再说你好歹还进过研究所,我现在可是……咳!”随沅一想起自己眼下的处境,不由得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教授的事我一早也听说了,刚才去了医院,情况不是很乐观,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石新一改方才玩笑的口吻,关切的问道。 随沅心中一热,她和石新是同系不同届的校友,在她刚刚入学的时候,石新就曾热烈的追求过她,不过对于恋爱这方面事,随沅可以说是个货真价实的石头脑袋,毫不开窍。石新为人也算洒脱,并没有死缠烂打,而是用一种类似自嘲的方式,将两人的关系又调整回了学长与学妹的位置。 “我现在……只能等……”随沅的语气里满是无奈,发生这种情况确是谁也不曾预料到的。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咱们系是本硕连读,如果你的论文答辩一直被搁置,你连本科的毕业证都拿不到,以后又要怎么找工作呢?”石新说话直接,直指要害。 随沅握着电话的手不自觉得紧了紧,指节泛白,一时间亦是无言以对。 “而且就算老教授能马上醒过来,估计也要休养上不短的一段时间后才能回学校。我看你也别这么干耗着了,这样吧,由我来帮你介绍份工作,好歹先养活自己,然后等学校拿出解决方案,你能顺利毕业了,再进研究所,研究你的考古分子生物学,怎么样?” “哦,不用……不用,谢谢,谢谢!不过我对金融会计一类的专业知识一窍不通,实在做不了银行里的工作。”随沅想也没想的就张口回绝道,她可不像欠石新这么大的一个人情。 “哎呦,谁说请你进银行了?!你以为那鬼地方是我爸开的,我就能随便往里面加人啊?沅沅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是想啊……那个你等下啊……又把什么打碎了……我说你腿脚不好,怎么还这么能折腾呢?……随沅,不好意思,我这边出了点状况,我晚些时候再打给你……” 随沅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的声音,不由得一时间有些出神,“是啊,如果她连本科的毕业证都没有,走出学校又能找到什么适合的工作呢?而且这间单人宿舍她至多还能再住半个月,之后她又要住到哪里呢?!本来进到研究所的工作人员都可以分配到一间由所里提供的宿舍(以便更方便的加班……),因而她便坚持让准备移民的爸妈处理了中京这边的房产,好让他们在故乡的晚年生活上能更舒适安逸一些,可是如今……”想到这里,随沅不由的将头深深的埋在了臂弯里,伏在了书桌之上…… 不知何时海风越刮越大,龙吟虎啸般的海浪声震耳欲聋,暴雨顺势倾盆而下,成片成片的姬红萤闪烁着尾部的蓝光四处乱飞乱撞。阵阵嘶吼与哭嚎冲破了雨声、风声、海浪声,久久回荡在海岛的上空。 而在岛屿正中的城堡之内,一行人急匆匆的赶往隐于深深地下的宫殿,身穿华服的男子一手抱着小小的婴孩,一手紧紧拉着自己的妻子,而在他们身后跟随的是三位身着墨色长袍的武士,其中最为年长的那名武士则一手提剑,另一只手牢牢捧着一顶镶满宝石的王冠。转瞬间,一行人已由密道来到了地下大厅之中,石门关闭,城堡外的哭喊声也随之消失。 没有片刻的迟疑,只见如面容如仙女般美丽的女子用力的亲了亲男子怀中的小女婴后,便伸手从自己的脖颈上取下一串项链,女子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嘴唇微动,而那串项链竟渐渐脱离了女子的手掌,悬浮于大殿之中并投下一束越来越亮的华光。男子依依不舍的将怀中的小女婴交给那名最为年长的武士,而后命令三名武士一同进入光束之中,而此刻小女婴勃颈上的宝珠亦华光大盛,耀目的光彩眨眼间便与光束合为一处,极亮之后大殿之中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森森的漩涡,无比悠远的潮汐声瞬间吞没了整个大殿。 “啊!”一声惊叫,随沅直身坐起,“我怎么又睡着了……,看来真是年纪渐大,熬不了夜了。” 而此时此刻,随沅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脖颈上那颗从小戴到大,看似已有些暗淡的珠子上竟掠过一丝异彩。 第四章 与众不同的面试 五日之后的清晨,被连续高温暑热折磨的有气无力的中京终于迎来了绵绵细雨,随沅此刻刚刚洗漱完毕,便听到有人敲宿舍的门。 吱扭一声,房门轻开,“王姨……?哦,您快请进!” 王姨是研究生院女生宿舍的宿管,今年以过了花甲,却仍是个满脸精明、原则性极强的老阿姨,“我就知道你起的早,怎么样这屋里热不热?” “今天还好,前些天确实太闷了。”随沅连忙用大号的纸杯到了一杯柠檬苏打水,递到了王姨的手上。 “可不是,这几年咱们中京的夏天真是越来越热,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小时候过夏天,除了中午热一些,早晚都凉爽的很,哪像现在……”王姨一边喝了一大口柠檬水,一边四下打量着屋子。 “王姨,您找我有事……”随沅心里有些忐忑的问到。 “咳,怎么说呢,是这么回事,眼瞅着雷雨季就要到了,昨天晚上刚得到的通知,这栋宿舍楼要重新做防水和铺地砖,所以……你看要不这两天你收拾下行礼,搬回家住怎么样?反正距你离校也就一个星期了。” 送走了王姨,随沅便呆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发呆了很久,“昨天下午校方已经找她谈了话,因为老教授的病因不明、病情也不稳定,所以学校已经决定去请古生物研究所的研究员对随沅这五年学习中所提交的作业、参与课题研究后撰写的多份报告以及毕业论文进行重新评定,最终根据评定结果再判定她是否可以进行答辩以及达到毕业标准,不过这一切都需要走流程,花费不短的时间,而眼下她能做的就只剩下耐心等待……”想到这里,随沅不自觉的叹息一声,而后便拿起了扔在书桌上的手机。 电话那头很快就被接起,一个充满活力很是晴朗的男声也同时响起。 “学长,是我……,前几天你说帮我介绍的工作的事,现在还没过有效期吧……” 正午时分,下了一上午的连绵阴雨渐渐变小,随沅身穿一件浅杏色娃娃领、a字型短袖收腰齐膝连衣裙,脚蹬平底裸色浅口鞋,秾纤合度、腰细如束却脂粉未施的出现在了中京市顶级高档住宅“茂林台”的大门口前。抬眼向四周望去,宽阔幽静而又整洁干净的道路两旁遍种参天古树,夏风吹过,浓郁的几乎要滴出青汁的树叶随风摆动,发出阵阵沙沙的悦耳声响,让人顿觉清爽异常。 “颈项秀美白皙、乌发如云、红唇鲜润、长眉弯细长、明眸善睐,小师妹一年多不见,你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正当随沅看着路边的风景之时,一个高大的男子猛地从她的身后窜了出来,蹦到了随沅的面前,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笑着。 随沅想也没多想,当即使出一招“蛟龙潜出水”,双掌一前一后直奔眼前男子的面门而去。 “是我!别误伤友军啊!”男子一见之下忙双手抱头,护住面门。 “哈哈哈哈,我吓你的,石新学长真是个胆小鬼!”随沅瞬时收住招事,凛冽的掌风贴着男子的手背划了过去。 “你的厉害,我可是见识过的,再说我还得靠这张英俊无双的脸找女朋友呢。”石新一边说着,一边大步走到茂林台高耸的黑漆铁艺大门的门口,通过面部识别系统,打开了一侧的角门。随沅紧跟其后也迈步走进了去。 这是一座堪比大型园林的高档住宅区,站在正南大门内向里望去,东部、北部错落有致的排列着座座独栋别墅;中部为鸢飞鱼跃、迤逦相属的碧湖水榭,由二面曲桥连接东西;西部则是草石相间的假山亭苑,林木交映,一派田园风光。园内东、西、北三方皆有蜿蜒高下的长廊相连,透过连廊两侧造型各异的漏窗,便可窥到巨大亭院内已被绿柳红花掩映的若隐若现、迷离醉人的湖光山色的十之七八。 随沅一边跟在石新身后,向前走着,一边也从心里暗暗惊叹,“如果不学考古,我一定会去学园林设计,这座园子可真美啊!”想到以后会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一段时间,随沅不由得有些小小的激动。 一路来到茂林台正北向的一片别墅群前,穿过其中一个大大花圃中间青石板铺就的蜿蜒小径,二人走到了一座砖红色哥特式三层别墅的正门。经过面部识别系统与情绪识别系统的双重确认,石新打开了大门。 此刻天空中的阴云再次集结,黑沉沉的压了下来,一群群的飞燕低低的贴着地面掠过,空气中的水汽越发的凝重起来,夏风一改平日的热烈,阴凉的拂过,随沅脊背一寒,迟疑的停在了门口。 “怎么了?进来啊!”石新猛地回头,看到站在门外踌躇不前的随沅,不由得嘴角微挑,牵起一个不咸不淡的微笑。 “那个……学长……”随沅向别墅里面望了望,阴沉的天色下,屋子里没有开灯,灰暗暗的一片,看不清楚。“这里真是研究古生物的?” “研究古生物?你说什么呢?”石新的脸上依旧挂着浅笑。 “你不是说替我找了一份契合我专长的工作吗?”随沅此刻的第六感爆棚,总感觉今日之行定会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对啊,和你的专长正对口,待遇也高,而且轻松不累,包你满意。”石新一边说着,一边走了回来,半推着随沅走进了别墅之内。 走进门的石新随手点开了屋内四周淡黄色的廊灯,随沅这才看清了这座别墅一层的布局,正中是一个豁大豁大的厅,除了一整套黑色皮质沙发和一张同色系的矮桌之外,几乎再无它物;东侧应是通往二层的大理石楼梯,厅西侧一溜并列三个房间,由里向外分别是两扇实木门和最外侧半开着的宽大磨砂玻璃推拉门;而别墅一层的北侧则是一面巨大的浅蓝色玻璃幕墙,墙外是一大片碧色青青的草地。 随沅迅速扫视完一层的一切,暗暗强迫自己镇定一些,“石新学长虽然不是什么靠谱之人,但也不至于做什么不好的事吧?!不喝他给的水、不吃这里东西,没事的,应该没事的……” “随沅,你喝了吧,中午有吃东西吗……”石新学长此刻从磨砂玻璃门内走了出来,一手端着一杯好似橙汁的液体,一手端着一块蒙布朗蛋糕。 “啊,我已经吃过了,现在还撑得慌,也不渴,您别气了。”随沅急忙一边解释,一边往门口的位置挪了又挪。 “你站着干嘛?快来坐,别这么拘谨,我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应该提前买些水果的……” 随沅一边听着石新的话,此刻心里更是发毛,虽然她从小习武,还坚持练过几年散打,可是眼下对面毕竟是个身高近1米9的成年男子,又在人家的地盘上,“我可真是个白痴,急着只想着快点找到工作,竟什么都没问清楚就冒冒失失的跑来赴约……,这要是真打起来,胜负难料啊?” “学长,那个……我和别的系的同学,就是好朋友已经约好了,一会儿要陪她们去面试,她们应该就快赶过来了。”随沅语无伦次的说道。 第五章 不打不相识 “你还认识别的系同学?据我所知你天天除了学习,一直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哪来的什么好朋友?”石新将杯子和蛋糕一起放到了厅的矮桌上,而后施施然坐在了沙发上,二郎腿一翘,笑眯眯的打量着随沅,一双桃花眼里闪着熠熠的光亮,仿佛洞穿了一切。 随沅下意识的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本就开的不低的娃娃衣领,又向门口处退了一步,“学长,我是来面试工作的,可是我看这里也不像是什么研究机构啊,要不就算了吧,我自己再找找。” “干嘛?来都来了,怎么着今天也得让你试着做一次啊!我可是都盼了好久了,一直就想再尝尝那味道,而且如果你听了我们开出的条件,肯定会同意的,毕竟吃饭是人生大事,其他的你就屈就一下……” “闭嘴!你这个混蛋!把我当什么人了?!”随沅听到此处顿时觉得一阵恶心,不由得双颊泛红,双眼冒火,恨不得立刻大巴掌拍扁对面这个无耻的男人。 “你干什么?我好心好意给你介绍工作,就算你不喜欢也不能骂我啊!我好伤心……”石新一边说着,一边大步走了过来。 “啊!流氓,亏我还把你当成正人君子!” 随沅一见石新好似恼羞成怒,不由得双腿也有些发软,连忙向四周一看,妈的这屋子里竟然连一件趁手的家伙什儿都没有,只在一旁玄关的矮柜上摆着一个不小的水晶摆件,此刻的随沅来不及多想,便伸手抄了起来,“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可砸你了。” “你这是干嘛?快放下!否则后果你可自负!”石新一见随沅高高举起了那个水晶摆件,不由得也变了下脸色。 “哼,你个色狼也知道害怕,我警告你别在凑过来!否则我就砸破你的头,再划花你的脸!”随沅一见自己的恫吓起了作用,心里不由得泛起小小的得意。 然而就在此刻,忽听一声还带着朦胧睡意的怒喝声猛然响起,“你谁啊?!快把手里的水晶给我放下!” 这一声怒吼在空荡荡的别墅里咋然响起,直惊得随沅浑身一颤,不由得寻声抬眼看去,这一看可更不得了,就见一个男人此时正站在一楼半的平台之上,呲牙列嘴的瞪着自己,而更为可怖的是这个男人身上除了穿着一条粉红色的三角内裤之外,竟未着寸缕。 “变态啊!”伴着随沅的一声尖叫,水晶摆件便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而后重重摔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炸雷好似就在别墅的上空响起,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石单,你这又是何必呢?一旦报警对你的影响也不好!听我的,算了吧,这都是误会!” 此刻屋内已是一片明亮,石新正牢牢拉着一个男子的手,苦口婆心的劝着,而那名男子正是那才一楼半的内裤男,不过现在的他已经穿戴整齐,只不过面色铁青的吓人,浑身散发着阵阵千年冰山般的寒气。 “都是你!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哪儿找来这么个傻头傻脑的兔子,别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 “你骂谁呢?你个大bt!”随沅此刻也恢复了镇静,面上虽挂着愧疚,可是听到粉色内裤男如此出言不逊,还是忍不住回嘴道。 “bt是什么?”男子眉梢微挑的看向石新。 “额,就是帅哥的意思。”石新面不改色的回到。 “哼,这还用她说,诶,不对……”男子小心翼翼的半转过身,上下打量着随沅,而后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点着她,面露紧张的问道:“她不会是我的私生饭吧?” “你胡说什么呢?她是我学妹!”石新此刻白了男子一眼,颇有些无语。 “你的学妹为什么就不能私生饭了,我可是b u的队长!”男子颇为自得的撇了随沅一眼,而后拿起了桌上的果汁杯。 “私生饭是什么?还有bu又是啥?队长……,你是考古队的?”随沅此刻一头雾水的看看那名男子,又看看石新。 “噗……,咳咳咳……”男子一口橙汁喷了出来,一边咳嗽着,一边瞪大了双眼看着随沅,“你……你莫不是个傻子吧?” “你怎么又骂人?!” “好了,好了,都怪我没提前把整件事给二位交代清楚,都是我的错,错的都是我,二位请消消气,现在我先给你们相互介绍一下,这位……”石新一指随沅,“姓随名沅,女,21岁,京华大学‘科技考古分子生物学’研三的高材生,品学兼优、秀外慧中,而且做得一手好菜,最近因为一些不可抗力而暂缓毕业。” “呵呵呵,暂缓毕业,果真是个傻子……”男子呲笑一声,坐到了沙发之上。 “你……你再出言不逊,小心挨揍!”随沅晃了晃自己的粉拳,恨恨的说道。 “这位姓石名单,岁,现在是咱们九州最当红的男子唱跳组合b u的队长,门面担当!也是在下的堂弟。” “哈哈哈哈,唱跳队长还担当……?他不是瘸腿吗?”随沅终于抓到了反击的武器,嘴上也是毫不留情。 “我这是舞台事故,而且用不了多久就会好的……”石单被戳到了痛脚,连忙歪着脖子反驳道。 “不要吵,先听我说!”石新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顿觉心好累,“石单伤了腿,医生说要至少休养半年,所以我要请一位厨师来为他料理一日三餐,之前也请过几位,不过做出的饭菜都不和他的口味,我便想到了随沅你……” “我不干!” “不行!” 随沅和石单异口同声反驳道。 “为什么?”石新顿觉自己的脑袋大了一圈。 “我可不想和这个bt呆在一个房间,再说我学的是科技考古分子生物学而不是厨师,这工作我做不来。”随沅将头撇向一边,气闷的说道。 “堂哥你是不是也被她传染的变傻了?我是偶像,家里面有个女人进进出出的,多不方便!一旦被记者拍到,我的面子往哪里放!”石单满脸嫌弃的看了看随沅。 “哈哈,你是怕被你的女神知道吧?”石新一脸坏笑。 “胡说什么呢?我哪来的女神……?我是怕那些记者,他们无风都能吹起三尺浪!”石单转过头,避开自己堂哥的目光。 “你放心,这茂林台是咱们自家的产业,安保一流,这栋房子又在我的名下,你受伤搬过来后都没出过门,就算随沅进出被人看见了,也会以为是来找我的,不会影响到你。”石新桃花眼一挑,笑笑的说着,“你要是还不同意,就搬回老宅和我父母一起住吧,那样我就彻底省心了!” “这个……”石单听到自家堂哥收尾的那句话,不由得沉吟了起来。 “喂,我还没同意呢!你们怎么就自己商量上了?!”随沅听着眼前两人的说辞,心中不由得大为恼火,“这都什么人啊!一位有钱就能随意摆布人啊?!” “小师妹,现在你是不想做也得做了!”石新拉着随沅的胳膊,将她扯到一边。 “为什么?你别拉拉扯扯的,小心吃拳头!”随沅甩开石新的大手,一面郁闷。 “你看看那儿!”石新指了指楼梯口处碎了一地,却仍旧莹光闪烁的水晶残块儿。 “怎么了?”随沅一边故作镇定的问着,一边悬起了心。 “那是十年前从阿兹特克最大的拍卖会上拍回来的,中世纪的水晶摆件,全盖亚仅此一件,可以称得上是价值连城!” 第六章 厨娘上岗 “不……,不会吧……,这么值钱的物件儿,你们会把它摆在玄关那儿?”随沅颤抖着声音,努力寻找着石新话里的破绽。 “五年前,我父亲把这个摆件送给了石单,石单一直把它当做自己的吉祥物,这次受伤搬了回来,特意拿出来放到了门口,镇宅用的,没想到就这么让你给砸了……” “你要是不信,我这儿还保留着当时拍卖成交后的单据,上面的价格可是标的一清二楚,其实也没多贵,不过抵两套茂林台的别墅也算够用了……”石单的声音阴恻恻的从随沅的身后传了过来。 随沅闻听此言,好悬一个站立不稳,瘫倒在地。 “哎呦,石单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再计较了,大不了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再飞去阿兹特克给寻个差不多的送你。”石新连忙在一旁打着圆场。 “哼,水晶吉祥物的事我先给她记上,还有做饭这件事,她今年才几岁,能会做什么?你要是想讨好她,可别用我做挡箭牌!”石单一副洞若观火的神情。 “别胡说!”石新的脸上不自觉的红了一红,“随沅做饭真的很好吃,以前我们去老教授的家里聚餐,她的手艺比师母的都不知要强上多少倍呢!你吃过就知道了。” “那今天我就来做一回考官,如果她做的菜不和我口味,就的赔两套别墅的钱,如果连钱也拿不出,嘿嘿嘿……”这还是随沅第一见到石单笑,只不过此刻这张英俊面容上浮起的笑容可是让人感觉十足的欠揍,“我的嘴可是很挑剔的哦,家常菜吃不惯……” 莫兰迪色系的硕大厨房内一应厨具都是崭新的,随沅放轻脚步走到落地窗的一侧,站在差不多有自己三个宽的巨大冰箱前,心中微叹一声,片刻后才认命般的缓缓拉开了上层冷藏室的门,向内看去。 “什么嘛?!” 只见冰箱上部的冷藏区内一层层存鲜格里竟然都空无一物,随沅的小心脏不自觉的抽一抽,旋即她又拉开了中间的变温层,好在这次终于觅到了两瓶果汁、一只蹄髈、一大块鸡胸肉、一个大个芋头、一颗白菜和一袋密封着的春笋干。随沅皱着眉头再此查看冰箱下部的冷冻区,不出所料,除了一大盒冰块外,又是空空荡荡。 “呵呵呵……”随沅一脸苦大仇深的俯下身,依次拉开一溜云石深鹿皮纹的地柜,从内里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一众大小锅具中选出一只明蓝色底白色花纹的砂锅。 砂锅中加足量清水,再将肥硕的蹄髈放入冷水之中,没有鲜姜和大葱,只能凑合用姜粉、料酒、花椒、八角去腥,开火开上盖子。随沅又取出一个浅蓝色的珐琅铸铁锅,加入冷水后,点开另一个灶头,小心翼翼的将铁锅放了上去,说实话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么漂亮的锅子做饭。然后便是清洗笋干和白菜,这边刚一洗好,那边两只锅里的水也翻起了花。 随沅麻利的将蹄髈从砂锅中捞起,用热水又仔仔细细的重洗了一遍,这才往摆在台面上看着很是高科技的电压力锅内加入了足量的水,蹄髈没入水中,撒上些现下能找到的香料和一丢丢盐,开启肉类焖炖模式,这只大猪蹄子便再一次进入到了水深火热之中。 洗干净的春笋干投入加了一小匙白糖的浅蓝的珐琅铸铁锅内,随着水花翻滚,水汽蒸腾,皱巴巴的干条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水嫩与饱满。片刻后迅速捞出,随沅用凉水将其洗了两遍,这才控干备用。 再次将砂锅内加入足量的凉水,放入鸡胸肉和去腥的调料,点开火等着凉水由冷变热。随沅抬头看了看正对面的玻璃窗,此刻外面已是阴云密布,自己纤细的身影映在玻璃上显得更外清晰,“我这到底是在干什么?”随沅心里一声哀叹。 “小师妹,做得怎么样?需要我帮点什么忙吗?”此时石新从门外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随沅看着窗子上学长高大的身影,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冷的嘟囔了一句,“不用!” “我这里应该没什么新鲜食材,之前来做饭的厨师都是自带材料上门,辛苦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石新说话总是一排温文尔雅的调调。 “你们这是欺诈!”随沅越想越气,拿起手边的一片大白菜,指着学长的鼻子怒斥道。 “小师妹你消消气,我承认之前是我没说清楚,不过你自己也想想除了考古和做饭,你还有什么特长,反正眼下你也毕不了业,进不去研究所,倒不如就先在这儿干着,好歹也有份收入,可以养活自己不是?”石新偷眼看着随沅的怒气依旧很盛,连忙又扯开话题,“呦,今天都做了什么?这么香!还缺什么材料,我去帮起买……” “你帮她买?你再帮她把饭菜也都做了好不好?”不知何时石单一瘸一拐的也从厅来到了厨房门口,“我可事先说好,今天这顿饭只能用现在家里有的东西做,否则你们出去买两只活蹦乱跳的大龙虾回来,随便煮煮也好吃的很,还怎么考核这位考古专业高材生的厨艺?” “尖酸刻薄的大刺猬!”随沅嘟囔一句,转头拿起木质的漏勺去捞砂锅里的鸡胸肉,“我在工作,厨房重地,闲人免进。” 石新看看负气的随沅,又瞅瞅满脸都写着看好戏的堂弟石单,只得无奈的走出了厨房。 焯过水的半熟鸡胸肉滑滑嫩嫩,从最厚的部位用刀片开,而后再次投入到滚水中煮熟,焖了三四分钟后,趁着热乎气,随沅找来一个保鲜袋将沥干水的大块鸡胸肉包裹严实,而后拿起擀面杖,细细的捶打起来,让其变得越来越松散。撕成一丝丝的鸡胸肉在幽兰色窑变釉的浅盘里堆成了小山,水灵鲜活的笋干均匀的撒在上面,撑在小碗中蒜汁、姜粉、花椒碎和辣椒粉用热油调均后,被整个浇在了鸡丝与春笋上面,再撒上一点盐,淋上一汤匙的蒸鱼豉油,一盘麻辣鸡丝拌笋干就完成了。 “可惜没有黄瓜、胡萝卜和香菜……”随沅看着自己刚刚做好的却并不完美的美食,微微瘪了瘪嘴。 这时电压力锅那边响起了欢快的音乐声,大蹄髈也应声煮好了。随沅在刚刚烧过热油的深底煎锅里又加入了少许色拉油,放入五六块冰糖,开小火慢慢融化,待一粒粒的冰糖融化成焦糖色的粘稠液体时,才又将已经蒸煮的几乎软烂脱骨的蹄髈放进了锅里,生抽、老抽、料酒、盐逐一加入后,再注入摸过蹄髈的滚烫沸水,随沅将能找到的香叶、八角、桂皮、花椒取适量,统统也丢了进去,而后便是盖上盖子焖肉、收汁。 而这边砂锅里刚刚煮熟鸡胸肉的鸡汤还冒着淡淡的热气,再次开火将鸡汤煮沸,随沅把嫩黄水灵的白菜心,一片片的撕下来,丢进鸡汤中,待三分钟过后,加入姜粉、盐和白胡椒,一道鸡汤白菜就出锅了。 渐变幽兰色窑变釉的鱼头盘里装着皮q肉嫩、软糯香浓的红烧水晶蹄髈,同色的汤碗里乘着的是散着阵阵香气的鸡汤白菜,再加上一盘麻辣鲜脆的鸡丝拌笋干,配上两碗白米饭,看似简单的两菜一汤,却叫人食欲大开。 第七章 神女上门 石新忙进忙出的帮着随沅端菜、拿碗碟,石新坐在长方形银龙白大理石的餐桌前,一脸不耐。 “一共就这三盘菜,竟然做了这么久,堂哥你竟然还说她是高手?” 石新瞥了堂弟一眼,并未搭理,心中却暗道:“要不是你小子长得帅,就因这张嘴得在外面挨多少揍啊?!” “随沅,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石新大步走到厨房门口,看着还在水池旁忙碌着清洗锅具的小师妹,心中很是内疚的说道。 “不了,你们吃吧,希望能合二位先生的口味。”随沅头也没回,继续仔细的洗洗涮涮。 “我说堂哥,这菜能吃了吗?我中饭就没吃,还有那个随……随沅,你也过来一起吃吧!” 石新一听此言,不由眉头一挑,刚想问这小子怎会突然变得如此随和了,就又听石单懒洋洋的继续道:“一起吃保险点,这菜不会有毒吧……” 石新以手扶额,随沅则是一下将手中厚实的洗碗海绵捏成了片片,直气的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还有……这是什么?为什么要做猪肘吃?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吃猪肘的人吗?”石单连蹦带跳的走到厨房门口,冲着里面嚷嚷。 “你没听过‘以形补形’这句话吗?”随沅将洗碗海绵狠狠的摔在水池里,转身怒目而视。 石单猛地感到一阵杀气迎面扑来,不由得摸了下鼻子,撇了撇嘴,很是拾趣的又一蹦一跳的走回了餐桌前。 喝上一口香味浓郁的鸡汤,夹上一大块酥烂入味的水晶蹄髈,麻辣辛香的鸡丝拌笋干亦是爽口够味,最后就连红烧蹄髈里面的汤汁也被石单拌了米饭。 随沅看着长桌上碗盘皆空的景象,心中不由得有些小小得意,石单此刻歪坐在沙发上,一副汤足饭饱的心满意足,石新则起身将利落的收拾起盘盏,想要端进厨房。 “学长,我来吧。”随沅上前帮忙。 “别别,虽然做饭我不拿手,可是洗碗还是在行的,你快去沙发那歇会,忙了这么长时间也累坏了,还有这菜做的真是太好吃了,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你在这儿屈就掌厨三个月,只需负责早中晚三顿饭,每个月的薪资……”石新竟说出了一个令随沅万分没想到,惊诧不已的数目。 “这也太多了,我不能……” “不多不多,你不知道我这个堂弟的口味有多刁钻,恐怕以后还得你多费心,还有他现在脚踝受了伤,心情也不是太好,要是有冒犯的地方,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你们两个人不是在说我的坏话吧?”石单一个人在厅呆的无聊,便又蹦蹦跳跳的凑到厨房的门口。 随沅用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珠微微瞥了一眼,心中满是鄙夷,心说:“人和人真是要有对比,在大刺猬石单的衬托下,本来看着很不靠谱的石新都变得可亲多了。” 正在此时,只听一阵电话铃声响起,石新走到厅,片刻后便匆匆挂断了电话,“公司有急事,我需要赶过去处理一下,随沅这里就拜托你了,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随着吧嗒一声大门再次被带上,硕大的空间内只剩石单和随沅两人大眼瞪大眼,三秒钟后,二人各自撇头,一个蹒跚上楼,一个返回厨房继续刷碗。 透过厨房大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此刻室外已是一片漆黑,小雨如丝伴着呜呜的凉风斜斜的而下,雷声隐隐,阴云翻滚。 “看来是要下大雨了,倒霉!”随沅将洗好的碗盘细细搽干水分,放回原位,又将橱柜上下擦拭一遍,这才站在床边看着外面的风起云涌独自发呆。 “喂,你在干什么?干嘛傻站着!” 不知什么时候,石单出现在了厨房门口,忽的发声着实吓了随沅一大跳。 “喂什么喂,我有名字的,还有你干嘛鬼鬼祟祟的站在我身后?” “晚上我要喝鱼汤,你赶紧准备!”石单也没想到会吓着随沅,但又拉不下面子道歉,只将头撇向一边,闷声闷气的说道。 “这才刚吃完饭多久,你又想要喝鱼汤?!”随沅抬起手腕,看看手表,三点一刻,心里不由得暗自吐槽,“看着瘦的像只大猴子,没想到胃口和猪一样,哼!” 石单好像是敏锐的赶到了来自随沅的不屑和鄙视,正过脸冷冷开口,“你是我堂哥花钱请来的厨娘,所以我想吃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我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吃!这是我的权力,你的义务!” 随沅刚要呛声反驳,就听一阵门铃声响。石单眉头皱了皱,便一瘸一拐的向着正门走去,边走边大声嘟囔,“知道我的腿不方便,还出门总是忘带钥匙。” 石单的声音很是好听,不过此刻落在随沅的耳朵里却如夏天蚊蝇般让人心烦。不过只片刻后嘟囔声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阵连蹦带跳的脚步声。 随沅心生好奇,便踌躇着走出厨房,不成想刚来到门口,就与面色惊慌又满是兴奋的石单撞了个满怀,“你干什么?”随沅慌忙往旁一闪身,双手交叉护在胸前,双眼警惕的怒视不远处的男子。 “你……你赶紧跟我走!”石单此刻可完全没有心思回答随沅的问话,而是踉跄着一步上前,拉起随沅的胳膊就往厅走。 “你放开!”随沅一见石单此举,不免气的面色瞬间赤红,暗中运足了力猛地一甩胳膊,心想摔你个狗吃屎,色胆包天的登徒子!可不成想石单看着很瘦,可是手上的力气却是十足,身体只微微晃了晃,依旧拉着随沅向着屋内走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再这样,可别怪我不气,我可是练过五年散打的。”随沅口气不善的威吓道。 “别出声!”石单一边想伸手来捂随沅的嘴,一边慌张的看向门口,此刻只听门铃声又起,“你赶紧躲起来,拜托拜托!” 随沅一边打掉石单的猪蹄子,一边睁大了杏眼,疑惑又轻蔑的看着面前这个论外表可称得上顶级帅哥,此刻却像个智障一样的男子。 “我为什么要躲?你做什么亏心事了?难道是债主打上门了?我说你别推我啊!”可不管随沅如何追问,石单翻来覆去就只一句“拜托!” 大厅北侧的玻璃幕墙随着嘀的一声,由正中无声的开启了一扇门,细雨伴着冷风瞬间一股脑的闯了进来。而随沅则被石单一把推出了门外,又是滴答一声,玻璃门瞬间关闭,整个玻璃幕墙也由半透明变成了深蓝色,将屋内的一切都一丝不漏的隐了起来。 随沅此刻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转瞬间便已由温暖的室内置身于凄风苦雨的室外,冷风瑟瑟,绵雨如针,一道厉闪蓦然而至,紧跟着一个炸雷响起,直吓得还在状况之外的随沅一个机灵。 而此刻的别墅之内,石单稍稍平稳了下心神,理了理自己的t恤和居家中裤,便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前,调整出一个自认为最帅的表情,这才忽的一下拉开了房门。 “秀雅?!你怎么过来了?”石单此刻很是有些激动,微薄的嘴唇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听公司的前辈说,你腿受伤了,好不容易问道了地址,怎么不欢迎?” “欢迎!欢迎,哦,快请进!”石单连忙闪身将名叫秀雅的女生请进了门,并着力可疑的掩饰着自己的腿伤。 第八章 这是不是梦?! 看上去清纯无比的秀雅穿着一件浅粉色蕾丝a字连衣裙,白色衣领的正中两条灰蓝色窄边丝带系成的蝴蝶结,为她凭添了一份端庄,乌黑的秀发柔软顺滑的披在纤瘦的后背上,犹如半围着一条闪着淡淡华光的绸缎,让她更显娇小玲珑、楚楚动人。 “别站着,快坐。”石单一脸隐藏不住的欣喜,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面前的秀雅。 “这里是……你家?”秀雅嘴角噙着温柔的笑,很是优雅的坐在了宽大的黑色真皮沙发上,柔柔的灯光下仿若一只幽兰,含薰待清风。 石单定定的看着,一时间仿若有些恍神,“哦,是,算是吧。” “果真,那……那个传言是真的了?”秀雅闲聊似的轻声问道。 “传言?什么传言?”石单此刻一头雾水,不解其意。 而此刻玻璃幕墙外一个巨闪霹雳划过,刹那间映的本已漆黑一片的室外恍如晴昼,紧跟着轰鸣的雷声滚滚而来,可却是干打雷不下雨,绵绵的雨丝依旧稀疏。 “策划部的前辈们这几天在公司闲聊,我无意听到他们说咱们公司的第一股东是你的父亲,还说你会是‘浩瀚实业’未来的继承人?我们之前在一起培训了那么久,却从没听你说起过,怎么,不把我当朋友吗?”秀雅的声音轻轻柔柔,语速也不快,唇起之间仿若春水拂过人心,自有一股慑人的魅力。 “不不……,不是,那都是讹传,你千万别信!”石单闻听此言,连忙积极否认。 秀雅眉头淡蹙,目光如烟,似疑惑似打量的看向石单,却并不急着再次开口。 深蓝色的玻璃幕墙外又是接连几道厉闪而过,将柔黄灯光笼罩下的厅晃的忽明忽暗。 “我没有骗你,更没有想故意瞒着你什么?我……我的伯父是公司的股东,不是我父亲,我父亲和母亲在我10岁的时候过世了,浩瀚也是我伯父一手创建的,和我没关系。”石单亲手拨开自己童年的伤口,此刻顿觉心如刀绞。 “哦,是这样啊,真是对不起,都怪我冒失了,你没事吧?”秀雅面上关切,言语温柔。 “没事,这不能怪你,都怪我,怪我之前没和你讲……” “看着天气,实在是怕人,那我先走了。” “你这就要走吗?连杯果汁还没喝呢,我现在也不方便送你……” “别气了,你好好休息,等左腿完全康复了,我们公司见。” “那,那好吧,你路上注意安全。” 石单眼中略有些失望的将秀雅送到了门口,眼看着她轻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片刻后才依依不舍得将房门关上,喃喃自语,“我伤的是右腿……。”呆坐了能有一刻钟,窗外的夏雨渐渐转大,不断打在窗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这才将石单从往昔的回忆中唤了出来。“我好想还有什么事要做,是什么呢……”石单叉腰站在空阔的大厅内,皱眉思索,“糟了!那丫头还关在后院呢!” 滴答一声,玻璃幕门应声开启,冷风斜雨立马一股脑的闯了进来,石单不自觉的打了冷颤,却也好不迟疑的瘸着一条腿奔进了雨里,四下环顾了一圈,就见斜前方的深绿色的草坪上侧卧着一个纤瘦的人,石单心说不好,便连忙踉跄着拔腿直奔,可当他刚走出没两步,便又踌躇着停了下来,只见不远处渐渐腾起一团团散着异色光晕,大大小小五光十色,不一而足,石单以为是自己心急花了眼,连忙用手揉揉眼睛,定睛之后再次看去,而这时异光已将那卧倒在草地上的倩影完全覆盖。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石单惊诧的长大了嘴巴,凉凉的雨丝不断地打在他的身上,他强迫自己要镇定一些,一步两步三步,慢慢的走到了光晕近前,随沅的身体在异光中若隐若现,石单仗着胆子,俯身蹲了下去,缓缓伸出手,“喂,你……你怎么了?醒醒!” 正当石单的右手刚刚穿过光晕,触碰到随沅的左肩时,一道仿若遮天侧地的巨闪紧跟而至,极亮过后,暴雨倾盆,而绿深森的草地上早已空无一人。 船身狭长,首尾尖尖翘起,以缎子和丝绸装饰、雕刻精美繁复的小船偶尔会随着微微涌动的碧波,不停穿梭在条条或狭窄或宽阔的水巷之中,犹如银鱼般来去自如。 水巷两侧皆是高高的石岸,石岸上浅灰色或红砖色的各式建筑,高低错落,但每一幢都有尖尖的拱门和圆圆的屋顶,房屋的门窗、走廊上亦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和花纹。而连接水道两岸的则是千姿百态,风格各异的石桥或木桥,它们或如游龙,或似飞虹,有的庄重大气,有的小巧精致,高高地与水街水巷纵横交错,一点也不妨碍行船。 “我这是在哪里?啊!我的头好痛!”一条很宽的水巷旁,幽暗荒僻的条石铺就的街角处,一位姑娘缓缓睁开了眼睛。干净的不见一丝尘埃的蓝天上,几丝白云缓缓游走,空气中混杂着好似海水般的淡淡腥咸,吸上一口却依旧感觉清新的不得了。姑娘慢慢坐直了身体,迷茫的看向四周,“我是不是在做梦?应该是……肯定是在宿舍的床上,暖暖的,就是有点硬……” “啊!好痛,压死我了!什么东西这么沉!” “啊!你这个大刺猬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太恶心了!” “喂,你晕倒在我家后院,还是我把你救了!不对,等等……,这是哪儿?我在哪儿?啊……” 伴着一阵鬼嚎狼叫,随沅与石单大眼瞪大眼的怒目互视了许久之后,二人终于认清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并不是梦境,而是真真的现实!一个与看上去古色古香、满满异域风情的真实世界。 “你……你说你是不是怪物?那个……会妖法的双头巨人?”石单一边手指着随沅,连连后退,一边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呸!你才是怪物!你个大刺猬精,自打遇到你就没好事发生!”随沅跟上两步,一巴掌打掉石单指向自己的手指。 “你别过来,你肯定是妖怪,我刚才看你倒在我家后院的草坪上,全身上下都是妖光,我当时就不该救你!”石单一张嘴不依不饶,看向随沅的眼神里满是恐惧和嫌弃。 “你……,我看你是找打!”随沅此刻心里也是又怕又惊,石单又在一旁如此无理取闹,顿觉心头火起,冲上去就是一个侧踢。 “啊!妖怪打人了!救命啊!”石单本来只是嘴贱,可是一看随沅满脸怒容,气势汹汹,可见是真动了气,不由得也是心里发慌,便急急向一旁闪避,怎奈他本来就脚踝受伤,慌乱间一个站立不稳,脚下一滑,一头栽进了身旁的水巷。 “大刺猬!石单!”随沅本来只想吓他一吓,可不成想却使人坠河,心中顿时是又慌乱又愧疚。 “救我!救我……我不会游泳……”石单在水巷中拼命挣扎。 “你……你坚持一下!我这就下去救你!”随沅见此情景,也顾不得多想,便纵身跳入水中,可是刚一入水,便有一个声音从她脑海中响起,“糟了,我也不会游泳啊!” 第九章 水城奇遇 然而站在岸上,粗看之下十分平静的水巷,坠入后才发现其实深不可测、暗潮汹涌。随沅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水下有什么东西正从四周悄悄涌来,密密麻麻无穷尽,可是此刻也容不得她多想,冰凉的河水一口口的呛了过来,余光可见不远处的石单还在挣扎,而随沅此刻已是有心无力,眼看着自己沉入了水巷之中。 自己的呼救、石单的挣扎声瞬间都消失不见,随沅大睁着双眼,头顶处从水面上射入的光亮越来越淡,自己越沉越深,大脑渐渐一片空白,正当她就要失去意识,随波逐流之时,一团五彩的光晕瞬间在其周身腾起,将她牢牢笼罩包裹,甘甜清新的空气与一股暖流立时让随沅再次睁开了眼睛。恍惚中她看见一个身穿朱色长袍、头戴皇冠的男子与一位绝美似仙女的女子,正肩并肩的面对着自己挥手,随沅也说不上是怎么了,瞬间泪如泉涌。片刻后男子与女子便消失不见,光晕中紧跟着齐齐出现了三个身穿灰黑色长袍的男子,其中一位年长,其余两位都是青年。 “参见公主殿下!”长袍老者带领其余两人齐齐单膝跪下,拱手抱拳施礼。 随沅一边擦着刚刚止住的眼泪,一边惊诧的看着眼前的幻想,对没错,肯定是幻想,他们在叫谁“公主?”随沅左右上下看了又看,除了眼前的景象,其余周围俱都是一片五彩光晕,深不可测。 “公主!”年长老者抬起头来,口中称呼着,眼睛定定的看向随沅,只看得她脊背发毛。 “你是在和我说话吗?”随沅试着张了张口,好不容易才问出一句囫囵话。 “公主殿下已经长大了,也终于开启了灵珠,埲培复国有望了。”三名黑袍男子相互看了一眼,满是欣喜的说道。 “公主?埲培复国?你们赶紧起来说话。” “是!”三名黑袍男子闻言立马站起身,为首的老者此刻已眼含热泪,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公主莫要惊慌,时间有限,请先听我说,您本是埲培国的公主,在您刚满周岁的庆典上,六头巨人的手下突袭了埲培,本来国中之民大部分都是来自各方四处流浪、无家可归的灾民,他们又怎能抵挡住凶恶巨人族的屠戮,国王与王后见大势已去,为了保存复国的希望,便通过阵法和一十七颗神珠的力量,将您和我们三个传送了出来,散落在盖亚星的不同时空之中,我们等了二十年,终于盼来了灵珠启动,才可以与您再次相见,公主,复国之望就全靠您了!” 随沅听着面前老者的滔滔不绝,就好似小时候每天晚上临睡前,听妈妈讲的童话故事,嘴巴微张着好半天都忘记了合上。 “公主!我们三人定会拼尽全力助您复国,改写埲培覆灭的历史,公主!” 随沅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清醒了五分,心里直想我是睡着了在做梦?还是已经被淹死了?可是嘴上还是不由自主的问道:“那你们说我要做些什么,才能拯救埲培,复生我的父母?” “珠子!”老者旁边的一个黑面青年急急地大声道。 “珠子?什么珠子?”随沅一头雾水。 “你看看你勃颈上带着的。”老者躬身说道。 随沅低下头,定睛一看,只见她脖子上悬着的那颗从小带到大,拇指肚大小,浑圆却暗淡无光的珠子此刻正流光溢彩的散出莹莹宝光,对了,她想起来了,之前她被石单那个大刺猬关在了后院草地上,一道巨大的厉闪好像正好击中了她的胸口,然后她就……晕了过去,难道方才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境。 老者见随沅一边若有所思,一边喃喃自语了一段时间,便又出言道:“这颗名为‘灵珠’,可以护主,可以带你穿梭时空,也能帮助您找回分布在不同时空的其余十六颗宝珠,当它们重新被串在一起,使用相应得法术,您就可把我们三个召唤回您的身边,届时有我们的法力相助,依靠神珠的强大力量,定能改写埲培被多头巨人灭国的历史,复生您的父王母后和全国黎民。” “哦,是这样?!什么?还有十六颗珠子?那我要怎么找啊?”随沅现在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不知道自己竟问出这种话,是不是已经疯了。 “公主!依靠灵珠,您要勇敢,埲培国全国上下都要靠您了……”老者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好像离随沅越来越远,渐渐地三个人的身影也渐渐变得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回来!回来!我还什么也不懂呢?什么法术啊?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吗?”随沅急急向前奔去,去怎么也冲不出这一片异色光晕,慢慢的光晕开始变淡,随沅觉得呼吸也变得急促和困难起来,忽然一片无尽的黑暗顷刻将她裹挟、覆盖。 “啊!好难受,啊!咳咳咳咳……”伴着一阵猛烈的咳嗦,随沅猛的睁开了双眼,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便看见干净的不见一丝尘埃的蓝天上,几丝白云缓缓游走。混杂着好似海水般的淡淡腥咸空气中,吸上一口感觉清新的不得了。 “你醒了?” “我……这是?”随沅本想问自己是在哪里?可是稳了稳心神后才看清原来自己还是在水巷一侧狭窄的石岸之上。 “醒了就好,你方才逆水了,是我把你救上来的!”一个黑脸,鼻头微红,四肢粗壮的青年男子,瓮声瓮气的说道。 “谢谢!真的太感谢您了!” 随沅听出男子说的是阿兹特克语,便也连忙用同样的语言回道。在盖亚星上,当人类终于战胜各种智慧族类称霸全世界后,便很快形成了两种通用语言,一种为东方的九州语,一种就是西方的阿兹特克语,所以在这个世界里各地人民交流起来,一向都不是件困难的事。 “恰巧遇上,不用气。我看你的长相和打扮,不像是我们本地人?”黑脸大汉长得粗壮,却言语有礼。 随沅看看对方穿着的粗布上衣和同色类似马裤一样的绑腿裤,心中已猜出了个大概,“请问这里是?” “百岛城啊!”黑脸大汉从自己的尖头小船上拿来一条看着还算干净的织花毯子,两三步的跳上石岸,递给了随沅,“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受伤?” 随沅灵机一动,“哎呦,我的头很痛!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头痛?!那个……我带你去找巫师看看吧。不过她收的银币多,你身上有钱吗?”黑脸大汉探究的问到。 “不用不用……,我歇一会就好了”随沅一边忙摆手,一边心里暗自嘀咕自己好像是忘了什么大事,“现在是东元多少年?” “多少年?我也说不清楚,不过鲁道夫二世已经登基二十二年了,你是不是真的受伤了,还是去看看吧!”黑脸大汉指了指自己的头。 “鲁道夫二世,登基二十二年……,这么说现在差不多应该是……东元159八年,百岛城,原来是这里……”随沅是学考古出身,自然对历史亦很有研究,一阵凉风吹过,吹得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冷颤,与此同时,随沅也记起了她方才一直想不起来的,一声嚎叫,“啊,石单!”吓得黑脸大汉也是一惊。 “怎么了?你说什么呢?” “这位先生,您把我救上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这河里还有一个人?一个男人,很年轻,长得……” “哦,有有,一个穿的也很怪,细皮嫩肉的年轻男子!” “那他人呢?!” 第一章 厨娘变女仆 半球形橘红色顶的城堡中部耸立高塔,塔无飞檐,宫殿的四角坐落着的‘塔楼’亦呈半球形,上立尖顶小亭,城堡前后均有巨大花圃,四面以回廊环绕。 随沅看着眼前的巨大城堡,惊诧的嘴巴微张,心里更是不由得暗自称叹,“竟真的和史料上记录的一般无二,这里就是百岛城曾经的瑰宝‘德珂朵城堡’?!” “阿图罗,你确定那名落水男子是被这座城堡的主人给带走了?”随沅转头问站在她身侧的黑脸大汉。 “没错,我划着‘贡多拉’在水巷里远远地就看着一伙人从水里捞上来一个男人,石岸上停着的马车就是德珂朵女爵士的,后来那些仆从们把那个男人也抬进了马车。那伙人刚走,你就从水里冒了出来。” 随沅一边听着,一边心里犯起了难,先不管她今天在水下见到的三个黑袍人的事是真实存在过,还是自己溺水时产生的幻想。可此刻她和石单竟一起穿越到了422年前西半球的百岛城,这可是千真万确!而如果那三个黑袍人所说的全是真的,那么这次穿越就是因她而起的,所以救出石单,并尽快把他送回去是就自己现在必须要做的。 “阿图罗,我要怎样才能进去?”随沅眼下也顾不上许多,只能求助于这位她在陌生世界里刚刚结识的朋友。 “进去?你要进德珂朵城堡?!”阿图罗一脸惊诧,双眼不住地上下打量随沅。 “我要去找我的朋友,他……他脑子不太好使,会有危险的!”随沅一脸真诚,急急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阿图罗一把抓下自己头上带着的毡帽,双手用力的揉了揉。 随沅虽然心中焦急,但看着犯难的阿图罗,也不免放缓了语气,“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谢谢你救了我的命,我本不该再给你添麻烦的……” “哦,不不!不麻烦,其实你要是真想进去,倒是有个法子,只不过……”阿图罗的黑脸上划过一丝担忧。 “你有办法?”随沅一把抓住阿图罗的胳膊,转瞬就赶忙放下,“快点告诉我!” “德珂朵这几年一直在招女仆,听说待遇优厚。” “女仆?女仆……,那有什么具体要求吗?”随沅经历过之前的一次奇特面试后,现在也算有了点工作经验。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好像最后要由女爵士亲自挑选,而且……” “阿图罗大哥你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随沅心里起急,忙不迭的追问。 “进到城堡里的女仆是要签生死契约的,一旦进入终身不得出!”阿图罗看看随沅,一脸为难。 “生死契约?!”随沅睁大了眼睛,脑子里却在拼命回想自己研读过那些史料,可是其中对16世纪末的百岛城记载并不多,只记得说那时的西方虽小国分立,但绝大多数都算得上是经济繁荣、社会安定,手工业非常发达…… “其实……其实……”阿图罗此刻又开始了吞吞吐吐。 “其实什么啊?有什么话你就一起说出来吧!”随沅抬头看了看天边腾起的如火焰般绚烂的晚霞,心中更是焦急。 “其实我的妹妹也进到了德珂朵,做了女仆,我已经有十年没见过她了。”阿图罗说罢,双肩低垂,脊背佝偻,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 “你的妹妹?你既然知道去到德珂朵是有进无出,你为什么还要让她去?” “不是我把她送进去的,很小的时候我们便被寄养在叔叔家,后来一次我出海回来,才知道妹妹已经被送走了,我跑来德珂朵要人,可是连大门都没进去。”阿图罗一边叹着气,一边蹲了下来,脏兮兮的毡帽已被一双粗糙的大手揉成了球。 “要怎样才能进去被挑选?”随沅看着渐沉的夕阳,斩钉截铁的问到。 “你真要进去?” “是的!”随沅娇俏的面庞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显得很是坚毅。“你帮我进去,我还可以打听一下你妹妹的消息。” 接下来的事要比随沅预想的顺利得多,敲开德珂朵城堡的角门,阿图罗代随沅向门房说明了来意,等候了片刻,只见一个身穿褶皱高领白色衬衣,外罩半身黑色斗篷,鹰钩鼻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出来。 “你想应招做女仆?”中年男子眼神犀利,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身披薄毯的随沅。 随沅只怕说多错多,连忙垂下头,语调低低的回了句,“是的。” “你是他什么人?”中年那子转头问向阿图罗。 “哦,我是她舅舅的姐夫的堂哥的表弟,她刚漂洋过海从东方来,家乡被洪水淹了,过来投奔我的。”阿罗图看是老实忠厚的脸上,此刻更写满了实在。 “进来吧!”中年男子好像并未多作思考,便将两人领进了城堡。 在外面看德珂朵城堡时已是壮丽堂皇,而真正的走入一观,才知里面更显奢华精巧。阿图罗与随沅一路跟着中年男子,由一小门进到一间可容上百人聚会的金碧辉煌的大殿,殿内大理石铺就的拼花地砖,照的人影清晰可见,随沅见中年男子转身由另一侧的小门而出,便抓紧时间勘察的地形,只见大殿两侧都悬着数块碧色落地天鹅绒窗帘,将此刻窗外的夕阳遮挡的一丝不漏,殿内虽只摆着数盏燃起的铁质烛台,却并不显得灰暗,再想头顶看去,只见穹顶处竟绘着一群群头戴皇冠的飞鱼,在浪花中间跳跃起舞,活灵活现。 随沅一边用眼睛胆大心细的看着,一边用耳朵留意着周围的响动,片刻之后只见大殿正门一开,六名上穿雪白华丽嘟嘟领紧身上衣,下着棕红色马裤,脚蹬长靴的男子列成两队,神气活现的迈大步走了进来,而后两侧一分,显出一位头戴高礼帽,身穿高领、窄袖、紧腰、巨大裙摆的中年女子,异常膨胀丰满的丝绸裙子配上满身的珠光宝气,仿若一只耀目的女皇蜂翩然而至。 “德珂朵女爵驾到!”一声尖利的喊声紧跟着响起。 阿图罗连忙摘下毡帽,深深的鞠了一躬,而后便低低的垂下头,看上去很是恭敬。随沅见此情景也连忙老老实实、低眉垂眼的挨着阿图罗身侧站定。 “你是本地人?叫什么?”过了好半天,已端坐在大殿正座上的女爵才开口,声音却出奇的婉转动听,彷如二八少女。 “小民阿图罗,参见女爵。”说着阿图罗再一次深深躬身施礼。 “听说你来自东方?抬起头来?”女爵没再理会阿图罗,而是微微偏移目光,看向随沅。 “小民阿沅,参见女爵!”随沅学着阿图罗的样子,先是鞠了一躬,而后才缓缓微抬起脸庞。 一丝凝滞在大殿内缓缓蔓延,空气仿佛一瞬间也被定格,好半天过去了,女爵都没说话,而随沅隐在毯子中的双手也不由得越握越紧,生怕漏出什么马脚,毕竟她混进城堡是另有目的,此刻只有那枚藏在衣领下方,紧贴着她皮肤的“灵珠”时时散发的微凉能给她带去一份镇定。 “你愿意来我这儿做女仆吗?”女爵士好不容易才再次开口。 “我愿意!”随沅马上答到。 “我这里虽然吃得好住的好,可是一旦进来,终身不许出!你还愿意吗?” “我愿意。”随沅并无迟疑。 “好吧。” 女爵士并未多问,只淡淡吩咐一位年轻男仆将阿图罗带了出去,而随沅则被方才引他们二人进来的中年鹰钩鼻男子带去了东北角的塔楼。 第二章 再见石单 离开金碧辉煌的大殿,长长的走廊上幽静无声,随沅跟在中年男子的身后,小心翼翼的向前走着,方砖铺就的地面平整异常,两侧巨石砌成的墙面闪着微微水汽,壁灯忽明忽暗的闪着,抬头向前看去,前路仿佛没有尽头,等待着她的无尽的黑暗,随沅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拐过一个弯,前方出现了一扇木质的大门,中年男子推门而入,随沅紧随其后,圆形石砌的大厅内只有一张长桌,桌上摆着一根铁质的烛台,莹莹烛火黯淡无光。 “我叫马修是德珂朵城堡的管家,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东北角的这座塔楼就是你的居所,这一层是吃饭的地方,二楼是休息的地方,三层是阁楼,堆放了些杂物,没有吩咐不要上去。” 随沅一面四处打量着,一面仔细听着马修管家的介绍,心里渐渐恢复了镇静,“那我平时都做需要些什么呢?” 马修惊讶的看了随沅一眼,转瞬又垂下眼皮,“先从基本的做起,主要就是打扫厨房和……” “我很会做饭,不如……” 随着马修严厉目光的扫过,随沅适时的闭上了嘴,转头走向楼梯口处向上张望。 “衣物和洗漱用品都放在二楼了,赶紧上去吧,一会儿会有专人给你送饭。”中年管家说完话,迈大步离开了东北塔楼。 夜空下的百岛城璀璨而又宁静,站在塔楼二层的小小露台上,凉风习习。厚实的杏白色麻布做成的及地长裙,领口微低,裸落出一片白皙的肩颈,裙角随着晚风不住地摆动,要不是心里还装着救出石单,逃回自己时空的大事,随沅倒是很享受现下的美景。 月色渐浓,随沅心里想起爸妈,想起不知为何一病不起的老教授,又想到自己这几日莫名其妙的遭遇,被称为自己亲生父母的国王与王后,三个黑袍男子……,“要怎样救出石单呢?就凭自己这个只练过几年花拳绣腿的假把式?就算救出来了,又要怎么逃回原本的那个时空呢?俗话说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等我们真的回去了,那边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了……” 想到这里,随沅便也没了欣赏异世界美景的兴致,转身走回了房间。塔楼二层与一层的构造基本一致,除了角落里隔出的一间盥洗室之外,整个二层都是卧房,四张木板床一字排开,上面铺着简单却还算干净的被褥,洗漱过后,随沅挑左起第二张,和衣而卧。 夜风透过露台上并未关紧的木门,徐徐吹来,清甜的空气中夹杂着微湿的水汽很是舒爽,随沅经过这一日的折腾,也是疲累异常,此刻便也顾不得许多,心想着先睡个好觉再说。 宁静的夜,落针可闻,乌云拢月,星光皆无。忽的吱扭扭一声微微轻响,划破万籁俱寂的塔楼,高高烛台上本就弱弱的火苗跳了两跳,好悬没有熄灭,杏白色的裙角被凉风轻轻带起,止不住的微荡,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身影由木质的楼梯上鱼贯而下,湿哒哒的脚印留在墨黑的方砖上很是清晰,将木板床团团围住。一张张看不清面目却苍白异常的脸上,八只空洞无神的眼睛整齐划一的向下望着,就这么死死地盯着一动不动,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四张俱都鲜红欲滴的嘴猛地张开,锋利尖细的牙齿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下显得更为可怖,丝丝泛着恶臭的口水齐齐低落下来。 “啊!”随沅一声惊叫,从方才噩梦中挣扎着醒来,这才发现此刻的天边已经泛白,一轮红日正破出层云冉冉升起。“原来是一个梦,吓死我了。”随沅轻轻抚抚胸口,起身下床。 “这是什么?”锦缎缝制的鞋子上,几丝淡绿色的粘液正散着浓浓的腥气,随沅连忙以手捂鼻。 “阿沅?阿沅,快下来!吃饭干活了!”正在此时一个粗糙的声音从楼下响起。 随沅此刻也顾不得多想,只得洗漱过后,又简单冲洗了下鞋子,便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塔楼一层。 晨光轻柔,若碎金般洒满大半个厅堂,高高的尖顶玻璃窗外,成群的小鸟雀跃着蹦来跳去,如此美景之下,一个花白头、深深佝偻着脊背、骨瘦如材的老妇人正坐在长桌的一侧,灰突突的瞳孔缩成了豆粒大小,眼神呆滞、面无表情的盯着楼梯口处。 随沅抿了抿嘴唇,想打个招呼,又不知该如何称呼,虽然昨晚也是这位老妇人给她送来的衣物和晚饭,可不论随沅讨好似的问什么,老妇人却一直闭口不言。 “看什么看!吃饭!”粗糙的声音再次响起。 “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随沅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尽量做出一个人畜无害的模样。 “你不用知道!”老妇人的双眼眨都没眨,便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处,又开口说道:“一刻钟后,我来收拾碗筷。” 此刻的长桌上,摆着一盆什锦菜汤、一盘炒米饭、两块干酪、一大块牛排、一碟子生菜、若干水果和一块奶油蛋糕。 “又是这么丰盛!连女仆都有这么好的待遇?”随沅心中暗暗吃惊,想着昨晚同样花样繁多的餐食,不由得心中既好奇又有些不安。 饱饱的吃完一餐,随沅便被吩咐去了城堡后面的巨大的花圃拔草,此刻已是日上三竿,太阳大咧咧的挂在天边傻乐,周围没有一丝云彩,偶尔的微风带着水汽从岛外吹来,也不能带来丝毫的凉爽。刚刚拔了一会儿杂草,随沅就因在越来越热的气温下汗流浃背,而不得不直起脊背,极目远眺,来缓解脊背的酸痛。德珂朵城堡修建在百岛城最大的岛屿之上,亦被其他星罗棋布的小岛众星捧月的簇拥着,放眼望去,蓝天下、碧水间,一幢幢浅灰色或红砖色的建筑点缀其间,着实美不胜收。 正当随沅肆意的欣赏着这个世界的美景之时,一个声音猛地从她身后响起,“女爵驾到,还不赶快见礼?!” 这一喊可非同小可,刺耳又尖利,直把随沅吓得汗毛根根倒竖,慌忙扔下手中的竹篓,转过身来。只见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两个身着华丽衣饰的清瘦男子,一个高冷的绷着扑克脸,另一个正横眉厉目的看着她,想必刚才的训斥便是出至此人之口,两名男子身后站着一男一女,女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座城堡的主人德珂朵女爵,今日的她在阳光下更显耀目,银光闪闪的高领紧身衣,下衬依旧是膨胀巨大的拖地裙,而在一旁,一个穿着高贵、容貌极其英俊的年轻男子正为她举着一把超大个的遮阳伞,只不过男子眼神呆滞、神态仿若泥人。 “石……”随沅看到撑伞的男子,惊诧之余差点脱口喊出来,好在反应快,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是,参见女爵!” 空气中弥散着花的芬芳和草香,阳光也变得越来越强,汗珠无声无息的划过随沅皎洁如月的脸庞,时间仿佛凝固,只有两道如电的目光黏腻的如影随形。 好半天才听到一个婉转悦耳的声音响起,“太阳太刺眼了,我们回去吧。” “是!”三名男子异口同声,整齐的向后一转,尾随着犹如女蜂王般的德珂朵女爵而去。 随沅呆呆的看着越走越远的石单,内心一时间有些崩溃…… 第三章 惊魂月圆节(上) 女爵走后片刻,弓着身子,头都要垂到地面的老妇人紧走慢跑的来找随沅。 “不要你拔草了,赶紧跟我到厨房帮忙。” 西南的塔楼里,五个膀大腰圆的男仆正在一溜灶台前紧张的忙碌着,新鲜的牛肉、羊肉、鸡、鸭和番茄、黄瓜、萝卜、青椒、大头菜都成堆的堆在大大小小的箩筐中,随沅一边看着,心里一边好奇,刚想开口问,转眼一看那个白头老妇正眼神阴冷的盯着自己,便有自觉地闭紧了嘴巴。 “你来把这些统统清洗干净,然后再把碗橱里的餐具也都清洗一遍,记得一定要仔细!”老妇沙哑着嗓音,一字一顿的说道。 随沅乖顺的点点头,便赶忙搬起一筐番茄,走到水池边,认真的清洗了起来,一边洗一边心中暗自盘算,今天晚上一定要行动了,看石单那傻呆呆的样子,实在不能再拖了。 男仆们手脚利索,转眼就陆续端出了牛排、烤鸡、牛肘肉、拌了肉酱的面条、鸡蛋肉末沙司、板肉白豆沙拉子、青椒焖烤肠、冷鸡、白豆汤和大火腿,一时间塔楼内饭香四溢。 “这些菜肴做的这么精致,应该是为女爵准备的,那我现在清洗的食材应该是为了晚餐,不过……”随沅心中的那个疑问也随之越来越大。 “吃饭!”一个身材高壮的红脸大叔端着一盘子肉酱面,一盘子沙拉,放到了角落里的方桌上,一边招呼随沅,一边又转身端过来一盘松脆饼和两块巧克力杏仁蛋糕。 “您好!”随沅见大叔看着还算面善,连忙搭话,“我是来帮厨的,这种蛋糕叫什么?看着就很好吃。” 红脸大叔警惕的看了看面前瘦弱的姑娘,转过身,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卡布里。” “哦,大叔您的手艺真好!”随沅赶紧连声附和。 “你还没吃,怎么就知道我的手艺好!”红脸大汉说完,连带着塔楼一层内的其他几个大汉也笑了起来。 随沅的脸也跟着红成了熟透的番茄,“大叔,我现在清洗的这些食材是做什么用的?” “今天是月圆节,晚上城堡里有宴会,你不知道?”大叔返回身,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随沅。 “我是新来的,月圆节是什么?”随沅顺着大叔的话头,连忙问道。 “月圆节是我们这最古老的节日之一,据说今晚的月亮是一年当中最圆最美的,每到这个日子,各家各户都要准备出一顿最丰盛的菜肴用来庆祝。”红脸大叔一大打开了话匣子,到很健谈。 “原来如此,不过既然都要准备最丰盛的饭菜,为什么这里却不按传统来呢?”随沅眨着一双小鹿般的眼睛,貌似天真的问到。 “不按传统?怎么不按传统了?难道你觉得我们准备的还不够丰盛?!”红脸大叔瞪着一双环眼,面上满是不服气。 “是啊!你看着这些箩筐里有菜、有肉、有水果,可却连一只鱼虾蟹贝都没有,百岛城到处都是水,为什么就偏偏缺了水货呢?”随缘的话一出口,整个塔楼霎时安静了下来。 正在找台前忙碌的大汉们有的提着刀,有的握着锅铲,有的正抓着退了毛的肉鸡,此刻齐齐直着眼睛向随沅围了过来。 “你们怎么了?为什么都这么看着我?”随沅此时也忽的意识到应该是自己说错话了。 午后燥热的风吹进塔楼,滴溜溜的转个弯,便如强弩之末般瞬间失了温度,大汉们依旧不言不语,还是瞪着各自或大或小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随沅。 “你们都不干活?是又想造反吗?”一个暗哑的声音从门口响起,紧跟着弓腰驼背的老妇人颤巍巍的一步三摇的走了进来。 几名大汉一见来人,立马纷纷转身,回到自己的桌案前,继续忙碌。随沅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的好奇便又加重了几分,正凝眉深思,猛地瞟见驼背老妇人正目光森森瞧着自己,顿觉一滴冷汗顺着后背滑了下去,慌忙之中拿起一颗硕大的圆白菜,按在了水盆里,用力清洗起来,直洗的水花四溅。 一双锦缎做的精致绣鞋,鞋尖尖是明艳的枚红色,棕色的麻布裙简单却异常干净,黑色高领紧袖上衣,顺着再向上看去一点点,便是一张沟壑纵横,布满雀斑的脸。随沅的看到老妇人此刻已跟到自己身边,一双死鱼眼牢牢地锁住自己,只得忙垂下头,假装忙碌。一只犹如枯树干一般的手,瘦弱的只剩皮包骨,哆里哆嗦的探了过来,在她的面颊上重重一划,疼的随沅好悬失声叫了起来。 “真好啊,没有一丝皱纹,没有皱纹……”说罢,老妇人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随沅,便转身走了出去。 洗完所有的蔬菜、水果,已是日头偏西,随沅又被指派到了城堡主楼的大殿,马不停蹄的做清洁打扫。 空阔的殿内高高低低错落的盏盏烛台上依旧燃着手腕粗细的白烛,两侧垂着的丝绒窗帘一动不动,周围一片静谧。穹顶上的彩色壁画,无数条头戴皇冠的飞鱼在碧海之间闪动着银色的光,大殿内精美繁复金配橙色的巨大宝座亦泛悠悠的华光。“呼~~”的一声,不知从哪里吹来的一股冷风,将此刻正低头仔细擦拭宝座的随沅垂在脸颊旁的碎发轻轻拂起。 忽如其来的凉风让她不自觉的汗毛倒立,直接用袖子拭了试脸上的汗水,随缘转身坐在了宝座前铺就厚实织花羊毛地毯的台阶上。 “喵~喵~~” 莹莹烛光下,一只通体乌黑,碧绿眸子的圆脸肥猫从大殿角落里探出半个身子,圆圆的眼睛正直直的盯着随沅。 “喵~喵喵~~” “你长得可真可爱,过来,到我怀里来……”随沅笑眯眯的摊开双手,试着逗弄小猫。 哪知黑猫却一撇头,转身冲着角落里喵喵的叫了起来。 “我刚才是被一只猫给白眼了吗?”随沅一脸不可置信的满头黑线,她心里如此想着,身体去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向着黑猫藏身的角落处走去。 而此刻城堡正北三层的一间银光闪闪的寝殿里,德珂朵女爵正坐在巨大的高脚椅上,繁复的裙摆拖在地上,状如一座小山,女爵的周围站着四名年轻男子,身形都是一般的临风玉树,除去一名黑头发黑眸子的男子,其余三位皆为金发碧眼,只见他们每人手中各持一把圆肚长嘴描器物,面带着恭谨的微笑,正对着女爵保养的十分得宜的面部喷着细珠般的透明液体。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德珂朵女爵才轻轻挥了挥手,三名男子立马停了动作,欠身轻声后退了两步。 此刻女爵的脸上全是心满意足,莹莹的烛火下亦好似年轻了五六岁,只见她拿起一旁梳妆台上的珐琅镶金长柄圆镜,细细的端详着自己的面容,嘴角渐渐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随后她的目光便由镜中的自己滑落到身边的一众男仆身上,最后牢牢的锁在了那个黑发的男子身上。 “这么漂亮的孩子,可不能浪费了,我的女儿们也已经等的够久的了……”女爵站起身,缓步来到黑发男子的身旁,伸出一双白的有些泛青的手,轻轻抚上了男子清隽的面庞。 男子浑身一震,双眼中似有光亮闪过,但转瞬间又变得黯淡无光,空洞无神。 而此刻的大殿内已没了随沅的身影,只在西北角那长长的垂曼帘的后头,传来两声若有似无的微弱“喵……喵”声。 第四章 惊魂月圆节(中) 湿漉漉的石头阶梯、湿漉漉的墙壁,一盏看似随时都可能熄灭的烛火在不远处幽幽摇曳,两只碧绿的圆眼在前面直直的望过来,盯的随沅寒毛直竖,心里虽然发颤,但天生好奇心爆棚的小厨是脚下依旧忍不住跟了上去。拾级而上,转过一个拐角,面前是一扇巨大破旧的木门,黑猫站在门口,低声叫了两声,便一扭身十分灵活的从破损的门缝中钻了进去。 “吱扭扭……”伴着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随沅微微用力推开了木门,却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尘土飞扬。借着门口墙壁上悬着的微弱的火把,拢目光细看,这是一间巨大的开间,按刚才来的路径判断,这里应是位于大殿之上,阁楼一类的地方,空落落的房内并没有什么摆设,只感觉在墙壁的四周影影绰绰的立着好些长条状的物件。 随沅此刻心中多少有些后悔,想着那位驼背老妇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来寻自己干活,要是被她发现自己擅离职守,说不定就要挨罚,思到此处随沅便决定转身出门,可刚等她向着门口处迈出半步,就猛地听到自己背后传来一声狠厉的猫叫,这一声儿音虽不高,却听着着实骇人,只把随沅惊得好悬没跳起来。 不知为何,本来昏暗无光的阁楼上此刻也幽幽得亮了起来,紧跟着又好似有丝丝凉风吹过,随沅顿觉有冷汗顺着自己的脊背滑了下去,仗着胆子一点点慢慢回身想看个究竟,只见一轮明月已悬在了一人多高的玻璃窗外,月光如银沙般扑进了小半个阁楼,一整面的厚实窗帘堆在窗下,旁边一双碧绿的圆眼在清冷的月光和细密飞扬的尘埃中熠熠放光。 “又是你这个捣蛋鬼,吓得我这一身汗!”随沅心中暗骂,瞪了小黑猫一眼,便再次转身出门。 然而就在此时,恍惚间只觉得阁楼的四周好像竟一起抖动了起来,紧跟着吱嘎嘎的声音也越来越响。随沅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周围的异动,刚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瞬间提了起来。 朦胧月色下,半明半昧之中,阁楼墙壁四周立着的长影此刻纷纷显出了本来的面目,那竟是一只只下窄上宽的黑木箱子,吱嘎嘎声刚落,大开的一众箱门内纷纷走出身着白色拖地长袍的女子,呼啦啦一涌而出足有数十人…… 眨眼间,湿润的空气中已弥漫起了丝丝好似鱼腥的味道,幽幽光亮之中只见白袍女子们个个金发碧眼,身形瘦弱枯干,皮肤白皙中泛着淡淡的青色,还未等随沅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女子们已成扇形将随沅半围在阁楼之上。 “这个……,请问你们也是这城堡里的……女仆?”随沅看看自己身上和她们所穿的一模一样的白袍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话虽问出了口,可是对面的一群女子却是面无表情亦无人答言,只个个都拿一双微凸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随沅,一动不动。 “那个……我还有活要干,就不打扰各位休息了,告辞,再见……” 随沅看着面前的诡异情景,勉强挤出两句话,便打算拔腿就逃,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之时,就见对面的一众女子竟做出了整齐划一的反应,俱都这张开了嘴,朝她亮出了一口尖细而又锋利的牙齿,亮晶晶泛着恶臭口水径直从她们的嘴角滑了下来。 “啊……!”说时迟那时快,白袍女们已一边张着血盆大口,一边齐齐伸出双手扑向了随沅。 “我的天!”随沅惊呼一声,转身便跑,哪知刚迈出一步,就觉得头皮一紧,似被什么人薅住了头发,“呀!放开我,你们这群没教养的臭女人……”可还未等她把话说完,白袍女们便一拥而上,将她扑倒在地。 而此时城堡一层的大厅内已是佳肴飘香,白日里总是遮的严实合缝的天鹅绒窗帘也拉了开来。三米多高的彩色玻璃窗外皓月当空,细细看去那白胖的月亮外延竟有一圈圈淡淡的红色光晕散了出来。德珂朵女爵站在窗前,手托高脚杯,轻轻摇动,琥珀色的液体挂在杯壁上,在烛光与月光的映衬下,女爵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光彩,好似灰青中透着一股兴奋的暗红。 “今夜之后,我将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孩子们,你们再忍耐一下……”女爵喃喃自语的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宝座。 “那个新来的女仆呢?去把她给我带来!” “是!尊敬的女爵殿下。”驼背老妇听到女爵的吩咐,连忙躬了躬身子,好悬将整个脸都贴在了地上。 老妇人一边颤颤巍巍的往外走,一边心里起急,“自己明明吩咐那个死丫头让她打扫大殿,可这活儿也没做完,人又不知道跑到哪儿去野了?!一会找到她,有她好看,呵呵呵呵呵……”老妇人脸上满是阴云,双眼中却透出一丝嗜血的寒光,昏黄的烛火下仿佛一只游走在古堡中的蜥蜴,片刻后就隐入长长的好似有淡淡薄雾弥散的走廊中。 阁楼上,大开的木门里外正在进行一场奇特的对峙,门里是一众金发碧眼的白袍女子,只不过个个白皙的面孔上现在都已经布满了条条抓痕。而门外站着的则是刚刚才从包围中站起来看,上去惊魂未定,却并未受伤的随沅,在她脚下那只引她进阁楼的黑喵此刻正张牙舞爪的叫的欢。 白袍女子们虽个个张着大嘴,流着口水,伸直了手臂,跃跃欲试的想要去抓随沅,却也不敢一拥而上,反倒是在黑猫的连连“咆哮”声中畏缩不前。 随沅惊奇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来不及多想,忙低头对着小黑猫说:“既然你这么神勇,那个……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撤、你顶住!”说完把腿就跑。 “喵喵~喵喵~~,喵喵喵~~~~” 随沅头也不回,顺着湿滑的石头台阶一溜烟的跑下了阁楼,沿着来时的路一头冲出了厚重的天鹅绒帘布遮挡的出口,却不想脚下一滑直接向前扑去,正巧一头撞在了一名手托银盘的侍者的胸前,侍者一个站立不稳,整个人向后跌去,而他手上托盘里那只烤的油汪汪、香气四溢的烤鸡犹如重新长出了毛,扑棱棱的直直飞了出去,正中女王身边随侍的一名金发帅小哥的后脑勺,小哥被突如其来的“暗器”砸了个半懵,又吓了个半死,惊呼着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却又一不小心扯歪了长条餐桌上铺着的半幅雪白餐布,顿时高脚杯里的红酒,亮闪闪银盘中装着的新鲜水果,还有那刚刚烤好的香味浓郁的波伦塔蛋糕都一股脑的落到了地上,噼里啪啦、稀里哗啦……,大殿内一时惊诧声四起,好不热闹。 而此时的随缘则一边揉着撞得生疼的前额,一边慌忙从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砖上爬了起来,看着不远处狼狈的一切,不由得心虚的立马规矩站好,悄悄悄悄的妄图溜到大殿的一角,将自己变成一个隐形人。 可还没等她来得及向后倒退两步,就只听身背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随沅心道:“不好。”壮着胆子,强撑着转头向后看去…… 第五章 惊魂月圆节(下) 摇曳的烛光下,七八个身穿白袍的年轻女子正面色青白的张着大口,细密的牙齿尖利异常,黏腻的口水悬在她们的唇边,滴零滴落,枯瘦如干柴的手臂直挺挺的伸着,已向着随沅迎面扑过来。 随沅一见之下,直惊的头发根倒竖,当下也顾不得许多,赶忙用双手提起裙摆,三步并作两步的想着大殿中央的餐桌旁跑去,“这个时候,往人多的地方跑最是保险……”只见她身形灵活,眨眼间就躲到了女爵的一众的随侍仆从之中,而此刻那群白袍女子也已经龇牙咧嘴的冲到了女爵的近前,一个个叫嚣的更加厉害。 “完了完了,这要是女爵被我引来的女怪物们所伤,我肯定也不会有好果子吃。”随沅一见眼前这阵势,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可再看看站在自己周围的那些帅哥侍者,却个个面色柔和,不慌不急,丝毫没有上前要去解救的意思。“我晕,你们怎么这么没有职业道德啊,真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 然而就在此刻,白袍女们已经张着血盆大口,咆哮着冲了上去。随沅吓的一闭眼,心想这下自己可闯了大祸。 丝丝的抽气声越来越响,仿佛已经近在耳畔,一股腥甜中夹杂着腐败的的味道也是越来越浓,“难道女爵就这么被秒了,她的仆从怎么会不上前保护她呢?!”随沅一边想着一边悄悄地睁开了一只眼睛,胆战心惊的向前瞄去……,可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竟吓得她惊叫一声,只见一群白袍女已经狰狞着面孔,凑到了自己的近前,而站在她们正中的呲着一口细密尖牙,口水四溅的正是女爵本人。 片刻之后,女爵又恢复了自己平日里高贵典雅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端坐在大殿之上的宝座里,周围站着四名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仆,其中两人手中都拿着金光闪闪的长嘴喷壶,对着女爵的脸喷洒出一层层薄薄的液体。又过了好一会儿,女爵才挥挥手让两名男仆退下,接过另一名美男双手递过来的绢帕,细细的将脸轻轻揩了一遍,这才心满意足的吐出一口气。 而此刻的随沅正被几名白袍女子牢牢的按在大殿正中的一把高脚椅上动弹不得,德珂朵女爵优雅的站起身,缓步迈下台阶,向着随沅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随沅眼看着这个刚才还是龇牙咧嘴、怪物模样的女人,此刻如同变脸般又成了一个端庄的贵妇,不由惊得汗毛倒竖。 女爵不紧不慢的绕着随沅转了两圈,最后在她面前站定,微微一挥手,几名白袍女子立马松了手上的力道,向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的垂手而立。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女爵的声音此刻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尤为悦耳动听,可是听在随沅的耳中却是无比惊悚恐怖。 “你,你离我远点……”随沅一边外强中干的叫着,一边双手不自觉的紧紧护住自己的前胸。 女爵微微一笑,丝毫没有在意随沅的反应,只自顾自的说到:“今天是月圆节,是百岛城一年之中最盛大的节日,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各家各户不论穷富都会准备一桌最丰盛的晚宴,再去河道中放上祈福的纸船,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随沅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的跳个不停,完全不明白女爵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此时此刻却要和你将这些话?”女爵眯起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面前这个异域女孩,一丝戏谑的神情攀上她的眼角眉梢。 随沅嘴上没有答话,可心里去想,“你倒是像会读心术,莫非是蛔虫变得?” 女爵忽的伸出自己保养得宜的小白手,轻轻地抚上了随沅的面庞,“我今天也叫人准备了一座丰盛的晚宴,可惜被你给毁了,你说你要怎么赔我?” “那个,我也会做饭的,要不我再给你做几个菜吧,虽然我不会烧你们百岛城的传统菜,可是我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尤其我特别会做鱼,煎炒烹炸炖,想是什么口味的,我都能做……” 还未等随沅把话讲完,就听身背后“丝丝丝”的声音想成一团,而刚刚女爵还皮笑肉不笑的面色转瞬就变的阴云密布,只见她伸手从衣领中轻轻扯出一物,双眼微闭,顺手交叠的按在胸前,大殿内刹那间一片光景交错,整个空间都仿佛在微微颤动,等到随沅回过神来,却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已经不是那个端庄高贵的女爵,而是一只足有两人高穿着华丽礼服,双眼凸出,闪着青灰鳞片,不断鼓动着两腮的大肥鱼。 “啊!”随沅一声尖叫,直直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肥鱼颤着一对儿粗壮的鳃须,俯下身子,将大大的脑袋一点点凑了过去,一张嘴一口细密的牙齿又尖又利,在烛光下泛着森森的光,一连串黏腻的口水滴在了随沅的脚边。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肥鱼又变回了女爵的模样,只见她用白胖的小手拢了拢鬓边的头发,一如既往地优雅从容,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随沅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切,刚要质疑眼前发生的一切,却一眼瞥见女爵脖子上挂着的那枚物件,竟是与自己衣领下勃颈上挂着的灵珠极其相似,只不过个头微微小上一些。 “难道散落在各个时空的宝珠竟有一枚落在了这条大鱼的手里?”随沅惊诧的微张着嘴,出神的盯着面前的女爵。 “小丫头你在看什么呢?” “哦,我……,你闻起来好臭啊!”随沅急中生智的回道,并连忙将视线撇行了一边。 “你!”女爵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小丫头竟然如此大胆,敢在大厅广众之下给她难看,直气的她好悬翻了白眼。女爵探出手一把捏住了随沅的下巴,眼神中透出一丝嗜血的狠厉。“你毁了我的月圆节晚宴,那我就把你当餐后甜点吃掉!哈哈哈哈……” 第六章 厨娘大战飞鱼娘 此刻月光已透过大殿两侧巨大的落地窗洋洋洒洒的飘落了进来,如银沙铺地般将一切都拢的似梦亦幻。 随沅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女爵,不由得大腿哆嗦,小腿抽筋,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女爵嘴角的佞笑越来越深,猛地张开大口,尖利的牙齿朝着随沅白的脖子狠狠咬了下去,电光火石之间,只见一团白光飞出正中女爵饱满的胸部,与此同时,一团黑影飞似的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猛地扑向已经摔倒在地的女爵,一声狠厉的猫叫声过后,是女爵凄厉的哀嚎。 随沅这时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一阵阵微凉的感觉不断从脖颈处传来,让她感觉镇静了不少。 此刻大殿内的一众仆从也慌忙跑到了女爵的身边,七手八脚的将不住嚎叫的贵妇人扶了起来。烛光下,女爵本来白皙光滑的面颊上赫然出现了三道极深的血痕,配上她此刻狰狞的深情,显得十分的可怖。 “我的镜子,把我的镜子拿给我!快!” 女爵一边声嘶力竭的咆哮着,一边从身旁的一位金发碧眼的小哥劈手里夺过了一枚描金珐琅镜,心急火燎的凑近了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脸上的伤口,怨毒的神情瞬间遮住了面容,直吓得周围的仆从不自觉地倒退了三步。 “人呢?那个该死的女仆和那只猫都去哪了?!她身上有宝物,快去找!” 在女爵歇斯底里的咆哮声中,众人这才发现刚才还坐在大殿中的椅子上瑟瑟发抖的小女仆此刻早已不见踪影。 而借着皎洁的月光,德珂朵城堡的花园小径上,一小一大两个身影正飞快的向前跑去。转过一个拐角,来到一处避风的昏暗角落,小小的黑影猛地刹住了脚步,气定神闲的转回身,用碧绿的眸子盯着身后已是气喘吁吁的小女仆。 随沅看着眼前好似威风凛凛的小黑猫,不自觉的弯起了嘴角,“谢谢你啊!一个晚上救了我两次。”回想方才的情景,多亏黑猫机灵,趁着大殿内一片混乱,女爵气的发疯之时,叼着自己的裙角,将她引出了是非之地。 “不过现在的我该怎么做呢?石单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那条成了精的大鱼还要吃我,呜呜呜,这可怎么好?!”随沅一屁股坐在了脚下的台阶上,看着天上又圆又亮的月亮,自言自语。 “我倒是有个办法,既可以帮助你救到你的朋友,又可以帮你们逃出去。”忽然一个低沉的男人的声音从她身旁响起。 “啊!什么人?!”随沅好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搭话吓个半死,一手捂住扑通通乱跳的小心脏,一边连忙转头寻声看去,“是你?” “是我!咱们又见面了!” “阿……阿图罗?你怎么进来的?” “喵……喵……,哈哈,我的幻术修炼的还不错吧?” “你是说你就是今天晚上的那只猫?不会吧?”随沅睁大了眼睛,无比惊讶的上下打量着身边这个看似高大敦厚的男人。 “正是在下!很抱歉把你卷了进来,不过我也是逼不得已。” “难不成你是进来救你妹妹的?真是抱歉,我还没有打听到她的消息,其实……我进来这两天连一个能搭上话的人都没找到。”随沅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我没有妹妹。” “什么?!”随沅又一次吃惊不小。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根本没有妹妹。”阿图鲁干脆的回答道。 “那你之前为什么要那么说?” 阿图鲁抬头看看月色,微微叹了口气,转瞬又低下头,然后抬起左手,径直向着随沅领口的方向探了过来。 “你要干什么?”随沅大惊失色,连忙双手护住胸前,身体向后躲去。 “那个,你是不是带着一枚宝珠?”阿图鲁有黑的面皮上划过一丝尴尬,一根手指僵在半空。 随沅警惕的看了看面前的这个大汉,心中暗自嘀咕:“这个人会魔法,能变成猫,之前还诓骗我有妹妹在城堡里做女佣,现在连我有灵珠的事好像也知道了,实在不是个善类,嗯!不得不防。” “什么珠啊,宝啊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随沅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护在胸前,将屁股往一旁挪了挪,与身边的这个怪异男子保持距离。 “我将你从水道中救起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所以你不用可以瞒我,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坏人。”阿图鲁说得言辞恳切。 随沅眨眨眼睛,目光中却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时间紧迫,我也不瞒你了,希望你听完我的讲述之后,可以再帮我一次。” 随沅虽未搭话,但还是微微点了下头。 “这座城堡,原本并不叫德珂朵,而是叫做百岛城堡,是由我父亲一手修建的,十五年前我的母亲病故,没多久我的父亲就带回了一个女佣,说是专门照顾我的饮食起居,但不过半年,那个女佣就变成了我的继母,就在他们刚刚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之后的两个月,我的父亲在一次出游之时,溺死在了百岛城最浅的一条水道之中……” “在那之后呢?”随沅看着阿图鲁好似沉入了对往事的痛苦回忆之中,便轻轻打断道。 “当晚我居住的房间起了大火,好在我们家族有传习下来一种魔法,可以幻化成狮子,我便借此逃了出来。” “你还会变成狮子?这么说你肯定打得过那只肥鱼了?” “额……不是不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条远古魔法传习的时间太久远了,传到了我这儿,我只能变成……猫。”阿图鲁说的一脸的尴尬。 “啊!狮子变成猫啊?额,也好也好,反正咱们的对手是条鱼变得,黑猫对战飞鱼,正好正好,呵呵呵呵……” “这些年我靠划船送货为生,跑过很多地方,也去过你们的东方,打听到了不少事,苍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我知道了这个所谓的德珂朵女爵到底是个什么来历。”阿图鲁咬牙切齿的说道。 “她到底是什么人?不是,到底是条什么鱼?”随沅此刻仿佛已经忘了自己身处困境,只眨这一双好似明月的大眼睛,认真的八卦着。 第七章 原来是这样?! 舒缓的夜风吹过一旁成片的蜡菊,蜂蜜般的香味好似可以静静安抚随沅那紧绷的神经,阿图罗又一次抬头看看月色,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她是飞鱼族的后人,一千多年前,百岛城这里还是一片汪洋,由飞鱼族统治。” “飞鱼族?”随沅皱眉思索着,自己之前好像是在哪本书上看到过零星的记载,相传她们只生活在内陆海周围,成年之后可上岸生活,虽然也具备高等智慧,但是好像和人类的长相还是相差十万八千里的。 “是的,不过自从千年前这里经历了多次的火山爆发,海水退去,地面上升,她们就慢慢绝迹了,没想到竟被我们家‘钓’到了这么条大鱼……”阿图罗的语气里满满都是伤痛。 “你不是说当初你的父亲带回的是一名女佣吗?可是她是怎么由一条鱼变成一个人的?” “她身上戴有一颗灵珠,据说通过它可以改变周围人所看到东西的样子!她就是个邪恶的女巫!” “你的意思是那颗珠子可以控制人的意识?!”随沅睁大了眼睛,追问道。 “额……空什么?反正我小的时候见过那枚珠子一次,和你脖子上挂着的一模一样。”阿图罗的目光又一次牢牢盯着随沅的领口。 “额……你刚才说有办法可以帮我救出朋友,让我们一起逃出去,你快说说……”随沅赶紧转移话题,顺便又挪着屁股往一旁躲了躲。 “办法吗?很简单,主要看你配不配合了?”阿图罗漆黑的眸子在月色下闪着异光,瞬间变成了碧绿色。 “啊!”随沅没有丝毫准备,咋看之下不由得惊得大叫出声。 “那小女仆在内花园,快追!”远处一伙人闻风而动,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随沅下意识的双手捂住嘴巴,心里慌到不行,“这个该死的阿图罗,偏偏挑这个时候吓唬自己,现在可倒好前有高墙,后又追兵,我要逃到哪里去啊?!” “喵……喵……”不远处,已经变身黑猫的阿图罗正朝着她,气定神闲的叫。 “心肠不好,活该你变不成狮子,只能做只猫!”可是眼下的随沅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只能麻利的起身,嘟嘟囔囔的提着裙摆,跟着黑猫从花丛中穿过,一路向着花园的角落而去。 “刚才应该就是在这儿发出的叫声,没错!可是人呢?”后脚迅速赶到的一众仆从纳闷的站在方才一人一猫所在的位置,四下乱看。 “总管大人,您看哪儿!”一个红鼻头的小个子,尖着嗓子喊道。 借着月光和众人手里的火把,只见条石台阶旁边,散落了一地的蜡菊花瓣。 “追!”外罩半身黑色斗篷,鹰钩鼻的中年男子阴冷的吩咐一声。 “这是哪儿?”随沅跟着黑猫一路由小径来到了一处爬满藤叶的砖墙墙角,夜风徐徐掠过,大片大片的叶子呼啦啦的翻来倒去,只听得人心里发毛。 黑猫原地转了两圈,阿图罗又重新现了身,只见他也不说话,径直凑到墙边,一把撩开密密的藤叶,左看右敲。片刻后,只听“咯吱”一声闷响,古旧的墙面竟然裂开一条细缝,顿时一丝阴冷中透着浓浓的霉腐的味道瞬间涌了出来,随沅一闻之下,连忙以手捂鼻,后退了两步。可阿图罗却丝毫不以为意,大手一挥示意随沅跟上,自己则迈大步走了进去。 “撕啦”一声,一片火扇燃起,微尘飞舞中,阿图罗寒着一张脸驾轻就熟的向前走去,四周都是方石砌成的墙壁,乌突突的没有任何装饰,拐过一个转角,黑洞洞的下方隐约可见一条石头阶梯。 随沅小心翼翼的跟着前面的阿图罗一步两步三步的往下挪,朦胧中好似转过两个弯,这才来到一个处平地。阿图罗一转身走到角落里,火扇一挥,灯光亮起,随沅拢目光细看,这是一间四四方方的暗室,除了墙上的壁灯和角落里好似用厚布盖着的一堆东西外,再无他物。经过阁楼的那一次木箱爬出女鱼的惊吓,随沅自动自觉的站得远远地。 “你放心,她们要想找来这里,势必得花上一段时间,我们还来得及准备。”阿图罗掏出腰间挂着的水囊,拔开筛子,递给随沅。 “不用了,谢谢!” 阿图罗微微一笑,也没在勉强,自顾自的喝了两大口,而后用袖子擦了擦嘴巴,“你知道今天是月圆节吧?” “知道,是百岛城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随沅点点头。 “对,但是今天不光是月圆节,还是血月之日,据说到了午夜,月亮就会变成血红色,而海水就会猛涨。” 随沅不明所以的听着,不知道阿图罗说的这些和他们的处境到底有什么关系。 “血月在百岛城这个地方很少见,每二十年才会出现一次,而每到这个日子,即将成年的飞鱼就会游到岸上,找个合适的的地方隐藏起来,直到他们完全适应陆地生活。这些都是一次我出海,无意中救起一个快要溺死的老头,休养期间他闲的难受,经常拉着我说话时讲的,看来人是要做好事的,呵呵呵呵……” “你的意思?不会是?”随沅琢磨了两遍阿图罗的话,眉头微微皱起。 “那条肥鱼杀了我的父亲,又要放火烧死我,强占了城堡,肯定不是只想着找个老巢而已,她一定有更大的目的。”阿图罗的眼睛在壁灯的照射下仿佛冒出簇簇火焰。 “那你想怎么做?” “你不怪我把你也卷了进来吗?”此时的阿图罗与随沅第一次见面时简直判若两人。 “不管遇不遇到你,我都是要进德珂朵城堡的,这与你没关系。” “为了救你朋友?” “是!”随沅回答的斩钉截铁。 阿图罗微微一笑,大步走到暗室的墙角,一把掀开拖地的厚布,瞬时间尘土飞扬。 “咳咳咳,这是什么?”随沅看着面前小山一下一样的木箱子,心下好奇。 “没什么,祖传的……炸药而已。” 第八章 我不要被鱼吃 “炸……炸药?你不是想和那条鱼同归于尽吧?” “你放心,我不会拉你陪葬的。”阿图罗一边看似云淡风轻的说着,一边仔细的查看起装着炸药的木箱子。“一会儿等他们来了,你只要记住一点,贴着墙壁站牢,不要乱跑就好。” 随沅听得战战兢兢,心里虽暗自嘟囔,“这几天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事啊?”,可是行动上却很诚实,赶忙站到阿图罗指定的地方,背靠方砖墙乖乖站好。 “你确定只这样就能行?那些可是炸药,你有没有常识啊?” “你要是不信我,大可以现在就走,只不过那条蠢鱼的手下应该已经找来了。” “找来了?他们怎么会发现这里的?”随沅明明记得这暗室的门是隐于一大片密密的藤叶之后,与石墙融为一体,现在临近半夜,那群人竟会有如此的好眼神?! “因为我没关门。”阿图罗的嘴角竟凝起一丝窃笑。 “你竟然还笑得出来?!”随缘翻着白眼,气不打一处来。 “刚才在大殿,那条肥鱼已经发现了你身上带着异宝,她一定会亲自找来的,到时候……” “这么说你是把我当成了鱼饵了……?” “嘘,你听。”阿图罗打断随沅的质问,用手向上指了指。 一串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隐隐从不远处的楼梯上传来,听上去不止一个人。 “他们找来了?”随沅做着口型问道。 阿图罗淡定的点点头,并未多言,而此刻那串脚步声也戛然而止,不过片刻之后,却又更加急促的响了起来。 转瞬间原本昏暗的室内被照的灯火通亮,鹰钩鼻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众仆从兴冲冲的闯了进来,滋啦啦燃着的火把下,鹰钩鼻的侧脸映在条石砌成的墙面上显得更加阴森。 “好个小女仆,你还真能躲啊?不过我看你现下还能跑到哪里去!”阴沟鼻狞笑着,四周打量了一圈,很是得意。 随沅看着眼前的一众凶神恶煞,大腿有些发抖,小腿也有些发酸,可还是强撑着用脊背紧紧贴着墙壁,咬牙硬撑。“阿图罗在干什么啊?接下去该怎么办?他不是真的要点炸药吧?”随沅一边想着,一边微微歪头看向一边,可一看之下不由得心中一颤,此刻,角落里炸药旁哪还有什么人影。“我就不该相信那个大骗子,随沅你是猪吗?三番五次的上当,还把他当好人,可是现在我怎么办?就这么傻傻的靠墙站着?呜呜呜……” 就这此时,楼梯口处的一众仆从入木偶般向两侧一分,一个穿着华丽,体态丰腴的女人施施然迈步走了进来,正是德珂朵女爵。 本来还算宽大的室内,此刻涌进这么多人还有鱼,一下子显得局促了起来。女爵身后跟着的七八名白袍女子,正不错眼珠的直勾勾盯着墙角的随沅,裂开的大嘴里尖细的牙齿格外醒目。 女爵面带着明显不怀好意的笑,一步步走到随沅身边,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脸。 随沅看着面前的女爵,又斜眼瞧瞧女爵白嫩的小手,脑子里却想象的是一只凸眼大鱼正用滑唧唧的鱼鳍在她的脸上摸来去,心中更是一顿恶寒。而此时在女爵眼里,随沅则是一顿美味的夜宵,不过在吃之前,她要先将那个宝物拿到手,那团白光她实在熟悉不过了。 “刚才在大殿,你是用什么保护自己的?交出来,我或许考虑放了你……”女爵一边说着,一边摸着自己的脖颈,声音婉转而又仿佛充满了魅惑。 “交出来,交出来!交出来!!交出来……”女爵身后的一众白袍女鱼立时如提线木偶般,重复着相同的话。 随沅耳朵里听着好似魔咒般的声音,眼睛看着面前这诡异的一幕,不由得渐渐模糊了双眼,连带着脑袋也迷糊了起来。 “交出来,交出来……”随沅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扯自己藏在衣领下的灵珠,可是当她刚刚碰到珠子,就感觉一股沁凉的冷意划过全身,连带着神智也跟着清明了起来,随沅一把捂住胸口,眼神凶凶的瞪着面前的女爵。“你妄想!” “哈哈哈哈,你可真是傻的有趣,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应该也有一枚‘宝珠’对不对?而且就是用这条链子挂在脖子上,藏在衣领下面。”女爵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了摸随沅裸露在脖颈上的细链子,笑的很是轻蔑,“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我只会在你细嫩的脖子上轻轻咬伤一口,尝尝你的味道,然后你就会变得和我身后那些女孩子们一样,你长得这么好看,我的儿子们一定会喜欢的,今晚是血月之夜,他们也该上岸了,哈哈哈哈……” “你……你这条臭鱼,你想吃我,做梦!我……我最会烧鱼了,煎炒烹炸还有生吃,咱俩还指不定谁吃谁呢?!”随沅此刻倒是将恐惧抛在了脑后,龇牙咧嘴的努力做出一副凶恶的样子,可是看上去却像极了一只炸了毛的小猫。 女爵虽然并没把随沅的威胁放在心上,可是她的一番话还是让这条女鱼王气不打一处来,自从千年前,人类占领了这片岛屿,她的族人竟渐渐变成了俎上肉、盘中餐。 “闭嘴!”想到此处,女鱼王不觉的怒发冲冠,扭曲着一张白脸,贴近随沅,“我现在就先吃了你!” “吃了你,吃了你!吃了你……”白袍女鱼怪们像是蹩脚合唱团般,又开始了复读模式。 随沅看着眼前的架势,心说,“是福不是祸,没想到平时最爱吃鱼的我,竟有被鱼吃的一天,听天由命吧。”想到这里便把眼一闭。 而这边女鱼王已经赤红着双眼,一手去扯随沅衣领下的灵珠,一边张开大嘴,亮出雪亮的尖牙齿朝着小女仆雪白的脖颈恶狠狠地扑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回荡在密室之中,直震得一众仆从纷纷捂住了耳朵。 第九章 重逢石单 待众人争开眼睛,只见女爵已是满脸痛苦的翻身栽倒在地,一手紧捂着另一只手的手掌,口中亦是止不住的呻吟。 随沅此刻也是惊诧的睁大了双眼,一切发生的太快,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领口下的灵珠传来一阵阵沁人的凉意,不过现在也容不得她多想,正当女爵的一众仆从争先恐后的冲到自己的主人身旁围前围后之时,不知刚才躲在哪里,此时又从哪处冒出的黑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个“猛虎”下山就扑向了随沅身侧的石墙。 “大哥,你这是变成猫之后,脑容量也缩小了吗?想要自杀也不用选这种方法吧?!” 随沅半张着嘴巴,看着那小小的黑色身影在自己面前一闪而过,可还未等她把嘴巴合上,只听脚底下嘎嘣嘣一阵齿轮交错的声音响起,紧跟着背后猛地一空,整个人瞬时向后仰去,“啊!” 与此同时,黑猫也紧跟着随沅而动,一个转身已变回人形,阿图罗一手轻托起她的后背,将她扶住站稳,另只一手连忙微微一晃,一道火苗咻的一下便从他的指尖飞出,穿过开启的墙缝,直直扑向不远处墙角的那堆炸药箱。 随沅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瞬间明白了个大概,眼看着刚刚翻开的石墙在自己的眼前又迅速闭合,才想开口印证个明白,却见阿图罗摆了摆手,一把将她按到了墙边的角落蹲下,还未等随沅来得及做出任何反抗,就听石墙那侧,天崩地裂般的一阵巨响,瞬间灰尘细沙扑簌簌的掉个不停,看似无比坚固的石墙竟也开裂出数条细缝。 好半天之后,一切仿佛又归于了平静,无声无息的像似什么都不曾发生。 “好了鸵鸟,你可以起来了!”阿图罗的声音从随沅的头顶传来。 “对面好像什么声音都没了?”随沅连忙用手拍了拍自己一身一头的土,小心翼翼的站起来,侧着耳朵边听边说。 “十几箱炸药,管她们是人是鱼都得完蛋,我家祖辈上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的物件终于派上了用场。”阿图罗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脸上的划过一丝狠厉和怅然。“我本以为你也带着宝珠,说不定不用我出手,就能和那条肥鱼一决高下,可没想到,你还真是啥也不会……” “哼,我就知道你是外表忠厚,内心奸诈,你心里一直盼着我和那个女爵斗在一起,最好弄个两败俱伤,你好来个渔翁得利是不是?做梦!我偏不让你得逞。”随沅外强中干的强辩着。 “你……,咳。” 阿图罗无奈的摇摇头,一手摸索着搬动墙上暗处的机关,齿轮声又起,石墙再次芝麻开门,迈大步便走了出去,随沅也只得小心翼翼的跟上。暗室内此时已是遍地石砾烟尘,直呛的两人咳嗦不断,阿图罗眼下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在地上翻找了起来。 随沅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心里不由得突突直跳,好在此刻室内烟雾缭绕,周遭看的也不是十分清楚,她便站在墙根处,后背再一次紧贴着墙壁。 “糟了,让她给跑了!” 还没等这边的随沅做好心理建设,那边的阿图罗就大叫一声,只见他双手叉腰,立在石块之上,暴躁的连剁了好几脚。 “跑了?你是说女爵跑了?不会吧,这么小的石室,那么多的炸药,她都能逃走?!”随沅此刻也忘了害怕,连忙蹦跳着凑到近前,“你仔细找了没?我看看……” “她身上有宝珠护体,我还是小看她了。” 阿图罗随手扔过来一物,随沅信手接住,举到眼前仔细一看,竟是一只白嫩的断手,“啊!这不是那肥鱼的手吗?” “快追!她虽未死,但也受了重伤,我们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更不能让她在血月之夜,召唤她那些鱼崽子们上岸,否则百岛城就会遭来灭顶之灾。” “那她现在会去哪儿?”随沅听完这番话,脸上也满是焦急。 “大殿!对,大殿的顶楼,那里是整个百岛城最高的地方,没有什么地方比那里更加适合借助血月的力量!”阿图罗说罢,大步流星的就往外走。 夜风徐徐,月明星稀,随沅抬头看着天上那又大又圆又红的胖月亮,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去年过年时腌的咸鸭蛋,肚子也不自觉地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两人正一前一后的急急奔向大殿方向,一不留神与斜刺里跑出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正着。 “什么人?” 阿图罗机警,一个健步,闪身跳开,但见月色下一个黑发、高个的男子正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 “石单!?是你吗?你……你还认识我吗?”随沅猛地看清面前的男子,心里顿时有说不出的高兴,连忙上前一步,稍有迟疑后,伸出修长的用手在他的眼前晃了又晃。 “你……你……”男子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 “完了……,他这是彻底傻了吧?就算我们能回到现代,可我又要怎么和石新交代啊?!”随沅心里五味杂陈。 “你……个坏丫头,之前把我一脚踹水里了,你倒是救我啊!害的我这些天受了这么多的罪,不行,你过来,这笔账我们得好好算算!”石单一扫方才眼睛里的迷茫,瞬间变得奶凶奶凶的。 “你记得,你还记得我?!这么说你没变傻?!天啊,太好了!”随沅再一次看到石单那副死傲娇的嘴脸,心里却别提多高兴了,两三步的蹦到他的面前,双手一把就揪住了石单的胳膊,用力的摇晃。 “哎呀,干什么?你快给松手,我还没原谅你呢,坏丫头手劲好大,你……你哭什么啊?我和你说,别打算用几滴眼泪来抵消你犯下的罪恶,你……这是干什么啊?”石单看着面前泪花闪动的随沅,语气不经意间软了又软。 “这位小兄弟,阿沅为了救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你一个大男人就别计较了。”阿图罗这时搞清了状况,从旁说道。 “你又是谁啊?我们的事要你管?”石单看着对面这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心生警惕。 “我是谁你也先别管,我只知道,我们再不去阻止那只肥女,天亮之前咱们都得变成鱼食了!” 第十章 女鱼作妖 阿图罗的话音未落,就见天空中一道厉闪猛地从几人的头顶上划过,墨色的夜,仿佛被撕开了一条大裂口,狰狞可怖,紧跟着阵阵隆隆的雷声轰然而至。 “这是要下雨了?”随沅抬头看看天上还是自顾自又圆又大的月亮,疑惑的问向其他两人。 石单一脸懵懵,不明所以。阿图罗则脸色阴沉的越发难看,不住地抬头看着天空中出现的越来越密集的闪电。 “不好,这条肥鱼心肠恶毒,说不定她是想……”阿图罗一跺脚,大声道。 “说不定想什么?”随沅经历了这些天的惊心动魄,此刻虽已淡定了许多,但还是止不住打听。 “水淹百岛城!” “水……水淹这里?”随沅现在还不算太过强大的小心脏,又一次被重重的冲击了,光今天晚上她就经历了差点被鱼吃、被炸药炸,现在竟然还要被水淹?! “眼下时间有限,来不及过多解释,我们先找到那条鱼再说。”阿图罗一边说,一边疾步向前走去。 此刻的大殿内已是空无一人,杯盘碗碟、酒杯酒瓶散落一地,淡红色的月光透过殿内两侧的落地窗莹莹的四溢,残残烛火在夜风中止不住的抖动。 “这城堡里的人呢?”石单跌跌撞撞这一路除了遇到了随沅和那么大汉,在就没再见过一个人。 “多亏你还没被洗脑成功,傻傻的没什么用,要不估计今晚你也会进到地下室,有去无回。”随沅嘴巴上不饶人,可眼睛中却是满满的高兴。 “你说谁傻傻的没用,坏丫头现在是越来越大胆了,你才傻,你……”石单总是能很巧妙的抓住一句话里的非重点。 “嘘,别吵了,你们听……”阿图罗眉头紧皱的打断面前两个幼稚鬼的对话。 随沅和石单各自白了对方一眼,三个人这才屏气凝神的瞪大了眼睛,竖起耳朵,片刻后便听道一阵阵时断时续的呼呼风声从大殿的顶端传来。 “跟我来。”阿图罗话不多说,转身就奔向大殿西北角垂着的长长曼帘,一把扯下帘布,向内没走几步就是湿漉漉的石头阶梯,一盏看似随时都可能熄灭的烛火依旧在不远处幽幽摇曳。 三人拾阶而上,径直走过方才大战一众白袍女的二层阁楼,奔向顶楼,可刚走到楼梯口,便感到一阵巨大旋风从脚边呼啸而过,随沅一个站立不稳好悬从楼梯上失足跌下,亏得石单反应迅速,一把拦腰将她抱住,四目相对,两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谢谢,谢谢你!”随沅惊魂未定的抚了抚胸口。 “赶紧站稳了,看着瘦的像个排骨,没想到这么重。” “你……”随沅心里刚刚涌起的一丝感激的火苗,瞬间便被尼亚加拉大瀑布般的冷水给扑灭了。 而此刻的阿图罗已经小心翼翼的摸进了顶层的阁楼,就见淡红色的月光下,一道道密集的闪电蓦然而至,竟将本该十分昏暗的阁楼映照的宛若白昼。电光掠影交替之间,只见一个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女人正单臂举着一颗熠熠生辉的宝珠站在光影的旋涡中心,口中喃喃自语,不是女爵,又是何人。 “住手!”阿图罗大喝一声,飞身就像女爵扑去。 女爵此刻虽随形容狼狈,但脸上却无太多痛苦的表情,对于突然闯进的几人更是无动于衷,毫不在意。 正当阿图罗就要扑倒女爵近前时,只见斜刺里猛地窜出一个矮小的身影,手中握着一柄明晃晃的钢叉,直奔阿图罗而来。 “小心!”随沅在门口急的大叫一声。 刹那间只见一圈白烟腾起,钢叉过后,一直黑猫精神抖擞的站在阁楼的正中,冲着刚才偷袭自己的人,吹胡子瞪眼的喵喵直叫。 而此时随沅和石单也奔了过来,两人一猫与女爵和拿着钢叉的矮小身影两厢对立。 “原来是你!”随沅看清对面来人,正是之前整日吩咐她做东做西的驼背老妪。 “臭丫头,又是你带人捣乱!”老妪躬着身子,花白的头发,满是褶皱的脸在红光电闪的残影下更显诡异。 “没想到你不仅脾气古怪,竟还帮着这个坏人,不对这条坏鱼助纣为虐!”随沅本就厌烦这个老妪,现在看着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哈哈哈哈……”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从旁响起。 众人闪目一看,只见满身血污的女爵此刻已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和口中的自语,正狞笑着看着他们,脸上满是轻蔑。 “你笑什么?”石单看着这个囚禁自己多日的女人,心里是又恨又厌。 “我笑你们还不知死活,笑你们这些人类愚蠢,笑你们大难临头了还只知道互相内斗!”女爵用一只手将残破的衣裙理了理,脸上又摆出了一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尊贵模样。 “你那么聪明,为什么还要整日扮成人类的模样,时时刻刻离不开那几把补水的喷壶,你看看你现在满身的干裂细麟,瞧着真让人恶心!”石单的嘴巴一向尖酸,此刻半开火力就让对面女爵瞬间变了脸色。 “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过不了多久,我的孩子们就会将这里全部占领,不过你放心,你长得真么好看,我一定会留你一条命,让我的女儿们好好享用!”女爵说的咬牙切齿。 石单听得睚眦欲裂。 “你刚刚做了什么?”此刻阿图罗已经变回人形,对着女爵怒目而视。 “我们是不是之前在哪里见过?”女爵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面前的黑大汉。 “我问你都做了什么?”阿图罗声色俱厉。 “呵呵呵,发什么火啊?你们人类就是这么野蛮,没有修养。”女爵嘴角挂着不屑,扭了扭腰肢,“我只不过是借助天时和宝珠的力量,给百岛城引来了一场海啸,到了天明,这里就会变得和千年前一样,成为一片汪洋,而等到海水退去之时,你、你们,还有百岛城所有的人都将被海水统统带走,这里将重新回到我们飞鱼族的手里!” “你!你丧心病狂,无耻!”随沅听罢,脱口就骂了出来。 第十一章 我要回家 “哈哈哈,我无耻?我们飞鱼族只是要回自己的家而已,说到底都是你们人类雀占鸠巢!”女爵大笑声中透着丝丝狠厉。“反正现在大局已定,我也有些兴致陪你们玩上一玩,以报我断臂之仇……” “你……你想干什么?”石单瞧着女爵看向自己不怀好意的目光,结巴的问道。 “干什么?我平生最爱看的就是你们人类被我驱使和内斗,今天我就让你们好好领教领教我的厉害。”说罢,女爵微闭双目,瞬时开启了喃喃自语模式,而一直握在她手掌中的那枚宝珠竟也跟着发出嗡鸣之声。 阿图罗心道不好,一个转身变成黑猫一跃而出,立在阁楼的窗棂上警惕的看着。随沅心中害怕,忙双手紧紧护住衣领下的灵珠,顿觉一股沁凉袭遍全身。片刻后嗡名声越来越小,女爵双目一睁,仰头大笑。 随沅看着眼前这诡异的画面,血月、阁楼、电闪、雷鸣、狂风,一个状似疯了的女人,还有一只一脸严肃的黑猫,顿觉自己像是进到了什么恐怖电影的场景,可还未等她从恍惚中缓过神来,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双腿被人一把抱住。随沅大惊之下,低头一看,竟是方才那名拿着钢叉偷袭他们的老妪。 “你在干什么?给我放开?” 随沅顿觉一阵反胃,可不论她怎么反抗,看似颤颤巍巍的老妪却很有骨子力气,抱上了就不撒手。而另一边,刚才还活蹦乱跳的石单,此刻竟然已是目光呆滞,整个人宛若提线木偶,竟直直的伸着两臂向随沅扑了过来,不由分说的探出两只又白又纤瘦的手一下扯住了随沅的衣领。 “啊,放开你的爪子!”随沅的小脸瞬间涨得绯红。 黑猫见状不好,忙一跃而起,在空中划出一个灵动的曲线后直扑女爵的后脑勺,不过今日已经吃过大亏的女鱼也再不掉以轻心,机敏的向旁边一躲,只不过稍稍慢了一点,只听咔嚓一声响,女爵后背的衣服已被挠成了布条。 “你这只该死的臭猫,看我怎么收拾你。”女爵恼凶成怒,可动作上却又迟迟不敢有大的动作,一鱼一猫僵持不下。 而随沅那边此刻却是更为凶险,老妪跪在地上紧紧抱住了她的双腿,已经失了神志的石单正双手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眼看着随沅就要翻了白眼,正在这紧要关头,只见一道无比绚丽的霞光忽现,直晃的屋内几人连同一只猫都睁不开眼。 “啊!”石单大叫一声,竟以一个很是帅气的姿势翻身栽倒。 随沅这才缓过一口气,连咳几声后一脚将半昏的老妪踢开,自己也跌坐上了地上,只觉得脖颈上宝珠的凉意大涨。 “看来我得先解决掉你才好,否则早晚是个祸害。” 女爵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不由得心中惊惧,只见她先是一口吐了手中的宝珠,而后嘴里喃喃几句,顷刻间就已变回了自己的原型。血月之下,一条全身长满乌青麟片,凸着两只大眼,忽闪着两腮的大鱼眨眼间便已扭动到了随沅的近前,一张大嘴更满是细密的尖牙,泛着淡淡的腥臭。 “你……你要干什么?你不会是想吃了我吧?”随沅惊恐的看着面前的大肥鱼,双手紧紧的护住自己胸前的灵珠。 电闪雷鸣之中,大鱼摇头摆尾,好不得意,突然间只见它猛地张开大嘴,一声震耳欲聋的低吼过后,径直咬向随沅。 而此刻在大鱼身后的阿图罗见势不好,立马抽出腰间别着的短剑,用尽十二分的力气刺向女鱼的脊背,电光火石之间,只听铛的一声脆响,却见短剑应声而断。 女鱼后背受袭,却毫不在意,乌青色的鳞片在电闪中奕奕放光。随沅看着扑向自己的巨大鱼头,此刻也只能闭紧双眼,听天由命,一道轰隆的雷声过后,只听又是一声低吼响彻阁楼…… 电闪依旧,狂风呼啸,血色的月亮好像更红了一些,“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伏在地板上的老妪悠悠转醒,花白的头发在大风中好似一把枯败的稻草,只见她努力直起佝偻的上半身,颤巍巍的向四周看去。 “女爵,啊!女爵……”嘶哑的嚎叫一声接着一声。 阁楼之上,女鱼直挺挺的站在正中,只不过此刻在她的脖颈处正插着一柄雪亮的钢叉,而钢叉的另一头紧紧握着的是一双又细又白的手。 石单现在自己感觉头也是晕的,手也是抖的,心脏更是扑通通乱跳个不停,“我这是宰了一条鱼?不算杀了人吧?!” 阿图罗此刻迈大步走了过来,接过石单手里的钢叉又接连狠狠地怼了好几下,直到女爵巨大的鱼身翻身栽倒在地,才肯罢手。 随沅此刻也站起了身,顺手扯起一旁的石单,两个人站到墙角看着满屋子的异象,闻着阵阵鱼腥味,却也都长出了一口气。 阿图罗略有所思的想了想,又拾起自己仅剩的半截短剑,毫不迟疑的顺着女鱼脖颈的伤口划了下去。而一旁的老妪看此情景,赶忙扑了上来,一头撞向阿图罗,口中含糊不清的哇哇大叫。 “你到底是人还是鱼?如果你是人类,为什么要帮着女鱼作恶?!”随沅看着老妪一口的黄牙,形状却与常人无异,心里不免好奇。 阿图罗却没什么好脾气,只见他轻巧的躲过老妪的铁头功,顺手一把抓住了她稻草一般的头发,“哼,管她是人是鱼还是癞蛤蟆,总之就不是个好东西。”说罢便一把将老妪掼倒在地。 “我……你……你们,你们坏了我的大事,我要长生不老,我要变得……变得青春貌美,都是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杀了女爵,她说过,只要我忠心办事,总有一天她会满足我的愿望。都是你们,我要……我要……”老妪边说边涕泪横流,一张沟渠纵横的脸,此刻更是仿若皱巴成了一团烂泥。 第十二章 宝珠传说 随沅看着眼前哭倒在地的老妪,心里并没有被激起太多的怜悯,只是感觉有些唏嘘无奈。石单这时反倒是壮了胆子,凑到阿图鲁的身边,看着他利落的宰鱼。 阿图罗下手利索,三下五除二就摸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回身招呼随沅。随沅捂着鼻子,强忍着冲天的鱼腥味,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 “给你!”阿图罗伸出黏兮兮的一只大手,但见手心上一团粘液中裹着一枚珠子。 随沅一看之下心中很是高兴,可是再看看那不知是何物的粘稠液体,顿时蹙起了秀气天成的小眉毛。 阿图罗微叹口气,从衣兜中摸出一块勉强算得上干净的汗巾,将宝珠仔仔细细擦了一遍,这才交到随沅的手上,“物归原主!”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随沅捧着宝珠欢喜的不能自已,竟不自觉的脱口而出,不过话一出口,顿觉不对,连忙瞪大了眼睛,紧张的看着面前的黑脸大汉。 “哈哈,我为了能亲手宰了这条肥鱼,这十多年来没有一日不在琢磨对策,不在打听她的来历,对于她身上的宝贝自然是有些了解的,而你身上原本带着的那颗与这一颗的形状样子皆相同,威力却更大,很有可能本来就是一起的。”阿图罗说的一脸自信。 “那你还知道些什么?关于颗宝珠的来历你又知道多少?”随沅此刻微微有些急切的变了声调。 “这个……”阿图罗看了一眼石单,脸上划过一丝踌躇。 “你不用管他,他什么也不懂,就请如实相告。” “喂,臭丫头,你说谁什么也不……,唔……唔。” 随沅一巴掌堵住了石单的嘴,然后一记奶凶奶凶的眼刀飞过去,石单只能腹诽,“哼,好男不和小丫头斗!” “我知道的也是有限,不过既然你想听,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据传说万余年前,九州大陆上天降异宝,没人知道它来自哪里,不过只要能拥有了它,便可以获能令世人惊奇的能力,既可以呼风唤雨,也能操纵别人如木偶,甚至可以改天换地。” “有这么神奇?”石单张大了嘴巴,好奇的问道。 “少插嘴。”随沅顺手给了身旁的石单一记胳膊肘,石单反应迅速,灵巧的跳开,回赠了一个鬼脸。 随沅此刻无心和石单拌幼稚鬼,赶忙追着阿图罗继续讲下去。 “不过也正是因为异宝现世,引得当时九州大陆上数十个族类掀起了近百年的血雨腥风,甚至连古阿兹特克也蠢蠢欲动,准备发兵抢夺。眼看着盖亚就要遭受天大的劫难,一位不知姓名的隐士适时出手了,他将异宝收入囊中后分别打磨成十几颗宝珠,后散于九州大陆各地,弥于无形,自此才算避免了一场世界大战……” “那这之后呢?”石单听的很是有趣,又忍不住追问道。 “之后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关于异宝的任何消息,只是偶尔会有一颗宝珠的零星传说供世人茶余饭后消遣,而最后一次的异宝现世传闻是在千年前的‘埲培’。” 随沅猛地听到这两个字,不由得浑身一颤,睁着大大的眼睛,屏气凝神,生怕错过一个字。 “据说那里曾是一个富庶和平的人间仙境,国王与王后对待他们的子民亲如一家,而王后拥有一串由十几颗宝珠串成的项链,后来国王与王后还生下了一个小公主。”阿图罗转眼看向随沅,欲言又止。 “请你继续说下去。”随沅虽然此刻全身都很紧张,却目光坚定。 “据说……后来在小公主一周岁的加冕礼上,传说中的六头怪的后人巨人族突袭了埲培岛,埲培国破,国王、王后战死,公主不知所踪,不过巨人族也没落得好下场,当晚附近的海域喷发了火山,整个岛屿瞬间被埋,无一生还,从此之后世间再无埲培。” “死了?他们……是被巨人族……”随沅颤抖着双唇,大大的眼睛里,隐约有泪光闪动。 “喂,你这是怎么了?”石单看着随沅的神情,不由得很是纳闷,又有些许的担心。 “我……我没事!”随沅赶忙用手背将滑落的眼泪擦干,眨眨眼睛,“我们现在是不是要想一想该怎么回家呢?” “对啊!不过咱们还能回的去吗?”石单看了看周围这简直如同异世界恐怖片的场景,不免有些信心不足,“那小丫头你有什么办法吗?” “没有!”随沅没好气的说道。 “喂!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我一钢叉解决了那条肥鱼,你眼下早就变鱼食了,坏这丫头,什么态度嘛?!” “喂,你方才差点掐死我,你都忘记了?!救我也是应该的!鬼才要感谢你。”随沅一边不甘示弱的嚷嚷道,一边摸了摸自己粉白的脖颈上现在还火辣辣的淡淡勒痕。 石单一看顿时张口结舌,脸上好似划过一丝淡红的羞愧,“我……我当时是被那肥鱼给控制了,我不是有意的……” “好了,都别吵了,你们帮我报了家仇,我也会想办法助你们回家,阿沅你是借助自己身上原本带着的那颗灵珠猜来到百岛城的吧?” “是……”随沅此刻也没有隐瞒,但也不好意思说出自己是无意间被雷劈来的。 “那看来你们要想回去,还是得……” “你俩有没有闻到什么怪味道?”石单猛地打断阿图罗的话,急急的问道。 “你有没有礼貌啊?总是插嘴……”随沅翻了一个白眼给身旁虽然衣衫狼狈,但还是英俊的不像话的大男生。 “不对,是有股味道!”阿图罗不多啰嗦,三步并作两步的窜到阁楼门口。 三人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向外一看,只见楼梯口处此时竟已是烟雾缭绕,直呛的人睁不开眼。 “糟了!那个老女佣呢?”随沅猛地回头,刚才只顾着说话,现在才发现阁楼里早没了她的踪迹。 “此地不宜多待,快点下楼!” 阿图罗一马当先,顺楼梯而下,好在石头台阶和石壁上都很潮湿,除了浓烟之外,倒未见火光。可是等三个人从隐蔽的暗门急急跑出,来到大厅一看,只见曾经金碧辉煌的大厅内已是火光四起。 “快走!” 第十三章 我们回家 阿图罗看着自己曾经的家已被大火占据,心痛异常,可眼下也容不得他多想,只得带着随沅和石单踉踉跄跄的冲了出来,转头再看百岛城堡,不光是主殿就连周围四个塔楼也已是火光冲天。 “你们看!”随沅眼尖,一下便看到大殿正门内,那个老妪正浑身火星的与他们遥遥相望,本就佝偻的身子此刻因为痛苦,卷曲的更加严重。 “她要毁了这里!”阿图罗拧起眉毛,咬牙切齿。 “我们赶紧去救火,说不定还来得及……”随沅脸上焦急,可声音却越说越低。 “算了,这座城堡是我父亲所建,却被那条妖鱼占据了多年,处处都留有她的鱼腥味,毁了也好,况且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阿图罗抬头看看血月高悬的天空,此时的电闪好像越来越密集了。 而那边随着咣当一声,老妪已将城堡大殿的正门关紧,夜色下,电闪雷鸣之中,德珂朵,曾经的百岛城堡就这样渐渐泯于火光之中,只留给后世一个模糊而又神秘的传说。 “女爵已经死了,为什么这闪电却好像越来越强了?”石单正说着,就见一个厉闪劈了下来,正中花坛旁一颗比腰还粗的大树,树干应声而断,“我的个天!”石单大惊之下,想也没想就一把抱住了身旁的随沅,却紧跟着就是一声哀嚎…… “肥鱼死前已经借助血月和宝珠的力量启动了阵法,现在的情况和她死不死都没什么关系了。”阿图罗看着天上越来越多的异象,面黑如墨。 “好腥的味道。”石单吸吸鼻子,英俊的脸皱成了一个包子。 “不好,海啸就要来了。”阿图罗转头看向远方,只听得隐隐有隆隆水声,且越逼越近。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随沅看着好像随时都能滴出水的墨色天空,心里也是咚咚打鼓。 “只有一个办法能救百岛城,说不定也能让你们回家。”阿图罗神情严肃,语气森然。 “什么办法?!”随沅和石单难得如此默契,异口同声的问道。 “阿沅,宝珠都拿好了吗?” “是的。”随沅用手按了按领口下已经穿在一起的两颗宝珠。 “那你们跟我来。”阿图罗一挥手,领着两人快步跑到庭院的另一侧,指着一个大花坛内的一颗参天大树,“你们站到树下面去。” “什……什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石单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的意思是?”随沅转头看向阿图罗。 “带着宝珠尽快离开这个世界,放心,你们有灵珠护体,一定不会有事的,眼下是险境,更是机会,一旦错了,后果不可想象。” 随沅心中了然,便不再多说,大步走向古树。石单站在一旁急的抓耳挠腮,可是看着阿图罗的严肃和随沅的坚定,犹豫片刻便也快跑着追了上去。 “喂,坏丫头,这次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做鬼也不放过你。”石单紧挨着随沅站定,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站开一点,个子那么高,胆子却比老鼠还小。”随沅一胳膊肘撞向石单,可怎奈石单却纹丝不动。 “就不,我一让开,回头一个雷把你劈走了,只留下我可怎么办?我可不要呆站在这个奇怪的地方。”说罢,石单竟又贴着随沅站的紧了些。 随沅此刻也懒得理他,而是将目光望向站在不远处的阿图罗,顿了顿大声喊道:“谢谢!” 阿图罗则难得的绽开一张笑脸,向着二人点了点头。 这时只见夜幕下的闪电已经密成了电网,空气中的湿气也越来越重,一阵疾风过后,一道带着紫光的电闪狰狞而至,直直劈向花坛中的大树。 “咔擦”一声巨响,大树应声被劈成两半,阿图罗紧张万分的疾步跑到近前仔细查看…… 片刻之后,方才还呼啸的大风,霹雳如流火的电闪,隐隐的海啸之音就如被什么不可抗拒的力量吸走了一般,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阿图罗张大了嘴巴,心里却很是高兴,“想来他们应该是已经回去了,传说竟然是真的……” 一阵腰酸背疼之后,紧跟着呼吸好像也越来越困难了起来,随沅此刻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恍惚间仿佛又沉进了激流中一般。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凉风吹过,她猛地打了个冷颤,缓缓睁开双眼一瞧,却见一轮彩虹正悬在天边,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此时此刻,阳光虽大但并不刺眼,四周除了偶尔掠过的风声,安静异常。 随沅转了转眼珠,发现在自己的脸正窝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看样子似曾相识。“可是为什么我的腿这么酸呢?还沉沉的根用不上力气,难不成我……,不会这么惨吧!”随缘想到这里,瞬时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挣扎了几次,才勉强直起上半身,晕晕乎乎的向四周看去。这一看倒好,却好悬没把她自己的鼻子气歪。暖阳下,微风中,一个五官棱角分明,十分年轻的男子正枕着她匀称的小腿呼呼睡的正香。 “原来是你这个大猪肘子压着我的腿,吓得我还以为自己残废了,滚开!”随沅一个翻身,一脚踢开了睡得正香的石单。 “怎么了?肥鱼又杀回来了?”石单一个激灵,直直的坐起身,挑着一双睡眼惺忪的眸子,警惕的四下张望。 随沅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好笑,片刻后才幽幽的说:“我们应该是回来了,喏,你看看,这不是你家后院吗?” 石单用力的晃了晃头,睁大眼睛又向四周看去,半天没有反应之后,忽的一跃而起,大笑着高声道:“回来了,我们回家了!”然后一手猛地拉起还坐在草地上的随沅,就要来个熊抱。 “住手!”随沅见状,很是迅速的探出自己嫩生生的细胳膊,一巴掌拍在石单的脑门上,“高兴归高兴,保持距离!” “坏丫头,疼的啊!”石单揉着自己泛红的脑门,满脸委屈。 “噗呲……”随沅看着面前男子好似小孩子的表情,终于乐出了声。 “你笑什么?打人还笑,真是个……哈哈哈哈” 午后雨过天晴,微风拂面,彩虹绚烂,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却又好像有什么已经大不相同。但此刻,至少暖阳下的一对青年男女笑的十分畅快…… 第一章 我要吃饭 宽敞整洁的厨房里,半开的窗外吹进来雨后特有的凉爽的风,随沅看着眼前的一切,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可还没等她来得及感叹上两句,就听厅内一个“聒噪”声音再次响起。 “随沅,我要喝橙汁,还有我饿了,赶紧做饭……” 随沅听到这几句,不由得怒从胆边生,厌打心头起,一手端着水杯,几大步就冲进了厅,“你个大猪肘子,现在是下午三点半,算起来我们一共就离开了10分钟,你又吵吵饿,还能不能让我喘口气了?!” “喂,你个坏丫头,讲讲道理好不好,我在那边都饿了一天了,你是厨娘,就得给我做饭,快点!半小时,不,一刻钟内我就要吃上饭,还要吃肉。”石单一边说着,一边窜到随沅身边,劈手夺过了水杯,吨吨吨,一饮而尽,然后将水杯往随沅手里一塞,又随手扔过来一套还没有拆封的家居服,“你也赶紧洗洗,换身干净衣服,我可不想吃了你做的饭后再闹肚子。”说罢,便要扭头向楼上走。 “等等……”随沅看着身手十分灵巧的石单,心中好奇。 “干什么?有话快说,我要赶紧洗个澡,睡上一觉,累死了。” “你的腿伤……全好了?” “额……,那个月圆节前夜,肥鱼给我医好的,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石单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那些天你被灵珠控制,身边发生的事你都知道吗,还是……?”随沅好声好气的问道。 石单转过身,语调中透出一丝丝的委屈,“我都知道,虽然那几天身体不受控制,也说不出话,但是眼睛和耳朵还是好使的……” 随沅听到这儿,心里莫名有些难过,其实都是因为自己,石单才会有次遭遇,不过还没等她说出道歉的话,就听石单又说道。 “我看着你被那女鱼使唤来使唤去,活脱脱就是一个受气的灰姑娘,这给我乐的啊,哈哈哈哈……” 随沅看着面前笑的面红耳赤、花枝乱颠的男子,真恨不得一脚踢残他刚被医好的那条腿。石单看着随沅的脸色由白变红再转青,眼中凶光乱射,便也不得不强迫自己赶紧保持严肃,可是不断抽搐的嘴角,更让随沅握紧了拳头。 正当两人大眼瞪大眼,互别苗头之际,只听门口处滴答一声响,旋即大门被拉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我刚出去办了点事,回来的路上顺便去了趟超市,买了些菜,还有一条肥鱼,特别新鲜,晚上咱们吃……”进门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石单的堂哥石新,“你们这是什么打扮?一个复古白长裙,一个宫廷男装范儿,我才走这么一会儿,你们就玩起spy了?那个……要不也带我一个!” 随沅好似额头被人打了一闷棍,心中真是无语凝噎,“这石家兄弟真是一对儿妖艳奇葩,而且还奇的各有特点,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隋元和石单看看石新手里的鱼,难得默契的一起扭头,不约而同哼唧一声,一个转身向二楼走去,一个掉头进了一楼的盥洗室。 夕阳西下,此刻的随沅已在厨房内洗菜、剁鱼,石新则在一旁忙着打下手。 “对了,忘了和你讲一件事,我听学校的人说,研究生宿舍马上要翻新,通知学生们要求尽快搬离?”石新将剥好的香葱放到随沅的手边。 “你……听谁说的?” “我家好歹是京华的股东之一,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那倒也是,呵呵,之前宿管处的王姨已经找过我了,我就住到本周末。”随沅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说道。 “王姨,那个60多的老太太?你叫她奶奶更合适吧!”石新拿起一根奶油黄瓜,吭哧一口,大半根没了。 “这个要留着做菜的,你少吃点。”随沅赶忙将装满洗好蔬菜的滤水篮换到自己的另一边。 “我下午和学校宿管那边打过招呼了,在留学生宿舍区给你腾出来一间空余的,后天就能搬过去。”石新咽下黄瓜后,连忙说道。 随沅正在仔细洗着芥蓝菜,猛地听到石新说出的话,不由一愣,只任由水流将菜叶冲走。“这……,不太好,再说我有住的地方,你忘了我就是本地……” “瞎说,你家那片儿居民区已经开始拆迁了,昨天我刚看到的新闻,还有你爸妈移民回了故乡,你在这儿压根就没有多余的亲戚,你能住去哪儿?” “啊!”随沅听到石新的随口之言,心头忽的有些反酸,一时间愣愣的不知该如何接话。 “额……,那个,对不起啊,你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留学生宿舍你住也不白住,每月1500,好在条件还凑合,有单独的厨房和卫生间,一个人住着清净,而且在学校里面,也比较安全,再说了本来就是校方的原因影响了你毕业,他们给你留一间房,也不算违规,我刚才真不是有意的……”石新生怕自己的无心之言,伤到随沅的自尊心,连忙东一句西一句的解释着。 “谢谢你,我的情况学校里很多同学都知道,我没多想什么,谢谢你帮了我这多……” “那这么说,你同意了?!”石新开心的溢于言表。 “这么好的事,我一而再的拒绝,不就显得太矫情了,古语云,‘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嘛,哈哈哈。”随沅生性乐观,转瞬间便又喜笑颜开。 “对对,对自古俊杰英豪都和你一个样儿。”石新一边说着,一边又伸长胳膊偷了一根奶油黄瓜,吭哧吭哧的啃了起来。 随沅洗好蔬菜,便开始料理那条十分新鲜的大黑鱼,“嘿嘿,在百岛城吃了么多苦,更好悬丢了小命,现在正好拿你出气,今天做个一鱼两吃。”想到这里,随沅立马找出石家厨房里最大最锋利的一把刀,对准黑鱼的大胖鱼头就剁了下去。 第二章 饱餐一顿 大火将砂锅里的水煮沸,放入切好的姜片、大葱段,再将胖胖的黑鱼头轻轻扔了进去,盖上盖子,随沅用软布擦了擦手,便又赶紧将用米酒泡了一刻钟的豆豉,均与涂抹在洗干净的新鲜猪软骨上,然后用酱油、蠔油、姜末、蒜末、辣椒、太白粉、糖和盐调了个汁,淋到深盘里的软骨上,再用保鲜膜将盘口封住,放到一旁静置。 “这是要做什么?看着很有食欲。”石新站在一旁虽然越来越插不上手,但还是舍不得离开。 “保密!”随沅笑笑回道,然后继续低头忙碌。 碎金暖阳,笑颜如花,石新一时间有些微微的失神。 肥厚的黑鱼中段,用刀仔细的片成薄片状,一片片整齐的码在八寸的浅盘内,随沅看着面前调料架上众多的调味品,歪头想了想,“你家有白葡萄酒吗?” “当然,你等下。”石新今天的心情显然很好,步履轻快的走到厅,不一会儿就手托一只酒瓶走了回来。“木桐酒庄的银翼干白葡萄酒,不错吧?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想喝上一杯?” “我可不会喝酒,是它要喝。” “它?”石新看着随沅手指着的那一盘黑鱼片,眉头一皱。“这瓶酒可是身价不菲,我是花了大力气才从一个哥们手里要过来的,你不知道我们当时打赌,他输了还耍赖……” “少废话,快点打开,只用一小杯就够了,好的食材才能衬托出我精湛的手艺。” 淡淡的果绿色,晶莹透明,甘冽浓郁,回味深长,随沅的鼻子特灵,虽不能喝酒,但是一闻便知是好酒。 蘸着盐、薄抽、鸡精、姜丝、一个蛋白配上顶好的白葡萄酒做出的调味汁,随沅戴着一次性手套给黑鱼鱼片来了个足足五分钟的全套马杀鸡。 “我要开始煎炒烹炸了,你还是赶紧出去吧,否则你这个大少爷一定受不了。” “啥?小看人呢?你一个女孩都不怕,我一个大男人还能被一点油烟吓走。” 随沅看着石新怎么也不肯出去,只得笑着摇摇头,继续低头忙活自己的,将麦饭石的炒锅里倒入四分之一的橄榄油,油温刚刚烧到七成热,就将裹着蛋液和调料的鱼片溜入锅内,滋啦啦一串声响,鱼肉刚刚发白就全部捞出,将多余的油倒入备用的小碗,只留一点点在锅底再次烧热,随沅麻利的又将姜、洋葱、蒜爆香,再加入豆瓣酱和西芹、土豆片、青椒等蔬菜一起翻炒,瞬时间厨房内弥漫开一股辛香鲜,趁热加入过了油的鱼片,上下翻炒片刻,一道干锅脆鱼就完美出锅了。 “好香啊?我都快饿扁了,什么时候能开饭啊?慢吞吞的,我要吃饭!”不知什么时候,睡眼惺忪的石单出现在了厨房的门口,面色有些许的不快。 隋元和石新正聊着以前学校发生过的一些陈年趣事,猛地听到这一声,都不由得下了一跳。 “你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儿?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伤了的腿又不舒服了?”石新很疼自己的这个堂弟,忙不迭的追问。 “没……没有,我都好,都快好了,早就不疼了。”石单把脸转向一边,心说,“要是现在就告诉我堂哥,我今天穿越去了五百多年前的百岛城,还误打误撞治好了腿,他一定立马把我送进医院,只不过进的不是骨科,而是精神科。看来发挥我演技的时候到了!” “你稍等一下,晚饭马上就好了。”随沅语气温和的对石单说道,如此态度主要是很满意他刚才的随机应变。 “哼~~”石单一扭头,“一瘸一拐”的走向厅的大沙发。 随沅先在电压力锅里放进腌制好的猪软骨,开启闷烧模式(额,好像哪里有点奇怪……),然后又找来一柄铸铁锅,倒进去三分之一的白米,然后加入四杯清水,中火煮白米,边煮边搅拌,以防米粒黏锅底。这边白米冒泡,那边猪软骨也刚刚闷个六成熟。 “你这蒸米饭的做法可够新奇的,为什么不用电饭煲,而用铁锅。”石新一边偷吃小番茄,一边问道。 “铁锅煮出来的饭会更香。”随沅嘴上答着,手上也一刻不停,将猪软骨连汤带汁的平铺进铸铁锅中的米饭上,盖上铁盖子继续焖煮。而另一个燃气灶上砂锅盖的小孔里已经冒出了白色的蒸汽,轻轻掀开盖子,顿时鱼香四溢,随沅把已经切好的一盘嫩豆腐,一股脑的倒进砂锅内,又赶忙加进三大勺味增,用勺子轻轻一搅,鱼汤一翻,滴进几滴米酒,一锅香浓的鱼头豆腐汤大功告成。 而那边铸铁锅里的排骨饭此刻也是香味四溢,米饭吸饱了肉汁,肉香裹着米香,这味道足以叫人垂涎欲滴,随沅麻利的在排骨饭上放入几根一早汆汤好的芥兰菜和嫩生菜,再滴上几滴麻油,一锅活色生香的豆豉排骨饭就做好了。 随沅和石新将干锅脆鱼、豆豉排骨饭、鱼头豆腐汤陆续端上了桌,等在大理石餐桌旁的石单早已饿得双眼放光,也不等其他两人落座,自己就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肉厚汁多排骨塞进了嘴了。 “小心烫!”石新看着饿的如狼似虎的堂弟,心中不由得纳闷,“这整天在家里养伤的人,刚吃完午饭才几个小时,怎么就馋成这样了?看来我小师妹的手艺是真好,多叼的嘴都能降得住。” “你慢点吃,小心咬到舌头!”石新一边唠叨着,一边递给石单一杯苏打水,之后又给随沅倒上满满一杯橙汁。 “恩,味道不错,这顿饭做的值得表扬。”石单狼吞虎咽的吃着,还不忘点评几句。 随沅念在他们一同勇闯百岛城的份上,懒得怼他,只暗搓搓的给了对面男子一个大白眼。 “哥,明天我要出去一趟,你给我准备辆车,再派个不说话的司机。”石单疾风暴雨的吃完一整碗排骨饭,这才刚刚解了饿,恢复了慢条斯理的公子样儿,端着一碗鱼头豆腐汤开始慢慢地品着。 “啊?你要出去?这腿伤还没好,出去干什么?”石新放下筷子,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这个好像总也长不大的弟弟。 第三章 偶像石单 九州中京市,此刻酷热的盛夏即将过去,太阳侧悬在空中,晨风里处处弥漫着微凉的舒爽。石单坐在厅的落地窗前,看着阳光一点点由弱转强,眯了眯双眼,喝掉手中玻璃杯里所剩不多的牛奶,转身上楼,换衣出门。 九层全玻璃的大楼楼顶上是造型先锋的四个大字“巨森娱乐”,门口小广场上张扬而又抽象的红色雕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而曾日在这里往来穿梭的也大多都是衣着时尚的年轻男女。 石单所坐的银色轿车稳稳的停在了正门口,“我出来时,给你电话。” 司机一脸老成持重的点点头,并未开口。 棒球衫、鸭舌帽、黑墨镜,一身低调打扮的石单穿过巨大的玻璃旋转门,径直走到电梯间最里侧那部橙红色电梯前,按了按向上的按钮。 电梯直达九层,梯门一开,就是满目的流光溢彩,随处可见的琉璃和水晶装饰,在恰到好处的灯光和室外暖阳的共同配合下,显得更加相得益彰,缤纷炫目。 “石……石单?”一位身穿素色低领、真丝、紧身超短连衣裙的短发女子,踩着10公分的高跟鞋,面带恰到好处的微笑,从不远处轻身快步迎了上来。 “额,我想见一下杨老板。”石单稍稍向后退了一步,这满身上浓浓的香水味,绕的他有些晕。 “哦,你和老板约好了?我好像没……你稍等。”短发女子快步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从桌上拿起玫粉色的平板电脑,水葱一样的手指上下滑动了几下,眉头一皱,转瞬又舒展开来,待她再抬起脸,又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石单,你看……” “不好意思,我没事先预约,如果不方便……” “哎呀,没关系的,要不这样,你先到休息室坐一会儿,老板现在正在开会,我进去通报一下。”短发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带着石单来到一间浅绿色的房门口,略显殷勤的推开了门。 石单点头道谢,紧紧贴着门框滑了进去。 满是耐荫植物的硕大休息室里,沙发、软凳、藤椅不一而足,散落在个个角落。石单等了一会儿,还不见短发女秘书去而复返,便起身从门口的沙发上踱步到落地窗前,眺望远处的沅江。 枝枝蔓蔓的藤萝从高处如一挂绿色的瀑布般延伸到地毯上,一张摇椅恰巧被包裹在窗边的角落里,石单站的累了,便两步走过去,往里一坐,翠绿的大片叶子隔绝了耀眼的阳光,也恰巧将此处辟成一处私密的所在。植物清新,摇椅自在,石单坐下片刻竟有了丝丝困意,正当他享受清凉与惬意之时,就听到门把手吧嗒一响,紧跟着就是一串脚步声和几人低声嬉笑说话的声音。 “这些天的排练特别顺,要不一会儿去找老板好好聊聊,请他多帮我们安排几个节目。”一个低沉男声说道,听上去很是性感迷人。 “你说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那么幼稚,就凭咱们几个,你就是练得累吐了血,公司也不见得会多看上一眼。”一个略显尖利却将嗓音压得低低的男生说道。 “你们都少说几句,这可是九层,老板们都在呢。”一个浑厚的声音出声打断。 “放心吧,今天股东和大老板都在那头的大会议里封闭开会,据说是要重新安排下半年各团队的资源分配,他们现才不会有耳朵顾及我们这些虾兵蟹将呢。”小尖嗓呵呵的乐着说。 “就你小子消息灵通,看来最近和姚秘走的很近啊?!”男低音打趣道。 “去,你这才是乱说呢,我一向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再说了哪个长了眼睛的女人不愿意多和我说上两句。” “你小子就吹吧,你厉害?前一阵怎么还让胡董事的小女儿给闪了?”男低音继续乐此不疲的打击到。 “切,有钱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当然看不上我了,就是要玩一玩也得找石单那样的。”小尖嗓阴恻恻的说道。 “你自己的私事,扯上人家石单干嘛。”浑厚男出声打断。 “羡慕嫉妒恨呗,呵呵呵……”男低音半真半假的玩笑着。 “你别说我还真是羡慕嫉妒,不过我既不是羡慕他的业务能力,也不是嫉妒他长得帅,你们说就咱们组合,要论唱功那老大绝对是第一,要论跳舞那得看老三的,要说长相嘛,咱们哥几个又哪个比他差了?可是凭什么回回位都是他的,咱们都快成了他石单的人肉背景板了!还有每次上节目或者接受采访都是他唱主角,说白了,还不是仗着自己家钱多,有人捧,他那个跟班次次私底下给媒体塞红包,不然就他那个臭脾气,有哪个记者愿意采访他?!”小尖嗓越说越兴奋,声音都有些走调。 “行了,那石单带来的资源,咱们组合里的人也都多少沾了光,你别总是针对他!”浑厚男温言劝解。 “得得得,我不和你这个老好人讲,你以为就我看他不顺眼啊?你回头问问咱们队里其他三个,他们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石单整天说什么自己要搞创作,就他写的那些曲、填的那些词,哎呦喂,那还能听吗?你俩别乐,你们都是听过小样儿的,拍着良心说,就他写的玩意能叫歌曲吗?咱们公司看着他家有钱,就让策划人给他改,然后还署上他的名,实话和你们说公司里看他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 “行行行,你喝口水,别一会儿有人进来了再听到,都是一个组合的,传出去不好。”男低音悠哉悠哉的说道。 “哼,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石单也受伤了,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正好,也是老天开眼,给了咱哥几个一次露脸的机会。” 三个人正小声说着,就听房门又一阵轻响,紧跟着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声说道,“三位,广告公司的邱总监到了,你们跟我到二号会议室吧。” 房门再一次被关上,屋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而此刻角落里藤叶后的石单正直挺挺的坐着,阴影下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微微急促的喘息声。 第四章 穿越旅行 中午时分,随沅已经在石新的别墅里做好了一餐饭,腊肉西芹、素炒鲜蘑、蜜汁鸡翅,裙带菜豆腐汤,荤素搭配,每道菜的分量却都不大。眼看着时钟已经走过了十二点,还没见石单的影子,随沅心中叹气,盘算着要不要先把饭菜放进冰箱保鲜,发条信息后,直接回学校。正当她起身准备收拾餐桌上的碗盘的时候,滴答一声门锁轻响,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从门外闪入。 “你终于回来了!午饭已经做好了。”随沅撇撇嘴,冲着刚刚进门的石单说道。 石单垂着头,仿佛浑身的精气神都被抽干了似的,无精打采的走到厅,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四肢摊开,活像一条被抛上岸的大章鱼。 随沅看着眼前这个英俊忧郁男,只翻了翻白眼,便转身拿起椅子上的书包,往门口走。可刚走出两步,就听一阵音乐声响起。 “你等等。”石单的嗓音此刻听上去很是沙哑。 随沅转过头,看着满脸半死不活神情的男子,无奈的半回身,“你怎么了,生病了?要不要我给你哥打电话?” “别说话!”石单阴沉着脸,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坐下。” 随沅一听这语气,不由得怒目而视,可再看石单一脸的沮丧,已到嘴边的话愣是又咽了回去。强耐着性子,不情愿的挪着步子,坐到了椅子上。 这一坐就是五六分钟,石单全程一言不发,只摆了个思想者的pse,扮着深沉。偌大的屋内只有桌上手机里播放的歌曲在毫无眼色的欢快的唱着。随沅几次想张口,可一看对面这位型男的死样子,就没了询问的兴致。 “怎么样?”两曲终了,石单终于开了口。 “啊?什么?”随沅不明所以。 “我问你觉得怎么样?” “哦,造型不错,挺好的,这身衣服很适合你。”随沅言不由衷的说道。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这两首歌,你觉得怎么样?”石单猛地直起身子,拧着眉头,瞪着丹凤眼。 “啥歌?哦,你说刚才手机里放的……那个我没注意听啊!”随沅尴尬的说着,可转念又一想,我干嘛要呆在这儿,看这个臭家伙甩脸色。 “那你再听一次!”石单拿起手机,顷刻间刚才的两首歌又欢快的唱了起来。 “你没毛病吧?午饭我已经做好了,我要回学校……” “坐下!”还未等随沅有动作,石单先抢身站了起来,修长的身影从上俯视着面前女生,“你老实坐着,再听一遍。”说罢便一动不动的盯着随沅,寸步不离。 “这家伙是不是有精神疾病,不定期发作?”随沅将书包往怀里一抱,撇开头,竖着耳朵去听歌。 “怎么样?”两首歌刚刚放完,石单就迫不及待的凑近追问,两只眼睛更是奕奕放光。 “什么怎么样?”随沅一见臭石头靠近,忙不迭的将身体往椅背上靠了靠。 “你是不是傻?我是问你,你觉得这两首歌好听吗?旋律,歌词,还有你认为最让你有记忆点的是哪一段?” “记什么记啊?难听死了,乱槽槽的,比我温书时听得白噪音难听多了。”随沅蹙着小眉头,一脸的不耐。 “难……难听……”石单听完随沅的话,仿若如遭雷击,脸上的表情五彩纷呈,身体爵僵硬的一动不动。 “你还有事吗?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就先走了,我的时间也很宝贵的……,喂,你没事吧,石单,你怎么了……?”随沅看着石单猛地一屁股跌坐在厚实的羊毛地毯上,脸色煞白,目光呆滞,心里也是一惊。 “我写的歌真的有那么难听吗?”片刻后,石单才挪动了下眼珠,直勾勾的看向随沅。 “歌是写你的?我……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写的,我要是知道,我就不会这么说了……,那个不是,我是说我觉得还可以,不,是挺好听的,尤其再多听几遍的话,可能会觉得更好……” 石单推开随沅伸过来要搀扶他的手,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双眼圆争的盯着她的胸口。 “你,你要干什么?” “你带我去旅行吧?!我想出去散散心,找找灵感。”石单双眼放光。 “旅行?你和我?别逗了。”随沅嘴角一撇,好悬没笑出声,可是瞥到石单的脸色,有赶忙安抚的说道:“那个……再说我也没钱啊。” “我不是说那种旅行,我是说你的珠子不是可以带着咱们穿越时空吗?” “你想都别想!”随沅立马打断他的话,“我可不想总被雷劈。” “谁说要被雷劈了,你的灵珠那么神奇,你就在心里一直想着咱们俩一起去穿越、穿越!说不定就能成!” “噗,你是不是真的有些傻啊?我想着咱们一起去穿越就能穿越了?”随沅用充满怜悯的眼神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男子,心中暗想,“人长得帅又怎样?可惜智商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你试试,你试试,我觉得肯定可以!” 随沅实在抵不过石单的痴缠,只当是日行一善,又想着早点做完,能早点脱身,便将衣领下穿有两颗灵珠项链提了出来,双手摩挲着,口中念念有词,“灵珠灵珠,让我们穿越吧,让我们一起穿越吧,穿……” ………… “越吧!” 凉风呼啸,冷气逼人,鸟叫泉鸣,旷野幽深。随沅依旧手托灵珠,可是两只眼睛却瞪到了极限,而站在他对面的石单则更是张大了嘴巴,脸上的神情是又惊又喜。 “咱们这是穿越了?”石单哆哆嗦嗦的声音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被此处的冷空气给冻的。“啊?你掐我干什么?” “很疼吗?”随沅紧张的问道。 “当然了,掐你你不疼?” “要是真疼,那就证明咱俩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穿越了!”随沅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哈哈,我就说我的办法可行吧?你一开始还怀疑我?道歉!”石单得意洋洋,一扫上午的垂头丧气。 “道你个头,这地方冷飕飕的,眼看太阳也要下山了,我们今晚怎么过?” 第五章 变身大熊 绿树成荫的山林里,阳光斑驳的从密密的树叶间硬生生的挤了进来,却还未等到达地面就已成了强弩之末。厚厚的松针铺的漫山遍野,一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很是舒服。 “要不我们分头找找?天黑之前在这儿汇合?”随沅看着身后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男人,干脆的提出建议。 “不好,不好,我们现在连这里是什么时代都不知道,贸然分开行动太危险,再说深山老林里,你一个女孩子万一遇到什么猛兽可怎么办?”石单一边说着一边满脸警惕的往四下看看,身体很诚实的往随沅面前又凑了凑。 “就算和你在一起,遇上了猛兽,也一样无路可逃!”随沅撇撇嘴,扭头顺着山路向下走去。 “哎,你等等我,我们两个是一个团队,你有的点合作精神好不好?” 不知绕过了几个山弯,两人眼前在渐渐出现一片平地,更让人惊喜的不远处还矗立着一座两层高由方石砌成的大屋,斜坡式屋顶上竖着的烟囱里正冒着袅袅炊烟。 “有人家?!随沅,你看,那边有户人家!”石单高兴地扯住随沅的袖子晃来晃去。 “哎呀,我看见了,我发现你一穿越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特别的……躁动!” “坏丫头,怎么说话呢?还有你小点声,我们是穿越来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注意保密!”石单一边说着,还一边四处观察,生怕别人偷听到自己神秘的身份。 随沅看着满目的苍松翠柏,耳边除了石单的聒噪,只有呼呼的风声和此起彼伏的鸟鸣,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二人紧走慢跑的来到石屋门前,一股焦糊味儿扑面而来,而房门旁边的大窗则悬着深色的窗帘,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样子。 随沅吸鼻子闻了闻,“好像是米饭烧焦了。”说罢便上前轻声敲门。 “那个?咱们要不要再观察观察?”石单小声的在旁边嘟囔。 随沅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继续敲门,又过了片刻,才听到门口有响动,两人向后退了一步,相互看了一眼,心中也俱是忐忑。 吱扭一声,厚实的松木门应声而开,一个毛茸茸的卷毛头从门缝里探了出来。凉风一吹,抬起的是一张五官都快皱在一起的长条脸。 “怎么现在才来啊?这都几点了?做我们这行的要有时间观念!” “你好,对不起!我们……”石单一听对方说的是一口字正腔圆的九州话,悬着的心多少放下来一点。 “不用解释,赶紧进来吧!”卷毛头转身走了回去。 随沅看看石单,石单点点头,两人小心翼翼的走进光线不甚明亮的石屋。可还未等两人再次张口说话,就见卷毛头噼里啪啦的在屋内到处乱翻乱找。 “这位先生……” “别傻站着了,赶紧帮帮我,我的眼镜找不到了!”卷毛头有些气急败坏的嚷嚷道。 石单凑近随沅,低声道:“这人怎么神经兮兮的?” 随沅摇摇头,一转眼就看见一副金丝眼镜耷拉在身旁圆桌上的盆栽里。 “你是在找这个吗?”石单拿着随缘找到的眼镜,紧走两步递到卷毛头的手上。 “是是,太好了,都找一天了,害的我到现在连口饭都没吃上。”卷毛头欣喜异常的摩挲了两下眼镜框,连忙带上。“诶?你……” “我……” “你怎么还带了个姑娘来?我只请一个帮佣,怎么来了俩?” “帮佣?”石单惊诧的张大了嘴巴。 “你不是熊家窝棚的大熊吗?你二叔公推荐你来我这儿做帮佣,可是没说还要带个姑娘啊?” “那个……我可不是来给你……”石单脸皮有些红,正张口结舌的不是道怎么应对的时候,随沅忽然开了口。 “家里长辈怕我表哥粗手笨脚的做不好,特意嘱咐我来一起帮忙,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哦?我看你俩的打扮可够有意思的,虽然眼下是初夏,可在咱们冰城,三伏天也得穿长袍,你们穿的这么单薄,还如此的怪异……” “家穷,我表哥家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有身衣服穿就不错了。”随沅眨眨眼,笑吟吟的一边胡扯,一边紧着向石单使眼色。 “行,你们家住得远,来一趟红枫林也不容易,就这么遭吧,我姓伏,你们可以称我为伏先生。听你老叔说你识字,就先给我整理这桌上的卷宗,这位小表妹嘛,做饭吧,我都饿一天了。” 随沅和石单套上伏先生拿过来的两件薄棉长袍,顿觉暖和了不少。石单看看随沅,藕荷色的棉袍小小的竖领,腰身微微收紧,简单大方又不失窈窕。随沅顺手将马尾辫变成一条麻花辫子垂在胸前,顿时平添了几分古典的韵味。 随沅看看石单,只见他一身藏青色的长袍,肩宽背挺,气虚轩昂中竟还有带有几分儒雅和温润。 两人一看之下都不由得愣了愣,片刻后,随沅先一扭头,撇开脸。石单也尴尬的咳了两声。 “饭!吃饭,我要吃饭!”正在这时书房里传来伏先生吱哩哇啦的叫嚷。 随沅微微叹了口气,摇摇头,心说:“这些男人怎么都一个样,整天就知道饭!饭!” 来到厨房,虽然看着凌乱,但大体还算干净整洁,灶台上一口大铁锅盖着硕大的木头锅盖,间隙里还微微冒着热气。随沅两只手将锅盖提起,发现小半锅米饭已经烧成了锅巴,找来一只干净的大碗,将锅巴饭都盛了出来,剔除焦糊不能吃的,金黄的铁锅锅巴饭倒是有一种迷人的香味。 随沅挽起棉袍的袖子,在散发着淡淡松香的橱柜里,找到了一包粉丝,半包木耳,又在碗柜里发现了一点肉和一个胖头鱼的鱼头。先把粉丝和木耳洗净,泡在海碗里备用,切肉丝、切葱姜,然后麻利的刷锅,在铁锅里倒进一点油,往炉灶里扔了几块干干的柴火,没一会儿,油香就飘了起来。煸香葱、姜丝,将肉丝翻炒至变色,加入清水,随手盖上锅盖,随沅这才忙里偷闲的呼出一口气。 大约大火炖了一刻钟,汤水渐渐变得浓白。随沅将能找到的西红柿、年糕、木耳、青菜、粉丝和盐,依次放了进去,又煮了五分钟,临出锅时再加入一点胡椒粉,香气四溢。在碗橱里,捧出一只大个的汤盆,随沅将加满了料的浓汤小心翼翼的盛了进去,最后将一碗锅巴也加了进去。 第六章 冰城侦探 “这做的是什么?闻着好香?” 随沅这边刚谨小慎微的把汤盆摆上厅里的圆桌,伏先生那边就从自己的书房一溜烟的跑了出来,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内掌起了蜡烛,烛光下再看这家的主人,虽然还是一脑袋的卷卷毛,大长脸,不过细看去五官也算清秀干净,配上金丝眼镜倒也是书生气十足。 “这是三鲜锅巴汤,今天比较匆忙,就只做了这个。”随沅拿过三个小碗,依次盛好锅巴汤,摆到各自的面前。 伏先生看来是真饿坏了,也顾不得许多,拿起调羹就吃,好悬被烫了舌头,却还一边吸溜着,一边大赞,“好吃,好吃,真鲜!” 石单知晓随沅的手艺,如今又冻饿了一天,当下更是不气,端碗就吃,两个大男人,一个赛一个的埋头苦吃,随沅看着他俩的吃相,悄悄噘了噘嘴。 看着他俩吃的差不多了,随沅这才转脸问向伏先生,“最近这边各种混战还多吗?” 伏先生眨眨眼,“哦,你们住在深山里可能不清楚,去年年底几路军阀在这附近交了几次火,不过最后谁也没打过随,年初时又都龟缩了回去,修生养息了。没办法,这年月兵乱太多,太平这两个字离咱们太远。” 石单看随沅竟然问的很得要领,不由得心中涌起一丝佩服。“我看您书桌上摆满了案卷,您是警察?” “你二叔公没跟你交代啊?我是名侦探。”伏先生连喝了两碗汤,这才腾出嘴来说话。 “侦……侦探?”随沅瞪大了眼睛。 “怎么,不像?”伏先生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哦,不是,我对侦探这个职业特别感兴趣,今天终于见到活的了!” “小姑娘有见地,没想到熊家窝棚那种深山老林的地界里还有你们这么知书达理的年轻人。”伏先生一边称赞道,一边闪动着小眼睛再次上下打量起两人来。 “咳咳,那个,你别闲着,再给我盛碗汤。”石单用胳膊肘捅了捅随沅。 “你自己不能动手啊?整个一个五体不勤的大少爷!”随沅虽然碍于付先生在场没有宣之于口,可那杏核眼里冷飕飕的小眼神却足以说明一起。 伏先生看在眼里,隐下嘴角的笑意,只专心喝汤。 晚饭过后,随沅到厨房里刷碗,一边刷着一边感叹,“自从她成了石单的私人厨娘后,就好像和这个职业结下了不解之缘,不论到哪个时空都是给人家做饭!” 而石单则是继续整理着书桌上的案卷,且一边整理一边偷看,还越看越有趣。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敲门声忽地响起,就好似有什么洪水猛兽在后面紧追不舍一样,咚咚的声音急促而又猛烈。 伏先生率先站了起来,石单跟在他身旁,两人互看了一眼,一起走到屋门口。 “谁啊?” “是我,小明!”一个听上去年纪不大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伏先生脸上的神情瞬间放松了下来,伸手将门插拔开,一阵凉风夺门而入,紧跟着一个个头中等的男子急三火四的闯了进来。 “伏……伏先生……,大事不好了!” “小明,你先把气喘匀,慢慢说。”伏先生转回身,顺手拎起圆桌上的茶壶,满了一杯茶水,递给对面的男子。 小明看面相也就十七八岁,长得虎头虎脑,一张圆脸稚气未脱,小麦色的肤色,身材壮实匀称。只见他捧起茶碗,吨吨吨一口气喝了底朝天,然后大咧咧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这才道:“伏先生,我们队长特意让我来请您,县城里出了大事,这次也得请您鼎力相帮。” “往具体了说。”伏先生坐到高背椅上,招呼小明、石单也坐下。 “就是咱们县县太爷家的大小姐,今天上午没了。” “失踪了?”石单好奇的问道。 “你……你是谁啊?”小明眨着大眼睛警惕的问道。 “哦,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熊家窝棚的大熊,是我请来的助手,那位是他表妹。”伏先生一指正提着一壶开水,走过来的随沅,“对了,小姑娘怎么称呼?” “哦,您叫我阿沅吧。”随沅展颜一笑。 “阿沅……”小明手里捧着茶碗,不自觉的站了起来,两只大眼硕硕放光,“这世上还有长得这么俊的姑娘呢……” “咳咳咳,你到底是不是来通风报信,求帮忙的?”石单看到这里,嚯的站了起来,两只手在小明的眼前不停的划拉。 “哦,哦哦,我失礼了,抱歉抱歉。”小明面皮一红,连忙规规矩矩的坐回椅子上。 “你继续说。”伏先生接过随沅手里的水壶,将茶壶填满水,追问道。 “是这样,今天上午县太爷家的大小姐,在家中突然亡故了。” “哦,具体死因现在可知晓?” “下午我们警队的老刘头就过去了,在她家人的陪同下,简单的验了一下,没查出任何外因。” “孙县长今年年逾古稀,他的大女儿也应有五十了吧?”伏先生手托着下巴,沉思道。 “据了解孙大姑娘今年四十有五,是县太爷的嫡长女,她下面还有一个庶弟和庶妹。”小明口齿很是清楚。 “这孙大姑娘平时身上可患有什么病症?” “没有,据孙家人说,孙大姑娘身体一向康健得很,一顿能吃两个白面馒头。” “我隐约记得,这孙家好像是招过上门婿女的?”伏先生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品着。 “对,正是这孙大姑娘的夫婿,县太爷没有嫡子,就给自己的嫡长女招了个上门女婿,那男人姓吴,现在是咱县中学的校长。” “人有生老病死,那这位孙家大姑娘的死,有什么蹊跷吗?” “本来我们也没太当回事,想着走个过场,就不插手了,老刘头也说这孙大姑娘没有外伤,也看不出有中毒的迹象,很有可能是突发了什么急病。可是,可是……就在今天下午,这孙大姑娘的尸首竟然不翼而飞了……” “什么……?!” “啥……?” “啊……?” 第七章 孙家怪事 “最先发现尸体不见的是谁?”伏先生急急问道。 “孙家的更夫老普头儿,孙大姑娘和他丈夫居住的院子与孙老太爷的正院只隔了一堵墙,灵堂就设在了大姑娘的院里,由老普头负责看守。傍晚时分,老普头借口去茅厕,实则是偷懒回屋去喝酒,可等他回到灵堂之后,竟然发现棺材盖子开了半角,他心里好奇,就凑上去瞅了瞅,这一看不要紧,当场吓得他真的尿了裤子,连滚带爬的奔了院子,可没跑几步就一头栽进了鲤鱼池。” “你说这么热闹?他到底看到什么了?”石单好奇的追问。 “后来我们队长询问他,他说……他说,他先是看见孙大姑娘躺在棺材里面狞笑,露着一口银牙,别提多吓人了,他以为自己是酒吃多了,上了头,还揉了揉眼睛,可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棺材里面就的孙大姑娘就不见了,他以为自己眼花,还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可是棺材里还是空空如也。他是负责看守灵堂的,自知责任重大,这才吓得半死跑正院报信。”小明一口气说完,连忙捧起茶碗,连喝了三大口。 “孙家今天接触过尸体的,或者说能自由出入灵堂的都有哪些人?”伏先生手托着下巴,站起身,走到门旁边的窗户前,撩开厚实的布帘,向外看了看,此刻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那些昼伏夜出的野兽们早已钻出了自己的洞穴,一时间山林之内兽鸣不断。 “额……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反正孙家人应该都有机会吧,外人的话,县太爷一早就说要等弄明白了他女儿的死因后,再对外发丧,所以除了警局去人调查之外,县里的人应该都还不知道……” “孙家家大业大,人多嘴杂,这消息不一定瞒得住,不过就算外人知道了,要想进去内宅兴风作浪也是不容易。”伏先生摇摇头,眉头微蹙。 “难不成那女尸起死回生,自己从棺材里溜达出来了?”石单听得有滋有味,忍不住插嘴道。 “这也太悬了吧?再说齐队长得知这件事后,就带着警队的弟兄和孙家的家丁,把孙大院里里外外找了个遍,根本就没有那孙大姑娘的影子,死的活的都没有。”小明一边摇着头,一边说道。 “现在呢?你们队长在做什么?” “傍晚的时候队长请示了县太爷,将孙大姑娘的棺材,还有日常用品都带回了警局,想着仔细查验一翻,找找线索,对了,孙家让队长把他家大姑爷也带回警局。” “哦?这可是个有意思的消息,难不成孙家已经发现了什么,准备大义灭亲?不过,和自己的嫡女比起来,入赘的女婿当然就算不得有多亲。”伏先生手里握着已经冷掉的茶碗,嘴角微微翘起。 “那您现在和我走吗?齐队长还等着您回话呢,县太爷今天一日就急的都晕死过去两三次了,责令警队两天之内破案。”小明一脸的焦急。 “这样吧,明天一早,我到县城去找你们队长,今天晚上太晚了,你刚才说的这些也容我好好想想。你也赶紧回吧,这山脚下一入夜也不太平,运气好的时候还能碰到食铁兽,别回头再把你当大蘑菇给啃了。”伏先生起身送。 小明心知这位冰城神探伏狄默一向说话都是一言九鼎,便也不再多嘴,拱手告辞,可临出门时,却还特意转回身,看着一旁的阿沅说,“我叫洪晓明,在冰城县警队当差,本地人,家住冰窖胡同,东面把头第一家,你以后要是有事,可以来寻我,当然如果没事也可以……” “天黑路滑,小心野兽,你还是赶紧上路吧!”未等小明说完,石单就一把拉开房门,连推带挤的将他送了出去,然后砰地一声,将房门关紧。 伏先生看着石单这一连串的动作,不由得笑出声,随沅也惊奇的睁大了眼睛,面上满是不解。石单瞬间面皮发红。 次日清晨,随沅从二楼房的松木大床上醒来,屋内虽然只有一些实木做的简单家具,却也显得很是古朴,尤其是满屋子淡淡的松香,十分的清爽好闻。洗漱之后,随沅来到一楼,只见书房的房门虚掩着,想必伏先生还未起,而厅一角宽大的矮榻上,石单正躺在厚厚的羊毛毯子上,睡得正香。 随沅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七点一刻,便轻手轻脚的走到厨房。先是在橱柜里找到两枚鸡蛋,还有昨天剩下的三个西红柿,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地方气温终年很低的原因,蔬菜的个头都不大,可是味道却异常的浓郁。随沅随后找到立在墙角的面缸,用半个葫芦做成的大勺子,盛出两勺面,用清水和成表面光滑的面团,放到木碗里静置。西红柿切成小块,鸡蛋加水打散,又从窗沿上扯下两条风干了的小黄鱼。炉灶里的火星隐隐泛着红光,加进去几块干透了的柴火,火苗立马窜了出来。 铁锅里放上一点菜籽油,将洗净的小黄鱼溜进锅内,香味一起,西红柿也紧跟着进了锅,倒进两瓢凉水,盖上锅盖慢慢煮。此刻的面团即柔软,又不沾手,随沅麻利的将其赶成薄薄的面饼,又用刀划成一指宽的长条,两指各捏住一头,向外一抻,一根细软的手擀面就成了型。 锅中的番茄鱼汤此刻已经冒了泡,随沅将一根根的手擀面悉数丢进锅内,汤汁翻滚,倒入鸡蛋液轻轻一搅,没一会儿功夫,面香混合着鱼鲜的味道,就飘满了厨房。 等到伏先生和石单两人打着哈欠,起床梳洗完毕后,就见厅的大圆桌上已经摆好了两大一小三碗面,翠绿的野菜叶下是雪白的面条和番茄红的浓汤,香味诱人。 “哎呦,我今年是交了什么好运了,竟然也能有这般享受,美哉美哉!阿沅,辛苦你了。”伏先生满脸是笑的坐到桌旁,拿起筷子就吃。“不错不错,那个能不能受累,再帮我取点醋来?” “我也要,给我也来点。”石单喝下一大口面汤,满脸都是满足。 第八章 警队汇合 饱餐一顿后,三个人踩着咯吱吱的松针,一路向东,朝阳褪去红色的披风,露出黄艳艳的脸庞,阳光虽大,却并不刺眼,拢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坦。 “伏先生,这县城离红枫林很远吗?”随沅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貌似无意的问道。 “不远,走上一个时辰也就到了,要是路上能遇上过路的马车,捎上咱们一段,那就更快了。”伏先生微微晃着满头的卷毛,心情看上去很是轻松,“对了,你们熊家窝棚的红菇是不是又到了能吃的季节了?阿沅的手艺这么好,可要好好给我做一顿红菇炖山鸡啊?” “哦……哦,好好,那是自然。”随沅心里虽不明白,可嘴上还是连忙应承。 伏先生闪动着一双小眼睛,爽朗的笑出声,十分的开心。 随沅看着伏先生时而风趣,时而睿智,时而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暗道:“此人好像有些深,还是不要随意开口问东问西的,以免露出破绽。” “怎么样累不累?今天出来的早,可能遇不上路过的马车,不过你们都是山里长大的的孩子,按理说这点路程对你俩来说应该是是小菜一碟吧?”伏先生走的鼻尖冒汗,又见随沅忽然闭口不言,自己便主动挑起了与石单说话的兴头。 “还好,还好吧。”石单心里正在叫苦,可听伏先生这么一说,只好随声附和,“这山路沿途的景色可真美,好像铺陈开的油画一样。” “哦?熊老弟竟也知道油画?那可是前几年才从阿兹特克传来的洋玩意。”伏先生一脸惊奇。 “我……那个,见过……一点。”石单顿觉自己有些失言,笨蛋,你现在是一个深山沟里的长大的青年,去哪看的油画? “怪不得你二叔公极力向我推荐你,说你之前在县里念过私塾,还去省城读过一年书,是你们熊家窝棚的文曲星,果真有见识啊!”伏先生倒是并没有追问,只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咳,也就是认得些字罢了,不足挂齿,挂齿……”石单一脸讪讪的低下头去。 “不过要论起这景色之美,在咱们冰城县红枫林只能认第二,真正的人间仙境还得算是你们的老家熊家窝棚啊,那里真的很有些‘造化钟神秀’的意境,让人流连忘返。” “您去过熊……,我们的老家?”随沅字斟句酌的问道,心里一时不免有些慌乱,暗道这怎么一步一个坑啊。 “去过,当然去过!要不然我怎么认得熊老弟的二叔公啊?他没和你们说起过我?不过那也是七年前的事了,一晃时间过得可真快,你们这些小辈也都长大了,后生可畏啊。” “我看着您的年纪应该也不大啊?”随沅连忙将话题引到伏先生自己身上。 “都过了而立之年了,在咱们九州民国,十六岁便可娶亲嫁人,一般到了我这个年纪,都是要娶儿媳的人了,哈哈哈哈……”说罢,伏先生转头看看跟在他身旁的两个青年男女,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随沅转了转眼珠,看着这位自称老人家的大侦探,心里莫名一紧,“难道我们引起他的怀疑了?” 而此时伏先生已经迈大步,顺着蜿蜒的山路,快步走了起来。 一路说说笑笑,三人顺利的来到了冰城县,顺着唯一的一条大车道,来到县中心最繁华的所在祥福街,此刻的街市上已是人头攒动,杂耍卖艺的、摆摊算命的、买早点杂货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很是热闹。 随沅只在历史和里想象过民国时期的风情风貌,现在亲眼得见,心下很是激动雀跃,可又不想被身边的名侦探看出端倪,只好面上摆着一副淡然的样子,抓紧用两只眼睛、一对儿耳朵四处搜罗。 伏先生看似轻车熟路,带着两个小年轻一路来到县中心西南角同福旅社的后身,一座黑漆大门的门前,两只巨大的石狮子一左一右而立,威风凛凛,大门的左侧竖挂着一块长形牌匾,上书四个大字,“冰城警队”。 伏先生一撩长袍下摆,噔噔噔几步迈上长条石的台阶,当当当一敲门,片刻未到,就听吱扭扭一声响,正门大开。 “伏先生,我就知道是您来了?”虎头虎脑的小明连蹦带跳的冲了出来,一边和伏先生说着套话,一边却拿眼睛直直的看向随沅,“那个阿沅姑娘也来了啊?” “哦,我俩都出来,只放她一个人在家不太放心,索性就一起都来了,不打扰吧?”伏先生言语上很气,态度上倒有些当仁不让的意思。 “不打扰,怎么会打扰呢?荣幸之至。”小明竟也说起了冠冕堂皇的话。 三人说的热闹,一时间冷落了石单,只见他将脸瞥向一旁,冷哼一声。伏先生耳聪目明,连忙拍了拍他的背,谈笑间四人一同走进警队大门。 刚到头进院子,迎面就见一个高个男子,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只见他宽肩窄腰,面似白玉,目若朗星,一张瘦削的国字脸,线条坚毅。 “伏大哥,可把你盼来了,我昨夜一晚上没睡好,就等着你来了帮我解惑呢。”男子人长得异常英武,说话的声音亦好似硕珠落玉盘,低沉有力。 “齐队长,让你久等了,昨天我也琢磨了半宿,今天特来和你一起研究研究这等奇事。”伏先生笑的很是含蓄。 随沅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齐队长应该就是小明口中县警队的队长,果真长得一副干练机敏的警察模样,不过再看看他对面得伏先生,只觉得初见他时,整个人神经兮兮的,戴上眼镜后又感觉神经很大条,吃饭时狼吞虎咽,不讲究吃相,可谈起话来时而温文尔雅、时而狡黠敏锐,而一旦说到他的本职工作,聊起案子,却是老练沉稳。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随沅惊诧的发现这位冰城神探竟有这么多副面孔?!哈哈,真是惊奇又有趣。 石单看着随沅一直在出神,不由得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伏先生文雅,齐队长帅气,旁边还站着个痴汉脸的小明,顿时莫名其妙的就气不打一处来。 几人跟着齐队长陆续走到二进院子的西厢房,可刚等他们迈进屋子,就顿觉一股寒气不知从何处扑了过来…… 第九章 初现端倪 此刻已是日上三竿,冰城常年气候寒冷,可现在是夏季,虽然温度依旧不高,但这侧骨的寒气还是叫人心中一惊。 厢房内摆着简单,只靠着东面的墙角立着一张大桌,上面排列着一些细碎的东西,而屋子正中则放着一副用料十分考究的棺材,棺材的盖子立在地上。 “这些就是……”伏先生转脸看向身旁的齐队长。 “正是,我昨晚经县太爷的允准,带回警局的,桌上那些衣服、首饰和一应器物都是孙家大小姐生……,失踪前惯用的。” 伏先生点点头,只见他先是走到大桌旁边,不紧不慢的从衣兜里掏出一副白手套,仔细的戴在手上后,这才一一验看了那些衣服、首饰,衣服华美、首饰精致,由这些贴身之物便能看的出孙家确是钱财丰厚,翻检一圈下来,好似并无什么特别发现,他这又踱步到那口巨大的棺材前,仔细向里看去。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片刻后齐队长才轻身走上前来。 “实话实说,没有!” “没有?!”小明一听,连忙也凑了过来。 “衣服首饰,还有这个,我都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你之前也检查过,我想如果这里面要有夹层机关之类,你也定会有所察觉。” 齐队长面上并没有失望之意,而是点点头,“我之前确实也细细检查过几次,确实没什么特别的。” “额……你们有没有闻到这屋子里有什么怪味儿?”石单见大家都沉默下来不说话,这才试着插言道。 “怪什么?我看你才怪?”小明不知为何就是看着眼前这个细皮嫩肉的青年不顺眼,跟着出声呛道。 “你们难道都没闻到吗?”石单不去理会小明的嘲讽,转脸看向伏齐二人。 “确实有股特殊的味道,我一进这间屋子就闻到了。”随沅在一旁悠悠的开了口。 “是啊?我也闻闻,好像……确实……可能是有点味儿。” 小明此刻连忙随声附和,搞的石单一脸郁闷,伏先生闷声而笑。 随沅不管别人的眼光,只仗着胆子走到棺材近前,不用眼睛,而是微微煽动秀气的鼻子,左右寻找。 “闻出什么了?”伏先生此刻也收了刚才的笑意,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这里!”随沅指着一处,大声道。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油光泛亮的棺材盖靠墙而立在地上。 “这东西有味道?我看上面什么也没有啊?”小明走过去,一脸好奇的上下打量着。 伏先生此刻也跟了上去,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慢慢抚上光滑的木头面,猛地他双手握住棺材盖的两边,微微一用力,将其翻转了个。 众人凑上前来,一起细瞧,还是随沅眼尖,手指一指,你们看! 屋内阳光充足,视线很好,只见盖内右上角木头的缝隙中有一处红棕色的痕迹,如不细看,还真发觉不了。 小明凑近一闻,连忙捂住鼻子,“这什么味啊?” “去找锯条,斧子之类的工具来。”伏先生低声吩咐,小明应声而动。 一阵忙乱之后,硕大的棺材盖的四边条已被拆了下来,一地的木屑之中,众人这才清楚地看到,原来那四条木边的内侧都已被深红棕色的液体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 “看来孙大小姐的失踪果真是有人在背地里搞鬼。”伏先生拿起一根木条,细细的看着,“有意思,有意思。” “这么说那位大小姐是没有死喽?”小明从旁问道。 “这个还不好说,如果她没死,为什么会在自己的院子里毫无痕迹的消失?如果死了,那又是什么人将她的尸体偷偷运走了呢?那个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伏先生摇摇头。 “有可能这孙小姐本来就不是普通人,死而复生后,飞天遁地了?”小明兴致盎然的说道。 “我们是探案,不是说书,即便这个世道年年都有怪事发生,可这怪事里面也有其讲得通的门道,而不是毫无逻辑。”伏先生将木头条递给小明,转身不再理他。 “那您看,接下来咱们……?”齐队长走到伏先生面前,恭敬地问道。 “听说孙家打更的和他家的大女婿都被你带回来了?” “是的,你去见见?” “也好,事不宜迟,先聊上几句探探底,还请齐队长前面带路。” “这边请!” 伏先生是个爽快人,听罢迈步就走,不过没走两步,却又忽的转身。 “怎么了?”齐队长不明所以的看着伏先生墨黑的眸子里透出的光,沉声问道。 “那个……咱们今天中午吃什么啊?你不知道阿沅的手艺有多好,我吃了两顿,嘴都被养叼了。” 石单看着伏先生他们走出了院子,正想和随沅说两句私密的话,却不想小明一直围前围后,好似一直大马蜂,嗡嗡嗡,说个不停。 而那厢伏先生一行来到后院,先是见了孙家看更的老头,只见他头发已然花白,身材倒是虎背熊腰,只不过未说话就已经喘的厉害,一番询问下来,来来回回就只是那几句话,“大小姐笑的简直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从来没见过那种模样的笑,我以为我因是灌了几口黄汤,又发癔症了,结果等我再仔细一瞅,那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可是我明明看见了啊!您说我是不是疯了,是不是……” 伏先生听着打更老头反反复复的几句话,再看他眼神呆滞,不断地喘着粗气,好似有些神志失常,不免摇了摇头,转身走出房门。 “你觉得他像是在装疯吗?”齐队长的两条眉毛拧在了一起,面色凝重。 “要是装的反倒好,不信凭你我的本事撬不开他的嘴,怕就怕,他是……”伏先生回头看了一眼那密闭的小屋,垂下眼帘,“走,去会会咱们县里的大才子。” 这个房间与刚才关押打更老头的屋子的格局一模一样,只不过稍微宽大了些,老榆木的方桌后,此刻正坐着一位男子。吱扭扭,房门轻响,男子瞬间抬起头,向门口望去,只见两个差不多身高英挺男子迈大步走了进来,明媚的阳光在他们的身后很是耀眼,可只给屋内留下一片阴暗。 第十章 上门女婿 伏先生先一步迈进了密闭的审讯室,借着身后的阳光和屋内昏黄的小灯泡,打量着对面的男子。白面、甲字脸、虎目、鹰钩鼻、薄嘴片,月白色的长袍,一身的书卷气。 “姜思明,姜先生?县中学的校长?”伏先生一脸的谦和。 “正是姜某人!您是?”姜思明满脸的疲惫,只一双眼睛里满是警惕。 “失敬失敬,鄙人伏狄默。听说您在这儿呆了一个晚上?”伏先生不紧不慢的说着。 “拜白齐队长所赐,姜某人不得不从。” “我也是奉命行事。”齐队长一脸阴沉的坐在姜思达的对面,语调亦是阴沉。 “奉命?奉谁的命?县太老爷?” 齐队长没有说话,只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他是不是说是我害死了她的女儿?”姜思明眉头一皱,语气不善。 齐队长微微一笑,从兜里摸出一支烟,先递给了伏先生,伏先生摇摇头,他便自己点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据孙家人的反应,你与你的夫人也就是孙家大小姐的感情并不像外界想象的那么和美,对吗?” “我们是少年夫妻,相伴多年,但也难免有些磕磕绊绊,看孙队长和伏先生的样子,想必都还没有成亲吧?看来自是不能体会这其中的微妙。”姜思明冷着一张脸,说话倒也滴水不漏。 “三年前,城郊白水苑一案,你怎么解释?”伏先生忽的调转话题。 “白水苑?”姜思明身形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那与我何干?” “我翻看过卷宗,发现那次的事发后,你也有被带回警局询问,不过很快就被孙家人接走了,对与不对?”伏先生脸色有些冷。 “那次的事他们警局已经证明了是一场误会,为何现在又要翻出来旧事从提,难不成堂堂的齐队长也学会了牵强附的把戏?”姜思明并不看伏先生,而是转向了齐队长。 齐队长听罢此言,不由得脸色一变,但转瞬间又恢复了一贯的淡然与冷静。“既然姜校长如此的讳莫如深,不肯配合,那我们只能换个时间再聊了,对了,现在已然错过了早饭时间,午饭我会酌情让人给你送来的。”说罢,起身便走。 伏先生一看如此情景,也不再细问,只得随着站起身。 “齐队长你等一等。”姜思明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此刻的眼睛里竟满是恳切。 “你这是……?” “她没有死?” “什么?你说谁?”齐队长与伏先生异口同声。 “我是说我那夫人她并没有死!”姜思明颤抖着嘴唇,一字一板的说道。 “你有什么证据?”伏先生双眼放光的盯着姜思明。 “我……我没有……,不过请你们相信我,她一定还活着,她是个了不得的女人,没那么容易死的。” 齐队长满眼趣味的盯了面前的男子片刻,忽而展颜一笑,抽出自己被他攥紧的袍袖,拉着一脸深思的伏先生转身离开。 此刻的屋外已是正午时分,阳光异常耀眼。 二进院子的东厢房内,伏先生、齐队长、随沅和石单正团团围坐在圆桌前,小明则忙里忙外的安排警队的厨子给众人上菜。 实木的圆桌上一个硕大的铁锅放在正中,惊得随沅睁大了眼睛,只见铁锅中熬得浓郁的汤汁里两条大鱼散发着一股特别的鲜香。 “这是我们警队大厨的拿手菜铁锅炖真鲷,味道别鲜,几位尝尝。阿沅,这鱼下巴的肉最嫩,你吃。”小明拿起一双筷子,也没管旁人,先给随沅加了菜。 众人见此情景俱是脸色各异,伏先生抿嘴而笑,齐队长面色深沉,石单则一脸郁闷。 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又忙了一上午,随沅三人早已是饥肠辘辘,便也不再气,举筷就吃。 “冰城的真鲷与其他的方不同,咱们这儿气温低,海里的鱼鱼肉更加紧密,也更加细嫩,不过近些年,倒是越来越难得见到了。”伏先生一边吃着,一边发着感叹。 “五年前袁大总统来冰城视察,尝过一次后,便赞不绝口,之后这真鲷就成了特供的鲜货,咱们普通百姓便再很难吃到了。”齐队长夹起一块鱼肉,不紧不慢的说道。“对了小明,给姜思明准备的饭菜和水都送去了吗?” “是的队长,您放心,他比咱们吃的还早,饿不着他。” 片刻后,两条大鱼就被五个人一扫而光,而鱼汤里的鲜蘑、白菜和手擀面也都吸饱了汤汁,极其入味,吃的几个人唇齿留香。 午饭后,阳光正暖,五人坐在庭院的枣树下,一人手里捧着一杯香茶,树荫下几个人的人影各自长短、斑驳。 “孙家现在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姜思明和孙家大小姐的死有关吗?”伏先生坐在摇椅上,脸上很是惬意。 “孙家财大势大,孙老爷当了这么多年的县长,朋友遍天下,可是找麻烦的也不少,不过孙家小姐,一介女流平时很少出门,就算是有人蓄意暗算,跑到深宅大院的内宅里兴风作浪,外人恐怕还是不容易做到的,这外贼难下手,那最有可能下毒手的就是自家人了。不过最重要的是姜思明这些年在县中学当校长,才子之名一日胜过一日,引得很多时髦女学生的竞相爱慕,这在咱们县城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这么说姜思明却又害人的动机?”伏先生压下一口暖茶,淡淡的问。 “动机肯定是有,否则孙县长也不会强令我将他带回。” “可是确切证据呢?人证?物证?还有他是入赘孙家,他真的有那个胆子吗?”伏先生追问。 “要是有直接的证据,孙家早就家法处置了他了,还能留他至今?只不过孙老爷现在年纪大了,姜思明在县里也有了名声,不再是多年那个穷小子,他家这才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我,两天时间,让我必须找到孙家小姐,并抓到凶手。”齐队长一脸无奈。 “对了,刚才你说的白水苑是怎么回事?” “难道你不知道?不会吧?” “我知道的和你知道的肯定不尽相同,说说看。”伏先生斜睨着自己的小眼睛,笑嘻嘻的看着齐队长说道。 第十一章 凭空出现的孙氏 “三年前,县郊白水苑傍晚发生大火,大火扑灭后,当地里正跑来警局报案,说是院子的正房内发现一具烧焦的尸体。我立即带队赶到,调查之后发现这座宅院归属于姜思明。” “白水苑是家宅?”随沅捧着茶杯,好像听故事般心中好奇。 “阿沅姑娘不光鼻子灵敏,感觉也很敏锐啊?”齐队长第一次将目光对准阿沅,瞬间又将眼光移了开去。“白水苑原本是前朝一家省外富户为消夏而建的别院,后几经转手,据闻还做过暗娼的揽所在,后来不知怎的,四年前到了姜思明的手里。” “姜思明是孙家的上门女婿,竟也如此有钱?”伏先生一脸兴味。 “之前我对此人也做过调查,本地人,自幼家境贫寒,但天资聪颖,后来因求学入赘孙家,学成归来后,到县中学当了校长,哦,对了,县中学也是孙家的产业。” “那具尸体的身份调查清楚了吗?”伏先生摇晃着宽大的摇椅,悠悠的问道。 “是一具女尸,根据法医老刘查验的结果,应该是先被人用绳索一样的物件勒毕,而后放火焚尸,但具体身份不明!” “那这么说这是一桩悬案了?”石单从旁问道。 “可以这么说,白水苑位于县郊,地处偏僻,周围居住的邻居最近的据此处也有一里多地,所以事后并未找到案发之时的有效目击者,于是我便第一时间拘审了姜思明,想从他的身上查出些蛛丝马迹,不过……,刚把他带进警局不到一刻钟,孙家就上门要人,且由县太爷亲自作保,说是当日一整天,他都与自家女婿在书房里商量事情,中饭晚饭也是在一起吃的,家中还有十几个仆从可以作证,因此白水苑里发生的事他们一概不知情,又说那宅子已有多月无人看管,进了流民或者匪盗也未可知。”齐队长放下手上凉掉的茶杯,不急不缓的说道。 “孙家自家人给自家人作证,未免也太儿戏了。”石单越听越感兴趣。 “姜思明自打进了警局,就一言不发,后来也是没有办法,僵持了半日只得放人。”齐队长摇摇头,一声叹息。“伏先生,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哈哈,你要找的人,其实就在你的掌握之中,接下来就看你有什么办法让他主动开口了……” 付先生的话音未落,就听院外急促的脚步声响,紧接着一个身穿警服的小警察气喘吁吁跑了进来,“队长不好了,孙校长疯了。” 众人闻听此言,俱是一惊,不约而同的站起身,伏先生反应最快,拔腿就向后院跑去,齐队长慢了半步,但也迅速的奔了过去。 本来静谧的三道院内,此刻充斥着一声声的嘶吼,大家不用细听就知道,那声音正是来自上午还温文尔雅的孙思明孙大校长。 伏齐二人来到门前,相互看了一眼,这才让身旁的小警察将房门打开,吱扭扭一声响,审讯室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两人一同迈大步走了进去。 “齐队长,我内人她……刚刚来找我了,她没死,她说要让我吃些苦头,好让我继续听话。”方才还儒雅风流、处事淡然的姜思明姜大校长此刻好像是换了一个人,眼神中透着惊惧,面上写满了惶恐。 “你坐下说话!”齐队长强按着姜思明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姜思明,你不要信口雌黄,装疯卖傻是走不出冰城警察队的。” “我没疯,我说的都是实话,她确实来了,穿着她最喜欢的葱绿色长袍,说话还是那么的咄咄逼人,她说……她说……” “她说什么?”伏先生此刻到仍是一脸平静,饶有兴致的问。 “她说她三年前能救我,现在就能让我在监牢里呆一辈子,只要她不在众人面前露面,我就别想洗脱嫌疑。”姜思明一边说着一边满眼期待的看着门口,“她就是站在那里说的。” “哦?那三年前她又因何事救你?”伏先生放缓声音,循循引导。 “她……她……”姜思明看看伏先生一脸的兴味,再瞅瞅齐队长冰块一般面孔,垂下眼睑,踌蹴片刻,“三年前,白水苑的火是我内人孙氏放的,人也是她派人……” “那女子是谁?”齐队长冷声追问。 “她叫玉静,是我在外偶然识得的一个……女子,我将她安顿在白水苑,没想到不出两月就被孙氏发现了,后来等我知道的时候,齐队长已经带人上门了。” “这么说白水苑的元凶就是你的夫人孙氏?”齐队长冷冰冰的逼视着对面的男子。 “是……的。”姜思明点头应声,“她一向有本事,脾气也凶悍,这次的事定是她为了教训我,才故意闹失踪的。” “就为了教训你?先是诈死,然后再大变活人的平地消失?”齐队长冷笑道。 “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她精神不正常,什么都说的出,办的到,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姜思明此刻的目光里倒是满是恳切,像个十足老实人。 “那你说说,刚才你的夫人是怎么进来的?推门?翻窗?还是凭空出现的?”齐队长现在倒是放松了脸色,好似玩笑般,与对面的姜大校长逗着趣。 “自然是推门进来的,她说她是让守卫开的门,她还说只要我和……我保证以后与她一心,她就放过我。” “哦?那你保证了吗?”伏先生面色自然,淡淡的开口。 “当然,我对天发誓的保证了,可是她还是不信,冲着我笑了笑,转身就走了。”姜思明双眼瞪得大大的,忽的将一只手伸进了怀里,不停地摸索,“你们要是还不信,这里还有她方才拉下的一方帕子,也是她最喜欢的水葱绿的颜色,上面还秀了她的小字。” 齐队长和伏先生相互看了眼,不约而同的微微摇头,这时却听啪嗒一声响,一个物件掉到了地上。齐队长身形敏捷,手长利落,一猫腰抢在姜校长之前将那掉落在砖地上的东西拾起。 第十二章 密谋的起因 伏先生见状也连忙凑了过来,只见齐队长手掌中托着一物,竟是一个由白玉雕成的拇指大小的玉瓶,而瓶身上还飘着一抹翠色,昏黄的灯光下依旧晶莹剔透,一看就是好东西。 “你不会是说这个物件就是那方翠绿的帕子吧?”齐队长将小瓶子在姜校长眼前晃了一晃,随即握在手中,直直的看着对面男子。 “这……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姜思明看着眼前一闪而过的物件,再摸摸空空如也的内兜,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你的戏演得不错?!”齐队长说罢,便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伏先生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了打量此刻已是目瞪口呆的姜思明,然后亦迈大步转身出门,咣当一声,厚实的木门再一次锁紧,只留下已然不知所措的姜大校长。 “老刘,怎么样?这瓶子里面装的是?”付先生和齐队长几人一起围在警队法医老刘的身边,满脸期待的问。 “白色粉末溶于水后,无色无味,不过只要人或者动物吃下去一点点,便会迅速进入休克,死亡后,这种药物又会消散在体内,无法被检查出来,真是神奇。”法医老刘头在整整研究了两个时辰后,终于吐出了这句话。 “这就是证据啊,姜思明杀妻的证据。”小明从旁大叫。 伏先生与齐队长心有灵犀的互看一眼,便转身向后院而去,密闭的审讯室再一次开启,小小的灯泡拢出一方昏黄,而姜思明却缩在屋内一角的灰暗里,双眼无神的不知看向何处。 “姜校长?姜校长!”齐队长上前一步,第一次放轻了声音对着面前的男子说话。 “齐队长?你……你找到我的了内人了?”姜思明猛地回过神,一双眼睁的大大的。 “额,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们已经可以断定你是无辜的,所以我现在特地来送你出去。” “真的?你们怎么知道我是无辜的?”姜思明的脸上竟显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走吧,我陪你出去。”齐队长并不多说,只毫不气的一把拉起姜思明,连推带撵的将其送出了大门。 眼看着这个脚步有些踉跄的身影一直消失在巷子的尽头,换了一身衣服的小明和一个小警察这才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夕阳西下,余晖拖着巨大的影子,迟迟不肯离开。姜思明被关了一夜一天,此刻形容憔悴的他疲惫的拖着身子,踉跄却又急急的向前走,不过他却并没有回到孙家大宅,而是三拐两拐的走到了秋水巷,站在巷子口的他这时才好像清醒了一些,停下脚步,向四下看了看。 一直不远不近跟着的小明一见这个情景,立马拉着自己的同伴,闪身隐到了一旁看杂耍的人群里。 姜思明看看四下无人注意,这才微微喘出一口气,稍稍整理了一下蓬乱的头发和褶皱的长袍,迈大步快速消失在秋水巷的深巷之中。 小明一边随着人群鼓着掌,一边歪着头看着远处的姜思明的一举一动。片刻后,他拉上自己的同伴,小心翼翼的来到了秋水巷的巷口。 而那一厢,姜思明也已经走到了一户黑漆大门的门前,当当当,三声敲门声过后,吱扭一声,大门开启,一个老妪将脸探了出来。 “姜校长您可来了!” “进去说!”姜思明推门而入。 老妪颤颤巍巍的掩上门,紧跟了几步,这才大声道:“小姐不在房内。” “什么?”姜思明听到此言,忙停下脚步,转回身大惊失色。 “昨天晚上有人在外砸门,小姐没让我出声,到了半夜就有好多砖头瓦块扔到了院里,吓得我一夜没有合眼,今天上午小姐说要出去看看,我当时拦了,可没拦住……” “她现在还没……回来?”姜思明的音调都有了颤音。 “没……” 姜思明一个趔趄,瘫倒在地,耳边老妪的惊呼声也好像远在天边。只眼前仿佛拉洋片一样,晃过了之前的点点滴滴。 半年前的一天,风停雪息,城南举办的一场诗会上,姜思明第一次遇到了那个女子,初见之下,说是一见钟情也不为过。不同于三年前的那个风尘女人,眼前的这位女子举止宛如大家闺秀,言谈却又是那么的才情出众,一颦一笑直晃的姜思明魂不守舍。 诗会之后,失魂落魄了好几日的姜大校长,避过悍妻越来越奇怪的目光,终于拜托自己私交最密的好友,打听到了那名女子的下落。 这一次的相遇,终于让为了钱财娶妻而自觉委屈半生的姜思明感叹自己遇到了灵魂伴侣,当然没过多久,两人的相交便不止于灵魂。 半年多的时间,如胶似漆的甜蜜让苦于不能常常相见的两人异常痛苦,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密谋开始了。 “她是一个了不得的女人,你根本想象不到她的心肠有多狠毒。” “你怕了?”女子的声音婉转如黄鹂,眼眸如星子熠熠。 姜思明看着面前心爱的女子,情不自禁的将她拥入了自己的怀里,“我怎么会怕?就算怕了,为了你,为了我们能长相厮守,也要拼上一拼!” “那你打算怎么做?”女子眨着一双大眼,含情脉脉的问道。 “我现在还没想好,但是肯定不能硬拼,不过这些事你就别担心了,安心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姜思明嘴上说的轻松,可是脸上却紧绷的十分僵硬。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么能看着你一个人独自承担,既然决定了,我们就一起福祸共享。” 姜思明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忽然由心中发出一种此生无憾的感觉,不过也正因如此,更加坚定了他尽快动手的决心,于是一个看似设计周密的阴谋就这样随着冰城渐渐升高的气温而蠢蠢欲动。 此刻隐在一棵大槐树树后的小明,正精神高度集中的盯着不远处的黑漆大门,一刻不敢放松,因就在方才,他才远远的瞧见姜思明鬼鬼祟祟的身影一闪而入。 第十三章 自投罗网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两刻钟,黑漆大门再一次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失魂落魄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姜思明,只见他拖拉着脚步,比刚从警队放出来的时候,还显得萎靡了五分。小明见他好似游魂般从自己眼前走过,心想就这幅样子,恐怕自己此刻跳出去,也不会引起姜大校长的注意。 待姜思明步履缓慢的走出几百米,小明招呼上自己的同伴继续跟在后面。 而冰城县警队的二进院内,此时几个人正吃着新鲜的瓜果,这个年代没有大规模的现代工业,也就少了污染,一切都是绿色纯天然,再加上冰城土地肥沃,因而不论是地里长的,还是水里游的都特别的鲜美。 石单本身嘴巴是十分的挑剔,可吃着这百年前的绿色食品,却是尤其的得味。不一会的时间就啃了两个香瓜,三个石榴,现在正大口大口的吃着刚从地里摘来的草莓。 “大熊兄弟,你这么个吃法,可是容易闹肚子的啊。”伏先生看着一旁的俊秀青年大快朵颐的样子,笑着说道。 “额,让您见笑了。”石单看看自己面前一堆的果皮,也不由的有些不好意思。 齐队长这时也从外走了进来,看见众人都在,忙上前拱手,“今天多亏了伏先生和二位的相助,不光发现了那棺材的秘密,还找了姜思明行凶的有力证据,现在小明正带人盯着他,不怕这个混蛋不露出马脚。” “你请我们来,好吃好喝的招待,我们还要谢谢你呢,要说这孙家一案也是个奇案,不过眼下还是有很多的细节之处没有捋顺,姜思明口口声声说自己的妻子还活着,虽然听上去是疯话,可是毕竟孙家大姑娘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伏先生手里拿着一颗珍珠大小的红樱桃,慢悠悠的说道。 “您说的这些,我都记下了,现在眼看天色不早了,我给大家在别院安排了三间上房,不如……” 正当齐队长说着,就听院外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起,眨眼间一个胖墩墩的警察就冲了进来,扯着大嗓门就嚷嚷道:“队长,城郊白水苑附近发现了一具女尸。” 这一嗓子好像晴天里的一声炸雷,惊得在座几人齐齐睁大了眼睛。 “你说仔细点,喘口气,别着急。”齐队长紧盯着面前粗胖的壮汉。 胖警察真的老老实实的喘了一口气,这才又放缓了语气,“就在刚刚,城郊三里铺的里正来咱们警队报案,说是他们那的老农下赏下田的时候在高粱地里发现了一具女尸,穿戴的的特别好,刚巧当时他也在田里,离得不远,这才吩咐人给抬了出来,派专人看着,他才跑来队里报案,还说要不是今天凑巧他在,说不定那些村民就把那女人的好衣服扒了,拿去换了钱。” 齐队长微微沉思了一下,就立马吩咐道:“队里还有多少人在,抽出二分之一跟我走,立刻马上。” “是!”粗胖的警察一个立正,立马转身出去安排。 “伏先生,你看?”齐队长转头询问。 “如果方便,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 “自然方便,那这二位是请他们先去休息?” 伏先生看着随沅和石单眼里的兴奋和跃跃欲试,展颜一笑,“一起去吧,他们都是我的助手,也该让他们历练历练了。” 齐队长点头应允。 警队门前,一众警察已经列队整装待发,齐队长跟大家进行了简单的训话,伏先生则带着随沅和石单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一行队伍便也向着城郊的三里铺进发。 可还未马车跑起来,就听远处有人高声叫嚷,“齐队长,齐队长,救人啊!” 随沅耳尖,听到声音,立马将车帘掀了起来,只见一个瘦削的身影从巷子口急急奔了过来,不停挥舞着地两只手臂,好似凉风中一只破了边的风筝。 “姜思明?”伏先生此刻也从马车上探出了半个身子。 齐队长此时正坐在高头大马上,仰脸看着急急奔过来的男子,余晖与月光交映,明暗之间完全看不清他的神情,当然或许他根本就没有任何表情。 而此刻的姜思明却是一脸的焦急,小跑着过来,一把攥住了齐队长马匹的缰绳,“队长救命!” “这不是姜大校长吗?您怎么没回家?”齐队长一带马缰绳,坐下的大宛马嘶溜溜一声叫,摇头摆尾好不威风,却把姜思明晃了一个跟头。 “齐队长,人命关天,请你一定要救救她!”姜思明此刻早已没了往日的儒雅风流,蓬乱的头发,褶皱成一团的长袍,满脸的灰败之气。 “救谁?难不成你是让我去救你的夫人?!”齐队长大声问道。 “不不不……,我是请您去救……”姜思明说到此处,猛地一转头,看着不远处的一队警察,刚要出口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这样吧,我这边还有急事等着处理,你先坐到马车上,我们边走边聊。”不知为何,齐队长忽的缓和了语气,朗声说道。 姜思明一听此言,便如激流中捞到了救命稻草,不待多想,就急慌慌的爬上了伏先生的那辆马车。 马车很大,左右后三侧均可坐人,姜思明刚刚坐定,就见车帘一挑,齐队长也坐了进来。半暗的天色中,伏先生居中而坐,随沅与石单坐在左侧,对面便是姜思明和齐队长。 “好了,说说吧,你让我去救谁?” 姜思明看看了其余几人,心道不能再耽搁了,便一咬牙,“我的一位友人,今日早上出门之后,却直到现在也未归家,还请齐队长赶紧派人全城搜寻。” 姜思明话一讲完,没想到一旁的齐队长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眼下这个时候,姜校长竟为了一位友人外出,而急三火四的来寻我帮忙,你们文人的想法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那个……那个……,她处境危险,非同小可,还请齐队长帮忙,在下这里先谢过了!”说罢,姜思明竟不顾多人在场,起身便拜。 第十四章 原来如此? 随沅看着眼前的场景,一个大男人涕泪横流,哭拜在地的求人,看的她心里也是很不自在,眼光飘过一旁的石单,发现他也是面上微露尴尬,而再看其他人,付先生则是一脸的玩味,齐队长则依旧是一张冰块脸,目光冷峻。随沅心中暗叹这两人怎么如此心冷? “起来吧,在我面前你最好还是实话实说的好,否则我可不会不清不楚的去救人,时间紧迫,那人的安危与否,或许只在你此刻的犹豫之间。”齐队长看着面前已经全然失态的男人,态度依旧不紧不慢,冷若冰霜。 “她叫香莲,我们是在半年前识得的,我打算与她长相厮守,于是便决定,决定……”姜思明抬眼看看面前岿然不动,只半眯着双目瞄着他的男子,心中没来由的突突跳了两下。“决定用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具体怎么实施的?她参与了多少?”齐队长看似毫无感情的问道。 “她没有参与,全都是我的注意,我那原配是个了不得的女人,三年前她发现我有了外室,便行凶放火,我实在是怕了。” “怕了?那你还继续在外面勾三搭四?”随沅听到这儿,已经完全忘了刚刚还对姜思明涌起的一丝丝同情。 姜思明闻听此言,却没有任何反应,只垂着头继续道:“我……我和她没感情,当初入赘也是被逼无奈。” “孙家声势现在已大不如前,而你姜大校长的才子之名却越来越盛,此一时彼一时,你还真会‘识时务’啊?!”伏先生在一旁悠悠的开了口,“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痛快的说出来吧。” “昨日上午起床后,我要去县中学教课,孙氏却堵在房门口和我撕闹,说是让我在家陪她,不许我出去,起初我还好言相劝,可她却越闹越不成体统,嚷嚷着要让他父亲免去我的校长之职,让我一辈子不能走出孙家大院,我看着眼前状如疯妇般的女人,霎时间便下了决心,我假意应承她不再出门,随后在她最爱喝的牛乳茶里下了事先准备好的毒药。” “什么毒药?你是从哪得来的?”齐队长冷冷的打断。 “额……是我年前从一位游医那里花高价买来的,具体叫什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人一旦服下后,不论如何检查都不会被发现是中毒而亡。” “然后呢?你便哄骗你的妻子喝下了加入毒药的牛乳茶?”齐队长一边思量着,一边问道。 “她没喝!”姜思明一梗脖子大声道。 “你说什么?” “我是说……她应该没喝,当时我将热热的牛乳茶端给了她,她很高兴,不过说有些烫,要等稍凉了之后再用,我当时也有些提心吊胆,就借口去如厕,避了出去。不过……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发现装着牛乳茶的茶碗已经空了,我便起身又去了书房。” “那你为何说你的妻子没喝?中午的时候,她不就已经如你所愿过世了吗?”伏先生冷冷的道。 “你们根本不了解她,这个女人心思极深,手腕更是了得,我现在想想她应该是一早就有所察觉了,与我来了个将计就计,先是假死,然后悄悄躲了起来,这才将我至于百口莫辩的境地!”姜思明越说越激动。 “那她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闹了这么大的一顿……”伏先生眉头微皱。 “她就是想将我牢牢地攥在她的手心里,如果我敢不从,便彻底毁了我,就像三年前,她在白水苑所做的事一样。还有今日中午,我刚吃完饭,她就出现了,口口声声说的也是这个意思。”姜思明说的无比笃定。 “哈哈哈,姜大校长真不愧是冰城县第一才子,说起故事来都格外的有趣。”齐队长上车以来,还是第一次面上显出表情,打趣的看着对面的男子,笑着说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全部都是事实,我没有撒谎,她就是用假死来诬陷我,你们只需再调查一二,真相便一定能水落石出。” “这样吧,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齐队长转瞬间已是目光如炬,语调深沉,全然没有玩笑的意思。 “赌什么?”姜思明一脸迷茫。 “刚才有人来报,说是白水苑附近的农田里发现了一具女尸,我现在带队就是要前去查验,这样吧,如果经过证实此人不是孙家大小姐、你的发妻,我就听取你方才的说法,也会帮你找你的香莲,不过……如果一会我们到了三里铺,发现那就是你已死去的妻子……” “不可能!我今天中午还见过她,她定是买通了你的手下,悄悄溜进来的,她一定没死,否则我认罪!” “好!一言为定!在场的各位就为我和姜校长做个旁证。”齐队长朗声道。 石单在一旁听得兴致盎然,连忙点头。而随沅则悄悄转头看了看身旁的伏先生,只见他依旧微簇着眉头,一言不发。 马车顺着通往城郊的大路,一边颠簸着一边向前驶去,夕阳早已西下,一轮皎洁的明月此刻正悬在天边,冰城的月色清冷,夏风微寒,高耸的松柏林随风摆动,独有一番别样的意境与美感。 大约行进了半个时辰,车队这才缓缓停下,一同回来的三里铺里正已经站在了晒谷场边,一见齐队长带人走了过来,便立马迎了上来。 “齐大队长,辛苦了,天这么晚了,还劳动您跑一趟。” “哪里的话,都是我分内的事,还请你前头带路。” 里正头前开路,齐队长和伏先生在后,小明带着姜思明也跟了上去。 “咱们也远远地跟着去看着?”随沅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的石单。“诶,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肚子疼。”石单额头上此时已满是豆大的汗珠。 “那,那怎么办?要不我去村里问问他们这儿有没有医生?”随沅仔细看了看石单的脸色,也是吓了一跳。 “不……不用,可能是下午的时候水果吃多了,又喝了半杯茶水,我……我……”石单英俊的脸孔此刻已经皱成了一团。 第十五章 面面相觑 明晃晃的月色下,石单犹如一只矫健的兔子,急匆匆的顺着晒谷场旁边的小路,一头冲上了满是密林、杂草丛生的缓坡。 而那一头山路的边上,齐队长、伏先生、小明、姜思明、几名警员和三里铺的里正都已经来到了一处所在,只见那地上盖着一副草席,而草席之下则隐约勾勒出一个人形。 月色如银沙倾泻,四周众人纷纷点起了火把,一时间晒谷场西头的泥地上亮如白昼。齐队长缓缓环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了姜思明的身上。 “姜校长,怎么样?片刻后答案就将揭晓。” “这定不会是我内人,她还活着!”姜思明颤抖着嘴唇,两只手紧紧的交叉握在一起,指关节处隐隐泛着青白。 “小明!”齐队长一声令下,几个警员立马行动。 远处的深山中,一声声的狼叫伴着冷风,隐隐传来。掀开的破草席下,一个很是丰满的女子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只见她衣着华丽,一应首饰俱全,面上没有多少痛苦的表情,如果不是那张惨白到渗人的面孔,恐怕在场众人都只会觉得她是睡着了。 齐队长大概看了看,便转头去瞧一旁的姜思明,而此刻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姜思明咽了口口水,壮着胆子,走上前两步,一眼瞟到躺在泥地上的人,突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整张脸一时都扭曲到变形。 不用再问,在场众人也一目了然的知晓了答案。 “小明,你带着弟兄将孙家大小姐抬回警队,然后再去通报孙县长一声,就说人已经找到了。”齐队长这边吩咐完,又连忙转头向三里铺的里正和几位村民致谢。 两路人抬人的抬人,回家的回家,晒谷场的西头小路边,此刻只剩齐队长、伏先生和姜思明。 “伏先生?!”随沅方才一直远远地看着,见众人散去,这才急急的奔了过来。 “阿沅,你和大熊先回到马车上去,我一会就来。” “不是,那个……大熊他身体不舒服,刚才上了山,现在还没有回来!”随沅没好意思说是因为石单闹肚子,跑出去方便,而她不好一个人去寻。 “我和你去找找吧,这附近都是山林,天色越来越黑,万一走丢了,可不好办。”伏先生与齐队长打了声招呼,便急匆匆带着随沅向着缓坡寻了过去。 “怎么样?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齐队长看着面前已经瘫倒在地的姜思明,目光冷的好像寒冬的深潭。 “这……这不可能,我明明今天中午还见到她了。” “事实如此,你是否认罪?!” 冷风习习,月色清幽,过了好半天,才听到一个近乎嘶哑的声音从旁响起。 “我……我……我不认!”姜思明的话音还未落,就见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如同疯了般,慌不择路的向着不远处的缓坡冲了上去。 齐队长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并没有立即采取行动,而是依旧只用冷冷的目光看着越跑越远的男人,直到他渐渐隐于齐腰深的荒草中时,这才拔腿追去。 而另一边,伏先生带着随沅已爬到了半山坡,清丽的月光刚刚能照亮蜿蜒的羊肠小路。 “石……大熊?你在哪儿?大熊……?伏先生,您说他不会有事吧?”随沅此刻的脸上满是焦急。 “天这么晚了,这树林里肯定是越来越不安全,不过你们都是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孩子,一时半刻应该也不会有事……” 随沅听到伏先生这么说,反倒将一颗心悬的更高了。 正当两人商量着要不要分头去找,还是下山喊其他人一起帮忙去寻的时候,就听远处的草丛堆传来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 “阿沅,是你们吗……?” “伏先生,你听是大熊的声音,他在那儿。”随沅一听石单好像无事,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走,我们过去迎迎他。”伏先生迈大步,在前面开路。 没用多久,三人就在半山坡的一块巨大的岩石后碰了面。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被什么野兽给叼了去。”随沅一见石单,瞬间又变成了铁齿铜牙。 “你能不能说句好听的,我现在可是病人。”石单脸色涨红,好在月色朦胧倒也看不大出来。 “没事了,我们就赶紧下山吧,这里越来越冷了。”随沅不理石单的抗议,转头便要走。 可还未等她迈出一步,就被人一把拉住了胳膊,随沅一回头,只见伏先生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一阵窸窸窣窣的拨草声和慌乱而沉重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伏先生向两人打了个手势,三人很有默契的躲到了巨石之后。 “姜思明,你不要再跑了,就算你翻过眼前的这个山头,那后面连着的也都是常年无人敢进的深山老林,就算我不抓你,我也敢保你最晚明天清早就会进了那些虎狼的肚子。” 一个稍远的声音从山坡下传来,石单刚要张口说是“齐队长”,就被伏先生一把捂住了嘴巴。 “我……咳咳咳,齐队长,我求你放了我吧,咳咳咳……”一个离三人近一些的声音气喘吁吁的说道,不用猜,大家都听出来此人正是姜思明。 “你这人好生的有趣,都说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我们刚刚才打过赌,你这么快就忘了?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冰城才子,一校之长。”齐队长的声音越来越近。 “我真没杀人,我今天中午还曾见过孙氏,千真万确,还有,还有……我还要去救人!”姜思明仿佛已经脱力了一般,气喘声越来越重,最后好像一下子扑倒在了巨石的另一端。 “哈哈,你说你中午还见过孙氏?”齐队长的脚步已然追了上来。 “千真万确,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说谎,也没发疯!”姜思明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边好似带着无奈的哭腔解释道。 “信,我当然信你,你说的一切我都信!” 齐队长此刻好像也停下了脚步,气息平顺的说道。而此刻正站在巨石后面的三人闻听此言,不由得面面相觑。 第十六章 水落石出? “你信我?”别说旁人,就连此刻接近癫狂的姜思明自己都不信对面男子说的话。 夜凉如水,山风吹过杂草,远坳里传来各种野兽的嘶吼声,而这时只听一阵低低的狂笑忽的响起。 “你……你笑什么?”姜思明听着这诡异的笑声,看着月色下的冰块脸突然咧开嘴,笑个不停,瞬间鸡皮疙瘩布满全身。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姜秀才?”齐队长突然一改往日低沉的音调,语气里满是戏谑和切齿。 “你,你是谁……?” “很多年没听过人这么叫你了吧,既然今日上天终于给了我与你坦诚相聚的机会,我们就来叙叙旧怎么样?” “我……我和你以前认识?”姜思明颤声问道。 “二十年前,大寒之日?”齐队长的声音忽的又变得无比冰冷,好似锋利的冰凌直叉对面的男人。 “二十年前的大寒……,那是?” “你竟然已经忘了?”齐队长压抑的声音中,瞬间燃起了炽烈的怒火。 “我,我想想……想想……” “呵,二十年前的大寒傍晚,我们一家四口坐着马车途经熊家窝棚外的七里崖,遇到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马车,家父好心下车问询,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县城孙家大小姐与其夫婿的座驾,因为天冷路滑,山路难行,跑断了车辕,家父心善便邀请你们夫妻和两名车夫,搭乘我家的马车回城,可是万没想到……”齐队长说着说着,声音中好似有呜咽之音。 “你是……你是那个孩子?” “没错!我父亲的一片好心没想到却引来了比财狼还要恶毒的畜生!” “那件事……那件事不是我的主意,都是孙氏,你听我说,那一年我和她刚刚成婚,外出游玩晚了,被困在了半山上,本来我只是想和她一起搭乘你家的马车回城便好,可是孙氏她买了太多的东西,又舍不得扔掉……” “我们搭救你们夫妻的性命,你们却为了一些财物,指使两个手下将我们一家赶出马车,并推至断崖之下,鹊巢鸠占,真是好一对儿蛇蝎夫妇!” “不是我,不是我,都是孙氏干的好事,后来我也很是内疚了一阵子,再说我一个赘婿,当时根本说不上话呀。我求求你,求求你,放我一马……”姜思明此刻好像已经感受到了来自死亡的威胁。 “哈哈哈哈,不论你如何巧舌如簧,你们夫妻抢车害人都是事实,既然孙氏已经下了地狱,那我现在就送你去陪她,也省的留你在这世上害人!”齐队长一边说着,一边大步向坡上走来,沉沉的脚步踩得满地的藤草咯吱吱直响。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会补偿你,真的,我把我所有的财产……”姜思明话还没说完,就被齐队长一把捏住了下颚。 “这是从你身上搜到的药,无色无味,而且快的很,也算便宜你了。” “住手!”巨石后面的伏先生听到此处,连忙闪身转了出来。“齐队长,你先停手。” 而此刻随沅与石单也跟着走了出来。 “你们!”月色下的齐队长狰狞的面色如同山中的猛兽,让人看着不寒而栗。微微的迟疑后,只见他一抬手,毫不犹豫的便将一瓶药粉灌入了姜思明的口中。“哈哈哈哈,伏先生竟然在这儿?!真是天意!” “你这么做虽然得了一时的痛快,可也毁了自己的前程!值得吗?”伏狄默看着眼前的一幕,满脸悲切的问道。 “值得吗?当然值得!我一家人的大仇今日得报,痛快!痛快!” “伏先生,救我……!”而此刻的姜思明已是瘫坐在地,满脸的痛苦扭曲表情。 但不论他此时叫嚷的多么可怜,在场众人都没谁看他一眼。 “跟我回去吧,很多事还可以从长计议!”伏先生诚恳的看着眼前满面悲怆的男子,低声劝到。 “这件事我计划了很久,而且一早就没打算再回去做什么警察,不过我做的这些事,你是不是早就有所察觉?!”齐队长缓声问道。 “姜思明一口咬定他今日中午在警队见过孙氏,这件事……?” “是我偷偷在他的饭菜了下了致幻的药,这种药可将他心里所想变成眼前所见。”齐队长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月色,“也是我用手段让人误以为孙氏在棺中消失了,后又借口调查,将棺材运出了孙家,再趁人不备,抛尸在这三里铺。” “你用的是何手段?”伏先生面露好奇。 “茅山之术,具体的恕齐某不能透露!” “和我们回去吧,回去咱们再慢慢讲如何?事情还有转机。”伏先生再次开口劝到。 “我了解你的性情,你这个人一向正直,同样你也是了解我的不是吗?”齐队长说到此处,眼光中闪过一丝决绝,只见他右手一晃,一把乌黑的匣子枪已经握在了手中。“你们不要逼我,孙氏是被姜思明害死的,而这个人渣现在则是被我解决了,一切前因后果都已水落石出,你不必再费心探究。”话音未落,就见齐队长一猫腰,窜进了身旁的草丛之中,身形晃动了几下,便消失在了不远处的密林之中。 “就这么让他走了?”随沅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忽的转头问向一旁的伏先生。 “那个方向是通往恶兽谷的,据说不管是多了不起的猎人都是有进无出……”伏先生喃喃自语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石单一指地上已经是有进气没出气,陷入昏迷的姜思明,“要不我们就把他仍在此地得了,这种坏人理应遭到报应。” “带回去吧!这件事还远远没有完!”伏先生沉吟了须臾,便拉过石单,“我拖着他下山,你给我搭把手。” 大概过了两刻钟,三人加上一个已经昏死了的混蛋,这才踉跄着来到山下。随沅小跑着找到了还在原地等侯的马车夫,五人先后上了马车,车夫左看右看没有瞧到自家队长,心中纳闷,但也没有多问,便扬鞭往城里赶去。 待到明月悬在夜空正中之时,马车才堪堪来到城门口,好在县城不大,并没有晚上宵禁这一说,快马一鞭,几人披着薄薄的雾气回到了县警队。 第十七章 红衣女子 晨曦冲破黎明前的黑暗,露珠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晶莹。林间空气清新,拖着蓬松的大尾巴穿梭其中,虫叫鸟鸣一时间好不热闹。 随沅漫步在绿树成荫的山林里,白嫩的双脚并没有穿鞋子,可踩在厚厚的松针上却好似走在棉花团上,感觉十分的舒服。虽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可她心里却并不害怕,只顺着山间小路缓缓向前而行,忽的一团耀眼的亮光出现在不远处,上下起伏。随沅不自觉的伸出双手,向着亮光的方向奔去,眼看就要跑到近前,光团却又迅速的向远处飘去。 随沅就这么一路追,一路寻,也不知道跑出来多远,只见远处猛的出现一片红霞,霞光迅速飘近,忽地将光团卷了进去,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啊!”随沅好像是丢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心中猛地一空,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原来是一个梦!” “当当当……”敲门声起。 “阿沅,你起了吗?饿不饿?早饭我都准备好了。”门外传来小明的声音。 “哦,我起了,一会就好。” 冰城初夏的早晨带着丝丝的凉意,晨风中满是清爽,足以让睡眼惺忪的人们精神为之一振。“我给你打了一些泉水,又兑了些热水,温温的正好,还有这是茶树油,我听说好多大家的姑娘都用这个洗脸。”小明将崭新的脸盆放到了花坛边上,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满脸通红的说着。 “油?油能洗脸吗?我来试试。”石单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自己的屋里溜达了出来,挡在随沅的身前,一把夺过了瓷瓶。 “你……你干嘛?还给我!”小明一看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洗脸啊?!不然还能干什么!”石单看也不看小明,径直走到脸盆面前,捧起一捧水,“你还愣着干什么,一起洗。” 随沅实在是搞不清这两个大男人如此孩子气般的行为,只好愣愣的走过去,简单的洗了洗脸。 别院的东厢,伏先生已经坐在了圆桌旁,大木桌上依然摆好三笼肉包,三碗小米粥,一大叠酱菜,还有一盘子金灿灿的摊鸡蛋。 “伏先生早!”石单和随沅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伏先生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看着门口的一男一女,竟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你们也起了,赶快坐吧,昨夜辛苦了,吃早饭吧。” 随沅的肚子早就饿了,闻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味道,差一点口水都流了下来,“您起的可真早。” “人的年纪大了,睡觉的时间自然就少了,不过你们还要等上好些年才能体会得到。”伏先生给随沅和石单一人夹了一个包子。 三人边吃边聊,晨光渐盛,清早的寒气已被暖阳驱散的一干二净。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人未到,就已急急的喊道:“伏先生,您在吗?” “小明啊,我在!” “伏先生,您看到我们队长了吗?”小明一头细密的汗珠,背着朝阳,直直跑了进来。 “他……”伏先生一手举着筷子,一只手下意识的轻轻敲着桌面,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昨天晚上他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吗?这一大早,里里外外我都寻了他两圈了?”小明满脸的疑惑和焦急。 “额,对了,那个姜思明怎么样了?”伏先生顾左右而言他。 “刘法医一直在看着他,好像还在昏迷。”小明拉过一把椅子,气喘吁吁的坐了下来。 “小明,我们不知道怎么和你说,齐队长他有些事要办,可能一段时间内不会回来了。” “办事,办什么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队长他以前从来没这样过,他外出一般都会带上我。”小明一听伏先生这么说,蹭的一下又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孙家的案子大体上已经清楚了,孙家大小姐是被自己的丈夫,也就是姜思明毒杀的,姜思明昨晚在三里铺的时候企图逃跑,被齐队长追回,他……服下了毒杀孙氏的毒药。”伏先生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那这个案子就算完结了?!”小明挠挠头,迟疑道。 “暂时来说,是这样的。还有谢谢你忙前忙后的款待,我们吃完这顿早饭,就要启程回去了。” “这么快?!阿沅……,那个伏先生,我们队长不在,这好多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您能不能多留几天,等队长回来了再走。”小明越说声音越小,脸也慢慢的变红了。 “这个……” “明哥!明哥……”正当几人说话之时,就见一个精瘦的小警察从外跑了进来。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小明板起脸的时候,还蛮有些小小的官威。 “门外来了个红衣女子,说是来找队长的,我们告诉她队长不在,可她就是不走……” “她不走,就赶走,你们一群大男人,还劝不走个女子?”小明此时心烦意乱,口气很是不善。 “我们……,要不你还是去看看吧,门口横七竖八的倒了好几个弟兄了。”精瘦的小警察伸手拉住小明的胳膊,直接往外面拽。 “啥?你把话讲清楚,谁倒下了?”小明一头雾水,双眼睁的老大。 “大虎,二彪子,还有铁柱他们,都躺在地上了,那个女子年纪轻轻可邪乎了,估计会什么法术,现在没人敢出去了,你快去看看。”小警察连拖带拽的扯着小明向外走。 “伏先生……伏先生,您看……”小明没有办法,只得回头眼巴巴看着屋里的人。 “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伏先生见此情景,连忙放下筷子,抬腿向外走去。 随沅一看,便将瓷碗一推,站起了身。石单摇摇头,将手里仅剩的一块包子吃进嘴里,也跟着出了门。 朝阳下,大门外,远远看去只见一团红霞分外耀眼,而地上则歪歪斜斜的躺着好几个青壮年。 “什么人?赶在县城警队门前撒野?!”小明一看这般情景,立马剑眉倒竖。 第十八章 随沅晕倒 此刻随沅跟着伏先生也赶到了大门前,稳下心神仔细一看,原来那团红霞竟是穿着一袭红色拖地斗篷的女子。女子背对着大门,施施然站在树影之下,听到有人出声,旋即转身,火红的斗篷在清早的晨风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我来找你们齐队长的。”女子的声音不高,宛如深谷幽泉。 “队长外出不在,你是哪位?”小明看着面前清秀的仿若出尘仙子般的女人,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 “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女子脸上平静,只一双紫色的眼睛满是焦虑。 “这位姑娘,你问的我已经告诉你了,可你出手伤人又是何道理?”小明见女子并不答话,不由得心中动气。 “一点小小的教训而已,怪只怪他们出言不逊,不会说人话。”女子寒着一张脸,轻蔑的眼神撇过在场的众人。 “你……你快点将他们唤醒,否则可休怪我不气!”小明被当场下了面子,心中恼火,不由得瞬间提高了嗓门。 “你告诉我你们队长的下落,我便救醒这些人。”女子一步也不让。 眼看着两人越说越剑拔弩张,伏先生连忙走了出来,“这位姑娘,齐队长现下确实不在警队,如若不信,请随我们进院详谈……” 还未等伏先生讲话讲完,就见红衣女子大步买上了台阶,“量你们也不能奈我何?!”一句轻飘飘的话语随着红色斗篷的摆动,轻轻而落。 小明气鼓鼓的吩咐其他队员将门口横七竖八倒着的弟兄抬回了警队,咣当一声,大门再次紧闭。 几人沿着树荫,一路来到别院,伏先生与红衣女子在厅堂相对而坐,还未等他开口,女子便抢先开口,“我不想多说废话,我是谁你们不必知道,我只想问齐队长他去了哪里?你们告诉我,我便解了那几个人身上的毒。” “姑娘快人快语,又敢孤身一人来闯警队,想必也确有急事,那我就不多隐瞒,齐队长已经离开了。”伏先生说的不急不缓。 “离开?什么意思?离开警队还是冰城,什么时候?”红衣女子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情绪。 “昨日晚间,他一个人去了恶兽谷的方向,具体原因我想不方便向你说明。” 女子听完伏先生的话,呆呆的愣了片刻,面上显出一种奇特的凄然,“我还想问一个问题。” 伏先生不置可否。 女子心中了然,伸手从衣兜中掏出一个纸包,扔在了面前的实木圆桌上,“用水化开,每人喝下一口,半个时辰内,那些人便会苏醒。” 小明闻听此言,心下高兴,忙拿起纸包,急冲冲的出了房门。 “请问。”伏先生悠然的坐在高背椅子上,面带微笑的说道。 “姜思明是否还活着?” “是的,不过一直昏迷,我们在尽全力。” “你们要救他?你们可知他罪无可恕?”红衣女子凝眉怒目。 “他的罪自有官府来定,我们不能善断!”伏先生收了笑意,语气平静地说道。 “哦,既然如此,小女子略通医术,不防让我看一看,或许还有救。” “哈哈哈,这位姑娘,你话虽说得好听,可是表情却控制的太不到位了,你看你一脸咬牙切齿的样子,谁会相信你能救人?” “你!”红衣女子伸出青葱一般的玉手,直指着伏先生的鼻子,“你赶快带我去见姜思明,不然我要你好看!” “喂,你未免也太无礼了吧!你要问的答案我们都已经告诉你了,你休要在这儿无理取闹!”随沅站在一旁,看着这个好似故弄玄虚的女子不顺眼很久了。 “你又是谁?你们最好放明白点,今日我要是见不到姜思明,我叫你们一个都走不出这院子!” “好大的口气!”随沅看着柳眉倒竖的女子,想着刚才她轻而易举便能将好几个警察放倒在地,不由得心里发颤,可是嘴上却不肯服输。 “到底是我的口气大,还是你的胆子大,我现在就让你看看。”说罢,红衣女子迅速张开双手,交叉在胸前,低下头,嘴唇微动。 伏先生见势不好,忙站起身,想上前阻拦,可此时一道霞光已从红衣女子的身上腾起,不算太大的堂屋内,瞬间紫气缭绕,光耀异常。 “随沅!” 这厢只听石单大叫一声,伏先生揉揉眼睛,循声一看,就见随沅已经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阿沅?!”伏先生晃忙奔了过去,和石单一起将随沅扶了起来。 “她这是怎么了?”石单急的满面通红,声音都有些微微的发颤。 “这位姑娘,我们远日无怨近日无愁,你又何必下此毒手?”此刻伏先生的眼角眉梢也立了起来。 “少废话,要不你们现在就带我去见姜思明,否则不出一时三刻,这位姑娘可就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你!没想到齐队长竟有你这样心肠歹毒的妹妹!”伏先生忽的站了起来,大步走到红衣女子的面前。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红衣女子脸上划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 “就凭你和他那有五六分相似的长相,还有一样的冰块脸,稍微有点想象力的人心中都会有个大概。” 红衣女子下意识的紧了紧披风上连着的帽子,将自己秀美的脸庞向里侧隐了隐,“现在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让不让我见姜思明,我是谁不要紧,可这姑娘的性命却没有多长时间好耽误!” “这……”伏先生微微沉吟了一下,刚要张口,却听见一声低低的轻哼。寻声一起瞧,不由得面露惊喜,“阿沅,你……?” 此刻倒在石单臂弯里的随沅竟悠悠醒了过来,只见她勉力睁开了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眸子眨了眨,瞬间便恢复了光彩。 “啊!你个臭蛋在干嘛?!快放开我!” 石单一捂自己的耳朵,撇嘴道:“看来你没什么大事,害的我白担心……” “你嘟嘟囔囔的说什么呢?!赶紧扶我起来。” “你到底是让我放开,还是让我扶你?”石单拧着一对俊眉,气不打一处来。 看着两人拌嘴的伏先生微微一笑,转瞬便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红衣女子,只见她正白着一张脸,满目惊恐地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 第十九章 第三颗灵珠 随沅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半高的棉袍立领下,两颗灵珠正微微泛着凉意,“原来你就这么点能耐?” 红衣女子原本惊诧的表情,转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只见她嘴角微翘,凝起一个不咸不淡的笑,“看来你是有灵物护体,不过就算你能保得了自己,恐怕你也救不下他们!”说罢,女子双手交叉在胸前,微微低头,喃喃自语。 不出片刻,就见一缕缕淡淡的白烟从红衣女子身上飘了出来,紧跟着就消散于无形。 “什么味道,这么的怪?”石单抽动着鼻子,边嗅边说道。 “傻瓜,赶紧将口鼻遮起来!”随沅一边捂着自己的嘴,一边提醒着身旁的两人。 “哈哈哈,放心,这不是毒药,而是香饵。”红衣女子笑起来真的很美,可是那笑容里面的寒意却让人有种止不住发颤的胆怯。 “香饵?”伏先生与随沅和石单面面相觑,现下谁都搞不清这个神秘女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好奇吗?不用着急,很快你们就会看到了。” 话音未落,就听一阵沙沙的声音好似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伏先生的眉头越皱越紧,大步走到窗前,推开木窗向外看去,顿时啊呀一声惊叫出声。 随沅和石单也紧跟着奔了过来,挤到窗边一看,也不由得大惊失色。只见别院的墙壁、青石铺就的地面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蜈蚣和蝎子,它们此刻竟排成了一行行一列列,整齐划一的向着厅堂袭来。 “你会法术?”伏先生转头怒目而视红衣女子。 “交出姜思明,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香莲?你又何苦如此呢?当初孙家夫妻害了你们的父母,如今孙氏已死,姜思明亦很难再醒,而你的哥哥眼下不知所踪,一切都应该有个了结了,为什么你还要搭上自己!”伏先生一席话说的很是痛心疾首。 “原来你都已经知道了?”红衣女子颤抖着声音,缓缓退下了红色斗篷上的帽子,露出一张堪称完美无瑕的脸。“我委身于仇人,配制秘药,唆使姜思明在棺椁上画符做手脚,为的就是有一天可以让他们身败名裂,得到应有的报应,所以我更不会留着姜思明苟活!” “你……你这是自己逼自己走进死胡同!”伏先生以手捶桌。 “她是齐队长的妹妹?!”随沅听到此处,惊诧的脱口而出。 “阿沅,现在就看你的了。”石单眼看着满院子的蝎子蜈蚣,不由得小腿发酸,大腿发软,趁着众人都没注意,凑上来轻声说道。 随沅回头瞥了石单一眼,一只手却已隔着棉袍,悄悄抚上了两颗灵珠,然而就在这一刻,只见两道华光大盛,忽的从随沅的脖颈间扑向红衣香莲,香莲一见大惊,却也来不及躲闪,直接被华光捉了个正着。满室的云蒸霞蔚中瞬间腾起一道紫气,却也迅速被吞噬不见,而与此同时一院子的蜈蚣和蝎子也如潮水般退去,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伏先生的嘴此时张的大大的,双眼圆睁的看着面前电光火石发生的一切,惊诧的一动不动。片刻后当华光落下,一切归于平静,屋内却已只剩下他自己和红衣女子两两相对。 “伏先生,弟兄们都醒了!”小明爽朗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 一阵耀目的光华后,随沅晕晕乎乎的跌坐在了地上,揉揉眼睛向四周仔细一看,心下了然。 “喂,我们回来了!” “哎呦,好痛,你打我干嘛!”四脚朝天的石单揉了揉被随沅打痛的胳膊,麻利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我说下回咱们再穿越,你能不能事先打个招呼,这要是恰巧赶上我不在你旁边,我不就被落下了!” “下回?下回就算要去穿越,我也不带你了,只会添乱,什么忙也帮不上。”随沅单手撑地,轻巧的站了起来。 “喂!凭什么不带我,我们是最佳拍档好吗?”石单咋咋呼呼的叫嚷着,却见随沅的眼神忽的定住了,“你看什么呢?” 随沅缓缓摊开一直紧握着的另一只手,就见一颗闪着紫色光彩的灵珠出现在她的掌心。 “又多了一颗!” 石单好奇的伸手去摸,却被随沅一巴掌将手拍掉,只见她小心翼翼的从脖颈上取下已经串有两颗灵珠的项链,又将第三颗珠子也挂了上去,然后一拢头发,轻歪头,仔细的把项链再次戴好。 夏末的暖阳中,石单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头突突的跳了跳,微红着脸,缓缓将视线摇开。 “怎么了?”随沅安心的摸了摸隐在衣领下的珠子,转头看向表情有些怪异的石单。 “那个……没什么,我有点饿了,赶紧去做饭!” “你个吃货!”随沅一口气卡在嗓子里,气呼呼的转身跑到一楼的房,去换自己的家居服。 石单看着消失在房门口纤瘦的背影,终于笑了出来,那笑容竟比此刻窗外的暖阳还要暖上两分。 五层楼的超市里,各种商品琳琅满目,随沅推着购物车,急急的往车筐里丢着这两天做饭所需的食材。走着走着忽觉得身边好像少了点什么,回头一看,只见石单正站在一排货架前兴致勃勃的左看右看。 随沅此刻深感自己有种带着幼稚园小朋友上街的模样,呆站在原地等了半分钟,还不见石单跟上,只得调转车头往回走。 “你在看什么?” “没想到超市里面这么大,什么都有的卖,竟然连露营的帐篷都有。”石单一脸的兴奋。 “不是吧?看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视第一次进超市呢。” “对啊!这是我第一次逛超市。”石单嘴角挂着笑,毫不掩饰的说道。 随沅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回过神,心想也难怪,人家毕竟是九州国数的上富豪公子。 “我自小由伯父伯母带大,他们对我特别好,很多时候甚至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要好,石新哥也一直把我当亲弟弟,所以我基本没怎么接触过这样的生活。”石单将手里拿着的货品重新放回了原处,走到随沅身边轻声说道。 “你很幸福。”随沅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知道,不过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写不出打动人心的歌吧。”石单耸耸肩,笑了笑,迈步向前走去。 第一章 土豆巨汉 随沅看着前面脊背挺得笔直的男子,好像重新认识了他一样,“也不是那么难以相处嘛。”想到这里,随沅顿觉轻松了许多,推起手中的购物车,便向前追去。 两人难得有了一段不斗嘴,不吵架的时光,说说笑笑的一路,竟不知不觉的装了大半车的食材,眼看再转个弯就到了结账区,随沅一个甩尾漂移便转了过去,可不成想迎面恰巧走来一人,近两米的身高,虎背熊腰好似半座小山,此刻再想刹车已是来不及,随沅只得连忙往斜刺里用力。 “哐当,稀里哗啦……”购物车最终还是在撞上巨汉的大腿之后,轰然倒地。 “对不起,对不起。”虽然在旁观者看来,这件事也并不完全是某一方的责任,但是随沅还是连忙道歉。 不过此刻在她对面的巨汉却没有这么好的脾气,只见他身穿一套银灰色西装,硕大的脑袋、没脖子、塌鼻梁、鲶鱼嘴,四方大脸上的胡子倒刮的到很干净,一对儿绿豆眼正挤在一起,不耐的看着面前的一片杂乱。 石单见状,赶忙上前帮着一起将倒地的购物车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随沅一边说着,一边蹲了下来,快速的收拾散落一地的东西。 “妈的,你们走路都不带眼睛的嘛!?”巨汉瓮声瓮气的吼道,抬腿踢开了挡在脚边的一袋香米,哗啦啦,晶莹的细米洒落了一地。 “喂,你凶什么凶?是你不看路,这才撞到一起的好吗?”石单站起身,冲到巨汉面前,扬着脸,据理力争。 “你说什么?”巨汉探出蒲扇大的右手,一把揪住石单外套的前襟,生生的将他从地上提起来半尺。 “不要吵,不要吵,大家有话好好说。”随沅一见自己这方势单力薄,连忙上前打圆场。 巨汉轻蔑的看着面前的两人,右手纹丝不动,伸出左手就向随沅拍了过来,可是就当他的大手似挨非挨的碰到眼前瘦弱的姑娘的时候,一阵剧痛猛然从他的手掌处传来。 “啊呀!”巨汉一声大叫,直惊的四周围观的顾一身寒颤。“你……?!” 随沅顾不得理会,赶忙扶起被扔在地上的石单,“你怎么样?” “没事!”石单一脸狼狈的站起身,将随沅拉到身后。 这时超市的保安也闻讯赶了过来,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总算平息了下来。 安静的地下车库里,石单和随沅将购买的食材放进了后备箱,两人先后上车,石单打开空调,看了眼后视镜,而后熟练的将车驶了出去。“刚才的事,是不是又是你的灵珠护主?” “当然!”随沅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衣领下的项链,若有所思。 “我说咱俩也算一起患过难的,你能不能和我讲讲?”石单此刻好奇心爆棚。 “讲什么?”随沅一脸的不明所以。 “你是不是会什么异能秘术?还是……这珠子是外星人送你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对!金手指,网络里都这么写,你没看过?” 随沅很是无语的将脸偏向窗外,“这项链上最大的那颗灵珠,是自打我出生后就一直挂在我脖子上的,至于其他两颗的来历你都知道。” “那这么说最大的那颗是你家祖传的了?难不成你是皇族的人?虽然如今的九州皇室是不掌实权了,可两百年前那可是整个盖亚星上最有权势的家族。”石单一脸的兴奋。 随沅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其实不是她不想说,而是直到现在她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是一位公主,一个已经消失在历史文明中的古国公主! 夏末清凉的晚风从车窗外徐徐的吹了进来,发丝浮动间,好像暂时将一些烦恼和困惑也都抛到了脑后,随沅坐在舒适的轿车里,看着沿途盛放的鲜花,心情也随之好了不少,可正当她悠哉悠哉的享受着片刻悠闲之时,石单却有些紧张的开了口。 “我觉得有车在跟着我们,你看看那辆灰色的。” 随沅一听,心里也不由的咯噔了一下,立马坐直了身子,向后视镜看去,“你什么时候发现它跟在咱们后面的?” “出了超市车库没多久,一开始我以为是顺路,可是开了这么久,那车还在后面,而且我觉得那个司机很像……” “刚才那个大土豆?!”随沅扭着脖子,直接看向后车窗。 “就是他!可是他为什么要跟踪我们啊?刚才明明是他动的手。”石单一想到那巨汉的个头,心里也不由得胆颤。 “怎么办?要不我们直接开去警察局吧?!”随沅此刻也有些慌。 石单皱了皱眉,沉声道:“回家,茂林台的安保没问题,只要进了车库,他就没办法,然后让堂哥帮我们调查一下,再做打算。” 随沅听着在理,便也不再多说。石单加大马力,本就动力十足的bugattii瞬间将后车远远的甩下。一路很是顺利的回到了茂林台,石单径直由地库入口进到了车库,两个人这才放下悬着一路的心。 “下车,拿东西,今天这顿晚餐你可的好好做,我现在是饥肠辘辘,饿得要命。”石单使唤起随沅来,依旧毫不手软。 “饭饭饭,天天就知道吃饭!好歹你也是个偶像明星,你就不怕这么吃下去,变成个大胖子,你的那些粉丝都脱粉啊?”随沅没好气的嘟囔着。 “哈,看来有进步,一个整天研究古尸的人,现在也知道什么是粉丝,还懂啥叫脱粉了。” “拜托,不懂就不要乱说好吧,是‘考古分子生物学’!不是什么研究古尸。” “哈哈哈,那还不是一样。”石单将从后备箱里取出来的一堆食品袋,大半交给了随沅。 然而正当两人斗嘴之际,就听不远处的地库入口传来一阵马达的轰鸣声,紧跟着一声巨响,半根车库的档杆已直直的飞了进来,掉落在地,紧跟着一辆灰色的轿车一跃而入。 第二章 误入丛林 光线不慎明亮的地库里,急促的刹车声响过后,灰色汽车在随沅与石单的面前戛然而止,车门旋即被忽的打开,半座小山一样的巨汉从里面跳了出来。 “你不是说茂林台的安保一流吗……?”随沅紧张的看向石单。 “我……,那个他……” 还未等两人从惊恐中稳住心神,巨汉已经大步向他们走了过来,近在咫尺间就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把乌黑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二人。 脸色瞬间惨白的石单与随沅此刻紧紧的靠在了一起,“怎么办?这家伙竟然有枪!” “就算他没有枪,你还能打得过?”随沅一边快速的思考着,一边还不忘怼一下石单。 这里是地库的最里侧,距离最近的出口也有十几米之遥,可谓上天入地全无退路,面对气势汹汹的巨汉,石单和随沅互看了一眼,须臾之间,一道白色的光圈乍起,将两人团团围住。巨汉一见,惊诧之下,却也没有太过惊慌,只见他沉了沉脸色,三步并作两步的也冲进了白光之内,片刻之后光晕落下,地库里又恢复了之前安静昏暗的样子。 …… 滴答滴答滴答,一颗颗豆大的露珠敲打在巨大好似芭蕉叶一样的叶片上,翠绿的叶片之下隐隐露出一双穿着板鞋的脚。 “啊……”随着一声低哼,板鞋的主人伸了伸腿,一骨碌从地上坐了起来,满是茂密植被的草甸子上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音。“这是哪儿?随沅?随沅?” 一连串的叫声过后,间见不远处的一棵红艳艳的硕大花朵下,有人影微动。石单顾不上检查自己身上是否有伤,连忙爬起来,奔了过去。 “随沅,你还好吧?” 果然二人又一次成功穿越了,随沅揉揉自己的眼睛,看着面前由模糊变清楚的同伴,翻身坐了起来。“我应该没事,你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没有,看来咱们这次是穿来了热带丛林,还好,还好,最起码衣服够用,不会冻死。”石单现在对于穿越,已经从战战兢兢变成了驾轻就熟。 两人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草沫树叶,这才定下神来向四周看过去。只见一望无边的参天巨树中间形态各异的花草植物丛生,但就算其中最矮小的也有一人多高,很是明亮的阳光亦只能见缝插针的丝丝落下,宛若碧海中的点点星光。 “只是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时代,要是能遇上个人问问就好了。”随沅一边站在原地,四下观察着动静,一边好似自言自语。 “希望遇上的不是野人!”石单从旁打趣。 正当两人努力分辨着方向,想要找出一条出路的时候,就见不远处的草丛一阵剧烈的晃动,还未等二人做出任何防备,紧跟着一个只在腰部围着条草帘子的精壮男子已闪身跳了出来。但见男子皮肤黝黑,全身上下涂着一道道深绿浅绿淡绿的颜料,咋看上去好似穿着一件黑底迷彩服。 随沅与石单不约而同瞪大了双眼,一个上前一步挡住了男子望过来的视线,一个连忙双手按住了衣领下的灵珠。 男子站在他们两米远处停了下来,先是眯起眼睛定定的看着他们,而后慢慢抬起一只手忽地摇晃了起来,口中还咿咿呀呀的不停叫嚷。正当随沅他俩不之所错之时,就见精壮男子猛地抬起另一只手,紧跟着一只锋利的长矛,咻的一声划破丛林的半空,势大力沉的直直向着两人飞来。 “快趴下!”石单大喝一声,翻身扑倒了随沅,好在丛林中积蓄了不知多少年的枯叶厚实的不得了,这一跌倒也不疼。 就在两人刚刚倒地的同时,原本在他们身后的那朵艳红艳红的大花也扑棱棱的掉落在地。一股腥甜的味道随之四散开来,一阵疾风刮过,精壮男子已经窜到了两人的身侧。 还未等二人有所反应,蹭的一声,男子已将插在花蒂上的长矛拔了出来,双手一翻擎矛在手。 石单与随沅紧张的翻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快如疾风的男子,不知他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将他们串了糖葫芦。 “别看!”石单伸出一只胳膊挡住随沅,另一只手轻轻将她的脑袋按了下去。 随沅刚想回怼,可注意到正前方男子那健壮的腹肌,修长结实的双腿,不由的脸颊一红,依言低下头去。 而这时精壮男子也开口出声,只不过一串“#¥%……*”之后,随沅和石单都是一头雾水。 “你不是高材生吗?他说的是啥?”石单小声问道。 “我又不是百科全书,不过他说的,好像是‘维约特语’。”随沅一边细细分辨,一边回道。 “那是啥?你赶紧翻译翻译。听听他是不是要把我们抓去吃了?” “我也只能听懂几个音节。”随沅一时头大。 正当两人心中忐忑,又急中没能生智的时候,只听面前站着的男人忽然转换了语调,“你们……你们是……哪个族群的?”话虽说的磕磕巴巴,音调也很奇怪,但好歹两人听懂了。 “阿兹特克语?”二人相视一笑,微微松了一口气。 之前也有提过,在盖亚星上,当人类终于战胜各种智慧族类称霸全球后,便很快形成了两种通用语言,一种为东方的九州语,一种就是西方的阿兹特克语,所以在这个世界,各地人民交流起来,一向都不是件困难的事。 “我们不是……,我们是外来的,不巧迷路了,不是有意闯进来的。”随沅连忙答道,并附送一个有好的微笑。 精壮男子歪着头看了看两人,然后从左至右的绕着他们走了一圈,再次站定到两人面前的时候,这才又缓缓开了口,“你们很……幸运,遇到了我。” 石单看看对面男子手里的长矛,心想要不是我们躲得快,现在恐怕都变成烤串了。可是心里虽然心里吐槽,但脸上还是适时的堆出了一个善意的笑。 精壮男子将长矛一收,伸出右手递到随沅面前,阿沅一愣,还未做出反应,石单已经瞬间握住了男子的手,借力站了起来,又转回身拉起了随沅。 密密的树荫下,三人各有心思,反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精壮男子率先开了口,“我叫阿麦,维约特族人,你们二位什么……名字?” 第三章 三人结伴 “我叫阿沅,他叫阿丹。”随沅看了眼石单,朗声对着面前的男子说道。 “我劝你们还是赶紧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这里很危险,而且马上会有更大的危险。”阿麦警惕的向四周看了看,握着长矛的手不自觉的紧了又紧。 “危险,什么危险?”石单一听,也顺着对面男子的眼光也向四下望去。 阿麦看着面前穿着奇怪的一男一女,单手一挥长矛,锋利的矛头在二人面前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随沅和石单见状,心中一哆嗦,立马紧挨在一起,向后退了一步。阿麦看在眼里,不由得裂开大嘴,露出一口白白的牙,然后只听砰地一声,他一个反手用长矛插起了地上那朵红艳艳的大花。 “你们看!” 随沅和石单觉得阿麦好像没什么恶意,但依旧小心翼翼的只向前挪了半步。 “这是大王花,一旦有动物或者不认识它的人靠近,很容易被它巨大的花朵吸裹住,而且很难逃出。我刚才在草丛后,看到它已经向你们探了头,要不是我及时吸引它的注意,又一矛将它射落,你们现在就危险了。”阿麦的阿兹特克语说的不算太流利,但讲述的还算清楚。 “原来如此,那真是太感谢了!既然这样,能不能请勇士您带我们走出丛林。”石单先是满脸真诚的感谢了一下,紧跟着便厚着脸皮提了请求。 阿麦听到此处也不由得一愣,看着对面两人相似的一脸憨笑,心道你们还真是不气,不过他却坚决的摇了摇头,“要说这丛林里遍布危险,但对于我们维约特人来说却也是小事一件,可现在眼看飓风就要来了,整个大陆都没有藏身之地,我们还是各自逃命吧。” “飓风?”随沅一边重复着,一边心说,怎么回回穿越都这么惊心动魄,算了!实在不行,立马穿回去就是了。正想到此处,就听阿麦又说了起来。 “你们别不信,最一开始这陆地上的人也都不相信会有那么大的飓风,遮天蔽日,可是我的族人就是在前不久被大风吹散的,现在生死未知,我现在还要赶去‘德纳里’,你们好自为之。”阿麦说完,转身便要走。 “等等!”随沅听到“德纳里”三个字,不由得眼睛一亮,“你是要去那传说中的圣地吗?” “不是传说,那本就是我们大陆的圣地,峰顶的山洞里供有灵珠,可以击退一切灾祸,等我寻到灵珠,守住大陆,就会成为真正的勇士。”阿麦转回身,很是严肃的说道。 石单看看面前的精壮男子,心道,你不用证明,现在的样子就挺勇的,“我们可以帮助你!真的!” 阿麦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而后就咧开了他的大嘴叉,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笑着道:“你们能帮我?” “你也别不信,我们会医术。”石单急中生智,信口开河。 “医……什么?”阿麦合上了嘴,又皱起了眉,一脸的纳闷。 “我是巫医。”随沅在听到灵珠两个字时,心中就不由得一动,又被石单一启发,瞬间想到了个主意。“你此去圣山,路途肯定艰险,或许还会受伤,但我能为你医治,再说身边多两个帮手,总归比你一个人要方便的多。” 阿麦听着随沅的话,一时没有答言,只是眉头松了又紧。 “还有你刚才也说了,飓风会席卷整个大陆,我们也无处可去,还不如一心助你取得灵珠,这样你拯救世界,当了勇士,我们也能活命。”随沅看着面前男子的脸色,斟酌着说道。 阿麦听到此处,才微微放平了脸色,面上显出一丝赞同。“那……那好吧,先按你说的办,我们三个搭伴试试,不过如果让我发现你们动什么坏脑筋,我立刻就把你们喂了大王花。” “你放心,你放心,我们俩捆在一起,也不是你的对手。”石单赶忙附和着。 “恩,没错!你是瘦弱了些。”阿麦抬起粗糙的大手,用力拍了拍石单的后背。 随沅见状,忙低下头,隐住嘴角的笑。 “据我看来,飓风离我们还有一天的路程,虽然不远,但还有些时间,我饿了,你们先俩弄点吃的来。”阿麦一边揉了揉肚子,一边看向随沅。 “怎么现代的、近代的、古代的,甚至蛮荒年代的男人都整天就知道饭饭饭!”随沅将脸撇向一边,理也不理。 石单一摊手,一副懵懵的样子看着阿麦。 要说还是丛林人心实,一见两人都没动静,也不生气,提起长矛,三下两下的就窜上了身旁的一颗参天大树。 一阵隐隐的噼里哗啦响声过后,站在树下的随沅和石单一人落了一身的树叶子,这时就见阿麦又身手矫捷的从树上爬了下来,腰间好似别着一只猎物。 “给你们!”阿麦伸手从腰上取下一大坨毛茸茸的东西递了过来。 随沅看看石单,石单瞧瞧随沅,两人瘪了瘪嘴,谁都没有伸手去接。 阿麦有些莫名奇妙的翻了个白眼,此刻着实为刚才答应他们搭伙而懊恼,可是维约特人一贯言出必行,眼下又不好再反悔,心说只要这两人不懂什么歪脑筋,就带着他们吧。阿麦想到此处,微微叹了口气,拿着自己费了好大力气才抓住的莫尼西,低着头在前面带路。 随沅好奇的悄悄打量着阿麦手里的猎物,棕色的毛皮,布满了浅棕色的原点,看上去很肥,有点像飞鼠,又很像兔子,没有在上见过,“一会儿能不吃,就不吃,自己又不是真的丛林人,吃野味害多益少。”一边想着,脚下却也没停,一会就听到有潺潺的流水声。 林间的溪水清澈透明,刚一走近就感觉到丝丝凉意。而阿麦此刻好像也渴得很,把猎物往地上一扔,顺手从草丛里扯下一片大叶子,折成一个漏斗的样子,舀了溪水便大口的喝了起来。 饭可以忍着不吃,可水还是要喝的,随沅和石单互看了一眼,便也学着阿麦的样子,一人折了一个“环保版的水杯”,随沅顺着溪流向上游走了几步,这才俯下身,舀了水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第四章 真的学霸 溪水甘冽清凉,一口下去很是爽快,三人站在溪边喝了个心满意足这才罢手。阿麦在离水边不远的地方收拾出一块平整的地面,将杂草枯木堆成一堆,从腰间的皮囊中拿出两块火石,当当几下,就将地上的柴草引燃。而后又来到小溪边,就着哗哗的流水将刚刚打来的猎物处理干净。 随沅站在一边,看着阿麦不停地忙碌,麻利又迅速,心里也想忙帮忙,一抬眼看到不远处的缓坡上长着一大丛巨大的芭蕉叶,便忙跑过去摘了一片,拿到溪水边洗了洗,微微凉干,便递给了阿麦。 阿麦此刻已经在猎物身上抹上了一层粗大的盐粒,随手接过芭蕉的叶子,三下五除二的便把猎物包裹好,走回到了火堆旁,此刻的杂草刚刚燃尽,只余袅袅的白烟直挺挺的往上窜,阿麦拾起手边的一根木棍,扒开厚厚的一推草木灰,将荷叶包放了进去,而后又迅速的将灰碳重新铺盖好。 忙活完这些,阿麦也没闲着,又走到溪边,挑挑选选的捡了一块平整坚硬的石头,刺啦刺啦的磨起了自己的长矛。 而另一边随沅和石单则很有默契的装作看风景的样子,走到了缓坡旁,将身形隐在巨大的芭蕉叶片下。 “他说的飓风会是真的吗?”石单压低了声音,用九州语问向随沅。 “不管是不是真的,最起码他说的圣山‘德纳里’在历史上是存在的,传说中是被一个发力强大的女巫守护着,寻常人都是有进无出,不过后来此山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有学者考证说是由于地壳变迁的原因。”随沅一脸憧憬的说到。 “他刚才还提到了灵珠,会不会?”石单抬起手,指了指随沅衣领下方。 “我觉得很有可能,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前几次的穿越地都是有灵珠现世。” “你的意思是……我们是变相被灵珠吸过来的?!”石单低语道。 “我的感觉是我们现在只能穿越来有灵珠的时空,换句话说是它们在找寻自己的同伴。”随沅轻轻地抚上自己衣领下的项链,目光沉沉。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啊?说出来听听,我一定为你守口如瓶,对了,还有那个土豆巨汉,他袭击咱们,会不会也是冲你来的?”石单一脸的兴奋。 “你小点声,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随沅抬眼看了看依旧在溪边专心致志磨着长毛的阿麦。“咱们先跟着他到了德纳里,找到灵珠,还有如果真的有飓风来袭,我们也不能作势不理。” “哇,我说你现在怎么越来越有种救世英雄的感觉?难不成你也来自氪星?” “什么?”随沅一头雾水。 “超人啊!难道你都不看漫画的吗?你就是女超人吧?要不就是神奇女侠?或者惊奇队长!”石单越说越来劲,不由得连声音都变大了。 随沅狠狠白了对面的二傻一眼,顺手扯下旁边一颗状似青苹果,却浑身长刺的圆果子,看也不看的丢向了石单,然后转身就走。 “喂,这是什么?你竟然暗箭伤人?!”石单吓得哇呀一声,慌忙躲开后,又疾步跟在了随沅身后。 这时阿麦也起身从溪边站了起来,提着自己刚刚磨好的锋利无比的长矛,满脸的得意,“喂,你们俩去多采些‘面磅’回来,一会儿好吃,不过也别走太远了,丛林里不安全。” 随沅楞了一下,回头看了看也是一脸懵懵的石单,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转瞬换了个友好的笑脸,冲着阿麦点了点头。 “他刚才说的是什么?面……?”石单亦步亦趋的跟在随沅后面,好奇的问道。 “不知道!”随沅有些懒懒的回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就应承他,一会咱们拿什么去交差?” 随沅微微皱了皱眉,“你听阿麦刚才的语气,他说的那东西分明就是这个大陆上常见的吃食,咱们要直接说不知道或者不认识,那还不立刻就露了马脚?” “可是咱们确实不知道那个东西长什么样啊?要怎么找?”石单挠了挠头,一脸费解。 “那东西肯定是能吃的,名字叫‘面庞’什么的,咱们现在又在丛林里,那么……我想很有可能就是面包果一类的东西吧,我在书上见过样子。”随沅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 石单这时反倒没了声音,随沅思索了片刻,转头一看,就见他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怎么了?你觉得我想的不对……?” “咳咳咳,不是,我是觉得真学霸,就是了不起,感觉什么都懂,来了这么个原始丛林,也好像难不倒你。”石单一边解释着,一边垂下睫毛,隐去了眼睛里烁烁的微光。 “哈,你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夸奖起我来了,难不成这个时空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随沅打趣的抬头向上看了看,只见犹如织网的密叶枝杈将蓝宝石一样的天空,分割成了一个个细碎小块,看的久了直叫人头晕。 “你看什么呢?”石单也抬头,顺着随沅的目光向上看去。 “那面包果是长在树上的,样子是……圆形或着近似球形,未成熟前是绿色、黄色的,一旦熟了应该是褐色或者黑色的,好像书上是这样写的,咱们先按这个找吧。”随沅喃喃的说道。 两个人就这样仰着脖子,沿着小溪一路向上游走去,这样也便于一会儿再沿着溪水走回来,不至于迷路。这就么走了能有一刻钟,两人的脖子都酸的不成时候,石单突然用胳膊肘一捅随沅。 “学霸,你看!那些大叶子下面一串串的圆果子像不像你书上说的面包果?” 随沅的鼻子很灵,眼神却不如石单,只得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这才道:“好像就是啊!” “你看我还是有用的吧,最起码火眼金睛。”石单很是高兴,迈长腿就往前方奔去。 随沅一看,刚想说一句你慢点,可话还没出口,就见眼前欢脱的男子一脚蹬空,杂草树叶子齐飞后,整个人便直直的从地面上消失了。 第五章 丛林遇袭 “石单?!”随沅见状,也顾不得想太多,连忙也奔上前去,走近一看,两棵盘根错节的巨树中间竟有了一个一米多宽的深坑,而此刻的石单正仰倒在大坑的斜坡之上,“怎么样?你有没有事?” “我……我没事,这底下都是树叶杂草,还挺软和的。”石单提高了嗓门说道。 随沅一听,这才粗粗放下一颗心。 “不过,不过我的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还有一股怪味道。”石单紧跟着又来了一句。 “什么?你等一下,先不要乱动!”随沅连忙站起身,想四周看去,只见一旁的巨树上垂下来好多藤蔓,长长的卷须分外粗壮。随沅连忙选了两根又长又粗的,用力拖着将须尾顺进了深坑。 “你抓着这两根藤蔓,用力往上爬试试。”随沅一边往下捋者卷须,一边向坑内喊道。 石单腿长胳膊长,伸手就够到了头顶上的藤蔓,随沅一看,连忙在上面将多余的卷须绕在一个枯树墩上,再用双手牢牢抓紧。而那边石单也已经抓着藤蔓,撑起了上半身,然后双腿猛用力一拔,便沿着斜坡大步爬了上来。 “怎么样?有哪里伤到了吗?”随沅伸出手,拉着一身狼狈的石单出了深坑,紧张的问道。 “没事没事,就是鞋上不知道粘了些什么东西。”石单微红着脸,先是拍了拍身上的草叶子,然后轮流抬起两条腿,看着自己原本崭新的板鞋此刻已经变成两个泥坨子。“还有这股味道真是难闻。” “以后小心点。”随沅捡来一些叶背上的长满细密白色绒毛的长条叶子,递了过去,“用这些擦一擦吧。” 石单看着为自己忙前忙后,额头上已满是汗珠的随沅,不由得咧开了嘴,笑着说,“谢谢关心。” 而随沅则像关爱幼稚儿童一般,不气的点了点头。 费了些力气才把自己勉强收拾干净的石单,再次出发便学乖了很多,只见他两只手拄着一根粗粗的枝条,不停地在满是落叶杂草的地面上又戳又敲,直到确认没有坑洞后,才小心翼翼的迈出一步。 随沅看着身前好似九十岁老爷爷般前行的石单,不由得噗呲乐出了声。 “你别笑,我现在知道了,小心驶得万年船,对了,你跟在我身后,我踩过的地方,你再走啊!” 随沅垂下浓密的羽睫,没有多说什么,只依言跟在石单的身后。好不容易走到果树下,两人捡了几十个熟透的面包果,用衣服包好,便又沿着原路走了回去。 阿麦站在溪边,眯着眼看着一男一女由远而近。此刻肉已经烤好,香味四溢,又丢了几个面包果到碳灰里,没一会儿就闻到一阵面包的焦香。 三个人分别各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坐在溪水边,手捧着的大大芭蕉叶里各有一块微微焦熟的肉和面包果。 阿麦也不气,直接用手抓起烤肉就往嘴里塞,看来是真的饿了。随沅此刻也是肚子里直敲鼓,但和石单对视一眼后,只用手指撕下一丝肉,放进嘴里嚼了嚼,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这烤肉的肉质出奇的细嫩,虽然没有其它的调料,只抹了一点盐,却也没有膻腥的味道,反倒有点微甜。 石单一尝之下,顿觉好吃,当下便忘了随沅之前的嘱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随沅却是专心致志的吃起了喷香的烤面包果。 “你……不喜欢吃肉?”阿麦风卷残云般吃完自己手里的,转头看向随沅。 “我,我不是很饿。” “那给我吧。”阿麦双眼放光的看着随沅手里的肉。 “给我也分点!”石单将手上剩下的一块肉丢进嘴里,也兴冲冲的凑了过了来。 一顿饱饭过后,三个人拍拍圆滚滚的肚子站起了身,阿麦将剩余的面包果用芭蕉叶裹好,背在身后,这才带着两人向着丛林深处走去。 此刻丛林中的阳光已经渐渐减少,幽静的密叶织网中,三人半弓着身子一路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就见前面的滕树和大叶植物渐渐变得稀少,露出一大片空地来。 “终于能直起腰来了,可累死我了。”石单长出一口气,不自觉的调高了嗓门。 随沅也紧随其后,长出一口气。阿麦则站在空地的边缘,双手紧握长矛,警惕的向着四周看去。 “咱们还要多久才能走出丛林啊?”随沅遥遥看着空地那头,依旧是一望无边的绿色植物,转回身问向阿麦。 阿麦抬头望向已然暗下来的天空,没有回答随沅的话,而是皱了皱眉。 “喂,你想什么呢?咱们是径直往前走吗?”石单几步就窜到了空地的正中,伸胳膊伸腿的连蹦带跳,“这地可真软,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回来!” “什么……?”石单开心的越窜越远。 “我让你赶紧回来!”阿麦提高了嗓门,一脸严肃。 随沅看着阿麦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心中忐忑,也赶忙连比划带喊的向着石单招手。而此刻只听头顶上一阵疾风呼啸而过,一片巨大的阴影咻的一声遮住了本就暗淡的天色,四周顿时一片漆黑。 “这是怎么……” 可还未等随沅把话完全问出口,就听不远处传来“啊”的一声大叫,不用细听,就知道是石单的声音。 随沅此刻顾不得多想,拔腿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可刚跑出去两步,就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拖了回来。 “不要乱动,躲在树叶下面!”阿麦沉声说道。 “可是阿单他……” “我有办法!” 阿麦毫不犹豫的打断随沅的话,将她往丛林里一推,转身便从自己腰间的皮囊里拿出一物,几下动作后一个小小的火把便出现在他的手上。然后只见他轻舒双臂,咻的一声火把应声而出,飞向空地的上方,紧跟着一声大大的鸟叫响彻丛林的上空,扑棱棱一阵乱响过后,便是“哎哟”一声惨叫。 “石单!”随沅大叫出声。 第六章 智斗金眼鸟(上) “呆在哪儿别动!”阿麦回头喊了一句,便飞身向着空地奔去。 此刻笼罩在丛林上方的黑暗已经消失,不甚明亮的光线轻飘飘的落了下来,随沅躲在一颗巨大的灌木丛下,看着阿麦身手矫健的从空地正中背回一人。 “我们回到林子中去。”阿麦背上扛着石单,带着随沅重新回到刚才走过的丛林。 原本湿热的密林中,此刻已然变得阴凉了许多,三人来到一棵枝干上缠满藤蔓的老树下,阿麦这才微微喘了口气,将石单轻轻放在了树下。 “阿单,你怎么样?醒醒啊!”随沅俯身蹲在地上,看着双目紧闭的男子,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估计是吓晕过去了,我来试试。” 阿麦轻轻推开随沅,从腰间皮囊拿出一个小小的葫芦,拔开葫芦塞,一股刺鼻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只见他将葫芦嘴在石单的鼻子底下轻轻晃了两晃。 “阿……阿嚏!”好大一个喷嚏声过后,石单悠悠转醒。 “你没事吧?有没有感觉哪里很疼?”随沅立刻凑过来,关切的问道。 石单双眼直直的盯着自己的正前方,过了片刻,好容易呼出一口气,眼珠转了转,这才将目光聚焦到阿沅和阿麦的身上。 “我,我刚才好像是飞上天了,一阵眼花缭乱之后,又掉了下来,我是不是在做梦?!”石单一把拉住随沅的胳膊急切的问道。 “你不是在做梦,而是碰上了金眼鸟。”阿麦将石单慢慢扶起,背靠在大树上,帮他顺气。 “金眼鸟?!那是什么?”随沅此刻也顾不上装古代丛林人,脱口问道。 阿麦微微愣了愣,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它们可以算是这个大陆上最凶猛的一种鸟,只不过飞的不高,但是体型巨大,生性狡猾,往往是成群捕食猎物。” “这么说,我是被当成鸟食了?”石单后怕的揉了揉自己脖子,那里还有金眼鸟刚刚留下的抓痕。 “好在金眼鸟怕火、怕光,现在林子里不算太黑,还没有到它们成群结队出来的时候,刚才那只应该是个闲逛的家伙。” 随沅听到这里微微放下一颗心,“你要不要站起来试试,看看有没有哪里摔伤了?” “我感觉还好,那片空地特别的宣软,踩上去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看来我的运气很不错。”石单一边扶着树干站起来,活动了下胳膊腿,一边咧嘴笑着说道。 “嗯,阿单的运气确实是好,我刚才看了一下,那一片应该是金眼鸟拉鸟屎的地方,估计已经有很多年了,才会积了那么厚厚的一层,就算从高处掉下来,也没啥大事,哈哈哈哈……” “你说……你是说那地上软绵绵的都是那大鸟的鸟屎?!”石单刚刚站起来,一听这话又好悬没一个跟头栽倒,还是随沅满脸同情的扶了他一把,可瞬间又抽走了手,有些嫌弃的甩了甩。 “不过这金眼鸟最是记仇,刚才我用火石打了它一下,它们定是不会放过我们了。”阿麦朝着不远处的空地看去,眉头皱的紧紧的。 “你不是说那大鸟最怕火了吗?要不咱们多点些火把……” 还没等随沅说完,阿麦便连连摇头,“你们知不知道火石有多珍贵,从这里到圣山的一路用到的地方会很多,我现在皮囊里所剩可不多了。” “那怎么办?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先休息,等阳光充足了再走?”石单一边用树叶子清理着自己身上的“痕迹”,一边气鼓鼓的问道。 “我们耽误不起,飓风的速度很快,容不得耽搁。”阿麦原地转了两圈,一脸严肃,“对了,之前你们去采拾面磅的时候,不是说掉进了泥坑吗?” “对啊!我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先是掉进大坑,粘了两脚臭泥,刚刚又好悬做了鸟食。”石单一脸无奈加愤愤。 “你们闻闻,那淤泥的味道和这个一样吗?”阿麦再次从皮囊里掏出刚刚那个小葫芦,拔开葫芦塞,一股奇异的臭气瞬间喷了出来。 “对对对!就是这个,一模一样的臭!”石单的鼻子今天可是受了苦,连忙往后退了三步。 “这里也有淤浆就好,哈哈,哈哈哈……”阿麦顿时乐不可支的笑出了声。“这种淤浆不但能提神醒脑,防虫叮咬,还是对付很多猛兽猛禽的法宝,因为它们都不喜欢这个清爽的味道。” “这叫清爽……?!虽会喜欢啊?”随沅和石单一边用手捂着鼻子,一边面面相觑的交流着一致的看法。 “你们就在此处等我,千万不要乱跑,我去去就回。”阿麦也不多说,转身就向来时的密林深处窜去,动作之快,几下就消失的无形无踪。 “这次回去之后,我要泡上他几个小时的热水澡,好好去去这味道。”石单扔掉了手里大大叶子,一屁股坐在了一块长条形的石头上。 “这次回去了,以后你就别再穿来穿去的了。”随沅也挑了块儿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微微舒了一口气。 “为什么?时空旅行多有意思,多酷啊!难道你是害怕了?”石单一时情急,不自觉的提高了嗓音。 “我不是说我,而是在说你。对了,你的腿伤早就好了,也该重返舞台去做那个光芒万丈的偶像了吧?要不你的粉丝可要着急了。” “我……偶像?咳咳,顶多算个充值玩家而已吧。”石单悠悠的吐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玩家?”随沅一脸莫名。 “你知道我的情况吗?”石单突如其来的一脸严肃。 “你不是我学长石新的堂弟吗?还是当红男子组合的队长,哦,还自己作词作曲。后面这些我可是认真上网查过资料的,免得又冒犯你。”随沅也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很小时就没有了爸妈,被伯父一家收养,就是我堂哥家,当然大伯和伯母对我很好,甚至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好,我爱动爱跳爱唱歌,他们就专门给我建了一座音乐学院,请资深的老师培养我,后来我又想站在舞台上唱自己写的歌,大伯就收购了一家最好的经纪公司的大半股份,让公司老板为我量身打造了一个组合。” “啊……”随沅一边听,一边不自觉张大了嘴巴,好悬吸进去几只恰巧飞过的小虫,“人家都说有人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而你不光有金汤匙,我看整个婴儿房都是金子做的。” 第七章 智斗金眼鸟(下) “我不否认,所以在我们的那个世界里我是个实打实的充值玩家,可又有谁会真的看得起我呢?” “你……你别这么想,虽然我对你们那个圈子不是很了解,不过只要你是真的喜欢,又何必太在乎别人的看法呢,等到你做出成绩那天,所有的议论都会烟消云散。”随沅柔声说道。 “成绩?!对于我来说不管我做得多好,在外人眼里都是用金钱买来的,而且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亮眼的成绩。” “所以你才喜欢穿越的是不是?” “对,来到其他的时空,我就不再是石家的石单,而是一穷二白的阿单,没人会注意我,也没人会躲我抱着莫名的恶意。” “虽然富家公子的烦恼我不能完全的理解,但是你的感受我能体会……,小的时候,没有什么小朋友和我玩,他们都说……” “说什么?”石单看着微微发愣,好像陷入沉思的随沅,不自觉的问出了口。 “没什么,以后再和你说吧。” 一旁的草丛里已传来窸窸窣窣的急促脚步声,随沅连忙刹住了话头,两人很有默契的循声转头看去,一个健壮的身影快速奔了过来。 “给,你们赶紧摸到身上。” 阿麦一边微微喘着粗气,一边从背上卸下来一大坨用树叶包裹的东西,重重的往地上一扔,瞬间一股恶臭弥漫开来。 石单抢先一把捂住鼻子,连退好几步,随沅憋住一口气,瞪着桂圆核一般的眼睛,满脸不解。 “都还愣着干什么?!这种泥浆不但能防虫,还是让金眼鸟避之不及的法宝,你们赶紧抹在身上,咱们好赶快出发。” “这东西好臭,不光能吓跑那大鸟,还能把我们熏晕,我不要。”石单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说道。 “时间不多,赶紧抹上。”阿麦却连听也不听,直接用手捧了一大坨泥浆冲着石单就奔了过来。 石单见状,吓得呲溜一下就躲到了一棵树后,身法之快,比阿麦有过之无不及。正当两人你追我赶的时候,随沅则走到一旁密林中,采了三片巨大的芭蕉叶,然后用手将泥浆厚厚的抹在了叶片之上。 “你们别闹了,我们每个人都在头顶上举一把泥伞,再把露在外面的手也抹上泥浆,我想那些大鸟就不敢来袭击咱们了,毕竟它们那么大的块头,在这丛林里也不好灵活移动。” 阿麦与石单听到随沅这么说,便也停下你追我赶,转头凑了过来。“这个办法好,至少不用一身恶臭了。”石单连忙赞同。 阿麦一想这也算个择中的办法,便也不再强求其他两人,不过他自己倒是毫不在意的将剩下的泥浆悉数涂在了自己没穿衣服的前胸和脊背上,看的阿单、阿沅一阵恶寒。“你们真是不懂,这泥浆抹在人身上还可以祛病强身!”阿麦一脸你们不识货的表情。 三人收拾停当,便寻着刚才走过的路再次出发,只不过这次没有再敢横穿那片空地,而是顺着空地的边缘小心翼翼的前行。就这样抹黑走了大约四分之一的路程,就听一阵阵咻咻的厉响划破不算寂静的丛林之夜,紧跟着仿佛凭空出现了一张巨大的黑色织网,将本就暗沉沉夜色笼罩的更深了几分。忽的一簇簇好似火焰般的红点由远及近,在黑色的背景下更显触目惊心。 “阿……阿麦,那是什么?”石单寻着声音向上望去,只见一片阴森的红,正也跟着他们一点点的向前移动。 “金眼鸟!它们的眼睛在白天看是金色的,到了夜晚就变成了深红色,咱们要小心了,现在这个时候正好是它们晚间捕食的时间。”阿麦尽量压低自己的嗓音,“还有他们不光眼睛好使,辨别味道也特别灵,要不是飞不了太高,还怕火,恐怕这个大路上就要由它们来称霸了。” “我们有了这个泥浆保护,是不是就不用怕它们了?”随沅轻声问道。 “差不多吧,不过这个泥浆干的很快,味道散的更快,咱们要抓紧。”阿麦说着不由得将步子迈得更大。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跑吧。”石单一想起被金眼鸟叼到半空的恐惧,就是一身冷汗。也不等其他两人回答,立马就向前窜了出去。 “你等等!”阿麦一下没拽住,就见石单踉踉跄跄慌不择路的奔了起来。 可还没等其他两人跟上,野兔子一样的阿单脚下一滑,整个人便凌空飞了起来,在一堆草叶子枯树枝飞舞的映衬下,来了一个漂亮的狗吃屎,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之后,周围的金眼鸟一阵嘶鸣,瞬间扑了过来。 “你……看你干的好事!”阿麦抬头看着半空中越聚越多,越逼越近的金眼鸟,不由得怒从心头起。 随沅起身快跑,将石单丢飞的涂满泥浆的芭蕉叶迅速捡了回来,与阿麦凑在一起,用三片大叶搭成了一个小小的避难所。而这时已经不断有金眼鸟俯冲下来,盘旋在三人头顶的上空,发出渗人的叫声。 “对……对不起,我……” 即使在此刻幽暗的丛林中,随沅还是能看到石单已经涨红了脸,眼中满是羞愧。 “现在不是认错的时候,咱们还是想想怎么脱身吧!”阿麦沉着脸说道。 石单和随沅都瘪了瘪嘴巴,一时无言,阿麦看着面前的两人,心里又一次懊悔起来,悔不该一时冲动和他们组队。 “要不这样,我出去把它们引开……”石单一副做错事,想尽办法要弥补的态度,让阿麦起伏的胸口,略微平了平。 “它们有一群,你一个人怎么能都引得开?!”随沅连忙出声制止。“要不咱们就来个以动制静,或许它们一会就飞走了!” 正说着,阿麦头顶的芭蕉叶上就传来咚的一声,紧跟着一块圆滚滚的石头沿着叶边,啪嗒掉到了地上,还未等三个人反应过来,越来越多大大小小的石块便如下雨一般落在了他们的树叶房子上。 “它们这是衔了石头来打我们?”随沅不可置信的看向对面的两人,迟疑的问道。 “没错,它们是想把我们头顶的芭蕉叶砸烂,然后就可以享用大餐了。”阿麦粗着嗓子说道,声音中也带上了焦虑。 第八章 地下洞穴 话一出口,三人都立马沉默了下来,可是他们头顶上的芭蕉叶已然摇摇欲坠,噼里啪啦的落石声不绝于耳。还未等到其中任何一个人想到脱身的办法,三柄芭蕉伞就已纷纷折断。紧跟着一阵疾风伴着金眼鸟的嘶鸣,三人顿觉一股巨大压力袭来。随沅下意识的双手按在衣领下的灵珠上,心想大不了带着阿麦一起再穿一次。 可是正当灵珠隐隐发凉之时,就听见一“喵呜”声从他们的头顶上方传来,三人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就见一只一米多长的身影从他们的头上轻盈略过,全身皮毛上布满了环纹圈中带黑斑点的“大猫”正落在他们不远处的草丛里,而在它身下一只巨大的金眼鸟正拼力的挣扎着,乌黑油亮的羽毛到处乱飞。 随沅和石单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切,嘴巴也长的大大的,一时间竟忘了动弹。阿麦见状,连忙一手拽住一个,话不多说,就弓着身子,向另一个方向逃去。 三个人踉踉跄跄,也不知道闷头闷脑的奔了多久,只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精疲力尽之时,这才吐出一口气,各找一棵大树,背靠着坐了下来。 “咱们这算躲过一劫吧?”石单满脸是汗,嘘嘘带喘的问道。 “应该吧,那花点豹和金眼鸟算是天敌,虽然一个在天上飞,可是却飞不高,一个在地上,却能爬树攀藤,所以一见面就是打,我们这次算是捡了个大便宜。”阿麦喘匀一口气,缓缓地说。“再往前走上几里地,咱们就能走出这片丛林了,向着正东可以看到一座常年山峰积雪的高山,那就是圣山‘德纳里’。” “我们要不要休息一下,睡个觉,也好攒些体力再走。”随沅此刻疲累的很,语气弱弱的说道。 “睡吧,等林子里亮起来,我们再出发。”阿麦从自己腰间的皮囊中拿出一个小瓶,围着三人休息的地方撒了一圈粉末,又在相邻的树干上也抹了些,“别轻易走出这个圈,有什么事先叫我。” 这一觉三个人都睡得很沉,等到随沅睡眼惺忪的睁开眼时,只见阿麦手里正拿着一个面包果在大嚼特嚼。 “你醒了?把阿单也叫醒吧,咱们该出发了。” 林间的鸟鸣越来越热闹,阳光透过层层密叶,细碎的洒了下来,石单窝在一颗翠绿的阔叶之下,睡的无比香甜。 “起来了。”随沅用手指戳了戳石单的肩膀。 石单微微打着鼾,一动不动。 “快起来,金眼鸟来啄你屁股了!”随沅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掐了一下石单的手背。 “啊!大鸟,大鸟又追来了?!” 前一秒还在昏昏大睡的阿单,后一秒便一个鲤鱼打挺,直直的蹦了起来,却一头撞到了一旁大树上垂下的粗粗藤蔓。 “哈哈哈,我骗你的!”随沅看着石单捂着额头惊慌失措的样子,噗呲笑出了声。 “别闹了,赶紧吃,好赶路。”阿麦顺手给两人丢过来几个面包果,自己则走到一旁,检查起长矛来。 清晨的丛林并不闷热,满目翠绿遍洒碎金,一眼望去直叫人心旷神怡。 三个人吃饱喝足,就顺着既定的方向抓紧前进,丛林难行,好在有阿麦这个土著做向导,倒也一路顺畅。眼看着四周茂密的植被越来越少,随沅估摸着是就要走出去了,反倒有些留恋,这还是她平生第一次接触这种原始雨林。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就见眼前忽的出现了一整片密密的绿叶,排列的整整齐齐,好似一张经人加工过的绿幕,也像一面平整的绿色高墙,又如一块润泽的祖母绿,在这杂乱的密林中让人看着十分惊奇。而在那片片绿叶之下,还隐隐露出一些圆圆的果子,个个都是饱满多汁的样子。 “这些是什么?能不能吃啊?”石单眼尖,一见果子,立马勾起了馋虫,一边说着一边就奔了上去。 随沅一看,心里也是好奇加高兴,未等阿麦说话,便也欢快的跑了过去。 石单站在“绿幕”之下,看着一颗颗嫩黄的鲜果,不自觉的就伸手去摘。可刚等他握住一颗又大又圆的果子,还未用力,就感觉眼前密密的绿叶好像活了一般,纷纷向他攀了过来,石单大惊之下,一时间忘了反应,犯愣之时,只觉一股沁凉的吸力将自己牢牢的裹住,容不得他回头再多说一句,就已被拉进了“绿幕”之中。 “石单!”也已经跑到绿叶近前的随沅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由得大叫出声。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的阿麦一见之下,也连忙奔了过来,一把拽住要往密叶中奔的阿沅。 “你等等,这可能是个什么陷阱。” “陷阱?”随沅直直的盯着阿麦,脸上满是焦急。 “丛林中各种陷阱密布,虽然我之前没见过这种……”阿麦转头看向已经恢复平静的“绿叶幕布”。 “不管是什么?我都要进去,我不能扔下阿单。”随沅轻轻挣脱了阿麦的手,“很感谢你这两天的照顾,你也还有重要的事要办,那我们就在此别过。”说罢,随沅便头也不回的迎着绿幕走了过去。 阿麦看着坚决的随沅,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步两步的向前走。 随沅此刻虽然心中忐忑,但她知道自己身上有灵珠护体,因而并不心焦,只是担心石单那个大傻子。站在绿墙之前,一股熟悉的沁凉之感瞬间袭遍全身,还未等她伸手去抚开面前的绿叶,就见层层的密叶仿佛接收到了什么指令,竟然整齐划一的分作两半,从中闪出一条通路来。 随沅毫不犹豫的一脚踏了进去,紧跟着光线一暗,转头回看,进来的路又再次被绿叶覆盖,又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眼睛才看清身处的这个幽暗的空间,原来除了后面的绿叶门,两侧和头顶都是微微沁着水珠的山石,而在她的正前方则是一个黑黢黢的洞穴入口,洞口四周也长满了与外面一样的绿色叶子,枝枝蔓蔓爬了一地。 第九章 光之精灵 随沅仗着胆子,向着唯一的入口走去,刚刚来到洞穴之前,满地的枝叶便如动物的触角一般,齐齐攀了过来,她用脚轻轻碰了碰,枝蔓便顺势缠了上来。随缘不敢耽搁,赶忙拔出腿往洞穴里跑去。 两人多宽的石洞,幽静中隐隐有流水滴答,淡淡的微光在前方忽闪忽现,湿润的空气中裹着丝丝植物的清香。片刻后,好容易适应了洞穴光线的随沅才勉强看清,这里应该是个溶洞,圆润的钟乳石一颗颗犹如鲜嫩的春笋倒悬在或高或低的石壁上,不过更让人称奇的是这地下洞壁上竟然爬着不少密叶枝蔓。 随沅看着眼前的光怪陆离,心中虽然惊叹,但因牵挂石单,也便没什么欣赏的兴致。好在这里是华山一条路,只要顺着脚下还算平整的石道一直向前便可。就这么踉踉跄跄的走了不知多久,只见眼前忽的一下豁然开朗。 几束柔柔的阳光不知从哪儿,轻飘飘的散了下来,正照在一半圆的空场中心,而那中心的平地上立着一块四四方方的石台。 随沅拢目光仔细看了看,就见石台上好想躺着一个人,而那人此刻也好像瞧见了她,一副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又动弹不得的样子。 “石单?!是你吗?”随沅压低了声音,仔细着脚下,一步步的往石台附近凑去。 “呜呜呜……”石台上的人影此刻扭动的更加厉害。 借着淡淡的光亮,随沅努力睁大眼睛往台子上看去,却只看到一个被绿色密叶覆盖,枝条困得紧紧的身躯,而那绿叶之下究竟是什么人却完全看不出。 “石单?” 随沅又试探性的问了问,回答她的依旧只有呜呜的哼唧声。她此刻心里也没有其他办法,不管这树枝里面的裹的是谁,还是先救出来再说,可是四下看去,周围并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她便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伸出双手,密密的绿叶微微泛凉,光滑的仿若绸缎,而且好似灵性的很,还未等她双手有所动作,就已窸窸窣窣的攀了过来,瞬间缠绕而上。 “啊!” 随沅惊叫一声,连忙甩手,可还是被裹住了一只。不过也就刹那,她便稳住了心神,抬起还自由的左手一下按上了衣领下灵珠,集中心思,对付面前难缠的局面。须臾之间,灵珠便好像被唤醒了一般,竟发出隐隐的筝鸣之声,再看那些绿叶竟神奇般畏畏缩缩的退了下去。 石台上被捆的像粽子一样的身躯此刻也露出了本来面目,不是别人正是石单。随沅一见心中大喜,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 “咳咳咳,没事,没事!”石单一边吐着嘴里的草叶子,一边说道。 “是谁把你抓来的?”随沅大概看了看石单身上并没有伤痕,这才放下一颗心。 “还不是那些藤枝树叶子,这里整个就是一个盘丝洞,你怎样,阿麦呢?” “我让阿麦留在外面了,毕竟这里凶险未知。”随沅一边说着一边警惕的向四周看去。 “他就让你自己一个人下来了?也太不仗义了!”石单跳下石台,有些义愤填膺,心里却瞬间涌出感动和甜蜜。 “咱们还是赶紧出去吧,以免夜长梦多……”随沅一回头,却发现来时的那条通路已经不见了,不由得吃了一惊。 “怎么了?”石单也有样学样的朝四下看去,可是依旧昏头涨脑,“那树叶子的味道一闻就想让人打瞌睡。” “走这边!”随沅心急,拉起石单的胳膊就往前走。 而在那几束微弱阳光照不见的地方,密密的枝叶整齐划一的摆动着,好似在窥探,又好似在作着什么游戏,而在那嫩绿的枝叶下一双双戏谑的眼睛正滴溜溜的看着不远处神情紧张的一男一女。 “咱们转悠了半天,也没看见出口啊?难不成这里真是盘丝洞?”石单跟在随沅后面嘟嘟囔囔。 随沅此刻的额头上也已经冒了汗,走着走着明明感觉前面有微微的风吹来,可转个弯迎面就是一堵墙。 “你说咱们要不要直接穿回去?不过那样你的灵……” “闭嘴!让我想想。”随沅心里正乱着,不自觉回头说了一句,不成想与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的石单正撞了个满怀。“你在干什么?就会添乱。” “我……我,你好凶啊!”石单闻着鼻尖若有似无的体香,瞬间红了脸。 随沅此刻却是一脸愁容,如果一直找不到出路,那就只能穿回去,可是德纳里山上传说的灵珠就得不到了。现在的她已经逐渐相信自己的亲生父母就是埲培国王与王后,而收集齐所有的灵珠便有可能改写父母战死,国家覆灭的曾经,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想到这里随沅便坚定了决心。 “我想到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石单见状便立马安静了下来,只定定的看着眼前面容姣好的女子。 随沅集中精神,双手抚上衣领下的灵珠,心中不停默想着“找到通路,顺利出洞。”几个字。 就这么过了片刻,洞内还是一片寂静,丝毫没有变化。 “你这个方法到底成不成啊?” 随沅不耐烦的一睁眼,给了石单一记卫生球,可心中也是忐忑,她对灵珠的使用现在还拿不准,而之前的几次关键时刻都是灵珠主动护主。不过她并没有气馁,闭上眼睛又一次集中精神冥想起来。须臾之间只觉得有越来越明显的清风吹过,灵珠的凉意也越来越盛,好一会儿过后,才恢复平静。 而此刻石单却用力捅了捅随沅的胳膊,“你快看!” 等阿沅再次睁开眼,只觉得眼前一片金光灿烂,堆山填海般的金币金器出现在了面前,而在这些金光闪闪的正中,一条小路蜿蜒向前,隐隐透出亮光。 “这……这不是幻觉吧?” 正当两人异口同声的吐出这句话时,忽的一个矮小而苗条、长着长长耳朵、红色头发、大鼻头、圆眼睛,身穿棕色外袍的“小人儿”,悬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我是光之精灵,你们是谁?” 第十章 两脚兽被困 面对这个悬浮在半空中,长相可爱,又自报家门的小家伙,随沅和石单都是一脸惊讶,以至于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答话。 “我在问你们话呢!”光之精灵皱起小鼻子,不耐烦的扭动着身体。 “我们是人类。”随沅一边说着,一边回忆着在图书官里看到过的那些关于精灵的故事。 “两脚兽我见过,不过像你这么好看的,还是第一次。”小精灵围着随沅转了两圈,忽的凑上来嗅了嗅。 “走开!”石单见状,忙伸出两只手去拍打。 “哦,野蛮的两脚兽!”光之精灵的身体异常灵活,轻轻松松就躲开了石单的攻击,并向他吐口水、做鬼脸。 随沅一旁看着,心里有了个大概的主意,忙拉住和小精灵别苗头的石单,换上一副笑脸。 “我们是不小心误入了洞穴,现在只想尽快离开,你能不能帮帮我们?” “嘿嘿,还是你说话好听,我喜欢。不过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我们这里什么都有,留下来做我的妻子怎么样啊?”小精灵挤眉弄眼的看着随沅,嘿嘿笑着说。 石单听到这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便又想扑上去教训,却被随沅一把拉住。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白袍,白色头发,眨着大大眼睛的小精灵忽的出现在两人面前,吓得在场三位均是一大跳,只见她伸出一只手径直捏住了棕袍小精灵的大耳朵,紧跟着顺势狠狠一扭。 “啊!老婆,老婆,你轻点,轻点啊!”棕袍小精灵大叫出声,五官都扭到了一起。 “你刚才在说什么?还想让谁做你老婆?”白袍小精灵一点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越扭越紧。 “没有,不是……,啊!老婆我错了。”棕袍小精灵从试图反抗到举手投降之间只用了一秒,转换流畅,十分熟练。 修理完不听话的老公,白袍小精灵这才面向眼前的一男一女,灵动的大眼睛不住地打量着他们。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跑到我们这里要做什么?” “额,我们是过路的,不小心被藤叶给卷了进来,不是有意打扰。”随沅连忙解释道。 白袍小精灵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只是围着两人前前后后转了三圈,却突然从背后拿出一张弓,上面搭着两只利箭,寒光闪闪的箭头直指二人,“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 “你们……,你们是光之精灵,爱唱歌爱跳舞,心地善良,充满了智慧,还乐于助人。”随沅赶紧把从书上看到的相关描述,挑好的讲了出来。 “除了这些呢?”白袍小精灵并未放下手上的弓箭,但声音明显柔和了不少。 “这个……”随沅心说,还有喜怒无常,酷爱恶作剧,喜欢金银财宝,可是这些都不能说啊。 “还有就是大多都很漂亮,比如你。”这时石单从旁爽朗的搭话。 “哈哈哈哈,真的吗?你也觉得我好看吗?”白袍小精灵一听这话,连忙高兴地转了三圈,险些将手里的弓箭都丢了出去。 而一旁的棕袍小精灵则冲着石单直呲牙,却也不敢擅动。 白袍小精灵很是开心了一会,可是手上的弓箭依旧没有放下来,“按理说,我可以放了你们……” “老婆!”棕袍小精灵连忙从旁打断。 “不过。”白袍小精灵横了自己丈夫一眼,“不过你们既然有本事破了我们的法阵,看到了我们的财宝,那就没那么容易离开了,哈哈哈哈。” “对,不能让他们出去,否则地上那些贪心的两脚兽一定会跟着闯进来,把我们的财宝统统抢走。”棕袍小精灵悬在半空中,四下转圈。 “我,我们保证,一定不会说出去的,我们只是路过,走了就不会再回来!”随沅竖起两根手指,脸上写满了真诚。 “哈哈,两脚兽的话也能信?老婆别被他们的花言巧语迷惑了,我们就留下他们做仆人,使唤个痛快。”棕袍小精灵一边大笑着,一边在旁边起哄。 白袍小精灵听到这话,刚想点头,却听到一旁的男两脚兽(石单)悠悠的开了口,“你这么着急的想将我们困在这里,不会是意图不轨,有其他的心思吧?”说着便用眼睛上下打量着棕袍小精灵。 “你,你胡说,我……我没有!老婆……你要相信我!” “好了,都别吵了!”白袍小精灵大喝一声,倒真有些气魄。“我会放你们出去,不过你们得拿出些诚意。” “诚意?什么诚意?”随沅心里直打鼓。 “你们要如实告诉我,方才是用什么方法破掉我的幻想阵法的?还有我要收掉你们的舌头,这样这里的秘密就不会被泄露了。” “你妄想!”石单听罢便吼了出来,可一看到白袍小精灵那寒光闪闪的眼神和箭头,立马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嘴巴。 “你呢?”白袍小精灵用手里的弓箭一指随沅。 “当然不可能!”随沅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就别怪我了,先制服你们,我有的是办法撬开你俩的嘴。”说罢,只见白袍小精灵已浑身腾起一圈银色的光晕,连带着那柄弓箭都奕奕放光。 “退后!”随沅一把拉住石单,往自己的身后一带,而后双手紧紧捂住衣领下面的灵珠,集中心思开始冥想。 须臾之间,三颗灵珠便依次隐隐发凉,并发出微微的筝鸣之声。随沅一睁眼,华光四射,而对面白袍小精灵手中的利箭也在此时射了出来,两道光晕在半空中交汇,一片亮白之后,当啷一声,那两只离弦的箭已掉落在地,并碎成几段。 “你,你们?”白袍小精灵一看,大惊失色又气愤难言,径直在半空中转了五个圈。而后怒气冲冲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随沅,紧跟着将手指放进口中,一声唿哨响彻整个溶洞。转瞬间,就听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随沅和石单抬眼向四下望去,只见一群群的小精灵已冲着他们围了过来。 第十一章 共同对敌 看着一双双或戏谑或不怀好意的眼睛,耳朵里都是小精灵们发出的“赫赫”的低吼,随沅瞬间脊背发凉,石单一见状这阵势,连忙将她护在了身后。 “我不想伤到你们,你放我们走,我保证不会向外人吐露这里的一个字。”随沅直视着白袍小精灵的眼睛,朗声说道。 “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魔法厉害,还是我们精灵之光更强。”白袍小精灵丝毫不让。 随沅没有办法,只得迎战,而那边一众小精灵也迅速摆好了阵法。正当两方面严阵以待之时,却忽听头顶上传来一阵巨响,大家抬头一看,只见有碎石不断的噼里啪啦掉落下来,紧跟着咕咚一声,洞穴的上方开了一个大口,金色的阳光瞬时照了进来,可又顷刻暗了下去,尘土飞扬之中一个巨大的身影随之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在随沅两人和一众小精灵惊诧的目光中,一个身穿银灰色西装,长着硕大的脑袋、没脖子、塌鼻梁、鲶鱼嘴,绿豆眼的巨汉慢慢现了出来。 “不……不会吧,他怎么也跟到这里来了?”石单结结巴巴的说道。 巨汉此刻已经站稳了身形,机敏的向着四周看去,片刻后便在嘴边凝起一个不屑一顾的笑。 “你……,你竟敢弄坏了我们的洞穴,可恶的两脚兽,傻大个!”棕袍小精灵悬在半空,气的张牙舞爪,说着就想冲将上去,却别旁边的白袍小精灵一把揪住了脖领子,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而这时那个巨汉却大咧咧的站在两方阵营之中,毫无顾忌的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两脚兽?我呸,睁开你的精灵眼好好看看,我是谁?” “你?”白袍小精灵稳了稳心神,又仔细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面与之相比无比巨大的壮汉,“你是巨人族的?” “哈哈,算你还有点见识!”巨汉听到这儿,微微点头应道。 此话一出,除了白袍之外的小精灵都瞬间嗡的一声后退了三米,然后紧跟着叽叽喳喳乱成一团。 “巨人族?”随沅听到这三个字,不由得浑身一颤,好悬没站稳。 “您本是埲培国的公主,在您刚满周岁的庆典上,六头巨人的手下突袭了埲培,本来国中之民大部分都是来自各方四处流浪、无家可归的灾民,他们又怎能抵挡住凶恶巨人族的屠戮,国王与王后见大势已去,为了保存复国的希望,便通过阵法和五颗神珠的力量,将您和我们三个传送了出来,散落在盖亚星的不同时空之中……” “据说……后来在小公主一周岁的加冕礼上,传说中的巨人族突袭了埲培岛,埲培国破,国王、王后战死,公主不知所踪,不过巨人族也没落得好下场,当晚附近的海域喷发了火山,整个岛屿瞬间被埋,无一生还,从此之后世间再无埲培……” 不久前,黑袍老者和阿图罗的话忽的又一次闯进了随沅的耳朵,直击的她摇摇欲坠。 “阿沅,你……你怎么了?”石单伸胳膊连忙扶住了她,一脸的费解和焦急。 “我,我没事。”随沅知道现在不是发呆和沉溺于往事的时候,而是要集中精神对付眼前的乱局。 “我们光之精灵和你们巨人族向来不搭界,可你今天却跑来闹事?”白袍小精灵一边怒目而视,一边从背后取出一柄利箭直直对向巨汉。 “呵呵呵,什么精灵不精灵,在我们巨人族的眼里,天底下所有的族类都不配和我们对话,盖亚是属于我们的!” “放肆!你竟敢在我们的地盘上信口胡说,看我不教训你!棕袍小精灵气的哇哇直叫。 土豆巨汉却转身不再理睬精灵族,而是冷意这一双眼看向随沅和石单。“你们以为逃到另一个时空,就能甩掉我了?呵呵,放聪明点,痛快的把灵珠交出来。” 随沅此刻心潮起伏的看着眼前的巨汉,既愤恨又惶恐,不由得脱口道:“我就是不交,你又能耐我何?” “不交?呵呵,不交我就让你们尝尝巨人族的厉害。”说罢土豆巨汉双臂一伸,嘴中默默低语,顷刻间就见他本就巨大的身体瞬间又庞大了许多,而洞穴中的石头都已开始蠢蠢欲动。 随沅和石单看着眼前越飞越多的乱石,一众小精灵看着洞里的金币金器也飞了起来,都惊在了当场,还未等大家反应过来,只见所有的石头金器都直直的砸向了他们。 小精灵们顿时挤作一团后,有瞬间四散而逃,可还是陆续被不少的石块击中,发出叽叽喳喳的乱叫声。 而这边的随沅已经启动了灵珠,华光瞬时笼罩了她和石单,石块不停的掉落在光罩之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随沅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额头上也不由得渐渐冒了汗,正在这时白袍小精灵拖着棕袍小精灵,从她的眼前经过,随沅向着石单一使眼色,石单心领神会,探出一只手,猛地抓住了棕袍小精灵的衣摆,出其不意之下,将两个光之精灵拖进了光罩之内。 “你们要干什么?”棕袍小精灵怒目而视,一巴掌拍掉了石单的手。 “你个头不大,手劲还不小,我们是在救你们懂不懂?不识好人心。”石单一边揉着自己的手,一边吐槽到。 “你们两脚兽能有这么好心?都是贪财之辈。”棕袍小精灵一撇嘴。 “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咱们还是赶紧一起想办法,对付这个傻大个要紧。”随沅一手按在衣领下的灵珠,努力让光圈变强,一边大声说道。 “你脖子下面的是什么宝物?”白袍小精灵眼光犀利,直勾勾的盯着随沅问道。 阿沅心中一凛,脸上却并显出太多表情,而是继续道:“我现在只能守,不能攻,你们不是有弓箭吗?这样,我来掩护,你们射那个巨人。” “你确定我们的弓箭能穿透这光罩吗?”白袍小精灵眼珠转了转。 “光随心动,这点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回答愿不愿合作即可。”随沅冷静地说道。 “成交!” 第十二章 五珠聚齐 两个人与两个小精灵就在这种奇特的环境下,结成了对敌同盟。靠着宝珠光罩的掩护和小精灵的利箭,总算阻挡了土豆巨人的步步紧逼,顺着迷宫般的地下通道,一路前行。 随沅一边催动灵珠,一边留心观察地形,只觉得地势越来越高,渐渐地前面现出一片坡地,憋足一口气沿坡而上,到了顶点只见前面一片豁然开朗。 此刻伴着徐徐微风而来的,还有一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呈现在随沅一队面前的是一片宝光十色的花海,而不远处便是巍峨的‘德纳里’圣山。花随清风摇曳,暗影浮动,仿若仙境。就在这超乎异常的美景中,一座由石块和原木搭建的露天高台矗立在花海之边。 随沅抬眼望去,只见高台上正跪着一片身穿紫袍的女子,每个人都低着头,身姿绰约却看不清长相,而在她们身前的正前方则站着两名穿着白色长袍的女子,女子眉目如画,看上去十分的年轻,可是此时更令随沅感到惊奇的是她们俩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悬着一枚珠子。但还未等随沅细看,就发现从高台的一侧又走上来八个女子,两两押着一个人,都是男性。 “那个……那个人不是阿麦吗?”石单一指走在最后,被推推搡搡的男人,不无惊讶的说道。 随沅此刻也看了个清楚,心中不由得一紧。 “哇,好玩好玩,今天咱们可要大饱眼福了。”棕袍小精灵一见这个情景,顿时开心的手舞足蹈,原地转了三个圈。 “这是怎么回事?”随沅转头问向白袍小精灵。 “哈,原来赶上了女儿国娶亲,每隔两年,住在圣山上的百岁女族首领都要下山来守株待兔,寻找合适的侍寝伴侣,看来今年是这四个两脚**了好运。”白袍小精灵口气中透出一丝轻蔑。 “能被圣山女首领选中作为陪侍,他们真是艳福不浅,就算之后被关进地牢也是值了。”棕袍小精灵一旁插嘴道。 “关进地牢?!”随沅、石单大惊。 “对啊,被两位女首领挑中的男两脚兽自然不能在下山,等三年后新人上山,他们便只能去地牢了。”棕袍小精灵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 “不行,我要去救阿麦!”随沅听到此处,脱口而出。 正在这时,高台上的两个女子已经绕着四名男子走完了两圈,满意的点点头后,便开始垂头吟唱起来,歌声悠扬,曲调奇特,随风传出很远。 而这厢还未等随沅有任何反应,只见她脖颈上的三颗灵珠突然华光大盛,片刻后随着几声筝鸣之音,只见从高台上径直飞来两颗宝珠,眨眼间便盘旋在随沅的头顶,发出耀眼的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白袍、棕袍小精灵再次睁开双眼,只见他们身侧已经没有了随沅和石单踪影,而那两颗宝珠也消失无踪,只剩高台上两个瞬间老成枯木般的白袍女子哭拜于地。 此刻时间长河的东元2020年的盖亚九州时空里,一男一女正昏倒在一幢别墅的后院草坪之上,而在女孩的脖颈上,五颗宝珠正泛着微微的光芒。 第一章 大盘鸡 “旧向长堤缆画桡,秋来秋色倍萧萧,空垂烟雨拂横桥。 斜倚西风无限恨,懒将憔悴舞纤腰,离思别绪一条条……” 凄风苦雨,一座孤山,南坡缓缓,北坡如刀,坡下海浪不断拍打着断崖,发出这阵嘶吼,而在这风声、雨声、海浪声中,一缕缕如啼如泣的曲调混杂在其内,伴着月夜沉沉的冷寂缓缓传了出去,仿若梦魇魔咒般沁入山脚下小镇里早已熟睡的人们的梦香。 而在那不算大也不太小的镇子正中,一户高门大院的西厢房此刻还亮着灯。两个人影,一胖一瘦,犹如泥塑般一动不动的映在窗纸上,好半天后,才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隐隐的传了出来。 “老爷,您听这曲儿一直未停,这次会不会又是……?” “再等等,如果过了三更,还在唱,咱们就只能再另想办法了。”高瘦的人影一晃,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 “要我说,这事您还的从长计议,三年来道士、法师咱们也请了不下十几拨,可是没一个回来的,再这么下去,花的银子多少不论,我怕引来麻烦。”尖细嗓急急说道。 “麻烦?什么麻烦?” “上月县官大老爷做寿,话里话外的打听,您忘了?” “呵呵,他?!他的那顶乌纱帽还是我爹在世时给他捐来的,一个书童出身的县官,除了我没有其他靠山,怕他何来?”高瘦的影子坐回桌前,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无论如何,那山上的宝物我定要弄到手!” …………………… 现在距离随沅与石单从原始丛林穿越回自己所在的时空,已经过去了三天,五颗灵珠聚齐,此刻正挂在随沅脖子上,衣领下,却安安静静,没有一丝惊奇的反应。 “阿沅,今天中午吃什么?” 石单一口气练了两个小时的钢琴,此时神清气爽、肚内饥饿,斜倚在厨房的门边,一身休闲运动款,长身玉立,十足的有钱人家大少爷的模样。 “吃鸡!”随沅此刻正围着围裙,在台板前一刻不停的忙碌着。 “清炖,红烧?还是炸鸡啤酒?事先声明,这些我都不太爱吃。” “我觉得你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随沅终于抬头看了一眼石单,手上却并没有停止忙碌。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难不成是我的皮肤变得粗糙了?”石单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副担心的样子,“还是滑溜的很啊,不行,下次咱们再穿越,你得提前通知,我要带齐了装备再去。” “我是说你变得话多了,有时候和个话痨一样,这可与你当红男团队长的人设不怎么相配哦?” “原来你是说这个,以前咱们不熟,不过现在……” “现在怎么了?”随沅听石单停了下来不再说下去,一时嘴快的问道。 “现在我们可是一起共过患难的……,自然是无话不谈。”石单眼睛亮亮,微微抿了抿嘴唇。 “哈哈哈哈……”随沅一听这话,不由笑了起来,手上一个圆滚的大土豆,咕噜一声掉到了水盆里。 “你笑什么?”石单一脸不解,鼓起脸颊,俊朗的脸颊上显出一丝稚气。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归舞台啊?” “怎么?你想在电视上看到我?不过我真人是不是比镜头里的还帅?”石单一手托着下巴,摆出一个故作深沉的表情。 “少臭美了,我是想说你要是回去当明星了,我这个业余厨娘也就可以歇歇了。”随沅扬了扬手里的胡萝卜,打趣道。 “少放点,我最不喜欢胡萝卜的味道了。还有……那个我打算退团!” “啥?我没听错吧?” “这个想法已经在我脑子里盘旋一段时间了,只不过之前从没和别人说起过。”石单偷眼看了看随沅。 随沅明显吃惊非小,顾不得多想,连声问道:“那你不唱歌了,打算干什么呢?你不是从小就喜欢音乐吗?” “对啊,我喜欢音乐,到现在为止还非常喜欢,而且会一直喜欢下去,只不过我不想在和别人组团了,省的连累别人,我想自己sl试试。” “连累别人?”随沅一下抓了个次重点,“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该不会是你们团队里的人欺负你,排挤你吧?不过你大伯不是那家公司的大股东吗?” 石单惊讶于随沅的敏锐,面皮一红,“咳,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前是我太天真,招人记恨还不自知。对了,我刚说我想sl,阿沅,你怎么看?” “这个的意思是代表你要单飞独唱吗?” “对啊,不过现在还只是个想法,我打算作词作曲都自己来。”石单一脸的兴奋。 “那当然好,等你的大作出来了,我一定去听。”随沅笑笑说。 “那当然,咱俩什么关系,你会是我的第一个听众,我希望以后的每首歌……” “每首歌什么?” “哦,那个,我帮你做菜吧,走进生活,是我开始创作积累的第一步。” 铺满阳光的厨房台面上依次放着已经处理好、切成块的鸡腿、鸡翅和鸡小胸,沥水篮里是土豆、胡萝卜、青椒、红椒、洋葱和几颗朝天椒。 随沅只让石单站在一旁看着,怕他越帮越忙,而她自己则先把鸡肉放进一个浅蓝色的珐琅盆子里,撒上少许的料酒、生抽与姜片,腌制了起来。而后就麻利的在炒锅里放了一些油,油温微热,便将切好的土豆块放了下去,文火慢炒,待到土豆的表面呈微微的金黄色便捞了出来。锅内剩余的油也不浪费,直接在里面放入两三勺白糖,继续用小火将糖炒化,油的颜色也渐渐从金黄变成红色。 随沅微微喘了口气,调大了油烟机的功率,转中火,然后迅速将事先切好葱、姜、蒜放了进去,煸炒了几下后,顿时已有香味四溢。 “我说了我不喜欢吃红烧鸡块!”石单眼巴巴的在一旁瞧着,忍不住抗议。 “这不是红烧,是要做大盘鸡!”随沅抛了半个白眼过来,继续忙碌。 第二章 护卫积也 石单一脸不信的表情,好像在说这个能好吃吗?随沅也不理他,自顾自的接着忙活。 切成块儿的鸡腿、鸡翅和鸡胸肉一起放到锅里中火翻炒,又加了几瓣大蒜,等鸡肉完全变色,水分被炒干之后,随沅在上面淋了些酱油,均匀上色。 “别站着了,去给我拿一听啤酒过来。” “啤酒?你还会喝酒?”石单大为惊讶。 “不是我喝,是给它喝。”随沅用木铲指了指炒锅,“快点快点。” 一整听的生啤倒到锅内,又加上一碗矿泉水,一时酒香裹着肉香四溢,两勺香辣酱、一勺豆瓣酱、朝天椒、花椒、香片、八角,少许的糖和盐,依次被放了进去,转小火焖煮。 “这就能吃了?”石单闻着香味,咽了口口水。 “还得等一会儿。”随沅笑着将方才煎好的土豆块和切好的洋葱、青椒、红椒、黄椒块也放了进去,盖上锅盖继续焖。“帮我看着时间,五分钟后告诉我。”而她自己则转身从一旁的瓷盆里拿出一块光洁的面团,放到了硅胶面板上,片刻就将面团擀成薄面片,然后用刀轻轻地划成一条条的宽面。掀开锅盖,厨房内顿时香气扑鼻,面条被整整齐齐的放到了浓郁的汤汁中,安排的明明白白。 “关火吃饭!”又焖煮了三分钟,随沅愉快的宣布。 “终于能吃了?我来我来。”石单帮着将锅里的大盘鸡盛进一个玻璃质地的大方盆,然后兴冲冲的捧着盆子去了餐厅。 随沅一手拿着碗筷,一手拿着果汁,也跟着来到了餐厅。 石单看着眼前的一大盆油光发亮的大盘鸡,黄橙橙的鸡肉、土豆,配着绿红黄的果椒,又见原本雪白的面条已在汤汁中变得更加软香,顿觉食欲大开。 “我还是第一次吃大盘鸡,也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么道菜。” “您是富豪家的少爷,对这种平民美食自然是知之甚少。”随沅打趣道。 “你不是研究古生物的吗,可怎么这么会做菜啊?难不成是第二学位?”石单提起筷子就夹了一块去了皮的鸡腿肉,“恩,好吃好吃。” “就是因为我是学古生物的,所以要了解很多历史,你知道咱们九州是文明古国,更是美食大国,很多的美味都是有典故、有传承的,它们不光好吃,在那背后更隐者很多有意思的故事和传说。” “那你给我讲讲这大盘鸡的典故呗?”石单一脸好奇。 “吃饭免费,听书五百。”随沅给了他一白眼。 “不就五百嘛,拿去拿去,我的都是你的。”石单不知道是被辣的,还是热的,面皮微红。 随沅一如既往的没多想,而是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吃边说了起来。 “应该是东元前的130年,当时九州国的皇帝派出了一位姓张的大臣,前往西疆雪域高原,开拓商路,张大臣不负期望,历经多年,千辛万苦的终于打开了一条九州与西疆外围小国互通有无的商贸之路,将千百年地广人稀,几乎只有野兽出没的西疆变成了商贸枢纽,而在这个过程中也出现了众多之后源远流长的特色美食。”随沅挑了一筷子浸饱了汤汁的面条,吃了一口继续道:“传说有一次一只前往雪域商队中,有来诸国的各方人等,大家在路途中成了朋友,相互关照,情谊融融。可是当他们行进到雪域腹地的香雪坳时,晚饭时间已到,但粮食青菜却已经没有了,于是众人便集思广义,纷纷取出各自的干料和香料,干辣椒、八角、草果、花椒等,又在雪山附近猎来了土鸡同炒,炒至七成熟时再加入土豆焖了一会,等到汤汁浓郁时,下入宽宽的‘皮带面’,众多商们就就着这么一锅鸡肉,连汤带菜,热气腾腾地吃了个饱,很是有滋味,于是大家便给这道菜起了个名字叫做香雪大锅鸡,后来逐渐演化成现在的西域美食代表——大盘鸡。” “噢,原来还有这么个传说,不过这道菜的味道还真对我的胃口,怎么说呢,就是肉之鲜美,汤之郁香,好味好味。”石单摇晃着脑袋说道。 “喂,我光讲故事了,原来你自己吃了这么多!”随沅看着已经半空的盆子,很是郁闷。 “哈哈,身为一个厨娘,做的饭别人爱吃,你应该高兴才是。”石单一点不气的又夹了一筷子的鸡肉。 “得了便宜还卖乖。”随沅揶揄道。 午饭过后,石单自告奋勇的刷碗,随沅乐得清闲,便拿出随身带着的一本《宝龙全书》坐在宽大的阳台躺椅上,细细看了起来。初秋午后的阳光很暖,铺在身上如细软的薄棉,看了一会儿,随沅头一歪,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冷风隐隐,满目白雾,随沅猛地警醒,向四周看去,却只见一片茫然。她想喊却发现用尽了力气,也只能发出耳语般的声音,这难道是梦?掐了掐自己,感觉到了疼,可依旧馅在白雾之中。 随沅低头一看,好在五颗灵珠还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她这才强迫自己慢慢平静下来,试着寻找出路。或许是心静了,耳朵好像也变得灵敏了起来。 “公主?公主殿下!”一个微微有些苍老的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谁?”随沅赶忙朝四下看去,可周围依旧是一片白茫茫。 “公主殿下稍安,我是积也,您的护卫,上次我带着其他四名护卫和您见过面。” “你在哪儿,为什么不现身?” “殿下请您先听我说,时间有限。”苍老的声音微微喘了口气,“埲培覆灭之际,王后倾尽全力将您、五颗灵珠和我们五个护卫传送了出来,分散于不同时空,现在五颗灵珠已经聚齐,但是要想真正使用它们,您还需要一份助力!” “什么助力?”随沅赶忙问道。 “这份助力那就是我们这五个家伙,我们五人均来自世世代代守护灵珠的家族,每个人身上都被封印过一股神珠力量,如果您要想完全施展灵珠的神力,逆转时空,就得将我五个家伙唤回您的身边,提取出神力,让灵珠得以完整,这才有可能改写埲培的历史。” “对,我记得上次在水城的时候,你曾和我说,只要我能聚齐五颗灵珠,就能把你们唤回我的身边,是不是?”随沅连忙问道。 “没错,不过……” “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们没有办法主动去到您所在的时空,还需您带着灵珠来我们各自所在的空间寻回我们……” 第三章 整装待发 “啥?需要我去你们各自的时空,那就是我还得再穿五次……”随沅数着手指头,喃喃自语。 “正是,不过……”苍老的声音又拉长了尾音儿。 “不过什么?您老能不能有话直说。” “是是是,是这样,我这两次还能来见您,那是因为我在被传送走之时,将让自己的一丝灵智反封进了灵珠里,可我的本身还有那四个家伙的却皆因为那场大战而受伤,此时已是记不起过往的事了……”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你们现在都已经失忆了吧?”随沅睁大了眼睛,结巴的问出了口。 “正是!”苍老的声音这次倒是回答的很是痛快。 随沅此刻有些抑郁,用手一扶额头,“那我又要怎么才能找到你们,与你们相认呢?” “公主殿下莫急,我们五人身上都被各封印了一股灵珠的力量,原本是为了世世代代的更好守护宝物,恰因如此,如今只要您催动灵珠,它们便自会引您去到我们各自的空间,唯一困难的是我们忘了过去,无法与您立刻相认,不过我们每人身上都一个灵珠印痕,等时机一到,自会唤醒我们的灵智,倒时您就可以将恢复了记忆的我们依次带回。” “跟着灵珠去到你们各自的时空,找到可能是你的那个你,时机一到,你们就会恢复记忆,跟我回来?”随沅一边嘟囔着,一边试着去理顺这里面的逻辑关系。 “正是正是,公主殿下果然灵秀聪慧,非常人可比。”老护卫积也连忙真心的夸赞道。 “可是你说的那个时机是什么啊?怎么才能……” “公主殿下,我又要沉睡了,我们都等着您来接我们,您要抓紧啊,巨人族野心不死,要多当心……” 还未等随沅将想问的话出口,苍老的声音就渐渐弱了下去,四周的白雾也随之消失。 “阿沅?阿沅?” 随沅缓缓地睁开眼,只见窗外的阳光依旧温暖,石单的一张英俊的脸此刻正凑在她的面前,直勾勾的盯着她。“你,你干嘛?” “哎呦,好疼,你干嘛啊……” 随沅一个挺身,便想从宽大的藤椅上做起来,不料石单让也不让,两个人的额头正好撞到了一起。 “我看你打盹打的整张脸五官移位,呲牙咧嘴的,怕你做了什么噩梦,就想叫醒你。”石单捂着额头蹲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随沅此刻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 “我们是不是又要穿越了?”石单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额头问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 “刚才你脖子上的灵珠发光了,你又是那么一副表情,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真没看出来,你有时到还算聪明。”随沅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我是还要穿越,不过这次不是找珠子,而是找人。” “找人?找谁啊?”石单一骨碌从大理石的拼花地砖上站了起来,急急问道。 “如果我和你说,我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你会相信吗?”随沅举着水杯,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男子,迟疑的说道。 “不信!” 随沅吃惊的瞬间瞪大了眼睛。 “要是放在我们认识之前,我肯定不信,不过咱们已经一起穿越过好几次了,我不信也得信了。”石单微笑着说道。 “我的爸爸妈妈,我是说在这个时空的爸爸妈妈,其实是我的养父母,而我找寻五颗灵珠,还有接下来的寻人,都是为了有一天能见到我的亲生父母。” “我懂了。”石单的眼睛里瞬间涌出一股感同身受的神情。“那接下来你就是要找寻你的亲生父母了?” “不是,这次要找的一共有五个人,都是以前……在我父母身边的人,只有先找到他们,才有可能获得与我父母重聚的机会。” “只要有机会就好,你比我幸运。”石单不无伤感的说道。 “谢谢你!” “谢什么!咱俩谁跟谁。不过我可要事先声明,你的每一次穿越行动,都要带上我,否则……” “否则怎么样?”随沅歪着头,好笑的问道。 “否则,否则我就哭给你看!”石单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想出这么一句来。 “呵呵,幼稚。”随沅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都是苦笑。 “你先别说我,这三天我也没闲着,你过来看。”石单一边说着,一边奔向了厅拐角的储藏室,片刻后,就拎出来一个硕大的登山包,“快过来。” 随沅看着石单兴致很高的样子,也就走了过去,只见他拉开拉链,献宝似的一件件的往外拿,睡袋、衣服、压缩食品、手电筒、雨具、水瓶、指北针、密封袋、便携药箱,还有几十个金币……,十足一个小小仓库。 “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那当然!”石单不无得意的回到,“对了,还得把咱们的洗宿用品,我的护肤品也都带上,我看你平时也不怎么懂保养,就顺便给你也买了一份,那可是现下最高级的,专门针对20岁以上的女人设计的,省的你穿越的时候风吹雨淋,再变成老太婆。” 随沅撇了撇嘴,心里吐槽,好话都不会好好说,“那就谢谢了,让你破费了。” “咱们俩谁跟谁,别气。”石单一脸的高兴与兴奋,扔下一地零零散散的东西不管,径直跳到阿沅的面前,“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你先把这些东西整理好。”随沅眨眨眼,转身坐回了阳台上的藤椅里。 如今的她已经对着五颗灵珠的力量稍有了解,说起来它们和她之间好像早就相识,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而每次要想使用它们,也很简单,只要集中精力,排除杂念的想着心里的念头,它们就会完成指令,不过它们究竟有多大多深的法力,她眼下还不得而知。“不管了,时不我待,为了能早一天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我也只能抱定一个信念坚决的走下去。”想到这里,随沅不禁转过头,看看还在厅中忙着收纳的石单,一丝微笑不自觉的划上了她的嘴角,一种温暖而安心的感觉仿如初秋午后的阳光布满全身。 第四章 夜半歌声 “旧向长堤缆画桡,秋来秋色倍萧萧,空垂烟雨拂横桥。 斜倚西风无限恨,懒将憔悴舞纤腰,离思别绪一条条……” 无比哀怨的曲调伴着长庚星的升起而开始吟唱,几个时辰后,又随着启明星的出现而隐于无形。 “给老爷请安,这曲词可是又唱了一夜。”一个尖细嗓的胖子此刻正弯腰躬身的站在一大院的正堂内,恭谨的回着话。 “这么说前儿个派去的两个术士又没将事办成?” 厅堂的上首此时端坐着一位身型瘦削的老爷,穿一身青色团纹薄稠马褂,看年纪大约三十出头,面沉似水,目光阴鸷。 “八成是,我想要不……” “有什么话直说。” “是老爷,咱们请这些所谓的能人也有几年了,花了不少银子不说,却没一个能办成事的,要不干脆……我知道离咱们镇子西南二十里的风唳谷现在聚集了一伙强人,不如……” “不成!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诶,不怕不怕,要是一般人去差遣他们做事肯定会有风险,可是老爷您有县太老爷撑腰,那伙人再牛,也不敢和官府作对,只要事成之后给他们足够的赏银,此事基本可确保无虞。” 瘦削的老爷烦躁的起身站起,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而后一摆手,“不行,万万不可,我不光要物,还要人!” 而此刻距此处二十里的风唳谷外的山路上,一个年轻人正拉着一个稍稍上了年纪的中年男子向着东北方急奔。山路难行,大小石块到处都是,两人跑的一瘸一拐、气喘吁吁,很是狼狈,而在他们身后,几名一脸凶相的壮汉正穷追猛撵。 “我说老柳,你能不能再快点……”年轻人一边跑,一边回头看。 “我……我跑不动了……”中年男子面色惨白,脚步虚浮,看着好似累的马上就要断气了一般。 “跑不动也得跑,要不是你信口开河,咱们怎么会被人追的这么惨?你就是个老祸害。” 眼看着后面几个壮汉就要追了上来,年轻人气急败坏的说道。 正在这时,只听山路两旁的密林传来哗哗的声响,树叶整齐划一的摆动了起来。起风了,而且是东北风。 “太好了!”年轻人一见风起,立刻一扫方才的愁云惨雾,喜上眉梢。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麻利的从身上背着的麂皮囊里掏出一物,转回身、看准时机,咻的一声便丢了出去。 而在他们身后十几步之遥的几名壮汉见此情状,纷纷停下身向两侧躲避。而那个物件则忽悠悠的落在山道之上,无声无息。大汉们愣了片刻,而后相视一笑,迅速的又聚了起来,想要继续追击。 正在此时,只听大风中传来微微的一声轻响,瞬间一股黄烟便弥散开来,借着势大的东北风直直扑向几名大汉。 “啊呀、啊呀……咕咚咕咚……” 几声过后,年轻人与中年人这才回头。 “哈哈哈哈,几个莽夫竟然也敢和小爷我斗?!哈哈哈哈,咳咳咳……”年轻人用粗布的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连喘带说的往回凑去。“喂,你也过来搭把手。” 中年男子伸着脖子往不远处的地上瞧了瞧,哆哆嗦嗦的也跟了上去。 年轻人先拿出一块白棉布遮住了自己的口鼻,又转身扔给了中年人一块儿,这才走到那几人近前,俯下身蹲了下来。 “不错,睡得真香,真香!”说着,只见他探出两只手,就向其中一名大汉的怀里摸去。 片刻之后,年轻人的手上已经抓了一把钱袋,每一个都鼓鼓囊囊,他也不气,赶忙就将里面的散碎银子全都哗啦啦的倒进了自己的麂皮口袋,然后心满意足的又去扒壮汉身上的衣服。 “你这是干啥?”一直站在旁边的中年人,一手捧着刚从一个大汉身上扯下的酒囊猛灌,一边好不容易抽出嘴来迟疑的问道。 “怎么喝上几口猫尿就缓过来了?” 中年男子面上一红,不过此刻的他倒是手脚也不哆嗦了,面色也红润了,说起话来听着也有底气了,“好多了,好多了,这次还是多亏了你啊。” “嘿,也是我不走时气,被你救过一次,就甩不脱了,算了,都是缘分!” “我来帮你吧,你是不是打算拿这些衣服去换钱?”中年男子满脸讨好的蹲了下来,将酒囊小心翼翼的拧紧,背在身后。 “切,他们身上这些粗布麻衣,能换几个铜板,估计也就白给叫花子才有人要。”年轻人嫌弃的一边动手,一边撇嘴道。 “那你这是?” “我是打算把他们脱光光,一是省的他们一会儿醒过来,再沿路追我们,二来也是给这群匪徒一个教训,别以为良民都是好欺负的。” “你也算良民?”中年男子皱着眉,一脸认真的问道。 “诶,我说老柳,你是不是喝了两口就上头啊!我要不是良民,我能收留你吗?” “那还不是因为你见我识字,你去骗那些富户有钱人的时候能用的上?” “你到底帮不帮忙,要添乱就滚一边儿去。”年轻人此时剑眉一竖,倒也有几分英武之气。 “昨日你还让我扮成你的父亲,去赊饭前呢,今日就翻脸不认人了。”老柳一边嘟嘟囔囔,一边倒也利索的帮其忙来。 不大一会儿,五名壮汉就被扒的一丝不挂,齐刷刷的横躺在山道上呼呼大睡,年轻人一边将那些破衣烂衫卷在一处引火烧焦,一边将他们的砍刀木棒扔进了一处深沟之内。 “走吧!”年轻人看看四下都处理的干干净净,便急急拉起老柳赶路。 “等等,等等,我给他们遮着点。”老柳这时却手捧几片大树叶,比划着要上前给几个壮汉遮羞。“这样晾着一旦被路过的行人看到,太有伤风化,” “你是不是天天写字写傻了,你再要啰嗦,我就扔了你的酒囊,烧了你的文稿,打晕你和他们摆到一起。”年轻人恶狠狠的说道。 “是是是,我不遮了,这就走这就走。” 此刻已是正午时分,阳光大咧咧的铺满了大地,在几名壮汉大作的鼾声中,这一老一少急急向着远处的镇子奔去。 第五章 茶馆奇闻 这是一家叫做“绿梅”的茶店,坐落在晚霞镇西口旁小虎山的半山腰上,门口倒真有两颗老梅庄,只不过现在是初夏,也看不出是红梅、白梅还是绿梅。这里视野开阔,风景宜人,坐在临窗的桌子旁,便可一览山下城镇里的灯火千家。 此刻店内人不多,一对年轻男女正依窗而坐,四方桌上摆着一碟五香瓜子、一碟椒盐小油饼、一碟子玫瑰糕,还有两只茶杯。男子身穿一件月白色夏布长衫,女子则着一件淡粉色薄绸掐腰长袍,一头深蓝色的秀发编成了一条长辫子,垂在胸前。 “观慢回身啊!”一声脆嗓的招呼过后,紧跟着一个平头、青衣短褂的店小二提着一壶热茶,快步走到二人桌前,先给两人各满上了一杯,而后将茶壶轻轻地放在方桌上。“看您二位的打扮应该是从海那边儿过来的吧?” “哦,你怎么知道的?”答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石单。 “嘿,您别看我是个跑堂的,但是这眼力可好着呢,您虽然穿着我们这里的衣服,可这口音、相貌和通身的气派,一看就透着洋劲儿。”店小二满脸堆笑的恭维着。 石单从衣兜里拿出五枚铜板,塞进店小二的手里,淡淡的问道:“这附近就那一个镇子吗?” 店小二向四下瞅瞅,看掌柜的不在,连忙凑过来,“二位是路过,还是办事?” 石单没有搭话,只是淡淡的看看他,店小二又笑了一下,继续道:“这晚霞镇隶属于落霞县,这些年借了海运的光,现下是这方圆三十里最热闹的所在。你要是办事寻人,大可问我,我是本地人,祖祖辈辈都在这里刨食,就没有那家是我不清楚的。不过你要是为了游玩散心,我劝您趁着天光大亮,就进到县城里去,天一擦黑,可就别再出门了。” “哦,这是为何?”石单和随沅对视一眼后,饶有兴趣的问道。 “二位初来乍到定是不知,我们晚霞县附近不干净……”店小二一边低声说着,一边谨慎的朝四下望去,颇有点心惊胆战的样子。 “怎么个不干净?”随沅一听此话,立马来了精神,忙不迭的问道。 “不瞒二位说,出了晚霞镇北口大概十里地,有一座望海山,这山南边是缓坡,北边是悬崖连着深海,山顶上有一座灯塔楼,这塔楼建好也有几十年了,之前一直没什么事的,可是也不只是怎么了,五年前开始,一到入夜,那塔楼里就灯火辉煌,还有人唱歌,唱的那个凄凄惨惨的,别提多渗人了。” “唱歌?你是说有人在山上唱歌?”石单好奇的问道。 “是啊,我们镇上的百姓每天晚上都能听到,以前还觉得心烦,眼瞅着时间一长,就都当安眠曲听了。”店小二说的眉飞色舞。 “你是在吹牛吧?方才你说那望海山离镇子大约有十里地,那塔楼还在山顶上,就算是深更半夜,什么人唱歌能传出来这么远?”石单和随沅一脸的不置可否。 “二位,二位,我牛小三儿虽然人微言轻,可是一辈子都没说过谎,真的,不信您现在就出去打听打听,我说得全是实话。”店小二此刻面皮有些泛红,粗着脖子继续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也不怪您二位不信,这件奇事说给谁头回听,谁都不信,可是那歌声每天晚上是准时响起,就像飘在您耳朵边似的,听得真真儿的。” “哦,那具体唱的都是什么?”随沅连忙问道。 “这么多年,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可是我是个不通文墨的,好像叽叽歪歪的什么恨啊,思啊什么的。”店小二拧着眉毛说道。 “那是男声唱还是女声?”石单追问。 “尖着嗓子的,不过应该是男声!”店小二一边拿起手巾板儿擦了擦桌子,一边煞有介事的继续说:“为了这事,镇上的大户邱员外还专门出重金悬赏,便请能人异士到望海山上一探究竟。” “那结果呢?”石单和随沅异口同声。 “结果?结果……就是没有结果!全都有去无回了,这说起来我就恨自己没那斩妖除魔的手段,要不然那百两纹银的赏钱……” “你说赏钱多少?” 店小二正串闲话串的起劲,冷不丁的听到身背后传来响当当的一句问话,一惊之下,好悬没把手里的毛巾板儿给撇了出去。在场三人立马忙寻声看去,只见一个上穿青布短褂,下着黑布绑腿裤的年轻人正砸吧着嘴,一脸急切,而在他身后还站着一个浑身打着补丁,破衣啰嗦的中年男子。 “你们……谁啊?喝茶还是吃饭?”店小二上一眼下一眼迅速打量着面前的两人,大嘴一撇,没好气的问道。 “不忙,不忙,你先说说那员外悬赏的事。”年轻人嬉皮笑脸的将手搭在店伙计的肩上,故作亲热的问道。 “我们这儿有茶有水,有汤有饭,就是没有说书的,不吃不喝就劳您移动大驾,往外挪挪。”说着店小二一巴掌拍下了年轻人脏兮兮的手。 “得得,一壶茉莉花高碎,六个火烧。”年轻人无奈的摇摇头,挑了一张靠里的桌子做了下来,中年男子也紧跟着坐了过去。 “先交钱,后吃饭,店小利薄,概不赊账。”店小二一手叉腰,一句不让。 “多少钱?”年轻人大咧咧的坐在长条板凳上,此刻倒显得气定神闲。 “八个铜板。”店小二将手一伸。 “给你十个!”年轻人伸手探进自己的麂皮口袋里掏了半天,好不容易摸出一把铜钱,数了两遍,这才递了过去。 “得咧!二位稍等。”店小二一手接过,这时才算面皮一松。 “等等,你把刚才没说完的那点事,再和我详细说说。”年轻人一把抓住小二的衣服袖子,急急的问道。 “松手松手,那有啥好说的,你要想知道就去镇子里的邱员外家问问,那的管事门房比我说得清楚,不过看在那两枚铜钱的份上,我劝你一句,这钱不好挣,自己的命可金贵着呢。”说罢,店小二扭头便去了后厨。 第六章 五个肉包子 眼看着夕阳西下,天边布满金色的晚霞,倒与山脚上的晚霞镇很是呼应。石单与随沅付了茶钱,顺着条石铺就的小路,弯转下山,神态上好似闲庭信步,可两双眼睛却都紧紧的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一老一少。 这是一个近代的九州时空,从周遭的环境来看,应该正处于农业社会的末期,工业社会的萌芽时期,但可能是靠近海路的原因,此地聚集了形形色色的人种,穿着打扮各异。因而刚刚穿来,换上了本地衣物的随沅和石单看上去并不显得十分突兀。 “我说你现在是越来越本事了,这么快就能找到两件衣服。”随沅看着身上崭新的华美长袍,低声说道。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之前的那些准备可不是白做的。”石单调皮的眨眨眼。 一路无话,转眼就到了山下,顺着石板路向前望去,镇口内此时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常。前面的一老一少明显加快了脚步,转瞬就消失在闹市中。 随沅和石单相视一眼,便也迈大步追了上去。 这是一座只有两条主街的镇子,饭口将至,街道两边贩卖各种吃食的小摊子,一个挨着一个,一溜望过去皆是热气蒸腾,提鼻子一闻更是香气四溢。熙熙攘攘的行人中,早已没了那一老一少的踪影,不过随沅两人并不着急,只稍作打听,便问道了镇中邱员外家的地址。 这是一座高门大院,朱漆的如意门,门口上面的两个门簪迎面上刻着“如意”二字,门楣上方是大面积的朝天栏杆砖雕,辅以牡丹花和丁字锦的图案,显得很是气派华贵。 而此刻方才在茶馆里遇到的一老一少,正站在门前当当当的敲着门。 “我说小伍,你真的有把握吗?”中年男子老柳此刻一张大脸皱成了枣核。 “闭嘴,别耽误了小爷赚钱的好营生。”小伍厉声打断,抬起手又敲了三下。 “要不咱们还是走吧,你没听店小二说那山上的妖怪很是厉害,多少年了都没人能制服它。”老柳也不生气,只依旧锲而不舍的唠唠叨叨。 “我说你今天是怎么了,往常咱们去人家做法师、看风水,也没见你这么畏畏缩缩啊?” “我……我是担心你。”老柳吞吞吐吐的说到。 “呦,难不成你今天喝的是假酒?还是……呵呵,我和你讲这人一旦上了岁数,性情大变可不是什么好事,你自己悠着点,少操我的心。”小伍狠狠的瞪了老柳一眼,转头不再理他。 正在这时只听一阵脚步声起,片刻后,门栓哗啦一响,朱漆的大门应声而开。 “谁啊?谁啊?”一个黑衣黑裤的高壮大汉闪身走出门来,一脸的络腮胡子,撇着大嘴,瞪着一双环眼。 “这位管事有礼。”小伍搭眼光一瞧,立马上前拱了拱手。 “啥事?!”黑衣大汉此刻也上下打量着台阶下的一少一老,满脸的不屑。 “我夜观天象,掐指一算,府上有事,是要……悬赏捉妖?因而我们两人想毛遂自荐。”小伍扯着嘴角,直言笑着道。 “就你俩?!”黑衣大汉闻听此言,不禁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白眼一翻,“不请,不请了,你们赶紧从哪来,回哪去,我这还忙着呢。”说罢便要回身关门。 “诶,等等,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小伍忙上前,伸手拦住了大汉。 “还有啥事?!” “烦请管事您帮忙通报一声。”说着小伍便从麂皮兜内摸出几枚铜钱,塞到大汉的手中。 “这是啥?”大汉沉着一张脸,反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内。 “一点小意思,请您喝茶。” “哈,就着几个大子儿还喝茶,你小子也忒狗眼看人低了?!”说这,只见大汉抬手一辉,几枚铜钱径直被撇了出去。 “喂,你这人好不懂礼数,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老柳一见此情形,一边抖着山羊胡训斥到,一边忙弯腰去捡散落在泥地里的铜板。 “我说你们是打哪儿冒出来的,竟敢跑到我们邱家门前来撒野?!我看就是欠教训!”黑衣大汉说罢,便撸胳膊挽袖子的要冲将过来。 “住手!” 正在这时,只听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半掩着的院门里传了出来。众人闪目一瞧,就见一个又白又嫩的大胖子,慢慢悠悠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吵什么吵?廖老大,你是怎么办事的,还懂不懂规矩?” “邱管家,怎么还把您老给惊动了?不是小的不懂规矩,这不是遇上两个无赖吗?我就想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赶紧滚蛋,省的脏了咱们府上的地。”黑脸大汉此刻一脸的谄笑,点头哈腰的围着大白胖子滴溜溜的转。 “你们是什么人?”白胖子没再理会黑脸大汉,而是迈步走下台阶,眯着本就不大的小眼睛,低声问道。 “哦,您是邱大管家吧,失敬失敬,我和我师兄是刚在仲麟山上得道出关的术士,现下云游四方,为的就是解天下苍生之苦,今日清晨我途经贵宝地,掐指一算,便知这附近有妖,因而……” “得了得了,你是不是也想挣那份作妖的赏钱?”还没等小伍将话说完,白胖子就出言冷冷的打断道。 “额,主要还是为了解一方百姓的疾苦,造福大众,惠泽万民……”小伍继续吐沫横飞的说着。 “实话和你说吧,这几年为了弄清楚望海山上的怪事,为了保这一方安宁,我们邱大员外那是劳心劳力又花钱,可是每每登门的‘能人异士’都是有去无回,所以嘛……”白胖子冷笑着打量了打量面前的二人。 “明白明白,这样还请您和大老爷介绍一下,我们是有真本事的,不是那等混吃混喝的江湖骗子。要不您干脆放我们进去,我亲自和大员外说。”说着小伍抬腿就要往里闯。 “诶!不必,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既然二位这么有信心,那就不防上山走一遭,也让我们晚霞镇的百姓见识见识得道高人的真本事。”白胖子突然话风一转,温言说道。 “这么说,您府上是同意我们为民除害了?”小伍面上一喜,忙问道。 “你们想做善事,我们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那这个呢?”小伍探出三根脏兮兮的手指搓了搓。 “你是说赏钱?”白胖子假笑着抖了抖衣袖。 “正是!” “二位放心,只要你们能活捉妖怪,并且把它‘毫发无损’的带到我们老爷面前,那赏金自不会少。” “哦明白,不过这定金呢?”小伍笑嘻嘻的又跟上一句。 “自然有的,放心!廖老大,你去后厨给两位高人取五个肉包子来以表诚意。二位,我还有事,恕不奉陪。”说罢白胖子邱管家转身上了一旁早就备好的马车,疾驰而去。 第七章 裘家面馆 眼看着太阳下山,整个晚霞镇笼罩在一片氲黄的氛围中,远山如黛,倦鸟归巢,宛如一幅淡淡的山水画在微风中徐徐而动。 “真美啊!”石单走在青石板的小路上,遥望远方,不由得发出感慨。“我觉得这次我再回去,一定能写出好的歌曲,这种田园牧歌式的景色,在咱们那个时代已经很难见到了。” “恩,现在的你不像个纨绔,倒满像个诗人。”随沅歪头,掩嘴偷笑。 “我像个纨绔?你竟然觉得我像纨绔?哪里像了,你说清楚?”石单一听随沅这么说,两条眉毛立马蹙在了一起,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依不饶。 “不对不对,我说错了,我错了。”随沅笑着躲开。 “本来就是嘛,我一个大好青年,怎么会像……”石单一脸委屈加傲娇。 “你不是像,你就是!”随沅跑出去几步,回身揶揄到。 落日余晖下,两个青年男女在古镇上一路打闹,享受着异世界的片刻宁静。 “阿沅,咱们晚上吃什么啊?”跑累了的石单,摸了摸自己咕咕作响的肚子,憋着嘴问道。 “找找看吧?对了,你觉没觉得现下这路上的行人变少很多了。” “你不说还不觉得,这么一看还真的是啊!” 正当两人左顾右盼的时候,就听见从路西边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二人一起转头看去,只见一家全部由木头搭建的小店门口此刻正架着两口大铁锅,摆着长案板,高高竹竿挑着的刀旗上,一个硕大的“面”字迎风飘动。 厚实的面案上排着一溜雪白的小面棒,三个一组,一个干瘦的中年人正站在案板前,左手捏三个面棒头,右手捏另一边的三个面棒头,猛地举过头顶,然后狠狠地摔在案子上,一时间面粉四起。如此接二连三,噼里啪啦,循环往复,边摔,边拉,边抖,片刻功夫,三根小面棒就在男子手里由短变长,由粗变细,折合三次,总长已达丈余,而且粗细均匀,提起来好似一道瀑布。 “好手艺!”随沅看的出神,不自觉的赞叹出声。 男子听到有人称赞,立马更来了精神,只见他双手在空中一翻,雪白细滑的面条就如风情舞娘腰间的飘带,又如潇洒剑手里的宝剑,在微风中划出一道整齐划一的优美弧度,而后准确的掉入了一旁的铁锅里,蒸汽氤氲,水花翻滚。 “有礼,有礼!”随沅两步走过去,看了看汤水里的上下滚动的面条,而后向着中年男子倒了个万福,“敢问您做的这是什么面啊?” 男子刚才就注意到路旁走来一男一女,穿的讲究,长得更是好看,此刻见美女上前问话,忙不迭的大声回道:“有礼,有礼,俺做的这是新野板面,可好吃了,二位进来尝尝?” “哦,原来这就是板面。”随沅一边应和着,一边回忆好像之前也有耳闻,但还真没吃过,不由得食指大动,“拿这煮面的白汤,是水吗?” 中年男子面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不由得嗓门都大了几许,“要说这煮面的汤,别人家肯定是用井水,但我们店不一样,我家祖上是大将军,最是讲究吃喝,煮面都得用山泉水炖肉的汤水,这位姑娘,您别看这汤清,可是正经的肉汤嘞。” “原来如此,那边上口锅里的呢?”随沅也不细究,转而看向另外一口锅。 “这是特制臊子,祖传秘方,晚霞镇独一份!哦,别说镇上,就是全县、全国,您也吃不到第二家这么好吃的臊子了。” “我说裘二,你就别吹了,再吹你家后院的牛都要上天了。”这时从店里走出来两个粗布麻衣的老者,一边揉揉肚子,一边大声调笑道。 “咦,两位老伯,你们这话说的亏心不亏心?天天跑我这儿吃面解馋,我次次都是多加了料的,这可放下碗说褒贬厨子,就是您二位的不对了。”中年男子咧着大嘴叉,笑着回道。 “哈哈哈,看看你这小心眼,记得也忒清楚了,得,我们承认你裘家板面天下第一行了吧。” “承认就好,承认就好!”裘老二很是得意。 随沅和石单此刻已经迈步走进了面馆,空间不算很大,但看着倒也干净,此刻店内的人已有陆续往外走的,他们便挑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下。 “老板,两碗板面!”石单说道。 “来了,来了。”话音刚落,一个刚在一旁收拾碗筷的中年女子快步走了过来,只见她皮肤微黑,满月脸,却也五官端正,浓眉大眼。“二位,您们想吃添什么臊子的?我们这有牛肉、鸡肉和山蘑笋丝的。” “我来一个牛肉的。”石单此刻已经是饿的饥肠辘辘。 “那我吃山蘑笋丝的。”随沅也是又累又乏。 “得嘞,二位稍等。”女子笑咪咪端来一壶茶,又放下两个茶杯,这才转身去忙。 片刻后,只见两大碗浇上刚沸好的枣红色臊子的板面就被端了上来,面条清白润滑、晶莹透亮,臊子油光浓郁、喷香扑鼻,只不过石单面前的板面上堆着七八片肥厚的牛肉,而随沅的那碗里则是冒了尖的蘑菇山笋。 石单咽了口口水,看了看,二话不说拿起筷子就夹了三片牛肉放到随沅的碗里,然后顺手捞走了一筷子蘑菇笋丝。 “呦,这位公子真是会疼人,姑娘你好有福气。”中年女子一边将三小碟凉拌菜放到桌上,一边笑着打趣道。 随沅正聚精会神的拌着板面,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想明白了,不由得面色一红,心里不由得暗暗吐槽,“这个石单,就会没事找事。”可反观石单,却见他面色没有丝毫便化。 “这面可真好吃啊!面条劲道,臊子更是鲜香。我说阿沅,你不是自称厨艺了得嘛,这个你会做吗?” “嗯,我刚才大概看了看,这面条和咱们吃的拉面有些像,不过揉面用的力气更大,而这臊子嘛……”说着随沅细细尝了一口,“应该是用牛油配红辣椒炒的,又加了些千里香、栀子、八角、香砂、丁香、辛夷、花椒、孜然和豆瓣酱,大概就这些吧。”随沅看看此刻附近没人,压低了声音道。 第八章 偶遇故人 “我的个天,你那是舌头,还是警犬的鼻子啊?”石单听完这一段话,一时惊得非同小可。 “你怎么说话呢,你才是狗狗呢!”随沅白了一眼,低头继续吃面。“自从有了它们,我觉得我的感官都变得更加灵敏了。” “哈哈哈,我不是夸你厉害嘛,用词不当,别生气。”石单看着随沅悄悄指了指自己的衣领下,便会意的转了话头。 正当两人一边热火朝天的吃着面,一边断断续续的斗着嘴的时候,从门外又走进来两人,一个粗布麻衣的年轻人,一个破衣啰嗦的中年人。 “老板娘,来两碗素面!”年轻人说道。 “可以加蘑菇笋丝的,要吗?”中年女子忙不迭的跟了过来。 “好啊,好啊,要是能加几块大肉就更好了。” “老柳,你要吃带肉的就自己掏钱,反正我只要一碗白面。”年轻人大咧咧的往板凳上一坐,沉声说道。 “那个……,两碗白面,他付钱。”中年人忙也坐了下来,哆嗦着手,指了指对面。 随沅和石单相互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安静了下来。 “赶紧吃,晚上还的做大事。”年轻人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到了满满一茶杯,吨吨吨的喝了起来。 “晚上……今天晚上?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我在镇子里给你望风。”老柳从身后摸出一个酒囊,拔开盖子,小口的抿了两下。 “我说老柳,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奇奇怪怪的,很是反常啊?不会是你整天写狐仙鬼怪的故事,自己把自己给吓着了吧?” “不是不是。小伍,我是觉得我也不会捉妖,别到时再给你添麻烦……” “老板娘,面好了没有啊?有不要钱的咸菜吗?来个五七六盘。”小伍没理会老柳的絮絮叨叨,扭头向着门外喊道。 “来了,来了,两碗素面,小菜这就上。”老板娘一边热情的应道,一边手脚麻利的端上两碗面,又转身拿来几碟小菜,“二位慢慢吃,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那个……”老柳抖着手,夹了一筷子凉拌笋丝,“给我拿些醋,还要香油和麻油。” 老板娘没有一丝皱纹的圆脸上,闪过一丝勉强的笑,她不由得低头稍稍打量了打量面前的中年男子,却忽的睁大了眼睛,片刻后没顾得上答话,,便急匆匆的跑出了门去。 “真是小气,不给拿也犯不上跑啊!”小伍一边吃着白面拌咸菜,一边用眼睛四处乱看,正巧与不远处石单的目光相碰,两人却都不自觉的移开了眼。 这时就听急促的脚步声响,方才还在门外揉面的老裘眨眼间已经奔到了屋内,两步跨到小伍的桌前,也不说话只拿一双圆眼直勾勾的盯着二人。 “你……你想干什么?我们就是要点调料,看什么看?”小伍眨眨眼睛,双手不自觉的牢牢捂住自己的麂皮口袋,警惕的问道。 “你……你是蒲三少爷吧?”老裘一把握住老柳拿着筷子的手,结结巴巴的问道。 老柳此刻亦是一脸惊异的看着身旁的店老板,神色中有惊慌也有失措,片刻后只见他忽的腾身站起,一下抽出自己的手,推开面前的老裘,头也不回的就向外冲了出去。 “喂,老柳!老柳,你去哪儿啊?”小伍见此情景忙也站起身,不等店老板和老板娘反应,便低着头冲了出去。 而此时,随沅和石单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也是面面相觑,心中满是疑惑。只听一旁的一男一女低声嘟囔。 “当家的,我没看不错吧?应该就是他!” “没错没错,虽然老了很多,但肯定是他,不过当初那么文雅倜傥的三公子,怎么会落魄到如今这个田地?” “就是说呢,当年他可是咱们落霞县多少闺阁女子暗中倾慕的翩翩公子呢。” 说罢,夫妻俩便摇摇头,叹着气收拾了碗筷,走了出去。 一顿饱餐之后,随沅和石单付了饭钱,谢过了店家,便迈大步来到街上,不久前还在天空中耀目的霞光此时已经渐渐地淡下去了,深红的颜色变成了一抹绯红,而转瞬间就又变为了浅红。 当这一切红光都无声无息的消失了的时候,落霞镇那高远而辽阔的天空,则呈现出一片安静肃穆的神色。 随沅和石单找到镇子上最大的一家栈,订下两间房,稍作休整后便再次来到街上。 幽蓝色的天空上,最早出现的启明星已经悬在天边,在静谧小镇的衬托下,它看上去是那么的明亮,在如广漠一般的天幕上放射出令人瞩目的光彩,仿佛一盏为夜行人指路的明灯。 一个多时辰前还热闹熙攘的街市上,此时已经空无一人,只有越来越硬的凉风带着微微咸腥的海味不住地吹来飘去,撩拨得四周的树木花草不停地抖动,而就在这窸窸窣窣哗哗啦啦的声响中,一个无比幽怨的声音咋然响起,婉转鬼魅,如泣如诉。 “随沅,你听……”石单背着突如其来的吟唱吓得一惊,脊背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我们上山看看吧。”随沅目光坚定的向远方看了看。 按着白天探听得到的消息,两人轻装简行的从北口而镇,沿着唯一的土路不急不缓的像北行去,而那人人谈及色变的望海山着就在他们前方,不算太远的地方岿然屹立。 夜色渐浓,回首望去,身后的晚霞镇已经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海的气味越来越重,湿润的空气氤氲了这昏暗的世界,让一切都变得更加朦胧起来。顺着土路行了一段,便缓缓改成了上坡,起先路两边还是枝繁叶茂,可渐渐的便成只有砂砾和石块。行至半山腰,一轮皎月也迟迟攀上天幕,而在它身边的云则与风相互拉扯着,不停翻动。风声、歌声、海浪声混杂在一起,不由让人生起一种风起云涌的萧飒之意。 “前面那座石楼应该就是望海塔了吧?”石单回身拉了一把微微有些喘的随沅,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孤楼,小声说。 随沅朝四下看看,点了点头。 第九章 夜探望海楼(上) 今夜的月皎洁如明珠,银光茫茫,好似有将整个天空全部拢入怀中的雄心壮志,而星星们就仿佛是被滤掉了似的,若不是仔细去看,根本找不到它们的影子,可每当阴云轻轻抚过月亮,就能看到那些晶晶亮的星星正眨着眼,好奇的俯视着世间的一切。 夜是幽静的,除了不远处的海浪很是规律的拍打着孤山断崖,就只有那气若游丝却时时萦绕在耳边的的吟唱不断不熄。 “我说你能不能快点走,就这几里山路,你乌龟爬似的走的半个时辰,又皮痒痒了是不?”一块巨大山石的一侧,一个年轻的声音低低的训斥道。 “小伍,我求你,求求你,别逼我了,我不能再走了,真的。” “老柳,我看你真是病的不轻,来都来了,你现在还想打退堂鼓,不行,你必须跟我进去。”小伍压低了声音,怒斥道。 “我说我不来,你偏逼我来,我……我不想活了。”说着老柳竟一边涕泪横流的哭了起来,一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大声的喊道。 “你嚷什么嚷?!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少在这耍无赖,那好,你不往前走也行,不过你得告诉我实话,否者我就是像拖死狗一样,也得给你拖过去。”小伍一把捂住老柳的嘴,恨恨说道。 “啥实话?我就是胆子小,你也不是不知道,求你放过我吧,我也知道从京城到这儿的一路,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不过念在我救过一命的情分上,今天咱们就好聚好散,你去……去捉你的妖,我走我的路,咱们就此别过。”老柳挣脱开小伍的手,继续抽泣着说道。 “就此别过?好啊,那就这么遭吧。”小伍说着咧嘴一笑,洁白的牙齿在月光下很是显眼,“不过咱们得先算算账,你是在我得伤寒的时候救了我一命,不过这从北到南的一路,我也救过你好多次,你还吃我的喝我的,这笔账我们总得说道说道吧?!” “说道……怎么说道?”老柳支支吾吾的低下头,手指头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那是当然,我史小伍是什么人你也清楚,你临阵脱逃,太不仗义,不过看在这一路上的情分,我也不打算为难你,要不这样,你就把身上那颗夜明珠抵给我,咱们就算两清了。”小伍笑嘻嘻的说道。 “不……不行,那是我的……,不对,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上有珠子的?”老柳拨浪鼓般摇着脑袋,猛地醒过神。 “嘿嘿,那是自然,我总不能对你一无所知啊,是不是留仙少爷?”小伍声音压得很低,却铿锵有力。 “你,你搜过我的身?你还知道些什么?”老柳瞬时紧张的双臂环住自己。 “瞧瞧你那样!好歹也是个爷们,被人看一下能怎么着?只要你把珠子乖乖交出来,我就同意和你拆伙,至于你究竟是谁我也不会费心多嘴。” 此时夜风大作,望海山断崖下的海浪声一浪高过一浪,明月当空,却只觉得寒意更盛。 “他们有珠子?!”一个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悄悄响起。 巨大山石的另一侧此刻也猫着两个人,正是石单和随沅,顺着夜风,他们将一石之隔的那两人的谈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我也听到了……”随沅几乎只用口型说出了这句话,而此时的她也有些迷糊,积也不是和她说神珠只有五颗吗?怎么那个老头身上也有珠子,难道此珠非彼珠?一边想着,她不由得一边用手悄悄抚上自己的衣领,片刻后脖颈上的神珠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那夜明珠我不能给你,你要想抢就抢吧,大不了鱼死网破,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呜呜呜……。”老柳悲悲戚戚的哭了起来,衬着海风与一刻不停的哀怨吟唱,倒有些应景。 “诶,我说你个老小子真会耍无赖啊,你以为我没偷,不是没拿过啊,你那夜明珠一碰就烫手,也不知道你平时是怎么带住的?反正我不管,要不交珠子,要不就和我一起去捉妖,拿了赏钱,你就能赎身,否则我即可就把你扔进海里,去喂鱼!” “你……你无耻、无赖、不知礼数、不成体统。”老柳听到此处,连忙用袖子一抹满脸的鼻涕眼泪,哽咽着大喊。 “你喊,你再大点声,一会把那妖怪从楼上招下来,活吞了你。”说罢,小伍便起身一把扯住老柳的脖领子,将他连拖带拽的拉了起来,“你随我上楼,也不用你出什么力气,就待在我身边就行,我让你走就走,我让你站就站,听明白了没?” 片刻后,两条人影便从巨大的山石后闪身出来,一个拽着另一个的往悬崖边的灯塔走去。 “你说那小伍在搞什么鬼?”石单见两人渐渐走远,这才喘出一口气,微微放开声音说话。 “是啊?他为什么非要拽着看上去什么也不会,又胆小怕事的老柳一起去作妖呢?”随沅微微蹙眉,低低的说道,“难不成是老柳有什么特别的本事,是咱们不知道的?” “就他?老酒虫一个!你没看他那手总是不停地哆嗦,估计就是酒精中毒的表现,他能有什么本事?” “可是方才那小伍说他有珠子,会不会?”随沅说到这里,不自觉的又摇了摇头,“可是明明只有五颗,我们这次是来寻人,怎么又冒出来颗珠子?” “要我说咱们也别在这儿瞎琢磨了,跟上去看看,反正是灵珠带我穿来此地的,你的心愿就一定能在这里解开。”石单拍了拍随沅的肩膀,拉起她的胳膊,悄悄跟了上去。 距离孤山北侧崖壁只三丈的望海塔是一座高三十丈、全部由石块搭建的庞然大物,除去几十级台阶包裹的塔基,塔楼从外观看上去由三层组成:第一层是四方形结构,层高也是最高;第二层修成了八角形结构;而第三层则是圆形结构,由两丈高的八根石柱围绕其中。从外观上看,这座塔楼修建的年头应该不短了,那原本粗粝的石块已被海风吹噬的圆润而又光滑,在幽幽的月光下泛着淡淡青光。 第十章 夜探望海楼(下) 灯塔楼的最上面还矗立着五尊姿态活灵活现的青铜猛兽雕像,每尊的背上都刻有类似铠甲的肌肉,而其中四尊小的立在上端的四角,朝向四个不同的方位,正中最大的那尊则口中衔着一枚铜镜,面朝大海,昂首而立。 “我说这个灯塔可建的够气派的,有啥讲究吗?”石单用手指了指。 随沅此刻也正抬着头四处观察,“那五尊猛兽的样子类似犀牛,应该是用来镇海的,我在书上看到过,早在九州的秦汉时期,就有专管水利的官员在多发洪水的江道中埋入镇水神兽,一方面是祈求平安,另一方面也有测量水位的作用,后来沿海地区开始修建灯塔,人们就借鉴了这一习俗。不光如此,你看那四只小的,面朝不同的方位,用以标记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它们口中还应该都含有铜铃,用以测量风速,而正中间那尊大的,嘴里叼着一枚铜镜,应该就是利用反光的原理,白天折射太阳光,晚上还可以扩大灯塔顶楼点起的火把的火光,用以提醒往来经过的船只,为他们导航,不让其迷失方向。不过现在看来这些功能都已经荒废了。” “绿梅茶馆的伙计不是说他们这海运挺发达的嘛?怎么连灯塔都荒了?”石单边问边一脸钦佩的看着随沅。” “应该就是因为这里面所谓的妖怪吧?走我们进去看看。” “好咧,这次咱们也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先让那两个混子趟趟路。”石单调皮的笑了笑。 …… “老柳,你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此刻塔内的一层,小伍正一把薅住老柳往前拖,另一只手拿着火扇子照着亮。 “我跟着你的,跑不了。”老柳被揪住了衣服的前襟,气喘吁吁道。 “嘘,小点声。”小伍一边谨慎的贴着墙根前行,一边使劲睁大了眼睛往四周看去。 沿着几十级石头台阶一路小心翼翼的摸进的灯塔一层,只见空空阔阔的大堂内竖着九根一人合抱不过来的大柱子,而在大堂的正中间修有一条螺旋式上升的石阶通路,看似直达二层。大堂的四壁上都开有一个不算太大的窗子,只不过那上面既没有糊窗纸也没有安装玻璃,只余淡淡的月光从外面弱弱的飘了进来。 小伍沿着四面墙,小心翼翼的兜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特别,而那如泣如诉的曲调,依然还在吟唱,只不过听不出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 “走,咱们上去看看。” “我看还是算了吧,这里黑黢黢怪吓人的。”老柳一边往后退,一边嘟嘟囔囔。 “来都来了,你又吵吵着走,我真想一棒子把你打晕。”小伍此刻心里也是惊慌,被老柳这么一说,更是心惊肉跳、心烦意乱。“你打头阵,快点上去!”他指了只那石头搭成的螺旋通路。 “你真要上去?” “费什么话!快点!”小伍绕道老柳身后,不由分说,啪的给了他一巴掌。 老柳在前,小伍在后,两人亦步亦趋的点着脚尖迈上了石头台阶,一开始走的还算慢,可渐渐地老柳的脚步是越来越快,简直称得上是健步如飞。 “喂,你慢点,慢点,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小伍吃惊的看着前面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人影,心中不由得一沉,忙也加快了脚步。 可是还没等他追上几步,就听耳边传来咯吱吱的一阵怪响,紧跟着只觉得脚下一空,小伍低头一看,只见脚下的石阶竟然像两个方向整齐的裂了开去,一个黑黢黢的大洞赫然出现,随着一声稍纵即逝的惨叫,片刻后石阶又严丝合缝的合了起来。 “你听?好像有什么声音!” 刚刚摸进门口的石单悄声凑到随沅的耳边说道,呼呼地热气哈的阿沅连忙向一旁躲了躲。 “我也听见了,小心行事。” 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灯塔的一层,也如刚才小伍一般绕着整个大堂走了一圈,除了九根柱子和一个石阶搭建的螺旋通道之外没有任何发现。 “刚才那声尖叫好像就是从这附近传过来的?怎么没人?也没有痕迹?”石单挠挠头,借着手里的电筒,仔细的看来看去。 “别像只警犬似的,咱们还是上去看看。”随沅说罢,便径直迈上了台阶,向着二层走去。 “你等会儿我,小心为上!”石单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一边也紧了上去。 顺着螺旋式的楼梯,兜兜转转,便来到了灯塔的二层,这一层的面积要比一层小上一些,内部只有四根柱子,八四面石壁上也开有很小的窗子,可最令人惊讶的是这里竟没有通往三层的通路,也无一个人影。夜风透过小窗呼呼地吹了进来,发出阵阵有些刺耳的鸣叫,好像是在嘲笑两人一无所获一般,可那哀怨的低唱浅斟却依旧萦绕在耳边。 “这是怎么回事?不会又是像在丛林里那次,被什么精灵的法术给困住了吧?”石单擦擦头上的冷汗,左看右看。 “你等等。”随沅此刻却很是镇静,只见她微微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下心绪,双手抚上衣领,轻轻按住了脖颈上的珠子,片刻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怎么样?” 随沅向着石单摇摇头,“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不像是被布置下了阵法。” 正当两人围着空无一物的塔楼二层发愁时,楼下却传来了两个人的吵闹声。 “你个老祸害,刚才死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你害死?哎呦,我的屁股!” “是小伍的声音?”楼上的石单闻声而动,立马拉上随沅凑到小窗附近,凝神细听。 “别生气,别生气,这也不能赖我啊,我正往前走着,谁知道一回头你就消失了,这真不能赖我啊?”老柳气喘吁吁的说道。 “不对,我刚才从石阶上的大洞径直掉进了一个大水坑里,那水里还有东西咬我的屁股,可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第十一章 无功而返 “我……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就已经躺在塔外的沙地上了,其余的我一概都不知道……,不知道。”老柳一边说着,一边背过身去,自顾自的往前走。 “你不知道……?不对,你给我站住!那的鞋和衣服下摆是怎么回事,怎么都湿哒哒的?”小伍一瘸一拐的追了上去。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地方邪门的很,咱们还是赶紧下山吧!” “你个老祸害,我和你没完!” …… “这是怎么一回事?” 此刻灯塔二楼窗根儿下蹲着的随沅和石单面面相觑,均是一头雾水。 “咱们也走吧?看来今晚是不会有什么收获了。”随沅听着外面没了声响,便也悄悄站了起来。 “就这么算了?”石单一脸可惜的问道。 “它们没有任何反应,看来最起码今晚不是正确的时机。”随沅抚了抚衣领。 趁着夜色,两人悄悄地回到事先订好的旅店,各自回房休息,一夜无话,转眼启明星又在天边亮起,东方隐隐发白,吟唱了一夜的歌声也渐渐消散在清晨的薄雾之中。 初夏的海边小镇,柔和的日光,微凉的海风,让置身其中的人浑身舒畅。日上三竿,随沅敲响了石单的房门,过了好半天才从里面才传来一声慵懒的回应。 “你怎么起这么早,也不多睡会儿?”石单睡眼惺忪的打开房门。 “大少爷,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赶紧洗漱,下楼吃饭!”随沅干脆利落的说道。 石单一边打着哈气,一边嘟囔着答应。 旅店外面的石板路旁,用树枝搭起的一个简易凉棚里,稀稀落落的坐着几个人,看天色,此刻也确实过了吃早饭的时间。 “老板,您这都有什么吃食啊?” “呦,二位官快请坐,我这儿主卖米糷,有小锅米糷,豆花米糷,凉拌米糷和三鲜米糷。” 石单和随沅坐在树枝成荫的木桌旁边,此刻的肚子已是饿得咕咕直叫。 “给我们来一个小锅米糷、一个三鲜米糷。”随沅想了想,就连同石单的一了。 “得咧,二位稍坐片刻,马上就好。”店老板笑嘻嘻的应着,转身去忙。 随沅双手搭在桌上,微微呼了一口海滨清新的空气,心中无比的顺畅,稍稍冲去了些昨晚出师不利的郁闷。 “你知道那店老板说的米糷是什么吗?”石单左右悄悄,看着别人桌上的吃食。 “这米糷就是咱们那边的米线。”随沅不动声音的低低的解释道,“我记得以前读过的一本古书里好像有这么一段话:米糷,音烂,谢叠山云:‘米线’。”粳米甚洁,碓筛绝细粉,汤溲稍坚,置锅中煮熟。杂生粉少许,擀使环节,折切细条,暴燥。入肥汁中煮,以胡椒、施椒、酱油、葱调和。我还记得当时读到这里的时候,正赶上大晚上的,饿的不行,就自己去煮了包泡面解馋,所以印象特别深。” “哈哈哈,原来你也是个吃货。” “你小点声,这不叫吃货,这叫热爱生活!不懂别乱说。”随沅斜你了石单一眼,很是得意。 “那你刚才提到的那位谢什么山又是谁,是他发明的米线吗?”石单此刻很像个勤奋好学的小学生。 “你连他都不知道?他可是在九州历史上和民族英雄文天祥并誉为爱国主义的‘二山’。自小就有“神童”之誉,成年后愈发才气横溢,名声愈显,据说可以‘每观书五行俱下,一览终生不忘’。后来元人入侵九州,他因病被俘,关押时绝食殉国。”随沅说的很是激动,“‘大丈夫行事,论是非,不论利害;论顺逆,不论成败;论万世,不论一生’这就话你总又听过吧?拿就是他说的。 “这位姑娘讲的可真是太好了,我家这米线的手艺就是祖传的,祖上在应天府做过厨子,就是服侍谢大人,哈哈。”这时店老板一个人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放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大海碗和两个小碟子,快步走了过来,“二位,你们的米糷好了,一个三鲜的、一个小锅的,刚煮好的很烫,还有我附送的酸辣萝卜条、小鱼干,慢吃慢吃。”店老板忙活了一通,又转身去了别桌。 石单和随沅相视一笑,心说着小店老板还真是会顺杆子爬。 “这好的米线也有不同制法,古方子上说,用糯米磨成粉,加以蜜、水,调至稀稠适中,灌入底部钻孔之竹勺,粉浆流出为细线,再入锅中,以膏油煮熟,即为米线。还有的做法是有取大米发酵后磨制而成,俗称酸浆米线,生产费时,然口感好,滑爽回甜,煮好之后会保留大米的清香。”随沅一边拌着自己的小锅米线,一边头头是道的说着。 而石单则一面聚精会神的听着,一面笑眯眯地看着随沅,好一会都忘了吃。 “想什么呢?赶紧吃啊,今天还有一堆事呢。” “恩恩,赶紧吃。”石单连忙应着,手上却将自己碗里的大虾和花蛤夹进了随沅的碗里。 吃完这顿早午饭,两人都觉得滋味满满,神清气爽,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路漫无目的走走,倒也算惬意。 “今天我们做些什么?不如就这样到处看看,逛吃逛吃?”石单显得很是兴奋。 “喂,咱们是来做事的,不是来旅游的。我打算再四处打听看看有关那望海楼的事,如果实在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晚上就直接闯过去,实在不行就启用它们,今晚定也把那里的蹊跷搞个明白。”随沅用手状似不经意的抚过衣领。 “你为什么会觉得那望海楼和你要找的人一定有关系?” “很简单,根据以往的经验,它们每次都会指引我们直接到达事情发生的中心,所以那里定然与我们要寻找的人有关,而且我现在觉得我们要找的人有可能就是老柳!” “老柳?就他那个窝窝囊囊的样子?”石单皱着眉毛,一脸的不敢置信。 “不是和你说过吗?他应该是失忆的,所以这性格、举止什么的有所变化也是正常,而且我推算了一下,穿越过来二十年,他的年龄应该和老柳相仿。” 第十二章 邱宅出事 两人边说边聊,一路走走逛逛,小镇湿润的石板路两旁都是疏密相间的石墙与石屋,高低错落有致,看似布局随意却也有一份独特的韵味。 转过一个甜汤铺子的街角,只见不远处聚集了一群人,正围在一座宅院的门口指指点点。 “前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石单用手一指。 “这个地方……?走过去看看。”随沅好像想起了什么,忙快步走了过去。 来到人群之后,石单也猛地想了起来,这是一座高门大院,朱漆的如意门,门口上面的两个门簪迎面上刻着“如意”二字,门楣上方是大面积的朝天栏杆砖雕,辅以牡丹花和丁字锦的图案,显得很是气派华贵,不就是昨天他们来过的那家富户! “诶,邱老爷家这是怎么了?大家围在这儿看什么呢?”一个背上背着一捆柴火的年轻男子挤进人群,在离石单和随沅不远的地方,大声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啊,只听说刚才来了一队官差,现在大门紧闭,还没人出来。”一个公鸭嗓的老者,一边吸着旱烟一边说道。 “我看见了,是邢捕头带着人来的,先是砸门,可砸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出来,嘿,要说还是邢捕头身手好,后退几步,一个鹞子翻身就从墙头那儿翻了进去,然后开大门带队进了邱家。”一个干瘦的黑小子眉飞色舞的从旁答言。 “呦,看来今儿这事儿不能小喽,县里都来人了。”背着柴火的男子用手擦擦额头上的汗,脸上却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那可不!这丘家是什么人家?那别说在咱们镇,就是在整个落霞县里那也是头一份的大户,邢捕头又是什么人,功夫好不说,办事谨慎那也是出了名的,要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怎么会如此鲁莽的翻墙进院。”公鸭嗓摇头晃脑的和周围的街坊四邻说道。 “二大爷说的有理,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对对,没错……”一众乡亲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着。 “依我看啊,这是报应来了!”忽的一个阴柔的声音,越过众人的七嘴八舌,冷冷说道。 大家闻听此言,不约而同的扭头去看,只见一个露着半个肩膀,衣服上打满各色补丁,穿着很是“前卫”的细高挑正站在人群的后面,脸上一副不阴不阳的表情,只嘴角噙着一丝狞笑。 “去去去,不知道就别瞎说,邱老爷是个大善人,这些年修桥补路,没少为咱们镇做好事,就只说这望海楼捉拿妖怪一事就不知道费了多少心力。你一个穷要饭的,也敢口出不逊?!”人群前排几个白胡子老头,气颠颠的指责道。 “我呸!按你们这么说,他还倒成了大善人了?你们这群是非不明的老家伙,老眼昏花还眼皮子浅,人家给一丁点好处,就忙着到处为人唱赞歌,真是一群老糊涂!”细高挑一直不阴不阳的脸上第一次显出情绪,当然是愤怒的情绪。 “你……你这不知礼数的叫花子,就不配合我们说话!”一个白胡子老头直气的面孔泛红,胡须乱颤。 “哈,我不配?大爷我今天是心情好,多说几句来点醒你们这群愚民,自打这邱天全一家寡义廉耻的翻了身,就一直把持着县里的盐业和山矿几十年,开当铺、设赌场、置暗娼、强占良田、强买强卖,雪白的银子流水式的进了他的腰包,每年他不过拿出几个小钱,修修土路,开个粥棚,你们就头昏脑热的说的他是大善人,我呸!呸呸呸!”细高挑口齿伶俐,一席话讲下来说的在场众人一时间鸦雀无声。 “你……,大伙听听,这一个穷要饭的,还教训起我们来了?口口声声的大道理!有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半点礼数都没有!”险些被气晕的白胡子老头缓了半天的气儿,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礼数?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礼数吗?荒野愚民!”细高挑说完此话,也不再多纠缠,转身迈大步离去。 正当众人又开始嗡嗡嗡,凑在一起议论纷纷的时候,只听门内一阵脚步声响,紧跟着咣当一声,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四个头戴红黑帽的衙役面目表情的走了出来。 大家一见开了大门,忙吵吵嚷嚷的往前凑,瞬间就将邱家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人群中有那眼尖的立马瞟到院内影壁墙的一侧竟有几滩不大不小的血迹。 “你们看,快看!”随着一声尖利的叫喊,邱家大院门前瞬间一片哗然,胆子大、好凑热闹的便推推搡搡的往前凑,有那胆子小的则不管不顾的往外挤,一时间仿佛开了锅的米粥乱成一团。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没见过衙门办案啊?!” 台阶上四人为首的一个黑胖子差役一声大喝,中气十足,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不少,众人面面相觑,一股八卦的味道在人群中越演越烈。 正在这突然安静下来的空隙,突如其来的一股大风打着旋儿的呼啸而过,而那风中除了初夏的花香、淡淡的海的味道,竟还隐约的掺杂着一丝浓浓的血腥之气。 “这什么味儿?你们闻到没有?”公鸭嗓放了调门,大声问道。 “闻到了、闻到了,好像就是从邱宅里飘出来的。”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人群,瞬间犹如蜂箱里的蜜蜂嗡嗡成一团。 “这位官爷,敢问邱员外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刚才和细高挑斗嘴的一个花白胡老者此刻很有些体面的走上前问道。 “问什么问,该你知道的,一准儿会告诉你,不该你知道的,少打听!去去去!”黑脸差役到是一点都不气,直接冲着人群嚷嚷了起来,“都别围着了,赶紧散了吧!这儿没什么好看的,你们要是一直赖着不走,我就按聚众闹事论处。” 黑脸胖子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手里的短棍,作势来哄围观的百姓。正当邱府门前乱作一团之时,只见一道厉闪悄无声息的猛然而至,耀目的白光一现,紧跟着就是一声响彻云霄的惊雷在众人的头顶上炸了开来。 第十三章 八卦消息 雷声过后,一片安静,可只过片刻,邱宅门前变像开了锅一样,人声鼎沸。 “青天白日,不下雨只打雷,定是妖异之照啊!” “是啊是啊!大家赶紧跑吧!” “快走快走!” 瞬间方才还热闹的和集市一般的宅院门前,人群已如潮水一般退走,只剩几个胆大的还远远的站着,抻头缩脑的围观。 而此时随沅和石单也躲到了一边,虽然他们从始至终未说一句话,但是却将周围人的议论听了个七七八八。 “看来这老邱家是出了事!你说会不会与我们此行的目的有关?” “这还真不好说,首先咱们得先弄清楚这户人家到底发生了生么事,还有你记不记得刚才那个穿着破旧的细高挑说的一番话?”随沅一边捋着自己的麻花辫,一边说道。 “听那人的话里话外,多是指责邱家为富不仁、沽名钓誉。”石单低声说道。 “不光如此,那个细高挑应该早前就和邱家结识认识,而且还有些积怨。” “何以见得?” “他说过一句,‘自打这邱天全一家寡义廉耻的翻了身’,看样子他应该了解一些邱家的过去,而这邱员外又多年一直悬赏作妖……” “那邱员外会不会是咱们要找的人?糟了!”石单猛地提高了嗓音。 “你干什么?吓死我了!”随沅连忙警惕的向四周看看。 “刚才邱家出了大事,邱员外会不会有危险?” 随沅没好气的白了石单一眼,“可我还是觉得咱们要找的人是老柳,虽然我在梦中一直看不清那五个人的面貌,但我觉得来老柳和积也的年龄感很相近。” “那个……要不咱们喝点东西,我渴的很。” 石单一贯思维跳跃,随沅只得无奈的摇摇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他们又绕回了刚才经过的甜品铺子,只见店门前一侧的宽石阶上,一溜排着十几个小煤炉,每个上面都坐着一个大肚子的陶瓷砂锅,丝丝甜香与热气便从锅盖的缝隙中不断的冒了出来。 “二位官,想吃点什么?小店的甜汤远近驰名,种类也多,包您吃一碗想两碗。” 随沅和石单挑了张靠角落的桌子,点了一碗莲子百合红豆沙、一碗番薯糖水。片刻之后,店家就端上来两个大碗,一个碗里是有红有白,一个碗里是满目橙黄。 “恩,味道真不错,甘甜细滑,等我们回去了,你也给我做吧。”石单一边大口吃着,一边嘟嘟囔囔。 “诶,你听说了吗?邱家出事了!” “听说了,我三舅爷家大姑娘的二小子就在衙门里当差,刚才我碰见他在街上巡逻,我还问他了呢。” 正当随沅两人大快朵颐的时候,就见从门口迈大步走进两人,一高一矮两个男人,高的胖、矮的瘦,却都是粗声大气的高嗓门。 “是啊?!你刚快说说,到底出了啥事?”本来在门口看着甜汤砂锅的店老板也闻声跟了进来,凑到两人落座的桌前,一脸兴奋地问道。 “嘿,别提了,据说是昨儿后半夜邱家遭了山贼!”矮个子男子尖着嗓子,一惊一乍道。 此话一出,小小的甜品铺子里立马静了下去,呼吸皆可闻,可片刻之后,此起彼伏的询问声就像热油里泼进的冷水,炸了锅。 “你说啥?” “是真的吗?” “说啥呢?说啥呢?” 此刻的小店里,除了随沅和石单之外的食纷纷都聚集到了矮个子的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问道。 矮个男子一见自己的一句话便吸引了众人,面上很是得意,他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杯里的白水,咳嗦了两声,朝着大伙微微一乐,这才又开了口。 “说起来也怪可怜的,你们说邱员外这些年也是善名在外,怎么就摊上这么档子事儿呢?” “你别脱裤子放屁,磨磨唧唧的!把你知道的都赶快说出来。”高胖子一脸心急,连忙催促道。 “你看你这人,说话就不能文雅点。”矮瘦子翻了一个白眼,有好似故意的喝了口水,“我听二小子说了,今天早上邢捕头带着他们几个捕快来砸邱家的大门,好半天都没动静,后来还是邢捕头艺高人胆大自己翻了过去,等把他们几个也放进去,一进院二小子就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当时他就感觉不好,跟着大家一起往里走,没走两步,诶呦喂,别提了。”矮瘦子砸吧着嘴,瞪着三角眼,整张脸都拧巴到了一起。 “到底怎么了?快说快说!真是急死个人!”店老板也抻着脖子,瞪圆了眼睛。 “怎么了?嘿,被抢了!被血洗了呗!”矮个子男人一拍大腿,大声道。 “啥?!你说啥?” “诶呦呦,你轻点,我又不是山贼,你抓我手干什么啊!”矮瘦子呲牙咧嘴的将自己干巴巴的手从高胖子的肥掌里抽了出来。 “这么说那邱员外一家都完了?” “他家那么多钱都被抢走了?不会吧!我听说邱家的银子多得能拿去填湖,一晚上就能搬空?” “你到是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啊?卖什关子!” 众人一时间七嘴八舌的围住了矮瘦子,东问西问个没完。 “诸位诸位,嘴下留情,不是我卖关子,而是其余的我也就不知道,二小子就和我说了这么多,至于邱家人到底怎么样?钱财有没有被强光?这些他都没说,不过啊,我看他那脸色可白的吓人,估计也是被宅院里的场面吓得不轻,一时还没缓过来!” “得了吧你,你亲戚家的那个小捕快本来就是个白面堂,一个镇的乡亲,谁还不知道啊,诶呦,我炉子上的糖水!”店老板一跺脚,甩着白手巾就往店外跑。 “诶,给我上一碗白果腐竹,少放糖,我可得败败火,那个……钱先记账啊!”矮瘦子冲着门外,大声喊道。 店内依旧是乱乱哄哄,可不管其他人怎么问,矮瘦子翻来覆去也就几句话。随沅和石单互看了一样,便放下糖水钱,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店门。来到街上,此刻已是正午稍过,阳光正好,海风舒畅。 第十四章 望海楼的宝光 “我们现在去哪里?还是回旅店等到天黑,直捣黄龙?” “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我想要不趁着天明,我们再去望海楼看看?也许白天会有些其它的发现,只不过弄不好会打草惊蛇。”随沅一边低着头,一边细声细气的说到。 “诶,你看那边!”石单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阿沅,然后向着路的另一头弩了弩嘴。 就见青石板的小路上,一个清瘦的年轻人此刻正快步的走了过来,腿脚还有点微微的瘸,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自称术士的小伍。 “估计昨晚屁股受的伤还没好,这不还瘸着呢。”石单对于这个满嘴跑火车,到处骗吃骗喝的年轻人无甚好感。 “走,跟上去看看他要去哪?”随沅向着小伍来时的路瞧了瞧,却没看到之前与他形影不离的老柳。 而小路上的小伍此刻正皱着眉毛,满胸的气闷,只顾低着头往前走,屁股上更是一跳跳的疼,直疼得他心烦意乱。 沿着石板路赚了两个弯,变来到了邱家大宅前,小伍心想虽然昨天出师不利,没有抓到那灯塔里作怪的妖,但他好歹也算进去过了,里面什么样子心里也有数,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今天定要见到邱员外,拿到一些定金,至于这以后嘛?那就随他自己的心意了。想到这里,赶忙又把今早饿着肚子想好的说辞在心中捋了一遍,这才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迈上台阶敲门。 “当当当……当当当……” 小伍连敲了数下,可也不见有人应声,正在这时,只听身背后有人小声喊道:“年轻人,别敲了,赶紧走吧,小心惹祸上身!” 小伍闻声回头,却只见几个人影站在远处探头缩脑,多年闯荡江湖的经验倒是给了他敏锐的直觉,闻着风声不对,便立马打定主意撤退,可还没等他转身下台阶,就听里面的门栓哗啦一响,顷刻大门洞开。 “什么人?”一声中气十足的问喝,吓得小伍浑身一机灵。 “那个……我……,您是,哦,官爷,辛苦辛苦。”小伍一看来人的穿戴,微微愣了一下,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 “你找邱家什么事?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小伍一边陪着笑,一边打量着站在自己对面,比他高一头、壮三圈、浓眉大眼的差役,不自觉的连退了三步,好悬没从台阶上跌下去。 “我……我是来要账的!”小伍眼珠一转,稳住心神,连忙说道。 “要账?你的意思是邱家欠你的钱?”头戴红黑帽的差役撇着嘴,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 “对,对啊!我是邱员外聘请的法师,为咱们晚霞镇斩妖除魔的,这不还差着我一些开坛所需的费用嘛,我寻思着过来商量商量,也好快一点让咱们镇的百姓过上安生的好日子不是?” “按你这么说,咱们镇百姓的安宁竟然还要靠你了?”差役大哥双手交叉在胸前,斜眯着眼睛,冷哼着说道。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维护治安人人有责,我们身为良民也应该尽自己的一份心力。”小伍笑嘻嘻的圆着话儿。 “少在这儿耍贫嘴,邱家现在有事,邱老爷也不能见你了,赶紧走、赶紧走!”说罢,差役便要转身关门。 “官爷,官爷,您留步!” “还有什么事?我们这儿忙着呢!” “敢问这邱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问这个干什么?”差役拧着眉毛,一脸的不耐烦。 “这不是邱家还欠着我的账嘛,我问清楚了,也好做到心里有数,否则我这斩妖除魔不就白忙活了吗?” “呦,你小子刚才不还说这捉妖是为了保一方百姓平安,尽一份良民的心力吗?怎么着,要是这邱家不给你银子,你就不干了?!”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捉还是要捉的,可是人总得吃喝拉撒,不吃饱了哪来的力气?开坛做法也是个体力活啊!” “滚滚滚!你要是再磨叽,我就把你带到衙门,好好给你料理料理,让你明白明白道理!” 咣当一声,邱家的大门再次被关上。小伍碰了一鼻子的灰,却也不敢再纠缠,只得悻悻的转身往回走。 这时从街角得旮旯里瞬间冒出几位老乡,脸上好似取笑又好似有些好奇的凑了过来,“喂,我说小伙子,你年纪轻轻的,别总想着老偏财,好好干个营生,比啥不强,你以为望海楼是那么好闯的?”一个大脸盘、方海口的老头笑嘻嘻的说道。 “我是法师,我见过的妖怪比你吃过的饭都多,用不着你来教训。”小伍此时憋了一肚子的气,正没处发泄。 “诶?你个不知好歹的毛头小子,我们是好言劝你,这些年都说那望海楼里有宝光闪烁,可是多少道士、法师都是有去无回,就凭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愣头青,也想发横财?!哈哈,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另一个长白脸,满脸麻子的半大老头出言讥讽道。 “宝光?不是说那楼里只有妖怪吗?”小伍皱巴着一张脸,眉梢挑了挑。 “哈?你连那楼里有啥都不清楚?还想着斩妖除魔,哈哈哈,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几个老头顿时乐成一团。 小伍即使是脸皮再厚,也架不住这么多人的讥笑和冷嘲热讽,顿时面色涨红,也不再做停留,一跺脚,急急的走了开去。 “喂,那位得道的高人,每月的初五晚上,都能看到望海楼里的宝光,你要是真有本事,就拿出来些,也好让我们都开开眼啊,哈哈哈……”长白脸,满脸麻子的半大老头冲着小伍的背影大声喊道。 而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的随沅和石单,恰好把刚才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两人相视一笑,便也大步的跟了上去。 顺着青石板铺成的小路,瞄着前面的小伍,两人不紧不慢的走出了城,眼看着快到了镇西口旁小虎山的山脚下,只见在路边的一块大石旁,正斜倚着席地而坐一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破衣啰嗦的老柳。 第十五章 搭档反目 此刻晌午已过,太阳有些过分热情的撩拨着大地,海风也变得热辣起来,随沅压了压自己头上戴着的斗笠,用绢丝的帕子擦了擦鬓角的汗水。 “热了?”石单看看阿沅,关心的问道。 “恩,这才初夏就这么热了,有些透不过气。” “那边有个凉茶铺子,要不咱们过去喝上两碗,解解渴。”说罢,石单便不由分说的拉起随沅的胳膊,走了过去。 木头搭成的简易棚子宽敞透气,棚顶上头覆着层层的棕榈树叶遮蔽出一室的清凉惬意,而离着木棚子西侧的不远处,便是小伍和老柳的栖身之地。 “二位官,想喝点什么?小店的凉茶都是现喝现泡,种类也多,全部都是真材实料。”一个穿着短褂的店小二,笑眯眯的迎上来说道。 “你们这儿现在都有些什么?”石单挑了一张靠西的干净桌子,和随沅坐下后轻声问道。 “我们这有狮子草茶、鲜榨甘蔗汁、鲜甜玉米糖水、冲草根、罗汉菊花茶、海带绿豆汤、清香槐花粉茶,除了这些还能根据您的喜好,即时配制,保证您喝下去清热解署。”店小二年纪不大,嘴皮子利索,嗓音也清凉,听着十分悦耳。 “两碗罗汉菊花茶。”随沅弱弱的说道。 “得嘞,二位稍等。” “是不是很不舒服?”石单看着阿沅的脸,很是忧心忡忡。 “没什么,歇歇就好。” “二位官,慢回身啊,两碗罗汉菊,一碟小店附送的水果干。”店小二手脚麻利的端上一个托盘,只见两只个头不小的青花瓷碗里,都是一样的淡棕色汤汁,上面各漂浮着几朵菊花和几粒枸杞。 “你快喝喝看,也许喝下去就能好受些。”石单麻利的端起一碗,捧到随沅的面前,目光殷切。 随沅小心翼翼的接过,试着抿了一口,味道微甜、香味醇厚,虽叫凉茶,但是不冰不热,落在胃里很是舒服。 “怎么样?有没有好点?”石单忙不迭的问。 “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呦,二位可真是恩爱啊,应该是新婚不久吧,这郎才女貌,金童玉女的一对儿,看着可真好!”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半大老头拿着条白手巾板走了过来,一边擦着隔桌的板凳,一边乐呵呵的说道。 随沅刚好又喝了一口,听到这话,好悬没将一口凉茶全喷了出来,忍了又忍,这才红着脸将茶水咽了下去。 “爹,您腰不好,就别忙活了,去后面歇着吧。”这时店小二忙从一边赶了过来,麻利的收掉了老头手里的抹布,推着他往回走。 “我虽老了,可又不是不能动,整天歇着像什么话,你要是真孝顺,就赶紧讨房媳妇,也好让我早点抱上孙子,那比什么不强……?”老头一边絮絮叨叨,一边被推着走了回去。 “哈哈哈,看来不管是在什么时代,这被长辈催婚都是如出一辙。”石单一边看着,一边笑嘻嘻的说道,也算是解了方才的尴尬。 两人一边缓缓喝着凉茶,一边透过木棚子宽大的缝隙向外瞄着,从他们坐着的角度,刚好能看见靠在路边大石旁的一老一少。 此刻的小伍也是热得满身是汗,一边用袖子擦着额头,一边大口大口的喝着水囊里的水,歇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呼出一口气,转头斜睨了一眼身旁的老柳头。要说起他们的相识也是颇有意思,五年前他还在京城走街串巷的给人家看风水,可是生意惨淡,进了寒冬之后,一场伤风好悬要了他的命,头昏脑涨的冲进一户只剩半扇大门的人家,之后就人事不省。等他再次醒来,据说已经过了三天,而对着他唠唠叨叨的人就是永远皱着一张干枣皮似的老脸的老柳头。 其实小伍也不知道老柳头具体多大年纪,更不知道他家乡何处,都是在外漂泊的人,谁都没有以诚相待的理由,就像他自己一样,再说他也根本就不在乎,因为打从他病好之后,睁开的第一眼,他就看得出这老柳是个十乘十的窝囊废,完全没有任何的危险性。要不然这半大的老头也不会因为怕他病死在自己租住的院子里惹来官非,而花光自己仅有的银子求医问药。 不过都说再老实的人也有自己的暗藏的小心思,而老柳的秘密就是他挂在脖子上的那颗夜明珠,圆润明亮,华美异常。小伍曾经多次给老柳下过蒙汗药,就是想趁他被迷晕时悄悄偷走,可是每当他心怀叵测动手之时,那颗珠子就会发出灼人的热度,烫的他滋哇乱叫,可反观老柳却依旧鼾声如雷,睡得香甜。 后来两人都在京城混不下去了,便搭伴向南,一路连蒙带骗蹭吃蹭喝倒也形影不离,老柳因为是找到了忘年交,而小伍则是一直暗暗觊觎着那颗明珠。 此刻的老柳依旧睡得没心没肺,当然但凡中了小伍的迷香,一时半刻是醒不过来的。 小伍看看四下无人经过,便从随身带着的鹿皮口袋里拿出一个的乌漆墨黑的小瓷瓶,拔开瓶塞,倒出两粒丹药,用袖子一遮便塞进了老柳的口里。 片刻之后,只听一声低哼,老柳便醒了过来。 “这……这是哪儿?” “哪儿?晚霞镇呗,还能是哪儿?”小伍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你是不是又给我下迷香药了?”老柳嚯的想腾身站起,却脚下一滑,好悬没摔个狗啃泥。 “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好好说嘛,何必气!再说你这老胳膊老腿的可经不起折腾。”小伍眯着眼睛,嘴上调侃着,身子却一动不动。 “我折腾?明明是你一直在折腾我!你说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老柳好不容易站稳了,怒目而视。 “我想怎么样难道你不清楚?”这时小伍也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掸了掸屁股上的土。 “我实话告诉你,要珠子没有,要命一条!” “看不出你还真有几分土性!实话告诉你吧,今天早上我不光给你下了迷药,还加了点作料,嘿嘿。” “你……?” “不信,你就看看你的胳膊,现在这时辰,药力应该已经发作了。” 第十六章 老柳的反击 “他们在说什么呢?”石单小口抿着凉茶,凑近随沅小声的问道。 阿沅现在有了灵珠的帮助,感官都变得比普通人要敏感很多,此刻她正凝神静气的侧耳倾听。 “两个人吵架,好像是老柳被小伍下了药。” “那小子要毒死老柳?可真够狠的啊!”石单紧张的看向棚子外两人站着的地方。 “等等……,听他的意思好像只是想胁迫老柳交出什么东西。”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站起身,走到木棚子的西侧,透过木板的缝隙向外看去,只见老柳正撸胳膊挽袖子的仔细端详着自己的手臂。 “这是什么?为什么我的胳膊上会有两条黑线?”老柳此刻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左右手臂上各长出的一条细细的黑线,弯弯曲曲的向上延伸。 “别这么大声嘛,你也不用紧张,现在只长了这么一点点,等到这两条线在你胸前回合的时候,你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怎么也得等上个两三天,放心放心。” “你……,你竟然这么害我,我和你拼了!”老柳听到此处,直气的满面通红、胡须乱颤,就见他低着头,左瞧右看后,猛地弯腰拾起路边的一块大石,朝着小伍就砸了过来。 “你要干什么?你真想拼命啊!” “我今天就和你同归于尽,省的让你再害人!” “等等,等等,你听我说,听我解释。”小伍一看老刘此刻血灌瞳仁,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我不听,你一贯满嘴鬼话,多听无益,我今天就来个替天行道!” 老柳不由分说,使出全身的力气,直直抛出了石块,怎奈小伍身手敏捷,动作麻利,一个闪身,石块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一时间弄得尘土飞扬。 “你个老祸害,还真想要我的命啊!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信不信我现在就做法,送你上路?”小伍看着地上地石块,心有余悸的喊道。 “你……”老柳哆哆嗦嗦的拔开自己的酒葫芦,咕咚咚喝了两口,好半天都没喘匀这口气。 “我说老柳啊,我怎么会真的害你呢?别看你现在是中了毒,可是只要服下我的解药,片刻就好。”小伍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伸手去搂老柳的胳膊。 “你走开,你的鬼话我以后半句也不会信!”老柳甩掉下午的手,气呼呼的往前走。 “慢点慢点,你去哪儿?我跟你说,你现在不能乱动气,一生气药效发作的更快……”小伍连忙追着老柳离去。 “你说这姓伍的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为什么大动干戈的还给老柳下药?”石单看着走远的两人,轻声问随沅。 “好像就是为了老柳脖子上的那颗珠子,见财起意吧?”随沅微蹙着眉毛,若有所思的答道。 结了凉茶钱,出了木棚,两人肩并肩的往镇里走,一边低声商量着晚上再探望海楼的事,一边四处看看,眼下是晚霞镇最热闹的时段,大小市集鳞次栉比,人声鼎沸。路过一处书摊,只见席地而铺的粗布上码着一排排或旧或新的书卷,随沅眼睛一亮,连忙蹲下去细看。 “二位买书啊?我这什么都有,天文地理、麻衣相术、解闷的,还有海那边的洋文都全着呢,想看什么随便挑,多买多便宜啊。” “老板,把那本递给我一下。”随沅抬起手,指了指靠近里侧的一本封皮破旧的老书。 “好嘞,小姐好眼光啊,这本可是我这儿为数不多的古籍。”摊主一边奉承着,一边连忙拾起手边的古书,抖了抖上面的灰尘,双手递了过来。 石单此刻也凑了过来,伸手接过,上眼一瞧只见上面四个大字“远古纪闻”。转手交到随沅手里,但看她轻轻翻动,大致浏览了一些,便痛快的付了钱。 “这书里写的是什么?”石单好奇的边走边问。 “恩……主要是记录了咱们盖亚星上远古时期的一些智慧种族的故事和传说,我看着挺有意思。” “我之前在视频网站上也看过一些探访野人的纪录片,据说现在除了咱们人类,智慧种族已经不多了?” “是的,除了咱们之外,还有精灵、仙妖和哥布林,其余的就都已是传说了。”随沅幽幽的说道。 “这些和你所学的专业有关吧?” “当然了,我的主业就是研究它们,而不是做饭当初娘。”随沅假意生气的鼓起脸颊。 “是是是,我的大才女,让你受委屈了,这样吧,回去之后,你来教我,我天天给你做饭吃好不好?”石单一本正经的说道。 随沅听在耳中,心里一动,垂着长长的睫毛眼眸悄悄瞥向石单,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你不是怕教不好吧?放心我会潜心受教、不耻下问的,哈哈哈哈……” “你不耻?我看你是无耻。” 初夏的暖阳与海风中,两人边说边闹,你追我赶的穿梭在异世界的人群中。 转眼已是黄昏,随沅斜靠在旅店房间窗前的躺椅上,一边吃着莲雾,一边专心致志的看着《远古纪闻》,而石单则赖在她的屋里,难得安安静静的坐在圆木桌前,手边放着一盘子切好的番石榴,不紧不慢的啃着。 “阿沅,那书写的有意思吗?你别光顾着自己看,也给我讲讲啊!” “好看,不光好看,还解了我的很多疑问?”随沅头也没抬,边看边说。 “拿给我也看看!”石单总算找到机会,连忙一跃而起,来到窗户边,弯着腰凑到阿沅近前。 “你坐到凳子上去,我给你讲。”随沅有些不习惯石单的亲近,连忙侧过身子,低声说道。 石单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淡淡的失望,但转瞬又恢复了一贯玩世不恭的神情,撇着嘴小声嘟囔,“切,有学问就了不起啊,回头我也去念大学,也学你那个专业!” “你到底听不听?”随沅一向不惯着她的小脾气,只淡淡的问道。 “听听,你赶快说吧,我的随大才女。” 第十七章 二探望海楼(上) “你听这一段,讲的是六头怪的来历。” “六头怪?”石单眨这眼睛,一脸莫名。 “哦,就是巨人族的祖先,我在其他的书上曾经看到过一些介绍,不过讲的很简单,据说六头怪神力不穷,曾经是盖亚的霸主。”随沅不紧不慢的说道。 “那这上面呢?都说了些什么?”石单兴致大起。 “这本书上记录的就比较详细,说是在比远古时期还要早的时候,盖亚上到处都是喷薄而出的火山,星球上的大部分地区都被火山灰覆盖了,到处弥漫着毒烟,六头怪就是这时候从天而降,从此便生活在了盖亚星上。” “可那种环境下它能生存吗?这本书该不会是骗子写的吧?”石单拿起一块番石榴,咬了一大口。 “应该不会,我在别的书里也看到过,六头怪喜热,而且对我们来说的毒气恰恰是它最赖以生存的养料。” “这么奇葩?!那后来呢?” “书上说它是负伤而来,修养好之后,就用自己的力量从天外召唤来了一只四头怪,之后他们两个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呃……,这个意思是不是说六头怪是外星生物?因为某种原因跑到了我们得盖亚,休养生息之后,还找来了一个伴侣,然后就繁衍生息了。” “真聪明!”随沅赞赏的回了一句,“之后的几万年,盖亚就成了它们的天下。” “可是现在已经没什么人知道六头怪了啊?” “那是因为盖亚的生存环境改变了,原本一整块的大陆分成两块,海洋大面积的出现,原本的那些毒气也都消失了,温度下降,这样的环境已经不适合它们的生存了。” “这么说六头怪家族就灭绝了?” “那倒没有,动物植物都有个进化的过程,它们也不例外,六头怪的后代变成了巨人族,到了近代,除了身材高大、力大无穷之外,与人类从外形上已经基本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随沅合上书,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两步。 “不过什么?” “只不过有传言说它们还是有些特殊技能的,但是现在已经很难找到它们的踪迹,所以没有什么实际的论据。” “那咱们上次遇到的巨人,又为什么会追着我们不放?”石单一只手忙着下巴,一副思考状。 “为了这几颗灵珠呗,不过抢夺的动机我还真想不明白,或许灵珠与巨人族或者六头怪之间也有渊源,等有空我再看看这本书,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眼看着窗外的天色渐晚,两人整理好随身要带的东西,便关好房门,一起下楼吃饭。 “咱们来了两天,身在海边却一直没吃海鲜,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石单站在街上,不住地向四周张望道。 “好啊!虽然要办的事情还没有眉目,但是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肚子。” 两人边走边找,转了两个弯,便见临街有一家十分气派的二层酒楼,店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不少,显得很是热闹,一楼大门上方悬着一块黑底的金字招牌,上书四个大字“海盛酒楼”。挑了一张靠边的桌子,点了四道当地的特色:酱油水杂鱼、油爆海虾、烫油菜和砂锅海鲜粥,两人这才一边喝着红茶,一边悠悠的想四周看去。 此刻正是饭点,店里的人形形色色,有本地人的穿着,也有异国人的打扮,男女老少的说话声一浪高过一浪。 “你们听说了吗?邱家被劫了!” 不远处的一个灰衣大汉正握着酒杯,大声豪气的冲着同桌的另外两人说道。 “听说了、听说了,据说是山贼干的?!”同桌的一个干巴瘦男人附和道。 “可不是嘛,要说这邱老爷可是县太爷的干弟弟,在咱们晚霞镇、落霞县谁人敢惹?你说那伙三贼都不要命了。”灰衣汉子大声发着感慨。 “咳,山贼嘛自然是图钱的,干的就是豁出命去的买卖,不过我听说邱老爷好像趁乱逃出来了,也算福大命大。”另一个方脸老者捋着山羊胡,摇头晃脑的说道。 “是是,我也听说了,说是山贼进院之后,邱老爷还没睡,顺着一早挖好的地道,直接跑出了镇子,到了县衙,这才保住一条命,只可惜那家财万贯和一屋子的娇妻美妾啊……”干巴瘦男人砸吧着嘴,很是可惜道。 “你这色胚,整天就知道惦记女人,人家邱老爷产业多着呢,一个宅院又算得了什么。”方脸老者不紧不慢的说道,脸上却满是艳羡。 “得得得,吃菜吃菜,今个是四月初五,我的生日,感谢两位请我吃酒,来喝、喝!”灰衣大汉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今天就是初五?”随沅本来一边吃鱼,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听到此处,不由得眼睛一亮。 “初五怎么了?难不成也是你的生日?”石单忙放下筷子,关切的问道。 随沅瞥了他一眼,放轻声音淡淡道:“你不记得中午的时候,有几名老者对小伍说,每月初五望海楼都会有宝光亮起。” “哦,对啊,还是你的记性好。不过……你到底是哪天的生日啊?”石单锲而不舍。 “闭嘴、吃饭!” “闭嘴还怎么吃,吃饭就得张嘴啊。”石单瘪瘪嘴,还是听话的继续扒饭。 饱餐了一顿,天色也渐渐暗了下去,酒楼里的人陆陆续续吃完饭结账,随沅和石单又耗了一会儿,这才缓步出门,顺着青石板路出了镇口,再次登上孤山。此刻已是弯月垂幕,昨夜已经听了一个晚的幽怨吟唱再次萦绕在耳,凄婉动人。 “你别说,这歌声细细品来还真是动听,配上这月色星空、海风涛声,别有一番情致。”石单饶有性质的说道。 “你当是来听歌剧啊,还情致?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观察一下四周的动静,再做打算。” “对对,暗中观察。” 时间缓缓地划过,月色如钩,白天的燥热已不知不觉的变成夜凉如水,就在这即诡异又平静的夜色下,两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身影,从山路上悄无声息的快步而来,在望海楼的门前稍作停留,便一前一后的迈上石阶,隐身而入。 第十八章 二探望海楼(下) “老柳和小伍也来了。” “走,跟上去!”随沅干脆利索的率先走了出去。 两人来到望海楼的石阶前,石单忽的瞥见楼上亮光一闪,紧跟着三层便是精光大盛,“阿沅,快看!” “看来那些百姓说的不假,咱们要多加小心!” “也希望今天就能达成所愿。”石单挺了挺胸,精神抖擞的说。 而这时望海楼内的一老一少已经登上了二层。 “老柳,别怪弟弟我不仁义,昨天晚上我不明不白的掉进了楼底的水坑,还被不知什么的东西咬了屁股,你非说和自己无关,可我不信,便只能出此下策了。”小伍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握着的匕首往前递了递,紧紧抵住老柳的腰眼。 “你又是下毒,又是用刀胁迫,无非是想拿我做挡箭牌、保护罩。” “嘿嘿,很聪明嘛,我早就发现你脖子上的那颗珠子能够护主,有你在我身边,万一遇到什么妖魔鬼怪也就不怕了,你放心,只要今晚我得了这楼上的宝物,自然会解了你身上的毒,也不会再打你珠子的主意,到时候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你的算盘打得真精啊!?”老柳突然转回头,阴恻恻的笑了笑。 灯塔楼里除了哀怨的曲调依旧在耳边萦绕,就只有从破窗外刮进的海风发出呜呜的低鸣,小伍看着老柳的一反常态,心里不由得一跳,“你给我老实点,别忘了还中着毒呢,赶紧一起找找上三楼的通路,这塔楼里一定有很多机关,少耍花样,我要是出了事,你也活不了!” 而此时的老柳却站在二层的正中间,置若罔闻的发着呆,全然不理会小伍的威逼利诱。正在这时,只见从头顶木楼板的缝隙里传来一丝丝莹白的亮光,瞬间打亮了原本昏暗的空间。 小伍冷不防的被光亮一晃,浑身一机灵,想也没想便直直趴在了地上,等了片刻才发现除了室内亮如白昼之外,并无其他异样,这才又探头缩脑的慢慢站起身,眼睛发亮,“看来是宝光出现了,老柳赶紧的。” 可正当小伍磨拳擦掌,从身后拿出一只铁锨,准备直接戳露头顶的木板之时,却听耳边猛地传来吱嘎嘎一声巨响,紧跟着脚下的地面也开始晃动,并迅速分成两半,顷刻间望海塔的二层瞬间裂成了一个大洞。小伍和老柳见状,忙随着不断收缩的地板向着四周的墙壁退去,好在地板在邻近墙壁还有两尺的时候停了下来。 小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后背贴在墙壁上,海风不住的从他头顶的小窗往里灌着,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滴了下来,只见他捂住胸口,连声说,“好悬好悬。” 而刚才在慌乱中急急退向另一边的老柳此时也是惊魂未定,站在小伍的对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可还未等两人将各自额头上的汗珠擦干,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便从楼下传了上来,借着楼上的宝光向楼板裂开变成的大洞看去,只见一大片密密麻麻的东西已经由楼下爬了上来。 “我的天,这都是什么玩意?!”小伍一见,双腿立时一软,半蹲半坐在了地上。 长长的须子,小小的头甲,一节一节圆柱形、满是尖剌硬壳组成的身体,硕大的尾部高高翘起,在宝光下闪着寒光,与它们那一对儿巨大的螯肢首尾呼应,无数只最小的也有手掌大小的爬虫瞬间占据了大半个二层。 “快跑,快跑,不对,赶紧跑到我这儿来。”站在小伍对面,与他遥遥相望的老柳此刻大声的喊了起来。 可是此刻的小伍已经抖如筛糠,手脚完全不听使唤,也算见过大场面的他完全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眼看着那些大虫挥舞着螯肢如潮水般向自己袭来,惊惧成一团的他只觉呼吸急促,浑身发热,竟然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而此时刚刚进入塔楼一层的随沅和石单看着脚下赫然裂开的地板,也是惊得一身冷汗。 “这些都是什么?”石单一把拉过随沅,将她挡在自己身后。 “好像是……,我想想,好像是板足鲎!” “啥?板什么?” “就是海蝎子!可是书上说这是它们应该在亿年前就灭绝了,怎么会出现在近代?”随沅又害怕又好奇,躲在石单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不住地闪动着。 “那个,你先别研究学术问题了,它们有毒吗……?”石单哆哆嗦嗦的问道。 “没毒!” “哦,那就好!” “不过它们贪吃,而且什么都吃,饿极了连同伴也不放过!” 随沅轻声轻气的说了出来,听在石单耳朵了却犹如惊雷,好悬一屁股坐在地上。 与此同时,那些海蝎子也似乎察觉到站在一旁阴影处的两人,纷纷停下多足的脚步,伸着两根长长的须子,发出微微丝丝拉拉的叫声,直听得随沅两人后背凉气汹涌,可还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就见蝎子大军里又继续向楼上行进,但却又从中分出一队,步伐整齐的向着二人而来。 “怎,怎么办?它们过来了,看着样子一定是饿了,咱俩虽然不胖,但是做夜宵肯定够吃了。”石单此刻依旧嘴皮子利索。 “还能怎么办?看我的。”随沅自从有了宝物护身,信心大增,虽然看着脚下这些密密麻麻的蝎子胃里直恶心,心头也一个劲儿的跳,但还是强作镇静,双手连忙抚上衣领下的灵珠。 顷刻间一道五彩华光腾起,瞬间笼罩了石单和随沅,一股淡淡的清凉袭遍全身,很是舒爽。再看那一队气势汹汹的海蝎子已立时停了下来,而后纷纷惊慌的滚做一团,掉进了因地板开裂而现的大坑里。 “好险,好险……”石单一边捂着胸口,一边连声感叹。 “不好!你看!”随沅抬手向上一指。 此刻只见二楼的开裂的地板边缘猛然翻下一人,借着明晃晃的宝光看的十分清楚,不是别人正是小伍,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干巴巴的手飞快的探了出来,一把拉住了小伍的脚脖子,可也就在这时,成群的海蝎子瞬间就将楼上的一人一手顷刻覆盖。 第十九章 蝎口脱险 随沅和石单在宝珠凝成的光罩里瞧的分明,可是却也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密密麻麻的海蝎子将楼上的两个人吞没。 “这下完了,如果老柳真的是积也,咱们可就……”石单看着随沅,一脸的焦急。 正当两人一脸懵懵,不知所措之时,只见楼上忽的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而原本越聚越多的海蝎子竟然纷纷慌作一团,从楼上直直的滚落了下来,又片刻不停的爬回一层地面上的大坑,紧跟着就听吱嘎嘎一声巨响,原本分成两半的地板又再一次向中间聚拢了起来。随沅和石单赶紧退向大门口,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到片刻,原本四分五裂的望海楼内竟然恢复如初,而小伍也在最后一刻被那只干枯的大手拖了上去,只剩下几只没来的几退回地下的海蝎子留在地面上四处乱撞。 木质的楼梯再一次出现在大厅的正中,随沅和石单稍稍等了片刻,这才小心翼翼的踏了上去,一路来到二层,闪目观瞧,只见空旷的大厅内老柳和小伍偏安一角,一个靠着墙壁喘着粗气,一个脸朝下趴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随沅缓步上前,再离二人还有一丈的距离停了下来,细细打量。 “你……你们是?”老柳睁开微闭着的双眼,警惕的看着不远处的一男一女。 “咱们应该见过,你们受伤了?”随沅一边说着,一边努力的将老柳的这张脸和梦里见过的积也重合起来,可却怎么也记不清楚。 “我没事。”老柳用一只手抱着另一边的胳膊,艰难的指了指一旁的地上“可是他好像快不行了。” “我来看看。”随沅连忙向前走了几步,俯身蹲在地上,石单也从一旁凑了过来,帮着将小伍翻了过来。 这一看不要紧,着实将在场的三人吓了一大跳,只见小伍的面上、脖子上、还有裸露在外的胳膊和手上全都布满了细密的齿痕,深深浅浅、血渍斑斑。 “怎么搞成这样?”石单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好悬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幸好那些海蝎子没毒,要不然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随沅伸手摸了摸小伍的脉搏后稳住心神,也顾不上老柳在场,便微闭双眼,双手抚上衣领,凝神冥想。 片刻之后,只见一道华光缓缓腾起,慢慢笼罩了躺地上已经毫无知觉的小伍,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只有从小窗外吹进来的海风还在呜呜的凝噎。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随沅已经被累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众人才听到一声微微低吟。 “额……水,我想喝水。” 老柳本来一直警惕的看着这一对儿容貌出众,却举止奇怪的男女,现在发现小伍竟然悠悠转醒,便也不做多想,连滚带爬的凑了过来,拿出身上一直背着的水囊。 “总算醒了?怎么样,还好吧?” “呵呵,还行,应该死不了,放心,我还没给你解毒呢,不会急着咽气。”小伍微微抽动嘴角,气息微弱的调侃道。 “嘿,俗话说的真没错,祸害遗千年啊!”老柳给小吴喂完水,气的往地板上一摊,哀怨的说道。 “是你们俩救得我?”小伍没在管老柳,而是挣扎着扭头去看身旁的一男一女。 “没错!”石单拉起随沅,赶忙从背包里掏出纸巾,替她细细的擦去额头上的汗。 “事先声明,我可没有钱,你们救了也是白救,不过我倒是可以以身相许,报答这位姑娘的大恩大德。”小伍嬉皮笑脸的说道。 随沅拉住想要上前揍人的石单,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年轻人,淡淡道:“不必了,今天就算受伤的是只小猫小狗,我们也不会见死不救的。”说罢,便转头走到老柳的近前,“你……记得我吗?” 老柳闻声抬头,一脸木木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姑娘,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嘿,你问他?那可是白问了,你看他那一副从里到外的穷酸相,去哪儿认识你这么好看的美人儿?”小伍身上的伤口都已经愈合,只留下一些淡淡痕迹,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许多。 “你真的没有印象?”随沅看着眼神呆滞的老柳,不死心的继续问道。 片刻后,老柳这才晃过神来,脸上竟然显出一种奇特的神情,只见他拍了拍身上的土,扬着脖子站起身,大声道:“谁说我没见过美人儿?我见过的她是这世界上最美的女子,没有人能比得上。” 伴着呼呼吹进来的海风,老柳的话回荡在望海楼内久久不散,而原本每夜都会响起,方才还吟唱不断的曲调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弭不闻。 然而就在此时,只听又是一阵吱嘎嘎的地板声响,四个人都是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的向着墙壁的方向靠去,待众人都背贴着墙站好,这才发现他们的脚下没有丝毫变化,而那声音是从众人的头顶上方传来。 “快看!”石单抬手一指,就见三楼的楼板竟从中间裂开,一架木质的旋梯缓缓从上面垂了下来,稳稳的落在了二楼的地板上。 “真是天助我也,来这儿前我给自己卜了一挂,说我今晚就能转运,果不其然,先是大难不死,现在眼看着就能大赚一笔!”小伍此刻双眼烁烁放光,摩拳擦掌,大步流星的就往前走。 “你等等!别去!”老柳突然窜了出去,一把抱住小伍的胳膊,紧紧的不松手。 “死老头,你给我起开,碍手碍脚的就知道拖后腿。” “不行,你不能去,那上面根本就没什么宝贝,你听我的,我说的都是真的……”老柳急的有些语无伦次。 “滚一边儿去,我什么时候听过你的话,你要是再敢坏了我的好事,我就直接把你扔去蝎子洞!”财迷心窍的小伍此刻也顾不上许多,只拼命的挣脱着老柳的桎梏。 就在此时,只见一颗颗硕大又明亮的宝珠从三楼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而且掉落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第二十章 塔楼的秘密 眼见着颗颗明珠连成了串,由串又变成了帘,仿若耀目的瀑布般四溅而落,一时间惊呆了在场众人,片刻后,小伍才初初反应过来,忙一个蛮力将老柳甩开,几步就奔上了通往三层的旋梯。 “不要去!”老柳声嘶力竭的在后面喊到。 随沅和石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也不约而同的奔上了楼梯。 小心翼翼的避开满地散落的明珠,来到楼梯口处,只见一道泛着淡蓝色荧光,光影浮动的屏障出现在眼前。随沅按了按衣领下的灵珠,却未得到任何警示,这才稍稍安心,迈步向前走去。 “我先进。”石单一把拉住随沅,低声说道。 “一起!”随沅微微一笑。 蓝色的屏障好似气球一般,滑滑的还很有弹性,随沅用手指戳了又戳,凉凉的,凑上去闻了闻,竟还有股淡淡的海腥味。 两个人不再犹豫,而是肩并肩的一起撞了过去,可是万没想到,看似玄幻莫测的屏障却根本没什么阻力,这一下用力不小,两人好悬没有收住脚,踉跄了几大步,才堪堪稳住身型。 “我晕,这不逗人玩呢吗?”石单紧紧扶住随沅,气呼呼的说道。 “你看!”随沅刚刚站稳,随即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只见整个灯塔的三层是被淡淡的白色薄雾笼罩,薄雾中随处散落着明珠,或大或小、华光熠熠,赤红的珊瑚树随处可见、五光十色的宝石更是堆成了小山,一道淡淡的紫虹悬在顶梁之上,高低错落的银色烛台上则悬明着簇簇金色的光焰,而在这屋子的正中竟还立着一张装饰华美的六足镶螺钿贝架子床,且在两侧的门围子上各贴有一个大大的红喜字。 “凡尘有神奇,贵在不言中。”随沅呆呆的看了片刻,才缓缓吐出这么一句。 而站在他身旁的石单此刻也是张大了嘴巴,忙不迭的左顾右盼。 “哈哈哈哈,我发达了,发达了!”突然,一旁的角落里一个大笑的声音猛地响起。 随沅闪目一看,正是在他们之前上楼来的小伍,只见他躺倒在一片金币和宝石堆里,不停地打着滚,活像一只撒欢的小狗。 “我们上去制住他,老柳的解药应该就在他的身上。”随沅此刻更加相信老柳就是她要找的积也。 说着两人便一左一右的朝着这小伍的方向包抄而去,趁其不备一起扑了过去,将还在自顾自乐不可支的财迷牢牢按在了地上。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小伍猛地被擒,连忙扭脸去看,“这些宝贝是我先发现的,都是属于我的,谁也别想抢走,你们再不松手,可别怪我不气了。”小伍涨红了脸,身体还紧紧的趴在那堆金银财宝上,不断地扭来扭去。 “老柳的解药在哪儿?”随沅费力的按着小伍的一只胳膊,大声问道。 “什么解药?哦,你们是想救那个老废物?!这样吧,你们放开我,乖乖下楼,明天我一准把解药给你们送去!”小伍扭着脖子,很是嚣张的说道。 “你可真是比泥鳅还滑头!实话和你说,今天你要是不交出解药,这里的宝贝你一件也别想带走!”随沅也突然发起狠,很有气势的说道。 “我真是很好奇?看你们的打扮应该是有钱人家里的少爷小姐,不说满脑子浆糊也应是养尊处优惯的,竟然也会大半夜的跑来掺和这种事!要不,你们给我透个实底,你们到底是何方神圣?”小伍此刻反倒平静了下来,开始嬉皮笑脸的耍无赖。 “你给我老实点!否者休怪我们不气!”石单看着面前摇头晃脑的家伙,憋了一肚子气,真想拿一把金币塞住他的嘴。 “哈哈,我算知道了,你们也就是两个绣花枕头,光说不练的假把式。那解药我是不会给的,除非你们帮着我把这里的宝贝都运出去,否则老柳死定了!!”小伍一边说着一边乐,涨的满脸通红。 “你可真无耻!”随沅气愤的骂着,却一时想不出对付小伍这个无赖的好办法。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就听到原本不知何时停歇的低声吟唱忽然又响了起来,凄婉哀怨中还仿佛透着一丝丝激愤。 三个人立时都警觉了起来,随沅和石单也不自觉地松了手上的劲儿,小伍趁势挣脱了束缚,一骨碌身,躲到了角落里的暗影中。 莹莹的金色烛火与一屋子的明珠光亮交相辉映,淡淡的紫虹下,薄薄的白雾中一袭粉色的衣裳隐在其中若隐若现,飘忽不定。 “谁?谁在那里?!”石单仗起胆子,大声问了一句。 没有人应答,只有那哀怨的曲调渐渐变得大声。 “出来!我们不是有意冒犯的!请出来讲话。”随沅跟着补上了一句。 慢慢的满室淡淡的薄雾竟然渐渐消散,借着一地华光,两人拢目光向着声音的来源细看,只见一袭粉色的丝质宽大长袍上遍秀绿柳,两条长长的水袖不住的甩、掸、拨、勾、挑、抖,翻出各式花样,足叫人眼花缭乱。 “唱戏的?”石单看看随沅,小声问道。 “应该是!”随沅只觉得站在不远处的那人身姿婀娜,仪态万千,莲步轻移间仿佛弱柳扶风,美不胜收,一时间竟有些看出了神。 “那个打扰了,我们不是有意……”石单说到这里猛然住了嘴,心说他们就是特意前来一探究竟的。 可是不论随沅和石单如何搭话,不远处的那位依旧别着脸,自顾自的轻声吟唱、翻舞袍袖,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各种联想。 “噔噔噔……” 一串脚步声响过后,楼梯口人影一闪,只见竟是老柳微微佝偻着身子走了上来,他看着眼前的一幕,立时呆呆的发愣,一动不动。 然而也就在此刻,那位一直侧着脸,不露真容的粉袍歌者竟停下了手里的举动,站稳了身型,缓缓地将面孔转了过来,直挺挺的面对着在场众人。 “我的天!”紧跟着一声惊呼和一众抽气声霎时响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恩怨纠葛 月色如雪,海浪嘶吼,寂寥的断崖山上,望海楼仿若一位遗世独居的老人,再怎样的恩怨纠葛都无法使他动容。 此刻的三层里,随沅、石单、老柳都惊呆在当场,片刻后又不约而同的向后退去,默契的聚成一团。 银色烛台上簇簇金色的光焰此刻已经变成了红色,映衬着满室宝光,显出丝丝妖冶的魅影。粉衣歌者此刻已停下了手上不断飞舞的水袖,长身玉立的站在众人面前,乌黑的发丝高高的盘在头顶,一张白白的瓜子脸上两团艳艳的红晕,细长的眼眸被长长的睫毛遮着,空洞的不知看向何处,而那精致面容上的一张嘴却大大的咧着,森白的牙齿中间一条鲜红的舌头吐在外面。 “这是个男人?”石单贴着随沅,悄声说道。 “好像……,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有喉结啊!” “难道他就是这楼里的妖怪?” “那还用说,你看他那副怪样子!你要不要先做好准备。”石单指了指随沅的衣领。 “等等再说。”随沅笃定的说到。 正在这时,只见他们对面的粉衣歌者竟扯动起嘴角,好似要笑,眼眸里却有显出浓浓的忧伤,两种相反的情绪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更衬的他面色诡异,形容憔悴,“你终于来了?”一句半吟半唱的话语猛地从那张咧着的大嘴里蹦了出来,着实又吓了众人一跳。 “那个……不会他就是积也吧?”石单看着也是一脸惊恐的随沅,悄声说道。 “去去去,我的侍卫才不会是这个鬼模样!”随沅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心里却着实打鼓。 众人一时张口结舌,无人答话,而粉衣歌者却将嘴叉咧的更大,“旧向长堤缆画桡,秋来秋色倍萧萧,空垂烟雨拂横桥。斜倚西风无限恨,懒将憔悴舞纤腰,离思别绪一条条……,蒲郎,你终于回来找我了,我等的好苦啊。” 一段吟唱之后,粉衣男子又吐出一句话。 “噗狼……是什么东西?”石单和随沅面面相觑。 “是不是姓蒲的情郎?”随沅看着石单,悠悠说了一句。 “喂,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可是第一次来这里,谁也不认识,再说我没这个爱好。”石单看着粉衣男子一身的诡异,忙急急解释道。 “你……是你吗?不……不会的!” 这时一直站在两人身边的老柳突然颤抖着嗓音,缓缓说出一句。 “哇塞!不会吧?”石单转头,吃惊的盯着老柳,“这也太刺激了,你们两个竟然……” 老柳完全没有理会石单的惊诧和随沅的好奇,直直的向前走了三步,这才又开口,“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知道这首曲子?” “蒲郎,这首曲子是你二十年前离开之时写给我的,难道你忘了?”粉衣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又开始翻动水袖,在一室宝光中翩翩起舞,自顾自的吟唱起来。 “哇塞,再续情缘诶,今天有好戏看了!”石单听到这儿,一脸的兴致勃勃,双眼冒着八卦之光。 “我……我不认识你,你是谁?”老柳头又上前两步,瞪大了双眼,凝神细看,“樱樱呢?你把她怎么了?” “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来找我了,你还没忘记我!我真的很开心。”粉衣男子猛地停下不断旋转的身躯,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的老柳,很美却又空洞的眼眸里瞬间涌出两行热泪。 老柳此刻也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流泪,不眨眼的注视着一颗颗豆大的泪珠由那张惨白的脸上滑落至地板,变成一朵朵破碎的小花,慢慢被满地的尘埃吞噬。 老柳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先是微微喘出一口气,松了面皮,却又紧跟着皱起眉毛,一脸警惕。“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我和樱樱之间的事?你说!”老柳此刻好想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以往的畏畏缩缩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角眉梢都带着戾气的半大老头。 “诶,他是不是要变身了?”石单趁空隙,凑近随沅的耳边低语。 “什么变身?”随沅此刻也被眼前的场景所吸引,一时没听明白。 “你不是说你的侍卫都失忆了吗?需要特殊的机缘才能重新唤醒之前的过往,你看老柳那样,是不是要从窝囊老废材摇身变成精干大护卫?” 随沅一边听着石单兴奋地喋喋不休,一边紧紧盯着老柳的一举一动。只见他比对面的粉衣男子矮了半头,却勉力的踮起脚尖,双手紧紧抓着对方的衣领,恶狠狠的怒目而视。 而那名男子却依旧默默流泪,只是一张大嘴叉努力的向上挑着,显出一副诡异的笑容。 正在这时,只听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众人扭头一看,原来是一只躲着不出声的小伍不知何时裹了一大包的金银财宝,想从一侧偷偷溜走,没想到一个不留神,连人带物的摔在了地板上。 “额,那个你们慢慢聊,慢聊,我就不打扰了!”小伍一边说着,一边一刻不停的去捡散落在地上的宝贝。 “想走可以,先把老柳的解药拿出来!”随沅猛地冲上前,一把扯走了小伍手里包袱皮。 “喂!你诚心和我作对是不是,老柳都被那妖怪抓住了,你不去救他,缠着我干嘛?”小伍急吼吼的想来夺阿沅手里的包袱,却一头扑了个空,好悬没再次栽倒。 “接着!”随沅好歹也是练过几年武术的人,自然身形灵活,抬手就将大包袱皮扔给了一旁的石单,“交出解药,你喜欢去哪就去哪儿!否者别怪我不气。” 小伍看着眼前的局面,一双滴溜圆的眼珠不住的打着转,可还没等他再次开口说话,就见他的双脚已离了地面,而后整个人径直飞向了房梁,眼看着就要一头撞上去的时候,却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紧跟着整个人便如一个陀螺般不停地在空中旋转。 “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姑娘,女侠,女神仙!求求你放我下来啊!” 第二十二章 前尘往事(上) 小伍不停的喊着,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逐渐变得恐惧异常,尖厉着嗓子,活像一只被人掐住喉咙的小公鸡。而他身上的麂皮囊、瓷瓶子、小布袋,各种零七八碎的的东西都随着他的翻转,被纷纷甩到了地上。 随沅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心说难道我的法力竟无形中增长了? “你做的?”石单这时凑了过来,很是兴奋的问道。 随沅摸了摸脖子上灵珠,淡定的摇了摇头,然后果断的跑开去,将地上散落的一件一件属于小伍的杂物都收拾了起来。 “你捡这些破烂干嘛?”石单紧随其后,嘴上虽然嫌弃着,可身体却很诚实的一起帮忙。 “老柳的解药应该就在这里面。” “对哦!那得赶紧,趁这小子被转的五迷三道的,正是好时机。” 然而正当两个人各捧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瓶瓶罐罐,想低头查看个一二的时候,就隐约听见一串杂乱的脚步声从楼下响起。 “怎么还有人?”石单警惕的看向楼梯口。 “而且来的人数还不少。”随沅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一旁的角落,微微蹙眉。 片刻后只见两个头上包着黑色头巾的壮汉探头缩脑的走了上来,每个人手上还提着一把钢刀。可是两个人刚刚踏上楼板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一个年轻男人在空中不断翻滚的,一个一身红妆的男子与一个半大的老头纠缠在一起,一对儿样貌出众的年轻男女满脸警惕的盯着他们,满屋子的珠光宝气和妖冶之光。 “喂!怎么样?冯七、马八!”楼下传来一声故意压低音调的吼声。“说话啊?!奶奶的,走上去看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七八个大汉便站上了三层的楼梯口,而此刻原本被旋转的七荤八素的小伍也被莫名的放了下来,不轻不重的撂在地板上,呲牙咧嘴的直叫唤。 老柳松开了紧抓着的粉袍男子的衣领,木木呆呆的看着这伙新闯入的人,随沅和石单则全身紧绷,做好了随时启动灵珠的准备。 “呵,原来这上面这么热闹啊,咱们弟兄也来凑个趣儿。”一众大汉之中为首的一个黑脸胖子阴恻恻的说道,不过只见他一边说着却从旁扯过来一个白胡子飘飘、道士打扮的老头,挡在自己身侧。 “看这打扮好像是……?” “山贼!”随沅和石单不着痕迹的缓缓向后退,悄悄低语。 “大哥,你看那一老一少?”这时一个面上有道刀疤的男子忽的开了口。 “怎么了?你认识!”黑脸胖子粗声粗气的问道。 “上次在风唳谷外的山路上,就是他们俩用迷药把我们哥几个放晕了,抢走了大伙儿的钱袋,还扒光了我们的衣服!”刀疤男满面涨红,恶狠狠的说道。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响起几声嗤笑,刀疤男更是羞愤异常。 “啥玩意?!就是这两个胆大包天的混账!竟敢在我冯大彪的地盘上捣乱,爷爷我今天定让他们好看!” “大哥,息怒,咱们还有正事要办!”这时一个白面刀条脸的大汉悠悠的凑了过来,不急不缓的说道。 “对对,办大事要紧!来人,把邱大员外请上来!” 耀目的珠光下,只见一个身型瘦削,穿一身青色团纹薄稠马褂,看年纪大约三十出头,老爷模样的男人被五花大绑的推了过来,微垂着头,面沉似水,目光阴鸷。 “邱管家,你和你家主子赶紧说说,这望海楼咱们也上来了,他藏着的那点小秘密也赶紧给哥几个抖落抖落,回头找到大宝贝,咱们一起享福啊,哈哈哈!”黑脸胖子不大的眯眯眼中射出两道好似蛇信子般的贪婪之光。 “冯老大,其实邱家那点事我都知道,你直接和我聊就成,何必还问他呢?”邱管家点头哈腰的陪笑着说道。 “老子办事,需要向你解释?你不过是邱家的一条看门狗,能知道多少!不过放心,只要这事一解决,少不了你的那份。” 邱管家白嫩嫩的胖脸上稍纵即逝的划过一丝阴戾,转瞬间还是一个大大的笑脸,“那是那是,一切都听冯爷的。” 冯大彪此刻满脸都是得色,刚上楼的那股小心翼翼的神情早已消失不见,只见他迈着方步在楼板上踱了几下,若有所思的目光扫过原本在场的所有人。 而此时粉袍男子则依旧目光空洞的不知看向何处,大嘴叉咧着,双臂垂下,长长的粉色水袖铺散在地上,一动不动。小伍揉着自己的后腰,闪身躲到了一根大柱子后,只微微探出头,悄悄的观察着。老柳又恢复了之前畏畏缩缩的老样子,看到山贼闯楼,顿时吓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方才好,原地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随沅和石单站在靠近窗边的角落里,紧紧挨在一起。 冯大彪先是在看到粉袍男子时目露惊愕,然后很是轻蔑的扫过小伍老柳,接着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下石单,最后当他看到随沅时,眼光瞬间变亮,冒出火焰一般的光彩。 随沅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双手抚上衣领下的五颗灵珠,做好时刻攻击的准备。 “孙法师,今天这里的妖怪就交给你了!事成之后,我重重有赏!” “大当家的气!老朽定然全力以赴。”白胡子老道嘴上说的谦逊,面上的神情却很是倨傲。 “至于这一老一少两个废物还有那边的俊秀小白脸就交给弟兄们收拾了!”冯大彪皮笑肉不笑的吩咐着,忽的口气一转,变得十分热切的说道,“剩下的这个漂亮小娘子嘛,就由我亲自动手吧。这房里有床还有大红的喜子,正好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是我娶压寨夫人的好日子!” “哈哈哈,恭喜大当家!贺喜大当家!”一众山贼佞笑着大声附和道。 石单此刻真恨不得能变身成为超人,将眼前这些杂碎通通打扁,还是随沅冷静的冲他使了个眼色,让他稍安勿躁。 第二十三章 前尘往事(中) 冯大彪一声令下,手下的喽啰便开始行动,一伙人摩拳擦掌的直扑老刘和小伍,白胡子老道挥舞着手里的拂尘,口中念念有词的指向粉袍男子,而冯大彪自己则大步流星的奔向随沅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老柳和小伍已被五六个大汉牢牢按在了地上,粉袍男子更惨,也不知那老道用了什么法术,竟使他痛苦的倒在了地上,浑身不停抽搐,原本裂开的大嘴叉也合了回去,惨白的脸上涨的通红。 “小伍,你不也会法术吗?快点使出来啊!”老柳这时也不管不顾的喊了出来。 “我……我他娘的会个屁!我那些装迷药的瓶瓶罐罐都丢了!” “哈哈哈,你们两个混蛋今天终于又落在了我的手里,看那我不把你们扒光了,扔进海里喂大鱼!”刀疤男脸上挂着阴笑,咬牙切齿的说道。 “小美人!你是打哪儿来的?叫什么名字?”另一边的冯大彪也凑到了随沅和石单的面前,嬉皮笑脸的喷着口水。 “滚!”石单双眼冒火的恶狠狠骂了一句。 “呦,你算哪根葱,小白脸长的像根豆芽菜似的也敢跟老子叫板?!”冯大彪一见长的如此英俊的男人,立马气冲脑门,嫉妒心爆棚。说罢便探出一只双大手,一把薅住了石单的衣领。 就在断崖山望海楼内一片杂乱的时候,只见原本悬在房梁上的淡淡紫虹猛然放出耀目的光彩,须臾间,几道紫光便带着逼人的寒气如利剑般奔着不同的方向射了过去。 一时间整个三层惨叫连连,白胡子老道、一众山贼,还有那个为首的大当家冯大彪纷纷倒地,痛苦的连连哀嚎。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随沅下意识的去摸自己脖颈上的灵珠,却是没有任何异样。还未等她再多想,只听一声巨响,北面的一扇小窗就轰然裂开了一个大口,紧跟着原本趴在地上又哭又叫的一众恶人,就仿佛一个个破沙袋般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提到了半空,然后咻咻咻的接连几声径直扔出了窗外,而后便是一连串的噗通噗通落水的声音,不过很快海风伴着海浪声便瞬间吞没了窗外的一切。 石单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抚了抚自己被拉皱的衣领,转眼去看随沅,“是不是你?” 随沅微微摇了摇头,“这座楼里应该还有别人,一个法力高强,至今没有现身的人。” 两人正悄悄说着,那边小伍已从地板上爬了起来,一边嘴里吵吵着好险好险,一边从地上捡起一件不知是哪个山贼掉落的外袍,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最近的一个珠宝堆旁边,发了疯般的往袍子里搂着财宝。 本来浑身抽搐的粉袍男子此时也渐渐恢复了平静,缓缓地直起上半身,半靠在架子床的床腿旁喘着气,而原本空洞的眼神好似有了些许神采,涟涟如水的目光转过各处,脸上现出迷茫的神情,一张红肿的大嘴此刻也紧紧的闭着,虽然还是很大,但看上去已顺眼了许多,盈盈宝光下当真是一个面冠如玉的清秀男子。 一旁不远处的老柳不住的咳嗦着,哆里哆嗦的拿出自己的酒囊,拔掉了塞子,吨吨吨喝了几大口,一个酒嗝过后,这才缓过一口气。“喂,你把樱樱怎么了?” 粉袍男子听到有人问向自己,这才聚拢了目光,微微抬起头,“谁是樱樱?你在说什么?” 一句简单的答话,声音仿佛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中带着丝丝回响,十分悦耳。 “你没见过她?这里是她和我的……,不对,那那首曲子又是谁教你的?”老柳蹲下身去,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男子,仿佛想用眼神拷问出真相。“你休想要蒙我!” “这位老人家,你方才说的那些,我真不知道,也不清楚,换句话说我连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都不知道。”粉袍男子不急不缓的说道。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老柳凑近粉袍男子,目光灼灼。 男子不得已将头撇向一边,避开老柳满是酒味的口气,“我本是省城瑞霞班的花旦,那一晚……,我也不记得是多久之前了,我在戏园子的跨院里练功,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后来……后来我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老柳蹲在地上,目光炯炯的瞪着粉袍男子好一会儿,这才叹出一口气,瘫坐在了地上。 “喂,你先别忙着捡财宝,快告诉我这里面哪个才是老柳的解药?!”随沅抱着一堆的瓶瓶罐罐,几步跑到小伍的近前,大声的问道。 “走开走开,我说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他中不中毒与你有关系吗?咸吃萝卜淡操心,年纪不大管的不少。大小姐,女侠不是那么好当的!”小伍头不抬眼不睁的继续划拉着满地的宝贝。 “你!”随沅气鼓鼓的看着眼前的小无赖,一时间毫无办法。 石单看不下去,两步冲了上来,一脚踹在小伍撅着的屁股上,直接送给了他一个狗吃屎。 “我说你们俩是不是和我八字不合,成心捣乱是吧!实话告诉你们,那个老废材被我下的毒,压根就没有解药,你们死心吧,别来烦我!”小伍气呼呼的抛下这么一句,转身又继续去捡地上的珠宝。 随沅闻听此言,心里顿时一紧,她原本想拿到解药,好尽快带着老柳回到现代,再找办法使他恢复记忆,可现在?想到此处,随沅不由得怒火中烧,一只手瞬间摸上了自己的灵珠,只想要面前这个小无赖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可是还未等她催动灵珠,就只见眼前一花,数不清的珠宝金币哗啦啦的在她面前掉到了地上,而刚才还气势万千的小伍已被高高的抛倒半空中,只见他一边惊叫着,一边还不忘试图抱紧怀里装着财宝的衣袍。 “放我下来!啊!放我下来!怎么总用这招啊?我头晕的厉害!”小伍狼哇哇的叫唤着。 第二十三章 前尘往事(下) 忽的整个望海楼的三层就是一暗,原本光彩夺目的满地宝珠和盈盈烛火都瞬间被一层浓浓的白雾所笼罩。凄冷的海风带着冷丝丝的寒意从破碎的窗口猛灌进来,发出呜呜的呻吟。 “这是怎么了?”石单一手用力扇着面前的浓雾,一手拉着随沅。 “大bss要出来了。”随沅一边说着,一边沉下心思,全凭耳朵和心神去感知四周。 渐渐地一片迷茫之中显出一团淡淡蓝光,若隐若现,忽明忽暗。一丝丝悠悠的清甜伴着海风四处游走。 片刻之后,只见白雾至屋中的大床处向两侧缓缓分开,不知何时一位深蓝色秀发、碧蓝色眼睛的绝美女子已端坐在了床上,只见她小小的桃心脸,媚眼如丝,高挺的悬胆鼻,朱唇微抿。一袭天水蓝的长袍将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可依旧能看出那薄稠下玲珑动人的曲线。 “你回来了?”一句轻轻的问话,声音中竟透出摄人心魄的魔力。 小伍、粉袍男子、石单都不约而同的向前走了出去,好似提线木偶般不受控制,好歹随沅反应快,一把将石单拉回自己的身边。 女子微微一滞,些许探寻的目光扫过随沅的全身,而后便将目光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这时的小伍和粉袍男子已经凑到了木床旁,一左一右的垂手站立在两侧,面带红晕,眼睛中透出幸福的光芒,好似两个忠心耿耿的侍卫,在保护自己的主人。 随沅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道不好,看来对面的女子定然有些了不得的神通。 “是的,我回来了。”一个沙哑中充满疲惫与沧桑的声音豁然从一旁响起。 随沅吃惊的转头去看,只见身后不远处的老柳双眼赤红,半靠在一个圆柱旁,强撑着自己不住颤抖的身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虽然晚了二十年,但你还是回来了。”绝美女子此刻却是面色平静,看不出是喜是悲,只抬起一双纤纤玉手,轻轻抚过一旁床围子上的喜字,“你看这里都是我布置的,你还喜欢吗?” 老柳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发不出声音的样子,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我对不起你。” “呵呵呵呵,二十年确实不短,不过对于我们鲛人来说,也不算很长,这些年每到月初五,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日子,我就会来这里坐坐,想着你可能会回来。” “那首曲词?我和你分别之时写的那首……” “曲子是我谱的,好听吗?一开始我只是静静地等,可是一年一年过去了,我真怕你会忘了我,越来越怕,后来就想了这个办法,抓了些会唱曲的名伶来夜夜吟唱,就是期盼着有朝一日你回乡之时,能够听到,想起我。”绝美女子缓缓的说道,眼眸里仿佛含着破碎的星辰,熠熠闪烁。 “我从没有忘记过,不是,我时时刻刻都想着你,我也想回来,可是……”老柳满面通红,嘶哑的嗓音里满是愧疚。 “你一向都会将话说得很好听,一首情诗就哄了我二十年。”绝美女子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窗口外吹进来的海风也紧跟着猛烈起来,呼啸的仿佛要把整个灯塔掀翻。 “我说的都是真的!老柳大喊一声,尖利而又嘶哑嗓音穿透了风声,回荡在空气中,四处飘散。 绝美女子微微侧头,幽幽目光看向远处的小窗,嘴角微挑,月影下薄雾中,淡淡的珠光映衬着她的侧脸仿佛九天仙子,出尘无双。 “二十年前,我们相识,我说过进京赶考高中后,会马上回来迎娶你,可是……,我前后考了五次,次次落榜,实在是无颜回乡。” “你觉得我会在乎你是举人、白丁还是状元吗?” “可是我在乎,你是那么的好,我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二十年……,难道这二十年的空守就不算委屈?!”绝美女子将头缓缓转了回来,目光粼粼的直视不远处昔日的恋人。 “我上京七年后,会试两次不中,本也想打道回府,和你过田园般的日子,可是家里有人来信,说是可以……可以花钱托托门路,定能助我高中,我一时鬼迷心窍就写了委托信,可是没想到……”老柳枣核一般的脸上显出一丝丝悲苦,更显得面色晦暗,很是可怜,“没想到所托非人,那贼子买了我的田庄地铺后便与我断了音信!” “你很恨他吧?”女子缓缓道。 “是的,很快我便花光了随身带着的盘缠,前途无望,又不得归乡!”老柳说的咬牙切齿。 “这么说来,我又多了一个可以泄愤的仇人!”女子微微一笑,美则美矣,却令人不由胆寒。“告诉我他的名字!” “不用!”老柳苦笑道。 绝美女子眉头微微一皱,刚要开口,却听老柳又道:“他现下就在此处!” “哦?那我倒要见识见识这蛇蝎之人!” 随沅跟着老柳的目光缓缓移动,最后落在角落处一个趴伏于地,浑身被五花大绑的男人身上。 “就是他!我的远方表亲,与我自小一起长大的裘全!”老柳颤抖着双手,指了指。 “邱老爷?”随沅心中一动,看来今夜这亲朋故旧都到齐了,有一场大戏要开罗了,不过好像又有哪里不对! 一阵冷风吹过,原本不得动弹的裘全猛地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高高提起,只听他被塞住的嘴巴里发出呜呜的悲鸣。绝色女子微微一笑,请请扬了扬下巴,便见裘全就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直直扑向一侧的墙壁,扑通一声,令在场旁观的人都跟着一抖,而后又是接连几下,片刻就变得气息奄奄。 绑身的绳子和嘴里的塞着的破布一起掉了下来,裘全也如破麻袋一般软软的落在了地上,一口鲜血喷出半丈远。 “好了,你现在可以去问他了,也让我听听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女子声音清冷悦耳,却缠绕着丝丝寒意。 随沅下意识的拉着石单又往暗处挪了几分。 第二十四章 你叫蒲松龄? “樱樱,你……”老柳吃惊的看着这一幕,有些不敢置信。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或者是你觉得我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见到只毛毛虫都要吓得往你怀里躲的蓝樱樱了?”女子惨然一笑,竟也满室生辉。 “没……没有,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么美好,永远……”老柳垂下头,怯懦着说道。 “呵呵,不过现在的你却是和以前不同了,连情话说的都不怎么悦耳了。”绝美女子嗤之以鼻。 老柳面红耳赤的低着头,几步便来到墙角处裘全的身旁,俯下身,一把拽起他的衣领,一边摇晃,一边大声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 “咳咳咳……兄弟?!你什么时候真的拿我当过兄弟,我家是商贾,你家是书香门第,年少时我不过是你的一个书童,你的仆从而已!”裘全一嘴血沫子,满脸阴鸷,在幽深的月光下更显狰狞。 “就因为这样?你就要骗光我的家产?不顾我的死活?!”老柳气愤异常,止不住的咆哮。 “对!为什么好事就都要是你的?我自认才学比你高,可家里却不许我去科举,你谁便吟首诗就能引来一位倾国美人的芳心,而我却只能每天一铜臭味儿的巴结官僚!所以我不会让你做成官的!死也不会!还有我要把这天下最美的人也从你身边夺走,这些年……咳咳咳……自从那一日我偷偷跟着你,柳荫树下第一次见到她,我就发誓,不管我用尽什么手段,也要得到她!”裘全说到此处,一双暗沉沉的眼眸里瞬间迸发出点点激烈的光彩,灼热目光牢牢的看向架子床上端坐的蓝樱樱。 “你……,咳咳咳……”老柳一口气堵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直气的不住咳嗽起来。 “这些年,我改名换姓躲避你,想尽办法赚钱,四处寻找高人、甚至引贼入室,可终究还是落得一场空,有我这么个表弟是你的不幸,可让我看到她,却是我的劫数,不过就算时光可以倒流,能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绝不后悔!而且今日我终于知道她叫什么了,还能和她共处一室,足矣、足矣,哈哈哈哈哈……”裘全说罢又深深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蓝樱樱,便微微闭上了眼睛,满脸都挂着幸福而又满足的笑容。 “我的个天,超级狂热大粉丝啊,痴情与变态的结合。”随沅一边侧耳听着,一边心里吐槽道。 此刻坐在木架子床上的绝美女子蓝樱樱却是面色平静,长长的睫毛垂在眼眸前,仿若蝴蝶翅膀轻轻抖动,然而就在顷刻间,只见裘全好似猛地被什么人扼住了喉咙,径直被拽上了半空,瞬时他手刨脚蹬,双眼突出,面色由白变青再变紫,正当在场几人惊诧异常之时,裘全已被扔出了破窗,紧跟着便是扑通一声落海的响声。 老柳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好半天才转脸去看蓝樱樱。 “怎么了,我为你出了气,你不欢喜?” “我……欢喜……” “哈哈哈,这些年不见,你果然变了,性子也和以前大不相同了,难怪我的族人都和我说,人类善变,果不其然。” “这些年都是我对不起你……” “诶,现在来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从今往后有的是你赎罪的日子。”蓝樱樱说道此处,脸上竟显出一丝狠决。 “都是我的错,你要怎么样,我都依你,只愿你能舒心。”老柳垂着头,一副死心塌地听之任之的神情。 “呵呵……”蓝樱樱嘴角微挑,不置可否,眼光却已落在了随沅的身上,眼神里满是趣味的探究。 “你是什么人?” “我不能让你把老柳带走?!” 两个女子同时问向对方。 “我是谁不重要!” “老柳是谁?” 两人又不约而同的连问带答。 随沅心急,顾不得多解释,急忙奔向老柳,“那个……我不知道该如何说,因为你失忆了,以前的事记不得这不怪你,可是你现在必须跟我走!” “这位姑娘,你哪位啊?在下认识你吗?”老柳一脸莫名,又偷眼看看端坐在床上的蓝樱樱,心中忐忑,暗怪面前的小姑娘没有眼色。 “你不认识……不不,你认识,不对,我的意思是我们多年前曾经相识,只不过你不记得了。”随沅急忙解释道。 “哦?看来今夜要找你算陈年旧账的还不止我一个了?”蓝樱樱斜睨着面前的两人,冷笑连连。 老柳此刻顿觉自己好像热锅上的蚂蚁、蒸笼上的肉包,心中咚咚的直打鼓,“那个这位姑娘,你真的不要害我,我们何时见过啊?我二十年前就离家了,在那之前你恐怕还没出生吧?要不是就在京城?不不不……你长得如此秀美,若是之前见过,我肯定有印象的。” “二十年前的事,你还记得?”随沅眉头皱起,心里一沉。 “那是自然!我是落魄举子,又不是傻子,从小到大的事我都记得,不过你为何有此一问?”老柳满脸疑惑和不解。 “老柳你再想想?你有没有重生或者穿越记忆?”随沅把平时网络里看来的都用上了。 “重什么穿……?我说这位姑娘,这没你们什么事,就赶紧走吧。”老柳此刻只觉头大如斗。 “等等,她为什么叫你老柳?你不是姓蒲名松龄吗?什么时候连姓也改了。”蓝樱樱面色一沉。 “我们相识在柳树下、泉水边,所以自打我上京那年,就给自己起了个别号,叫做柳泉居士,结果一来二去就被叫成了老柳。” “原来如此。”听到此处,蓝樱樱的脸上才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这位姑娘,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懂,我想你一定是认错人了。”老柳急于撇清和随沅的关系,连忙解释道。 “难道……可是?”随沅此刻心里也是异常懊恼,按现在的情形看,老柳好像确实不是她要找的人,可是再看看眼下在场的其余几个人,粉袍男子、小伍?那又能是谁呢? 第二十五章 到底是谁? “我们鲛人一向爱憎分明,既然之前并无瓜葛,那我今天就放你们一马,这里是我的地盘,还请二位速速离去。”蓝樱樱一双美目,直直的看着随沅,幽幽一双眸子仿若碧海,沉得令人迷醉。 这时的石单已然清醒,看着眼前的的情况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轻轻拉了拉随沅的衣袖,“这位姑娘不好惹。” 随沅心里也明白眼下最明智的就是尽快离开这里,可是被灵珠指引到这里,就一定有原因,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老柳,你被小伍下了毒,会不会有些神志不清、发热迷糊?你再好好想想,你确实什么都记得?” “你这位姑娘是怎么说话呢?我是被下了毒,可是我既没疯也没傻,什么都记得,我求求你别来烦我了,赶紧走吧,快走快走。”老柳作势就来推石单。 “等等,你说你被人下了毒?”一旁的蓝樱樱冷冷的开口。 “哦,没什么要紧的!挺一挺就好了。”老柳赶忙遮掩。 “你好不好确实不打紧,我也不关心,可是我心里的这口怨气还没出,在这之前断没有让你先死的道理。” 蓝樱樱目光一寒,冷冷的看向站在她身侧呆如同木偶的小伍,微微一笑。 只这一笑,就见小伍猛地咳了两声,眼睛里瞬间恢复了往日机灵的神采,微愣了片刻后,缓过神的他二话不说,便迅速向角落里退去。 蓝樱樱嘴角微翘,抬起一跟手指轻轻一点,就见方才还身形敏捷的小伍瞬间就被定在了地上,只剩一颗脑袋惊慌失措的摇来摆去。 “你……妖女,你放开我!有本事咱们谁都不用法术,单打独斗,一较高下。” “呵呵呵,你可真有意思,看来很会说笑话啊,要不这样吧,我看你很喜欢金银财宝,我就送你一个纯金打造的金缸如何?” “金缸?纯金打造的大缸?”小伍瞬时瞪大了眼睛,口水好悬没滴落下来。 “正是!”蓝樱樱面色阴阴。 “我要,我要,你把大缸给我,我现在就离开,绝不耽误。” “哦?不急,那老柳身上的毒怎么说?”蓝樱樱又问。 “这个好办,咱们一手交物,一手交解药,保证药到病除。”小伍虽然被施了定身法,却依旧口齿灵活,牙尖嘴利。 “哈哈哈哈,你可真有趣,我随口一说你还真信了?”蓝樱樱止不住的笑出声。 “什么?你是在拿我取乐?!我可明告诉你,老柳中毒已有一天,两天之内必将毒发毙命,怎么,你不想救你的老情人?”小伍此刻满面通红,又羞又愤。 “别听这人胡说,他刚才还红口白牙的和我将,老柳中的毒根本无药可解。”随沅奶凶奶凶的仗义执言。 “小丫头片子,这里没你的事,别捣乱。”小伍气急败坏。 这时蓝樱樱目光闪动,语调轻柔的开口,“我不是拿你取乐,但也不想和你做什么交换,换句话说老柳死不死,我根本不在意。” “那……那你为什么还要给我好处?”小伍一时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因为你很有趣啊,我方才刚刚讲过的,我打算送你一个大小合适的金缸,然后把你整个人都塞进去,只露出你的脑袋,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然后你就可以不停的给我讲笑话,岂不是很好……”蓝樱樱面上挂着一丝和煦的笑,可说出的话却直叫人胆寒,而且在场的众人都知道,她既然说得出,就会办得到。 “你……你,你这个妖女!”小伍此刻直急的满脸通红,拼命转动脖子,可双脚却牢牢的被定在地上,纹丝不动。 “樱樱,算了吧,他随我一路从京城回到故乡,山高水长、奇险极多,要非他数次急中生智,我断无性命再次见到你,看在我的薄面上,就放他走吧。”老柳期期艾艾的恳求道。 “薄面?你会不到现在还以为你与我有什么情分在吧?!”蓝樱樱面色冷然的说着,看不出有一丝情绪,“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这么快就死于他手,我要你长长久久的活,活着赎罪才是你的命!” “随你随你,我欠你的,今生今世都不能偿还,你要我怎么样,我都甘之如饴。”老柳垂下头,不再言语。 “喂,既然你不想他死,你就放我走,我有解药,真的有,那个……我不要什么大缸了,金银财宝也不要了,我现在只想平安离开。”小伍一见之情景,不由得哆嗦着嘴唇急吼吼的说到。 “谁说过我要他活,就非得要你的解药了?呵呵,你也太小看我了,就算此刻有百条毒蛇、千只毒虫一起咬上他,我也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救他性命,你那点小把戏就别拿出来现眼了!” “你……,这么说,你真的不肯放我?!”小伍此刻已经急的双眼赤红。 蓝樱樱悠闲地看着他,面上尽是戏弄之意,“你这么好笑,我为什么要放你走呢,等我玩腻了再说。” “我,我和你拼了!” “哈哈哈哈,有意思,那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的拼法。” 说罢,只见蓝樱樱轻轻一抬手,那厢的小伍顿时栽倒在地,不过片刻后便见他手脚灵活的站了起来,小伍回头贱贱一笑,与此同时整个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破窗之处奔去,须臾之间便窜出去两丈,一身轻功实在了得。 “他还真有些本事,原来是一直在扮猪吃虎。”随沅脱口赞叹道。 “可是我看床上的那位母老虎更不好惹!”石单微微的摇了摇头。 两人这边正说着,但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很是耳熟。 “不好,小心!” 随沅机警,立刻拉着石单向窗口处退去。两人边退边看,只见一大片红色的海蝎子从边边角角里爬了出来,迅速朝着小伍围了过去。 “啊,救命救命!”小伍看着满地爬着的一只只通体黑红,双眼暗黄的海蝎子,不由得牙齿打颤、腿如筛糠,任凭他再有天大的本事,此刻也忘得一干二净。 第二十六章 原来是你! 随沅立即将双手按住衣领,心中默想,顷刻间一道华光亮起,将石单和她自己牢牢护住。而那边已经被海蝎子咬上了屁股的小伍则抱头鼠穿,慌不择路之时一脑袋撞上了随沅的光罩。 “救我!救我!” 随沅看着顷刻间全身就挂满海蝎子的小伍,心下可怜,便想放他进来。 “别动,这蝎子凶猛,稍有不慎,咱们也性命有危。”石单急忙拦住。 “救命!救命!啊!!”伴着小伍的一声大叫,就见一只硕大的蝎子已牢牢咬住了他脖子。小伍拼命地用手拍打着光罩,一张本来很是秀气的脸因为惊恐已经扭曲到变形。 正在这个紧要关头,忽的一片精光大盛,一阵轻微的嗡嗡声响起,随沅紧跟着便感觉到脖颈上的一颗灵珠竟开始渐渐发热,原本珍珠白色的光罩瞬间变成淡绿色,猛地向外胀去。 “这是怎么了?你鼓捣出来的新法术?”石单面色慌张。 “不是啊……,灵珠好像不受控了。”随沅此时也是大惊失色。 就在此刻,只见光罩已将贴在外面的小伍整个裹住,而原本粘在他身上的海蟹子瞬间被蒸腾成一缕缕青烟,随之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咕咚一声,小伍从光罩外一头栽了进来,趴倒在随沅和石单的面前。 眼前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随沅根本来不及反应,好在人是被歪打正着的救了下来,也算松了一口气。 “喂!喂!你没事吧?”石单俯下身蹲在小伍身边,虽然一直看他很不顺眼,但此刻见他如此狼狈,也不得不关心一二。 片刻后,气息虚弱的小伍这才微微睁开双眼,勉力抬起头,只见他的额头上竟有一个绿色的印记在隐隐发光,他向四周看了看,忽的浑身一颤,而后竟挣扎着向随沅爬去,“公主……是你吗?” “啊!” 一瞬华光之后,等到随沅和石单再次睁开眼,他们已经回到了茂林台的别墅之内,经过几次穿越,现在的他们已经适应的很好,除了微微的头晕之外,不会再昏倒。 此刻的两人站在可以称得上是空旷的厅内,目不转睛的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人,清秀的面容,乌黑油亮的头发束在头顶,挽成一个髻,浆洗的发白的短衫、绑腿裤,身型瘦削匀称,而那隐隐的绿痕已经消失不见。 “他刚才叫我公主?我没听错吧……”随沅一脸懵懵。 “应该没有,我也听他是这么叫的。”石单也是一脸惊奇,“要不要拿水泼醒他?” “你……这个主意不错!”随沅一想到之前小伍耍无赖,蛮不讲理的样子,也恨的牙根痒痒。 石单此刻执行力一流,立马冲去厨房,接了一大玻璃杯的凉水端在手里,“你泼还是我来?” “我来!”随沅一把夺过水杯,不做多想,哗啦一声,便将白水直直泼向了小伍。 这一招果然管用,不出片刻,躺在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上,半昏半睡的小伍便一个激灵猛醒了过来。只见他先是眯着眼,警惕的向四周看去,脸上渐渐充满了疑惑,而当他再次看到随沅之时,不由得瞬间瞳孔放大,嘴巴大张,先是直起了上半身,然后紧跟着一骨碌身爬起来,轻轻掸了掸衣襟,然后单膝触地跪了下去。 “公主殿下,一等侍卫凯伊,参见殿下。”小伍此刻的脸上已没有了原来的嬉皮笑脸或者玩世不恭,俊秀的眉眼之间隐隐有庄严正气之感,声音竟然也变得沉稳了许多。 “那个……你赶紧快快请起。”随沅很不习惯这种被人跪着的感觉,连忙结结巴巴的说道。 “这些年凯伊未能尽到护卫之责,以至让公主殿下流落于蛮荒之所,实在罪责难逃,还请公主殿下赐罪。” “那个……无罪无罪,你赶快起来!”随沅此刻浑身不自在,连忙伸手去拉凯伊。 可还未等她出手,就见石单已经一步上前,去拽凯伊的胳膊,“喂,你说谁家是蛮荒之所?你咋那么不会说话呢?”不料他的手还未碰到凯伊的衣袖,就见对方也不知是怎么身一扭,就避了过去,而这一晃却好悬没让石单栽个大马趴。 “请你放聪明些,否则休怪我不气!”凯伊冷冷冷的说道。 “好了好了,凯伊是吧,你赶紧起来!”随沅见两人活像两只斗鸡,忙从中和稀泥。 凯伊又规规矩矩的执完拱手礼,这才起身,低头垂眼、身形挺拔的站在随沅旁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高贵的气息。 “哼,装什么装……”石单小声嘟囔一句,便扭头走到一侧的沙发边坐了下来。 “起来!” 没想到凯伊立马也跟着走了过去,清冷的嗓音,不带任何情绪的说到。 “干嘛?!”石单抬头看着对方的一张扑克脸,气鼓鼓的问道。 “公主殿下在此,你怎么能随意坐下,赶快起来,不然我扔你出门!” “你开什么玩笑?”石单只觉得自己就快被这个缺心眼的侍卫气晕了,“这是我家!” 凯伊略一沉吟,好像明白了似的点了点头。 “我能收留你,你应该千恩万谢才对,那个……先去给我倒杯水。”石单翘起二郎腿,试探着吩咐道。 可是凯伊却并未答话,只见他微微抬起右手,双眼在屋子内巡视了一圈,忽的伸出一根手指,顿时一道绿光直直射了出去,向着石单这边而来。 “你……你想干嘛?”石单一看这架势,立马拿起身旁的一个靠枕,挡在了自己的身前,紧闭双眼。 “喂,你们在干嘛?”随沅听到喊声,赶忙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等石单再次睁开眼,却发现凯伊手上的绿光正不偏不倚的打在他坐着的沙发旁的脚凳上。而原本黑色牛皮质地的矮凳竟渐渐变成了橙黄色,一大块金灿灿的东西片刻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你把我家的凳子怎么了?”石单颤这嗓音喊道。 第一章 凯伊下厨 “没怎么,这是一块足金,算是我给你的房费,如果不够,我还可以再变!”凯伊气定神闲的吹了吹手指,云淡风轻的说道。 “你……,谁允许你这么做的?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凳子!你太不像话了。”石单看着眼前的大金块,不知是哭是笑。 “你这屋里也没什么摆设,不能怨我……”凯伊一扬头,淡淡的道。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凯伊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要善做主张。”随沅又转头看向石单,“你上楼去,赶紧洗个澡,对了再拿一套换洗的衣服给凯伊。” 石单本想再说几句,但一看随沅此刻也是一脸疲惫,便收了话头,“喂,你和我上楼,洗一洗,去去身上的味儿。” 凯伊转头看了看随沅,见她点头,便依言跟着上了楼。 随沅见两人不再斗嘴,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两步走到大金块旁,伸出一跟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哇,还真是金的……” 此刻外面是烈日炎炎,虫鸣暑热,而在石单家里宽敞的餐厅内,中央空调吹着徐徐的风,沁凉如水。之前的小伍、现在的凯伊手里正拿着一杯加了冰块和薄荷的可乐,喝的津津有味。 “阿沅,咱们今天吃什么啊?跑了这么一圈,我真的好想吃你做的菜。”石单此刻也洗好了澡,换上了一身家居服,神清气爽的跑进厨房。 随沅一身淡蓝色的棉麻长裙,长长的头发梳成马尾,梳洗过后,脸上未施粉黛,却更显清爽可人。 “什么味道?”石单几步便凑到随沅的身边,吸了吸鼻子,小狗一般闻了闻。 “干什么?”随沅下意识的躲了躲,面皮有些微红。 “很清爽的黄瓜味啊,真好闻。”石单意犹未尽的说道。 “那是洋甘菊味道,你家的沐浴液,自己都不知道?”随沅一头黑线。 “哦?我家里这些东西实在太多了,我哪会全都记得,不过你身上的味道就是特别好闻。”石单一边说着便又凑了过来。 “无理!” 正在这时,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猛地插了进来,吓得石单一机灵,“你怎么进来了?在别人家里就不能自觉点吗?” “你的身份还有待查实确认,不可与公主殿下过分接近,而且就算你只是个普通平民,也应该紧守礼数,不可轻狂!”凯伊和石单的身高相仿,一身淡青色的家居衣裤更显得他玉树临风。 “轻狂?你说谁轻狂?这是我家,我……”石单憋着一口气,越看凯伊越恼火,心说怎么招了这么个烦人精进门,“不对,我看你的身份才可疑呢,就凭着说出‘公主’二字,就让我们信了你是随沅的护卫,谁知道你是不是假冒的?!” 凯伊眼珠不错的看着对面的男子,目光冷峻却又咄咄逼人。 石单此刻也不肯在随沅面前失了气势,硬是挺着瞪了回去。 随沅看着两人顷刻间又成了斗鸡,心中无奈,只好再次出来打圆场,“好了,你们都出去吧,别呆在这里碍手碍脚的,我要开始做饭了!” “做饭?殿下,你说你要做饭?”凯伊惊诧的差点掉了下巴。 “额……,这个世界和你以前呆过得都不一样,就算是公主也可以做饭的。”随沅尽可能委婉地解释道。 “这个世界好疯狂!”凯伊扔下一句话,走到水池边洗了洗手,“公主殿下,您去休息,我来做饭。” “你?你做的饭能吃吗?”石单站在门口撇着嘴,一脸的不可置信。 “公主殿下,今天我做一道咱们埲培的国菜,您也尝尝家乡的味道。” “真的?好啊,好啊。”凯伊的这句话瞬间让随沅激动的厉害。 “切,做菜谁不会啊?我也能做。”石单有些气闷的插到两人之间,拿起篮子里的一个黄橙橙的胡萝卜,两只手不停的摆弄着。 “不吃就别拿在手里,食物也是有自尊的。”随沅劈手夺过胡萝卜,横了一眼。 眼看着太阳即将落山,随沅在厅的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用手机看完了小半本《聊斋志异》,此刻正一边倚着靠背假寐,一边心说也不知老柳后来怎么样了,估计会被带走赎罪,不过他的真名竟然叫蒲松龄!难道是巧合同名同姓?不对不对,他说人们称他老柳,是因为他有个别号叫做柳泉居士……,随沅又赶忙打开手机,点开蒲松龄的词条,果然历史上那个大作家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别号。怪不得他能写出那么多活灵活现的鬼狐仙怪,原来是有个鲛人公主做红颜,这就难怪他会知道很多一手资料喽。正当她一个人胡思乱想的时候,就闻到一股鲜香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已经三了小时了,你们俩的大餐做好了没有啊?” “好了好了,让公主殿下久等了。”话音刚落,凯伊就手拖一个大大的玻璃方盘走了出来。 “这是什么?”随沅嗅着空气里的香味,不自觉的食指大动。 “埲培海鲜饭。”凯伊将玻璃方盘轻轻放在餐桌上,脸上呈现出一种献宝似的的愉悦,“公主殿下,咱们的埲培三面临海,岛上的居民多以海鲜为食,这道菜家家都会做。” “我还以为有多难呢?原来是家家都会的。”石单捧着一个小碟子,也扭捏着走了出来,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凯伊理都没理,径直拿过一只素白的瓷碗,盛了满满一碗海鲜饭,很是恭谨的放到随沅的面前,“公主殿下,您请尝尝看。” 以前对于缥缈的故国只能在梦里甚至想象中得以接近,今天却能通过食物的味道真切切的靠近,随沅此刻的心里竟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大虾、扇贝、鱿鱼、鸡汤、洋葱,甜辣椒、番茄、欧芹、柠檬汁、大蒜,恩……你还放了葡萄酒?”随沅一边吃着,一边细细品味着味道。 “公主殿下,您简直就是食神啊!我放了这么多食材,您说的一个不差。”凯伊自打穿越过来,冰冷的扑克脸终于慢慢解冻。 第二章 望山别墅 “我看你拍马屁的功夫也是一流,最起码也能封个神。”石单将手里的小碟子往餐桌上随便一放,一屁股坐在了随沅的旁边。 “这是你做的?” “恩……是的。”石单支支吾吾道。 “大少爷竟然也会下厨了?”随沅抻长脖子向窗外看了看,笑意连连,“可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落下去的啊。” “喂,做菜有什么难的,谁还不会啊!”石单面色涨红,猛地站起身,伸手端起小碟子就要走。 “诶,我还没吃呢?你拿哪儿去?”随沅连忙接了过来,放到桌子上,夹起一筷子就吃了起来。 “怎么样?”石单看着随沅吃的好像津津有味,连忙追问道。 “恩……,菜心是菜心的味道,胡萝卜是胡萝卜的味道,原汁原味,不错不错。” “我就说嘛,我在厨艺这方面也有天赋,这道菜心炝胡萝卜是我原创的,你看绿绿黄黄的,搭配在一起多有食欲,光看着就赏心悦目。”石单一边说,一边夹起一筷子,自己也吃了一大口,“额……,好甜!” “哈哈哈,给你水,你是把糖当成了盐吧?”随沅笑着,自己也拿起杯子喝了两大口。 “天啊,太难吃了!这是什么东西。你也别吃了,我这就拿去倒掉。”此刻的石单懊丧极了。 “我第一次做饭的时候,也把糖和盐搞混过,这没什么,不过这道菜的颜色搭配确实不错。”随沅不忍心看石单沮丧的神情,连忙安慰。 “那明天我再试试,把糖换成盐,一定很好吃……”石单一脸兴奋的喋喋不休。 随沅连忙低下头,猛扒自己碗里的海鲜饭。 一顿饭吃的七七八八,石单今天的表现异常良好,竟抢者去洗碗。随沅坐在饭桌前,手里捧着水杯,状似无意的和凯伊聊了起来。 “当初我们被我的父王和母后传送出来时,我一岁,那你呢?” “当年我三十。”凯伊想也没想的说道。 “三十岁?”随沅一脸疑惑和惊讶,“可是你现在看起来也只不过二十四五的样子。” “哈哈,公主殿下的意思我明白,您之前一只以为老柳才是你的护卫,应该也是根据年龄去盘算的吧。这个就要我来解释一下,我们家族与其余四个古老的家族世代守护灵珠,后来王后也就是您的母亲通过自身的法力将灵珠聚齐并收服,五大家便分别派出一位最得力的干将前去保护王后,我就是其中之一,我们家族除了传承些高深法术,也精通武学轻功,另外还掌握着一项特殊的法术。” “哦,那是什么?可以说吗?”随沅很是好奇。 “自然可说,我是您的护卫,我的一切就都是属于您的,当然是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凯伊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我的独门秘笈就是驻颜术,习得这项法术虽说不能长生不老,但也可以最大限度的延缓衰老,保持身体在最佳的状态。” “啥?你会驻颜术,真能永葆青春?”就在此时,一声惊呼从不远处响起,只把餐桌前正细声轻谈的两人吓了一跳。 “你能不能守守规矩,我在和公主殿下说话,你竟然偷听,这要是在埲培,早就将你收押治罪了。”凯伊顷刻间变成一张冰块脸,声音更是冷的寒气森森。 “你好大的官威啊,不就是个护卫吗?这是我家,我愿意站哪儿就站哪儿……” 石单还没有将话说完,就见凯伊慢悠悠的抬起右手,一道绿光瞬间萦绕在食指的指尖上,目光淡淡的看着他。 “那个你们聊,你们聊……我还得刷碗。” “凯伊,除了你之外还有四位护卫也同时被传了出来,我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听积也和我说要聚齐你们五人才有机会实现埲培复国的愿望。” “不错,据我所知我们五人的身上分别被封印了一股灵珠的神力,为的就是与各自守护的灵珠保持联系,就算一旦失散,也可按指引找回,以免其落入恶人之手。待我们五人聚齐,您便可以催动灵珠将五股灵力收回,届时五珠连心便可发挥最大的威力,咱们复国也就有望了。” “那你知道其他四人的名字和样貌吗?我打算尽快将他们全部找回来。”随沅双眼亮晶晶的眨着,急切的问道。 “公主殿下赎罪!这个属下实在不知。”凯伊满脸歉意。 “不知道?”随沅又惊讶又失望。 “五大家族本就隐于世外,不被常人所知,至于选派出来的护珠人的身份就更加保密,连我们之间都互不相识,以防发生变故……” 随沅听在耳中,心里也渐渐了然,灵珠法力深不可测,甚至可以改天换地,自然会引的各方势力的争夺,如果在纯良之人的手中怎么都好说,一旦落入野心巨大的恶人手里,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五位护珠人互不相识,也是为灵珠的安全加了一层保障。 “不过自打我恢复记忆后,我便记起前不久也曾在半睡半醒之间,见过公主,身边朦朦胧胧的还站着几人,只可惜云雾缭绕,完全看不清长相。”凯伊惋惜的说道。 “我还有一个问题。” “公主殿下不用气,有什么疑惑旦问无妨,只要我知道的,必将据实相告。” “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人会驻颜术吗?” “没有!这门法术是我祖上自创的,在本家都是秘法,我这一代更只有我一个人会,不过如果公主殿下想习,我倒是愿意倾囊相授。” 凯伊的话音一落,随沅的眼睛瞬间便亮了起来,紧跟着一声冷哼从厨房附近传了过来。 “不过这项秘法您只能自己研习并使用,断不可传给第二个人。”凯伊又补充道。 “好的好的,我定不外传。”随沅刚说完,又一声轻轻的哼气声闷闷的响起。 转过天来,到达望山别墅入口的时候,石单和随沅已经被瓢泼般的大雨淋成了落汤鸡,原本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朝霞满天,可没曾想从市区赶到西南郊外的浮叶桥时,天空便已是乌云密布,雷声隐隐。 第三章 山中小屋 浮叶桥是一座长约三百米、宽三米的钢索吊桥,可通行人和车辆,桥下是从巍峨的凌崖山上奔腾而下的无名河,河面本就不窄,此刻因为越见大势的暴雨,而变得越发湍急。 山风呼啸的夹杂着腐叶和大颗大颗的雨滴打在一辆银白色跑车的挡风玻璃上,拉出一道道扭曲的痕迹,车内此刻放着悠扬的轻音乐,石单坐在驾驶座的位置,抻着脖子向外张望。 “要不我们回去算了,眼看着这雨越下越大……”随沅歪着头,看向自己车门一侧的窗外,眉头微蹙。 “不就是个聚会嘛,害怕了?” “谁害怕了?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就是不太习惯……” “其实我也不习惯。”石单侧过头笑了笑,车窗外一片墨黑,凄风苦雨,车内昏黄的光线下,辟出一方小小的暖室。 “不会吧,你应该从小就见惯这类场面,而且游刃有余才对嘛。”随沅打趣道。 “我像是那种人吗?虽说大大小小的各种聚会、颁奖典礼也参加过不少,可还是适应不了,总感觉虚假的厉害,呵呵,所以这次死磨硬泡的拖了你来,好有个伴儿嘛……”石单笑的一脸得意。 “无耻……”随沅笑着吐槽。 石单拿起手机,又一次摁下了拨打键,听了半天对方还是无人应答,便悻悻的挂了电话。 “怎么还是没人接?” “我这个堂哥整天比我还忙,听他说最近又新交了个名模女友,估计现在是没空理咱们了。”石单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去看随沅的脸色。 “石鑫一向如此,在学校的时候就号称爱神,哈哈哈,博爱之神。”随沅笑的说着云淡风轻。 石单看着身边的她一脸的无所谓,心中不由得暗自高兴,“那咱们不等他了,直接去别墅。” 此刻车窗外的大雨越下越急,如爆豆般直直砸下,石单驾车小心翼翼的从微颤的桥面上驶了过去。原本清澈的河水已变得浑浊不堪,眼见着水面一点点升了起来,奔腾着向下游闯去。 转过一个山弯,面前是一片略微开阔的平地,石单停下车,扭头向外看了看。 “已经到了?”随沅也跟着向外看去,只见一侧的大山脚下,一座木制结构的二层小楼,在暴雨中独自挺立。 “还没有,不过我打算先带你去吃饭。”石单挑起嘴角,神秘的笑了笑。 “现在?去哪儿?” “一家私人小厨,可做的拉面味道实在是一绝,我每年来老师这儿,次次都会停车过去吃上一碗,不知道是不是在这山里的缘故,总觉得格外好吃。” “把饭馆开在这儿,生意会好吗?”随缘很是好奇。 “这家老板以前是个雕刻家,后来有一次伤了右手,一年中便有大半时间都隐居在此,下厨只是爱好,不为赚钱。”石单将车子停在一处远离山脚的平地,不急不缓的说道。 “艺术家、有钱人,难怪。” “近些年来这里徒步探险的人越来越多,他这儿的生意也越发的好,有时候连我这个老顾去了都要等位。”石单一边说着,一边扯起毛衫的帽子遮住头发,开车门冲了出去。 “喂,雨太大了,你干嘛……” 随沅的话音刚落,就见石单已经利落的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把青色的雨伞,两步窜到了自己的车门边。 “公主殿下,请移步下车、就餐。”石单撑着大大雨伞,帽子里钻出来的发尖上粘着豆大的雨珠,半明半暗之间,大大的笑容仿佛一盏暖灯,驱散了周围氤氲水汽的寒意。 随沅不由得愣了愣神,下意识抚了抚鬓边的头发,而后一头躲进了那一方小小的青色空间,哗哗的雨声在耳边不断响起,山风呼呼地吹着,随沅一身齐脚踝的裸色长裙仿若蝴蝶不停翩舞。 “很冷吧,快走!”石单自然地牵起随沅的手,拉着她向着木屋跑去。 原木搭起的台阶,一扇不大的古色木门,门框上悬着一个布满青锈的风铃,此刻正在风雨中无助的独自挣扎。 石单一手撑伞,一手推开木屋的大门,等到随沅进门,这才收了伞,跟着走了进去。 橘色灯光下的室内,全部都是原色木制结构的桌椅和家居,淡淡的檀香味道萦绕其间,瞬间让人感觉轻松了下来。两人正对面是一溜高高的吧台,左侧是通往楼上的楼梯,吧台右侧则是垂着半长门帘的小门,十张木头方桌整齐的码放在店中。 “霍老板在吗?”石单轻轻抖了抖伞上的雨珠,高声问道,“小青在吗?” 略显空落的屋子里,微微响起回声。 “会不会没营业?”随沅看半天都没有人出来待,便小声问道。 “应该不会啊,每年老师办聚会的时候他都在店里的,今天是怎么回事?”石单也微微皱起眉毛,本来是想带随沅尝尝美食,没想到兴致勃勃的却扑了个空。 正当两人说着,忽听从楼上传来一声什么东西被摔破的刺耳声响,紧跟着又是一阵惊呼。 石单听着喊声耳熟,忙跑到楼梯口,提高声音向上问道,“小青,是你吗?我是石单,需要帮忙吗?” 顷刻间,楼上又恢复了安静,且久久没有人回应,正当石单想迈步上楼的时候,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紧跟着一个身穿白色衬衫,藏蓝色西裤,一头利落短发的年轻女子步履匆匆的走了下来。 女肤色白皙,红棕色的头发,丹凤眼、悬胆鼻,薄薄的嘴唇上很是润泽,身材虽不算高,但却十分的凹凸有致,尤其是胸前更是一片汹涌澎湃,看得随沅很是艳羡。 “石少爷,是您来了!”女子眨眨眼,嘴角悬起一丝浅笑,可看上去却多少有些慌乱和心不在焉。 “是啊,又到了每年的深夏,来老师的别墅参加聚会。小青,你方才……没事吧?” “没事啊……,哈哈,我能有什么事,哦,您是说刚才的声音吧,都是我不小心,摔了一个杯子,还给自己吓了一跳。”小青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道。 “哦,没事就好。”石单见状也不好多问,便也转了话题,“这是我朋友阿沅,我特地带她来吃面的。” 第四章 拉面与天妇罗 “你好。”小青微笑着向着随沅点点头,又看向石单,“石少爷终于肯带女朋友来见你的老师了,二位可真般配。” 随沅咻的涨红了脸,正想开口解释,却被石单抢先开了口,“那你还不请霍大厨出来,好好给我们煮两碗拉面,再来一盘天妇罗。” “老板他……今天不太舒服,想必是早上外出上山时受了凉,现在正在楼上休息,这样吧,我给你做可以吗?我的手艺也不赖呢。”小青一边说着,一边请二人到临窗的方桌旁坐下。 “也好也好,你的手艺自是不必谦虚。阿沅也特别会做饭,你们俩正好可以交流交流。”来到远山之后,石单整个人都好像放松了下来,变得随和了不少。 “汤底想用什么?”小青温言问道。 “一个猪骨浓汤、一个鱼汤,都要味重一点的。”石单直接回答道。 “好的,两位稍坐,今天天凉,我先去泡壶茶来。”说罢,小青便放轻脚步走了开去。 片刻后,一壶混合着苹果、菠萝、柠檬、玫瑰茄的水果红茶就被端了过来,石单先给随沅满了一杯,又自己倒了一杯,两人就这么靠在窗边,一边欣赏着屋外的雨景,一边听着门口的风铃和着雨声,慢慢饮着暖茶,一时间好不惬意。 半开放式的厨房里,小青玲珑的身影不停忙碌着,随沅看在眼里,心想要不要去帮忙。 “怎么,想去帮厨?”石单放下水杯,笑着问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叫心有灵犀。”石单厚着脸皮。 “我看你是油嘴滑舌。”随沅不气的吐槽。 “人家开饭馆赚的就着这份钱,你过去帮忙,反倒会让店家不自在。” “这次算你说得有理。”随沅偏头笑笑。 “恩,我也觉得和你在一起后,我变得成熟了许多。”石单熟练地顺杆往上爬。 “我看你是脸皮越来越厚。” 两人正说说笑笑之时,只见小青端着一个大托盘走了过来。两个淡蓝色的大瓷碗里是满满的拉面,奶白色的汤汁、细直的淡黄色面条,几块儿腌制过的嫩竹笋,三片熏制的叉烧肉,一颗糖心鸡蛋、两大片海苔、三根青菜、一块红姜。 随沅轻轻吸了吸鼻子闻了闻,汤里应该还加了加入了麻油和大蒜片,味道浓郁诱人,配上外面一直哗哗下个不停地大雨,更让人觉得食指大动。 “稍等一下,还有几个小菜,马上就好。”小青笑笑着说道。 随沅也不气,拖过自己的那一碗,先喝了一勺子的浓汤,顿觉暖暖香香的,滋味十足,好像整个人都被滋润了。“真好喝诶,这汤底应该不是一种鱼熬成的,里面还有很多细细的鱼肉。” 石单此刻也顾不得多说话,用筷子夹起一块叉烧就吃。“你要不要尝尝我的猪骨面,特别香。” “不要,我还是喜欢鱼汤的。”随沅皱起鼻子说道。 “你上辈子估计是只波斯猫。” “为啥?”随沅一边吃着嫩生生又很入味的竹笋,一边歪头问道。 “那么爱吃鱼,眼睛也是圆圆的,还有你这个歪头杀的表情,活脱脱一只肥猫。”石单一边吃,一边乐。 “你才肥,还说自己是偶像,每天除了吃就是吃,从来不管理身材,胖死你。”随沅假装生气的说道。 “我这种体质是干吃不胖,羡慕死多少女生。”石单一边吸溜着面汤,一边得意的说道。 “不知道凯伊在家做什么呢,早知道这里有这么好吃的面,应该带他一起来的。” “不带!他那个人小气又龟毛,我好不容易才用ps4里的古墓丽影把他留在家里的。”石单和哼哼的说道。 “难道果真是同性相斥?可我觉他人不错啊。”随沅看看窗外依旧下着的暴雨,不急不缓的说道。 “来来来,尝尝我的拿手菜,天妇罗、嫩腌裙带菜和爽口酸黄瓜。”阿青一边高声说着,一边端着托盘快步走了过来。 “哇,这个我可要好好尝尝,以前我自己也做过,可是总掌握不好煎炸的火候。”随沅像研究课题一样,双眼放光的看着桌面上摆着的大盘子。 “看来这位小姐真是位厨艺高手,一般人可是不敢尝试着做这道菜的,不过以我的心得来看,天妇罗除了要掌握好火候的大小以外,食材的新鲜度才是更为重要的,比如春天的时候,我一般会选择鲷鱼、银鱼、香鱼、大虾、花菜、春菊叶、樱花叶、鲜笋、芦笋、洋葱来炸制;夏季时多选择茄子、毛豆、南瓜、冬瓜、紫苏叶、苋菜叶;等到了金秋,一般就用肥美的海味和一植物水果,比如鲜贝、海螺、海鳗、墨鱼、牡蛎、大蟹肉、银杏、干柿子、香蕉干。不过像豆腐、梅菜干、馒头一类的食材那一年四季都可选用。” “原来如此,这样选材是不是为了更突出这道菜原本的鲜味?因为配它的调料本就很清淡。” “您真是冰雪聪慧,像您这样的富家公主还精通厨艺的可真是少见。”小青由衷的赞叹道。 “我不是什么富家……”随沅面色一红,便想张嘴解释。 “你说对了,她就是公主!”石单嘿嘿一笑,抢先说道。 “看来石少爷真是恋爱了,你们……真好,看着真好。”小青说完这句话,微微点头示意,便拿起桌上的托盘,转身离开。 “小青今天看上去……”石单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 “怎么?”随沅好奇,“她好像有些不开心。” “恩,我也感觉到了,不过这种天气确实让人觉得郁闷。喂,你别吃那么快,我还没吃呢。” 两个青花小碟子中用松鱼干汁、酱油、海米汁配上少量的砂糖和萝卜泥调成了蘸料,一层薄薄的面糊挂在海虾上,金黄黄的,用筷子轻轻夹起一个,在小碟子里一蘸,咬在嘴里真是又脆又香。 一顿包餐之后,随沅和石单又各喝了一杯水果花茶,这才起身告辞。用力推开被狂风顶着的木门,两人立马打了个哆嗦,撑着大大的雨伞,一路小跑着上了汽车。 第五章 望山聚会(上) 随沅接过石单递过来的纸巾,仔仔细细的擦着头发,一抬眼却看见石单正微微的愣着神,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了?吃的太饱,思维迟钝了?” “哦,没什么……”石单回过神来,赶忙发动了汽车,一边轻踩油门,一边不自觉地回头去看,只见后车窗已经被密密的雨帘完全遮住,影影绰绰之中,山脚下的小屋依旧静静地默立着。“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怎么男人的直觉?” “哈哈,估计是吧。反正以往来这里吃饭,也有小青掌勺的时候,不过霍师傅都会在一旁看着,可今天直到我们走,他都没露面,而且下这么大的雨,小青都没留咱们多呆一会。” “她不是说那位大厨早上受了风,感冒了吗?没出来也是情有可原吧。至于小青,这样的天气,一壶清茶,两块曲奇,一本闲书,躲在室内听着雨声风声,多惬意啊,谁会想要腾出时间来应酬你这个大少爷。” 石单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而后一转方向盘,便向着大山的更深处驶了进去。而那座渐行渐远的山中小屋的窗前则人影一闪。 到达望山别墅们口的时候,石单和随沅已经被瓢泼般的大雨淋成了落汤鸡,怪只怪山路泥泞难行,眼看着要开到目的地时,车子竟然熄了火。石单举着伞,下车检查,一阵狂风呼啸而过,雨伞就被吹上了天。 两人弃车而行,一路小跑着到了别墅正门,短短一段路,却已是从头到脚都湿透了。望山别墅的门前有很高一段的石头台阶,为的就是给地下室留出可以采光的窗户,只不过现在的窗户已被拉起的厚厚窗帘完全遮住。 石单手里提着不小的旅行袋,原本穿在身上的毛线衫也已经脱给了随沅,两人十分狼狈的登上了屋外石头台阶,按响了门铃。 片刻后,吱呀一声别墅的正门应声而开,一个身穿褶皱雪纺褂衫,深紫色紧身喇叭裤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口,一阵冷风刮过,浓浓的古龙水味四散开来,随沅立马打了个喷嚏。 “是不是感冒了?”石单拉着随沅,径直走进了别墅。 “石少爷。”男子轻声打着招呼。 “恩。”石单淡淡的应了声。 年轻男子连忙递过来两块偌大的白色毛巾,“我方才在窗户那看到您和这位……小姐一起跑了过来,赶紧擦擦吧。” 石单脸上的神情微微缓和了一下,“不愧是阿星,眼色功夫真是一流的。” 随沅接过石单拿过来的毛巾,一边擦着不断滴水的头发,一边外头去看,心说好久都没见石单这么尖锐了。 “老师在吧?” “老师他还没到,现在只来了冰冰、小燕、阿予……” “行了,我们的房间安排好了吗?”石单淡淡的打断道。 “哦,你的房间还是一层东边最里侧的,这位……?”阿星迟疑道。 “你好,我叫随沅。” “他挨着我住,把旁边那间好好打扫一下。”石单冷冷的插话道。 “都是刚刚打扫过的,我今早第一个到,带着小时工上下都清洁了一下,不过你旁边那间之前都是晓璐在住,一会儿等她来了……” “她来了,你再安排,这不是你的强项吗?”石单轻哼一声,伸手去拉随沅,“赶紧去房间里换衣服,不然真感冒就不好了。” 阿星望着两人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从旁拿过绵软的拖把,利落的将门口的水渍清理干净。 “刚才是谁来了?”一个妖妖娆娆的女声忽的从旁响起。 “我的天,你吓我一跳。”阿星捂住胸口,略带夸张的说道。 “怕什么怕,一个大男人,胆子那么小,刚才是谁来了?” “石单。” “石单?今年来的可够早的,往常他不都是晚上才到吗?” “冰冰,我说你就别惦记了,人家今年可是和别人一起来的。” “别人?什么人,不会是女人吧?”冰冰一时情急,声音都变了调。 “当然是女人喽,难不成还是男人?”阿星轻笑。 “算了吧,你别框我,要说石家大少爷石鑫带女人过来,我还相信,石单可是一向都高傲得很,以前正眼都不带看我们的。” “那个女生很漂亮,不,可以说是特别的漂亮。”阿星嘴角微翘,故作神秘的说道。 “漂亮?呵,这望山别墅里就没来过不漂亮的女人。难不成是晓璐?她不会真得和石单……” “晓璐搭上石单了?”正在这时一个甜腻腻的声音冷不丁的插了进来。 阿星和冰冰此刻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小燕走了过来。 “你怎么也下来了,腿伤好些了吗?” “还是阿星知道关心人,楼上没有冰块了,我下来取点。”小燕甜甜的说道,“你们刚才是不是在说晓璐和石单的八卦?” “怎么你对他也有兴趣?”冰冰是笑非笑的反问道。 “才没,我有自知之明,石家那种人家就算要娶媳妇,也不会看上我们这种不入流的小艺人,人家要选的估计不是财阀之女,就是名门闺秀,弄不好还是皇室公主呢,我可不会那么没有眼色,学人家癞蛤蟆想吃王子肉,呵呵呵。” “你说谁是癞蛤蟆?”冰冰一双柳眉倒竖。 “呦,冰冰姐,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啊,哦,对对对,您可是石家大少爷石鑫的爱……慕者,之前还听闻他要给你买车,可是后来怎么没下文了?今天早上我看你不是搭出租来的吗?”小燕笑的越发甜腻。 “别叫的那么亲热,我只比你大三岁,可没你这么大的妹妹!” “您生气啦?呵呵呵,女人一生气就爱长皱纹,怪不得石鑫哥哥说他不喜欢太……成熟的,原来如此。” “你!我看你伤的不应该是腿,而是你那张欠嘴。”冰冰白着一张脸,胸前起伏不定,看来是真动了气。 “你们俩就别闹了,都是一个圈子的,平日不也挺好的吗。”阿星耐着性子从旁解劝道。“哦,对了,石鑫今天不来了,昨天给我打过电话。小燕你先上楼吧,冰块我一会儿给你拿上去。” 第六章 望山聚会(中) 一阵踢踢踏踏的拖鞋声响过,冰冰回了一层西侧的房,小燕慢慢地挪上了二楼,阿星拐去了厨房,厅内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阿沅,你换好衣服了吗?” 望山别墅一层东侧的房门前,石单一身休闲装,长身玉立的站在门口,当当当的敲门。 “等一下,这就来。”随沅清澈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 吱呀一声,房门拉开,随沅身着一件米白色无袖及脚踝真丝长裙出现在门口,长裙下摆还坠着层层叠叠的白色羽毛状装饰,而一头黑蓝色的秀发披散开来,仿若锦缎,整个人在昏黄的灯光印衬下,宛如一株刚刚盛开的百合,优雅清丽而又迷人。 “你……”石单瞬间瞪大了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时间张口结舌。 “怎么了?很奇怪吗?”随沅下意识的双手抱肩。 “哦,也没有……”石单有些不情愿的移开眼睛,又悄悄撇回去。 “我就这么一件淑女的裙子,要不是来参加什么山庄聚会,估计一直都会在压箱底。”随沅自己左看看右看看,心里很是不自信,觉得浑身都别扭。“要不我还是换了吧,我还带了一套运动装。” “别别别,其实不难看,那个……我是说,挺好看的。”石单连忙支吾道,“要不以后,我带你去店里多挑几件。” “挑什么啊?我又买不起,再说也没什么机会穿。” “谁让你买了,我给你挑,送……送给你。”两人边说边向厅走去。 “送我?为啥?”随沅用一种你小子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的眼神上下扫描着石单。 “你干嘛这么看我?”石单面皮越发的红。 “突然这么好心,是不是又在想怎么奴役我?” “你这话说的,我一向都对你是好心的,再说你可是公主,不能总穿的那么寒酸吧?” “你别乱说,小心被人听到。”随沅有些紧张道。 “公主?谁是公主?” 伴着吱呀的开门声,一阵冷风瞬间吹了进来。石单和随沅转头一看,只见从正门口走进来一个女子,中等身高、小麦肤色、深眼窝高鼻梁、棕色的头发在头顶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上身穿一件黑色紧身吊带,下面是同色的黑短裤,脖子、手腕上都戴满了花花绿绿的饰品,很有些异域风情。 “石单,你好啊!”女子此刻也是微微一愣,不过转瞬,脸上就显出一副很是洒脱的表情。 “晓璐,你好。”石单面无表情的打着招呼。 “你刚才说谁是公主?”晓璐将手里的大伞收了起来,随意的往门边一放,提着一个细竹条编织的大包,再次问道。 石单眉头微蹙,心里满是不耐,脸上自然就显了出来。 “怎么,你是不是又觉得我很难缠?”晓璐轻笑着一步步走了过来,贴着石单的胳膊站下,眼睛却斜睨着飘向一旁的随沅。 石单什么也没说,只是连忙向后退了一步,拉起随沅的胳膊向厅走了过去。只留下晓璐一个人在原地冷冷的轻笑。 “她是谁?”随沅小声问道。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石单嘴上淡淡的说道,眼神中却透出紧张,看向随沅。 这座宅邸的大门朝向正南,左右屋脊分别向着东西方向延伸出三层空间,一楼除了正中的大厅外,还依次有西侧层的餐厅、厨房、储物间、房,东侧的房和图书室。二层两层都是卧室,中间为休息区,别墅的三层则是主人家的私人空间,很少请人上去。 整个大宅的布置以淡青色为基调,各处角落又摆了很多绿植,夏季里卧在这绿树连绵、野草纷飞的大山之中,倒显得很是清凉,只不过衬上今天这种几年不遇的暴雨天气,顿觉让人感到有些许寒意。 而此刻的大厅之内,阿星、冰冰、小燕、还有刚刚赶到的晓璐以及石单和随沅都分别坐在四周沙发和软登上,穿着很是讲究的小时工温叔正给大家依次递上喝的。 “阿予怎么没下来?”阿星向周围看了看,面露关切的问道。 “她身体不舒服,好像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女孩子的事你就别问了。”冰冰语气冷淡。 “那我去给她热点粥吧。”阿星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向厨房走去。 “我想吃块蛋糕,厨房里有吗?”一旁摇椅上坐着的小燕边喝着温热的牛奶,边甜腻腻的问道。 “有的,今天早上来之前,我买了一些,这就给你拿。” “阿星可真是暖男。”冰冰用贝齿轻咬着可乐瓶里的吸管,眼睛直直的盯着走进厨房的背影。 “就是太暖了,整个一中央空调,这样的男人可不能要。”晓璐把玩着手腕上的碧玺珠串,打着哈气说道。 “我们知道你喜欢冰山型男,可是我劝你一句,再冷的冰山在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时,都是一个暖炉。”小燕笑嘻嘻的说着,眼神却在随沅的身上打转。 “对了,这位新朋友怎么称呼?”晓璐冷哼一声,理也没理一旁的小燕,而是转脸看向石单。 “随沅,我的朋友。”石单轻轻拍了拍阿沅的手臂,微微一笑。 石单长相本就十分英俊,这一笑竟让在坐的女人们都微微抽了一口气。 “随小姐是做什么的?看样子还像个未出校门的学生,也是学习表演的吗?”晓璐蹙着眉头,刨根究底。 “我看不像,应该是哪家的富豪千金吧。”小燕笑嘻嘻的起着哄。 “富豪千金?!”冰冰将手中的可乐方面前的茶几上一放,轻轻一笑。 随沅看着眼前几个完全不同类型、环肥燕瘦的美女,就算她在某方面再迟钝,此刻也感受到了毫不掩饰的敌意。 “她是我们家的座上,至于什么背景我就不在这里多说了。”石单用眼光轻轻飘过众人,声音冷的像冰块。 在场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顿觉神秘,便也不再追问,只各自在心中暗自揣度。 第七章 望山聚会(下) 望山别墅的大厅内,一时间安静的氛围叫人后背有些发凉,随沅感受着各方或明或暗投过来的眼神,直觉得浑身不自在,如坐针毡。 石单脱下自己的外套,给随沅披在肩上,轻声细语道:“要是累了就去歇一会儿,外面这么大的雨,老师可能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 “秦老师说了她再有半个小时就到,路上开车不好走,让咱们先吃先玩。”阿星这时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蔬菜粥和几块糕点。“你们先吃点心,我去把粥送上去。” “哇,闻着可真香啊,阿星这粥还有吗?”小燕一边咬着蛋糕,一边吸溜着手里的牛奶。 “这个?没了,这碗本来是早上我煮给自己的,结果光顾着清洁打扫,没来得及吃。”阿星歉意的笑笑,端着托盘走上了二楼。 “真可惜,这种大雨天吃热粥一定很舒服。” “你吃着蛋糕,还惦记什么米粥?小心吃成大胖子,那就钓不到有钱的傻子了。”冰冰阴阳怪气的说道。 “怎么,你现在开始认清形势,知道豪门难嫁就想破罐破摔了?其实啊,我看阿星就不错,要不你去追一追,或许他屈就能考虑一下呢?”小燕一张饱满的桃子脸上挂着十乘十的讥笑。 冰冰一听这话,嚯的站起身,黑黑的一字眉倒竖了起来,眼梢高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傍上了个卖臭豆腐的老金主,到处花钱搞关系,上次我那个被挤掉的椰奶广告就是你搞的鬼。” “卖臭豆腐的怎么了?人家不光卖臭豆腐,还卖黄酱、酱油、香醋、炸菜呢!有本事你别吃啊,也不是什么千金名媛,装什么装!” “你现在承认了吧,我的几个广告都是被你撬走的。” “你有什么证据?无非就是看着我这两年发展的比你好,心里嫉妒罢了,那之前全网发通稿说我又土又胖,红毯上处处被你艳压的事,是不是你干的?”小燕也一改笑眯眯的样子,声色俱厉起来。 “你本来就胖,还用得着我去说?圈子里谁不知道,你拿减肥茶当水喝,还不是照样这么肥!”冰冰丝毫不让。 “你……,哎呦,哎呦,不行……”小燕刚想反唇相讥,却双手猛地捂住了肚子,吃了一半的蛋糕和牛奶瓶子都掉落在了铺着厚厚地毯的地板上。 “喂,你做贼心虚啊?装什么病娇!”冰冰气势汹汹。 “不行,不行,肚子疼,我要去厕所。”小燕此刻脸色都白了,急忙忙踉跄着跑向西侧的盥洗室。 “演技还是那么差!”冰冰高声讽刺道。 “怎么了?小燕她怎么了?”这时阿星提着托盘,从楼上走了下来。 “没什么,好像是吃多了。”晓璐在一旁淡淡的说道,“对了,冰箱里有什么能马上吃的吗?我赶了大半天的路,现在也饿了。” “有啊,水果、酸奶、牛奶、麦片、面包,哦还有很多即食卤味,都是我今天早上新带过来的。”阿星笑着说道。 “你可真是我们的宝藏男孩,哈哈。”晓璐说完便起身,摇曳着向厨房走去。 “你饿不饿?我给你拿点吃的,估计今天的晚饭会吃的比较晚。”石单看着随沅有些恹恹的,便起身说道。 “不了,我只想喝点热水。” “好,你坐着,我去拿。”石单说完便大步走向厨房。 “果真是个千金大小姐,连喝杯水都要人伺候。”冰冰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很尖利。 “那个……我去帮帮石单,他估计不知道热水壶在哪里……”阿星一见这种气氛,立马找个由头闪人。 “早就知道他们都不好相处,我不应该带你来的。” 一层东侧的图书室里,石单拿着一杯绿茶慢慢的喝着,随沅坐在落地书柜一旁的沙发上,双手捧着一杯热水。 “你不是说过,其实你也不喜欢这种聚会,只不过想来看看你的老师嘛。” “是啊,吴老师是我小时候的钢琴家教,那时候的他还不是国际知名的钢琴家,每周都会来家里交我练琴,有时候练累了,还会带着我踢球……”石单缓缓回忆着自己的童年时光,“我的爸爸妈妈……刚刚不在的时候,我变得不爱说话,什么人也不理,大伯一家都急坏了,想尽了各种办法求医问药,吴老师也是几乎天天都来陪着我。” 随沅有些疼惜的看着面前不远处的男子,进而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后来吴老师越来越有名气,我也渐渐长大了,哈,其实我在弹琴方面确实没什么过人的天资,虽然后来他不再教我了,但是我们的师生情谊一直很深。”石单调整了一下情绪,故作轻松地说道。 “所以你每年都来这里看望他?”随沅喝了口热水,轻轻地问。 “是,以前他没什么钱的时候,就住在市郊的一个板楼里,家里除了一架古董钢琴,几乎没什么家居摆设。后来他成了钢琴大师,每年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国内外各处表演、讲课,也就难得见上一面。” “这别墅里的装修看上去很有格调,艺术家的品位果然不同凡响。”随沅站起身,环顾四周。 “你说这里?这都是老师的夫人秦老师一手打理的,吴老师是个百分百的钢琴痴,他可不会费什么精神搞装修装饰。”石单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那今天来的其他人也是吴老师的学生吗?” “老师的学生除了我之外,就只有石鑫,不过他顶多只能算半个,因为我这个大哥实在太没有音乐细胞了,为了不练琴,什么招数都能想的出来。至于今天在场的其他人嘛,都是老师夫人的学生,戏剧院毕业的。” “怪不得都是俊男靓女,看来她们的师生关系也很好。”随沅将水杯里的热水喝得一干二净,才觉得浑身舒服一些。 图书室的窗外依旧是大雨滂沱,仿佛要把这世间都好好冲洗一遍,哗哗的水声犹如一首节奏规律的安眠曲,让人有些忍不住犯困。 第八章 师母驾到 石单的嘴角轻轻翘起,不置可否,“阿星在这些人里最年长,为人很热心,不过星途却不怎么顺,演过几个电视剧的男n号,之后就一直赋闲。冰冰之前红过一段时间,现在嘛算半红不黑吧,绯闻比较多。小燕很聪明,什么角色都接,赚了钱就投资地产,据说现在已经小有身价了,阿予就是一直没下楼的那位,走清纯路线的,其实私底下为人很彪悍。还有那个晓璐,她是混血,现在经营一家健身房,戏约不多。” “哇,你知道这么多八卦,这么看来你应该算这些人里最红的了吧?”随沅的学生时代异常单纯,永远的两点一线,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专业书。 “他们的事我根本不想听,可是没办法,有些人会想尽办法和你拉近关系,动用一切资源围在你身边打转。”石单脸上有些不屑。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为了你来的?”随沅睁大了眼睛。 “呵呵,我可没那么大吸引力,不是还有我大哥呢嘛,他可是未来石家产业的接班人,。不过他今年不来了,估计很多人都会失望的。”石单面色愉快的揶揄道。 “也是,你们家投资了好几家娱乐公司,难怪……” “你啊,有时候单纯的确实不像现代人。”石单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随沅的脑袋。 “那当然,我本来就不是现代人啊,等我把护卫集齐,就可以回去了。”随沅一边说着,一边双眼放光,一脸憧憬。 “回去?你要去哪儿?”石单猛地瞪大了眼睛。 “废话,当然是回我的国家啊,那里还有我的爸爸妈妈。” 石单听到这句话,一时间好似如招雷击,对啊,这么长时间的努力,一次次的穿越,千辛万苦集齐灵珠,寻找护卫,不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让随沅回家吗?可是……如果真到了那一天。 “到时候,我也和你一起回去,好看看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石单故作轻松的说道。 “你?也好,到时候本公主封你一个埲培荣誉公民的头衔。”随沅大大咧咧的笑道。 正当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的起劲的时候,就听一阵当当当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石单高声说道。 “秦老师到了,正在大厅。”敲门的人是阿星。 “好,我们知道了。”石单淡淡的应着。 阿星温和的笑了笑,转身关门离开。石单将茶杯放到一旁的书桌上,稍稍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咱们一起去打个招呼,秦老师为人很随和的。” “你好像不太喜欢阿星。”随沅凑近石单,用最低的声音问道。 “是啊,回头和你说。” 宽敞的大厅内,一众男女正围着一个身形苗条的女子说说笑笑。女子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发尾微卷,身穿一件淡紫色的t恤,一条水洗白的九分牛仔裤,背影纤纤,十分动人。 “秦老师。”石单微微抬高声音,叫了一声。 女子闻声,立刻转身,脸上带着和煦的笑,“阿单,你今年来的很早嘛,乖了乖了。” 石单脸色微微一红,“我给您介绍个人,她是随沅,我的朋友。” 秦老师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意更胜,嘴角的梨涡都深了两分,“哦,好啊,真不错,我们的阿单也长大了,随小姐当真是秀雅出众。” 随沅尽量大大方方的回了个微笑,柔声道:“秦老师好。” 秦老师看样子三十出头,鹅蛋脸,细眉杏目,十足的古典美人,而且每次说话时嘴角都会悬起两颗小小的梨涡,更显的别有风情。 一众人围着秦老师四散而坐,嘘寒问暖。 “老师,下那么大的雨,您这一路还顺利吧?”小燕歪着头抢先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为出校门的学生。 “还好,市区的雨要小些,到了郊区,就越来越大,我是打车过来的,可苦了那位出租车师傅,也不知道他回城会不会顺利?”秦老师的声音异常柔和。 “老师就是心肠软,他们做这行的,有钱赚自然是不怕辛苦的。”冰冰从旁插言道。 “听说石鑫这次不来了?”秦老师看向石单。 “昨天给我打了电话,说是要带着女朋友去蓝海度假,他联系不上吴老师,就让我代为转达。”阿星抢着回答到。 “石鑫以后一定是个疼老婆的好丈夫。”秦老师淡淡的笑着,保养得宜的皮肤上,现出动人的光彩,“只可惜我还想着这次见到他时,聊一聊歌剧‘卖花姑娘’的事情,看来又要延后了。” 石单和随沅对视一眼,却并未答话,空旷的厅内一时有些尴尬的安静。 “老师,卖花女的女主定了吗?”冰冰起身给秦老师倒了一杯玫瑰花茶,殷勤的递到了她手上。 “呵呵,还没有,这不还在为投资的事发愁呢嘛。”秦老师的眼光若有似无的飘向石单。 “我记得上次大获成功的‘盖亚之魂’就是石鑫投的资,这次找他也应该没问题吧?”晓璐也兴致勃勃的凑着趣儿。 “这次和上次还不太一样,‘盖亚之魂’只在国内演出,而这次的‘卖花姑娘’是预设全球巡演的。”秦老师手里捧着馨香的玫瑰茶,却并不喝。 “全球巡演?”冰冰、晓璐、小燕异口同声,连带着阿星都瞪大了眼睛。 “老师,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音乐剧表演课’的成绩次次名列前茅,这些您都是知道的,而且我觉得我的形象气质也应该很适合卖花女的设定,您看……”冰冰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双手搭在秦老师的膝盖上,大眼睛眨啊眨,如果她有条尾巴,此刻定会竖起来摇一摇。 秦老师依旧是嘴角噙笑,可是笑意却未达眼底,“快起来,地上凉。” “我上周把‘卖花姑娘’的剧本从前到后都读了一遍,还真有些心得体会,老师,您什么时候有空,让我讲讲,看看我说的对不对?”晓璐一改平时的桀骜,此刻乖顺得很。 “你这孩子,剧本都弄到手了?” “您忘了?我大学时辅修了编剧课程,自然也认得几个剧作家。”晓璐嫣然一笑。 “哦,对了,我记得以前你就爱闷在图书馆里写东西,他们出去玩,你也不去。怎么样,现在还写东西吗?” 第九章 各怀心思 “写啊,回头我拿几篇写的还算过得去的,请老师过过目,我觉得卖花姑娘身上有一种坚韧不拔的精神,需要由内而外、多层次的体现。”晓璐一板一眼的说道。 “看来你还真是下了功夫,对了,我记得你的外语也很好,这次的歌剧是全球巡演,我们就需要有语言基础的。”秦老师一边说着,却一边看向随沅。 “随小姐是做什么的?” “哦,我……”随沅一直有些犯困,猛地被问到,顿时清醒了不少,“我还是学生。” “学的什么专业?”秦老师好像对随沅很感兴趣。 “科技考古分子生物学。” “考古……”冰冰差异的睁大眼睛。 “分子生物?”晓璐也大惊小怪的提高了音调,眼神怪异的直直盯着随沅。 “秦老师,随沅学的这个专业可是京华大学招生录取分数线最高的,而且是本硕连读,这么说吧,能读这个专业的人不是天才就是学霸。”石单此刻得意洋洋的用眼光扫过在场的众人,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秦老师和煦的笑着点头,“这个我倒是知道,好像石鑫也是这个专业毕业的吧。你们是校友?” “是的,他是我同专业的师兄。”随沅轻声答道。 “看来京华大学不光出学霸、还盛产俊男美女啊。随小姐气质不俗,很有股贵气呢。”秦老师从身旁的档案袋里拿出一份文稿,用手轻轻摩挲着封皮,“这次歌剧‘卖花姑娘’的故事框架是我想出来的,后来找了几名编剧一起写成的,大概就是讲一个是失忆了的公主流落民间后的奇遇生活。” 随沅和石单听着秦老师的话,不觉的都是心头一跳。 “所以这次歌剧的女主角人选尤为重要,不光要年轻漂亮,还要有除尘的气质,天真中带着高贵,热情中透着坚韧,可爱中蕴藏着力量。”秦老师一谈到戏剧创作,明显更加兴致勃勃,“当初我把自己的想法和几个编剧讨论的时候,他们都觉得我不正常,要求的太多了,说是除非真的去到古代找一位皇室公主来出演,否则很难有人能才达到我的标准,哈哈哈。” 冰冰瞥了眼晓璐,晓璐看了看冰冰,心头顿时了然,原本挂在脸上的笑也淡了三分。 “老师,那您看我怎么样?从小到大,别人都叫我小公主,我平时也最爱看童话故事,王子公主和青蛙,看了不知道多少遍,我学表演最大的梦想就是想演一次公主。”小燕嗓音清甜,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个无忧无虑的年轻女孩子。 冰冰噗呲一声笑出了声,晓璐也笑的见牙不见眼,就连阿星也假装咳嗽,低下了头去。 一众人说说笑笑,眼看着时间就到了下午五点,阿星站起身,看向大家,“要不要开始准备晚饭?我想大家也一定饿了。” “好啊、好啊,我刚才跑了好几趟卫生间,现在肚子正打鼓呢。”小燕嘟着嘴说到。 “吃货!”冰冰冷冷一哼。 “喂,阿星你厨艺好,今天的晚餐就靠你了。”晓璐在一旁敲着边鼓。 “对对对,你赶紧多做点,不过可要注意卫生啊,也不知道下午你给我吃了什么,害的我一直闹肚子。”小燕撇着嘴到。 阿星被几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得有些晕头转向,连忙红着脸一一答应,“今天天冷,要不咱们吃火锅吧,又热闹又暖和,我带了好几种火锅底料来,辣的不辣的,海鲜的番茄的都有。” “好啊,好啊。”女生们在这个问题上出奇的一致。 “不好。”石单这时却在一旁冷冷的插言,“我不喜欢和别人共用一个锅子吃饭。” “石单哥哥,我们是别人吗?咱们怎么也算熟人了吧?”小燕笑嘻嘻的凑了过来。 石单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屋内的气氛顿觉尴尬。 “没关系、没关系,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我带来了六个珐琅小火锅,可以两三个人用一个,这样大家自由组合,卫生干净。”阿星赶紧出来打着圆场。 “我说阿星,你也太牛了,演戏真是屈才了,不如去开餐馆吧,就这服务质量,肯定能开的红火。”晓璐站起身,一拍阿星的肩膀,由衷的夸赞道。 不管如何,气氛总算有和缓了下来。 片刻后,秦老师上楼歇息,宽大的厨房里,两男四女正聚在一起收拾晚上吃火锅的食材。 “吴老师怎么还不来?会不会雨太大不过来了?”小燕一边看着窗外好像比上午下得更大的暴雨,一边低声嘟囔着。 “不会吧,刚才秦老师上楼前说,吴老师的电话不通,不过要是他不来,肯定会早早通知大伙的。”晓璐搭话道。 “就是,吴老师一向行踪莫测,去年也是,咱们晚饭都吃了一半,他才开车赶到,大艺术家嘛,总是事多、时间少、性格怪,都可以理解。”冰冰口无遮拦的说道。 石单将手里的玻璃盆不轻不重的往桌上一蹲,转身走开。阿星很有眼色的用胳膊捅了捅冰冰,冰冰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你要不要给吴老师打个电话?外面的雨这么大,路一定很难走。”随沅挨着石单,小声说道。 “刚刚打过,也发了信息,手机关机了。”石单的眉头蹙在一起,脸上显出忧色。“不过老师一向有关机的习惯,找他的人太多,他也是不胜其扰。”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晚餐食材都备好,在餐厅的大长桌上支起了六个珐琅质地的小火锅,点上酒精块,在锅里倒上高汤,放入锅底料,不出一会儿,整个房间里就满是浓浓的火锅香味。 “哇,可真香啊,我最爱吃火锅了,尤其是天凉的时候。”小燕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将肥牛、羊肉、海虾、毛肚都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喂,就顾着你自己,别人还吃不吃?”冰冰一巴掌拍上小燕端着盘子的手,横眉立目。 “好了,好了,我买了很多食材,保准大家都能吃好、吃饱,我去拿啤酒。”阿星再一次站起身,打着圆场。 第十章 地下室的秘密(上) 石单和随沅两人共用一个锅子,一点香油、一点点耗油、一点小米辣、加上葱花和蒜汁。 “你尝尝看?”随沅将调好的酱汁递给石单。 石单忙不迭的点头,一边将涮好的毛肚、肥牛放到随沅的小盘子里,“试试味道怎么样?小心烫。” 这一幕不偏不倚的落在众人眼里,秦老师坐在主位,还是一脸和煦的笑,阿星低着头闷头吃菜,冰冰拿着一瓶可乐,轻咬着吸管也不喝,小燕将头扭向一边,不断的往自己的小锅里夹着肉,晓璐则一脸阴云,慢慢地剥着一只虾。 一顿饭吃的每个人心中滋味各不相同,眼看着天色已经全黑,如瀑的大雨却依旧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石单坐在一层的图书室里百无聊赖,“看来今天很可能是白来一趟了,这么大的雨,老师现在还没到,应该是不会来了。” 随沅饶有兴趣的看着落地书柜里一层层码放整齐的书,听着窗外的雨声,倒也觉得闲适,“那我们明天一早走吗?” “当然,我多一刻也不想和那几个人聚在一起。”石单无奈的的说到。 正在这时,只听一阵敲门声响,随后就见秦老师出现在门口,“我想去地下室找一些参考资料,你们愿意陪我一起下去吗?” “好啊!”石单想也没想便站起了身,抻了抻胳膊,“我正闲的发慌,我陪您下去。” “那我也去。”随沅也赶忙站了起来。 “地下室很冷,你把我的外套穿上。”石单转头嘱咐到。 “哦,对了,你们看我这记性,竟忘了拿钥匙,我去楼上取,稍等一下。”秦老师一拍自己的脑门,转身就往楼上走。 三个人,一前两后的通过别墅东侧向下的小楼梯,慢慢地来到地下一层,很是宽敞的走廊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铺满花纹的壁纸上印出斑驳的暗影,虽然是地下室,但是因为前后都有露出地面一截的玻璃窗,所以通风还算良好,并没有什么怪味道,只是有些潮湿。 秦老师走在前面,脚步轻轻,径直来到一个巨大的铁门前,才站住了脚步,“屋子里放着的都是一些书籍、油画、卷轴什么的,可能有些旧纸的味道,你们小心呛到。” “没关系,我又不是第一次来,随沅上学的时候天天泡在图书馆,应该也不会怕的。”石单又大大咧咧的转头,笑着对随沅说,“对了,吴老师和秦老师都是古董、古籍的爱好者,这下你可有眼福了,里面满满一屋子的都是宝贝。” 随沅一听到古董、古籍这些带着浓浓年代感的字眼,就不由得心花怒放,脸上满满都是期待。 “那可正好,我和你老师平时都难得过来一趟,收藏得好些书,也没时间看,一会儿你们挑挑,看上哪本就拿哪本,不用气。”秦老师一边说着,一边从衣兜里拿出钥匙,借着走廊里昏暗的灯光,开启厚重的铁门。 “秦老师,我帮您。”石单迈步上前,帮着一起用力,吱扭扭一连串声响,铁门被缓缓推开,然而正在这时,只听不远处的窗外猛地传来一霹雳般的雷声,好似就在几人的头顶炸开一般,直震的众人耳膜生疼。 “秦老师、石单他们呢?水果都已经切好了,大家一起来吃吧。”阿星好像一直不知疲倦的工蜂,在厨房和餐厅之间不停穿梭。 厅的沙发和软凳上,几个姑娘有的趟、有的坐,就是没有一个起身帮忙。 “我喜欢吃西瓜,阿星你多切点。”小燕一边打着哈气,一边嘟囔着。 “额……这次我没买西瓜过来……”阿星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抱歉的笑了笑。 “没买?那你都买了些什么啊?大夏天的不买西瓜,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小燕将手里的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嘟着嘴抱怨。 “想吃自己买啊!你又不是没钱,处处使唤阿星,也真是好意思。”晓璐拿着一把小锉刀一边搓着指甲,一边大声道。 “喂,你们今天一个个的都和我过不去啊,又没用你给我买?你算那颗痘,出的什么头?”小燕一张桃子脸,气鼓鼓的横眉立目。 “人家这是心疼阿星,你听不出来啊?石单那儿现在肯定是没戏了,人家已经有个高颜值的学霸在身侧,某些人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喽……”冰冰一双丹凤眉眼,眼光飘飘忽忽的不停闪烁。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别自己情场失意,就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晓璐正眼都没抬一下,却字字如刀。 冰冰刚想还口,就听晓璐略带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以前可从来不和我们一起玩的,老师的聚会也从不参加,可自打从阿予的嘴里知道了吴老师曾是石业集团大公子的钢琴老师,就巴巴的赶过来,无非就想傍个大金主!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人家压根儿就不喜欢你这样儿的。” “你!”冰冰一向伶牙俐齿,此刻却也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劝你还是没事多读几本书吧,一把年纪了还想着演公主?呵呵。” “我读不读书和你有什么关系,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师姐,你就这么和我说话?”冰冰气的牙齿打颤。 “不是吧,你这种人也会相信论资排辈?这个圈子里只指认名、利、权,还师姐?你是武当派还是峨眉派啊?”晓璐将手里修整指甲的小工具一一收好,站起身满脸不屑的看着冰冰。 “你是不是疯了?牙尖嘴利……” “是你先惹我的!” “惹你?我还想教训你呢!”说着冰冰就要冲将上来。 晓璐常年健身,身形灵活的很,向后一退,轻巧避开,“我要是你,我根本就没脸再来这个地方,更没脸求着秦老师安排角色。” 冰冰看着晓璐脸上是笑非笑又夹杂厌恶的神情,顿时有些心虚,“你……,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而此刻站在一旁的阿星则皱着剑眉,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正在这时,一见一道亮白的闪电猛地划过窗外,紧跟着就是一阵炸雷般的雷鸣,屋子里顷刻一片漆黑。 “啊……!”两声尖叫,一近一远同时响起。 第十一章 地下室的秘密(下) 此刻的大厅内,几个女人正叽叽咋咋的叫成一团,“阿星?!快去看看,怎么没电了?” “那个,你们别慌,可能是打雷造成的,我这就去配电室看看。” 阿星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进厨房,情急之中不知打翻了什么,一阵稀里哗啦,屋内的几个女人顿时又是一阵大叫。 而此刻,望山别墅的地下室内,石单已经帮着秦老师拉开了厚重的铁门,一阵雷声过后,走廊上的壁灯应声而灭,整个空间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 随沅小小的惊呼一声,石单赶忙伸手将随沅拉到自己的身边。 “别怕别怕,可能是雷声引起的断电保护,一会儿我去配电室看看。”秦老师温柔的声音从旁响起。 三个人一前两后摸黑走进了藏书室,石单和随沅都站在门口,并没有往里面多走,秦老师则一个人凭着感觉摸索着向前探去,不一会儿,只听有抽屉被拉开的声响,紧跟着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石单,你闻没闻到什么味道?”黑暗之中,随沅的其他感官变得更为敏感。 “味道?你是说旧书的霉味儿?” “不是,我觉得有一股很腥的味道。” “腥味儿?会不会是下雨天排水管返潮的缘故。”石单吸了吸鼻子,努力辨别着。 “好了,终于找到了,希望还有电。”秦老师的话音刚落,就见一道光柱猛地亮起,黑漆漆的地下室里立马亮出一小片昏暗的光域。“这个电筒是我备在地下室的,就是已防停电这种情况。” 手电筒的光亮虽然不足以抵消掉所有的黑暗,但也让室内的三个人顿觉舒了一口气,毕竟身处一片漆黑之中,任谁都不会舒服。 “石单、阿沅,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一层的配电室看看,这个电筒你们先拿着。” “还是您拿着用吧,走廊里也是黑漆漆的,摸黑走路太危险了。”随沅赶紧推辞。 “哈哈,你们放心,整个别墅都是我参与设计的,就算闭着眼,我都不会走错路的。”秦老师一边说着,一边将电筒塞到随沅的手里。 就在这不经意的光束晃动之间,石单好像忽的瞥见了什么,可只是一瞬,并未看的真切。正在这时,地下室里猛地明亮了起来,白晃晃的节能灯将黑暗全部驱逐了出去。 也就是这一刻,随沅的一声惊呼也紧跟着响了起来。 墙壁上的时钟滴滴答答,一刻不停的走着,原本堆满了各类书籍、名人字画、古董玉器和保险柜的大地下室里,现在前前后后站了一男七女,秦老师、冰冰、小燕、晓璐、随沅、石单和阿星。 秦老师此刻整个人都抖作了一团,一只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嘴巴,原本挺得笔直的脊背也弯了下来,随沅看着于心不忍,不由得上前搀住了她。 小燕忍受不住,急奔着跑到门外吐了起来,晓璐、冰冰则一左一右的凑到阿星的身边,死死的拽住了他的胳膊。 石单则站在随沅的身后,白着一张脸,寸步不离。 一众人的目光此刻都集中在距他们脚下两三米的大理石地砖上,一个矮脚的玻璃茶几,一把倒了的梯子,散落一地的书籍画册,一个身穿米色针织上衣,同色休闲裤的男子正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一小滩已经发黑的血迹从他的脑后渗出,衬在浅棕色的地砖上,更显触目惊心。 而此时地下室里除了屋外哗哗的雨声,只有一片寂静,众人早已被眼前的一幕彻底吓呆了。过了好半天,才听石单用微微带着紧张的嗓音说道,“咱们先出去吧,不要破坏现场,还有赶紧报警。” 其他几人此刻也没有了主张,听到这番话便立马行动了起来。一行人失魂落魄的顺着来时的路,回到了一层大厅,惊慌失措的各自坐下,原本几个不停斗嘴的女人现下也彻底安静了下来,不言不语。 秦老师双眼空洞的不知看向哪里,只身体还一个劲儿的抖个不停,随沅看在眼里,心中不忍,忙起身走到厨房,灶台上的热水壶里空空如也,便拉开了冰箱门,只见吃剩的蔬菜,各种卤味熟食、酸奶、碳酸饮料、水果塞满了整个冰箱。 随沅费力的翻翻找找,好不容易才找到几袋巴士牛奶,心想拿到微波炉里热一下,再端给秦老师喝。正当她洗杯子,倒牛奶的时候,石单也从大厅走了进来。 “在忙什么?我帮你!” “哦,不用,我看秦老师情绪很差,想给她热杯牛奶喝。”随沅轻声说道,“给你也来一杯吧。” 石单此刻的脸色依旧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着,眼睛红红,眼神里满是悲怆,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兽,看的随沅十分揪心。 “吴老师的事,你别太……,那个,我线给你热牛奶。” “我真没想到,就在两周前,他在阿兹特克作巡回演奏会的时候,我们还通过视频电话,那天他的精神好极了,神采飞扬的,他还和我说他又有了创作灵感,还新谱了一首曲子,等这次聚会时,他要单独弹给我听……”石单一边回忆,一边说着,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流了下来。 随沅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石单,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完全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才好。石单悲伤地情绪一时难以自已,他将随沅一把拥入了自己的怀里,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到她的肩头。 阿沅被这一抱吓了一跳,手里的牛奶盒子顿时掉到了地上,但是她并未将石单推开,而是用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需要帮……”正在这时,阿单突然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随沅忙将石单轻轻推开,石单顺势背过身去,用衣袖将脸上的泪水搽拭干净。 “我想热点牛奶,你要不要喝?”阿沅俯下身,捡起刚刚掉落到地上的牛盒,轻声问道。 “哦,不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说话。”阿星还想再说,却看见石单扫过来的不耐眼神,试着笑了笑,又赶忙拉下嘴角,快步走了出去。 第十二章 单·福尔摩斯(上) “我来热吧,你先回卧室休息,记得锁好门。”石单强打精神,鼻音浓重。 “算了,别喝了,我们还是烧点热水吧。”随沅将手里的巴士牛奶举起来给石单看,“保质期七天,现在已经是第十天了,过期了。” 厅里,除了生病卧床,一直没露面的阿予之外,所有人都在。 “报警了吗?”石单将装满热水的茶壶和几个茶杯放在了大桌上。 “还没……”阿星支吾着说道。 “为什么还不报?” 秦老师此刻伤心不已,靠在沙发的椅背上,双眼微闭,脸色灰暗。其他几个女生则战战兢兢的聚在一起,闷头不语,完全没有了之前剑拔弩张的劲头。 石单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拿出手机,费了半天的口舌,终于把这里情况说了个大概。 “警察说,尽快赶到,在他们到之前,别墅里的人不许出去,也最好不要擅自移动。” “为什么?我们又不是犯人!”冰冰好像忽然回了魂,尖着嗓子喊道。“不行,我要给我的经纪人打电话,否则这件事一旦传出去,说我牵涉到一桩凶案里,到时候媒体还不一定怎么说呢?” “我劝你暂时还是不要对外说这件事,一来有可能画蛇添足,二来擅自纰漏案件在九州是违法的。”随沅声音冷淡的说道。 冰冰、晓璐几人面面相觑,顿时蔫头耷脑。 “可是……你们说那个凶手会不会再来?他能潜进来害了吴老师,也有可能再次进来害我们啊!”小燕手上紧紧抓着一个靠枕,本就很大的杏核眼,此刻更是惊惧的瞪着像铜铃。 “你能不能别添乱,让你这么一说,我……我都不敢去睡了。”冰冰声音有些嘶哑,坐在大大的摇椅上,整个人缩成一团。 “你还想睡觉?要不咱们一起走吧!对!越快越好,我可不想在这深山的别墅里过一夜,太可怕了。”小燕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旋风一般的奔上了楼。 冰冰、晓璐一起看向阿星。 “可是警察不是说不让咱们擅动吗?万一……”阿星犹犹豫豫。 “警察?这种天气里等他们来,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再说咱们也不是犯人,他们能拿我们怎么样?”冰并努力游说。 “秦……老师,你,你还好吗?”阿星没有接话,而是走到大沙发旁,关切的问道。 秦老师此刻依旧双目紧闭,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和她没了关系,除了微微抖动的眼皮和略显急促的呼吸,整个人就好像一座雕塑,一动不动。 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响起,小燕手里提着一个旅行袋,好像一直受了惊的兔子,又从楼梯上急急冲了下来,眼看着就要奔到了一楼,却脚底一滑,整个人瞬间扑倒在地,还没来得及拉上拉链子的旅行袋也飞了出去,稀里哗啦之间,零七八碎的物品散落一地。 众人看在眼里,可能今天晚上受的刺激太多,竟一时间没有人上去帮忙。 哇的一声,四仰八叉趴在地上的小燕顿时大哭了起来,可这边还未等她止住哭声,那边一串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石单按下了接听键,默默地听完,简单的应了两声后,转脸看向大家,“通往别墅的浮叶桥被暴涨的河水淹没了,警察刚才说暂时过不来,要等水退了之后,才能再进山,他们让我们不要擅自移动,现在外面很危险。” “什么,过不来?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难不成通往别墅就那一条路吗?这么不负责任,我要投诉他们!”晓璐一反刚才的淡定,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 “你冷静点,望山别墅建在连绵起伏的大山里,如果从山那头翻过来,就算不迷路,天气好的情况下也要走上个两三日,何况现在还是下着暴雨,浮叶桥是进出这里的唯一通道。”阿星从旁解劝道。 “他说的对,你们都冷静点。”石单第一次正眼看了看阿星。 “那怎么办?我不敢上楼一个人呆着,我害怕啊!”小燕直接蹲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此刻已经全然没有了之前小女明星的傲气。 “喂,别哭了!你不是认识什么开酱菜厂的老金主吗?让他派手下人来救你啊!”冰冰本就又惊又怕的很,现在被小燕这么一哭,再看着眼前这座空阔的别墅和外面的一片漆黑,更是觉得后背发凉。 “开酱菜厂有什么用?又不是开飞机场的,我想回家……”小燕像个撒泼的孩子,赖在地上不起来。 阿星看着小燕哭闹得实在没办法,眼下也顾不得许多,连忙上前又拽又抱的将她扶到了沙发上。 “我看这样吧,估计大家也是今夜无眠,不如我们就聚在厅里忍上一夜,彼此也有个照应,也会更安全。”石单语调平缓的说道。 随沅一边听着,一边转头去看,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被自己戏称为大猪肘子的男孩,已经变成了一个可以让人信任甚至依靠的男人……,额,难不成是她自己出现幻觉了? 众人眼下都没了主心骨,听到有人在安排,立马都乖乖照办,除了在楼上已经睡下的阿予之外,其余几人都各自找了比较舒服的位置,或坐或趟,一时间空阔的大厅内,安静异常。 雨,依旧下个不停,玻璃窗上已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幕,湿气从边边角角里不断的涌进来,风借雨势,呼啸着扯起长长的树枝拍打着窗子,一下又一下,和着哗哗的雨声好像一首激情澎湃的协奏曲。 随沅独自坐在一个大大的单人沙发上,不时的辗转反侧,都说风声雨声的白噪音是很好的安眠曲,可现在应该没有人能够入眠。 石单起身去到自己的房,拿来了两床薄被,一袭给了秦老师,另一袭轻轻地盖在了随沅的身上,而他自己则走到了落地窗前,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少时和老师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第十三章 单·福尔摩斯(中) “睡不着吗?”一声轻轻的低语在耳边响起。 石单转头一看,原来是随沅,“今夜注定无眠,天气凉,你盖上被子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等警察来了,录完笔录,咱们就回去。” “我不困,可是雨这么大,我怕明天浮叶桥下的水也不会退,还不知要被困上多久?”随沅望着窗外的一片漆黑,忧心匆匆。 “放心,我看阿星囤了不少吃的,应该够我们几个人吃上两三天的。” “希望里面没有其他过期的才好。”随沅歪头淡淡一笑。 大雨稀里哗啦的下了一整夜,众人伴着雨声,辗转反侧,直到东方变成了鱼肚白,几人才陆续睡去。转过天来,天空虽然依旧阴云连绵,但瓢泼的大雨已经变成了淅淅沥沥的雨丝,本来张牙舞爪的狂风也偃旗息鼓了起来。 阿星是第一个睡醒的,揉了揉迷蒙的双眼,看看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他坐在软椅上静静的发了会儿呆,这才起身,慢慢的走向一层西侧的盥洗室。 半个小时后,阵阵饭香从大厨房内传了出来,丝丝烟火气让原本冷寂的别墅有了些许温热。 小燕此刻嗅着香味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她伸了个懒腰,白净滑嫩的面颊上还印着抱枕的折痕,“这一觉睡的我腰酸背疼的,好累啊。” 随着她这一声,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的睁开了眼睛,冰冰和晓璐一脸懵懵的四目相对,原本柔顺的头发都变成了鸟窝。石单伸伸胳膊腿,扭了扭就快落枕的脖子,随沅则神色担忧的去看依旧在长沙发上躺着的秦老师。 “大家都起了?我已经把早饭做好了,多少吃一点垫垫吧。”阿星大步从厨房来到厅,轻声细气的说道。 “你别说,我还真饿了,本来是来度假的,没想到吃也吃不好,睡也没睡好,这罪受的,倒霉。”冰冰嘟嘟囔囔,趿拉着拖鞋向盥洗室走去。 宽敞的餐厅内,一众人分别落座,大理石的长条桌面上依次摆着煎蛋、牛奶、烤肠、面包片、蔬菜沙拉,还有一大壶新煮的咖啡。 “闻着咖啡味儿,心情都好了很多。”小燕夹起一个最大的煎蛋,倒了一杯咖啡,又伸手去拿牛奶。 “那个牛奶不能喝了。”随沅见状连忙制止,“已经过期了。” “过期了?不会吧,昨天我还喝了两盒,味道……。”小燕咋呼着翻看牛奶的外包装,“咦,真的诶,我说昨儿下午我怎么一个劲的闹肚子,原来是喝了过期的牛奶。喂,阿星,你是怎么办事的?都说你是个体贴的暖男,可竟然连保质期这种小事都不注意,你诚心想害人是吧?”小燕连珠炮似的叨唠个不停。 “好了,不就是牛奶过期了吗?又不是什么大事,一大早就吵个不停,真叫人头疼。”晓璐将手里的叉子仍在瓷盘子上,发出当啷一声清脆的响声。 “都是我的错,你们别吵了,我还熬了米粥,这就好。”阿星说着便站起身,从灶台上端过来一个大大的砂锅。 “阿星还真是能干,换做其他人就这些餐具都找不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这别墅的男主人呢?”冰冰还是一贯的阴阳怪气,众人权当耳旁风。 “发生了这样的事也是连累大家了,我在这里向大家致歉。”餐厅门口,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 “秦老师,您醒了?”阿星扔掉手上的厨房手套,立马迎了上去。“我熬了白粥,您喝一碗。” “谢谢,我没什么胃口。阿沅能麻烦你给我杯热水吗?”秦老师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好的,您先坐。” 深夏、小雨的上午,卧在大山腹部的望山别墅餐厅里,一众人默默地吃着早饭。石单心不在焉的吃了两三口,便停了下来,担忧的看着对面脸色蜡黄的秦老师,欲言又止。 “阿单,你有话想说?” “您还好吗?”石单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不是,我是说您的身体还好吗?” 秦老师虚弱的笑了笑,“我没事,你放心。” “那……那我能不能问您个问题?”石单有些吞吞吐吐。 “石单,秦老师一夜没睡,你有话能不能改天再说。”阿星出言打断。 “没事,你问吧。”秦老师温言道。 “昨天我们进到地下室,看到……看到老师之后,您有没有发现里面丢了什么东西?” “东西?你是说地下室里的那些字画、玉器什么的?” “是的,反正就是那些值钱的东西,有缺什么少什么吗?”石单追问道。 “没……没有,地下室一直都是我整理,看上一眼就能知道有没有变化,再说摆在外面的那些古董其实都不值什么钱,不瞒你们说,家里是有些贵重的物件,可是都存放在保险柜里。”秦老师缓缓地说道。 “那保险柜呢?有没有被人打开过?”石单接着问道。 “那就更不可能了,家里一共四个保险柜,它们每个的密码都被设置成两部分,我和你吴老师各自拥有一半,而且彼此之间相互保密,除非我们两人同时在场,否则是打不开的。” “那如果用外力呢?”石单不死心的继续追问。 秦老师摇摇头,“望山别墅虽然建在大山里,可是安保系统还是有的,每个保险柜都连着警局的报警专线,如果有人试图暴力破坏,那警局一早就会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石单喃喃自语,“那除了地下室之外,您的财物还有没有丢失?” “这个……” “石单,你在干嘛?spy名侦探吗?”小燕眨着大眼睛,从旁插言。 冰冰噗嗤一声,乐了出来,“估计是看警察一时半儿赶不过来,石二少想着自己破案。” 石单没有理会旁边人的反应,而是依旧目光炯炯的看着秦老师。 “我刚才到三楼卧室换了件衣服,放在这边的首饰还有一些现金都在,应该没丢什么。” “喂,石二少,您不会是怀疑我们这里面有小偷吧?”冰冰挑着细细的眉梢,尖着嗓子嚷到。 第十四章 单·福尔摩斯(下) “没有丢任何东西……这就说明应该不是入室偷盗或者抢劫引发的……”石单心里暗自嘀咕,此刻的他完全陷在自己的思路里,完全不理会别人说些什么。 “你的意思……”秦老师此刻强打精神,颤着声音问道。 “您最后见到吴老师是什么时候?”石单又问。 “最后一次见面是一个月前,我在机场送他,他去阿兹特克办巡回演奏会。” “那在这之后,您二位就没见过面?” “是的,只是隔一天会通次电话,你老师的脾气你也很清楚,一忙起自己的事,那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那您和老师的最后一次通话是在什么时候?额……您方便说吗?”石单觉得自己有些冒失,脸面微微一红。 “人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秦老师叹了口气,眼神憔悴的看向对面的落地窗,“大概是十天前吧,他一大早给我打电话,说是回来了,我当时还有些奇怪,追问他为什么没提前告诉我,我好去接机,他说他有事要和我谈谈,让我当天赶到别墅。” “望山别墅,这里?”石单瞬间睁大了眼睛,连忙追问。 “对,那天天气很好,我赶到的时候正巧是中午。”秦老师有些虚弱的喝了口水,又继续道,“可是我在别墅里根本就没有见到他,我又等了一会儿,他的手机也打不通,我就先回城里了,因为那天晚上我还有个慈善义卖要参加。” “在那之后,你们还没有联系吗?” “第二天,他给我发了条信息,说是有事去外地了,要过几天再回,我立刻回拨了过去,可是电话又关机了,我想着反正过几天就是望山聚会了,他肯定会赶回来的,毕竟就算懒得见我,他也不会放你鸽子的。”秦老师疲惫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无奈。 “我……我不是想惹您伤心……”石单有些愧疚。 “我知道,你老师和我的事,只有我们两个人最清楚,可你和他不但是师生关系,还有兄弟间的情谊,你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我能理解。”秦老师双手紧紧握着水杯,因为用力太过,手关节都已经发白。“他从小就是孤儿,我也差不多,这些年虽然聚少离多,但也算相互扶持,一路走得磕磕绊绊,本想着步入中年之后,可以放慢脚步,好好过过二人世界,没伤到……”秦老师,说着说着竟然泪如雨下。 阿星刚想上前去劝,随沅连忙拦住,低声道:“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阿星转脸去看石单,声音中微微透出隐隐的怒气,“你不要再问了,就让老师安安生生的吃个饭,休息一下不行吗?” “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对啊阿星,人家是豪门公子,咱们都是平民百姓,可千万别不自量力。”冰冰依旧阴阳怪气。 “你如果好好说话,舌头会被割掉吗?”晓璐皱着眉头,反感的吼道。 “这里又有你什么事?”冰冰将手中筷子猛地丢到桌上。 “我真不知道,怎么会和你这种人成为同学?我现在真想采访你一下,此时此刻你到底是什么心情,伤心、痛苦、还是无所谓?” “哈哈,我为什么要伤心痛苦……”冰冰说到这里猛地收住了话头,“我的意思是……我又不是他的……” “呵呵,狐狸精!”晓璐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 “够了,都不要再说了!”阿星忽地站起身,情急之下打翻了手边的咖啡。“现在……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竟还有心情斗嘴?!” “老师,我还有件事想问您。”石单看着秦老师渐渐止住了悲声,这才缓缓开口。 “你问吧。”秦老师接过阿星递过来的纸巾,沾了沾脸上的泪痕,轻声道。 “地下室的钥匙都谁有?”石单掷地有声的问道。 “钥匙?哦,一共就两把,我和老吴一人一把,怎么了?” “那着两把钥匙,你们平时都放在哪儿?” “哪儿也没放,我们都随身带着。”秦老师眨眨眼,一脸疑惑,“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我在地下室的大书桌上发现的。”石单从衣兜里取出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把钥匙。“是开地下室的吗?” “没错,这钥匙柄上的星星图案还是我们一起刻上去的。”秦老师从自己的衣兜里摸出一枚一模一样的,放在了桌上。 “这就说明,凶手很有可能是老师认识的人?”石单猛地站起身,一巴掌拍在了餐桌上。 此言一出,整个餐厅内都立马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石家二少,你是不是一晚上没睡,糊涂了?”冰冰歪着嘴角,一脸惊讶。 “就是啊,为什么不会是有毛贼想进来偷东西,结果被吴老师发现了,两人发生争斗,结果……”小燕也从旁插言。 “不可能!”石单斩钉截铁的说道。 “为什么?”众人齐声发问。 “如果真是毛贼,为了图钱,那为什么别墅里什么也没丢?”石单反问。 “可能是看伤了人,被吓跑了呗,其实啊,别看这种别墅很大很气派,和城堡差不多,可安全性真的不太好,以后我就算再有钱,也不会买这种。”小燕的脑回路总是很奇葩。 “昨晚,我也去了地下室,我倒觉得是意外的可能性很大,也许是吴老师站在书柜前的梯子上,想找什么东西,结果没站稳,从上面掉了下来,头部正好撞上了一旁的玻璃茶几的尖角上,梯子倒了,资料也散落了一地,他本人就……” “阿星,没看出来你也有当侦探的潜力啊,分析的很像那么回事嘛。”小燕此刻一脸崇拜。 “不,事情不会是这么简单,吴老师是那么谨慎小心的一个人,怎么会犯这种错误……”石单喃喃自语。 “是人都会犯错,不管是有钱人还是艺术家都一样,这有什么好想不明白的?”冰冰冷言冷语道。 “不对!这不是意外!” 第十六章 原来如此! “你不要总以一副受害者的样子自居,当初的事是我不对,可是我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吴大为,就算你补偿过,可那又怎么样?我的一只手,你用多少钱都补偿不了。” “好好……我不想再提以前的事,我只告诉你,那副画我不卖,以后我也不想再见到你,请你、现在、马上离开我家!” 霍大厨回忆到这儿,便痛苦的垂下头,蹲到了地上。 “你起来说清楚!”石单激动的扑将上去,一把将霍大厨整个人揪了起来。 “我没什么好说的,以前的事你们不清楚,现在的……我只能说我真不是故意的。” “之前的事我知道,可你就为了十多年前的往事,便痛下杀手?”一直靠在椅背上,面色惨白的秦老师直起脊背,双眼恨恨的质问。 “我们都是可怜人,我想你能够理解。”霍大厨神情憔悴的看着秦老师,倒退两步靠在了墙壁上。 石单看看秦老师,又转脸瞧了瞧霍大厨,面上满是疑惑。 秦老师胸口起伏,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十五年前,你们的吴老师在钢琴学院担任座教授,认识了一名女学生,两人志趣相投,互生好感,只不过……” “只不过,那个女子是我相交多年的女朋友……”霍大厨接过话头,喃喃自语,“他们的事被我知道后,我一时气愤不能自持,就找到学校大闹了一场,结果在和吴大为撕打的时候,他伤了我的右手。” “你的右手……?这么说你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不能再做雕刻的?”石单缓缓地问出了口。 “对!”霍大厨倚靠在墙壁上,左手不停的揉捏着右手,双眼无神的不知看向哪里。“后来他被学校开除了,本来我以为我们以后都不会再相见,可是没过多久,也算冤家路窄,我们就在一个拍卖会上相遇了,他以全场最高价拍走了一副百年前的山水画,而那幅画的作者正是我的高祖父。” “你这些年一直隐居在凌崖山,难不成就为了伺机报复?”石单双眼直视对面的的男子,心思却一刻也没停。 “报复?呵呵,我能报复他什么?他常年不在国内,现在又是蜚声国际的大音乐家!我有什么能力报复他!我住在这儿,一开始确属巧合,后来当我知道他的别墅也在此地,确实也动过一些念头,但那也只不过是想把我家祖传的水墨画要回去而已。前几年,我就找机会和他提过,可他一直不肯答应,但是我并未放弃。” “那么这次呢?你终于忍耐不住了?见吴老师还是不肯让画于你,便动了杀心?!” “石单,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你觉得我是那种工于心计的狠毒之人吗?”霍大厨此刻挺直了脊背,正视面前年轻的男子道。 石单深深地看了霍大厨一眼,并未答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落地窗外。 “我是心里还有过不去的坎儿,可他吴大为横刀夺爱在先,再又伤了我用来雕刻的右手,最后竟连我家的祖传之物也收归囊中,难道我就没有生气的理由吗?!”霍大厨说到此处,情绪明显又激动了起来。 “你再生气,也不是伤人性命的理由!”石单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好!可是大错已经酿成,我也没打算畏罪潜逃,我就在这里和你们一起等警察来。”说罢,霍大厨便认命般的靠着墙壁,缓缓地蹲了下去。 石单此刻的眼里满是悲愤,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过了片刻才又问道,“你能先和我说说,那一天之后发生的事吗?越详细越好。” 霍大厨缓缓的抬头,喉结动了几下,好半天才开了口,“他看到我又是为了讨要那副画而来,态度很是冷淡……” 眼看着太阳已经升起来很高,望山别墅内一地碎金灿灿,吴大为沉着脸,转身而去,只把霍大厨一个人扔在了厅。风无声无息的透过微微开启的窗子,带着山野的清香与阴凉飘进室内,悠悠荡荡。 半暗半明的地下室里,吴大为坐在一侧的软皮沙发上,从衣兜内拿出电话,现在是早晨十点整,他迅速的按下一个号码,等待对方接听。 正当电话那头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声刚刚响起之时,地下室那半开的铁门处人影一晃。吴大为警觉地挂断了电话,定睛细看。 “你怎么还没走?!” 霍大厨站在门前,胸口微微起伏,脸色也难看的紧,“我们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不管多少钱,只要你说个数,我想尽办法凑给你,只轻你把那副画还我。” 吴大为嚯的站起身,双眉不自觉得拧在了一处,“我看你根本不是来买画的,就是来较劲捣乱的!” “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那副画我是买定了,之前那场拍卖会要不是你突然出现,用超高价拍走了我家的传家宝,我根本就不会再与你有任何瓜葛,这一切都是你的错!”霍大厨一脚迈进了地下室,颤抖着声音说道。 “呵呵,你一贯如此,做什么事都是藏头藏尾,胡赖一气,想当初明明是小颜和你性格不合,你却偏偏要将你们的分开怪罪到我的头上,后来你到学校大吵大闹,自己不小心碰伤了手,又说成是我故意为之,至于那副画,拍卖会自有规矩,你出不起钱,难道也怪我?!”吴大为平时自持身份,说话都是言简意赅,今天一口气说出这么多,也确实是气急了。 “你!你胡说!我今天的落魄都是你害的,我失去了最钟情的女人,毁了最爱的事业,现在连祖传的东西都护不住!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霍大厨一边说着,眼睛里一边冒出骇人的目光,好似熊熊烈火要将对面的男人整个人吞噬了一般。 “滚出去!现在立刻马上!否则我现在就报警了。”吴大为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去拿搁在一旁书桌上的手机。 霍大厨看在眼里,瞬间头脑一热,想也没想,两步冲上前,举起不曾受伤的左手,一记勾拳就抡了出去。 第十七章 第四个人 “我打了他,一拳之后又是一拳,他跌坐在了地上……,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为什么会那么冲动,可等我出完气,脑子也就清醒了,我怕他会报警,就急急忙忙的跑了。”霍大厨眼睛睁得大大的,艰难的回忆道。 “你打了两拳,打在什么位置?”石单追问道。 “就是……就是下巴或者脸颊上吧,我也记不太清了,第一拳我用的左手,第二拳是用我已经不太灵活的右手,所以我真没想到他会……他会……”霍大厨举起自己瘦骨嶙峋、不停颤抖的双手,面上满是悔恨。 “之后你就直接跑掉了?”石单不置可否的问道。 “对,打完他,我也害怕了,当时什么也顾不上,就直接跑回了面馆。” 石单此刻只气的双眼冒火,“你为什么不救他?如果当时你能打个电话,叫个救护车,或许吴老师根本就不会死!” “我没想到!真的,你们相信我,我就是一时气愤打了他两下,他比我高,也比我壮,我真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况且我跑走的时候,看见他正要从地上爬起来……” “你是说你走的时候,吴老师还活着?!”石单瞬间睁大了眼睛。 “当然啊!就算我们曾经有过争执,但我也不至于为了多年前的事,现在再来存心害他性命!他死了,我还不是一样取不回画?”霍大厨此刻也是满脸懊悔。 “那可说不准?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这样的肯定算不上什么君子,心怀怨恨这么多年,什么事做不出来。”冰冰在一旁插言道。 “你今天为什么会来?”一直沉默少言的随沅突然开了口。 “我……”霍大厨满眼的憔悴,看看在场众人,叹了口气,“自从那日起,我就一直寝食难安,整日害怕会有警察上门,吴大为不是个心胸开阔的人,被我揍了两拳,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知道今天是你们每年聚会的日子,所以赶过来看看,一是想看看他的伤好了没有,再一个是想和他说声对不起!” “猫哭耗子假慈悲!”一旁的晓璐冷冷道。 “我刚刚联系了警局,他们说现在雨水渐小,会尽快赶过来。”石单此刻挂了电话,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霍大厨,“我再问你几个问题,第一你跑出去的时候有没有关门?” “关门?” “地下室的铁门!” “哦,没有,当时我哪顾得上这些?就连厅的大门带没带上我都不记得了。” “你确定?!”石单再一次追问。 “当然!”霍大厨脸上显出微微的不耐。 “你有没有拿地下室的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霍大厨警觉地问道,“你们不会是怀疑我是小偷吧,冲动伤人是我不对,可我没拿过这里的任何东西,你们别想冤枉我!” “你再想想当时还有什么别的事发生吗?” “没了,真的没了,不要再折磨我了,一会儿警察来了,是我做的我都会据实承认。”霍大厨痛苦的以拳捶头。 “你再想想?”石单丝毫不放弃,两步凑上前,揪住对方的衣领。 “真没有了,当时那种情况,我怎么会留意其他?就是……” “就是什么?”石单紧张的问。 “就是我往楼上跑的时候,好像听到地下室里有手机铃声响,不过响了两下就停了,感觉应该是被接起来了。”霍大厨絮絮叨叨,“可是这些重要吗?现在再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呢?” 石单嚯的松开手,将霍大厨推到了墙壁上,自己则转身面向在场的其余众人,炯炯目光在除了随沅的几人身上反复流转。 “你看着我们干什么?”晓璐看着石单的眼神不善,有些紧张的问道。 “十日之前,这座别墅里除了吴老师、霍大厨应该还来过其他人!” “呵,你这不是废话吗?秦老师那日中午的时候也过来啊,她刚刚才说的,你不会那么健忘吧?”冰冰冷冷道。 “秦老师,您来的时候,大门是否是开着的?”石单神色淡然,不急不缓的问道。 “没有,是我用钥匙打开的。”秦老师眨眨眼,若有所思的回道。 “那您进到屋内可发现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没有……,我先是坐在沙发上歇了一小会儿,然后就去了东侧的图书室,看到里面没人,后来我又上了楼找了一圈,还是没人,我就给你们吴老师打了个电话,可是电话关机,我便又在厅里等了一会儿,可是因为下午我还有活动要参加,之后就直接走了。” “您没去地下室?”石单好奇的问道。 “没有,当时我确实没想那么多,你们也知道老吴他做事一向独断专行,放我鸽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只以为他是临时有事,也就没了耐心,早知道……可谁又会想到呢?”秦老师痛苦的垂下头,双臂撑在桌子上,声音里满是悲切。 “我不是追究您的责任,我只是想了解当时的情况,您别太伤心了。”石单有些于心不忍,可等他抬起头,再看向其他人时,语气却变得异常坚定和冷静,“那如此说来,十日前在这个别墅里应该还来过第四人!” “第四个人?”众人纷纷面面相觑,满面疑惑。 “我说石二少,你不是真要将名侦探py到底吧?现在是正式进入推理环节了吗?”晓璐耸耸肩,语气轻松的问。 石单没有理会众人各自意味深长的眼神,而是捡了把椅子,稳稳的坐下,“按照霍大厨刚才所言,他因冲动,对吴老师动了手,可是仅仅两拳,真的可以取人性命吗?此其一。第二,霍大厨临走的时候,他听到了手机的铃音,可是我昨天晚上两次进到地下室,都没有在书桌或者茶几上发现有手机,那么那部手机去了哪里?” “你两次去了地下室?”小燕一脸惊恐的看着石单,心说这个富家少爷的胆子还真大。 “对!第一次是我和秦老师、随沅一起下去的,第二次是我清晨睡不着,独自一人过去看看。” 第十八章 石单的推理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但如果此刻有人向东方的天边看去,就会发现已有隐隐的淡金色腾起,可此时望山别墅内的一众人却都屏气凝神,一片安静。 随沅轻轻走到石单附近,和他站到了一处,两个人肩并肩,看着屋内的众人。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想说的就一次说清楚了好了。”冰冰耸着眉毛,声音尖利。 “那好,反正现在警察也未到,我就说一说我的推论。”石单面无表情,请一众人包括霍大厨在内都坐好,自己则在站在他们的面前,双手交叉在胸前,慢慢地踱着步子。“首先根据现场的情况,我已经排除了有毛贼因为盗窃财物而潜进别墅作案的可能,俗语说贼不走空,费了这么大周折,甚至背上人命,就更没有空手而去的道理。第二,现在看来凶手有可能是我们面前的霍大厨。”石单说到这里忽的停住脚步,用饱满深意的目光扫向众人。 “什么是可能?本来就是他啊!他自己都承认了的。”小燕手里拿着个苹果,边啃边说。 石单脸上挂着不置可否的表情,转头看向一旁的落地窗,“按照霍大厨所说,十日前他出拳打了吴老师,可是当他逃走的时候,他看到吴老师正站起身……” “不是吧石大神探?他是凶手,凶手的话怎么能相信!?你莫不是傻了吧?”冰冰也从旁打断。 “请听我把话说完好吗?”石单并没有生气,因为此刻的他心中有了一定,便显得十分心平气和,“假定霍大厨所说的过程是假的,那么他又有什么动机呢?就像你所说他已经承认那天殴打过吴老师,如果他想撒谎,还不如直接消失掉,更没必要主动登门来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石单的一番话很是有理,在场众人一时沉默。 “我没有说谎,就像石单说的我来都来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只是打了他,可我真没想到两拳下去他会死啊?”霍大厨急急解释道。 “你先冷静一下。”石单淡淡的拦了一句,继续道:“现在来说说我的发现,一、昨晚我在地下室的书桌上看到一块澄泥砚的底部竟然有已干的血迹,我怀疑那块砚台才是伤害老师的真正凶器。二、我没有在地下藏书室里找到老师的手机和本应带在身边的钥匙。三、霍大厨说他离开时惊慌失措,根本顾不上关门,而且他听到了手机铃声,那么究竟又是谁拉上了地下藏书室的铁门,拉上铁门的人会不会就是拿走手机,并且作案的凶手?” 石单一连串的疑问,让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小燕不自觉的双手抱肩,夸张的打了个寒战。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就凭这些能知道谁是凶手吗?”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晓璐忽的开口。 “推论都来自于疑问,而且我现在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石单话一出口,在场众人又是一惊。“这个人现在就坐在我们中间!” “什么?”小燕拿在手里的苹果应声而落,只长着一张大嘴巴,惊讶不已。 “是的,现在我想问是你主动说,还是由我来点破呢?”石单拉过一把椅子,气定神闲的坐了下来。 此刻大厅内又是一片安静,只不过窗外的雨水好像又大了起来,爆豆般啪啪打在玻璃上,直敲的人心烦意乱。 石单看众人依旧不言不语,便也不再追问,而是自顾自的说了起来,“霍大厨今天能主动认错,我想除了良心发现,或许还有一个原因。” “你什么意思?”霍大厨面色一紧,神情惶恐。 “你别紧张,我的意思是你能想着来主动道歉,或许和认为这别墅里安装了诸多的监控设备有关?”石单抬头向四处看去。 “你要是这么说……其实也没错,我打了吴大为,心想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别墅里的摄像头也定会将那一日的前因后果都录下来,我肯定是逃不脱,所以倒不如主动来找他和解……”吴大为支支吾吾道。 “呵呵,正因如此我才相信你说的话基本属实,不过你可能不知道,这幢别墅里肯别就没有什么监控设备。” “什么?那怎么可能?” 石单的话一出口,在场众人中有几人也纷纷侧目。 “吴老师为人谨慎不假,可也极重隐私,所以望山别墅除了在修建之初启用了那些监控设备外,此后都仅仅只是摆设而已。” 霍大厨听到这里不由得有些懊丧的低下了头,可转瞬间有喃喃自语,“一切皆是命,我做的事,不管有没有被录下来,都是做了……” “你能这么想说明你还有些良知!”石单的目光淡淡扫过他,便不再去看,而是将目光牢牢锁住其他几个人。 “你这么看着我们干什么?”小燕怯怯的小声嘀咕道。 “如此看来那个凶手一定是对望山别墅十分熟悉的,不光知道地下室的位置,还知悉别墅里的监控只是摆设,所以才敢大摇大摆的走进来,而不怕被别人发现!这个人行凶之后拿走了吴老师的手机和钥匙,锁死了地下室的铁门,此人打定了主意,就算那方砚台没有直接要了吴老师的性命,地下藏书室这个隔音又密闭的环境也会让他断无生路,更为狠毒的是此人竟然连走廊上的窗帘也拉了起来,生怕会被可能出现的路人察觉到一丝一毫。不过这也是他露出来的第一个破绽。” “破绽?”随沅轻轻问道。 “对!望山别墅外之所以修了长长的台阶,将室内一楼架的高高的就是为了给地下室的走廊留出可采光的半截窗户,因为吴老师他有轻微的幽闭恐惧症!所以他绝不可能自己或让别人拉上那厚厚的窗帘。” 石单一口气说出很多,好像要把这两天的悲愤通通倒出来了一样。随沅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睛里腾起丝丝崇拜的光芒。 “是谁会这么狠毒呢?吴老师平时为人风趣幽默、风度翩翩,竟然有人如此害他?”晓璐一边说着,一边将眼光看向一旁的冰冰。 “喂,你看我干吗?!我可不知道什么有没有监控,什么幽闭恐惧症!不是,这件事根本就和我没关系!”冰冰急急的解释道,一张白皙的面皮瞬间涨的通红。 “谁也没说是你啊?!你紧张什么?我只是猜想会不会是有人因为过去求爱插足不成,心怀怨恨呢……” 第十九章 就是你? 冰冰听到这里,顿时勃然大怒,立马伸出一根葱葱玉指直接点上了晓璐的鼻尖。“你个臭女人,今天就让见识见识我的厉害!”说罢,整个人便扑了上去。 一时间望山别墅的厅内鸡飞狗跳,两个靓丽女子扭打成团。 “都给我住手!”一声断喝声响起,众人闪目一看虚弱的秦老师用手臂强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惨白的脸上腾起两团不自然的红晕。“你们要吵就等警察来了之后出去吵,现在都安静些!” 一向都是温和如玉的秦老师猛一发怒,效果极佳。原本吵杂的大厅内瞬间一片安静,晓璐气喘吁吁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赶忙伸手拉好自己被扯乱了衣服,冰冰则仍是一脸怒气,配上被揪成鸟窝的头发,怎们看怎么让人有些忍俊不禁。两人互瞪了几眼,远远的坐开去。 石单淡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脑子里想的却是这件事解决后,他便再也不要见到这些人了,顿时感到心中一阵轻松。 “既然你们能心平气和的坐下,那么就请听我把话说完。” 众人各怀心思,脸上表情不一,散坐在周围。 “其实只要现在我们能够知道十日前,除了秦老师和霍大厨外还有谁来过望山别墅,那么就基本可以锁定嫌疑人了。”石单用眼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 “你这差不多也是废话,望山别墅没有监控,我们上哪儿知道那天到底都有谁来过?”小燕一手托着腮帮子,一边嘟囔,“反正我没来过,而且以后我也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 “虽然我们没有影像资料,但是还是有线索可以依据判断的。”石单定定看向小燕,嘴角微微挑起。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说过了,那天我可没来过。”小燕赶忙变白。 “你昨天好像很不舒服?”石单话头一转,看似关切的问道。 “可不是嘛,自打到了别墅就没一件好事发生,喝袋牛奶都能坏肚子,以后出门可要好好看看黄历。” “你以前喝牛奶也会不舒服吗?”石单继续问道。 “才没有,我最爱喝牛奶了,别人都说我的皮肤是那个……哦肤如凝脂,其实我觉得都是喝牛奶的效果……”小燕说的得意洋洋。 “那你为什么偏偏会在昨天闹肚子呢?”石单貌似不解的问。 “还不都怪阿星,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买的便宜货,一包牛奶下去,好悬没要了我的小命!啊,呸呸呸!” 石单微微一笑,转脸去看阿星,上一眼下一眼,足足看了半分钟。 “你们喝水吗?我去烧点热的。”阿星稍显窘迫的站起身,轻声轻气的问道。 大厅内一片寂静…… “先不忙,我想现在大家都没有那个心情。”石单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的男子。 阿星长相清秀,很有些书生气,以前也曾出演过几个历史剧,可惜口碑一般,现在年龄慢慢大了,便成了高不成低不就,既没流量,也没有特色。 “你……你一直看着我干嘛?”阿星被石单盯的浑身不舒服,急忙撇开头。 “按理说,我们也见过两三次面,可是说来奇怪,我却好像总也记不得你的长相。”石单悠悠然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面上没有太多表情。 “哦?那看来是我长得太普通了,自然不会让石家二公子费心记得。”阿星微微一笑,不急不恼。 “是吗?可是现在看来,我倒觉得你真是位好演员,演什么像什么,装什么是什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阿星眉头一挑,脸上微微显出薄怒。 “没什么,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石单翘起二郎腿,眼神里满含意味,“你总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出现在大家面前,忙前忙后不辞辛苦,所以大家一方面感激你,一方面又总是忽略你。” “呵,大家都是朋友,谈什么辛不辛苦,当然你是豪门公子,自然是不屑与我们为伍的。” “我记得你说过冰箱里的东西都是你买来的对吧?”石单话锋一转,不多做纠缠。 “额……大概吧,不过带来的东西实在是太多,我也记不清了。”阿星语焉不详道。 石单深深地看了阿星一眼,起身走出了厅,片刻之后,只见他拿着一袋牛奶,又快速的走了回来。 “这个是你买的吧?”石单啪的一声将牛奶扔到了餐桌上。 “对!是阿星买的,我就是喝了这个才不舒服的!他还有和我道歉。”小燕大大的眼睛,晶晶亮,噘着嘴抱怨道。 “我……”阿星眼神闪烁,一时间没有答话。 “小燕喝了牛奶,肠胃不适一点也不奇怪,因为这牛奶早就过期了。”石单伸手将牛奶盒握在手里,将有生产日期标识的一面朝向大家,“这种包装的奶制品都是巴氏消毒处理过的,口感不错,可时它们的保质期却非常短,只有四天!而这上面的生产日期正十天前,你怎么解释?” “我……”阿星一时间张口结舌。 “十天前,你也来过望山别墅对不对?”石单此刻两条浓黑的眉毛已然拧在了一起,“吴老师的心思几乎全部用在了作曲上,他从不会自己采购食品,而秦老师……?” “那天我临时接到的电话,来的匆忙,根本顾不上这些,而且或许我真不是个称职的好妻子吧,我根本就没想起要给他带些吃的……”秦老师目光暗淡,满脸憔悴。 “不错!牛奶是我买的,人……也是我杀的!” 正当大家听得一知半解,懵懵懂懂之时,阿星忽的大声开口,干脆的承认了一切。话音一落,别墅内顷刻落针可闻。 “真的是你……!”片刻后,石单才缓过神来,只见他颤抖着双手,迈步就想扑过去,却被随沅一把拉住。 “不要冲动。” “就是我!整件事都是我一个人干的!”阿星一向平和的面孔上,瞬间涨的通红,眼睛睁的大大的,脖子上青筋暴起,仿佛顷刻间就换了一个人。 第二十章 迷雾散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秦老师眼睛里蓄满泪水,抖着肩膀站了起来。 此刻其余众人脸上也皆是惊诧的表情,不自觉的往一旁闪了闪。 “我……我恨他,不,我不是故意的!”阿星支支吾吾,眼珠不停地转着。 随沅一声不响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却不停地嘀咕,这个案子里的凶手倒是都认罪认得十分痛快。就像石单刚刚讲过的,阿星是个存在感很低的人,按理说长相如此英俊的男人,应该很是引人注目才对,可是他的身上却好似总罩着一层薄薄的雾霭,让人不觉的放松了警惕。 石单此刻心里并没有揭穿真凶的喜悦,有的只是无以言说的悲切和疲惫,微微的闭上眼,坐在宽大的实木椅子上,耳边好像依稀响起了老师生前最爱弹奏的钢琴曲。 还未等大家从刚才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大厅里楼梯上响起,片刻后就见一个身材很是单薄的姑娘踉跄着冲了进来。 石单咻的睁开眼,仔细分辨了一下,这才认出来人竟是阿予。 “阿予,你怎么下来了?高烧退了吗?”晓璐关心的迎上去,拉住阿予的手。 “我没什么……听说发生了大事,我下来看看。”阿予的脸色和嘴唇一样没有血色,一袭及踝的白色睡裙,更衬得她单薄瘦削,好似大雨中一只脆弱的蝴蝶。 “天啊,一段时间没见?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小燕咋咋呼呼的从旁凑了过来,上下打量着,“你现在不用上妆就可以去演林黛玉了,好一个我见犹怜啊。” “地上冷,你怎么不穿鞋?快上楼去!”阿星站在原地,眼神不错的看着对面的女子,脸上满是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 阿予抬起一双雾蒙蒙的美眸,淡淡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我……想现在就离开这里可以吗?我还有事……,阿星你送我。” “这不太好吧,虽然凶手已经被抓到了,可是警察还没来,你走了,他们难为我们怎么办?”冰冰立着一双杏核眼,语气不善。 “抓到了?你们抓到凶手了?”阿予瞬间睁大了眼睛,单薄的肩膀不停地抖动。 “你错过了一出大戏,别看阿星平时蔫头蔫脑的,没想到胆子那么大,他竟然对吴老师动了手!”小燕一副十三点的样子,凑近阿予说道。 “你胡说!”阿予猛地大声,一把扯过小燕的手腕,吓了在场众人一跳,“不可能,阿星他没……” “阿予!”阿星厉声打断,上面两步,眼中满是焦急,“我谢谢你相信我!可是确实是我做的,我已经承认了。” “你!”阿予看向对面的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来就算你病了,也还是那么凶悍。”小燕揉着被握痛了的手,一脸惊恐。 “你们搞错了,阿星不可能杀人!一定是搞错了……”阿予嘴里嘟囔着,消瘦的身体好像再也支撑不住似的,向着一旁的餐桌倒过去。 “喂,演戏呢?你们俩什么关系啊?他自己都承认了是犯人,你激动个什么劲!”冰冰一副作壁上观,看好戏的神情。 “胡说,你们都在胡说,阿星没有杀人!他没有!”阿予猛地大喊一声,顺手将餐桌上果盘里的水果刀,握在了手中,刀光一闪,直指在场众人。 “你疯了?!发烧烧糊涂了?”冰冰一看势头不对,连忙一边后退,一边尖叫,“快把她按住啊!” 石单从方才就一直盯着不远处的阿予,眉头不自觉中越皱越紧,现在看到这个情景,赶忙上前一步,扯过随沅,将其护在身后。 阿沅见状,也下意识的将手抚上了领子下、脖颈上的宝珠。 “阿予,你不要激动!把刀放下,我陪你收拾行李,一会儿你就能回家了。”阿星一面温言劝着,一面向前走去。 “我要和你一起走,我们一起离开这儿!”阿予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泪水,仿若水中的繁星,熠熠惹人怜。 “这可真是个不大不小的瓜!你们俩不会是一对儿吧?什么时候开始的?”小燕一边往后躲,一边眨着大眼睛,八卦着。 “你为什么知道凶手不是阿星?”石单语气冰冷,面沉似水。 “放我们走!放我们走!!”然而此刻的阿予好像已经丧失了理智,一双惨白而又瘦骨嶙峋的手,哆哆嗦嗦握着一把细长闪亮的水果刀,刀尖跟着她的手指一起颤动,亦看的旁人心惊胆战。 “有什么话慢慢说,不要冲动,大家都是熟人,没有人会伤害你。”石单嘴上缓缓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阿予,试图找到抢下刀子的时机。 “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我……” “阿予!不要这样,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可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把刀放下,我叫车来送你回市区。”阿星又上前了一步,不无耐心的说道。 阿予稍稍转头,看着不远处说话的男子,目光盈盈,“不,你走吧,这件事我来承担!”说罢,只见她猛的向前一扑,刀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寒光。 “不好!”石单心里忽的一沉,可再想动作已然迟了,只见阿予手中那把匕首已经架在了餐桌旁坐着的秦老师的脖子上。 “你们……你们放阿星走,这里的一切我来负责。”阿予一边哆嗦的说着,一边将匕首往秦老师的脖颈上紧了紧,瞬间一道血痕便流了下来。 秦老师吃疼不住,惨叫一声,听在众人耳朵里都不由的背上一凛。 “你先把秦老师放开,其他的我们慢慢说,不要激动。”石单大声道。 此刻的阿予整个人好似狂风中一直断了线的风筝,全身紧绷却又仿佛随时会破碎跌落。双眉紧皱在一起,两只眼睛里既有惊恐又有愤怒。 “你们放了阿星,你们也走,都走,这件事是我和老吴还有秦老师的恩怨,和你们没有关系!” “你和……老吴?”小燕何时何地都忘不掉八卦一番。 “我爱他!怎么样,不可以吗?自从我三年前第一次来到望山别墅,见到他的第一面,我就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他!我跟了他三年,可最后我得到了什么?!”阿予的话好比之前的电闪雷鸣,顿时击得在场众人外焦里嫩。 第二十一章 刀光又起 一次相遇,一场炙热又不为外人道的暗恋,当男方想要结束时,女方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独自爱的如醉如痴。 “这三年,我对他的关心无微不至,他去哪儿我便也跟着飞去哪儿,我们原本很好,虽然他一直很忙,但是只要能待在他身边,不论怎样我都是开心的。”阿予双眼直直的看着众人,可那破碎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面前的一切,带着她回到了那梦一般的三年里。 “真看不出,原本以为你只是外表清纯、内心彪悍,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呢……”冰冰语气中带着讽刺。 此刻众人的目光已从阿予的身上,集中到了秦老师的脸上,大家心思各异,有担心、有怜悯、也有幸灾乐祸。 “傻姑娘,你对谁动情不好?为什么偏偏爱上他呢!”秦老师此刻依旧被阿予用刀胁迫着,却不见惊慌,声音中满是悲悯。 “你很得意是不是?看我变成现在这样,你心里一定痛快极了……”阿予说的咬牙切齿。 “喂,阿予,是你对不起秦老师诶,怎么还恶人先告状?!”晓璐看不下去,出言讥讽。 阿予惨白的脸瞬间涨的通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石单心说不好,阿予本就受了刺激,现在手握凶器戒,更不该激怒她,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 “我并不痛快,我和老吴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很了解他是什么人,除了音乐、作曲,在他心里几乎没有任何人的位置。你又何必如此执着,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你还年轻,还有机会……。” “闭嘴!机会?从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就什么都付出去了!现在他被我杀了,我的面前只有万丈深渊。”阿予抖着嘴唇,眼睛里都是绝望的狠厉。 “不是,人不是你杀得,是我!”一旁呆立的阿星忽的声嘶力竭的喊道,“十天前我知道阿予身体不舒服,便跑去看她,没想到刚到楼下,就见她匆匆忙忙的开车走了,我当时没多想……就跟了上去,后来才看到她是来了望山别墅,我在大门口等了很久,正想着要不要敲门……” 终于知道阔别多日的情人回到了国内,阿予兴奋异常,拿上一早采购好的对方喜爱的吃食,飞车来到鲜有人去的深山别墅,可万万没想到一路上有多开心,见面时就有多心碎。 吴大为在地下藏书室内,一边坐在宽大的沙发上喘着粗气,一边揉着自己被揍痛了的下巴,忽的白衣一闪,一个纤细的身影飞奔着跑了进来。吴大为烦躁的看着昔日的小恋人,心里却没有什么欣喜之情,平白无故的挨了一顿揍,便索性将心中盘旋了很久的话一股脑的都吐了出来。 阿予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犹被雷击,她也曾想过有这么一天,但事实真到了眼前,却依旧茫然不知所措。 呆立、流泪、哭求、声嘶力竭,一切的一切都挽不回面前男子的心,看着他越拧越紧的眉毛,眉心深深刻出的川字,越来越不耐的面色,阿予瞬间崩溃,接下来的事情好像是一场梦魇魔咒,等到阿予清醒过来,吴大为已经仰面朝天的倒在了地上,而她的手中还紧紧握着一块澄泥砚,砚台的底部赫然粘着一大块殷红的血迹。 阿予纤瘦的身体晃了两晃,竟也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惊恐异常的她根本不敢上前一看究竟,对方是死是活。正在此刻,阿星冲了进来。 “阿予只是一时气愤,才失手伤了吴大为,是我……是我先将已经六神无主的阿予推到了外面,然后返回来拿走了吴大为的手机、钥匙,关上了藏书室的门,拉上了走廊的窗帘。”阿星结结巴巴的说着。 “如此说来,你走的时候吴老师是不是还活着!?”石单咬牙切齿。 “没错,可是我不想……不想让他再纠缠阿予了!” “到底谁纠缠谁啊?明明是某人粘着吴老师吧!”小燕出言道。 “我不管!只有那个姓吴的死了,他们之间的事才能一了百了,否则阿予永远都走不出来,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这辈子就这么被毁了!”阿星额头的青筋暴起,大声嚷到。 “你们害了人竟然还敢再来望山别墅,真是胆大包天。”石单此刻气愤难言。 “我……我本不想来,可是阿予她……”阿星无奈的垂下头,“十天,我自认吴大为早就被我困死了,可是……没想到,竟然因阿予之前带来的牛奶而漏出了破绽!” “天理昭昭不可诬,你们做的事,终究别想逃过法网!”石单狠狠地扔下一句,扭头不在看阿星一眼。 “对!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好……不够好,才让他不喜欢的,我这就去陪他,他一个人在地下室里一定又冷又饿,我怎么能那么狠心?我现在就去陪他!”阿予嘴里一边自顾自的嘟囔着,一边两只眼睛四下乱看,可是手里的水果刀却没有离开秦老师脖颈分毫。 “阿予你先把秦老师放开,你已经错过一次了,不要再错下去了!”晓璐紧张说道。 “错?对对,都是错,我有错……可是她也有!”此刻已变的神经兮兮的阿予突然目露凶光,咬牙切齿的狠狠低吼,“是她,都是她,她根本就不关心大为,只整天忙着舞台演出,可又不主动离开,自私的霸占着这个位置,如果没有她,我就不会和大为分开,我们会好好的在一起……”阿予絮絮叨叨的说着,仿佛在呓语。 “喂,你是不是脑子傻掉了?吴老师又不只有你一个情人,他怎么会为了别的女人和秦老师分开?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小燕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话音刚落,石单的心顿觉一沉,暗暗骂小燕胸大无脑,这个时候怎么可以说这种刺激人的话。 果真,还未等小燕的笑声收住,阿予那边就已然发飙!只见她刺红着双眼,贝齿紧紧咬着嘴唇,伴随这一声受伤野兽般的低吼,她紧握水果刀的手猛地抬起,泛着青光的刀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刀尖径直向着秦老师的胸口而去。 第一章 我是索拉 一阵救护车乌拉拉的笛声响起,片刻后将望山别墅大厅内昏迷的男男女女都被抬上了车。 石单和随沅留在原地,分别向刚刚赶到的警察讲述事情的经过。 就在方才,曾出演过几部打戏的阿予挥刀刺向被她劫持的秦老师,众人惊讶之余,想上前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可就在那刀尖划破秦老师的外衣,贴上她的皮肉之时,一道泛着淡青色的华光猛然亮起,紧跟着另一道五彩霞光也从一旁腾起。 在场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发生的一切,便纷纷倒地,除了随沅和石单之外俱都昏迷了过去。 一场连下两天的大雨终于停了下来,山野的清风拂过因浸过雨水而变得更加浓翠的树叶青草,残留的雨滴纷纷洒落,石单站在别墅外的草坪上,用力的吸着清新的山野空气,好像要把这几天的浊气通通排掉。 随沅站在他身旁,垂头沉思,一遍遍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眉头微微皱起又松开,复又皱起。 “你说秦老师……” 二人忽的异口同声,然后又相视一笑。 石单家中的厨房内,随沅穿着一身奶白色薄针织运动衣裤,围着卡通围裙,正在灶台前忙碌着,凯伊修长的双腿交叉着靠在一旁的小圆桌旁,手里拿着根大胡萝卜,咯吱咯吱啃的正香。 随沅熟练地将去了皮的土豆和胡萝卜切成小块,又把洋葱和青椒切成细圈,分别放在小盘子里。早早就去了皮和骨的新鲜鸡腿被切成拇指大的小丁,加入姜粉和料酒微微腌制了一下,而后连同清水一起下锅煮开。 “这是什么啊?鸡肉配蔬菜?要不还是我来吧,上次那道海鲜饭怎么样?”凯伊一边像只兔子般啃着胡萝卜,一边悠闲的问道。 还未等随沅答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从厨房外响起,紧跟着石单高瘦的身影一晃而入,“我可不想吃什么海鲜饭,我就要吃随沅做的。” 凯伊瞥了一眼面前的男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却像是在看小学生一般轻描淡写。 “等一下啊,饭很快就好了。”随沅轻柔的说着,手上一刻不停。 不粘锅里倒上少许的橄榄油,将之前切好的洋葱炒香,然后把焯了一分钟水的嫩鸡肉放进去一起翻炒,鸡肉的表面微微金黄,土豆块、青椒圈和胡萝卜丁便也一起倒入了锅,翻炒片刻后加入适量的清水,一小勺盐,此刻蔬菜混杂着鸡肉的香气就已经飘满了厨房,随沅看看火候,然后往里面加一大块咖喱,过了差不多五分钟,又加入了一点浓白色的液体。 “还要往里面放牛奶啊?”石单好奇的问。 “不是牛奶,是纯椰浆。” 盖上盖子,又闷煮了片刻,随沅这才吩咐两个大男人盛饭摆桌。 石单和凯伊面前各摆着一个大盘子,香味浓郁的咖喱饭,带着微微的辛辣,两人此刻也顾不上斗气,纷纷埋头大吃。等随沅将原来腌制好的海藻和白萝卜小菜端上桌的时候,他们面前的盘子已经空出了半角。 “味道怎么样?”随沅笑笑的提着筷子问道。 凯伊嘴里满是咖喱饭,只能用不住的点头表示夸赞,那边的石单腾出左手,伸出大拇指,吃的一脸幸福满足。 一顿饱餐之后,三个人三杯咖啡团坐在厅的沙发上,石单摸着肚子,半闭着眼昏昏欲睡,凯伊捧着咖啡杯却并不着急喝,而是不停地闻着。 随沅坐在落地窗前,眼睛望着外面的蓝天淡云,思绪又被拉回了昨天的望山别墅,本以为只是一场单纯的聚会,没想到竟引出一桩凶案,好在凶手被抓,可现场腾起的华光,却更让随沅惊诧不已,看来第二名护卫也已经现身,可她却被刚巧赶到的警察带走了…… 正当随沅思绪万千的想着,忽然厅内的电话响了起来,她转头看看两个瘫在沙发上的大男人俱是一动不动,无奈的摇摇头,起身走到电话旁,拿起了听筒。 “喂,你好?” “喂,你是……公主殿下……我是索拉。”一个极其温柔的在电话那头响起。 然而就在三天之前,市中心高耸入云的顶天大厦二十八层最里侧的小办公室正房门紧锁,一个高挑的女子身穿浅白色紧身西装上衣,下衬咖啡色的齐臀短裤,一双匀称笔直的长腿被若有似无的丝袜包裹着,脚上一双裸色细跟高跟鞋不停地踩在厚实的地毯上。 红木的办公桌上,一个特大号的旅行袋正敞着口,里面塞满了一摞摞的大额现金。女人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微微吐出一口气,饱满的桃子脸上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眼角微翘,满目风情,悬胆鼻、朱红的嘴唇,唇边还坠着一颗小小的黑痣。 女人翻箱倒柜的收着东西,除了两个大保险柜里的现金,还将一些票证、硬盘都悉数也装进了包内。初初整理完,天边的积雨云便越聚越浓,原本阳光明媚的清晨,转瞬间便已暗沉如夜,隐隐的雷声划过刚刚苏醒城市,隆隆之音虽远在天上,此刻却好似敲在女子的心上。 女子站在窗边,心中气闷又慌乱,她顺手将玻璃窗推开一条缝,呼啸的凉风瞬间将她散着的头发吹乱。女子深吸一口气,咬了咬嘴唇,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转身将办公桌上大旅行袋的袋口拉紧,而后又转回头看了一圈这不算太大却装修的异常豪华的小办公室,最后一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女人很是吃力的提着沉重的手提袋,坐上空无一人的电梯下到了地下车库,径直来到一辆墨绿色的跑车旁,利索的开车门坐了进去,一阵马达声响,汽车转瞬便开了出去。 细细的雨丝飘洒在城市阴沉的上空,叫人莫名压抑,马路上行人和车辆好像瞬间多了起来,熙熙攘攘中墨绿色的跑车走走停停,女子的眉头微微皱起,感觉车厢内憋闷的厉害,她降下车窗,转头去吸车窗外的空气。 第二章 前尘往事 城市早高峰的交通仿佛一锅乱粥,着急上班的行人神色匆匆的走在刚刚亮起绿灯的斑马线上,一个身穿银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手里拎着黑色公文包,混在人群中,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顾大步流星。一个不小心,男子被对面冲过来的一个小年轻撞了个正着,男子的公文包也应声落地。 这个小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周围人过多的注意,大家都已经见惯不怪,小年轻根本没有道歉的意思,只动作敏捷的朝着对面马路快步而去,中年男子无奈的摇摇头,俯下身子捡起了地上的皮包。 正当他直起身子之时,眼角的余光恰巧瞟到了斜前方停着的一辆墨绿色跑车,一张白皙光洁的面孔出现在车窗旁,男子不由得一愣。 女人此刻也看到了男子,心头不自觉的突突颤了两下,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连忙将目光集中到不远处的红灯上。 男人本想上前打个招呼,可是眼看着对面的绿灯已开始不停的闪烁,身边的路人小跑了起来,男人便也随着人潮加快了步伐,等他堪堪走到马路对面,可以歇口气时,转头再向马路上看去的时候,那辆墨绿色的跑车已然只看得到车尾,男子站在路边眉毛微微皱起,摇了摇头,转身向着顶天大厦的方向疾步走去。 石单家中的大厅内,三个年轻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随沅将刚刚接到的电话内容和另外两人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石单虽然早已知道个大概,但是当听到秦老师亲口承认自己就是随沅的护卫一事时,还是觉得很奇妙。 “我以前只知道秦老师身边没有亲人,多年前她与吴老师在乡下结识,那时候他们还都很年轻,吴老师到乡野采风,寻找灵感,等到归来时,便说两人已经是夫妻了,后来秦老师能上表演学院,学习歌剧,都是吴老师一手安排的。” “守护灵珠的侍卫一共五人,我们之间互不相识,所以是老是少,是男是女都有可能。”凯伊喃喃说道,“不过按你们这么说这位女护卫确实很漂亮?” 石单给了凯伊一记白眼,继续道:“那秦老师现在在哪里?” “她说让我给她几天时间,她想一个人静一静,然后处理一下身边的事情,就来找我。” 随沅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响起,石单赶忙起身,走到一旁接起了电话。只说了几句,就见石单的手一滑,手机应声而落,一个低沉的男声从里面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喂,你在听吗?” 随沅赶忙走了过去,看看石单煞白的脸色,呆立着不动,连忙附身捡起了手机。 傍晚黄昏,大厅内只开着一盏落地灯,淡淡橘色的灯光映出一室温馨,石单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凯伊坐在沙发上,随沅正在厨房忙着准备晚饭。 切成小丁的鸡胸肉,倒入了一点料酒,加上一些黑胡椒和盐腌制片刻,那边蒸蛋器里的鸡蛋也刚刚蒸好,平底锅没有放油,随沅直接煎了3条培根,一点一点把培根的油都煎出来,变成焦焦脆脆的样子,然后放到盘子里晾凉。烤箱预热到0度,将方才腌好的鸡胸肉用锡纸包裹好,放入烤箱内,上下火开烤。蒸好的白煮蛋剥壳切成小丁,番茄切丁,洋葱切丁,牛油果切丁,放凉的培根也切丁,一切准备完毕之后,在两大一小的玻璃碗中放入生菜打底,而后依次放上培根、鸡蛋、番茄、烤好的鸡胸肉、芝士、洋葱、牛油果,最后倒入适量的千岛色拉酱,一道香喷喷的考伯沙拉就完成了。 三人围坐在餐桌前,凯伊明显对面前沙拉很感兴趣,拿起勺子,就是一大口,脸上瞬间腾起愉悦的神情。 随沅将大玻璃碗轻轻地往石单的面前推了推,目光中满是担忧。 晚饭过后,石单缓步来到厨房,接过随沅手里的抹布,似模似样的刷起了碗,哗哗的流水冲出一水池的洁白泡沫,在灯光下泛出多彩的光晕。 “我没事,都过去这么久了,我……”石单忽的张口说道。 “那你有什么打算?”随沅轻声问道。 就在晚饭之前,石单接到了表哥石鑫的电话,电话中说石家的集团公司副总高明在前日失踪了,按理说石单从来没有涉及家族生意,别说是副总,就连他自己在集团里有多少股份也从不关心,所以这通电话来的实在莫名其妙。 可是在听了几句之后,本来还很莫名的石单脸色就变得煞白,集团副总的女秘书携巨款和公司重要票据失踪了三天,于前天深夜在无名山被发现,却已死在了自己的跑车之中,可是通过监控可查到她在离开公司时携带的旅行包却不翼而飞。而当警察顺藤摸瓜调查女秘书身边的社会关系时,却发现那位秘书的顶头上司,石家集团的副总高明也失踪了一天。而就在方才,一封匿名邮发到了集团公司的公共邮箱,一段陈年往事也随之被牵出。 “这么说你的父母却是被高明所害?”随沅小心翼翼的问道。 “邮件上是那么说的。在我十岁的时候,爸妈开车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起先是被定为失踪,大伯大伯母用尽了一切方法,也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就这么过了一年又一年,现在已经成了悬案。” “那你有什么打算?”随沅轻声问道。 “虽然现在有了一点线索,可是邮件上并未详述太多,我等了这些年,实在是等不了了。所以,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可以!” “我还没有说是什么事呢?”石单勉强的牵动嘴角,扯出一个浅笑。 “你是不是想去当年看一看,自己查明真相?” “没错!” “不可以!”石单的话音刚落,凯伊的声音就从旁响起。 “为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因为那样做实在是太危险了,很有可能引起空间崩塌,小则你们被困在那个年代,大到会影响整个时空的走向。” 第三章 回到未来(一) 如果不是街上偶尔刮过的沙尘和路边轰隆不断地挖掘机挡住了通路,此时此地倒也称得上风景如画,空气中没有雾霾,桥下的河水也是清的,蓝澄澄的天好似刚刚被水洗过,一看上去就透着舒畅。 随沅站在路边,一手遮着灿烂的阳光,一手轻轻地擦着汗,貌似悠闲的环顾四周。石单从远处跑了过来,手里举着两根冰棍。 “快吃,快吃,都要化了。” 随沅的脸上绽开一个明媚的笑,伸手接过来一根,三下五除二的剥开油纸,大口吃了起来。 “很小的时候吃过,后来就没再见过了,这种棒冰大口咬着吃最过瘾。” 石单的脸上也扬起浅笑,学着随沅的样子大口的吃了起来,两人站在桥边的柳荫之下,看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心中亦是感触颇多。 就在两个小时前,随沅好不容易说服了凯伊,决定带着石单穿回了他们小时候,十五年前的中京,凯伊一边无奈的摇着头,一边絮絮叨叨的嘱咐着,最后总结成一句话就是千万不能和两人小时候的自己相遇,否者就会引起时空崩塌和扭曲。 初秋的风微暖中透着淡淡凉意,石单看向远处仅有的一片高楼,心中波涛起伏,石家家资雄厚,可是真正成为一方首富,还是靠着敏锐地嗅觉,最早涉及了房地产行业,而远处的那一片楼盘便是石家集团的。 “我记得小时候,我就住在那里,而再过两天,便是我父母失踪的日子。”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随沅轻轻的问。 “今天晚上家里会举办聚会,你想不想去?” “凯伊说我们不能碰到自己的小时候,会不会……?” “放心,我小时候从来不出现在这种场合。” 华灯初上,弯月柔柔的悬在天边,乳白色红顶的别墅里灯光莹莹,人影攒动,石单一身新买的淡蓝色西装,配着同色的领结。随沅一袭裸色蕾丝长裙,清雅端庄。一对儿俊男美女,好似摩登明星,此刻却探头探脑的绕开别墅大门,悄悄的向后面绕去。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草地中央铺就的青石板小路,越走越僻静,片刻后便进到了一片小树林里。 “你不是说要参加晚宴吗?”随沅转头看看四周,一脸莫名。 “咱们没有请帖,进不去。” “那怎么办?” 石单在月光下璀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别急,前面就是别墅的后院,那里的栅栏被我和石鑫弄坏了两根,咱们俩都这么瘦,肯定钻的过去。” 随沅看看身上的长裙,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跟在石单背后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夜风抚过树枝绿叶,沙沙作响,倒也掩盖了二人的行迹。石单轻车熟路的找到了栅栏门的入口,看看四下无人,便让随沅先进。 两人鱼贯而入,顺着小路向别墅正门摸了过去,慢慢地便听到轻扬的音乐声伴着一阵阵的欢声笑语。 石单瞬间挺直了身板,脸上挂上一副是笑非笑、高傲的神情,将随沅的手轻轻拉起望尽自己的臂弯,然后抬头挺胸的向前走去。 “咱们就这么大摇大摆的……” “嘘!只要进了院子,就不会有人来查了。”石单附在随沅耳边轻声说道。 两人俱端着一个是是而非的笑脸,藏着心里的忐忑,走进了别墅的正门。 宽敞无比的厅内,水晶吊灯柔和的灯光映在一众穿着讲究的宾脸上,每个人都笑意浓浓。白色衬衫,灰色长裤的侍者端着托盘穿梭其中,各种各样精致的糕点小食摆在靠墙两侧的长桌上,琳琅满目。 随沅一眼瞟到那些美食,便有些移不开目光,拉着石单走到角落里,顺手拿起两块杯子蛋糕。 “你们家可真是阔绰,现在可是十五年前,想当初我七岁的时候,只在家中的电视里见过这种场面。”此刻屋中的音乐声不小,两人窃窃私语也不怕被旁人听了去。 “今天是石家第一个商业楼盘开盘的庆祝晚宴,当然要隆重些,所以我才有些印象。”石单也悄声说道。 “别说其实我还真想见一见小时候的你。”随沅心里想着如何欺负一下小小石单,嘴角不自觉的噙起坏笑。 石单笑嗔着看了随沅一眼,还未回怼,两只眼睛的目光就被从二楼下来的一对年轻男女所牢牢吸引。 身穿白色pl衫,藏蓝色休闲裤的男子,肩宽腰窄,双腿修长,瘦削的国字脸,一字浓眉,目光炯炯,活脱脱电视剧里一号男主的长相。再看他身边的女子,高挑白皙却又柔美的宛如盛夏的雨荷,行走间姿态优雅端庄,两人站在一起登对异常。 随沅一边啃着杯子蛋糕,一边顺着石单的目光也看了过去,心中也不由得暗暗赞叹。 过了片刻,直到这一对儿男女走到厅的另一角,隐于众多宾之中,石单才微微缓过神,眼中却已蓄满了泪水。 “难道他们……” “没错,我已经十五年没见过他们了,今天……真好。”石单转身间,悄悄隐去眼角的泪珠。 随沅此时很能感同身受,相对于自己从小就没有亲生父母的记忆,石单的痛苦可能更深重一些。 还未等两人再说些什么,就听身旁一个五短身材,老板摸样的中年人笑着拉过一个穿着低调的年轻人,一脸热络的聊了起来。 “高经理,几日不见,听说又高升了?”中年人嗓音洪亮,犹如大钟。 “尤老板见笑,这些日子在哪里发财?”高经理团团着一张脸,未说话前三分笑。 “嘿,我小本买卖,搞搞装修,赚个三瓜两枣的勉强糊口,您是青年才俊,又得石老板信中,以后我还得仰仗高经理发财。” “您气,我那边……”高经理一边笑着不置可否,一边眼睛早已飘向了厅的另一边。 “不是气,真不是气,我听说这次楼盘的二期也马上就要封顶了,而且全部都要搞成精装修,住户可以拎包入住,不知道您这边能不能赏个机会?”尤老板笑的见牙不见眼。 “这个……你的消息到很灵通啊,昨天我们内部会议上刚传达的通知,你今天就知道了?”高经理微微眯起本就不大的眼睛,一脸的玩味。 “哈哈哈哈……生意人嘛您是知道的,最重要的就是眼光精准和消息灵通。您放心,只要这次的二期装修能包给我,我老尤保证保质保量的完成,而且您的……”尤老板笑嘻嘻的伸出来两个手指,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高经理斜睨着眼,冷冷一笑,口气明显淡了许多,“我还有事,失陪……”说罢转身便走。 “呵,一个打工的,还真以为自己是老板了,给脸不要!”尤老板看着走远了的高经理,低声扔出一句话。 随沅和石单相互看看,心照不宣,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出石单父母失踪的原因,一次酒会想见得人都见到了,也是幸运。两人正想跟上前再探究竟,没想到却从斜刺里走来一人,众人看到此人大步而来,纷纷笑着点头哈腰,口中恭敬的打着招呼,“石总好,石总好……” 随沅抬眼一看,好悬没有噗呲一声笑出来,只见迎面走来的男子竟然和她认识的石鑫长得有八分相似,只不过此人的面皮更黑上一些。 “请问这位姑娘芳名如何称呼?”被人称作石总的男人,微笑着开口问道。 第四章 回到未来(二) 随沅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呆愣愣的没有搭话,一旁的石单看到这一幕顿时是哭笑不得,心说大伯年轻时果真和石鑫一个样儿。 正在这时,只听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响起,一位身穿银灰色拖地晚礼裙的女子款步而来,只见她五官端正,身材健美,脸上挂着气的浅笑,走到男人身边,轻轻将手搭在了他臂弯之上。 “父亲正在找你呢,先和我过去一下。”女子一边说着,一边礼貌的朝随沅和石单歉意的点头微笑。 石总微微一愣,紧跟着脸上腾起一阵古怪的神情,随沅心中不解,但一眼瞟到女子搭在石总臂弯上的手青筋暴起,心中顿时了然。 “你大伯母是不是练过武?”随沅看着走远的一对儿男女,轻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大伯母家是武术世家,她和我伯父算是包办婚姻。因为我爷爷说只有我大伯母才能镇的住我大伯。”石单嘿嘿的笑了下。 两人一人举着只装着琥珀色香槟的高脚杯,慢慢向着石单父母的方向走了过去,距离还有两三步的时候,便停了下来,隐身在一众宾之中。 石单的父亲并没有从商,而是在一所重点大学里担任生物学科类的讲师,石单的母亲原是中京歌舞团的首席舞者,后来二人结婚,便隐退在家中相夫教子,两人虽然出身不同,爱好差异也大,但也算琴瑟和鸣。 此刻只见石单的母亲,昔日中京的舞蹈红星正巧笑嫣然的与两位相熟的太太攀谈着,而石单的父亲则微笑着安静的陪在妻子身旁。 石单此时的心情异常激动,自从年少时失了父母,他曾多少次在梦中哭醒,如今有了这番奇遇,竟能再与年轻时的父母相见,心中自然满是百感交集。 随沅此刻的心境却很平静,便有精神去观察四周,装修装饰的富丽堂皇的大厅内,众人皆像戴了副面具般笑语晏晏。而就在不远处,一双闪动着硕硕光芒的小眼睛,却异常严肃的盯着一对儿男女,正是石单的爸妈。 酒会进行到一半,一个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微笑着登上了大厅前端的地台,声情并茂的感谢了到场来宾之后,便请上了一位一袭白衣的年轻男子,在场宾一见此人,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呼。 “这人是谁啊?”随沅一头雾水,悄悄问向石单。 “你不知道他?那也难怪,他可是九十年代最著名的歌手,一曲《回首》红遍了大江南北。” “哦,我好像听过诶……” “不过他也就出了这一首歌,现在在我们公司做培训主任,混口饭吃而已。”石单轻描淡写的说道。 两人正窃窃私语之时,就听台上的男主持又开了口,“今天我们十分有幸的能著名歌星姜俊恒先生来到酒会现场。”台下顿时掌声雷动。 一身白色西服的大歌星穿戴的好似白马王子,浅笑着举起话筒,“今天本人受邀参加石业集团楼盘开盘庆祝晚宴,也是十分的荣幸,因此我将和我的乐队为大家献上一曲《回首》,为我们的晚宴助兴。” 还未等姜俊恒的话音落地,现场又是一阵如雷的掌声,石单撇着嘴,小声的嘟囔了一句,“真没见识。” “谢谢大家的热情,不过今天这首歌不光是由我来演唱,我还想请一位现场的贵宾上台和我一起为大家献上这首歌。” 此话一出,台下的热情更是高涨了几分,正在这时原本灯光绚烂的大厅内一下子暗了下来,一束追光腾起,在现场宾的身上不断游走,与此同时越来越急促的鼓点也随之响起。一声脆响,追光戛然而止,大家顺着光亮纷纷闪目去瞧,只见一个十分清雅英俊的年轻男子正睁大了眼睛,一脸不耐。 “这位先生恭喜您,请您上台和姜先生共同演唱。”男主持笑的见牙不见眼。 石单看着四周投过来的各种含义不同的眼光,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可是形势如此,他也不得不上台,“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随沅点了点头。 灯光再起,紧跟着《回首》的前奏也随之响起,姜俊恒举起话筒,一边和台下的宾互动,一边轻声吟唱了起来。 石单侧头看了看年纪虽轻,可已满脸油腻的“前辈”,毫不犹豫的也举起了话筒,一首改编成节奏蓝调的“回首”瞬间响彻全场,台下的观众本来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大明星姜俊恒的身上,没想到旁边这个临时登台的观众竟自顾自的开口,那歌声竟让人的耳朵为之一振。 姜俊恒此刻也是愣在了当场,这是一种他从来没有听过的,节奏如此感强烈、调子节拍明快的曲调,而随着现场气氛的被调动,现场的乐队也不自觉地配合起石单来,本来是作为陪衬助兴而被请上台,现在却当仁不让的喧宾夺主成了主角。 一曲终了,台下掌声雷动,原本被作为大明星请来的姜帅哥瞬间就被大家抛弃,眼在下到十八上到七十的老中青几代女子,都双眼硕硕放光看着石单。 姜大明星本来还准备了其他几首歌曲,可看到此刻的情形,冷哼一声,转身就下了台。石单在众人的炙热的目光中回到了随沅的身边,拉上她悄悄向露台边走去。 “我这还是第一次听你现场唱歌,唱得真好。”随沅此刻也是一对儿星星眼。 石单自打认识了随沅以来,被照顾的时候应该更多,此时终于能享受一次这样的崇拜,竟比吃了仙丹还要舒畅,不由得整个脊背都更挺直了两分。 “打扰一下,请问你怎么称呼?”一个清朗朗的声音从旁响起。 石单转头一看,竟然是自己的母亲,顿时张口结舌,不知所措。 石母此时年纪不到三十,因是舞蹈演员出身,身材保持的异常完美,光洁无暇的面容,五官秀丽,细看下与石单竟有六分相似。 “哦,我叫阿沅,他是阿单。”随沅连忙搭话。 石母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的看个没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咱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觉得你很面熟。” “我,应该……可能没有吧。”石单支支吾吾的垂着一双眼睛,却又时不时的悄悄地偷看一眼,完全变成了一个羞答答的大姑娘。 “聊什么呢?”正在这时,石父从大厅内快步走了过来,紧挨着石母站定。 “亲爱的,我正想叫你过来呢,阿单的歌唱的真不错,以后咱们也让宝宝学音乐吧。”石母笑语晏晏。 “好,一切都听你的。”石父一张颇为严肃的脸上,看向妻子的目光却无比温柔。“不过,你叫阿单?”石父转头疑惑道。 “啊,是的。”石单开心中透着莫名的紧张。 “那可真巧,竟和咱们家宝宝同名。”石父低声说了一句。“你刚才的唱法是节奏蓝调?你去过阿兹特克吗?” “是的,没有,哦,算是吧。”石单一时语无伦次。 石父眼中的疑惑更是深了两分,幽幽道:“两年前我去那边讲学,偶然间听北部高原的阿兹特克人唱过类似的曲调,今天在听你唱,觉得好像更加动感轻快了。” 石单心里一紧,他自小就知道父亲虽然专研的是生物学,可是兴趣爱好广泛,而且看人做事犀利异常。 “你是歌手吗?或者音乐学院的学生?”石母显然对石单特别感兴趣。 正当阿单不知如何作答时,就听一声闷闷的巨响从别墅的楼上传来。 第五章 回到未来(三) 在场宾无不被这声巨响吓了一跳,一时间私语纷纷,而站在露台上的石父脸色陡然一变,忙将手中的香槟酒递给身旁的妻子,转身而去。石母见丈夫行色匆匆,不由得也是面色一紧,歉意的看了随沅和石单一眼,跟着离去。 此刻夜幕上月朗星稀,草丛中只只蛐蛐伴着从窗内传来的轻柔音乐声,叫的正欢,石单冲着随沅使了个眼色,两人心照不宣的一前一后走到了院子之中,石单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转向别墅的后方。 “我们从这里悄悄溜进去,上到二楼看看。”石单尽可能用最小的声音说道。 “就这样溜进去?”随沅用嘴型比划着。 “嗯。”石单点点头,看看左右无人,“这边是佣人房,他们现在应该都在前厅忙活着,放心。” 二人借着月色,蹑足潜踪的溜进了别墅后门,悄悄向里张望,果真宽敞的厨房内除了亮着一盏不甚明亮的壁灯外,空无一人。石单轻车熟路的摸了进去,来到一层西侧的一个窄窄的楼梯口处,伸手指了指,随沅点头跟上。 别墅二层的花岗岩地砖上铺着浅咖色的厚实地毯,踩在上面即舒服又声息皆无,石单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恍惚间仿若如在梦中,两人贴着北侧的墙壁,一路向里溜去。可刚刚没走几步,就听前面不远处吱扭一声响,紧跟着一扇房门被人推开,随沅警醒,连忙拉着石单躲在拐角处的一个巨大落地花瓶后。 昏黄的灯光下,只见一个稚气未脱的小男孩身穿一套但浅蓝色的家居睡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半眯着眼睛,向着二人的方向走来。 随沅和石单瞬间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不远处的小男孩,呼吸瞬间减慢了,只见男孩面容清秀白皙,身材瘦长,与现在石单的眉眼一般不二。 “怎么办?!”随沅此刻有些慌乱,凯伊的话仍犹在耳。 石单此刻也慌了神,心道不好,万一现在的自己和小时候的自己相遇,引起了时空扭曲……,眼看着小男孩越走越近,两个人后背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正在这时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从二层走廊的那头,走过来一男一女。 “宝宝,你怎么出来了?”石母温柔的声音里透着焦急。 小男孩寻声望去,立马飞奔着跑了过去,一头扑进了石母的怀里,纽股糖般撒着娇,“刚才好大一声响,我害怕,我想上厕所。” 石母俯下身,伸手将小男孩拢进了怀里,一边抚了抚男孩的头发,一边亲了亲他的脸蛋,而后起身,拉着儿子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石父一旁看着,便也转身跟在两母子身后,只不过刚走出两三步,就见他嚯的转回身,双眼如炬的看向落地花瓶的方向,石单赶忙将堪堪探出去的身子撤了回去,紧紧的向后靠去。 脚步声渐渐走远,紧跟着是一阵开门关门的声音,片刻后二层又恢复了安静。石单微微的吁出一口气,心脏却依旧蹦蹦的跳个不停,看着母亲慈爱的看着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心中真的是百味杂陈。 可还没等石单缓过神来,后背就被人不轻不重的一推,随沅微红着脸转身出来,狠狠白了他一眼。 石单顷刻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回味着刚才后背传来的绵软而又很有弹力的触感,面上不觉的也是一红。 随沅嘟着嘴,转头看向另外一边,石单隐下嘴角的微笑,轻轻碰了碰随沅的胳膊,拉着她沿着另一侧的楼梯走到三楼。 夏末初秋的夜晚,空气中依然飘荡着丝丝暑气,别墅三层一侧的雕花窗全部被打开,院子内高高的桦树枝杈横生,浓密的叶子远远近近的覆在玻璃窗的周围,将本就暗淡的月色又隔成细细的玉碎。 夜色又沉了几分,再过十年,这方圆五公里将是中京最炙手热的高档住宅区,届时多少富商名流都已住在这个区域为荣,而此时此刻此地除去几幢独栋别墅和刚刚开盘还没有入住的一栋空置高层,四周皆是一片空地,再远一点更是连绵的玉米地。 各种虫叫声声声入耳,配上不时被夜风吹得摇来摆去的枝叶沙沙作响,此刻的石家别墅竟给人一种后背隐隐发凉的感觉。 石单身体贴着墙壁,一路向别墅的东侧走去,来到走廊的尽头,只见大窗对面是一个隐在墙壁里的石阶楼梯。顺梯而上,石单伸出一只手轻轻推了下面前的木质门板,吱呀一声,木门应声而开。 随沅看着黑洞洞的门口,心中莫名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冒了出来,不由得伸手扯了扯石单的衣角。 “这是我爸的工作室,没关系,别怕。”石单压低声说道,伸手拉住随沅,便向里面走去。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两人没敢开灯,好在石单对这里的一切都熟悉,仅凭着头顶天窗射下来的微弱月光,也能分辨清楚。 一片昏暗之中,隐约可见屋内的布局很简单,一个巨大的开间里到处都堆满了书籍纸张,靠西的一面大墙上悬挂着各种动植物的化石模型,而东侧角落里,挂着一个淡蓝色的塑料帘。 石单看看随沅,两人互视一眼,便悄悄地向着隔帘走过去,一步两步三步,安静的房间内,仿佛只有两人微微的呼吸声,正当石单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刚刚触碰上那淡蓝色的垂帘时,只听一声略显尖利的啼鸣忽的响起。 随沅下意识的握紧了石单的衣角,两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不轻,片刻后,再侧耳细听,原来是屋外桦树上的野鸟夜半嘶鸣。 石单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再次探手出去,一把抓住隔帘,猛地掀了开去。 而此刻,房间外另一侧走廊尽头的楼梯上却响起了一串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渐渐由远及近。片刻后,脚步声消失,一双穿着黑色皮鞋的大脚停在了石父工作室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