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糖有盐》 第1章 [gl百合] 《酥糖有盐gl》作者:小白吱吱吱【完结+番外】 文案: 你知道诺亚方舟的典故吗? 你就是我的方舟。 【双向暗恋/双向救赎】「刑侦文」 刑警&急诊科医生 小猫&小狗 1. 十六岁散打赛场,林疏棠无意打翻秦言的水杯,赌约的荒唐里藏着初见的心动&谁输了叫妈妈&。 秦言:谁输了谁就叫对方妈妈怎么样? 林疏棠:??? 聚光灯下的对决让她们成了高中三年形影不离的同桌,青涩暖意浸满整个青春。 毕业挥手作别,八年间杳无音讯。 2. 八年后林疏棠成了追凶缉恶的刑警,秦言成了救死扶伤的医生。 暴雨夜的命案撕开平静。她在血腥味中勘查现场,她在急诊室与死神拔河。 病房外猝不及防的重逢,白大褂下的眉眼撞碎时光,一句&好久不见,小林同学。&,唤醒深埋的牵挂。 当年未完的话,藏心底的暗恋,终将在这场重逢里破土而出,揭开两人都未曾真正走出的过往。 林疏媛:姐!你白月光回国啦! 林疏棠:我靠!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3. 林警官。 前期:做梦就做梦嘛,怎么我还是下那个?! 后期:算了,0就0吧。 秦医生。 怎么可能?这酒度数这么低,怎么可能醉啊? 结果 师兄!我可算找着你了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抱着金毛喊师兄) 林疏棠:这是狗!不是你师兄!你先松开!你快把人家狗勒死! 内容标签:强强 都市 现实 暗恋 he 救赎 主角:林疏棠,秦言 ┃ 配角:林疏媛,沈之川,周薇,唐生,陈俊荣 ┃ 其它:刑侦,悬疑,搞笑 一句话简介:什么?打赌喊妈妈? 立意:抵制违法犯罪 保护女性安全 ================================================== 第1章 好久不见 98,99,100 林疏棠咬着后槽牙撑起上半身,汗珠顺着下颌砸在瑜伽垫上,洇出一小片深色水痕,深蓝色运动背心早已被汗水浸透,紧贴着脊背,勾勒出紧实的线条。 室外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疯狂砸在健身室的玻璃幕墙上,噼啪作响,仿佛要将这层透明屏障敲碎。 玻璃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外面的街景成了一片晃动的水墨,路灯的光晕在雨幕里晕成毛茸茸的光球。 叮!叮!叮! 刚完成第125个卷腹,背包里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起,在空旷的健身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疏棠爬起身,用脖子上的毛巾胡乱擦了擦额头的汗,随手将毛巾甩在器械上。 她翻出手机沈副队长沈之川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屏幕的冷光映得她瞳孔一缩。 这个时间打来,十有八九是案子。 喂?沈队。接通电话林疏棠的声音还带着运动后的微喘,却已透出几分警惕。 林疏棠,市区白云路康泰药店发生命案,立刻赶赴现场!电话那头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裹挟着雨夜里的湿冷,严肃得没有一丝温度。 收到! 林疏棠利落地挂断电话,抓起战术背包夺门而出。 健身房门口的屋檐下,雨水正顺着檐角汇成细流,在地面积起小小的水洼,映着头顶晃动的应急灯。 她冲进雨里,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头发和脸庞,顺着脖颈滑进衣领,激起一阵寒颤。 路边的积水漫过脚踝,出租车的灯光穿透雨幕驶来,车轮碾过水洼,溅起半米高的水花。 林疏棠拉开后座车门,一股混合着皮革与雨水的潮湿气味涌了进来。 师傅,市区白云路康泰药店,麻烦快一点! 车上的雨刷器正以最快频率左右摆动,却始终赶不走玻璃上的水汽。 林疏棠看着窗外模糊的街景,路灯、树影、行人的伞面都成了流动的色块,心跳随着雨点砸在车窗上的节奏不断加速,像有面鼓在胸腔里咚咚作响。 出租车抵达康泰药店外,林疏棠付了钱匆匆下车。 警戒线外早已围满了人,不少举着相机、拿着录音笔的记者挤在那里。 警铃声伴着相机的咔嚓声此起彼伏,闪光灯在雨夜中显得格外刺眼。 林疏棠费力穿过人群,向驻守警员亮明身份,戴好鞋套弯腰从警戒线下方钻了进去。 一进药店,浓烈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混杂着药店里特有的消毒水味和草药气息,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复杂气味。 收银柜敞开着,几张皱巴巴的钱币散落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被踩出深色的印记。 一具男性尸体面朝下趴在柜台前,深色的t恤后背洇开一大片粘稠的暗红,像一朵在雨夜里腐烂的花。 林疏棠的嗓子还带着运动后的干涩,像被砂纸轻轻磨过。 她深呼一口气,吞了吞口水,随即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唐生,什么情况?林疏棠向旁边的同事询问。 三死一伤。死者是这家药店的夫妻和小女儿,幸存者是他们的大女儿,八岁。那孩子装死逃过一劫,刚已经送去医院抢救了。 林疏棠向同事点了点头,大致了解了情况。 法医李敏正蹲在尸体旁,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指轻轻拨开男人后颈的乱发,眉头微蹙。 李姐,怎么样?林疏棠蹲下询问。 李敏抬头护目镜上沾着细小的雨珠,看了眼林疏棠后随即低下头,嗓音因为感冒透过口罩显得有些沉闷。 按倒地姿势判断,凶手应该是从背后袭击,颈部创口的狠戾程度像是带有报复性质,你看这处伤口。 她小心地抬起死者的手臂,长度3厘米,仅伤及真皮层,应该是第一下未命中要害,凶手补刀时留下的试探性伤口,这说明凶手可能不是经验丰富的惯犯。 说完,李敏挥手示意助手拍照固定。 林疏棠的目光从尸体身上移开问道:那另外两具呢? 李敏抬了抬护目镜,朝最里面的库房方向扬了扬下巴。 在最里面的库房,沈队正在那边看现场。 好,那我过去看看。 林疏棠站起身,走了两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返回来说了一句。 李姐你别硬撑,现场勘查急不得,注意身体。 李敏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时眼里带着点欣慰,随即扯了扯嘴角,声音透过口罩闷闷地传来。 知道了,你也当心,里面血渍多,地面滑。 林疏棠点点头,走向最里面的库房。 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时,门轴发出吱呀的呻吟,像是不堪重负。 潮湿的霉味混着铁锈般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比外面浓重数倍,几乎要凝固在空气里。 门完全推开后,库房内的场景映入眼帘。 身着警服,五官精致长发一丝不苟扎起的女人正是副队长沈之川。 沈之川此时正指挥着几个技警忙碌,林疏棠踏着鞋套走进库房观察现场。 库房冷光灯惨白地打在地上,一具中年女人和一具小女孩的尸体躺在那里。 女人头发散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脖颈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右手还保持着向前伸展的姿势,指尖离旁边一个小小的身影只有几厘米。 那是个看上去不过4、5岁的小女孩,头上还编着辫子,眼睛紧闭着,小小的身体早已冰凉僵硬。 林疏棠看着那具小小的尸体,孩子脸上还残留着未褪尽的惊恐,心莫名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沈队。林疏棠走到跟前问好。 沈之川点了点头。 林疏棠蹲下身,目光落在小女孩腕上的银手镯上,上面刻着两个小字圆满。 看完后起身,她对沈之川说。 沈队,这孩子手里的镯子是不是该先让技术队妥善收好?说不定后面跟她姐姐沟通时能用得上。 沈之川顺着她的视线扫过那镯子,眉头微蹙着点了头。 嗯,你提醒得对,让小王先做个标记单独封存。 随后拍了拍林疏棠的肩膀,出去吧,这里交给技术队。 林疏棠走出储藏室,深吸了一口带着雨水湿气的空气,压下胸腔里的闷痛。 走向药房临时指挥点的脚步,却因为一个声音忽然顿住。 姐!这边! 第2章 林疏媛举着伞,背着相机包在警戒线外向林疏棠挥手。 林疏棠皱眉朝她走过去,下这么大雨,赶紧回去。 我是记者!这种大新闻就算下刀子我也得来,这不正等着抢头条嘛 林疏媛冲林疏棠挤了挤眼,随后抛出一连串问题。 被害人三死一伤?那小女孩是怎么活下来的?凶手是一个人还是团伙作案? 一连串问题砸过来,林疏棠的眉头皱得更紧。 这是刑事案件,侦查阶段的信息不能对外透露。等案子有进展了,警方会统一发布通报。说完便要走。 林疏媛拽着姐姐的衣服不让人走,语气里带着点撒娇。 姐,就一点点嘛~我就写个被害人情况通报,你也知道我们报社竞争多激烈 林疏棠闭了闭眼,嘴角抿成一条线,咬牙切齿道。 不行,林疏媛我劝你最好放手。 林疏媛撇撇嘴,被血脉压制惯了,只能作罢松开手。 林疏棠对着她嘱咐:雨太大了,好好回去写你的稿子,别在这添乱,回去路上小心。 哦这伞给你,你肯定又忘带了。 林疏媛把手里的伞塞到林疏棠手里,转身冒雨跑向自己的采访车,跑了两步又回头喊。 抓到凶手了跟我说一声啊!独家! 林疏棠没理她,拿着伞回了药店。 与此同时,市立医院急诊科的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在空调风里弥漫。 秦言接到消息后,快步穿过挤满家属的走廊,白色的大褂下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扬起。 抢救室的红灯亮得刺眼,像一颗悬在头顶的警示灯。 实习医生见到秦言立刻汇报:秦医生!患儿血压持续下降! 秦言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大声说。 颈动脉破裂!准备输血!八岁的孩子躺在手术台上,脸色惨白,头部伤口还在渗血。 秦言盯着心电监护仪,联系神经外科,准备ct检查。 秦言一边缝合伤口,一边下达指令。 联系家属了吗? 孩子父母都被杀害了,最近的亲属是姑姑,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护士回答。 秦言闻言只是皱了一下眉,随即全神贯注投入手术,现在每一秒的犹豫都关乎生命。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努力,手术终于成功。 秦言疲惫地摘下口罩,汗水已经湿透了手术服,病床上小女孩的表情逐渐平稳。 第二天一早,警队召开案情分析会。 会议室内,刑侦支队队长陈俊荣敲了敲桌子,粗犷的声线带着点南粤口音。 人到齐了开始吧。小林,你先把案子基本情况说一下。 林疏棠翻开笔记本,声音清晰。 案发时间是5月5日傍晚6点40分左右,地点在白云路康泰药店。被害人林嘉成,男,45岁;被害人梁玉宁,女,43岁;被害人林小圆,女,5岁;幸存者林小满,女,8岁,目前在市立人民医院,尚未恢复意识 接下来的两天,林疏棠几乎住在了警局。 跟着同事反复查看药店周边二十多个监控录像,标记出三百多个可疑人员,走访了整条街的商户,整理出上百条口供。 法医报告的细节翻来覆去看了不下十遍,现场唯一目击者林小满还没脱离嗜睡状态,连一句完整的证词都拼凑不出来。 休息时间,林疏棠拆开咖啡条泡了杯咖啡续命,几年没长痘的脸硬是因为压力过大冒了几颗。 她抿了一口咖啡,指尖无意识地划开手机。 #白云路药店灭门案#的词条映入眼帘,后面跟着红色的爆字,排在热搜榜第三位,词条下面的评论像潮水般涌来,夹杂着愤怒、恐惧和各种猜测。 刚要点进去,同事那边接到医院电话,林小满已经恢复意识。 林疏棠放下手机,拿上装着那只银手镯的证物袋,和唐生立刻驱车前往医院。 到护士站确认林小满的病房后,两人来到病房门口。 走廊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几个穿着病号服的病人慢慢走过,脚步声轻得像羽毛。 两人来到病房门口,正巧秦言从里面出来。 白大褂勾勒出秦言纤瘦高挑的身形,口罩上方露出好看的桃花眼,还有眼角的那一颗泪痣。 林疏棠上前出示证件。 粤州市刑侦支队,林疏棠。我们是来了解被害人情况的。 唐生也跟着说道:刑侦支队,唐生。 秦言因为身高原因微低着头,走廊的白炽灯在她身后拉出细长的影子。 听到林疏棠的名字,她微微一愣,随即摘下口罩,露出一张带着倦容却依旧美丽的脸,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笑容。 秦言,林小满的主治医生。 向唐生介绍完,随后秦言将目光转向林疏棠,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像被阳光融化的冰,带着点意外的欣喜,随即伸出手。 好久不见,小林同学。 林疏棠看着她伸出的手,指尖微顿,掌心的温度仿佛透过空气传来。 原来是她 第2章 白月光 好久不见,小林同学 林疏棠的嘴从秦言摘开口罩起就没闭上过,那双眼下泛着乌青的眼睛此刻瞪的溜圆。 秦言这两个字对她来说熟悉又陌生。 上个月 林疏棠刚结束一场抓捕行动,浑身疲惫的回家瘫在沙发上。 此时,掉落在沙发地毯上的手机响了一声林疏棠把手机举起看了眼。 微信栏目上显示着林疏媛发来的消息。姐!你白月光回国啦! 手机就那样被举着直到息屏,黑色屏幕上倒映出一张皱眉充满疑惑的脸。 很显然林疏棠没看懂妹妹说的白月光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又噔噔~黑屏重新亮起消息栏显示对方发来一条视频,林疏棠解锁手机点开视频。 我靠! 林疏棠腾的一下坐起身手机里播放着营销号视频标题上写的是:秦氏集团千金惊现国内机场。 林疏棠的手指还僵在屏幕上,视频里秦言抬眼扫过镜头的瞬间,那双桃花眼猝不及防撞进她眼里。 屏幕上的画面还在滚动,评论区全是秦医生好飒这颜值杀我的尖叫,她越看越烦躁指尖划过屏幕退出视频,点开了和林疏媛的对话框。 她回来干嘛?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她又觉得不妥,赶紧撤回,换成:你怎么知道的?手指悬在屏幕上半天,又补了句:什么时候的事? 手机震了震,林疏媛秒回:就今天下午!营销号都炸了!姐~你现在有没有?脸红心跳呀~ 林疏棠盯着屏幕咬了咬下唇,把手机往茶几上一磕。 跳屁!话是这么说,耳根却悄悄爬上热意。 记忆拉回视频中的白月光如今活生生的站在面前手还向自己伸来。 林疏棠整理了下恍惚的思绪缓缓伸出手握住秦言的手,感受着手心传来温热努力保持镇定的回了句。 好久不见。 被晾在一边的唐生满脸问号视线的在两人脸上来回交叠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 咳咳 两人终于意识到旁边还有个人。 林疏棠向人开口解释道:呃秦医生是我高中同学。 秦言礼貌点点头,指节先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 叩叩随即轻轻推开林小满的房门带人进去。 病房内,林小满倚靠在病床上小小的身上插着密密麻麻的管子旁边一个女人拿着勺子给孩子一点点的喂水。听到动静抬起头看来,眼眶还红着。 秦言别过身让两人进去,林疏棠先对女人温和颔首声音放轻。 您好,我是负责这起案件的刑警林疏棠,怎么称呼您? 我是她姑姑,林嘉惠女人擦了擦眼角回道语气带着难掩的疲惫。 这孩子刚醒没多久,一有点动静就怕得不行。 林疏棠点点头表示理解视线转向病床上胆怯的林小满,弯下腰视线尽量的与孩子平视语气刻意放软。 你叫林小满吗?好巧哦姐姐也姓林哦,你可以叫我小林姐姐,这个是唐叔叔。 站后面的唐生嘴角抽了抽心里疯狂刷屏:什么唐叔叔?谁是叔叔啊喂?! 刚要出门的秦言,看着林疏棠弯着腰在床边用温柔语气和林小满对话的样子有些发愣,缓缓扬起嘴角轻轻关上了门。 小林姐姐好 第3章 林小满用微小的音量对着林疏棠礼貌的问了声好。 林疏棠瞬间心软声音愈发柔和起来。 你好呀,听说小满前天很勇敢,那小满能告诉姐姐前天店里来了几个叔叔吗? 一个叔叔和爸爸吵架了他还说你不借我,大家都别活了! 借林疏棠捕捉到的关键词随即追问道:你认识那个叔叔吗? 认识是赵叔叔,赵叔叔当时好凶,爸爸转身要走不想和他吵了赵叔叔就突然拿出刀砍爸爸,我和妹妹跑进库房,妈妈护着我们被砍了好多好多刀流了好多好多血 林小满的音量越说越小直至开始抽泣。 林疏棠见林小满情绪崩溃立刻柔声安抚:小满不怕我们不说了,你已经很勇敢了先休息好不好? 没事没事姑姑在这呢林嘉惠上前抱住林小满哄。 林疏棠直起身和唐生退到一旁眉头不自觉地蹙起赵叔叔林疏棠在心里默念这个称呼。 林疏棠脑海瞬间浮现出一个人。 根据卷宗记录受害者林嘉成生前确实有个生意伙伴叫赵鹏飞。 两人半年前因投资失败闹过纠纷,案发后赵鹏飞就失踪了一直是重点排查对象。 刚才林小满提到的借这显然跟债务纠纷脱不了关系。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林小满抽泣着抬手抹眼泪手腕上一道银光晃了晃。 林疏棠的目光顿了顿那是个银手镯,又低头看了看证物袋里的银手镯和林小满手上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连接口处同样刻着圆满二字的深浅都相差无几。 她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向林嘉惠,举着证物袋走过去语气尽量温和。 林女士,能问您个事吗?小满手上这个手镯。 林嘉惠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孩子的手腕,眼神暗了暗。 这是去年小满她妹妹小圆过生日的时候我弟和弟媳特意去老银铺打的,小圆和小满凑在一块儿就是圆满 说到这林嘉惠眼眶不自觉的湿润起来。 你说她才五岁啊当时得有多痛啊 林疏棠举着证物袋的手刚顿住,就见林嘉惠的眼泪掉了下来,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这话题踩雷了。 林疏棠手忙脚乱地把证物袋往旁边唐生怀里一塞,动作快得像扔烫手山芋,还不忘低声急吼吼地补了句。 拿着! 唐生猝不及防被塞了个证物袋,一脸懵地举着,看着林疏棠转身就往林嘉惠身边凑,那架势活像刚闯了祸的学生找补。 对不起对不起,林女士是我没分寸了。 林疏棠抽了纸巾递过去,语气急得都带了点结巴。 我这脑子光顾着案子了,没寻思这话往您心上扎您别往心里去。 林嘉惠接过纸巾擦着脸,哽咽道:不怪你就是一看见这镯子就想起小圆 林疏棠内疚的要死赶紧又递上纸巾,手悄悄往唐生那边挥了挥暗意他把证物袋藏远点。 刚走出病房没几步,林疏棠的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跳动着沈队两个字。 她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沈之川带着点疲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疏棠,你们在医院那边怎么样?小满的笔录顺利吗? 刚问得差不多,孩子情绪不太稳定,我们先出来了。 林疏棠走到走廊窗边,避开嘈杂的人声,沈队,你不是说今天过来一趟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跟着传来一阵键盘敲击声。 别提了,刚接到郊区分局的电话,凌晨在废弃工厂发现一具无名女尸,死因可疑,技术队已经赶过去了,局里人手不够,我得留下统筹这边的现场勘查和信息汇总。 林疏棠愣了愣,郊区无名女尸?需要我们这边支援吗? 不用,你们专心盯好手上的案子。沈之川的声音顿了顿,我这边忙完了给你们打电话,有新线索随时汇报。 知道了沈队,注意休息。林疏棠应道。 林疏棠挂了电话唐生凑过来问:沈队不来了? 嗯,郊区出了个案子,她被绊住了。 林疏棠把手机揣回口袋两人离开病房刚拐过走廊拐角,秦言的声音突然从身后追上来。 等一下! 林疏棠和唐生脚步一顿,回头时林疏棠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秦言白大褂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眼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怎么了?林疏棠强装镇定的询问道。 秦言站定在她面前还是微低着头看着林疏棠,指尖在白大褂口袋里攥了攥才轻声说。 高中班长在企鹅群里发了通知,6月份搞同学聚会,你看到了吗? 旁边的唐生识趣地挪到消防栓旁边,伸手摸了摸冰冷的金属外壳,一本正经地嘀咕。 嗯这消防栓可太消防栓了。 眼睛瞟着墙上的使用说明,耳朵却恨不得把两人的对话全收进脑子里。 林疏棠愣了愣,高中时经常用的企鹅现在在手机里早就成了摆设。 当着人面掏出手机划开屏幕,指尖在企鹅图标上顿了顿,才点进去。 找到那个备注着一五届高三1班的群,果然在置顶看到了班长发的6月份聚会通知。 林疏棠抬眼撞进秦言那双亮晶晶眼睛,那眼神太直白了直白的就差把我想你去四个字刻在脑门上。 还有一点就是秦言长的太好看了高挺的鼻梁巴掌脸还有眼角下的那颗泪痣。 林疏棠心想:蛙趣该死啊~林疏棠你怎么还是那么没出息啊!这么多年了看到秦言还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林疏棠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要是案子能顺利结的话就去。 秦言眼睛瞬间亮了,嘴角弯起的弧度藏都藏不住。 真的?那好,到时候聚会见?拜拜! 嗯,拜拜林疏棠应了一声,忽然觉得这积灰的企鹅号好像也没那么碍眼了。 电梯门刚合上,唐生就按捺不住的对着林疏棠挤眉弄眼道。 哎!林疏棠。 林疏棠正低头翻着案件笔录,头也没抬。 嗯? 你和刚才那位秦医生真的只是高中同学?唐生特意把只是两个字拖得老长眼里写满了我不信。 林疏棠握着笔录本的手指紧了紧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强装镇定轻咳一声。 就是普通朋友。 哦,是吗~唐生拖长了调子,上下打量林疏棠两眼,眼神里的八卦都快溢出来了。 不是我说那秦医生该不会是你高中白月光吧?不然你脸红什么?握个手跟触电似的!我就说你不像直的 白月光不像直的被触发关键词的林疏棠猛地抬头耳尖却不受控制地有点发烫心想这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说八道!谁不像直的了?!林疏棠反驳道。 我可没胡说!唐生笑得更贼了,你刚才看她的眼神啧啧啧那是看普通朋友的眼神?再说了,谁会把八百年不看的企鹅翻出来啊,还是说?人家一提聚会你就上心了? 唐生!我要不穿着这身衣服我砸死你!林疏棠恨不得把手里的笔录本糊他脸上。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一楼,林疏棠率先迈步出去,脚步都快了半拍。 唐生看着林疏棠几乎要开启暴走模式的背影。 啧啧,这反应绝对是白月光没跑了~ 第3章 赌约 回到警局的路上,林疏棠刚把车拐进主干道。雨后的路面还泛着湿漉漉的光,路灯的光晕在积水里碎成一片金箔,随着车轮碾过轻轻晃动。 嘴上随口分析道:姓赵的嫌疑人受害者林嘉成的社会关系里我看那个生意伙伴赵鹏飞嫌疑最大,毕竟有经济纠纷在前现在人又联系不上,很可能是畏罪潜逃前。 副驾的唐生正翻着走访记录,闻言顿了顿抬眼看向林疏棠,你觉得是赵鹏飞?我倒觉得这个赵广平更可疑。 林疏棠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顿,脑海里瞬间嗡了一声赵广平?这个名字像根针似的扎进记忆里。 赵广平?她重复了一遍,语气不自觉地沉了下来,街坊怎么说他? 哦对,我记下来了! 第4章 唐生翻到那页笔记念道:好几个街坊都提过,说这人不是个善茬,常年在外面赌博,输了钱就回家打骂老婆孩子,邻居半夜常听见他家吵架摔东西。 前阵子有人看见他在林嘉成的店铺门口蹲守,好像是欠了赌债,想找林建军周转,被林嘉成骂走了当时还放了狠话。 这些被忽略的细节瞬间像散落的珠子被串起,在林疏棠脑海里形成清晰的链条。 她心头一震,冷不防前面的车突然急刹,红色的刹车灯在雨夜里亮起,像一只骤然闭上的眼睛。 她下意识踩下刹车,车身猛地一顿。 吱尖锐的刹车声刺破车厢,唐生手里的笔录本啪地掉在脚垫上,整个人往前猛冲,幸好安全带勒住了他,才没一头撞上挡风玻璃。 我靠!林疏棠你悠着点! 唐生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扶住仪表盘,拍着胸脯顺气,你这刹车踩得能把人魂吓飞!忘了你去年追尾沈队的车了?修了小一万呢! 林疏棠瞪他一眼,手还捏着发烫的机械手刹。 这不是因为前面突然刹车嘛,再说了刚才是谁说你开吧我昨晚没睡好盯不住路况?现在倒怪我了? 反驳完,林疏棠的眉头越拧越紧,刚才在病房里林小满虚弱说出的那句你不借我,大家都别活了突然在耳边炸开,带着孩童特有的尖利。 她之前只盯着生意纠纷的赵坤,却忽略了街坊口中这个有暴力倾向还和受害者有直接冲突的赵广平。 难怪 林疏棠没有理会旁边还在抱怨的人低声自语。 指尖在方向盘上快速点着分析道:这么说来赵广平的嫌疑倒还比赵鹏飞大?家暴、赌博、借钱被拒、放狠话这些全对上了! 看来得立刻调赵广平的资料了!。 林疏棠一打方向盘,直接改道往辖区派出所开,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查他的户籍地址、近期活动轨迹,还有赌博前科记录。另外,联系技术队,把案发现场附近的监控再仔细筛一遍,重点找赵广平的身影! 车子缓缓重新启动,唐生捡起笔录本拍了拍灰。 悠着点啊这可是警车,不是赛车 不坐就下去!林疏棠头也不回。 唐生立刻闭上嘴,乖乖系紧了安全带。 话题转回案子林疏棠立刻正色起来,握着方向盘的手稳了稳,车窗外的路灯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一个常年家暴赌博的人情绪控制能好到哪里去?又被林嘉成当众拒绝还骂了一顿,很容易恼羞成怒。 还有林小满说的那句不借我大家都别活了,也完全符合赌徒输红眼后的极端心态。 她顿了顿,想起刚才急刹车时心里咯噔一下的瞬间补充道:之前光盯着生意纠纷的赵鹏飞,是我疏忽了。 唐生应道:那现在看来,赵广平的动机更直接嫌疑也更大,那赵坤那边不用查了? 查,两边都不能放过。 辖区派出所的值班室灯光亮得有些刺眼,像一颗悬在巷口的孤星,推门进来时带着一身夜风的凉意。 正在值班的民警抬头见是刑侦队的人,连忙站起身,椅子腿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林警官?唐警官?这么晚了有急事? 张哥,帮个忙。 林疏棠没多余寒暄,直接把笔记本往桌上一放,指尖点在刚记下的名字上。 查个人,赵广平,户籍地应该就在你们辖区。需要他的户籍详细地址、近三个月的活动轨迹,还有有没有赌博前科记录,越详细越好。 值班民警见她神色严肃,立刻拿起对讲机呼叫内勤。 小李,查一下辖区居民赵广平的档案,户籍、前科、近期轨迹。 唐生也没闲着,掏出手机拨通技术队同事的电话。 户籍资料调出来了!内勤民警拿着打印好的纸跑过来。 赵广平,户籍地在白云路老居民区7栋,前科记录里有两次赌博被治安处罚的记录,最近一次是半年前。 林疏棠接过资料快速浏览,指尖在地址上圈了一圈:他近期轨迹显示经常在南区的几个棋牌室出没? 对,系统里有多次夜间在那边的登记记录。 好,谢谢。她把资料折好塞进包里,脚步不停往外走。 深夜,值班室只剩下台灯亮着暖黄的光,林疏棠伸了伸懒腰揉了揉发酸的脖颈起身走到室外。 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指尖在微凉的空气里顿了顿,抽出一支烟咬在唇间。 啪的一声轻响,火苗在黑暗中亮起,映亮她微垂的眼睫。 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烟圈,白色的烟雾在风里打了个旋,很快就被夜色吞没。 值班室的灯光隔着窗户透出来,在她脚边投下一小块暖光,烟头上的火星明明灭灭,和远处零星的灯火遥遥相对。 林疏棠靠在电线杆上,任由烟草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 夜风吹过耳边,带着草木的清冽气息想起白天的案子时闭了闭眼,又吸了一口后烟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企鹅图标像有引力似的拉着林疏棠回忆起秦言。 白天秦言亮晶晶的眼神回荡在脑海,她鬼使神差地点开软件没先看群消息,反而点进了自己的动态页。 加载条转了两圈,陈旧的动态一条条跳出来。 林疏棠慢慢滑动屏幕看着自己青春时期的照片嘴角不自觉扬起弧度,突然一张2013年的照片让林疏棠指尖顿住。 照片里是一双红色拳击手套和一杯盐汽水。 林疏棠突然想起自己高中的时候是练散打的,也是因为散打才让她和秦言第一次相遇。 13年寒假 体育场馆的顶灯将擂台照得亮如白昼,更衣室里的林疏棠却急得额头直冒冷汗。 广播里接下来请36号,37号的选手准备!的催促声刚落,她就手忙脚乱地套上赛服。 教练把装护具的袋子放在更衣室外面,此刻却被其他选手的装备袋堆到了角落。 林疏棠望着眼前小山似的袋子堆嘴角抽了抽。 出于道德,她没想踩着别人的袋子去拿,只能撑着旁边的桌子,整个人趴在袋子堆上,伸长手臂去够自己的袋子,赛服的袖口被袋子上的拉链勾住,发出轻微的嘶啦声。 好不容易指尖触到袋口的尼龙绳,正要往外拉时,哐当一声,手肘不小心将桌上边缘的保温杯碰倒在地。 没拧紧盖子的保温杯在地面滚了两圈,水顺着杯口漫开,在水泥地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林疏棠无奈地扶起杯子,赶紧从包里掏出纸巾蹲着擦地,冰凉的地面透过薄薄的赛裤传来寒意,她的动作有些狼狈,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 在教练旁边的秦言瞄了一眼这边,发现自己原本放桌上的杯子如今空空如也,往下看去,只见有个人正蹲在地上擦水渍,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脚步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一道带着调侃的女声传来,像冰块投入温水,打破了更衣室的嘈杂:哟~是来比赛的,还是来当保洁的? 林疏棠闻言抬头,见一个女孩和自己同样穿着赛服,却已经穿戴好了护具,蓝色的护头卡在她头顶,衬得脖颈线条格外清晰。 对方正低头望着自己,嘴角噙着一丝似笑非笑。 两人目光对上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体育馆的换气扇在头顶嗡嗡作响,将远处的裁判哨声和选手的呼喝声都过滤成模糊的背景音。 秦言低头望着那张白皙的脸愣了愣,眼睫像两把小扇子遮住了眼底的慌乱,只露出小巧的鼻尖和紧抿的嘴唇。 明明是被撞破窘境的场景,但眼里却没带半分恼意,反倒像只受惊的小鹿清澈又懵懂。 那双清澈的眼睛让秦言心里像指尖不小心触到了刚融的雪水,清润又酥麻让人移不开眼。 你是谁?林疏棠慌忙站起身,膝盖因为蹲得太久有些发麻。即便如此,她还是比对方矮了半个头。 我是这个杯子的主人。 啊?! 林疏棠闻言立刻弯下腰去捡地上的杯子向人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就一杯子而已秦言笑了笑接过杯子。 目光扫过林疏棠胸前的36号牌,嘴角勾起一抹笑,不过我现在好像又多了一个身份你的对手。 林疏棠愣了愣,后知后觉才看到对方胸前的37号牌,红色的数字在白色赛服上格外显眼。 第5章 36号、37号,检录! 刚要准备上前,秦言已经自来熟的揽过林疏媛的肩逗弄心思油然而生。 要不这样,我们来打个赌,这场比赛谁输了谁就叫对方妈妈怎么样? 林疏棠懵了一下。 反应过来被这没头没脑的赌约惊得后退半步。 什么鬼?!谁要和你赌?我们很熟吗? 秦言看到林疏棠的反应,贱兮兮的故意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带点戏谑:还是说36号,觉得自己赢不了我不敢接啊? 36号、37号,检录!广播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林疏棠咬了咬后槽牙往检录台走的步子带了点风,经过秦言身边时丢下一句:赌就赌,谁怕谁啊? 第4章 盐汽水 赌就赌,谁怕谁啊? 林疏棠带好护具深吸一口气踏上台阶脚踝处的护具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对面的秦言已经站在场地中央,蓝色护具衬得她肩背线条利落又流畅裁判检查完护具后退到边线。 哨声响起的瞬间场馆内的嘈杂被骤然划破。 林疏棠率先沉腰摆开架势,脚步像踩在弹簧上随时准备移动。 她记得教练说过遇强则绕,寻隙出击,可秦言的动作比她预想中更快,几乎在哨声落地的瞬间对方已经踏着小碎步逼近,拳风擦着她的耳畔掠过。 反应不错。 秦言的声音混着呼吸传来,下一秒膝盖已带着劲风扫向林疏棠的侧腰。 林疏棠慌忙后跳躲但后腰还是被扫到一丝力道,疼得她闷哼一声。 林疏棠咬牙继续,左拳虚晃吸引注意力右拳趁隙直捣秦言腹部却被对方用小臂稳稳格开。 砰的一声闷响,力道震得林疏棠手腕发麻。 还没等她收势秦言的手肘已经压上她的肩窝,带着巧劲将她往侧后方带。 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林疏棠下意识拽住对方的护具腰带,两人一同摔倒在垫子上。 护具碰撞发出沉重的声响,林疏棠的鼻尖差点撞上秦言的锁骨,鼻尖萦绕着对方发间淡淡的薄荷香。 犯规了啊,36号。 秦言的笑声从上方传来,带着胸腔震动的暖意。 林疏棠猛地回神,慌忙撑起身体后退,耳尖不受控制地发烫。 裁判吹哨示意分开,她低头整理护具时,听见秦言在对面轻声说:集中精神嘛36号,这么着急想叫妈妈? 这句话像根火柴点燃了好胜心,林疏棠再次摆开架势时,眼神里多了几分凌厉。 她开始专注于脚下的步法,像教练教的那样如履薄冰,步步为营,在秦言的攻势里寻找破绽。 当对方再次出腿时她没有躲闪,反而俯身矮身,肩膀顶住对方的大腿内侧借着惯性猛地发力。 秦言没想到她会用这招,身体重心一歪向后倒去。 林疏棠顺势按住她的肩膀,膝盖顶住对方的腰侧,裁判的哨声恰好响起:36号得分! 林疏棠喘着气抬头正好对上秦言仰躺在垫子上的目光。 顶灯的光透过护具面罩在秦言眼底投下细碎的光斑。 秦言突然笑出声,声音带着笑意:行啊,36号有点东西。 别叫我36号!我有名字我叫林疏棠。 说完林疏棠脸颊更烫了,慌忙松开手起身却被对方抓住手腕。 秦言借着林疏棠林疏媛的力道站起来,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好好好,叫林疏棠,不过你真的很容易脸红诶。 谁脸红了?!某人不承认。 风从场馆通风口吹进来掀起两人额前汗湿的碎发,裁判的哨声再次响起时林疏棠的呼吸还没完全平复。 但脚步却不敢有丝毫松懈,秦言眼底的笑意里多了几分认真显然不再是最初的轻松试探。 秦言的进攻变得更加密集,拳风带着压迫感扑面而来。 林疏棠靠着灵活的步法左躲右闪,好几次堪堪躲开直击面门的拳头护具面罩被拳风扫得微微震动。 林疏棠试图复刻刚才的得分技巧却被秦言看穿意图,秦言轻巧侧身手肘顺势磕在林疏棠的肋骨上,疼得林疏棠动作一滞。 分心了。 秦言的声音裹着风传来,膝盖已经顶住她的小腹,将她往后推了半步。 林疏棠身体本能的向前倾砰!拳头结结实实砸在她的护胸上,震得她胸腔发闷。 裁判立刻上前分开两人,示意秦言得分。 林疏棠扶着墙调整呼吸旁边教练的话一句都听不进去,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护具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抬头看向对面的秦言,对方正活动着手腕,嘴角依旧带着笑眼神却锐利如锋。 教练在随口说了句:跟你打的那个姑娘叫秦言,蓟城来的,基础和反应速度扎实得很。 秦言林疏棠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刚才那记重拳让她明白,眼前的对手远比想象中更强。 最后的三分钟里 林疏棠拼尽全力反击,她像教练教的那样瞄准秦言的侧腰和大腿出腿,却总被秦言提前预判避开。 左拳虚晃接右拳直击的组合技,也被秦言用手臂稳稳格挡。 体力在快速消耗脚步渐渐沉重,视线开始有些模糊,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秦言看出林疏棠的力竭突然改变策略,不再主动进攻而是耐心地在她的攻势中寻找破绽。 当林疏棠再次出腿时,她猛地矮身,肩膀精准地撞在林疏棠的膝盖后方。 唔! 林疏棠只觉腿弯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秦言顺势伸手揽住她的腰,借着惯性将她往垫子上带,同时膝盖轻轻压住她的后背手臂扣住她的手腕按在垫子上。 整套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裁判的哨声急促响起,宣告回合结束。 37号胜! 听到结果的瞬间林疏棠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趴在垫子上大口喘气后背的汗水濡湿了赛服。 林疏棠此时的内心活动:终于结束了这还是人类吗?这是怪物吧!!! 秦言刚站起身就看到林疏棠趴在擂台上没动。 汗水把她额前的碎发黏在脸颊,后背随着喘息轻轻起伏,像只被雨打湿翅膀的小鸽子蔫蔫的。 秦言伸手去拉人秦言凑近林疏棠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笑意的尾音轻轻搔过林疏棠的耳廓。 所以,该叫妈妈了? 林疏棠的脸腾地红透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 别扭地别过脸,护具面罩摘下耳尖泛红低着头憋出句愿赌服输。 秦言还没来得及接话,就听见她蚊子似的补了声。 妈妈。 嗯,秦言应了一声,伸手摸了摸林疏棠的头不经意擦过她发烫的耳尖,真乖。 这声真乖像一片羽毛轻拂过耳尖让人发痒。 林疏棠慢吞吞地卸着护具,直至身上的重物被一层层剥离后背的黏腻感随着护具剥离渐渐消散。 可脸上的热度却半点没退。刚才那句憋了半天的妈妈还在耳边打转,连带着秦言低笑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 林疏棠刚把最后一块护具塞进包里,后背就被什么冰凉的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她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正看见秦言松开手,一瓶盐汽水咚地落在她旁边的长椅上,瓶身的水珠顺着塑料表面往下滑在椅面洇出一小片湿痕。 秦言已经换了衣服,白色长袖的领口还沾着点没擦干的水渍。 秦言没看林疏棠只是盯着林疏棠包上华侨中学的字样顿了顿,随后假装抬手扯了扯额前的碎发声音听不出情绪。 喏,妈妈请女儿喝饮料。 林疏棠盯着那瓶汽水,又抬头看她,对方却已经转身往外走步伐比在擂台上时更显利落连带着发梢都带着股没说出口的笑意。 喂!林疏棠下意识喊了一声。 秦言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扬了扬手两个字轻飘飘从空中传过。 再见。 林疏棠盯着长椅上的那瓶盐汽水鬼使神差的拿出拳套摆在一旁,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林疏棠回到家中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 走进浴室,直至温热的水流冲去了比赛带来的酸痛感和疲惫感。 林疏棠裹着浴巾,刚拉开浴室门就打了个轻颤冷空气从窗外飘来让她下意识把浴巾又紧了紧。 趿拉着拖鞋从浴室走出来,头发还不停地往下滴水林疏棠踮着脚快步冲到床边,手忙脚乱地掀开叠在床尾的珊瑚绒睡衣往身上套。 第6章 从房间出来望着空空如也的餐桌嘴里啧了一声。 我丢林疏媛!妈又没给我留饭?抓过纸巾随意地擦着头发,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林小满窝在沙发里嘴里啃着苹果盯着电视你的新闻播报。 谁让你总打到这么晚!今晚的豉汁排骨好吃极了,我吃得连手指都舔干净了! 林疏棠把毛巾丢沙发上还豉汁排骨!你信不信我今晚让你知道什么叫骨肉相残?随即一巴掌啪的一下拍在林疏媛穿着秋裤的大腿上。 林疏媛被拍得嗷一声弹起来,捂着大腿瞪圆了眼。 林疏棠你是人吗你?下手这么重! 林疏媛反手就去揪姐姐的胳膊,却被对方灵活躲开,只能气鼓鼓地抓起沙发上的枕头砸过去。 林疏棠挡下枕头,抓起毛巾用力搓头发。 停停停,我先照顾一下我的肚子吧,煮碗挂面。 林疏媛听到姐姐要煮面眼睛亮晶晶的。 我也要! 你要屁,你要!话虽如此林疏棠还是多放了一挂面下锅。 电视屏幕上,主播正字正腔圆地播报:近日,国内医疗器械产业大佬秦氏集团董事长秦辉不幸离世,享年43岁。目前秦氏集团已宣布将由长姐秦昭接手集团事务。同时,秦辉16岁的小女儿秦言将被接回其母何氏集团董事长何艳身边,引发各界关注 当秦言二字播放出来的时候林疏棠像有应激反应似的抬起头。 等等!电视上说秦氏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秦昭啊林疏棠答道。 林疏棠摆了摆手。不是大的那个!小的那个! 哦小的那个叫秦言啊,姐,面好了没? 秦言?!林疏棠把筷子从锅里伸了出来举着扭头目光扫到电视上瞳孔猛地一缩。 电视上的人只是褪去赛服和护具换上西装的她少了几分张扬,多了层生人勿近的冷感。 但那高挺的鼻梁眼角下若隐若现的泪痣,分明就是贱兮兮和自己打赌约谁输了就喊对方妈妈的秦言! 林疏棠内心活动 父亲刚去世,难怪下手那么狠 林疏棠揉着自己还有点疼的后腰心里越想越觉得憋屈。 我说她怎么打起来跟拼命似的,合着把我当成沙包使了? 林疏棠筷子搅动着锅里的面闷声吐槽:喊妈妈有钱人的恶趣味吗?说着说着目光撇向包里那瓶未开封的盐汽水。 第5章 新生 第二天市公安局内 沈之川指尖在笔记本上敲了敲抬眼。 赵鹏飞那边刚才技术队传了新消息案发现场窗户插销上提取到的半枚指纹,比对后和赵鹏飞的完全不符。 另一个小宁同事立刻补充道。 而且我们调了他公司的考勤记录和行车记录仪,案发当晚六点到八点,他一直在公司开视频会议全程有监控和会议录像佐证,没有作案时间。 至于生意纠纷沈之川翻出赵鹏飞的银行流水。 他最近三个月资金链确实紧张,但主要是被上游供应商压款,和林嘉成的那笔尾款纠纷才刚起头,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 更关键的是,赵鹏飞五号当晚八点会议结束后直接回了家,小区监控拍到他凌晨一点半进了单元楼行踪全程可查。 唐生摸着下巴琢磨:这么说他的嫌疑确实能排除了? 嗯。沈之川合上笔记本,语气肯定,指纹、时间、行为逻辑都对不上。 现在把警力集中到赵广平身上,南区那边的排查有消息了吗? 林疏棠刚要回话,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技术队的消息。 监控拍到赵广平案发当晚八点十分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的巷口,手里拎着个黑色布袋! 两人对视一眼,沈之川立刻起身:走!去南区居民楼! 林疏棠攥着赵广平的户籍地址,和沈之川驱车拐进南区的老居民区。 来到街坊说的赵广平家门口,两人对视一眼沈之川朝她微微点头示意她先敲门。 门内传来一阵窸窣,半响才开了条缝,一个面色憔悴的女人探出头,眼里带着警惕:你们找谁? 女士您好,我们是刑侦队的。沈之川亮了证件,林疏棠也同步出示警官证。 想了解一下赵广平的情况,他现在在家吗? 女人脸色瞬间白了,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眼里的警惕像受惊的兔子,林疏棠和沈之川也猜到这是赵广平的妻子周萍。 他他出去了,好几天没回了。 周萍的声音细弱得像蚊子哼,眼神躲闪着不敢对视边说边还带上门。 沈之川紧紧抠住门框阻止周萍关门的动作,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回避的认真。 周女士,我们正在调查一起案件,赵广平是重要关联人。您知道他去哪了吗?或者最近有没有跟什么人联系过?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周萍咬着唇,手指紧紧抠着门框。 他那人脾气不好,不敢管他 您手腕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林疏棠突然问。 周萍猛地捂住手腕,眼圈一下子红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周萍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林疏棠声音沉了沉:周女士,您让我们进去我们谈谈好吗?您看我们是警察,都是女的也不是什么坏人是吧? 周萍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了松。 她咬着下唇沉默了两秒,终于把门缝拉得更宽了些,侧身让两人进门。 客厅光线昏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沈之川进屋坐下,林疏棠则在门口的小板凳旁站定从随身的执法记录仪包侧袋里抽出笔录本和中性笔。 从口袋里拿出备用电池换上新的执法记录仪,按下开机键后别在衣领上红色录制灯稳定闪烁着。 周女士,我们知道您有顾虑,但赵广平现在牵涉重要案件。 沈之川视线落在药箱上您身上的伤,是他打的吧?他以前是不是经常这样? 周萍嘴唇哆嗦着,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他他喝醉了就爱打人她撩起袖子,胳膊上布满了淤青。 沈之川看着那胳膊眉头微蹙,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看资料显示,之前邻居李超多次帮您报警说赵广平家暴,可每次记录都是家庭纠纷调解处理,最后都不了了之了,这是为什么? 周萍听到报警两个字,肩膀猛地一颤,眼泪掉得更凶了,声音哽咽着几乎不成调。 没有用的每次警察来了,他要么装可怜说自己喝多了糊涂,要么就赌咒发誓说再也不犯了。 警察同志劝几句,让他写个保证书,也就走了。 她抬手抹了把眼泪,指腹蹭过眼角的淤青,声音里满是无力。 林疏棠顺着周萍的哭声视线落在客厅正墙那帧蒙着薄灰的结婚照上笔尖在笔录本上顿了顿。 那时周萍脸颊饱满,身上没有淤青眼里也没有如今的怯懦和恐惧。 可此刻,墙上的结婚照在此时显得格外讽刺。 沈之川趁热打铁您说他好几天没回来了,那具体是几天前开始没有回来的呢? 周萍手指抠着衣角的力道更重了,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算上今天是第四天了晚上回来的,打了我,拿走钱之后天不亮就走了。 沈之川目光微沉目光落在周萍胳膊的伤口上。 您说四天前赵广平晚上回家后对你有暴力行为,具体时间大概是几点?他回家时是什么状态? 周萍咬着下唇想了想:大概晚上八点半,我当时还在做饭他踹开门进来手上还拿着把刀身上还有血。 周萍的话像一块石头砸进寂静的客厅,林疏棠握着笔的手猛地一顿,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歪斜的墨痕。 沈之川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身体下意识往前倾了倾。 刀?!身上有血?是他自己的伤,还是别人的? 周萍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话,半天才挤出一句:我不知道 他进门就把刀往桌上一拍,刀刃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渍,我吓得锅铲都掉地上了。 第7章 那把刀是什么样子的?沈之川追问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有没有看清是水果刀、折叠刀,还是更长的刀具? 是是把黑色的折叠刀,我以前见过他放在工具箱里修东西用的。 说到这里周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抬手捂住嘴,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恐惧。 他当时抓着我的头发往墙上撞,嘴上说姓林的不借我钱!我让他付代价!警察同志!他身上的血他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傻事?! 姓林的!林疏棠和沈之川几乎同时出声,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林嘉成您知道吗?林疏棠试探性的念出死者的名字。 周萍听到林嘉成三个字,瞳孔猛地一缩,捂住嘴的手瞬间僵住,脸色白得像纸。 林林嘉成?那个开药店的林嘉成?她声音抖得不成调,眼里的恐惧瞬间被更大的惊骇取代 他他不是出事了吗?一家四口死了三个!难道 沈之川目光一凛追问:你知道林嘉成和赵广平的关系? 周萍嘴唇哆嗦着点头,眼泪混着后怕往下掉。 他们是好哥们,上周赵广平债主都找上门来了,然后他找林嘉成借回来了就说姓林的,发达了就忘了本! 周萍的哭声在客厅里回荡,墙上的结婚照在昏暗光线中显得愈发讽刺。 林疏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动,声音尽量平稳。 周女士,赵广平杀了人、抢了钱,现在是亡命之徒。你刚才说他四天前拿走了家里的钱,还说要去躲起来他有没有说具体去哪?找什么人? 周萍猛地抬起头,眼泪糊了满脸,却带着一丝清醒的恐惧。 他说说要去找他远房表舅!在西城南林的一个工地,他说表舅在那当包工头,能给他找活干,还能藏起来不让人找到!走之前他翻出个旧手机卡换上,说等风头过了就联系我 西城南林哪个工地?表舅叫什么名字?沈之川立刻掏出手机,指尖飞快地记录关键信息。 好像叫宏业工地?他表舅姓王,具体名字我不知道了。 周萍急得发抖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他走时背了个蓝色的帆布包,里面除了换洗衣裳还塞了个黑色塑料袋鼓鼓囊囊的,我听见里面有硬币响声!是不是是不是抢来的钱? 闻言林疏棠立刻拨通队里电话,声音清晰而急促。 申请西城紧急协查!目标赵广平,男性,身高一米七五左右,携带黑色折叠刀、深蓝色帆布包,涉嫌入室抢劫杀人,潜逃目的地为西城南林宏业工地,投靠姓王的包工头!立即同步协查通报,附照片和体貌特征请求南林警方对工地及周边出租屋进行排查! 挂了电话,她看向沈之川,两人眼神交汇后沈之川开口:周女士,你提供的地址非常关键,我们联系了南林警方布控,他跑不了的。 周萍跪在地上手捂着脸眼泪还在掉声音带着脱力的沙哑:他他真的杀了林嘉成一家 林疏棠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周萍的肩膀。 你今天说出真相,不只是帮那个孩子讨回公道,更是给你自己和女儿挣一条生路。 林疏棠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周萍的手心,你可以带着孩子换个地方住找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那些被暴力偷走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现在,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未来的每一天,都会是新生。 一周后。 夕阳透过药店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警戒线早已撤去,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消毒水与血腥交织的冷意 但医院病房里的寂静,却比案发现场更让人窒息。 8岁的林小满缩在病床上怀里紧紧抱着姑姑带来的小熊玩偶,一双大眼睛茫然地望着窗外。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林疏棠提着一个粉色的水果篮走进来,脚步放得极轻。 她刚结束赵广平的初审,制服外套还没来得及换,袖口沾着淡淡的风尘,眼神却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林嘉惠正在走廊接电话,看到她进来感激地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帮忙照看下孩子。 林疏棠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从水果篮里拿出一个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进小碗,用牙签插了一块递过去。 小满,吃点苹果吧,姐姐刚削的很甜。 林小满没有动只是把小熊抱得更紧,小肩膀微微发抖。 林疏棠没有勉强,把小碗放在床头柜上。 姑姑说,爸爸妈妈和妹妹去天上种星星了。林小满突然开口,声音细弱得像羽毛。 可是我知道他们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林疏棠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念念柔软的头发,指尖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他们只是换了种方式陪在小满身边,会在天上看着小满上初中,上高中,上大学,看着你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我们小满未来想成一个怎么样的人呀? 林小满低下头,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手背蹭了蹭眼睛,眼里虽有泪光却亮得惊人。 我想当警察,像小林姐姐一样,把那些干坏事的坏人都抓起来。 林疏棠的心轰的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开,酸涩与温热瞬间涌遍全身。 她看着眼前这个才八岁的孩子,经历了那样的噩梦,眼里却没有熄灭的光,反而生出了这样坚韧的愿望。 那些积压在心底的沉重,破案后的疲惫,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第6章 同志 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林疏棠在工位上敲着案件调查报告,桌面突然被轻轻敲了敲。 沈之川倚着桌沿嘴里淡淡的说着:今晚老地方聚餐,就我、你、周薇。 林疏棠敲键盘的手一顿瞟了眼日历,耳根悄悄发烫。 去年的今天。 暮色裹挟着细雨漫过街道,林疏棠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发僵。 连续三天不眠不休蹲守嫌疑人,此刻眼皮像被铅块坠着,意识在清醒与混沌间不断沉浮。 突然,车身剧烈震颤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撕裂空气,林疏棠这才惊觉追尾了前方的银灰色轿车。 我靠!林疏棠瞬间清醒,前面那辆银灰色轿车的车尾凹陷,车牌歪出诡异的角度。 她手忙脚乱解开安全带,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推开车门的瞬间雨丝裹着寒意扑面而来。 穿着交警制服的周薇正举着执法记录仪憋笑,至于为什么憋笑因为周薇是林疏棠大学同学。 哟,这不是咱们的刑侦学霸吗?周薇晃了晃执法记录仪,怎么,实战课第一,现实里倒先给我送kpi了? 林疏棠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疏棠?沈之川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我明天才正式到队里报到,这见面礼是不是太隆重了点? 林疏棠虎躯一震。 看到驾驶座走下来的是自己大学刑法课的沈教授,更是明天要空降局里的刑侦支队副队长。 林疏棠看着沈之川一时不知道应该叫沈教授,还是沈队长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选择闭上嘴。 周薇看了看林疏棠的脸色挑眉道:疲劳驾驶啊 林疏棠脸颊发烫,结结巴巴辩解:我我是蹲了三天嫌疑人但...话到嘴边又被噎住,狼狈得连耳尖都红透了。 所以?周薇故意拉长语调,按规定,扣6分罚200,严重的还得暂扣驾照。 沈之川轻咳一声打断。 算了私了吧。 沈之川瞥见林疏棠如释重负的表情,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毕竟明天才正式当副队长,总得给新同事留个体面。 谢谢谢谢谢谢!沈队!林疏棠慌忙道谢,连说了三个谢谢。 明天才是。沈之川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转身去拿手机联系保险。 周薇终于憋不住,笑得直拍大腿。 哈哈哈哈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林疏棠恨不得当场原地隐身,雨丝还在飘,周薇的笑声混着沈之川打电话的声音,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散开。 林疏棠望着自己沾了泥的裤脚,又瞥了眼不远处从容打电话的沈之川,认命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清晨,刑侦支队办公室里弥漫着咖啡香,林疏棠顶着黑眼圈刚踏进门槛,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哄笑。 第8章 哟~林警官来了!唐生举着手机晃到她面前,屏幕上赫然是昨晚周薇偷偷拍下的车祸现场照片。 林疏棠脸涨得通红,抓起桌上的文件夹就砸过去:唐生! 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唐生灵活躲开,笑得前仰后合。 今早沈副队来报到,开口第一句就是听说咱们队有位特别热情的同事我还纳闷呢,原来是你用爱的追尾提前欢迎领导! 唐生! 林疏棠抄起保温杯作势要泼,余光瞥见支队长陈俊荣从办公室探出头。 她瞬间蔫了,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弱弱放下杯子。 陈队背着手慢悠悠走出来,镜片后的眼睛笑成两道缝。 小林啊,人家沈副队可是公安大学的王牌讲师,你这一撞,把人才引进变成人才引进事故现场了? 陈队!怎么你也林疏棠哀嚎一声捂住脸。 那场尴尬的追尾事故后,林疏棠每次见到沈之川和周薇都恨不得绕道走。 可沈之川总会在案情分析会上,不经意地替她解围,用犀利的专业见解转移众人对追尾事件的注意力。 周薇则更直接了当,拽着林疏棠和沈之川一起聚了个餐。 林疏棠、沈之川和周薇坐在日式居酒屋的卡座里,烤肉在烤盘上滋滋作响,可三人的对话却像断断续续的电流。 林疏棠戳着碗里的梅子茶泡饭,周薇低头猛灌可尔必思,沈之川反复调整着筷子的摆放角度空气里弥漫着比案情还难破解的沉默。 突然,店内音响切换了音乐周薇捏着吸管的手猛地收紧冷不丁来了句这首歌的歌手是国内最早公开出柜的歌手吧 你们觉得周薇把可尔必思重重砸在桌上,同性恋恶心吗? 林疏棠的筷子当啷掉在地上,沈之川端起酒杯的手僵在半空,空气在此刻仿佛凝固。 林疏棠弯腰捡筷子的动作顿了顿,指尖擦过碗沿的水渍,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天气。 上周审了个案子,受害者是个同性恋,嫌疑人骂受害者不正常结果查出来他自己婚内出轨三次。 她把筷子摆回原位,抬眼看向周薇。 恶心的从来不是同性恋,而是那些是拿偏见当武器,自以为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人。 周薇眼睛亮了亮,吸管在杯子里搅出一圈圈泡沫。 就是嘛我高中时也喜欢过同班女生。 高中喜欢同班女生这三个词像一根刺咻的一下,刺向林疏棠的脑海。 对于林疏棠来说这三个词能简单总结成两个字:秦言。 两个人目光齐刷刷转向一直没说话比她们大八岁的沈之川,周薇语气里带了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沈队你觉得呢? 沈之川闻言抬眼目光对上周薇那张带着试探的脸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弧度,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清酒在杯壁上划出浅淡的痕迹。 喜欢自己喜欢的人没有错不过只是恰好喜欢的人是女生罢了 周薇眼睛亮了亮往前凑了凑八卦道:那沈队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啊? 沈之川的指尖在杯沿停了停,清酒晃出的涟漪轻轻拍打着杯壁,像她此刻微乱的心跳。 沈之川抬眼时,目光恰好落在周薇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上小姑娘刚才试探的紧张,此刻眼里却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 有啊。沈之川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带着清酒般的温润,就在眼前。 周薇愣了愣,下意识转头看林疏棠,见对方正低头偷笑,才反应过来什么,脸颊腾地红透,捏着空杯子的手指都收紧了。 沈沈队你别开玩笑! 沈之川却没移开目光,唇角的笑意漫进眼底温柔得像浸了温水。 没开玩笑。 林疏棠在旁边轻咳一声,假装研究碗里的梅子,对于这两位林疏棠心里早就门儿清。 这俩最近交集密得反常:上次周薇值早班总带双份早餐,一份塞给林疏棠,另一份转头就敲上沈之川办公室的门。 还有上个月加班到深夜,林疏棠去茶水间热咖啡。 撞见沈之川站在周薇工位旁,手里拿了件外套,周薇趴在桌上补觉,头发乱糟糟的。 沈之川就站在旁边给周薇盖衣服,动作轻得像怕惊飞蝴蝶。 我什么都没听见,你们继续。 林疏棠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茶泡饭,腮帮子鼓鼓仿佛吃的不是饭是狗粮 林疏棠嚼着饭,看着对面两人眼神拉丝的样子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啊?前一秒还在严肃讨论偏见,后一秒就变成大型告白现场。 舀起一勺茶汤送服,脑子里却忍不住盘旋:原以为大家只是同事,没想到是同志更过分的是这两个人还有点要处上的意思! 办公室的日光灯管还在嗡嗡作响,林疏棠从回忆里抽回神,指尖在键盘上悬了半天。 日历上圈着的日期红得显眼,去年今日那场又狼狈又荒诞的追尾,仿佛还能听见雨丝打在车窗上的声音。 林疏棠瞥了眼倚在桌沿的沈之川,对方正低头回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敲得飞快,不用想也知道是在跟周某人发暧昧消息。 傍晚,居酒屋依旧暖黄,周薇早就坐在老位置晃腿,看见她们进来就挥手。 这儿这儿!林疏棠刚坐下,就见周薇神秘兮兮地掏出个钥匙串,金属链上挂着两只一棕一白的线条小狗编织挂件,好看吧?沈队给我勾的! 林疏棠挑眉,你俩什么时候迷上手工了? 周薇正要开口,沈之川端着三碗茶泡饭过来,自然地把其中一碗推给周薇,还顺手抽了张纸巾擦掉她嘴角沾的酱汁。 上周搬家收拾东西,翻出几团毛线。 搬家?林疏棠夹梅子的手顿住,你俩各自搬家? 周薇咬着筷子点头,眼睛弯成月牙:对啊,搬一块儿了。她家离队里近,我东西多,她那间次卧刚好空着 等等! 林疏棠猛地拍桌,感觉自己的cpu快干烧了。 搬一块儿了?同居?! 沈之川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过来。 上个月刚搬完,怕你这单身狗心态崩了,没敢早说。 林疏棠盯着那颗糖,那是沈之川走访时用来哄小孩的糖,现在越看越像狗粮她一把拍开沈之川递来的糖。 少拿哄小孩的糖糊弄我太过分了!去年还在居酒屋扭扭捏捏告白,今年就直接锁死同居了?把我当什么了?恋爱见证人兼电灯泡吗?! 别生气嘛~周薇赶紧讨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电影票塞给她,给你的补偿!最新上映的悬疑片! 沈之川也跟着点头,眼底的笑意快溢出来了,爆米花管够,饮料随便喝,就当给你赔罪。 林疏棠捏着那张孤零零的单人票,看着眼前这对眉眼间都透着我们很幸福的情侣。 真的是见了鬼了,同事变同志啊,同志现在要同居啊太离谱了吧?! 突然觉得去年那场追尾事故根本不算什么震撼的是看着同事变同志,看着同志变同居情侣。 第7章 再见,芝加哥 周末午后,市立医院附近的奶茶店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疏棠无奈地看着表妹怀里的平板电脑:说好只玩半小时,眼睛都快贴屏幕上了。 10岁的陈书琪头也不抬,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峡谷的厮杀声透过耳机缝隙漏出来。 表姐你不懂,这把赢了我就能上无双!她操控的法师刚一套技能秒掉对方射手。 就在这时,奶茶店的风铃叮当作响,秦言提着病历夹走进来,白大褂袖口沾着点消毒水味。 她扫了一眼店里的座位,目光在林疏棠这边停了停,犹豫了一下才走过来:请问这里有人吗? 林疏棠抬头,双目对视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这么巧?这个是秦言缓缓开口。 我表妹,叫她小琪就行,我小姨妈临时加班,把这小祖宗丢给我了。 陈书琪已经被秦言白大褂上的口袋吸引,更准确地说是被她随手放在桌上的手机屏保游戏角色海报勾走了注意力。 第9章 医生姐姐你也玩游戏?陈书琪立刻凑过去,眼睛比奶茶杯里的冰块还亮,我刚才被队友坑输了,他们都好菜! 秦言挑眉坐下,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冰美式,指尖在手机上轻点。 哦?你很会玩?她在医院休息时偶尔会打两局放松,技术在朋友圈里向来是被膜拜的水平。 我可是王者段位!陈书琪挺起小胸脯,把平板往秦言面前推了推,姐姐你敢和我solo吗?输了要请喝草莓奶盖! 林疏棠刚想拦着,怕秦言觉得小孩胡闹,秦言却轻笑一声,调出游戏界面:行啊,输了可别哭鼻子。 两人快速进入solo模式,陈书琪选了她最擅长的法师,以为能像虐林疏棠那样轻松拿下。 可游戏一开始,她就发现不对劲秦言操控的英雄像一道黑影,走位刁钻得让人捉摸不透,技能衔接几乎没有破绽。 第一波对线,陈书琪刚想放技能消耗,秦言的英雄已经绕后,一套行云流水的连招直接打残她的血量,吓得她连忙闪现逃跑。 接下来的几分钟,陈书琪彻底懵了:秦言总能预判她的技能范围,每次想偷袭都被反杀,连补兵都被压得抬不起头。 你怎么知道我要躲那里?陈书琪咬着吸管,小脸写满震惊。秦言指尖轻点屏幕,语气轻松:猜的。 话音刚落,又是一记精准的技能预判,直接收下陈书琪的人头。 第一局结束,陈书琪盯着屏幕上的失败二字,半天没说话。 林疏棠看着小孩耷拉着脑袋在旁边憋笑,这场景和自己上次被陈书琪虐时简直如出一辙,只不过这次风水轮流转。 再来!我刚才没认真!陈书琪不服气地发起挑战。 结果第二局更惨,秦言换了个辅助英雄,愣是用保护技能把陈书琪的输出全挡了,最后用最羞辱的方式活活磨死了她的英雄。 姐姐你是职业选手吗?陈书琪放下平板,满眼崇拜地看着秦言,刚才的嚣张气焰全没了。 你比我表姐玩好太多了。 哎!你这小孩怎么还踩一捧一呢?林疏棠不满道。 秦言喝了口咖啡,眼底带着笑意。 算半个业余爱好者吧。不过小朋友,游戏可以玩,但别沉迷,眼睛要休息哦。 她指了指陈书琪的平板,下次想练技术,让你表姐约我。 陈书琪用力点头,刚想再说什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我认识一个姐姐,上次被我虐得要退游,下次让她来跟你学! 林疏棠噗嗤一声笑出来因为那个人就是沈之川,沈队看着手机屏幕怀疑人生的的样子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秦言挑眉看向林疏棠:哦?这么有趣?那可得见见这位难兄难弟了。 奶茶快见底时,林疏棠看了眼时间,起身收拾东西。 差不多该送书琪回家了,不然她妈妈该等急了。 陈书琪还捧着平板研究秦言的操作细节,被林疏棠一拉才不情不愿地站起来。 秦言也跟着起身,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冰凉的杯壁看着林疏棠的背影忽然开口:对了,那6月底的同学聚会 林疏棠回头,阳光恰好落在她发梢,她轻轻嗯了一声,顿了顿又补充道:没有棘手的案子的话,会去的毕竟刑警是24小时随时待命的工作。 秦言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嘴角弯了弯,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手机。 那加个微信? 林疏棠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也掏出手机解锁。 行啊。二维码轻轻一碰,好友申请提示音清脆地响起。 通过了。 秦言晃了晃手机,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到时候见。 到时候见。林疏棠牵着蹦蹦跳跳的陈书琪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回头挥了挥手。 秦言站在原地,看着林疏棠带着陈书琪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低头戳开微信新联系人页面。 林疏棠的头像亮堂堂的,是一只蜷在窗台晒太阳的橘白小猫,小身子缩成一团,尾巴尖还懒洋洋地搭在爪子上。 她盯着那个小猫头像看了好一会儿,指尖无意识地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嘴里喃喃自语般小声念叨:好像她啊 阳光透过奶茶店的玻璃窗落在手机屏幕上,映得她眼底的笑意软乎乎的。 那只小猫眯着眼的乖巧模样,和林疏棠刚才笑着答应加微信时,眼里的光韵莫名地重合在了一起。 她指尖悬在对话框上,打了又删的消息最终没发出去,就那么捧着手机,对着小猫头像又发了会儿呆,连服务员收拾桌子的动静都没太在意。 秦言指尖终于落在屏幕上,点开了林疏棠的朋友圈。 最新一条停留在三天前,是一盘煎的焦黑的鸡蛋,桌边放着半杯牛奶,配文:某位林大厨做的,说是要犒劳亲姐我看她想毒死亲姐。 秦言笑了笑往下翻,往下翻了几条,一条带着吐槽的动态突然跳了出来,配图是阳台挂满的衣服,衣架挤得密密麻麻,角落还晾着双明显没干透的运动鞋。 配文是:这发瘟天气!我衣服晾了三天还没干啊!今天凑近一闻臭了!我感觉自己不是住南粤,是生活在热带雨林的马喽,谁发明的烘干机?我愿称它为救世主! 秦言看着马喽两个字,想象着林疏棠对着阳台叹气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林疏棠的朋友圈内容不算多却透着股鲜活的烟火气。 秦言逐字逐句地看着,手指在屏幕上慢慢滑动,像是在拼凑一个更立体的林疏棠。 两个月前,芝加哥。 枪声总在深夜撕裂寂静,秦言握着止血钳的手从未发抖,却在某个凌晨处理第十七个枪击伤员时金属器械突然在她指间打滑。 血从少年胸口的弹孔汩汩涌出,染红了监护仪跳动的绿色曲线,恍惚间竟与高中实验室林疏棠打翻的红墨水重叠。 休息时间秦言盯着新闻里老家街头的烟火气画面,视频里人群熙攘,没人戴着防弹头盔,也没有随时可能响起的枪声。 当又一次大规模枪击案让她连续48小时泡在手术室,看着家属崩溃痛哭的模样,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腥甜刺鼻。 秦言在更衣室扯下工作牌时,远处的枪声突然变得清晰。 她盯着储物柜镜子里自己泛青的眼下,伸手取下挂在钩子上的驼色大衣。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着弹出新消息,是人事部门自动回复的确认邮件:your resignation has been received... 急诊室走廊的喧嚣在身后渐渐模糊。她推开消防通道的铁门,刺骨的寒风瞬间灌进衣领,积雪混着冰渣子扑在脸上。 车载电台突然插播突发新闻:breaking news!multiple victims reported in west side shooting...秦言转动钥匙发动引擎,仪表盘的蓝光映着她决绝的侧脸。 后视镜里,急诊大楼的灯光在雪雾中越来越小,最终缩成一个惨白的光点。 她将车驶向机场高速时,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dr. qin, your expertise is needed at...秦言看也没看就按灭屏幕,加速汇入车流。 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来回摆动,刮开又落下的雪片,如同她这些年反复缝合又撕裂的伤口。 晨光刺破云层时,秦言的航班正在滑行。 她望着舷窗外渐渐远去的城市轮廓,从大衣内袋掏出那份辞职信。 信纸边缘干涸的血迹与折痕,在朝阳下泛着诡异的光。 再见,芝加哥。 她轻声说,将信撕成碎片,任由它们随着气流飘向未知的方向。 飞机穿越云层时,秦言靠着舷窗浅眠。 梦里又回到八年级的教室,午后阳光和现在一样暖,林疏棠趴在桌上补觉,额前碎发被风吹得轻轻晃。 醒来时遮光板透进刺眼的光,空姐正温柔地提醒系好安全带。 落地时手机信号刚恢复,秦言刚点开秦昭的消息,就感觉几道视线落在身上。 她下意识将帽檐往下压了压,遮住大半张脸,推着行李箱快步走向出口。 秦小姐!请问您回国是定居吗? 有人试探着上前,镜头悄悄对准她的侧脸。 秦言没回头,指尖攥紧行李箱拉杆,步伐更快了些。 坐进车里时,秦言才彻底松了肩。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熟悉的城市气息混着潮湿的风涌进来。 她望着掠过的霓虹突然想起手机里还存着高中同学群发的聚会通知,当时只当没看见,此刻却鬼使神差地点开,目光在名单里反复搜寻那个名字。 第10章 出租车驶过市区的街道,路过曾经就读的华侨中学,出租车平稳驶离街角,秦言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壳边缘。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这位气质清冷的乘客,忍不住搭话:姑娘刚从外地回来?看你对着华侨中学校门望了半天,是校友啊? 秦言嗯了一声,视线落在窗外掠过的梧桐树影上。 司机笑着感慨:这华侨中学出了不少名人呢,前阵子新闻里总提的秦氏集团那位千金,听说也是从这儿毕业的,叫叫秦言吧?年纪轻轻就在国外当大医生,回来还接了市立医院的特聘,厉害得很。 秦言握着手机的手指微顿,看向后视镜里司机佩服的眼神,淡淡勾了勾嘴角。 是吗?没怎么关注过。 司机没察觉她的异样,继续念叨:可不是嘛!秦氏集团的董事长是她姐姐,姐妹俩一个商界一个医学界,都是风云人物 秦言把手机揣回口袋,指尖划过屏幕时还残留着那份落空的涩意。 她望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刚才在同学名单里翻来覆去,终究没找到那个让心跳乱了半拍的名字林疏棠。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她垂着的眼睫,刚才还亮着光的侧脸这会儿蒙上层淡影,便识趣地收了话头,默默调小了车载电台的音量。 车厢里静下来,只有雨刮器偶尔扫过前窗的轻响。 秦言指尖无意识敲着膝盖,心里那点因重逢憧憬而起的雀跃,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瘪下去。 也是,林疏棠现在是刑警,说不定正忙着案子,哪会有空参加这种无关紧要的同学聚会。 到了。司机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秦言付了钱,推开车门时,栀子花香混着晚风漫过来。 有些名字没出现在名单上也没关系,秦言想。反正已经回来了,总有一天会再遇见的。 第8章 呼吸同样的空气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时,秦言正站在市立医院急诊楼的玻璃门前。 清晨六点的天光漫过走廊,把她狼尾发梢的碎影投在水磨石地面上,177厘米的身影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有些单薄。 白大褂口袋里的工牌边角硌着掌心,照片上的人眉眼清冷,和镜中眼下泛着青黑的自己重叠。 秦医生?您来得真早。 护士站的张姐抬头看见她,手里的分诊单差点滑掉,王主任说您今天可以先熟悉环境,不用这么急着到岗的。 秦言扯了扯被消毒水浸得发僵的口罩,露出一截线条利落的下颌。 秦言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微哑,时差倒不过来,不如早点过来。 更衣室的储物柜还残留着上一任使用者的气息,混合着护手霜和碘伏的味道。 秦言脱下大衣挂好,狼尾发被白大褂的领口压出几缕碎发,她对着镜子把头发别到耳后。 七点整,急诊大厅的喧嚣准时炸开。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分诊台的电话铃此起彼伏,秦言刚套上白大褂就被护士长拽着往抢救室跑。 秦医生!快来!3床心梗,血压掉得厉害! 推抢救室门的瞬间,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刺得耳膜发疼。 病床上的老人面色青紫,胸廓微弱起伏如同风中残烛。 秦言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手指精准地搭上老人颈动脉,同时扬声指挥:肾上腺素1mg静推,准备除颤! 秦言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 护士们下意识加快动作,实习医生稳稳递上了除颤仪。 电极板贴上老人胸口的瞬间,秦言的目光落在监护仪跳动的曲线。 充电200焦耳,所有人离开病床! 电流击打的闷响过后,曲线短暂平直又骤然跳起。 秦言松了口气,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秦言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掌心全是汗不是因为紧张,而是身体还没适应从芝加哥急诊室到这里的节奏转换。 那些在异国深夜缝合过无数伤口的手指,此刻正微微发颤。 生命体征暂时稳住了,准备转运ccu。 秦言转身时撞进一道惊讶的目光,是心内科的李静如医生,正举着病历夹站在门口。 秦医生?您这技术也太神了! 李医生快步上前,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王主任说您是从nmh回来的专家,我还以为是夸张,刚才那手除颤时机把握,比教科书还标准! 秦言扯了扯口罩遮住半张脸,避开对方过于热切的视线。 运气好而已。秦言不喜欢被过度关注,尤其是在这种刚刚从生死线上抢回人的时刻。 上午的会诊结束时,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 秦言靠在消防通道的墙壁上喝咖啡,从白大褂口袋摸出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没有新消息。 狼尾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试图驱散脑海里反复闪现的画面芝加哥急诊室的血污,飞机舷窗外的云层,还有高中教室窗外那棵老梧桐。 秦医生!12床家属在闹,说我们用药太贵! 护士小周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秦言把咖啡杯往桌边推了推,起身时白大褂的下摆扫过椅子腿,发出轻微的声响。 病房里的争吵声隔着走廊都能听见。中年男人正把缴费单拍在床头柜上,唾沫星子溅到护士脸上。 你们就是想坑钱!一支针剂要三千?当我们是提款机啊! 病床上的女人脸色苍白,拉着男人的衣角小声劝。别吵了,医生也是按规矩来的 秦言站在门口没立刻进去,看着里面的场景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白大褂的袖口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我是主管医生秦言。 秦言把病历夹放在床尾凳上,声音平静无波,您母亲的情况需要用进口抗凝药,国产药过敏风险高,这是用药同意书,上面有详细说明。 秦言的手指点在文件的风险提示栏,指甲修剪得干净利落,如果您担心费用,我们可以帮您申请大病救助,手续我让护士帮您办。 男人的气焰明显降了下去,搓着手嘟囔:我也不是故意闹事,就是就是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秦言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时看见女人对着她微微鞠躬,眼里含着泪光。 处理完纠纷回到办公室,咖啡已经凉了。 秦言盯着杯底的褐色沉淀发呆,手机突然响起来,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秦言犹豫了一下接起,听筒里传来嘈杂的电流声,夹杂着模糊的女声:请问是秦言医生吗?这里是市立医院人事科,您的入职手续 挂了电话,秦言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高中教室的模样。 那时候她总坐在靠窗的位置,林疏棠就坐在斜前方,阳光落在她扎着马尾的后脑勺上发梢泛着浅金色的光。 下午的急诊来得猝不及防。 救护车呼啸着停在门口,担架床被推进来时,秦言正低头写会诊记录。秦医生!车祸重伤,多发骨折合并心脏挫伤! 护士的喊声刚落,秦言就已经冲了出去。 担架上的年轻男人浑身是血,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秦言跪在推床上做胸外按压,白大褂前襟很快被血染透,狼尾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 心率45!准备气管插管! 秦言的声音在嘈杂的抢救室里格外清晰,每一次按压都精准有力,手腕上的手表随着动作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抢救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 当监护仪终于出现平稳的窦性心律时,秦言直起身,后腰传来一阵刺痛秦言扶着墙壁缓了缓,看着护士把病人推往icu,白大褂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成深褐色。 秦医生,您快去休息吧,这儿有我们呢。 秦言接过毛巾擦了擦手,指尖的血腥味怎么也擦不掉,就像那些在芝加哥深夜里,永远洗不净的血污。 傍晚的夕阳透过急诊楼的玻璃窗,把走廊染成温暖的橘色。 夜幕降临时,秦言换了件白大褂,坐在护士站旁边的桌子前整理病历。 小周端来一碗热汤面,氤氲的热气模糊了镜片。 秦医生,食堂阿姨特意给您留的,加了鸡蛋。 秦言看着碗里卧着的荷包蛋礼貌的道了声谢。 谢谢。 秦言拿起筷子,面条的热气扑在脸上,带来久违的暖意。 狼尾发垂在脸颊两侧,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 第11章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同学群里有人在聊周末的聚会,她点开看了看,名单里依然没有那个熟悉的名字。 深夜的急诊室渐渐安静下来,只有监护仪的滴答声在走廊回 秦言在办公室靠在椅背上浅眠,梦里又回到了芝加哥的雪夜,她站在急诊楼外,看着漫天飞雪落在防弹玻璃上,身后是永无止境的枪声和哭喊。 突然有人拍她的肩膀,她回头,看见林疏棠站在雪地里,穿着高中时的蓝白校服,笑着对她说:秦言,我们回家了。 惊醒时,秦言额头全是冷汗。 她抹了把脸,窗外的月光正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窗格的影子。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空无一人的街道,远处的霓虹灯在云层里明明灭灭。 手机在口袋里轻轻震动,她掏出来一看,是条陌生短信,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是秦言吗?我在医院门口。】 秦言皱了皱眉觉得莫名其妙,刚想回你是谁,又一条消息进来:【我是李哲,高中同学,王主任说你今晚值班。】 秦言愣住了,李哲是高中班长,印象里总是戴着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 下楼时,夜风带着湿气扑面而来。 医院门口的馄饨摊站着个高瘦的男人,看见秦言出来,笑着挥了挥手。 秦言,好久不见。 秦言走到他面前,才发现对方变化不大,只是摘掉了眼镜,眉眼清晰了许多。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李哲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我在医务科上班,今天听说特聘了个姓秦的专家,就猜是你。高中同学里就你最厉害,去了国外当医生。 秦言笑了笑没接话点了碗馄饨,李哲看着秦言眼里带着真诚的笑意。 对了,聚会你会去吧?好多同学都想见你呢。 秦言舀起一个馄饨,热气模糊了视线。 看情况吧,急诊太忙。 李哲点点头,没再多问,只是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别客气。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对了,林姐你还记得吗?你们以前关系最好了,她现在是刑警队的,上次抓人受伤,还是在我们医院缝的针呢。 秦言舀馄饨的手顿了一下,滚烫的汤汁溅在手背上,她却没觉得疼。 记得。 她轻声说,声音有些发紧:她还好吗? 李哲没察觉她的异样,笑着说:我没她联系方式不知道,不过搞刑侦的应该都挺忙的吧? 送走李哲后,秦言站在路灯下,慢慢吃着碗里的馄饨。 夜风掀起她的白大褂下摆,狼尾发被吹得轻轻晃动。 馄饨的温度从喉咙暖到胃里,却驱散不了心底那点莫名的涩意。 原来她真的在这里,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和自己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第9章 妹妹的请求 6月7日暴雨如注。 林疏媛举着相机在考场外寻找新闻素材,忽然听见人群中传来哭喊。 一个女生瘫坐在积水里,手里攥着浸透的准考证,泪水混着雨水在脸上横流。 原来是她的电动车在来考场的路上被积水冲倒,准考证和文具散落一地。 林疏媛立刻冲过去,用自己的雨衣盖住女生和准考证,转头大喊:有没有吹风机!快!人群骚动起来,有人跑回家拿吹风机,有人递来纸巾。 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是林疏棠的语音:林疏媛!红色预警还出去!不要命啦?! 不等她回复,林疏媛已经跟着女生冲进附近的便利店。 她一边用纸巾小心翼翼地吸准考证上的水,一边安慰抽泣的女生。 没事的,一定有办法! 吹风机送来后,林疏媛蹲在地上耐心地一点点吹干准考证,手指被热风烫得发红也浑然不觉。 突然,便利店的门被猛地推开,浑身湿透的林疏棠闯了进来。 林疏棠瞪着妹妹:叫你别乱跑!偏不听!话虽严厉,却迅速脱下警服外套,裹住浑身湿透的女生。 转头对林疏媛说:还愣着干嘛?带她去警局,我们有专门的证件修复设备! 警车鸣着笛冲向警局,林疏棠一边开车,一边联系同事准备设备。 到了警局,她亲自上阵用专业设备修复准考证,还去食堂拿了杯姜茶给女生驱寒。 看着完好如初的准考证,女生泣不成声连连道谢。 林疏媛站在一旁,看着姐姐忙碌的背影,心里暖暖的。 她举起相机,悄悄拍下这一幕,林疏棠转头发现瞪林疏媛。 拍什么拍!还不送人家去考场! 林疏棠嘴上凶巴巴,耳朵却悄悄红了。 当警车再次驶向考场,林疏媛看着窗外的雨幕对林疏棠说:姐明天晚上有空吗? 有,干嘛? 没啥就是带个朋友回来吃饭林疏媛嘟嘟囔囔说完。 林疏棠见妹妹少见扭捏微微感到一些不对劲但她不敢往那方面想 第二天晚上。 林疏棠刚把换洗的警服晾好,就听见门铃响得急促。 她擦着手走到门口,透过猫眼一看,眉头瞬间蹙起门外站着的是林疏媛身后还跟着个陌生男生,个子很高,手里提着水果篮,笑得有点拘谨。 姐!开门开门!林媛拍着门喊,声音里藏不住的雀跃。 林疏棠拉开门,目光先落在妹妹身上随后视线就撞上了男生递过来的笑脸。 姐姐好,我叫周宇,是媛媛的 朋友!林媛猛地踩了周宇一脚,抢在他前面开口,冲林疏棠挤眉弄眼。 就是普通朋友! 周宇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配合地点头。 对对!普通朋友。 林疏棠何等敏锐,一眼就瞥见妹妹悄悄挽着男生胳膊的手,还有两人之间那股子藏不住的甜腻劲儿。 林疏棠侧身让他们进来,关上门的瞬间,眼神在周宇身上扫了个遍。 白t恤牛仔裤看着挺干净,但头发有点长,鞋边沾着点泥,最重要的是,这小子看自家妹妹的眼神,分明就是图谋不轨!!! 姐,这是周宇,我们经常一起熬夜赶稿。 林疏媛献宝似的介绍,顺手把周宇推到客厅,周宇,这我姐,警察! 周宇立刻站直了些,双手把水果篮递上前。 姐姐好,经常听疏媛提起你,说你特别厉害。 林疏棠没接水果篮,抱臂靠在玄关柜上,眼神像审案子似的。 周宇是吧?今年几岁,家哪儿的?跟林疏媛认识多久了? 一连串问题把周宇问懵了,林媛赶紧打圆场:姐!你查户口呢!人家就是好心 好心? 林疏棠挑眉看向林疏媛,你昨天跟我说带朋友来,没说带男朋友啊。 我 林媛脸一红,拽着周宇的胳膊往后躲,姐你小声点!我本来想吃完饭再说的 本来?想给我个惊喜?林疏棠往前走了一步,气场全开,我看是惊吓吧! 姐!林媛急得跳脚,周宇对我可好了! 周宇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站直身子,认真地看着林疏棠。 姐姐,我是真心喜欢疏媛的,我会对她好,不会让她受委屈的。您要是不放心,我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现在就从我家出去!林疏棠打断他,看着妹妹气鼓鼓的脸,又看看周宇紧张得冒汗的额头。 姐!你别这样!林疏媛眼圈一红,你不是说谈恋爱要找对自己好的吗?周宇就是 林疏棠看着妹妹护犊子的样子,叹了口气,转身往厨房走。 行了行了,进来吧。水果放下,洗手吃饭。 她走到厨房门口,又回头瞪了周宇一眼,哎!等等吃饭归吃饭,不许跟我妹勾肩搭背不然 林疏棠指了指门口。 明白!姐! 周宇赶紧点头,林疏媛偷偷冲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客厅里飘起饭菜的香味,林疏棠在厨房炒菜,听着外面妹妹叽叽喳喳跟周宇说悄悄话,嘴角忍不住往下撇。 周宇临走前林疏棠对人说了句:路上慢点,下次来把头发剪短点。 周宇笑着应好林疏媛看着他的背影,转身抱住林疏棠的胳膊晃了晃。 第12章 姐,你是不是不讨厌他 林疏棠哼了一声,却没挣开妹妹的手。 讨厌谈不上行了快去洗澡!一身汗味。 林疏棠假装嫌弃推着林疏媛往浴室走,走到客厅时,瞥见茶几上林疏媛没来得及收的相机屏幕还亮着。 正是那天在警局,她给女生修准考证的背影。 林疏棠拿起相机,轻轻按了下保存键,嘴角弯起一个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弧度。 林疏媛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时,林疏棠正坐在沙发上擦相机,她刚才没忍住翻了翻妹妹的相册。 姐!你别动我相机! 林疏媛赶紧跑过去抢,头发上的水珠滴在沙发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哎行行行,还你。 林疏棠把相机递还给她,顺手抽了条干毛巾扔过去。 擦擦头发,感冒了又要哭唧唧找我拿药。 林疏媛接过毛巾胡乱擦着,手指在相机背带上绕了三圈,才磨磨蹭蹭地坐到林疏棠旁边,浴巾角被她攥得皱巴巴的。 姐,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她声音带着刚洗完澡的水汽,软乎乎的却透着股小心翼翼的试探。 说吧,看你这表情,准没好事。 不是坏事! 林疏媛赶紧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就是嘛周宇他租的房子这个月到期,我们俩看了个离报社近的公寓,两室一厅,采光特别好,所以我想 林疏媛深吸一口气,想一起合租。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林疏棠转头看向林疏媛,眼神里的惊讶慢慢变成严肃。 同居?!林疏媛,是你癫了,还是我癫了?你们才在一起多久? 快四个月了呀!林疏媛小声辩解。 所以呢?林疏棠挑了挑眉,偷偷谈恋爱瞒了我四个月? 我们是合租!各住一间卧室,就是就是分摊房租,互相有个照应。 你看我总加班到半夜,他也常跑突发新闻,住一起能能互相留个灯,下雨忘带伞还能有人送。 留灯?送伞?林疏棠身体微微前倾。 这些住在这里我不能给你做?非要搬出去跟个男生合租? 林疏棠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些,像每次妹妹闯祸时那样。 却又在看见林疏媛耷拉下来的嘴角时,悄悄放软了语气,你知道外面住多不方便吗?水电坏了找谁修?半夜回来安全吗? 公寓有物业,安保特别好!林疏媛赶紧补充,而且周宇他会修水电,上次报社打印机坏了都是他修好的,我们就是就是觉得这样更方便。 林疏棠看着妹妹眼里的期待,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 她想起妹妹刚上大学时第一次住校,哭着给她打电话说想家。 可再转念,那个跟在她身后要糖吃的小不点,怎么突然就大到要和别人合租过日子了? 姐,我们真的就是合租嘛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疏媛见她不说话,赶紧拽住她的胳膊晃了晃,浴巾上的香味混着洗发水的味道飘过来,是她从小用到大的玫瑰味。 房子我都看过了,离你单位也不远,我周末肯定回来蹭饭,你想我了也能随时去查岗呀! 林疏棠被林疏媛晃得没脾气,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湿漉漉的头发。 顿了顿看着妹妹紧张得抿起的嘴唇,终究还是软了心。 地址发我,我去看看房子。水电线路、门锁、消防通道,必须我看过没问题才行。 林疏媛眼睛瞬间亮了。 姐你同意啦?! 林疏棠看着妹妹眼里的光,忽然想起小时候,自己把棉花糖让给妹妹,妹妹也是这样亮晶晶地看着她。 我可没说同意。 林疏棠瞪她一眼,却起身走进卧室,很快抱出一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 你那床薄被该换了,带着去。 还有她拉开抽屉,拿出个小巧的防狼报警器,挂在钥匙串上,晚上回来晚了就攥在手里如果有色狼你就喷死他。 林疏媛看着她一样样往沙发上摆东西,备用钥匙、常用药鼻子忽然有点酸。 她扑过去抱住林疏棠的腰,把脸埋在她后背。 姐!你全天下最好的姐姐! 林疏棠拍了拍她的手,语气依旧带着点凶巴巴:别以为这样我就不盯着你了。要是敢学人家瞎胡闹,我立刻把你拎回来! 知道啦! 林疏媛抬起头,脸上挂着笑,眼睛却有点红,我会经常回来的,还会给你带周宇妈妈做的酱菜,超好吃! 林疏棠哼了一声,转身把东西往收纳袋里装。 林疏棠正低头往收纳袋里塞着妹妹常用的感冒药,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她腾出一只手划开屏幕,是高中同学群里的消息,班长发来一个定位和时间:【周六晚上七点,不见不散啊,@所有人。】 第10章 同桌 聚会定在市中心一家复古餐厅,木质旋转门刚推开喧闹的人声就裹着饭菜香涌过来。 林疏棠站在门口稍作停顿,目光扫过满室暖黄的灯光和喧闹的人影。 指尖下意识理了理身上的浅灰色短款风衣。 她今天特意换了身偏休闲的打扮内搭是件简单的白色针织衫。 领口微敞着,下身是条修身的卡其色长裤,裤脚利落地收在黑色短靴里,少了些穿警服时的凌厉多了几分柔和。 靠窗的圆桌有人朝她挥手,她笑着点头回应,脚步轻快地穿过人影。 风衣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扬起,露出腰间系着的细皮带,衬得身姿挺拔又利落。 刚拉开椅子坐下,边上就传来讨论秦言的声音。 听说秦言现在在市一院当医生? 那可是秦氏集团的大小姐,当年高中毕业就出国了,大学好像是去了个超有名的医学院? 对了!那大学叫什么来着?约翰什么斯 穿白衬衫的男生挠着头,半天没捋顺名字。 周围安静了几秒,似乎没人能准确接话。 林疏棠正低头调试手机亮度,手指顿了顿,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开口: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心脏外科学。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转向她。 连刚走进餐厅的秦言都顿住脚步,隔着几张桌子看向这边,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林姐,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林疏棠这才意识到自己答得太顺,耳根微微发烫。 她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掩饰道:之前处理案子时去医院调取过资料,偶然在墙上的专家介绍里看到过她的履历。 这个理由半真半假,确实但她能记住全称却是因为高三时在秦言的笔记本扉页瞥到过无数次。 正说着,秦言已经走了进来,身上穿着简单的米白色衬衫走进来,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间细巧的银表。 目光扫过全场,很快落在林疏棠身上,径直走过来拉开林疏棠旁边椅子语气熟络。 林警官,来挺早。 有个女生眼睛一亮看着坐在一起的两个人。 哎!你们做同桌,好像从高一下学期一直做到高三毕业吧,那时候你们关系可好了! 林疏棠秦言都同时愣了一下,这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在两人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13年的华侨中学。 二月的寒风卷着枯叶拍在高一(1)班的玻璃窗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林疏棠把校服外套裹得更紧了些,指尖在冻得冰凉的笔上搓了搓,盯着黑板右上角的课程表发呆。 寒假刚过的生物钟还没调过来,早读课的单词在脑子里绕成一团乱麻。 教室后排传来细碎的议论声。 哎,你听说了吗?转来的新同学是个集团千金? 何止啊!刚才在办公室门口看见了,个子很高!那长相那气质跟个女明星一样! 真的假的? 林疏棠的思绪被拉回来,刚想回头八卦一下具体情况,班主任抱着教案推门进来的声响突然打断了议论。 粉笔在黑板上敲出清脆的动静,班主任清了清嗓子。 咳咳这学期转来了位新同学叫秦言,那个你就坐林疏棠旁边吧。 秦言走进教室的时候,班里就已经炸开了锅,原本懒散的早读声随即变成一声声的惊呼。 第13章 刚才问真的假的的那个同学兴奋的拍着旁边的人。 我勒个去!真的!真的!真的好好看! 只有林疏棠看到秦言的时候脑子里嗡了一下。 林疏棠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确定揉了揉眼睛再看一眼,抬头瞬间秦言与她四目相对上。 那眼神和上次在体育馆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样。 林疏棠控制不住嘴的脱口而出一声我靠! 林疏棠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秦言从讲台朝自己走来,林疏棠把头埋得很低很低。 椅子腿刮擦地面的声响从边上传来,一道带着点笑意的声音在耳边炸开钻进她耳朵。 好巧啊,女儿~ 这两个字像颗小石子投进沸水,全班瞬间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林疏棠的脸腾地一下烧到耳根,手里的钢笔啪嗒掉在地上,滚到秦言脚边。 林疏棠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捞,却被对方先一步捡起。 秦言指尖捏着笔转了半圈,把笔帽轻轻扣上,递回来时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怎么?见到妈妈这么激动? 你闭嘴林疏棠压低声音抬眼瞪着秦言。 对方刚放下书包,校服领口还沾着点室外的寒气,嘴角却噙着熟悉的促狭笑意,眼神里的调侃几乎要溢出来。 你怎么在这?!林疏棠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错愕。 上周六体育馆那场散打比赛仿佛还历历在目。 那个和自己打赌输了喊妈妈的秦氏千金,怎么摇身一变成了转学生,还偏偏分到了自己同桌? 秦言拉开椅子坐下,动作慢悠悠的。 故意把书包往两人课桌中间推了推,侵占了小半块林疏棠的领地。 转学啊,老师刚说过。 秦言歪头看着林疏棠气鼓鼓的样子,眼底笑意更浓,怎么?不欢迎妈妈? 谁谁跟你妈妈女儿的! 林疏棠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周围同学好奇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两人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 林疏棠抓起桌上的英语课本竖起来当屏障,却被秦言伸手按住书脊轻轻往下压。 别挡啊~ 秦言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得逞的坏笑,某位姓林的同学在上周体育馆里喊得可乖可乖了。 你闭嘴!不许再提这件事了! 林疏棠的脸腾地红到脖子根,想起那天自己那声妈妈的窘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疏棠抬手想推开秦言的手,手里却被塞了一瓶盐汽水,和上周赛后秦言给她的那瓶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次是常温的。 林疏棠握着那瓶盐汽水有些发愣,秦言蹦出一句请你喝。随后慢条斯理的整理起桌面, 收拾到一半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停下动作慢悠悠地说:以后就是同桌了,多多关照啊棠棠 秦言!你就不能叫我名字吗?! 秦言正把文具袋里的笔一支支摆出来,闻言头也没抬,嘴角却勾着笑。 就不。两个字说得干脆利落,尾音还带着点刻意拉长的调子,像在逗弄炸毛的小猫。 她把最后一支钢笔放在桌角,转头看向林疏棠,眼底的笑意明晃晃的。 棠棠多好听。 好听个屁!肉麻死了! 林疏棠把盐汽水往桌肚里一塞,发出咚的轻响,试图用动作掩饰脸上的热意。 前排的男生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眼,被林疏棠一个眼刀扫过去,立马识趣地转了回去。 秦言慢悠悠地靠回椅背,双手枕在脑后,校服外套被撑得微微鼓起。 哦,那要不我还是叫你女儿? 你敢! 林疏棠猛地抬头,刚好撞进对方带着笑意的眼睛里。 林疏棠盯着英语书上密密麻麻的单词,耳边是秦言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林疏棠偷偷用余光瞥了眼旁边的人,对方正低头写字,侧脸线条干净利落,阳光落在她握着笔的手上,连指节都显得十分好看。 看够了吗,棠棠? 秦言突然转头,吓得林疏棠猛地把脸埋进书里,只听见头顶传来一声低低的笑。 记忆拉回。 聚会的喧闹渐渐沉淀在暖黄的灯光里,桌上的空酒瓶歪歪扭扭地倒着。 刚刚的话题从工作聊到家庭,又绕回那些被时光磨亮的高中往事。 聚会散场时大家各自告别,夜色已经漫过复古餐厅的玻璃窗。 林疏棠刚走到旋转门旁,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等我一下。 秦言快步追上来,米白色衬衫的袖口已经放了下来,腕间的银表在路灯下泛着微光。 一起吗? 林疏棠没问原因点点头,两人并肩走在晚风里餐厅的喧闹被远远抛在身后。 暖黄的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晚归的车辆驶过,留下短暂的引擎声。 晚风带着初夏的微凉,吹起林疏棠风衣的衣角,林疏棠下意识拢了拢领口。 余光瞥见秦言的影子和自己的在路灯下交叠又分开。 刚才在餐厅,你怎么会记得我大学的全称?秦言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街灯的光晕落在她侧脸,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林疏棠脚步微顿,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 呃不是说了吗,办案时看到的。 话音刚落就被秦言轻笑打断:可医院专家栏只会写简称,你连医学院的细分领域都没说错。 林疏棠噎了一下,耳根又开始发烫。 高中时她总趁秦言刷题时偷看她的笔记本。 扉页上那句目标: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心脏外科学。被铅笔描了又描,早就刻进了dna里。 我记性好而已。 林疏棠含糊着转移话题,却听见秦言低声说:我以为你早忘了。 这句话让林疏棠脚步顿在路灯下。 暖黄的光把她的影子钉在地面连带着心跳都慢了半拍。 第11章 林姐 林疏棠低头盯着两人交缠的影子,晚风把秦言的声音吹得很轻却像羽毛似的搔在心上。 刚才在饭桌上,他们一口一个林姐。秦言又忽然开口,侧头看她时眼里带着笑意。 高中时这称呼就挺响,现在听着还是觉得有趣。 林疏棠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笑了笑。 都是瞎喊的,那时候年纪小爱起哄,不都是因为那个叫什么李什么?来着?后面突然转学了 林疏棠的脚步顿了顿,踢石子的动作停了,晚风掀起她耳边的碎发,眼神忽然飘远了些。 李瑞。秦言轻声回应,尾音带着点回忆的模糊。 不是突然转学,是被他爸妈强行转去外地私立学校了。 13年3月。 早读课的铃声刚响过,秦言正低头整理笔记,就听见前排几个同学凑在一起喊。 林姐,这道数学题你会吗?给讲讲呗! 行。 林疏棠应了一声,拿着草稿本走过去,声音清亮地开始讲题。 秦言笔尖一顿,抬眼看向那个被叫做林姐的背影。 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挑明明是个看着挺可爱的女生,怎么会被人叫姐?秦言拉了个同学问。 女生手里还捏着草稿纸,闻言咧嘴一笑。 你是新转来的不知道,林姐上学期可厉害了! 女生朝教室斜前方努了努嘴。 诺,就那个总翘课的李瑞,家里开公司的那个仗着家里有钱,可嚣张了。 秦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个叫李瑞的男生正趴在桌上玩手机,校服外套敞开着。 上学期,林姐她妹在校门口等她放学 女生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愤愤不平。 李瑞带着几个人路过,对着她妹吹口哨,还开黄腔,林姐听见了二话不说,从门卫室旁边抄起扫地的铁扫把就冲过去了,那扫把抡得跟耍棍似的,追着李瑞打了半条街,把人胳膊都打红了! 后来呢?秦言的声音沉了些。 后来李瑞父母第二天就闹到学校了,说要告林姐故意伤害。 旁边补作业的女生插了句嘴。 林姐爸妈陪着木林姐去办公室,李瑞妈当时指着林姐鼻子骂,林姐愣是没哭,一条一条把李瑞说的脏话、做的动作全列出来,声音大的连路过的校长都听见了。 第14章 最后虽然被她爸妈按着给李瑞道了歉,但全级都知道她护妹狂魔的名声了。 女生叹了口气。 但李瑞记仇啊,明着不敢惹事,暗地里总使坏。 比如故意把林姐的作业本扔垃圾桶,或者在体育课上假装撞她,甚至偷偷在她水杯里撒过粉笔灰。 林姐每次都直接怼回去,从来没服过软,我们觉得她特厉害,就跟着喊林姐了。 秦言的目光再次落到李瑞身上,他正对着手机屏幕傻笑,手指还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不知道在发什么。 秦言刚才还带着笑意的眼底此刻彻底冷了下来像结了层薄冰,连嘴角的弧度都淡得几乎看不见。 这时林疏棠刚说完题走回来,见秦言盯着前排发呆,顺手把她的杯子往桌中间推了推。 诶?发什么呆呢? 秦言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她时,眼底的寒意已经褪去,只是笑意浅了些。 没什么,就是在想林姐这个称呼,确实挺适合你但我还是喜欢叫你棠棠。 林疏棠被她整无语了刚想反驳就见秦言突然起身径直朝前排走去。 李瑞察觉到动静抬头,看见秦言站在桌前。 你有事? 秦言没说话板着脸,只是弯腰拿起他掉在地上的笔,指尖在笔身上慢慢摩挲着。 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力。 听说你喜欢往别人杯子里撒东西? 秦言把笔扔回他桌上,转身回座位时,轻飘飘地丢下一句。 下次手痒了,可以试试往我杯子里撒。 李瑞被秦言那句轻飘飘的话堵得脸色发青,手指在桌腿上狠狠抠了几下。 他转头跟跟班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骂道。 什么玩意儿?刚来就想当老大?等会儿下课看我怎么治她。 跟班有点发怵:瑞哥,叫说她可是秦氏千金 秦氏千金又怎样?李瑞嗤笑一声,眼神阴恻恻地瞟向秦言的座位。 上次林疏棠那扫把我还没找她算账呢,现在又来个帮腔的,真当我好欺负? 第二节下课铃刚响,李瑞就故意晃悠着往讲台走,路过秦言座位时不小心撞了下桌角。 秦言放在桌边的笔记本啪嗒掉在地上。 哟,不好意思啊,手滑。 李瑞抱着胳膊站在旁边,嘴角挂着挑衅的笑,根本没打算帮忙捡。 林疏棠刚要起身,秦言已经弯腰捡了起来。 拍了拍纸上的灰,抬头看向李瑞时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冷得像窗外的寒风。 手滑?我看是脑子滑了。 你说什么?李瑞的火气瞬间上来了,新来的别给脸不要脸! 我脸就在这儿,你敢要吗? 秦言把笔记本合上,慢悠悠地站起身。 她比李瑞高出小半个头,微微垂眼睨着他,气场压得对方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上次往林疏棠杯子里撒粉笔灰是你吧? 李瑞的脸唰地白了: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要不要我现在去调监控?秦言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安静的教室。 周围同学的目光唰地聚过来,李瑞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攥着拳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没想到这个转学生居然连这都知道。 秦言上前一步,凑近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我听说你们家公司最近在跟何氏谈合作吧?我妈应该很乐意知道合作方的儿子在学校里是什么德行。 李瑞的瞳孔猛地一缩,彻底没了脾气。 他看着秦言那双毫无笑意的眼睛。 第一次觉得后背发凉这哪里是装模作样,这分明是个惹不起的硬茬。 滚。秦言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李瑞咬着牙,恶狠狠地瞪了林疏棠一眼,转身灰溜溜地逃回了后排,连跟班都没敢跟上去。 林疏棠握着笔的手指骤然收紧,胸口的闷堵感却没散去,反而被一股更复杂的情绪填满。 谢林疏棠刚开口,声音就有些发哑。 秦言抬眼看向她,眼底的寒霜已经褪去,只剩下淡淡的平静。 没事了。 盛夏的午后,蝉鸣在教室外树上炸开。 林疏棠的额头抵着冰凉的课桌,后颈的汗珠顺着脊椎滑进校服。 腹部翻涌的绞痛像涨潮的海水,一波又一波漫过神经。 后颈突然被人狠狠推了一把,她猝不及防撞在桌角,额头磕出钝痛。 哟,林姐~这是来大姨妈了! 李瑞带着两个跟班堵在桌前,校服拉链敞着,手里把玩着林疏棠桌子上的物理书。 你爹的!还我! 林疏棠撑着桌子想站起来,小腹的痉挛却再次袭来,疼得她眼前发黑。 哟?行啊自己过来拿。 李瑞见状笑得更嚣张,抬脚就要去踢她掉在地上的保温杯手腕却被猛地攥住。 秦言不知何时站在了旁边,棒球帽的阴影遮住半张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拿开你的脏脚。 她声音冷得像冰,另一只手稳稳扶住摇摇欲坠的林疏棠,或者我帮你剁下来。 李瑞被她眼里的狠劲吓了跳,却嘴硬道:你少多管闲事!她上次用扫把打我,这笔账还没算! 呵算账?对女生耍流氓打你都是轻的。 秦言低头看了一眼林疏棠在她怀里揪紧了衬衫抬眼时却满眼寒霜。 滚。 李瑞带着人骂骂咧咧走开了。 林疏棠死死攥住桌角,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 秦言的脸色瞬间沉下来,修长的手指探上她冰凉的额头,又迅速扯开自己的校服外套。 深蓝色布料带着体温裹住她发抖的肩膀时,林疏棠听见布料摩擦的沙沙声,混着对方急促的呼吸。 起来。 秦言半跪在座椅旁,手臂环住她的腰,别把自己蜷成虾米,来例假了? 秦言另一只手从书包掏出暖宝宝,撕开包装温热的贴片贴上小腹的瞬间林疏棠不受控地轻颤,后腰却被对方稳稳托住。 秦言发丝垂落下来,扫过她发烫的耳垂。 感受着对方的掌心隔着布料缓缓打圈,从肚脐下方开始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 等等一下 教室前排传来窸窸窣的议论,林疏棠想推开这个过分亲昵的拥抱,却被秦言收紧的手臂圈得更紧。 对方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从口袋掏出颗阿尔卑斯。 含着,甜的能止痛。 糖纸绽开时,奶香涌进鼻腔,秦言的指尖擦过她的嘴唇,故意停留了半秒。 当绞痛稍稍缓解,林疏棠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靠进了对方怀里。 秦言的校服衬衫被冷汗浸湿,贴着她滚烫的脸颊,却依然稳稳托着她的后背。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她们交叠的影子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林疏棠却总忍不住注意秦言搭在她腰侧的手那只手时不时调整暖宝宝的位置,偶尔拂过她发梢的动作。 当第四波绞痛袭来时,林疏棠终于不再挣扎,而是将全部重量倒进这个怀抱。 夕阳把天台染成金红色时,李瑞拿着根拖把杆带着四个跟班磨磨蹭蹭地上来了。 秦言正靠在栏杆上看晚霞,指尖转着那支黑色水笔,听见脚步声回头时,眼底的光比落日还烈。 人来齐了? 秦言起身时带起一阵风,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李瑞手里的拖把杆已经被折断在地上。 跟班们吓得后退半步,李瑞却色厉内荏地喊:你敢动手?我爸不会放过你! 秦言没说话,只是一步步逼近,她抬手捏住李瑞的下巴,力道大得对方疼得龇牙。 上次往她水杯撒粉笔灰,上周藏她的竞赛报名表,刚才推她撞桌角每说一句,指尖就加重一分。 这些账,我们该怎么算? 李瑞的脸疼得扭曲,那又怎样?都关你什么事?! 秦言突然松开手,从口袋掏出手机扔过去,屏幕上是李瑞聚众抽烟的监控截图。 不关我事?给你两个选择。她靠着铁柜,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第一,去医务室跪下来给林疏棠道歉。 李瑞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你做梦! 第二,秦言弯腰捡起地上的断杆轻轻敲着掌心。 第15章 转学,不然我就把这些证据发给你爸和教导主任,再加条校园霸凌的罪名怎么样?哦,对了,你还逃课这些确实不关我事但我偏要管。 器材室里的空气凝固了。 李瑞看着手机里清晰的截图,又想起秦言刚才踩碎拖把杆的力道,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跟班们早已缩在角落不敢作声,暮色里,秦言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像柄即将出鞘的刀。 第二天早读课的铃声响了三遍,李瑞的座位始终空着。 林疏棠攥着笔的手顿了顿,看向窗外秦言。 秦言此时正倚着栏杆阳光透过她指间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察觉到她的目光秦言抬眼。 转学申请昨天傍晚就批了,以后没人在你水杯里动手脚了。 林疏棠顿了顿语气里带点惊讶和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嗯猜的秦言坐下低头翻开练习册随口答道。 林疏棠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开一小团墨渍。 她侧过身,声音轻得像晨雾:昨天谢谢你。 晨读的琅琅声漫过课桌,秦言翻书的动作顿了顿,指尖停在某行公式上。 谢什么?她头没抬笔却转了半圈。 林疏棠看着她认真的侧脸,手指无意识蜷了蜷校服袖口。 谢谢你帮我把李瑞赶走,还送我去医护室 小腹的暖意在记忆里翻涌,连同那句乖,先去医务室躺着一起,在心底熨帖成柔软的形状。 秦言终于抬眼,睫毛被晨光染成浅金色。 不用谢,都是女孩子应该的。 随后把自己的保温杯往林疏棠那边推了推杯壁还带着余温。 快早读吧棠棠,老班要过来巡堂了。 书页翻动的沙沙声里,林疏棠偷偷抿了抿唇,刚才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还有暖宝宝,混着晨露的清冽悄悄落进了心底。 第12章 单身 晚风卷着花香掠过街角,林疏棠踢石子的动作停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 说起来,高二分班时我还以为要跟你分开了。她忽然笑出声,转头看向秦言。 你当时明明在文学社拿了奖,我填志愿表时特意选了理科班,想着你肯定去文科重点班。 秦言正低头踢开脚边的小石子,闻言抬眼时眼底闪过笑意。 谁告诉你我要去文科的?学医肯定要学理。 林疏棠哦了一声,心里却泛起熟悉的暖意。 她记得高二开学那天。 班主任念分班名单,当秦言两个字紧跟在自己名字后面响起时,她差点把手里的笔掉在地上。 扭头看去,秦言正在自己旁边若无其事的整理书本,阳光落在她发梢,侧脸在晨光里柔和得不像话。 所以填志愿表那天你挨我我这么近干嘛?林疏棠挑眉,语气带着点促狭。 是为了确认你没填错。秦言打断她,语气坦然得让人心跳漏拍你数学那么好,去文科班才是浪费。 再说了她忽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像怕被晚风偷听,跟你做同桌多有意思。 路灯在这时亮起,暖黄的光晕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疏棠想起两人在实验室搭档做实验,秦言总能精准算出药剂配比,而她负责记录数据时,对方总会偷偷在她的实验报告上画小表情。 晚风把花香吹得更远,两人并肩走到巷口时,林疏棠的脚步突然顿住,眼睛瞪得溜圆,视线直勾勾地落在街角那辆红色跑车上。 车身在路灯下泛着亮得晃眼的光泽流畅的线条,是一辆法拉利812。 哇!法拉利耶!她忍不住低呼,伸手拽了拽秦言的袖子语气里满是新奇,谁停这儿的? 话音刚落,那辆法拉利812突然嘀~嘀~地响了两声,车灯还闪了两下。 林疏棠吓了一跳,转头就看见秦言正低头按了按手里的车钥匙,银灰色的金属外壳在灯光下反射出细碎的光。 你! 林疏棠的下巴差点掉下来,手指着跑车又指着秦言,半天没说出完整的话,这这是你的车? 秦言把钥匙转了个圈握在掌心,挑眉看她。 不然呢?她拉开车门,晚风掀起她的衣角。 林疏棠夸张地吸了口气,抱着胳膊往后退了半步,故意做出嫌弃的表情。 啧啧,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开这么贵的车,真是有钱得让人嫉妒。 怎么?林警官这是要仇富了?秦言靠在车门上笑,眼底的光在夜色里格外亮。 谁说我仇富了?林疏棠梗着脖子反驳,却忍不住又瞟了眼那辆法拉利,小声嘟囔,好吧就是有点仇。 秦言笑着打开副驾驶车门,朝她扬了扬下巴。 上来吧,仇富的林警官今晚秦司机免费送你回家。 林疏棠刚系好安全带,秦言就拧动了钥匙。 引擎瞬间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像蛰伏的猛兽被唤醒,紧接着转速表指针微微跳动,排气声浪从低沉渐转高亢,带着金属震颤的质感,在安静的夜里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坐稳了。秦言偏头笑了笑,轻踩油门。 跑车平稳滑出车位时,声浪收得温顺,可驶入空旷的马路时她稍加重脚,引擎立刻爆发出连贯的咆哮,不是刺耳的嘈杂,而是充满力量感的轰鸣,像大提琴在胸腔里共振,连带着座椅都传来轻微的震颤。 林疏棠下意识抓紧扶手,却忍不住侧头看秦言。 跑车加速时的推背感带着心脏轻轻上浮,声浪在耳边变成流畅的旋律,连晚风都仿佛被引擎声染上了雀跃的节奏。 跑车平稳地停在老小区门口,路灯的光晕里还飘着晚饭的香气。 林疏棠解开安全带,刚推开车门就听见汪!汪!的叫声,一只半大的金毛颠颠地从单元楼里跑出来,尾巴摇得像小旗子。 秦言的脸色瞬间变了,手还没离开方向盘就往后缩了缩,指尖无意识攥紧了皮座椅。 金毛显然对这辆亮眼的跑车充满好奇,摇着尾巴就朝驾驶座这边凑过来,鼻尖都快贴到车窗上了。 啊!秦言低呼一声,开了门就往林疏棠身后躲,动作快得差点撞到车门框。 那金毛见人跑,反而来了兴致,追着她的影子汪汪叫着转圈。 秦言!你站住!林疏棠笑得直不起腰,扶着车门摆手,它不咬人的,你越跑它越追! 可秦言哪里听得进去,抱着胳膊在原地小步后退,脸色发白,声音都带了点颤:林疏棠!你快把它赶走啊! 林疏棠强忍着笑吹了声口哨,金毛立刻停下脚步,歪着头看她。 可可,回家去!她拍了拍手,金毛嗷呜一声,委屈巴巴地摇着尾巴跑回了单元楼。 秦言这才松了口气,背靠着车门顺气,看向林疏棠时眼神里还带着点控诉:你还笑! 不好意思我忘了秦医生小时候在胡同里被狗咬过。林疏棠笑得眼角都出了泪,走上前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 这狗温顺得很,上次还帮我叼过钥匙呢。 秦言轻哼一声,耳根却悄悄红了。 两人并肩走到单元楼门口,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照亮了斑驳的台阶。 我到啦。林疏棠停下脚步,转身时指尖勾了勾背包带,今天谢啦,秦司机。 秦言靠在墙上看她,路灯的光落在她睫毛上,语气忽然认真起来:你一个人住这老小区? 嗯,林疏媛搬出去住了这边离警局近,前年贷款买了辆车嘛这边房子租金便宜。 秦言没接她的话,反而忽然问:你爸妈知道你住这儿吗? 她当然知道林疏棠家里的情况父母在本地经营着一家小有名气的建材公司家境殷实得很,怎么会让女儿住老小区呢?。 林疏棠脸上的笑意淡了淡,转身靠在冰凉的栏杆上,望着楼下被风吹动的树影。 提他们干嘛?他们大概知道吧 秦言点点头没有多问,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楼道忽然弯起嘴角,语气带着点促狭:所以你单身? 林疏棠被问得一愣,随即挑眉,双手抱胸看着她。 看不出来吗?平时忙的脚不沾地哪有时间找对象? 秦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眼底的光在夜色里晃了晃,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朝她挥了挥手。 第16章 上去吧,锁好门。 林疏棠嗯了一声,转身踏上台阶时,声控灯随着脚步一盏盏亮起。 她走到二楼拐角回头看,秦言还站在楼下,靠着那辆扎眼的法拉利,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晚风掀起她的衣角,像在无声地告别。 拜拜,秦医生!林疏棠朝楼下喊了一声。 秦言抬手摆了摆,声音顺着风飘上来:拜拜,单身的林警官。 林疏棠被她逗得笑出声,转身快步跑上楼。 掏钥匙开门时,指尖还带着点发烫的温度,她靠在门板上轻呼口气,想起秦言刚才那句意味深长的笑,忍不住对着空荡的客厅嘟囔:笑什么笑嘛难道你不是? 窗外的夜色里,秦言坐进跑车,却没有立刻发动。 她看着二楼那扇亮起暖黄灯光的窗户,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嘴角的笑意久久没散去, 单身啊秦言在心里默念。 后半夜的风卷着凉意钻进窗缝,林疏棠她猛地睁开眼,黑暗里只能看清窗帘勾勒出的模糊轮廓,可胸腔里的心跳却快得像要撞碎肋骨。 额角沁出一层薄汗,连带着睡衣后背都濡湿了一片,黏在皮肤上带来细微的痒意。 梦里的场景还在眼前盘旋,清晰得让她指尖发颤。 不是街角的晚风,也不是跑车的轰鸣,而是秦言靠在她卧室门框上的样子。 暖黄的台灯光线勾勒着秦言微垂的眼睫和眼角下的那颗痣,嘴角噙着她熟悉的带着点促狭的笑意。 一步步走近时,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洗衣液的清香,像一张温柔的网,把她牢牢罩在中央。 她记得梦里自己坐在床边,秦言弯腰时发丝垂落,轻轻扫过她的脸颊,带着微凉的触感。 秦言的指尖抬起她的下巴,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品,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滚烫的温度擦过她的唇瓣。 棠棠~那要不要试试? 呼吸瞬间交缠,林疏棠想抬手抱住对方,指尖却只抓到一片虚空,惊醒的瞬间,心脏还悬在那即将落下的吻上,空落落的发疼。 呼林疏棠抬手按在额头上,掌心能摸到皮肤下突突跳动的血管。 她掀开被子坐起身,赤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顺着脚底蔓延上来,才勉强压下那阵让她心慌的燥热。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夜色里的老小区静悄悄的,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 可闭上眼,梦里秦言的眼神却挥之不去那双总是清亮的眼睛,在梦里蒙着一层水汽,专注地落在她脸上,像藏着一整个夏夜的星光。 她靠在窗框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微凉的玻璃。 想起昨晚分别时,秦言站在路灯下的身影,想起对方那句单身的林警官里藏不住的笑意。 连梦境都替她诚实,把那些不敢宣之于口的念头,编织成了最滚烫的画面。 林疏棠深吸一口气,晚风吹散了些许热意,却吹不散脸颊的发烫。 她转身躺回床上,翻了个身面朝墙壁,鼻尖似乎还萦绕着梦里那若有似无的清香。 疯了林疏棠把脸埋进枕头,声音闷闷的,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懊恼和一丝隐秘的期待。 又做这种梦 林疏棠忽然又猛地抬起头,对着空荡的房间龇牙咧嘴地吐槽。 做梦就做梦嘛!怎么我还是下面那个?! 说完又咚地把脸砸回枕头里,耳朵尖却红得快要滴血。 黑暗里,心跳声却越来越清晰,和梦里那即将落下的吻一起,在寂静的夜里,敲出了无人知晓的节拍。 第13章 群演 接下来的日子像老小区门口的榕树叶,在风里慢慢翻着页。 直到某天林疏棠刚走访完想刷会视频。 热搜词条#被工作掏空的真警察#突然爆了,林疏棠一头雾水。 点开词条,自己那张生无可恋的剧照赫然在目微垂的眼尾挂着疲惫,抿紧的嘴角仿佛都透着股沧桑感。 林疏棠内心os:我靠这这这这这 评论区已经沸腾: 救命!简直是当代打工人真实写照! 这绝对是被领导折磨狠了! 原来是真警察开会比演的还苦! 还没看完手机疯狂震动起来,来电显示赫然是林疏媛。 电话刚接通,林疏媛的大嗓门就炸了过来。 姐!你上热搜了知不知道?,我同事刷到还说这警察眼熟,我一点开,好家伙!这不我亲姐吗?你居然瞒着我去当群演了?还是刑侦剧?快从实招来! 林疏棠被问得头大,语气无奈又好笑:什么群演啊就是去年队里帮剧组个忙,去凑数当背景板的,谁知道被拍下来还火了。 她捏了捏眉心,感觉今天的社死程度又升级了。 你小点声!我这还在办公室呢!林疏棠捏着手机躲到窗边。 林疏媛不依不饶,我跟你说,我们主编刚还问这警察是谁呢,我说这是我姐!亲姐!林疏媛的声音里满是得意。 姐,你配合我做个小采访呗?这可是正能量热点!就问你当时拍这场戏的感受,保证给你写得又真实又感人! 林疏棠哭笑不得,语气坚决:别别别,你可饶了我吧。 拍那戏拍了十七遍,我当时满脑子都是命苦哪有什么正能量? 林疏媛轻哼一声,带着点小抱怨:切,没劲。 妹妹的声音软了下来,不过说真的姐,你那表情是真到位,我朋友圈都在转都说这才是基层民警的真实状态呢 刚挂完电话。 手机突然又震动起来,是秦言发来的消息,还附带了一张截图。 截图是张电视剧里她那命苦的表情,秦言还配上了一段嘲笑的话:【哈哈哈哈,林警官我真没想到,真是你!好搞笑!】 林疏棠看着手机,脸一下子红了,又好气又好笑。 去年3月。 林疏棠合上厚厚的案件卷宗,终于结束了一天高强度的工作会议。 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就听见队长陈俊荣喊她:呃,那个小林,等一下先别走,有个紧急任务。 林疏棠心里一紧停下脚步小心翼翼的开口。 难道又有新案子? 陈俊荣笑着解释:是这么回事,有部刑侦剧在咱们辖区拍摄,现在拍开会的戏份缺群演,导演希望找几个真警察来增加真实感。 林疏棠一愣试探性的开口:所以要我当群演? 陈俊荣笑了笑。对!小姑娘长的多靓女,多合适。 靓林疏棠被队长夸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看着支队长肩章上的星星,把到嘴边的我想回家咽了回去。 到了片场。 林疏棠换上警服,和陈俊荣一起坐在布置好的会议室里。 听导演用喇叭喊了几声道具组,随后被递了一张台词表。 我还有台词?林疏棠攥着假文件夹的手指发僵。 对!照着念就行。导演举着场记板敲了敲椅背,action! 镁光灯骤然亮起,林疏棠余光瞥见身旁队长挺直的肩线,生生把这剧本漏洞比现场指纹还多的吐槽咽回肚子里。 她面无表情念出台词,目光扫过对面群演夸张的演技。 卡!眼神不够锐利!导演的喊声炸响。 林疏棠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重新聚焦在假文件上的印刷体字。 卡!情绪不到位! 卡!重来! 卡! 机械重复的ng声里,她的嘴角渐渐压成直线,眉峰拧出川字纹。 当第17次拍摄开始时,林疏棠盯着镜头外摇晃的反光板,满脑子都是: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过!导演终于喊了停,就这个状态!真实! 林疏棠猛地回神,揉了揉发僵的脸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终于能回家了。 那是自然,本色出演!!!林疏棠梗着脖子打字狡辩。 秦言靠在办公室椅背上笑起来回复:说真的,这张照片比你证件照好看,至少没把你拍成三眼皮哈哈哈哈。 林疏棠正对着手机屏幕气鼓鼓地磨牙,办公室的门被砰地推开,唐生举着手机冲进来嗓门比警笛还响。 第17章 林疏棠闭上眼深呼一口气,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林疏棠!你火了!热搜第二那个命苦警察是不是你? 林疏棠刚想辩解,同事小宁走进来,眼睛已经弯成月牙。 我就说嘛,觉得眼熟原来真是林姐啊哈哈哈。 沈之川路过门口时被热闹劲儿勾住脚步。 她扫了眼唐生的手机屏幕,又看向林疏棠泛红的耳根,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默默掏出自己的手机。 手指飞快地戳了戳屏幕,把热搜截图转发给备注周薇的联系人随后抬眼看向林疏棠,嘴角噙着笑补充。 确实挺真实,把咱们开会的精髓演出来了。 正说着,陈俊荣揣着手从走廊那头过来,看见办公室里笑哄哄的一片,故意板起脸。 吵什么?上班时间聚众八卦?话刚说完自己先憋不住笑了,不过小林啊,导演都说你有潜力,要不要考虑转行? 陈队!林疏棠又气又笑,拍了十七遍啊!十七遍!我当时满脑子都是那几条反反复复的台词,能不命苦吗? 唐生凑过来贱兮兮翻评论:你看这个热评说你不像演的,像是真被开会逼疯了,哈哈哈! 周薇:【哈哈哈哈哈哈哈!看来过几天要聚个餐了!我要当面笑她!】沈之川看着屏幕轻笑。 陈俊荣拍了拍林疏棠的肩,笑得一脸狡黠。 没事,我已经给导演发消息了,说我们队有位潜力股,下次拍抓捕戏可以再来客串,保证比这次还真实。 不要!林疏棠连忙摆手,想起当时导演不停喊卡的模样,现在听到卡就头皮发麻。 谁爱去谁去,我宁愿去查十个盗窃案! 办公室的笑声还没歇,林疏棠的手机又震了震,秦言发来一张她自己的表情包正是那张命苦剧照还配了两个命苦的大字。 【秦言你够了!】林疏棠对着屏幕咬牙打字,指尖却不自觉带了点笑意,【偷偷做别人表情包是违法的知不知道?】 秦言秒回,语气里的贱兮兮快从屏幕里溢出来:【哦?那林警官要抓我吗?我现在就可以去警察局自首~】 林疏棠被噎得没话说,指尖却不自觉带了点笑意。 这时陈俊荣拍了下她后背。 行了,别对着手机傻笑了,热搜热度还没下去,宣传科让你去录个小视频回应下,顺便给咱们队做做正面宣传。 啊?还要录视频?林疏棠垮下脸,那张命苦表情包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宣传科的同事效率极高,半小时后就架好了设备。林疏棠对着镜头坐得笔直,警服扣子扣得一丝不苟,却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大家好,我是粤州市公安局民警林疏棠。林疏棠看了眼词清了清嗓子,努力挤出自然的微笑。 没想到一张工作间隙的照片会受到关注其实这只是我们日常工作的缩影,比起一线办案的辛苦,这点疲惫不算什么 背到一半突然卡壳,她偷偷瞟向镜头外的同事,看见唐生举着手机在底下比命苦的鬼脸,顿时没忍住笑场。 视频发出去后,评论区更热闹了。 哈哈哈原来姐姐笑起来这么甜! 前面说她命苦的出来!这明明是反差萌! 姐姐笑起来真的好好看!!!。 林疏棠看完评论区:啧,狗血人生 秦言刚结束一台急诊手术,脱下白大褂坐在休息室里,手指划开手机点开那条刚发的宣传视频。 屏幕里林疏棠穿着警服,坐得笔直,念台词时眼神认真,被同事逗笑时嘴角弯起的弧度软乎乎的,连带着眼角的疲惫都淡了几分。 她原本是想笑着吐槽那几句略显官方的台词,手指却不自觉点开了评论区。 热评第一条就刺眼得很。 姐姐笑起来好甜!求联系方式! 下面跟着一串+1和我也想认识这样的女警姐姐。 甚至有人扒出了她所在的辖区,问能不能去警局偶遇。 秦言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起来。 秦言越往下翻,越翻越觉得不顺眼有人夸林疏棠警服穿得帅,还有人开着想被姐姐逮捕的玩笑。 评论区里一片热热闹闹的追捧,看得她心里像塞了团棉花,闷得发慌。 明明知道这些都是网友的调侃,可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喜欢和心动,秦言还是没来由地觉得不舒服。 嗯简单来说就是吃醋了。 秦言盯着那条求联系方式的热评看了三秒,忽然拿起手机点开和林疏棠的聊天框,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飞快。 【宣传视频我看了,林警官念台词像小学生背课文。】 消息发出去没两秒就收到回复,林疏棠发来个叉腰的表情包。 【秦医生有意见?有本事你穿警服来录一个!】 秦言看着那个表情包笑起来,心里的闷堵散了点,手指却又不受控制地点开那条宣传视频。 这次她没看评论,只盯着屏幕里林疏棠念台词的样子。 警服领口扣得严严实实,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可念到一线办案的辛苦时,眼神里的认真藏都藏不住,那是林疏棠独有的带着韧劲的模样。 第14章 拥抱 两个月后。 刑侦支队办公室的灯光刚熄灭,最后一份卷宗被锁进铁皮柜。 沈之川摘下警帽甩了甩手机里还显示着周薇微信,转身看向一群还在收拾东西的队员。 案子结了,今晚我请客。 沈队大气!唐生一把抓过椅背上的外套,脸上还带着熬夜的疲惫,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 这起跨省盗窃团伙案追了整整两个月。 从南方的古董走私窝点到北方的写字楼失窃案,队员们跟着线索跑了四个城市,直到今天下午把最后一批赃物登记入库,才算真正松了口气。 林疏棠正把执法记录仪插进充电座,屏幕上还停留在审讯室的画面林疏棠嘴角压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想起两小时前审讯室里憋到发酸的后槽牙。 最后一名主犯被押进审讯室时,林疏棠正和唐生核对赃物清单。 这人看着文质彬彬,戴副金丝眼镜,却是横跨四省的盗窃团伙核心,专挑博物馆和私人收藏家下手,涉案金额过千万。 可当被问到作案动机时,他的回答让整个审讯室瞬间安静。 我不是偷,是暂存。 林疏棠听到暂存两个字的时候疑惑又震惊。 哈? 嫌疑人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得像在做学术报告。 那些古董放在博物馆里太寂寞了,我家恒温恒湿柜比他们的保存条件好十倍,等研究透了就还回去。 唐生噗地笑出声,手里的笔差点掉在笔录本上。 研究?你把清代官窑花瓶放鱼缸里当摆件,这叫研究? 嫌疑人立刻皱眉反驳:你别笑啊那是水养法!古籍里记载的传统保存工艺,你们不懂! 记录在案。 林疏棠打断他,声音尽量保持严肃,可眼角的余光瞥见唐生已经把脸埋进了笔录本,连记录员都低着头,耳根红得发亮。 咳!林疏棠猛地清嗓子,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声音尽量保持严肃。 脑海里却突然闪过电影《美人鱼》里的场景,鬼使神差地就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 先生,我们受过严格的训练,无论多好笑,我们都不会笑。刚说完,她就后悔了。 唐生一听,肩膀抖得更厉害了,强憋着笑,脸都涨红了。 嫌疑人还在振振有词:你们别开玩笑!我对每一件藏品都做了详细笔记,从材质到工艺,研究可深入了! 说着,还伸手比划,仿佛真在讲解学术要点。 林疏棠深吸一口气,试图把跑偏的审讯气氛拉回正轨。 到底是谁先开玩笑,你这理由你自己信吗?先不说这个,你详细交代下每次作案的经过 直到结束审讯关上执法记录仪走出房间,两人刚拐进走廊就再也忍不住。 酒吧的爵士乐轻轻流淌沈之川刚坐下就自然地接过周薇手里的外套。 林疏棠笑着喝了口苏打水,看沈之川给周薇剥橘子的动作熟练得刺眼,起身朝洗手间走去。 我避避风头,免得被狗粮噎死。 第18章 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应急灯的光昏昏黄黄。 林疏棠没往洗手间走,反而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和打火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在昏黄的光线下缓缓散开,模糊了她微微蹙起的眉峰刚抽了两口,就听见身后传来抽噎声。 林疏棠回头就看见一个蜷缩的身影,秦言蹲在地上。 棕色大衣铺在膝盖上,头埋在臂弯里,肩膀微微耸动,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动物。 秦言? 林疏棠放轻脚步走过去,蹲下身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秦言猛地抬头,满脸泪痕混着酒渍,看见是她,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哑着嗓子挤出一句:疏棠... 话音刚落,眼泪又汹涌地滚下来。 怎么喝这么多?!林疏棠惊呼蹲下身想扶她,却被秦言一股力道拽进怀里。 秦言滚烫的呼吸扫过脖颈,带着浓烈的酒气。 林疏棠颤抖的手指死死揪住她后背的衬衫,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后浮木。 消毒水混着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她这才看清对方眼底的绝望,像极了九年前 14年,周末。 客厅里的玻璃杯碎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脆响。 林疏棠攥着书包带在楼梯转角,听着父母拔高的争吵声混着家具挪动的闷响,像无数根针往耳朵里扎。 妹妹早就提前躲去同学家了,林疏棠能想象出此时客厅里一片狼藉的模样。 就像过去无数次争吵那样,碎掉的碗碟和化不开的火药味。 要过就过,不过就离!林父的吼声劈空而来,震得楼梯扶手都在发颤。 林疏棠猛地捂住耳朵,她再也待不下去转身跑下楼。 刚下过雨的晚风扫过脸颊,林疏棠咬着最后一口肉包往巷口走,塑料袋被风吹得哗啦响。 明明是夏天但却感觉冷意从鞋底往骨头缝里钻,路灯在地上投下她孤零零的影子,拉得老长。 巷口的路灯忽明忽暗,她瞥见花坛边蹲坐着个身影,校服裙沾着些尘土,后背耸动得像只受伤的小兽。 脚步顿了顿,那截露在外面的苍白脖颈攥着书包带的细瘦手指太像秦言了。 秦言?林疏棠试探着开口,声音被风声吞掉一半。 那人猛地抬头,路灯的光恰好落在她脸上眼泪在脸颊冲出两道亮痕。 睫毛湿漉漉地粘在眼下,漂亮的眼睛红得像兔子,而眼角那颗小小的痣,此刻正被泪珠泡得发亮,像落进眼底的一颗碎星。 看清是林疏棠时,秦言嘴唇颤了颤哑声问:棠棠你可以抱抱我吗? 抱?林疏棠手里的包子袋还没来得及扔,胳膊刚抬起就被撞进怀里。 少女的身体轻得像片羽毛,却抖得厉害。 带着一身夜的凉意和淡淡的啤酒味,不是廉价的工业啤酒味是爸爸藏在酒柜里那种麦芽香。 你喝酒了?!林疏棠惊得提高音量,手忙脚乱地扶住软下去的身体。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秦言没力气说话,只是往她怀里缩了缩,指尖死死抓着她的校服外套。 在 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到那栋带铁艺大门的别墅,林疏棠几乎是半抱半拖才把人弄到门廊下。 按门铃时手心全是汗,生怕出来个凶巴巴的家长。 门开了,秦言的姐姐秦昭站在玄关,一身剪裁利落的西装,手里还拎着黑色公文包。 看到她们这副狼狈模样,对方眉头都没皱一下。 不是我给她喝的!我是她同桌!林疏棠赶紧摆手解释,校服上还沾着对方的眼泪印,我在路边看到她 谢谢你。秦昭打断她的话,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天气。 头也不回的略过她们俩说了一句:我有些忙,先走了。 林疏棠彻底懵在原地,张着嘴没说出一个字。 关上门把秦言放在皮质沙发上坐在旁边,脑子里乱糟糟的,没有质问?没有责备?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关心。 客厅里水晶灯亮得晃眼,林疏棠才发现她校服口袋里露着半截病历单,急性心梗几个字刺得人眼疼。 秦言忽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眼泪混着酒气涌出来。 我妈妈没了声音碎在喉咙里,像被雨打坏的蝴蝶翅膀。 林疏棠僵着身子不敢动,只能任由她把脸蹭在掌心,沾了满手湿意。 想找纸巾,刚要起身就被拽得一个趔趄,秦言睁着通红的眼睛望她,像只被抛弃的幼猫。 别丢下我。 后半夜,秦言却没松过手。 林疏棠只好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沿打盹,手腕被她攥得发麻却不敢抽开。 迷糊间感觉有人往她怀里钻,温热的呼吸扫过颈窝,带着淡淡的酒气和少女的馨香。 天光透进落地窗时林疏棠打发时间打开了电视。 昨日,何氏集团董事长何玲因急性心梗经抢救无效离世享年主播的声音平静无波,屏幕上闪过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 就在这时,沙发传来轻响秦言头发乱糟糟地躺着显然还没完全清醒,眼神茫然地扫过电视屏幕上。 林疏棠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指尖狠狠按在遥控器的关机键上。 啪的一声,屏幕瞬间暗下去。 早早上好,想吃什么? 林疏棠转过身时,声音有些发颤刻意避开秦言的眼睛。 秦言睁着眼睛看她,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渍,声音哑得厉害:你没走? 林疏棠刚要说话,就被她忽然抱住腰。 这次的拥抱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怕惊扰了什么。 阳光漫过两人交叠的身影,把昨夜的雨气和酒意,都晒成了黏在衣角的温柔。 秦言的额头抵着她的锁骨声音破碎又绝望,那个病人...心脏骤停三次...我明明...按对了位置... 林疏棠回神,抬手轻轻拍着她颤抖的后背,像九年前那样用指尖梳开她汗湿的头发。 这时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周薇举着手机照过来,看见两人蹲在地上的样子吓了一跳。 林疏棠?你怎么在这儿!我还以为你掉厕所了... 话说到一半,看见秦言通红的眼睛,声音立刻放软,这是... 高中同学。医生,刚下手术台。 林疏棠刚解释完,就感觉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凌晨的出租车里,秦言始终把脸埋在她颈窝。 林疏棠望着车窗外倒退的路灯,想起九年前那个雨夜。 十七岁的秦言浑身湿透,睫毛上挂着雨水和泪水,仰头问她。 你可以抱抱我吗? 此刻怀中的体温,和记忆里的温度渐渐重合。 秦言醉得厉害,像只没骨头的小猫往林疏棠怀里缩。 她脑袋摇摇晃晃找支撑,下巴磕在肩窝时,手无意识地往林疏棠后颈抓了一把,不是用力攥是醉里慌不择路的攀附。 指腹带着酒后的热意蹭过耳后,指甲尖无意中刮到了那片薄皮肤。 等林疏棠把人扶到床上时,本就是细皮嫩肉的地方,被这么带着急劲儿一刮,当时不觉得什么。 第二天就浮起道浅浅的红痕,像被小猫没睡醒时伸爪子勾了下似的,不深,像被初春的风轻轻吻过,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意。 第二天早上6点,油锅里的蛋液滋啦作响,林疏棠穿着警服翻动锅铲,燃气灶的蓝光映着她耳后淡淡的红痕。 昨夜给秦言擦脸时,对方无意识蹭过的温度此刻还像团小火苗在皮肤下游走。 背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秦言抓着凌乱的头发站在厨房门口,眼神茫然。 这是哪儿? 我家。林疏棠头也不回地说。 啊?!秦言突然大叫,声音里带着宿醉后的沙哑和惊慌。 林疏棠手忙脚乱地转身捂住她的嘴:大早上的,别叫!我家隔音不好!等会邻居投诉了! 她瞪着秦言,指腹还能感受到对方唇上的温度,心跳莫名加快。 还有我说 林疏棠收回手,继续翻动煎蛋,秦医生你这个喝醉酒就逮个人抱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多不安全 我又不是谁都抱秦言嘟嘟囔囔地反驳,耳朵红得厉害。 我是听到你声音才才没忍住 想起昨夜那些失控的哭喊,还有自己像溺水者般死死抱着对方的样子,脸颊瞬间烧得通红。 第19章 晨光漫过厨房台面,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撒下细碎金箔。 秦言悄悄抬头,看见林疏棠睫毛上跳动的光斑。 突然想起高中时自己喜欢撑着脑袋看林疏棠琥珀色的眼睛,被人发现后会尴尬转过头假装看单词表。 她绞着手指,目光在厨房瓷砖上乱瞟,突然小心翼翼开口:那个我没对你做什么吧? 林疏棠煎蛋的手顿了顿,耳后红痕又深了几分,声音低低的:没有 呼秦言明显松了口气,抬手拍了拍胸口那就好。 第15章 医闹 早餐在一片微妙的沉默里结束。 林疏棠换好警服时,秦言正对着镜子打理乱糟糟的头发,耳尖还泛着未褪的红。 要我送你到地铁站吗? 林疏棠目光落在对方身上,秦言对着镜子理了理棕色大衣笑着摆手。 不用啦,我叫了家里的司机。 低头看了眼屏幕,她加快动作往门口走。 司机到楼下了,我先走啦! 林疏棠看着她把包往肩上一甩,脚步匆匆踩过玄关的地垫。 急什么。她忍不住开口,早餐吃那么少?说着从茶几上拿起袋全麦饼干递过去。 路上垫垫嘛。 秦言低头愣了愣,伸手接住时指尖擦过她的掌心,像触电似的缩了。 哦谢谢。 她把饼干塞进包里,拉链拉到一半又停下,抬头看林疏棠。 那个昨晚麻烦你了。声音有点含糊,眼神飘向别处,喝多了说的胡话,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 林疏棠靠在门框上,看着她低头换鞋,乌黑的发顶对着自己,不过下次别喝那么多酒啦!秦医生。 知道啦。 秦言系好鞋带站起身,包带子滑到胳膊肘,她胡乱往上提了提。 我走了啊,晚上联系? 嗯,拜拜。林疏棠应了声,看着她拉开门冲出去,楼道里很快传来跑下楼梯的脚步声。 关上门转身收拾餐桌时,她发现沙发缝里露出半截亮晶晶的东西是秦言那串挂着带粉色蝴蝶结白色小熊挂坠的钥匙。 刚想追出去,手机却急促地响起来,是队里通知紧急集合的电话,只能先把钥匙揣进警服口袋。 忙完一上午的审讯,林疏棠看了眼时间,换了套便服发动车子往医院赶。 急诊楼三楼的护士站人来人往,她刚走到台前想问秦言的诊室位置,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桌椅翻倒的巨响。 冚家铲!呢班庸医害死我老母!粗野的南粤话咒骂声炸响。 林疏棠听到脏话皱眉回头,看见一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正红着眼冲向护士站,手里明晃晃的菜刀在灯光下闪着冷光,这架势显然就是在医闹。 小护士看见刀吓得缩在角落发抖,秦言也本能的下意识躲避。 放下刀!警察! 林疏棠见人刀对着秦言心里头紧张起来,立刻厉声喝止亮出证件,同时快步上前。 但男人情绪激动根本不听劝,持刀就往秦言面前扑。 千钧一发之际,秦言脚下步子急错,身体像片被风掀起的叶子灵巧避开刀锋,右手精准扣住对方持刀的手腕,左手顺势抵在他肘弯。 借着男人前冲的惯性猛地发力,一个干净利落的侧手翻将人狠狠掼在地上,手上的菜刀哐当一声滑出老远。 男人趴在地上疼得闷哼,秦言已经反手扣住他胳膊膝盖稳稳压在他后腰。 声音因发力而带着一丝微喘,却异常清晰:救你母亲的医生不是我,是张医生,他今天家里有事,是我替他值的班 林疏棠快步上前,膝盖顶住男人后背,伸手死死按住他挣扎的肩膀。男人还在破口大骂,污言秽语混着粗重的喘息喷在地上。 林疏棠受不了深吸一口气,用带着南粤特有的柔和尾音却又透着强硬的语气:收皮啦你! 这声呵斥又快又狠,男人顿时噎了一下。 秦言愣在原地,看着林疏棠紧绷的侧脸,这是她第一次听林疏棠说南粤话,话音不重,却带着种独特的韵律,尾音微微上扬又骤然收住。 楼下的支援警力恰好赶到,林疏棠扭头对带队警官交代了几句,回头时看见秦言眼神有点发怔。 你没事吧?她走过去轻拍秦言的胳膊。 秦言这才回过神,站起身揉着发红的手腕白大褂袖口沾了点灰尘。 我没事。 走廊里的喧嚣渐渐淡去,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之间,秦言看着林疏棠突然笑出声。 原来你说南粤话是这个样子的,还挺好听哎!刚才你说的那一句是什么意思? 林疏棠愣了愣,耳尖微热:你这人关注点怎么这么奇怪?他骂的挺难听的,就是想让他闭嘴的意思 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喏,照顾好你的小熊。 秦言接过,指尖相触时两人都顿了顿,秦言突然挑眉笑起来。 说真的,第一次见这么快的出警速度,比你在剧组拍十七遍戏时那命苦表情包里的反应快多了,看来对付真麻烦,比对付导演靠谱啊? 林疏棠听完急了,当即作势要去抢钥匙。 秦言!你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那表情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哎呀,晚上请你吃饭?她攥着钥匙小声问,眼角的痣在光线下格外生动。 林疏棠扣好警服最上面的扣子。 这还差不多不过得等我回队里录完口供,顺便问下,秦医生柔道几段? 秦言眨了眨眼,故意歪头。 秘密~ 远处传来护士的呼唤,她挥挥手跑向诊室,白大褂的衣角在走廊里划出轻快的弧度。 晚上林疏棠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晚风带着初夏的暖意在餐厅玻璃窗上留下薄薄的雾汽。 林疏棠刚坐下没多久,鼻尖就开始发痒,她下意识皱了皱眉,伸手揉了揉鼻梁换季的鼻炎又准时找上门了。 怎么了? 秦言正低头翻菜单,抬眼看见她细微的动作,眼神顿了顿,鼻子不舒服? 林疏棠嗯了一声,指尖还在鼻尖上轻轻按揉。 老毛病,换季就犯鼻炎,鼻炎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人的病了 林疏棠说话时鼻腔有点发堵,声音带着点闷闷的鼻音。 秦言放下菜单,从包里翻了翻,拿出一支薄荷味的鼻通递过去,包装还是常见的绿色塑料壳,和多年前那支几乎一模一样。 试试这个?薄荷味的,应该能舒服点。 林疏棠接过鼻通的瞬间,指尖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熟悉的触感顺着指腹漫上来,恍惚间竟回到了高中教室的午后。 那时候她鼻炎犯得厉害,上课总忍不住打喷嚏,一节课要扯掉半盒纸巾。 某天早读课,上厕所回来在后门瞥见秦言像个间谍似的悄悄往她课桌抽屉里塞了个东西。 下课后打开一看,正是这支绿色的鼻通,包装上还贴着一张小小的便利贴写着鼻塞退散!。 想什么呢?秦言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是不是太凉了? 林疏棠回过神,把鼻通凑近鼻尖深吸了一口,清冽的薄荷味瞬间冲开堵塞的鼻腔,连带着心里那点模糊的暖意也变得清晰。 没有,挺舒服的谢了。 她把鼻通攥在手心,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光滑的外壳。 那个高中的时候你给我塞的,也是这个牌子。 秦言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眼角的痣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原来你知道啊那时候看你一节课打十几个喷嚏,跟那个机关枪一样。 不是?哪有那么夸张。林疏棠轻哼一声,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不过没来得及问你,你怎么知道我鼻炎犯了? 看你总揉鼻子,家里今天早上看你垃圾桶里全是纸巾团啊。 你观察得到挺细。 林疏棠捏着鼻通笑了笑,忽然想起清晨餐桌旁的沉默,那时秦言频频看她揉鼻子的动作,她还以为是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餐厅里的音乐很轻,窗外的车流声模糊成背景音,桌上的柠檬水冒着细密的气泡。 林疏棠用勺子轻轻搅着碗里的汤,热气模糊了视线,却没挡住对面秦言低头笑的样子。 第20章 秦言鬓角碎发随着低头的动作垂下来,刚好扫过眼角那颗痣,灯光在她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连带着握筷子的手指都显得格外好看。 她忽然有点小庆幸刚才没拒绝这顿饭。 秦言抬眼时正好撞进她视线里,挑眉对着她笑。 汤不好喝? 林疏棠猛地回神,差点把勺子戳到鼻尖,慌忙低头喝了口汤,含糊道:没有,挺好喝的。 耳根却悄悄热起来刚才那点小心思,该不会被看出来了吧? 晚饭后秦言要送她回家,林疏棠没拒绝。 车子停在楼下时,秦言忽然从车子停在楼下时,秦言忽然从包里又拿出一支一模一样的鼻通,塞进她手里。 这个放你包里备着吧,下次犯鼻炎别硬扛。 林疏棠捏着那支还带着余温的鼻通,指尖擦过她的手背,温温的触感让心跳漏了一拍。 她低头看着掌心的绿色外壳,声音放轻了些,今晚谢谢你啊。 谢什么。秦言笑了笑,下次换你请我吃甜品。 好! 林疏棠回到家时快十点了。 洗过澡躺到床上,鼻尖的薄荷味还没散尽,她翻了个身,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白天医闹时那人拿刀对着秦言的紧张感渐渐褪去,心里却莫名有点暖,连带着鼻炎带来的烦躁都淡了许多。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砰。 声音不算太大,像是楼下垃圾桶被撞翻的动静,又或是谁家的东西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林疏棠眼皮沉得厉害,只皱了皱眉,没太在意,翻了个身往被子里缩了缩,很快就坠入了梦乡。 夜色渐深,房间里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那声闷响被寂静吞没,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暂时只漾开了一圈无人察觉的涟漪。 第16章 同居 第二天到警队,林疏棠刚踏入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热水,紧急出警的指令就下达了。 城南区和平里小区3号楼2单元楼下发现一具男性尸体,速派人到场! 林疏棠抓起警务通往外走,和唐生并肩坐进警车时,还在念叨:这小区名字听着耳熟。 直到警车拐进她再熟悉不过的小区大门,她握着扶手的手指猛地收紧这是她住的小区。 警戒线在单元楼门口拉起,几个早起晨练的老人围着议论。 林疏棠掀开警戒线走进现场,看清地上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轮廓时,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了。 是对门那个男生,早上七点准时背着书包出门,会低着头跟她道早上好的高三生。 死者张某,18岁,初步勘察为高坠身亡。李法医的声音刚落。 林疏棠突然想起今早出门时,她甚至绕开了几处积水当时怎么就没发现异常 那声凌晨的闷响猛地在耳膜上炸开,她胃里一阵发紧。 三楼一户人家的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喊。 林疏棠和唐生走进去,房间里堆满了复习资料,书桌上摊着一本学生证照片上的少年眉眼清秀。 书桌上还压着本日记本,最新一页写着:爸爸说考不上一本就别回家,妈妈把我的吉他砸了,说那是耽误学习的破烂期望像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我感觉我好累好累 楼道里很快挤满了人,男生母亲瘫坐在楼梯上,反复拍着大腿哭。 我的儿啊 那男孩父亲背对着墙,肩膀止不住地发抖。 林疏棠靠在扶手上,那些被忽略的细节突然涌上来。 深夜里隐约传来的摔门声,周末在家时听见的的怒吼,你弹这破玩意有什么用啊?!还不如刷几套真题! 还有上次在丢垃圾的时候看到垃圾桶里有一把被砸的稀巴烂的吉他。 原来那些被他父母当作青春期叛逆的行为藏着这么深的绝望,也成了压垮少年的最后一根稻草。 忙到中午,太阳晒得人嗓子冒烟,同事老徐口渴得不行,顺口说了句:这地儿,去打水都方便,直接上小林家接就行!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一阵苦笑。 林疏棠也只能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呵呵,还挺方便... 开门时她瞥了眼对门,门缝里似乎还能看到少年伏案学习的影子。 进了屋刚把水倒好,老徐就端着杯子叹气:哎这孩子太可怜了才18岁啊。 林疏棠水汽在杯口氤氲,暂时冲淡了空气中的沉重。 回去的路上唐生翻看着笔录说道:初步走访下来,邻居都说这孩子平时话少,总闷在屋里学习,谁也没料到会这样。 林疏棠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想起每次遇见时少年那句怯生生的姐姐好,心里像堵了块石头。 案件交接完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林疏棠踢掉鞋子就往沙发上瘫,楼道里还残留着法医勘察时喷的消毒水味。 林疏棠坐起身摸出口袋里的烟,打火机咔哒一声亮起,橘红色的火苗舔着烟卷,她深吸一口。 烟雾在昏黄的灯光里盘旋,她盯着茶几上的水渍发呆。 凌晨那声闷响,少年低头道早的样子、日记本上被泪水晕开的字迹、垃圾桶里破碎的吉他弦画面在脑子里反复打转。 林疏棠起身打开窗户,夜风灌进来带着凉意,楼下空荡荡的空地在路灯下泛着白光。 她对着窗外无声地叹了口气,烟味混着晚风散开,可心里那股沉甸甸的压抑,却怎么也吹不散。 接下来的半个月,楼道里搬运行李的声音此起彼伏。 邻居们或是害怕晦气,或是担心影响孩子,纷纷退租。 林疏棠也开始四处找房,却接连碰壁。 市中心的房子租金高得离谱,偏远地段的新房又充斥着刺鼻的甲醛味。 中介拍着胸脯保证环保装修可打开门那一瞬间的气味,让她怀疑住进去真能住出个白血病。 烦躁之下,她在朋友圈发了条动态:找房比破案还难!!! 发完后又自嘲地笑了笑,大不了继续住下去,不过就是晚上没什么人 秦言刷到那条朋友圈时,正在整理下午的病历。 屏幕上找房比破案还难几个字带着明显的烦躁,她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林疏棠皱着眉吐槽的样子。 下午的预约改到明天,我有点事提前走。秦言跟护士交代完,脚步轻快地走向停车场,脑子里已经开始规划那间空房的布置。 那间次卧原本堆着些闲置的画框和换季衣物,采光极好,朝南的窗户正对着小区里的香樟林。 秦言打开房门时,先皱着眉清走了角落里的纸箱,又打电话给相熟的家政阿姨:张姨,现在有空吗?麻烦来家里做个深度清洁,尤其是次卧,越干净越好。 挂了电话,她翻出储物间的吸尘器,自己先动手清理起地板缝隙里的灰尘。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地板上,扬起细小的尘埃,她一边吸着灰,一边琢磨着该添点什么。 林疏棠怕黑床头得放一盏暖光台灯;她睡觉轻,窗帘得换成遮光性好的;还有书桌,得擦得一尘不染,毕竟林警官偶尔要带回家写报告。 阿姨来的时候,秦言正站在衣柜前挑挑拣拣。 她把自己挂在里面的几件旧外套挪出来,腾出大半空间,又翻出全新的床单被套。 麻烦把床品洗一遍烘干,再铺好。她跟阿姨叮嘱着,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细致。 等房间里的灰尘被彻底清扫干净,阳光透过洗得发亮的玻璃窗洒进来,空气里飘着洗衣液和阳光混合的味道,秦言才满意地松了口气。 秦言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香樟叶的清香涌进来,正好落在铺得平整的床单上。 下午,房东的消息跳了出来:【小林,看你最近在找房,是不是打算退租?】 她刚要打字解释,置顶对话框突然弹出秦言的消息:【刷到你的朋友圈了,我家里正好有间空房,要来同居吗?】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林疏棠一时怔住,窗外的阳光洒在她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晕。 林疏棠盯着秦言消息里的同居两个字,指尖悬在屏幕上半天没动。 窗外的阳光晃得她有些眼晕,她深吸一口气,回了句试探性的话:【你认真的?】 【当然。】秦言几乎秒回,附带一个拍胸脯的表情包。 【房间床和衣柜都是新的,你拎包就能住。地址发你了,这会儿有空吗?我在家等你。】 第21章 林疏棠看着照片里干净明亮的房间,再想起自家楼道里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她咬着唇回了句:【地址发我,我过去看看。】 林疏棠站在气派的小区门口时,还在怀疑是不是看错了地址。 直到穿着制服的保安恭敬地核对信息,才确认秦言口中的家,竟是一栋带空中花园的大平层。 电梯直达顶层,门刚打开就看见秦言倚在玄关等她。 林疏棠站在门口发愣,秦言忍不住笑了。 傻站着干嘛?进来啊。 这是你的房间。秦言推开次卧的门,林疏棠愣了一下。 房间朝南的窗户让整个空间亮堂堂的。 原木色的书桌靠着窗,上面放着一盏白色的台灯,衣柜擦得锃亮连床品都是崭新的浅蓝色,铺得平平整整。 床头柜上甚至放了个小小的香薰机,正散发着淡淡的柑橘味,驱散了陌生环境的疏离感。 你这也太周到了吧?林疏棠摸了摸柔软的被褥,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秦言耳根有点红开口道:没有也就简单收拾了一下。 房租的话 林疏棠清了清嗓子,试图摆出谈判的严肃表情,可目光扫过房间里崭新的床品和飘着柑橘香的空气,语气还是软了下来。 你这房子地段这么好,房间又收拾得这么用心,肯定不便宜吧? 林疏棠正准备说你开个价,就听见秦言慢悠悠地说:房租免了。 那不行,她立刻摆手,哪有住别人房子不掏钱的道理? 有条件的。 秦言靠在窗沿上,指尖敲了敲瓶身,我这人懒,早上起不来做早饭,林警官不是作息规律吗?以后早饭归你负责,房租就当抵消了,怎么样? 林疏棠愣住了,看着秦言眼里的认真,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冰水,突然笑出声。 秦言?你这是找室友还是找厨娘? 当然是找能相互照应的室友。秦言挑眉,再说了咱们林警官的手艺我还是很信得过的。 成交!林疏棠伸手要和她击掌,秦言却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顿了一下。 林疏棠的手带着外勤后的薄茧,秦言的掌心却暖暖的,指腹蹭过她的虎口时,像有电流顺着手臂窜上来。 空气突然安静,窗外的鸟鸣声都变得清晰,林疏棠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脸颊比刚才更烫了。 秦言先松开手,耳根红得快要滴血,转身往客厅走时脚步都有些乱。 那那我去给你找拖鞋,你先参观参观? 林疏棠望着她略显仓促的背影,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烫的指尖,忍不住弯起嘴角。 阳光穿过客厅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秦言此时站在她旁边,林疏棠第一次觉得搬家这件事,好像没那么糟糕。 第17章 坏掉的空调 搬家那天秦言特意请了假,开着车来接林疏棠。 后备箱塞满行李箱时,林疏棠看着楼道里空荡荡的对门,钥匙在掌心攥出浅浅的印子。 秦言帮她把最后一个纸箱搬上车。 别看了,以后这儿不是你的家了。 同居的第一天。 空调嗡鸣突然掐断时,秦言正对着笔记本电脑看电影。 屏幕蓝光映在她脸上,手指悬在键盘上顿了顿,她故意拔了空调插头。 落地窗把月光筛成碎银,她摸了摸遥控器按了几下,又起身拍了拍空调挂机,转身抄起枕头时,嘴角勾出点狡黠的弧度。 林疏棠刚把晾好的警服挂进衣柜,手机就在床头柜上震动起来。 她接起时声音带着刚卸完疲惫的松弛。 怎么了? 林警官。 秦言的声音透过电流飘过来,尾音软得像浸了水。 我房间空调好像坏了,热风直吹,你那屋 林疏棠瞥了眼自己屋里头的空调,26度的凉风正顺着出风口悄悄蔓延。 大平层的空调,这么不经折腾? 可能是传感器出问题了。 秦言对着天花板眨眨眼,听见听筒里传来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赶紧补了句,我找物业看过,说师傅得明天才能来。 门被拉开时,林疏棠正靠在门框上笑。 秦言抱着枕头站在走廊里,白t恤被夜风吹得轻轻晃,像只找地方躲雨的猫。 进来吧。 林疏棠侧身让她进来,不过我今晚翻闲书,可能翻到挺晚。 秦言把枕头往床尾一放,眼睛先扫过书桌干干净净,只有盏台灯和一本摊开的书。她挑眉:今天不忙? 不忙。 林疏棠往床头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平时晚上要么备勤,要么就看看这些不用动脑子的。 秦言挨着她坐下,鼻尖突然凑近她发顶。 洗了头?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廓,林疏棠往旁边缩了缩。 刚洗的,怎么了? 没什么。 秦言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就是觉得比早上好闻。 林疏棠抓起枕头往她身上砸。 秦医生改行做警犬了? 枕头落在秦言怀里,她顺势往床上一倒,四肢摊开像只晒肚皮的猫。 我干急诊的,对气味敏感很正常。比如现在,我就闻见你床头柜上的柑橘香薰,和我买的是一个牌子。 林疏棠瞥了眼床头柜上的香薰机,确实是搬进来那天秦言塞给她的。 她翻了页书,假装漫不经心地说:还行,不难闻。 台灯的光落在纸页上,秦言支着脑袋看她指尖划过香樟词条,突然开口:你原来那小区,也有很多香樟树? 林疏棠翻页的动作顿了顿。她想起那个坠楼的少年,想起垃圾桶里破碎的吉他弦,喉结动了动。 嗯,夏天挺凉快的。 秦言没再追问,伸手抽走她手里的书。 换个轻松点的。 秦言从自己枕头下摸出个平板电脑,点开一部老电影,《罗马假日》看过吗? 林疏棠摇摇头表示没看过,屏幕亮起柔和的光,奥黛丽赫本的笑脸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林疏棠靠在床头,渐渐被剧情牵走注意力。 秦言就坐在旁边,呼吸轻得像羽毛,偶尔在她笑出声时,会侧过头看她一眼。 后半夜电影演完了,屏幕暗下去时,林疏棠发现秦言没睡着。 她侧躺着看天花板,月光顺着窗帘缝溜进来,在她脸上描出半明半暗的轮廓。 怎么不睡?林疏棠压低声音问。 在想早上抢救的那个病人。秦言的声音带着点疲惫,送来的时候心率都快停了,幸好除颤及时。 你们急诊科,是不是天天都像打仗?林疏棠想起每次去医院,急诊室永远亮着的灯,永远匆忙的脚步。 差不多。 秦言转过头,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像星子。 不过偶尔也有些让人开心的事。比如上次有个老太太,非要把家里种的栀子花塞给我,说谢谢我救了她老伴。 林疏棠闻言笑了:那挺好。 你呢?秦言往她这边挪了挪,当警察,有没有遇到过特别暖的事? 有。 林疏棠想起去年冬天,出警回来时发现警车上被人放了袋热乎的糖炒栗子,纸条上写着警察叔叔辛苦了!。 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虽然写的是警察叔叔,但那袋栗子最后全被我吃了,甜得很。 秦言被她逗笑,夜里关了灯,房间里只剩下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秦言侧躺着看天花板,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你说,人为什么会怕黑? 可能是怕孤独吧。 林疏棠望着窗帘缝隙漏进来的月光,黑暗里总觉得自己一个人,容易胡思乱想。 秦言往她这边挪了挪,肩膀轻轻碰到她的。 那现在呢? 林疏棠转过头,正好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 黑暗里,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带着点柑橘香薰的甜味,她突然感到呼吸一窒。 我本来就不怕黑。 后半夜林疏棠被渴醒,摸黑下床时不小心踢到了床脚。 第22章 嘶 秦言几乎是立刻坐起来:怎么了? 没事,想喝水。 秦言打开床头灯,暖黄的光晕漫开来。 她看着林疏棠揉着脚踝皱眉的样子,突然伸手握住她的脚腕。 我看看,没肿吧? 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渗进来,林疏棠像被烫到似的想缩回去,却被握得更紧。 秦言低着头,睫毛在灯光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认真得像在给病人做检查。 没肿,就是磕了下。 她松开手时,指尖轻轻捏了捏林疏棠的脚背,下次起夜喊我,我给你开灯。 林疏棠没说话,只是端着水杯喝了两口。 暖光落在秦言脸上,秦言的睫毛很长,鼻梁很挺,连睡着时嘴角都带着点浅浅的笑意。 等她躺回床上,秦言已经重新睡熟了。 林疏棠望着天花板,秦言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 林疏棠却没太困,她能听见窗外树叶沙沙的响声,能闻见身边人发间淡淡的洗发水味,还能感觉到被子里,秦言的脚踝偶尔会不经意蹭到她的。 天快亮时,林疏棠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靠着秦言的肩膀睡着了。 我靠 她猛地坐直,秦言却被惊醒了,揉着眼睛问:怎么了? 没没事。林疏棠的耳尖发烫,天亮了。 秦言打了个哈欠,往窗外看了眼,突然笑了。 林大厨,今天早饭吃什么? 林疏棠看着她眼里的笑意,突然觉得这清晨的阳光,比她独自熬过的无数个黎明都要亮。 她翻身下床,丢下句煎蛋面,脚步轻快地往厨房走,没注意到身后秦言望着她背影时,嘴角那抹藏不住的温柔。 客厅的窗帘被拉开,香樟林的绿意涌进来,落在地板上,像铺了层软软的绿毯。 秦言伸了个懒腰,觉得昨晚坏掉的空调,好像也没那么急于修好。 林疏棠发现秦言的小把戏,是在一周后的周末。 直到一天,林疏棠轮休,正窝在沙发上看纪录片,听见主卧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推开门时,正撞见秦言踮着脚够空调挂机,手里还攥着个插头,那插头的位置,赫然是她故意拔掉的那处。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秦言背上,把她慌张转身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手里的插头哐当一声掉在地板上,像敲在两人之间的沉默里。 物业师傅来过了?林疏棠倚在门框上,语气听不出波澜。 秦言弯腰捡插头的动作顿了顿,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她捏着插头转过身,试图挤出个自然的笑。 没没有,我就是看看能不能自己修好。 林疏棠的目光扫过空调面板上亮着的指示灯,那分明是运行正常的状态。 她想起这一周里,秦言每天晚上准时抱着枕头出现在她门口,有时说热风又开始吹了。,有时说刚想睡就听见机器响。,每次都带着点故作无辜的眼神。 哦?是吗?林疏棠往前走了两步,指尖轻轻敲了敲空调外壳,我怎么看着,它好像挺正常的? 秦言的手指绞着衣角,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可能是时好时坏?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树叶在风里沙沙作响。 林疏棠突然弯了弯嘴角,看破不说破的转身往门口走。 我去买菜。 傍晚时,林疏棠从外面买菜回来,看见秦言正站在客厅里打电话。 秦言对着听筒说不用麻烦了,空调自己好了。 挂了电话,她转身看见拎着菜篮的林疏棠,脸颊又开始发烫。 今晚吃什么?秦言赶紧转移话题。 红烧排骨。 林疏棠把菜往厨房台面上放,奖励某个空调维修小能手,终于学会自己插插头了。 秦言刚拿着手机手指还悬在半空,听见林疏棠的话,耳尖的红意顺着脖颈悄悄蔓延。 她看着林疏棠弯腰把菜篮里的排骨、青椒往台面上摆,塑料袋摩擦的窸窣声里,藏着她没好意思说出口的慌乱。 谁谁是维修小能手了。 秦言凑到厨房门口,假装研究冰箱上的便利贴,我就是碰巧碰了下,它自己好的。 林疏棠正在水池里洗排骨,水流哗啦啦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侧过头看了眼秦言,嘴角噙着笑。 哦?那这空调还挺懂人情世故。 秦言被堵得没话说,只能伸手去拿青椒帮忙择,指尖碰到林疏棠递来的刀时,两人的手轻轻撞了一下。 厨房的抽油烟机没开,排骨焯水的肉香混着青椒的清冽气,在空气里慢慢晕开。 林疏棠转身去调红烧汁,酱油和冰糖在碗里融成深褐色。 你去客厅待着吧,这里油烟大。秦言没动,靠在门框上看她忙碌。 林疏棠系着那条灰蓝色的围裙,是搬家时秦言随手塞给她的,此刻被厨房的暖光一照,布料上的小格子图案都显得柔和起来。 她突然想起这一周里,每个清晨被煎蛋香气唤醒的时刻,想起深夜里林疏棠翻书时指尖划过纸页的轻响,想起两人挤在一张床上时,被子里悄悄蔓延的柑橘香。 原来那些借着空调坏了的借口靠近的夜晚,早就在心里悄悄生了根。 第18章 金毛师兄 周五傍晚刚下班,林疏棠就收到了周薇的消息:【要不要?聚聚?】。 林疏棠盯着屏幕犹豫了两秒,指尖在对话框敲敲打打。 【我能多带个人吗?】。 周薇秒回:【哟?带谁啊?林警官终于要给我们介绍情况了?】后面还跟着个挤眉弄眼的表情包。 林疏棠的耳尖微微发烫,刚想解释。 秦言的消息跳了进来【下班了吗?要我顺便去接你吗?】林疏棠心里一动,【回了句好呀】,转头对周薇打字【你见过的,到了你就知道了。】 楼下的晚风带着夏天的热意,秦言靠在车边等她,白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流畅的线条。 秦言拉开车门时,林疏棠鬼使神差地说:我朋友她们约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秦言愣了愣,随即眼底漾开笑意。 好啊,正好尝尝林警官朋友的手艺。 到了周薇家楼下,林疏棠刚要推门,就被秦言拉住手腕。 开门的是周薇,看到秦言时眼睛一亮,撞了撞沈之川的胳膊。 我说什么来着?肯定有情况! 沈之川抱着手臂挑眉:林疏棠,不介绍介绍? 这是秦言,我高中朋友兼室友。林疏棠的声音有点含糊,秦言却自然地伸出手。 你们好,常听疏棠提起你们。一句疏棠叫得亲昵,林疏棠的耳根更烫了。 餐桌上早摆好了满满一桌菜,红酒在醒酒器里泛着红宝石光泽。 周薇给秦言倒酒时故意打趣:听说秦医生把林警官拐去同居了?而且房租还只要一顿早饭?这买卖做得够划算啊。 秦言笑着和她碰杯,目光扫过林疏棠泛红的脸。 是我赚了,每天能吃到林警官做的早餐,比什么都值。 林疏棠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秦言却故意反手轻轻握住林疏棠的手,林疏棠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让她瞬间僵住。 周薇看出了端倪,给林疏棠夹了块排骨。 嗯~所以你们真的只是普通的高中朋友~ 对对啊不然呢?林疏棠声音有些发虚。 沈之川在一旁慢悠悠地晃着酒杯,眼神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转了圈,故意拖长语调。 普通朋友会在桌子底下偷偷牵手? 林疏棠的脸腾地红透了抽开秦言的手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扒拉饭。 周薇嗷了一声,差点把筷子拍在桌上。 我就知道!那天在酒吧我就感觉不对劲!普通同学?抱得这么腻歪呢~ 秦言没否认,仰头喝了口红酒,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林疏棠本想提醒她少喝点,可看着她眼底的笑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默默把她面前的酒杯往远处推了推。 酒过三巡,秦言脸颊泛着淡淡的红,眼神却亮得惊人,一直黏在林疏棠身上。 周薇起哄让她讲高中趣事。 说来听听!说来听听! 第23章 秦言笑着开口,说的却全是林疏棠高中的糗事比如上课偷偷吃零食被老师抓包,脸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比如运动会跑八百米,跑输了蹲在地上哭。 我靠你怎么什么都记得?秦言你闭嘴!林疏棠又羞又气,伸手去捂她的嘴。 沈之川和周薇在旁边笑得一脸嗑到了,林疏棠的耳根烫得能煎鸡蛋。 散场时秦言已经有些站不稳,靠在林疏棠身上才勉强站稳。 林疏棠扶着秦言下楼,晚风一吹,秦言的酒意更上头了,脚步虚浮地拽着她的胳膊,头往她肩上蹭。 我没醉 是是是,你没醉。林疏棠哭笑不得,打开车门把她塞进副驾,刚要系安全带后叫代驾,秦言忽然伸手扣住她的后颈,迫使她低头。 林疏棠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刚想说话,秦言却松开手往座椅上一靠,闭着眼哼唧。 回家 回小区的路上晚风很凉,林疏棠扶着脚步虚浮的秦言,嘴里不停念叨:下次少喝点第二天起来又要头疼。 秦言嗯啊应着,头却一个劲往她颈窝蹭,鼻尖的热气烫得她脖子发痒。 你别贴那么近 突然间那点支撑着秦言重量的力道凭空消失,林疏棠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回头天塌了。 秦言此时正蹲在路边草坪上,抱着一条路过的金毛的脖子哭得情真意切,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师兄!我可算找着你了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金毛被勒得汪了一声,尾巴尴尬地在地上扫来扫去。 金毛主人举着牵引绳站在旁边,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成震惊,最后定格成一种混合着茫然与同情的复杂神色,目光直直射向林疏棠。 林疏棠的脸唰地一下烧起来,从耳根红到脖子根。 她几步冲过去想把秦言薅起来,可这人抱着狗跟焊死了似的,怎么拽都纹丝不动。 秦言!你清醒点! 林疏棠咬着牙低吼,声音却不敢太大,生怕惊扰了周围散步的人。 这是狗!不是你师兄!你先松开!你快把人家狗勒死! 秦言反而把金毛抱得更紧了,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她,委屈巴巴的。 你别骗我你看这毛,这颜色就是师兄 旁边的主人干咳了两声,试探着开口:那个姑娘,这是狗不是人 林疏棠恨不得找块草坪把自己埋了,她干笑着松开拽秦言的手,对着主人连连鞠躬。 实在对不住对不住!她喝多了喝多了,认错人了不,认错狗了! 好不容易连哄带拽才掰开秦言的手,林疏棠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把她往楼里带。 金毛主人在后面哭笑不得地喊:慢走啊!下次遛狗再认亲! 林疏棠干笑一声,随后拉着人头也不敢回。 直到把秦言扔到沙发上时,林疏棠累得直喘气。 啧,又菜又爱喝 林疏棠刚吐槽完就看着秦言翻了个身,抱着抱枕继续嘟囔,嘴角还挂着可疑的笑意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林疏棠认命地去煮醒酒汤,回来时看见她蜷在沙发上,眉头微微皱着,像只没安全感的小猫。 她叹了口气,拿毯子给她盖好,指尖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嘴里嘟囔:这玩意居然是秦氏千金 第二天秦言得知自己昨天的风光伟绩后,脸腾地红透了。 我昨晚真的抱着狗哭了?! 林疏棠憋着笑点头,故意模仿她昨晚的语气:是啊,还说师兄你怎么瘦了,人家狗主人看我的眼神都快把我当神经病家属了。 林疏棠越说越起劲,干脆往前凑了凑。 哎,话说回来,你那个师兄到底长什么样?能让你把金毛认成他,难道他长得跟狗似的? 秦言梗着脖子反驳,那外外国人体毛多嘛,头发也是浅金色的 林疏棠愣了一下。 那怪不得! 秦言的耳朵瞬间红得滴血,双手捂脸蹲在地上。 完了我的形象 林疏棠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蹲下来拍她的背。 没事没事,反正你的形象在我这儿早就碎成渣了。 秦言被说得恼羞成怒,抓起沙发靠垫就往她身上砸。 林疏棠你闭嘴! 林疏棠正笑得直不起腰,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戳了戳秦言埋在膝盖里的脑袋。 说起来,你不是最怕狗吗? 秦言猛地抬头,脸上还泛着红晕,眼神却透着点理直气壮的委屈。 我哪知道那是狗啊?! 怎么?喝多了眼瞎啊?林疏棠挑眉,故意逗她。 不是眼瞎!秦言急得辩解,耳朵红得更厉害,谁知道是狗啊! 看着她仓促进房间的背影,林疏棠靠在沙发上笑出声。 后来周薇打电话来问近况,林疏棠忍不住把这事当笑话讲。 电话那头传来周薇惊天动地的笑声:秦医生抱着狗哭?!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疏棠挂了电话却看见秦言端着咖啡站在厨房门口,眼神幽怨地看着她,脸颊还泛着红。 你又在跟别人说我坏话? 哪能啊。 林疏棠朝她招手,快来,给你赔罪,刚炖的鸡汤。 秦言哼了一声,却还是端着咖啡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眼神里的幽怨还没散。 林疏棠舀了碗鸡汤递过去,故意拖长语调:话说回来,国外都这么大方?见着人就往死里抱? 秦言刚喝进嘴里的汤差点喷出来,呛得咳嗽半天,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行了!不要再提了!!! 急诊科的走廊永远弥漫着消毒水和急促的脚步声。 秦言刚结束一台长达三小时的抢救,摘下口罩时,额角的碎发已被汗水浸湿。 实习生抱着病历本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揉着发酸的脖颈,犹豫了半天还是开了口。 秦医生,你今天状态不太对,是不是太累了? 秦言脚步顿了顿,接了杯温水喝了一口,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没事,刚抢救完有点懵。 秦言靠在墙上缓了缓,目光落在走廊尽头的窗户上,那里正映着一片被夕阳染金的云。 何鹿是个刚入职半月的护士,性子直爽,看出她眼底藏着事,忍不住追问:秦医生是不是有心事啊?上次我跟我男朋友表白前,也跟你现在一样魂不守舍的。 秦言被她逗笑,眼角的痣随着笑意轻轻动了动。 你观察倒挺细 她沉默了几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白大褂的纽扣,声音放轻了些。 如果你有个很喜欢的人,认识很多年了,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也一样,该怎么表白? 直接说啊!何鹿想都没想就答,喜欢就说出来,藏着掖着多难受。 没那么简单。 秦言摇摇头,想起林疏棠每次被逗弄时泛红的耳根。 想起她穿着警服时严肃却忍不住偷偷看自己的眼神,心里像被温水泡过,又软又涩。 她很特别,我怕唐突了,连现在这样的关系都维持不住。 什么样的关系啊?何鹿好奇地凑过来,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秦言被说中心事,唇角弯了弯:差不多。 两人走到医生办公室门口,秦言推开半掩的门,里面的空调风带着凉意吹出来。 秦医生您看这样行不行?找个你们都放松的场合,比如一起吃饭、看电影的时候,气氛到了就说。不用太正式,自然一点,让他感觉到你的心意就行。 看电影?秦言闻言心里一动。 对啊!何鹿用力点头。 昏暗的环境最容易拉近距离了!可以准备点她喜欢的小零食,看完电影送她回家的时候,找个安静的地方跟她说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多浪漫啊! 秦言低头笑了笑,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开,点开和林疏棠的聊天界面,最新一条还停留在周末见。 她想象着林疏棠坐在身边吃草莓的样子,想象着电影放映时,两人肩膀不经意碰到一起的温度,心里那点犹豫渐渐被期待取代。 谢了,何鹿。秦言眼底的迷茫散去染上了几分笃定的光,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24章 第19章 草莓 秦言回到家,坐在电脑前指尖悬在鼠标上,屏幕上是购票软件的界面,密密麻麻列着近期上映的电影。 她咬着下唇,眉头微蹙,像是在做什么重大决策。 她翻遍了近期的电影排片,从商业大片看到文艺小众,爱情片里清一色的男女主角,甜腻的台词和套路化的剧情让她总觉得差点意思。 直到翻到了一个小众影视论坛里的一部国外的拉拉电影。 就是它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秦言就下意识打开购票软件搜索片名,结果自然是查无此片。 她早该想到的,这种题材的电影根本不可能在国内院线上映。 在电影院看是没指望了,那就只能在家看。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一个看起来靠谱的资源帖。 页面跳转时弹出几个衣着暴露的广告弹窗,她手忙脚乱地关掉,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嘶 明明只是找部电影,怎么搞得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下载链接加载出来时,秦言犹豫了三秒。 鼠标箭头悬在保存按钮上,脑子里闪过林疏棠的脸,她要是知道自己特意找这种电影会怎么想? 她起身走到客厅,拉开电视柜最下面的抽屉,翻出落了层薄灰的投影仪。 插上电试了试,白墙上清晰地映出测试画面,光线柔和,比电影院的黑暗多了几分私密感。 进度条缓慢爬升的同时,秦言开始在屋里打转。 沙发上的抱枕是不是该换个新套?茶几上要不要摆点什么?空调温度调多少合适?太高怕她觉得热,太低又怕她打喷嚏 正对着空调遥控器发呆,手机响了,她以为是林疏棠,赶紧接起来,却听见周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秦大医生,忙呢? 还好,刚下班。有事?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周薇在那边笑,我就是想问问,上次那事你跟林疏棠有进展没? 秦言的脸颊微微发烫,含糊道:啊什么进展? 内心os:周薇这张嘴,能不能别这么直接? 装什么装啊。 周薇嗤笑一声,上次在我家,谁跟林疏棠在桌子底下牵手来着?我跟你说,林疏棠那人看着大大咧咧,其实脸皮薄得很,你要是真喜欢,就得主动点。 秦言抿了抿唇,没说话。 周薇的话倒是说到了她心坎里。她就是怕自己太主动,吓着林疏棠。 对了。 周薇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我刚碰到林疏棠了,她说她鼻炎犯了,老打喷嚏,你记得提醒她吃药。 鼻炎?她又犯了 秦言愣了一下,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林疏棠打喷嚏时皱着眉、鼻尖红红的样子。 知道了。 秦言应了一声,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林疏棠总是这样,自己不舒服也不爱说,总想着别人。 挂了电话,她盯着屏幕上的正在下载四个字,忽然有点紧张。 要是林疏棠问起为什么突然想在家看电影,该怎么说?要是她不喜欢这类题材怎么办?要是电影里出现亲密镜头,两人都尴尬得坐立难安,该怎么收场? 秦言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大概是被何鹿说的表白焦虑冲昏了头。 不就是看部电影吗?至于想这么多? 可一想到林疏棠看电影时可能会靠在沙发上,侧脸上的绒毛被投影的光染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秦言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 她走到镜子前,扯了扯衬衫的领口,镜中的人眼底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连眼角的痣都像是在笑。 得冷静点。 秦言转身去厨房倒水,路过客厅时,脚步顿了顿。 她走到沙发边,把原本并排摆放的抱枕往两边挪了挪,留出中间的空隙。 又觉得这样太刻意,赶紧又摆回原位,来回折腾了好几次,最后干脆把抱枕全堆到沙发角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下载进度到了90%。 秦言的思绪已经飞到了明天周末。 想象着两人坐在沙发上,屏幕上光影流动。 周末的雨是凌晨开始下的,秦言被窗外的雷声惊醒时,窗帘缝隙里正滚过一道惨白的闪电。 她翻了个身,听见隔壁房间传来轻微的响动,大概是林疏棠也醒了。 黑暗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五点半。 秦言蜷回被子里,雨声渐渐变得密集,像有无数根针在敲打着玻璃。 秦言想象着林疏棠此刻的样子,大概是皱着眉翻了个身,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像只受惊的猫。 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指尖在被子上轻轻敲着,盘算着等会儿该怎么自然地提出看电影。 房间还浸在墨色里,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从淅淅沥沥变成了倾盆之势,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音像密集的鼓点,震得窗棂都在发颤。 秦言摸出手机按亮屏幕,手机屏幕的光映出秦言眼底的雀跃。 加密文件夹里的电影已经躺了整整一夜,从昨天傍晚下载完成到现在,她醒了三次,每次都要摸黑打开手机看看时间,生怕错过了周末这个绝佳时机。 隔壁房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秦言屏住呼吸,听见林疏棠低低的咳嗽声。 大概是被雨声吵到了,也可能是鼻炎又犯了。 她想起周薇昨天的话,心里像被温水泡过的海绵,软乎乎的发沉。 六点刚过,秦言轻手轻脚地爬起来。 客厅的落地窗被雨水冲刷得一片模糊,外面的世界缩成一团氤氲的灰绿色。 她走到厨房倒了杯温水,刚要回房,就看见林疏棠的房门开了道缝,露出半张埋在睡眼里的脸。 醒了?秦言放轻脚步走过去,把水杯递到门缝前,是不是雨声太吵了? 门后的人闷哼一声,伸手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杯壁时瑟缩了一下,大概是刚从被子里出来,指尖还带着凉意。 有点,林疏棠的声音裹着浓重的鼻音,你怎么也醒这么早? 被雷惊醒的。秦言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鼻尖上,忍不住伸手想碰,又在半空中收了回来,鼻炎没好?我去给你找药。 不用。 林疏棠靠着门框喝水,喉结滚动的弧度在晨光里格外清晰,昨天吃了药,好多了。她顿了顿,视线扫过窗外的暴雨,这雨下得也太凶了,看来今天只能窝家里了。 秦言的心跳漏了一拍,正合她意。 是啊,她故作轻松地转身往厨房走,正好我找了部电影,等会儿要不要一起看? 什么电影?林疏棠跟在她身后,赤脚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秘密。秦言打开冰箱门,假装翻找食材,耳朵却尖着听身后的动静。 冰箱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半盒牛奶和几颗鸡蛋,她昨晚特意没买太多东西,就是为了找个借口出门。 果然,林疏棠很快问:早上吃什么?好像没什么菜了。 我出去买吧。 秦言转过身,脸上堆着自然的笑,顺便买点水果。 林疏棠皱了皱眉,雨这么大,别去了吧,随便煮点面条就行。 没事。 秦言已经开始找伞,小区门口的超市不远,撑把大伞就行,你在家等着,我很快回来。 她怕林疏棠再反对,抓起钥匙就往玄关走,套鞋时听见身后传来窸窣声,回头看见林疏棠正把一件厚外套往她怀里塞。 穿上,外面冷。 林疏棠的指尖擦过她的手背,带着点微热的温度,早去早回,实在不行就别买水果了,淋雨犯不上。 知道了。 秦言把外套往身上套,拉链拉到一半时,忽然被林疏棠按住了手。 等等。 林疏棠弯腰从鞋柜上拿起创可贴,蹲下身贴在她的脚后跟,你这双鞋磨脚,昨天就看见你脚踝红了。 温热的呼吸落在脚踝上,秦言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 她低头看着林疏棠发顶的旋,想起高中时这人也是这样,会在她跑完八百米后默默递上水,会在她被老师批评时偷偷塞颗糖,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像此刻窗外的雨,悄无声息地漫过了时光。 好了,走吧。林疏棠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胳膊,路上小心。 秦言嗯了一声,抓起伞冲进雨里。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亮起又熄灭,到单元门口时,她猛地顿住脚步雨比想象中更大。 第25章 风裹挟着雨丝斜斜地砸下来,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远处的树被吹得疯狂摇晃,像是随时会被连根拔起。 她撑开伞试了试,伞骨刚碰到雨幕就被压得弯了弯,冰冷的雨丝瞬间钻进衣领,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秦言咬了咬牙,把外套的帽子拉得更紧,弯腰冲进了雨里。 雨势没有丝毫减弱,她的视线被雨水糊得有些模糊,只能凭着记忆往超市的方向走。 平时五分钟的路,今天走得格外漫长,等终于看到超市亮着的暖黄灯光时,秦言感觉自己的膝盖都在发颤。 推开门的瞬间,风铃叮当作响,秦言长长地舒了口气。 收银台的阿姨抬头看了她一眼,惊讶地说:姑娘,这雨这么大还出来买东西? 嗯,来买点水果。 秦言把伞收起来,水滴顺着伞骨滴在地上,很快积成一小滩水。 有蓝莓吗? 真爱折腾。阿姨笑着摇摇头,蓝莓在那边,刚摆出来的。 秦言走到水果区,视线瞟到旁边一排的红颜草莓,个个饱满通红,蒂上还带着翠绿的叶子。 秦言的脚步顿在蓝莓盒前,指尖刚要碰到透明的塑料盒,眼角的余光又扫过旁边的草莓。 那排红颜草莓被精心码在白色托盘里,水珠还挂在鲜红的果皮上,映着超市的暖光,像一颗颗裹着糖霜的红宝石。 她忽然想起上周林疏棠加班晚归,累得瘫在沙发上,看见冰箱里剩下的半盒草莓,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抱怨工作的力气都没了,只顾着往嘴里塞,嘴角沾着鲜红的汁水,像只偷吃到蜜的小兽。 还是草莓吧。秦言轻声对自己说,指尖从蓝莓盒上移开,转而拿起一盒草莓。 她仔细翻看了一遍,确保每颗都圆润饱满,没有磕碰的痕迹,才放进购物篮里。 走到收银台时,阿姨看着她手里的草莓,又笑了。 刚才还问蓝莓,怎么换草莓了? 秦言的脸颊有点发烫,含糊道:家里人更喜欢吃这个。 现在的年轻人啊,心思都花在这些地方了。 阿姨一边扫码一边感慨,我儿子谈恋爱那会儿,也总记得他女朋友爱吃什么,大冬天跑遍三条街买糖葫芦呢。 秦言没接话,付了钱拎着袋子往外走。 刚推开超市的门,冷风就裹挟着雨丝灌了进来,她下意识地把草莓往怀里抱了抱,好像怕这点甜意被雨水冲淡似的。 雨势比来时小了些,但风依旧很劲,伞面被吹得猎猎作响。 路过小区的凉亭时,她看见两个老人正坐在里面避雨,手里捧着热茶,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秦言忽然想起自己和林疏棠,等老了之后,会不会也这样,在雨天里窝在家里,一个看报,一个择菜,偶尔抬杠,却总记得对方爱吃的东西。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忍不住笑了,眼角的痣随着笑意轻轻跳动。 第20章 隔音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玻璃上,把窗外的世界晕染成一片模糊的水色。 林疏棠窝在沙发里翻书,听着雨声偶尔走神。 这还是她和秦言搬进来后,第一次赶上两人同一天休息。 咔哒一声门锁轻响,林疏棠抬头就看见秦言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走进来,发梢还沾着雨珠。 回来了?雨大不大?林疏棠放下书起身,顺手递过玄关的毛巾。 秦言接过毛巾擦了擦脸颊,眼睛弯起来。 挺大的,不过没淋湿多少。 秦言把塑料袋举到林疏棠面前晃了晃,猜猜我买了什么? 袋子里透出鲜红的颜色,空气中萦绕着清甜的果香。 草莓?这个季节还有这么新鲜的? 超市刚上的红颜草莓,看着就甜。 秦言把草莓倒进洗菜盆,打开水龙头细细冲洗。 本来想买蓝莓,结果看见这个就走不动道了,想着配电影吃正好。 你过来把它放碗里,我去放电影。 好。 客厅的灯光被尽数调暗,投影仪投射出的画面在幕布上晕染开来,电影的开场画面缓缓铺陈。 林疏棠端着果盘坐到秦言身边,不经意瞥见屏幕上暧昧流转的画面,指尖猛地一颤,几颗草莓咚地掉进玻璃碗里。 她盯着画面里身着丝绸睡裙的女子,耳尖渐渐发烫。 小时候偷摸窝在被子里,看这部电影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14年。 床头闹钟的蓝光刺破黑暗,凌晨两点十七分。 我靠 林疏棠猛地从床上弹起,睡衣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梦里秦言凑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说不出的缱绻。 林疏棠跌跌撞撞冲下床,木地板的凉意从脚底窜上来,却压不住发烫的耳垂。 厨房冰箱的冷光里,林疏棠大口大口灌凉白开,水呛得她眼眶发红。 玻璃杯底残留的水珠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像极了梦里秦言睫毛上凝着的雾气。 她攥着杯沿的手指泛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发烫的耳垂。 重新钻进被窝时,平板的金属外壳凉得刺骨,颤抖的指尖在网站搜索框打下女同性恋几个字,跳转的页面瞬间炸开密密麻麻的图文。 画面里两个女人交叠的身影、紧扣的十指,刺得她心脏漏跳一拍。 我去 林疏棠手忙脚乱地用被子裹住平板,屏幕的余光却还是映出模糊的百合字眼。 空调外机的嗡鸣声突然放大,混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密闭的被窝里震得耳膜生疼。 啊啊啊!!! 17岁的林疏棠把发烫的脸埋进枕头想把自己塞进去,却怎么也驱散不了梦里的余温。 林疏棠视线急忙从画面上移开。 秦言!你知道这片演的是什么吗?!林疏棠声音不自觉拔高,尾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林疏棠侧头看向身旁的秦言,心跳快得像擂鼓。 秦言歪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尾的痣随着笑意轻轻颤动。 知道啊。 知道你还 秦言伸手从果盘里捏起一颗草莓,指尖擦过林疏棠发烫的手背。 怎么?和我看会紧张? 我 林疏棠感觉喉咙发紧,目光慌乱地在屏幕和秦言之间游移。 电影里两个女主角的互动愈发亲密,空气中仿佛也弥漫着某种微妙的情愫。 林疏棠偷偷观察秦言,却发现对方看得格外专注,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神色沉静又专注。 所以。秦言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蛊惑,电影好看吗?她的呼吸扫过林疏棠耳畔,带着草莓的甜香。 啊?呃 林疏棠浑身僵硬,电影里的画面和秦言的问题搅得她脑子一团乱麻。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屏幕上,两个女人的身影渐渐靠近,暧昧的气息透过画面弥漫在客厅里。 林疏棠害羞想别过头躲开,却被秦言用另一只手轻轻托住了下巴。 怎么?不敢看?秦言的声音带着蛊惑,尾音里藏着促狭的笑意。 秦言慢慢收回手,却顺势揽住了林疏棠的肩膀,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林警官,这么害羞? 林疏棠咬着下唇,余光瞥见秦言近在咫尺的侧脸。 明明是熟悉的面容,此刻在幽蓝的光影下,却仿佛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她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还有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心跳声几乎要冲破胸腔。 谁谁害羞了?!林疏棠嘴硬地挣扎,却被秦言搂得更紧。 电影里的情节愈发细腻,画面中流转的情愫与两人之间的气氛奇妙地重合。 她偷偷转头看秦言,发现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可揽着她的手臂却微微收紧,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秦言,你林疏棠话没说完,就被秦言突然低头的动作惊得屏住了呼吸。 嗯? 没事 林疏棠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拂过自己的脸颊,带着一丝若即若离的暧昧。 专心看电影。秦言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沙哑。 可她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摩挲着林疏棠肩头的布料,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撩拨。 林疏棠彻底乱了阵脚,屏幕上的画面变得模糊不清,满脑子都是身旁人的气息和动作。 第26章 她不知道这场电影究竟是秦言的玩笑,还是藏着更深的心思,但此刻,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期待这场暧昧的游戏继续下去不要停止。 电影进入高潮段落,林疏棠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 秦言的指尖仍在她肩头无意识地画着圈,每一下都像是点燃了细小的火苗,顺着脊椎一路烧到后颈。 屏幕里的亲昵画面突然放大,她猛地闭上眼睛,却被秦言温热的掌心覆住双眼。 怎么,连屏幕里的也怕? 秦言的声音带着低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发烫的耳垂上。 林疏棠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却被顺势握住,两人交叠的手落在沙发扶手上,指缝间的温度烫得惊人。 秦言 林疏棠声音发颤,睫毛在秦言掌心扫出细碎的痒意。 黑暗中,林疏棠听见对方轻笑一声,覆在眼睛上的手缓缓下移,指尖擦过她泛红的眼睑、发烫的鼻梁,最后停在颤抖的唇畔。 林疏棠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啥?朋林疏棠刚开口,就被对方突然倾身的动作惊得往后缩。 可秦言只是将下巴轻轻搁在她肩头,声音带着一丝柔软。 棠棠,你知道吗?有些秘密,分享出来才更有趣。 电影的配乐渐渐激昂,林疏棠却什么都听不见了,脑子里全是秦言刚才的那句有些秘密,分享出来才更有趣。 秘密?会是怎么样的秘密呢? 林疏棠只觉得浑身发烫,秦言的发丝蹭过脸颊,带着秦言特有的气息将她彻底笼罩。 在这暧昧到极点的氛围里,电影字幕缓缓升起时,林疏棠才惊觉自己掌心全是汗。 秦言仍维持着将她圈在怀中的姿势,指尖还轻轻捏着她垂落的一缕发丝,暧昧的氛围在静默中愈发浓稠。 看完了。 秦言的声音比平常低了几度,尾音擦过林疏棠泛红的耳尖。 她偏头时,鼻尖不经意蹭过对方发烫的脸颊,香气裹挟着令人沉溺的温柔。 林疏棠猛地转身,撞进那双盛着星光的眼睛里。 屏幕蓝光早已熄灭,月光却从纱帘缝隙漫进来,在秦言脸上镀了层朦胧的银。 她忽然想起电影里的画面,喉间发紧,却鬼使神差地伸手勾住对方的脖颈。 四目相对的瞬间让林疏棠有些不知所措。 秦言其实我 话没说完,秦言的吻已轻轻落在她唇上。 起初只是试探性的触碰,像羽毛掠过湖面,却在林疏棠下意识攥紧她衣领时,化作更深的缱绻。 秦言那截刚及颈窝的狼尾发梢正随着低头的动作扫过她的皮肤,带着发丝特有的糙感,像初春刚冒头的草尖儿,轻轻扎着却不难受。 清甜的气息在齿间纠缠,秦言的手托住她的后颈加深这个吻,发尾便随着呼吸的起伏蹭得更频了些。 林疏棠微微偏头躲那点痒,却被秦言更紧地圈在怀里。 狼尾发丝扫过耳廓时,她忍不住轻颤了一下,连带着攥着对方衣领的手指都蜷得更紧。 林疏棠只觉天旋地转,十七岁时梦醒之后的悸动,此刻全化作胸腔里即将迸发的烟花。 两人呼吸交叠,心跳共振,月光将相拥的影子投在墙上,比任何电影画面都要动人。 吻至气息交缠,秦言的唇在她唇角轻蹭,指腹描摹着她泛红的脸颊轮廓。 吻到浑身发麻时,秦言的手顺着后颈滑到腰线,轻轻收紧的力道让林疏棠下意识往她怀里缩。 清浅的香气混着洗发水的香在齿间漫开,秦言的拇指擦过她发烫的下颌线,吻变得认真而绵长,带着藏了太久的期许。 林疏棠的后背抵在沙发扶手上,秦言的膝盖顺势挤进她腿间,将她圈得更紧。 原本勾着脖颈的手滑到对方后背,指尖攥皱了柔软的衣料,布料下温热的肌肤透过掌心传来,让她浑身泛起细密的战栗。 秦言的吻从唇角移到耳垂,轻轻含住的瞬间,林疏棠闷哼一声,听见自己的心跳震得耳膜发响。 林疏棠正被吻得浑身发软,忽觉腰间传来一阵轻痒的触碰,下意识往她怀里缩了缩,却被秦言更紧地圈住。 秦言的吻落在她下颌线,呼吸灼热,指尖仍在她腰侧流连。 你好热啊 秦言你够了! 林疏棠被她逗得又羞又气,攥着她衣领的手指用力拧了拧,却换来秦言更紧的拥抱,膝盖顶在她腿间,让她连躲的余地都没有。 不许闹了 林疏棠的声音带着喑哑,埋在秦言颈间的脸烫得能煎鸡蛋。 秦言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过来,酥麻的感觉顺着脊椎爬上来。 不闹了,她低头咬住她的耳垂,声音暧昧又狡黠,但真的很难让人不在意。 谁让你在意了?! 林疏棠猛地抬头瞪她,眼底的水光却让这瞪视软得像撒娇。 秦言看着她泛红的眼角,终于收敛了些玩笑的意味,手轻轻移到她后颈,迫使她微微仰头,吻再次落下时带着滚烫的认真。 好了不逗你,她的拇指擦过她发烫的唇角,语气里藏着化不开的温柔。 怕吗? 秦言的声音带着湿意,滚烫的气息喷在颈窝,指尖却温柔地拨开她汗湿的碎发。 林疏棠摇摇头,反而主动用鼻尖蹭着她的侧脸,像只寻求安抚的小猫。 这个动作彻底点燃了秦言眼底的光。 她低头咬住林疏棠的下唇,轻吮的力道让林疏棠浑身发软,只能攀着对方的肩膀才不至于滑倒。 舌尖相触的瞬间,另一只手已经探进衣摆,掌心贴着脊背缓缓向上,感受着那片细腻肌肤下微微战栗的温度。 月光被纱帘滤成细碎的银,秦言的手从腰线滑到后颈,迫使她微微仰头,吻一路往下,落在颈侧那片细腻的肌肤上。 林疏棠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直到呼吸都变得奢侈。 舌尖相触时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只能软软地倚着她,任由那股汹涌的潮水将自己淹没。 林疏棠的手指深深陷进她的发间,喉间溢出细碎的轻吟,像被晚风揉碎的花瓣。 林疏棠喉咙里只漏出一点破碎的气音。 你再忍? 秦言忽然停在她唇角,鼻尖蹭着她发烫的脸颊,声音低哑得像裹了层蜜,带着点狡黠的笑意。 这房子很隔音。 秦言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最后一道防线。 林疏棠的理智彻底崩塌,手指死死攥住秦言的衬衫,布料被拧出深深的褶皱。 林疏棠再也顾不上任何羞耻,任由那些破碎的、滚烫的声音从喉咙里喷薄而出,在安静的房间里撞出暧昧的回音。 林疏棠能感觉到秦言的吻更急切了些,在她颈侧留下滚烫的印记。 她们的影子在墙上贴得密不透风,秦言的体温透过相贴的身体渗进来。 比电影里任何画面都要滚烫真实,连空气都染上了甜腻的黏意。 第21章 普通朋友 结束后,林疏棠攥着她衣领的手指微微发颤。 鼻尖萦绕的香气让心跳乱得像被风吹散的星子。 她望着秦言近在咫尺的眼睛,那些藏了许久的话终于冲破喉咙。 秦言 她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雪,却带着孤注一掷的认真,我不想和你只是普通朋友。 秦言的动作猛地一顿,眼底的温柔瞬间凝固,随即是骤然亮起的光,像沉寂的夜空突然炸开了烟花。 我从来都不想只当你的普通朋友。 林疏棠埋在她颈窝闷笑,眼泪却不争气地滑下来,沾湿了对方的衣领。 林疏棠的肩膀微微颤抖,起初只是无声的落泪。 后来渐渐有细碎的呜咽从喉间溢出,像被雨打湿的小猫,蜷缩在她怀里抖个不停。 怎么了? 秦言的声音瞬间软下来,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伸手将她更紧地圈在怀里,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泪。 是不是我刚刚弄疼你了? 林疏棠埋在她颈间用力摇头,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浸湿了她的衣领,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没有可那带着哭腔的喑哑,怎么听都像是受了委屈。 秦言更慌了,伸手将她紧紧搂住。 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吻轻轻落在她的发顶,带着无措的温柔。 不哭了好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该 话没说完,就被林疏棠反手搂住腰的动作打断。 第27章 林疏棠把脸埋得更深,鼻尖蹭着秦言颈间温热的肌肤,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是你太好了好到让我觉得不真实。 秦言愣住了,随即眼底漫开柔软的笑意,指尖轻轻顺着她的长发,吻落在她湿漉漉的眼角。 不哭了好不好,哭成小花猫可就不好看了。 林疏棠平静下来后,手指还陷在对方后颈的发丝里。 鬼使神差地又往前凑了凑,鼻尖蹭过她的唇角,声音细若蚊吟:那可不可以再亲? 秦言眼底的笑意瞬间漫开来,没等林疏棠再说第二句,已低头重新覆上她的唇。 这次的吻不再有试探的小心翼翼,带着确认心意后的滚烫。 像两人早已沉沦于大海将世界隔绝之外,在海中肆意亲吻、拥抱、缠绵。 雨停了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变得格外慷慨,将整个房间浸在朦胧的银辉里。 秦言 林疏棠的声音带着哭腔般的喑哑,却更像是撒娇的呢喃,秦言停下动作,鼻尖抵着她颈窝轻蹭呼吸灼热。 嗯? 林疏棠没说话,只是反手搂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颈间,感受着对方胸腔里同样急促的心跳,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滚烫。 秦言抱着林疏棠坐在沙发上,让她稳稳地蜷在自己怀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她的长发。 林疏棠把脸埋在她颈窝,鼻尖蹭着对方温热的肌肤。 声音还带着刚哭过的微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欢你这件事了? 嗯,是啊。 秦言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过来,像温柔的鼓点。 不然你觉得怎么会这么巧,我们能做同桌从高一下学期一直做到毕业? 林疏棠闻言猛地抬头,鼻尖差点撞上秦言的下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你故意的? 秦言喉间溢出轻笑,拇指轻轻刮过她微肿的下唇。 是有意的,我没你想的那么被动。 林疏棠喉咙发紧,吸了吸鼻子追问: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 秦言低头看着她,月光在她眼底淌成温柔的河,沉默几秒后轻轻开口,声音轻得像晚风拂过花瓣。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啥?一见钟情? 林疏棠愣了愣,随即想起13年那场散打比赛体育馆的聚光灯下,秦言穿着赛服的模样。 林疏棠噗嗤一声笑出来,她伸手拍了下秦言的胳膊。 叫妈妈算哪门子一见钟情?明明是欺负人,还好意思说。 后颈的发丝被秦言轻轻拢到耳后,秦言的吻顺着唇角滑到下颌,带着温热的气息落在颈窝。 行行行,我欺负人。 林疏棠缩了缩脖子,听见秦言在她耳边低笑。 那从现在起我们就不是普通朋友,对吧? 嗯,是女朋友。 林疏棠终于松了口,声音混在唇齿的纠缠里,轻得像叹息,却清晰地落进秦言耳中。 秦言的动作猛地一顿,收紧手臂将林疏棠更紧地圈在怀里,吻变得又深又急。 再说一遍。 林疏棠被吻得喘不过气,指尖在她背上轻轻抓挠。 是是你女朋友。 话音刚落,秦言的声音裹着笑意和吻的湿意钻进耳朵。 对,是我女朋友。 随后指尖被对方轻轻牵起,十指相扣的瞬间,林疏棠清晰地摸到秦言掌心的薄汗,原来紧张的不止她一个。 月光把她们的影子钉在墙上,秦言忽然低头,在她手背上印下一个轻吻,像盖下一枚心照不宣的印章。 去喝杯水? 嗯。 秦言扶着她的腰直起身,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喑哑。 林疏棠点头时,看见她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秦言轻嘶一声,反手握住她作乱的手,牵着她往厨房走。 玻璃杯碰撞的轻响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秦言倒了温水递过来,指尖不经意相触,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又在对视的瞬间笑出声。 林疏棠捧着水杯小口喝着,忽然发现秦言一直在看她,眼底的星光比刚才更亮了些。 怎么了?她咬着杯沿问。 秦言走过来,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 在想,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会连她喝水时候的样子都觉得可爱,林疏棠,我想亲死你。 林疏棠被她直白的话烫得差点呛到。 秦言!她红着脸转身,水杯被放在料理台上发出轻响,刚要瞪她,却被秦言顺势按在橱柜上。 对方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带着刚确认关系的急切和珍视。 舌尖撬开齿缝时,秦言能尝到温水混着吻的甜意,林疏棠的指尖在她后背轻轻抓挠,却怎么也推不开这滚烫的拥抱。 别闹水洒了她的声音混在唇齿间,软得像棉花糖,秦言却低笑出声,吻从唇角移到耳垂,轻轻含住。 洒了再拖,现在只想亲你。 厨房的灯光暖黄,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瓷砖地上。 林疏棠的后背抵着微凉的橱柜,身前却是秦言滚烫的体温。 这种冷热交织的感觉让她心跳更乱,只能抬手搂住秦言的脖子,任由那吻越来越深。 厨房暖黄的灯光还在身后亮着,秦言的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热度,顺着颈侧一路往下。 秦言 嗯? 她偏过头躲开颈侧细密的吻,耳垂却被对方轻轻含住。 痒 秦言低笑出声,气息喷在她耳廓上。 哪里痒?这里?指尖故意在她腰侧轻轻挠了下,惹得林疏棠闷哼一声,下意识往她怀里缩。 别闹!林疏棠攥着她衬衫的手指收紧,布料被捏出褶皱。 再闹我要咬你了! 哦? 秦言挑眉抬眼,眼底的笑意浸在暖黄的灯光里,亮得惊人。 咬哪里?这里吗? 她微微侧头,把颈侧送到林疏棠唇边,肌肤上还带着刚才被吻出的薄红。 林疏棠看着那片温热的肌肤,心跳漏了半拍,最终只是轻轻咬了下对方的耳垂,声音闷闷的:就咬这里,惩罚你总欺负我。 欺负?秦言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吻落在她发烫的脸颊上。 那你咬我,我是不是该讨点利息? 话音未落,她重新覆上林疏棠的唇,这次的吻带着点狡黠的试探。 舌尖轻轻扫过她的下唇,引得林疏棠下意识张口,随即被更深地掠夺呼吸。 唔 林疏棠抬手推她的肩膀,却被秦言顺势握住手腕按在橱柜上,十指交扣的瞬间,她能清晰地摸到对方掌心的薄汗。 放开手酸 她的声音从唇齿间溢出,软得像融化的糖,秦言却只是低笑,吻从唇角移到她的手腕,轻轻咬了下她的指尖。 不放。 秦言的拇指摩挲着她泛红的指节,眼神亮得惊人。 放了万一你跑了怎么办?刚到手的女朋友,可不能飞了。 林疏棠被她逗得笑出声,眼角还带着点未散的湿意,显得格外软。 谁要飞了?明明是你一直动手动脚 秦言低头啄了下她的唇角,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那林警官要逮捕我吗? 逮捕你干什么?林疏棠挑眉,故意板起脸,却没忍住弯起的嘴角。 逮捕你强吻警察? 那罪名可太严重了。 秦言顺着她的话往下接,指尖滑到她的腰间,轻轻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不过如果是被林警官逮捕的话,那我心甘情愿认罪伏法。 秦言! 林疏棠伸手推开她,却被秦言抓住手按在自己心口,掌心下是清晰有力的心跳,和她自己的频率惊人地一致。 你听 秦言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笑意的震颤透过掌心传过来。 它在说喜欢你,听得见吗? 林疏棠的脸瞬间红透,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只能别过脸盯着台面上的玻璃杯。 谁要听它说话我又不是听诊器。 秦言低笑出声,俯身将下巴搁在她肩上,鼻尖蹭着她的颈窝。 第28章 那你用耳朵听,我亲口说给你听。 秦言顿了顿,声音软得像浸了温水,林疏棠,我喜欢你,喜欢了好多年。 林疏棠的眼眶突然又有点发热,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点鼻音:好多年是多少年?从当同桌开始算吗? 更早。 秦言吻了吻她的耳垂,指尖轻轻勾着她的手指玩。 林疏棠的心跳突然慢了半拍,她望着秦言近在咫尺的眼睛,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连带着睫毛的颤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厨房的灯光依旧暖黄,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悄悄爬进窗台,落在交叠的手背上。 秦言低头再次覆上她的唇,这次的吻里没有了之前的急切,只有确认心意后的温柔缠绵。 第22章 泪痣 厨房的吻还带着温水的甜意,秦言的手顺着林疏棠的腰线轻轻摩挲,直到林疏棠的呼吸都变得滚烫。 去洗澡? 林疏棠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还带着未散的黏意,脸颊一热,推开她往浴室走,脚步却有些发软。 嗯。 刚摸到门把手,秦言忽然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 一起? 去你的!林疏棠的耳根瞬间红透,转身瞪她时,却撞进对方眼底的笑意里。 秦言低笑着松手,替她打开浴室门。 逗你的,我去拿睡衣。 可林疏棠关上门时,分明听见她在外面轻哼着不成调的歌,透着藏不住的雀跃。 热水哗哗地淋在身上,带走了一身的燥热,却浇不灭心里的悸动。 林疏棠盯着瓷砖上的水渍发呆,指尖划过颈侧那里还留着秦言咬过的红痕,像枚隐秘的标记。 她想起刚才在沙发上说的那句喜欢你,想起秦言掌心的薄汗,嘴角忍不住偷偷上扬,又在水声里红了脸。 刚裹着浴巾出来,就看见秦言坐在床边等她,手里拿着两件睡衣。 看见她出来,秦言的目光顿了顿,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才把其中一件递过来。 穿这件,纯棉的舒服。 林疏棠接过时指尖相触,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她低头换衣服,听见秦言起身走进浴室的声音,心里却莫名有些紧张。 这间卧室她不是第一次来,可今晚不一样她们刚刚确认了心意,要第一次睡在同一张床上。 等秦言洗完澡出来,林疏棠已经缩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像只受惊的兔子。 秦言擦着湿发走过来,身上带着淡淡的沐浴露清香,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掀开被子在外侧躺下,床垫轻轻陷下去一块,林疏棠的身体下意识往里缩了缩,却被秦言伸手捞了回去。 怎么? 怕我吃了你?秦言的声音在黑暗里低哑得好听,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谁怕了! 林疏棠嘴硬,却不敢转头看她,只能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影子发呆。 那睡觉? 好。 被子里弥漫着两人混合的香气,秦言的呼吸轻轻扫过她的耳尖,让她的心跳越来越乱。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直到秦言的呼吸渐渐平稳,林疏棠才敢偷偷转头看她。 月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刚好照亮秦言的侧脸,她的睫毛很长,闭着眼时像把小扇子,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林疏棠的心跳漏了一拍,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刚要碰到她的睫毛,秦言却忽然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疏棠像被抓包的小偷,猛地缩回手。 秦言却低笑出声,伸手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想看就看,不用偷偷摸摸的。 谁看你了! 林疏棠把脸埋进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鼻尖却贪婪地吸着她身上的清香。 秦言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在安抚炸毛的小猫,指尖偶尔划过她的腰线,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在想什么?秦言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轻得像叹息。 在想我配不配得上你?毕竟论长相背景财力我都比不上 话没说完,就被秦言的吻狠狠堵住。 这个吻带着点惩罚的力道,却又藏着克制的温柔,直到林疏棠的嘴唇被吻得发麻,秦言才抵着她的唇瓣低喘。 林疏棠,你看着我。 她强迫林疏棠与自己对视,眼底的星光亮得惊人,一字一句都像敲在心上的鼓点。 论美貌,你站在阳光下笑的时候很美;论背景,你靠自己穿上警服的样子,比任何豪门头衔都让我骄傲;论财力我就是你的财力。 林疏棠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秦言的手背上,烫得她心尖发颤。 秦言伸手擦掉她的眼泪,指腹的温度带着安抚。 林疏棠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却不是因为委屈,而是胸口那股汹涌的暖意几乎要溢出来。 秦言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在轻轻发抖,却不是因为难过。 秦言收紧手臂,在林疏棠发顶印下一个珍重的吻,月光静静淌过床沿,将相拥的两人裹在温柔的银辉里。 林疏棠的手指在秦言的背上轻轻画着圈,心里那点卑微的褶皱,终于被这滚烫的温柔熨帖得平平整整。 原来喜欢一个人时,从不会用世俗的标尺衡量,只知道你在我眼里,就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存在。 林疏棠的指尖还停留在秦言的后颈,刚才被她攥皱的衣领还没抚平。 她忽然深吸一口气,眼神里带着点孤注一掷的认真,轻声说:其实我有一件事想做很久了。 秦言挑眉,刚想问是什么,就见林疏棠微微仰头,温热的唇轻轻落在她眼角下方那颗小巧的泪痣上。 柔软的触感像羽毛拂过心尖,秦言的呼吸猛地一滞,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放慢了流速。 林疏棠的吻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只是轻轻一碰就移开,却比接吻更让人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 多久之前想怎么做了? 秦言的声音有些发哑,指尖下意识收紧,将林疏棠更紧地圈在怀里,生怕这只是一场温柔的幻觉。 林疏棠的耳尖红得发烫,却没有躲开她的目光,月光下的眼神亮得惊人,带着点羞涩,又藏着藏了太久的坦诚。 九年吧 在教室看见你趴在桌上睡觉,阳光落在你眼角那颗痣上,就想碰一碰了。 林疏棠的声音越来越轻,带着点不好意思的软糯,就觉得它像颗小星星,落在你脸上特别好看。 秦言的呼吸顿了顿,随即低头,在她唇角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带着沐浴露的甜香。 秦言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她的长发,指尖偶尔划过她的耳垂,让她的心跳一阵乱颤。 从今天起,它是你的了。不止这颗痣,我的人,我的心,都是你的。 林疏棠笑着往她怀里蹭。 那我要天天亲。 好。秦言低笑出声,早上醒来亲,晚上睡觉前亲,想什么时候亲就什么时候亲。 月光透过窗帘缝漏进来,刚好照亮两人交缠的身影。 秦言眼角的泪痣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光,林疏棠的吻落在上面,像把八年的等待都酿成了此刻的甜。 林疏棠的指尖还停留在秦言后颈的发丝里,听着她胸腔里传来的轻笑,忽然得寸进尺地往她怀里钻了钻,鼻尖蹭过她的下颌。 那现在可以再亲一下那颗星星吗? 秦言低笑出声,伸手托住她的后颈,微微仰头把侧脸凑近。 温热的唇再次落下时,林疏棠特意放慢了动作,指尖轻轻描摹着那颗痣的轮廓,吻带着珍视的温柔,一下又一下,像在确认这八年的等待终于有了归宿。 秦言的呼吸渐渐发沉,抬手按住她不安分的后颈,将人往怀里带得更紧,直到林疏棠的唇瓣蹭得她皮肤发烫。 再亲下去,我可不保证会做什么。 林疏棠红着脸退开,却被秦言顺势按在枕头上,对方的身体轻轻覆上来,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呼吸交缠间满是沐浴露的清香。 做什么?林疏棠故意挑眉逗她,指尖在她背上轻轻画着圈。 秦言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唇瓣上,喉结轻轻滚动。 做让你明天起不来床的事。 秦言! 林疏棠羞得抬手去推她,却被牢牢按住手腕,只能眼睁睁看着秦言的吻从眼角一路往下,落在她的颈窝。 第29章 你以前明明很正经的! 装的。秦言的吻带着滚烫的温度,指尖轻轻拨开她微敞的睡衣领口。 林疏棠的心跳像要撞碎肋骨,只能侧过头躲开那作乱的吻,却被秦言捏住下巴转回来,被迫与她对视。 看着我。秦言的声音低哑得像浸了蜜,告诉我,你喜不喜欢? 我唔 话没说完就被吻堵住,林疏棠的指尖在她后背轻轻抓挠,却怎么也抵不过这滚烫的侵略,只能任由呼吸被掠夺,身体渐渐软成一滩春水。 等秦言终于松开她时,林疏棠的嘴唇已经泛着水光,眼角也蒙上了一层水汽。 骗子明明是你自己喜欢她喘着气抱怨,声音却软得像撒娇。 是,我喜欢。 秦言毫不避讳地承认,低头在她锁骨上轻轻咬了下,惹得林疏棠轻颤。 喜欢亲你,喜欢抱你,喜欢看你脸红的样子,喜欢所有的你。 林疏棠被她直白的情话烫得说不出话,只能把脸埋进她颈间。 秦言的吻还停留在林疏棠的锁骨上,带着点克制的温柔,直到感觉到怀里的人轻轻发抖,才低笑着抬起头,鼻尖蹭了蹭她发烫的耳垂。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敢逗我? 秦言的指尖顺着她的腰线轻轻滑动,睡衣的布料薄得像层云雾,挡不住指尖下温热的肌肤。 林疏棠把脸埋得更深,声音闷在颈窝里,带着点发颤的气音:谁逗你了明明是你欺负人。 秦言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过来,像温柔的鼓点敲在心上。 还是说林警官想反攻?秦言故意往旁边挪了挪,给了林疏棠翻身的空间,眼底带着促狭的笑意。 来啊,我不躲。 被她这么一激,林疏棠反倒来了劲。 嘿!我 她咬着下唇撑起上半身,睡衣领口滑到肩头,露出锁骨上淡淡的红痕。 秦言的目光在那片肌肤上顿了顿,喉结轻轻滚动,林疏棠趁机猛地翻身,膝盖抵着床垫将秦言压在身下。 动作太急,两人都晃了晃,额头撞在一起,疼得林疏棠嘶了一声。 笨蛋。秦言笑着抬手揉了揉她的额头,掌心的温度带着笑意。 林警官反攻也要注意安全。 要你管! 林疏棠红着脸瞪她,却不敢真用力,只是虚虚地撑着手臂悬在她上方,你别动。 好好好,我不动。 秦言配合地举起双手,眼底的笑意快溢出来,那林警官打算怎么处置我? 林疏棠看着她乖乖听话的样子,心跳突然乱了节拍。 秦言的头发散在枕头上,发丝被月光染成银灰色,眼角的泪痣在夜色里若隐若现,明明是被压制的那个,却偏偏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我我要罚你林疏棠的指尖在她胸口轻轻蜷缩,脑子飞速运转。 罚你先不准笑! 秦言收了笑意,却故意抿着唇,嘴角却还是忍不住往上扬,眼里的光亮得惊人。 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林疏棠卡壳了。 她原本只想着把人压在身下出出气,真到了这时候,反倒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鼻尖萦绕着秦言身上的清香,目光落在她泛红的唇瓣上,心跳越来越快。 秦言看出了她的窘迫,故意动了动肩膀。 林警官再不动手,我可要反抗了。 不准动! 林疏棠连忙按住她的肩膀,掌心下的肌肤温热,还能摸到清晰的肩胛骨轮廓。 她深吸一口气,学着秦言之前的样子,低头凑近她的唇角,却在距离只有几厘米时停住了。 秦言的呼吸轻轻拂在她唇上,带着沐浴露的甜香,林疏棠的睫毛抖得像蝴蝶翅膀,怎么也不敢再靠近。 怎么不亲了?秦言的声音在黑暗里低哑得诱人,舌尖轻轻舔了舔自己的下唇,不是要罚我吗? 我我在酝酿情绪!林疏棠嘴硬,耳根却红透了,手指在她肩膀上轻轻抓挠。 你不准催! 秦言低笑出声,伸手勾住她的后颈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林疏棠没站稳,惊呼一声扑进她怀里,唇瓣不偏不倚地撞上秦言的唇角。 柔软的触感像电流窜过全身,林疏棠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忘了。 这样算不算反攻成功?秦言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唇齿间溢出来,还是说需要我帮你一把? 林疏棠的脸烫得能煎鸡蛋,刚想撑起身体,却被秦言按住后颈,加深了这个意外的吻。 唇齿交缠间,林疏棠忽然猛地推开秦言,额头上还沾着对方的发丝,眼神里带着点恍然大悟的羞恼。 等一下!她喘着气拍开秦言又要凑过来的脸,你刚才说我就是你的财力,什么意思? 秦言挑眉,指尖还逗留在她发烫的耳垂上。 字面意思。 你是霸道总裁语录看多了吧?好土,真打算把钱都给我? 秦言捉住她作乱的手,指尖摩挲着她的掌心笑。 怎么,想被我包养? 我靠林疏棠瞬间炸毛,拍开她的手坐起身,睡衣滑落肩头都顾不上拉,秦言!来我问你,我是什么? 秦言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故意拖长了调子,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你是p啊。 啊?!林疏棠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脸憋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摆手。 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是警察!我不能违背公序良俗。 她气鼓鼓地瞪着秦言,却见对方已经笑得滚倒在枕头上。 肩头抖得像揣了只兔子,月光落在她眼角的泪痣上,亮得像在嘲笑她的反应。 好了不闹你了。只是想说,在我这里,你从不需要考虑这些。我有的,你都有份,就像我的心跳,一半为你而跳,没什么道理可讲。 林疏棠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油嘴滑舌。 是真心话。 秦言转过她的脸,让她不得不与自己对视,月光下的眼神认真得惊人。 林疏棠,和你在一起,我从没想过什么配不配,只知道想把所有好的都给你。这和道德无关,和心意有关。 林疏棠看着她眼底的星光,她吸了吸鼻子,往秦言怀里蹭了蹭,声音闷闷的:知道了。 秦言低笑,伸手挠了挠她的下巴,像在安抚一只终于顺毛的小猫。 那现在,可以继续刚才的事了吗? 刚才的事?林疏棠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脸腾地一下又红了,伸手去推她,睡你的觉! 秦言却没松手,反而顺势将人按回枕头上,滚烫的呼吸落在她颈侧。 怎么办啊,被林警官勾得睡不着。 谁勾你了! 你压我的时候,亲我的时候,还有现在脸红的样子。 秦言的吻轻轻落在她的唇角,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都在勾我。 林疏棠的抗议被淹没在越来越深的吻里,只能任由自己再次沉溺在这滚烫的温柔里。 月光静静淌过床沿,将相拥的两人裹在无边的夜色里,只剩下交缠的呼吸和越跳越快的心跳。 第23章 蚊子 林疏棠是被颈侧一阵细微的痒意弄醒的,她动了动脖子。 鼻尖蹭过秦言温热的锁骨,对方手臂下意识收紧,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醒了?秦言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指尖在她后颈轻轻摩挲。 再睡会儿,还早。 林疏棠往她怀里钻了钻,闭着眼哼唧:要上班了。话音刚落,就感觉到颈侧那只作乱的手顿了顿,随即传来秦言低低的笑声。 昨晚闹那么凶,现在知道要上班了? 谁、谁闹了! 林疏棠猛地睁开眼,耳尖瞬间发烫。 她撑起身子要起来,却被秦言一把拽回怀里,滚烫的吻落在颈侧那片暧昧的红痕上,惹得她轻颤。 别闹!林疏棠推着她的肩膀,再不走要迟到了! 秦言这才松了手,看着她慌乱地裹紧睡衣,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第30章 我送你去队里。 不用,我自己开车就行。 林疏棠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套上衣服,手指无意间划过颈侧,摸到昨晚的痕迹时,脸腾地一下红透了。 她转头瞪向床上的人,对方正支着脑袋看她,嘴角噙着笑,眼角的泪痣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 秦言!林疏棠咬牙,你属狗的吗? 秦言低笑出声,慢悠悠地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肩头,那里也留着几道浅浅的抓痕。 彼此彼此。她挑眉,林警官的指甲也挺锋利。 林疏棠的目光扫过那几道痕迹,羞得转身就往浴室走,脚步快得像在逃。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更衣室的瓷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疏棠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指尖烦躁地戳了戳颈侧那片暧昧的红痕。 昨晚被秦言咬过的地方,经过一夜发酵,红得愈发扎眼,像朵开在皮肤里的毒花。 要命。她低咒一声,扯过挂在衣架上的警服外套往身上套。 制服衬衫的领口是标准的小方领,扣到最上面一颗也挡不住那抹红,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她甚至动过找条丝巾的念头,可低头瞥见墙上着装规范的警示牌,又只能悻悻地放下手。 林疏棠,早啊! 小宁抱着一摞文件推门进来,见她对着镜子龇牙咧嘴,好奇地凑过去。 哦,早上好。 看什么呢?脸都快贴镜子上了。 林疏棠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转过身,警服领口被扯得歪到一边,恰好把颈侧的红痕露得更清楚。 小宁咦了一声,眼睛瞪得溜圆。 林疏棠,你脖子怎么了?这红的是啥啊? 空气瞬间凝固。 林疏棠的大脑飞速运转,目光扫过窗外枝繁叶茂的榕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 哦蚊子咬的。南粤的蚊子太恶心了,专挑这种刁钻地方下嘴。 与此同时,医院的蚊子刚查完房,正靠在护士站的柜台边写病历,鼻尖忽然没来由地一阵发痒。 阿啾! 秦医生,着凉了?路过的护士笑着递过一张纸巾,今早风挺大的,你穿这么少。 秦言揉了揉鼻子,接过纸巾摇摇头。 可能吧。 林疏棠说着还用力挠了挠那块皮肤,试图做出真的很痒的样子。 想起昨晚对方抵在她颈窝时滚烫的呼吸,耳根腾地一下就红了。 小宁半信半疑地凑近看了看,伸手比划了一下。 这蚊子够毒的啊咬得跟盖章似的 林疏棠含糊地应着,飞快地拿起帽子扣在头上,帽檐压得极低,别管蚊子了,今天有什么任务? 小宁这才被转移注意力,翻开手里的文件。 诶?我明明带的我记得,我去找找诶?你脸怎么这么红? 热的。林疏棠抓起外套往门外走,脚步快得像在逃。 那个我换好了,我先走了。 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小宁摸着下巴嘀咕:奇怪,今天天气明明挺凉快的啊 林疏棠几乎是踉跄着冲出更衣室,后背撞到走廊的白墙上,才勉强稳住脚步。 她抬手扯了扯警服领口,指尖触到那片发烫的皮肤时,气得往墙上抵了抵额头。 秦言这个混蛋。她咬着牙低骂。林疏棠正对着电脑整理案件报告,指尖划过键盘时,无意间又触到了颈侧的红痕。 那点温热的触感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昨晚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她被秦言圈在怀里,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却浑身滚烫得厉害。 尤其想起自己后来情动时,甚至不知羞地往对方身上靠,像只寻求安抚的小兽,林疏棠的脸轰地一下就红透了。 她猛地捂住脸,在心里哀嚎:完了完了,之前还嘴硬说自己怎么可能是被压制的那个,结果昨晚那副样子 林疏棠,这份笔录你看下?唐生拿着文件过来,见她对着电脑屏幕一脸崩溃,疑惑地歪了歪头,你怎么了?脸这么红,不舒服吗? 林疏棠飞快地摆手,抓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两口,试图压下脸上的热意:没事没事,就是突然想到个案子的细节有点纠结。 等唐生走后,她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秦言当时低哑的笑声,还有对方贴着她耳朵说的那句这房子很隔音。 有病吧?林疏棠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指尖不小心蹭到耳尖,烫得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对着电脑屏幕里自己模糊的倒影瞪了一眼,小声嘀咕:我才不是0 可话音刚落,昨晚自己攥着秦言的衣角,喘着气说轻点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林疏棠: 她捂住脸,把额头抵在冰凉的键盘上,彻底没了脾气。 算了,0就0吧。 谁让秦言那么会呢。 市中心医院。 秦言刚查完房,回到办公室又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疑惑地皱了皱眉,谁在骂她? 秦医生,想什么呢~ 护士何鹿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看你这春风满面的样子,昨晚进展不错啊? 秦言抬头看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什么进展不错? 少装了。 何鹿把咖啡放在她桌上,拖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上周可是我教你怎么表白的,效果怎么样?她答应了吗? 秦言想起昨晚的种种,耳尖微微发烫。 她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嗯,答应了。 就知道你行! 何鹿拍了下手,眼睛亮晶晶的,快说说,你们昨晚做什么了?是不是她故意拖长了调子,暧昧地挑了挑眉。 秦言的脸瞬间红了,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你胡说什么呢! 我可没胡说。 何鹿笑得更欢了,看你这脸红的样子,肯定没少做。秦医生,没想到秦医生看着正经,行动力这么强啊? 何鹿!秦言瞪了她一眼,可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别瞎猜了,我们就是聊了会儿天。 聊了会儿天能让何鹿显然不信,脖子上有蚊子咬的痕迹? 秦言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她猛地抬头看何鹿。 何鹿 好好好,我不说了。何鹿笑着躲开,不过说真的,秦医生,恭喜你啊。 秦言放下病历本,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想起林疏棠昨晚在她怀里,软软地说要天天亲那颗星星,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谢谢你,何鹿。秦言真诚地说,昨天要是没有你,我可能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跟我客气什么。何鹿摆了摆手,能看到我们医院的冰山美人终于融化,我也算是功德一件了。对了,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随时都可以。秦言笑着说。 何鹿走后,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 秦言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阳光,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她拿出手机,给林疏棠发了条信息:【中午一起吃饭?】 没过多久,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是林疏棠的回复:【不了,中午有会。晚上吧。】后面还加了个小猫的表情。 秦言看着那个害羞的表情,笑了起来。她回复:【好,晚上我去接你。】 放下手机,秦言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她知道,从昨晚开始,她的人生已经不一样了。 有林疏棠在身边,好像连空气都变得甜了起来。 而此时的警局办公室里,林疏棠看着手机上秦言发来的信息,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她摸了摸颈侧的红痕,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心里却甜滋滋的。 唐生路过她的办公桌,看见她对着手机傻笑,又忍不住凑过来。 林疏棠你笑什么呢?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 林疏棠赶紧收起手机,清了清嗓子。 没什么。对了,上次那个盗窃案的资料在哪? 第31章 哦,我去找找。 林疏棠看着唐生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 她知道,这件事恐怕瞒不了多久。 但没关系,她和秦言在一起了,这就够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办公桌上,暖洋洋的。 林疏棠拿起桌上的卷宗,开始认真工作。 只是偶尔,她会不自觉地摸一摸颈侧的红痕,嘴角会忍不住微微上扬。 她知道,属于她和秦言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24章 50盒? 周五傍晚的夕阳把家里染成暖金色,林疏棠刚换好家居服窝进沙发,就被秦言塞过来一个衣袋。 布料隔着袋子蹭过指尖,软得像云朵。 换这个。秦言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笑意,把衣袋往她怀里推了推,快点。 林疏棠疑惑地掏出来,发现是条米白色的连衣裙,领口缀着细巧的蕾丝,是她平时绝不会碰的款式。 穿这个干嘛? 秦言不由分说地把她往衣帽间推,指尖在她后背轻轻推了下。 先别问,快去换。 啊,行行行我换。 刚换好裙子,林疏棠被衣帽间门口的身影惊得差点咬到舌头。 我去!!! 秦言身上的酒红色长裙衬得肤色雪白,平日里清冷的眉眼在灯光下柔和了许多。 好看吗? 秦言转过身,手里还拿着两条细链,一条坠着银色星星,一条缀着小巧月亮,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林疏棠看得眼睛都直了,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裙摆,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你你是谁啊?! 秦言被她逗得笑出声,狼尾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走到她面前时,指尖捏着条细链晃了晃,吊坠上的银色星星在光下闪了闪。 怎么?换条裙子就不认识了? 过来。秦言朝她招手,指尖捏着条细链,吊坠是小巧的银色星星。 林疏棠乖乖走过去,看着镜子里自己身上的米白色长裙,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裙摆。 突然换衣服,干什么? 秦言笑着帮她扣好项链,指尖在她颈后轻轻摩挲,我舅舅生日宴,带你去见见人。 林疏棠猛地回头,眼睛瞪得圆圆的。 你舅?带我?为什么? 她知道秦言的舅舅是何氏集团董事长何深,这种商业大佬的生日宴听起来就充满了距离感。 你见过谁生日宴只带自己的?秦言拍开她的手,帮人扣好项链。 我舅舅跟我亲,带你见见。 林疏棠盯着镜子里突然优雅起来的自己总觉得浑身发僵。 可我跟他又不熟,去了多尴尬。 不会的。秦言捏了捏林疏棠的脸,语气带着点不容置喙的笃定。 到地方少说话,只要好好吃你的饭,明白吗? 收到!林疏棠条件反射地立正职业病又犯了。 话音刚落,两人都愣了。 秦言被她逗得笑出声,帮她理了理微乱的发丝。 放松点,就是吃顿饭我舅舅又不吃人。 哦 镜子里映出两人的身影,她穿着米白色长裙,秦言穿着酒红色长裙,一浅一深的颜色在暖光里融得刚好。 她忍不住偷偷打量镜中的秦言,发现她穿裙子居然意外地好看,连脖颈的线条都被衬得格外清晰。 看够了没,林警官? 秦言低头帮她扣好项链搭扣,指尖在她颈后轻轻摩挲,语气里带着笑意。 再看下去,生日宴要迟到了。 车开到何家庄园时,林疏棠看着门前那排比警局岗亭还气派的保镖,下意识挺直了背。 秦言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侧头低声道:别紧张,我舅舅那人看着严肃,其实最疼小辈。 宴会厅里水晶灯璀璨,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有些钱,总得有人赚嘛慢走 何深刚送走一波客人,转身就看见秦言,脸上立刻漾起笑。 言言来了。视线扫到她身边的林疏棠时,眼里闪过点讶异,随即笑意更深。 这位是 舅舅,这是林疏棠,我女朋友。秦言的语气自然又坦荡,指尖始终没松开林疏棠的手。 林疏棠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脸颊瞬间泛起薄红,却还是礼貌地颔首。 坐。何深指了指主桌,别拘谨,就当自己家。 秦言把一碟剥好的虾滑推到林疏棠面前,低声道:好好吃。 林疏棠看着满桌精致菜肴,又看了眼谈笑风生的秦言和何深,悄悄拿起筷子夹了块鲍鱼,心里默念任务目标:吃好这顿饭,保证完成! 晚宴过半,林疏棠捧着半杯果汁,看着不远处正和何深说笑的秦言,眼底映着水晶灯的碎光。 秦言难得眉眼间带着点被长辈疼爱的松弛,连嘴角的弧度都比平时柔和。 等秦言走回来,林疏棠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了个位置,小声说:你的家庭看起来很幸福。 秦言接过她递来的温水,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正被一群人围着祝寿的何深,嘴角弯了弯。 嗯,爸妈走得早,舅舅从小把我当亲女儿带。 回程的车载着夜色缓缓行驶,车窗降下一半,晚风带着草木的清香灌进来,吹散了宴会厅的喧嚣。 林疏棠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没吃够?秦言偏过头看她,眼底还带着笑意。 不是。林疏棠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星星项链,就是觉得你舅舅对你真好。 我爸妈特别好面子,要是知道我喜欢女生,估计得急疯了但你舅舅刚才那样,好像早就知道似的,接受得那么自然。 秦言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伸手越过中控,轻轻握住她的手。 因为我跟他提过,说我女朋友是刑警,特别厉害,破过好多案子。 林疏棠的心跳漏了一拍,惊讶地睁大眼。 你什么时候说的?! 上次视频通话。秦言笑了笑,指尖在她手背上画着圈,他还说,能让我这么宝贝的人,肯定很优秀。 车厢里安静下来,只有晚风轻轻吹过。 回到小区时,玄关的灯暖黄明亮。 秦言脱了高跟鞋,揉了揉脚踝。 我先去洗澡,你帮我看下玄关的快递,帮我拆一下。 哦。 这家伙又买了什么稀奇玩意儿。 胶带撕开的瞬间,林疏棠随手掀开纸箱盖,下一秒却猛地僵住。 我靠!!! 大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一排排包装统一的小盒子,印着的图案和文字让她脸颊腾地烧起来,手里的剪刀哐当掉在地毯上。 林疏棠盯着那堆明晃晃的指t,数了数有五十几盒,指尖都在发颤。 林疏棠此时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秦言有病!真的有病!大病!!! 正手足无措时,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秦言裹着浴巾推门出来,看到她对着快递盒发呆,还自然地走过来弯腰。 网上说这个对女朋友安全,特意挑了 话没说完,就被林疏棠忍不住出声:秦言你疯了?! 秦言接住盒子,一脸无辜地挑眉。 怎么了?我查过攻略,说这个很重要。 重要也不用买这么多吧?林疏棠指着满箱的盒子,声音都带了气。 五十几盒?你打算用到天荒地老啊? 秦言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搁在她发顶轻蹭,语气一本正经:用得完啊。 林疏棠气得捶了她一下,耳根红得快要滴血。 谁要跟你用这么多!你是不是早就盘算着什么了? 秦言低笑出声,伸手捏了捏她发烫的脸颊。 是盘算着,以后每天都能对你好一点。 说着低头在她唇角偷了个吻,指腹轻轻擦过她泛红的唇角。 而且,备着总没错。 林疏棠被她堵得说不出话,只能瞪着箱子里的罪证磨牙。 我今晚要睡次卧! 转身要走时,却被秦言从身后圈住腰,温热的气息擦过耳畔。 别嘛~要不要今晚先用一盒试试? 第32章 林疏棠的脚步瞬间定在原地,后背贴着秦言温热的胸膛,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能感觉到秦言的指尖正顺着她的腰线轻轻摩挲,带着滚烫的温度,把那句试试烫得像团火,烧得她浑身发麻。 试什么试?!林疏棠挣扎着想躲开,声音却软得没力气。 秦言低笑着收紧手臂,把她往怀里带得更紧,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呼吸里带着熟悉的沐浴露清香。 说着,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剪刀,随手放在茶几上,然后牵着林疏棠的手往卧室走。 林疏棠的指尖被她攥得发烫,脚步踉跄地跟着,眼睛却忍不住瞟向客厅地上那箱罪证,脸颊烧得更厉害了。 秦言!你放我下来!被秦言打横抱起时,林疏棠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她的脖子,我自己会走 怕你腿软。 秦言的声音在耳边低哑得要命,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脚步却稳稳妥妥地踏进卧室,轻轻把她放在床上。 柔软的床垫陷下去一块,林疏棠刚想坐起来,就被秦言按住肩膀压回床上。 秦言俯身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混着细碎的星光,指尖轻轻划过她发烫的耳垂。 紧张了? 林疏棠别过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只盯着床头的台灯影子发呆,声音细若蚊蝇:谁紧张了 秦言低笑出声,俯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唇瓣。 不紧张的话,怎么手心全是汗? 秦言伸手握住林疏棠的手,果然摸到一片温热的湿意,忍不住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 棠棠,看着我。 林疏棠犹豫了半天,才慢吞吞地转过头,撞进秦言盛满温柔的眼底。 干嘛? 灯光在她睫毛上投下浅淡的阴影,眼角的泪痣在暖光里泛着淡淡的光,让林疏棠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只是想对你好。 秦言的声音软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唇角,不是故意吓你的,要是你不想 话没说完,就被林疏棠猛地拽住衣领,一个带着点慌乱却又无比坚定的吻落了下来。 林疏棠的吻生涩又急切,像只急于证明什么的小猫,鼻尖蹭着秦言的脸颊,带着滚烫的温度。 秦言愣了两秒,随即低笑着加深了这个吻,手臂穿过她的腰,把她更紧地拥在怀里。 唇齿交缠间,林疏棠能尝到她唇角淡淡的薄荷味,混合着自己的呼吸,变得格外滚烫。 直到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秦言才抵着她的额头低笑。 这是同意试试了? 林疏棠的脸颊红得快要滴血,把脸埋进她颈窝,声音闷闷的:就就试试,下不为例! 秦言低笑着应了声好,指尖却故意在她腰间挠了下,看她像只受惊的小猫似的缩起身子,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她起身去客厅拿东西时,林疏棠赶紧拉起被子蒙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秦言的背影消失在卧室门口,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 秦言重新躺回床上,把林疏棠揽进怀里,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脊背,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别怕。 林疏棠点点头,把脸埋得更深,鼻尖蹭着她颈侧的肌肤,贪婪地吸着她身上让人安心的气息。 她能感觉到秦言的吻落在发顶,落在耳廓,落在颈侧,每一处都带着滚烫的珍视,让她心里的紧张渐渐被暖意取代。 秦言林疏棠忽然抬头,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眼角的泪痣。 林疏棠的声音软得像棉花糖,带着藏不住的笑意,但剩下的,得锁起来! 秦言低笑着应好,俯身吻住她的唇。 暖黄的灯光透过灯罩洒下来,把相拥的两人裹在温柔的光晕里,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气息,比任何情话都更动人。 窗外的夜色正浓,而属于她们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第25章 姜茶 初秋的风带着凉意,卷着警局门口的落叶打旋。 林疏棠刚结束一上午的审讯,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走出办公楼,就被门口那道熟悉的身影堵住了去路。 是程明的母亲,张桂兰。 林疏棠!你这个杀人犯的帮凶!你给我站住! 张桂兰的声音尖利,手里紧紧攥着个褪色的布包,眼睛红肿得像核桃。 我儿子死得那么惨,你凭什么不抓人?你是不是收了凶手的钱?! 林疏棠停下脚步,警服的袖口被风吹得扬起,林疏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疲惫。 这已经是张桂兰第五次来堵她,每次的质问都像钝刀子割肉,磨得她耐心快要见底。 张阿姨,我们昨天已经跟您解释过了,案子还在调查中,需要走司法程序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尾音不自觉发飘,是强撑的平静。 程序?我看你就是找借口! 张桂兰猛地冲上来,被旁边值班的辅警拦住,她却依旧挣扎着往前扑,唾沫星子溅到林疏棠的警服上。 我儿子被那个畜牲捅了三刀!肠子都流出来了!他朋友亲眼看见的,说就是那畜生先动的手!人证物证都有!你说要程序?我看你是黑心烂肺!穿着这身皮不干人事! 周围渐渐围拢了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身上。 林疏棠攥紧了手心,指甲嵌进肉里,才勉强维持着冷静。 她知道张桂兰说的朋友是谁,是当时和周明一起喝酒的醉汉,笔录里把周明砸啤酒瓶的事全抹了,只喊着王磊无缘无故杀人。 张阿姨周明的案子是故意伤害致死,嫌疑人王磊已经被刑事拘留,但具体量刑需要证据链完整。 林疏棠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刻意放缓语速,我们查到王磊有自首情节,且周明先动手持械攻击我们查到王磊有自首情节,且周明先动手持械攻击 你放屁! 张桂兰尖叫着打断她,我儿子那么老实!怎么可能打人?是那个畜生无缘无故杀人!你跟他一伙的!你们都是一伙的! 林疏棠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压下喉间的涩意。 她见过太多这样的家属,被悲痛和旁人的片面之词裹挟,把真相扭曲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半个月前的夜市摊,周明醉酒后因琐事和邻桌的王磊起争执。 周明抄起啤酒瓶砸向王磊的头,王磊躲避时失手将折叠刀捅进周明腹部,慌乱中又连捅两刀。 监控拍下了全过程,王磊案发后两小时自首,凶器和目击证人证词都已固定,确实符合故意伤害致死的要件,而非故意杀人。 张阿姨,监控和证人都能证明案发经过,我们必须依法办案。 林疏棠的声音尽量平稳,王磊会受到法律制裁,但罪名需要根据证据认定,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不管!我就要他偿命! 张桂兰突然从布包里掏出个保温桶,拧开盖子的瞬间,一股腥甜的气味扑面而来。 林疏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从头浇下,是鸡血。 暗红色的血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浸透了警服的前襟,黏在皮肤上又冷又腥。 周围的议论声瞬间炸开,张桂兰还在尖叫。 你不是要证据吗?这就是证据!我儿子的血!你给我偿命! 冰冷的鸡血顺着脖颈流进衣领,林疏棠的身体僵住了。 林疏棠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从好奇变成惊愕。 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腥气,能摸到警徽上黏腻的液体那是她最珍视的制服,此刻却被如此践踏。 一直紧绷的弦啪地断了。 林疏棠猛地抬起头,眼底的冷静彻底碎裂,只剩下翻涌的怒火。 她看到不远处内勤办公室门口堆着一摞待签收的文件,几乎是凭着本能冲了过去,抄起最上面那本厚厚的卷宗就往张桂兰面前砸。 林疏棠!住手! 手臂被死死拽住,唐生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半抱半拖地把她往后拉。 冷静!林疏棠!你冷静点!她是家属!不能打! 林疏棠挣扎着,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烧穿理智。 放开! 够了! 沈之川的声音像冰锥一样刺破混乱。 她快步从办公楼里走出来,脸色铁青,一把攥住张桂兰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她尖叫起来。 闹事闹到警局门口?还敢袭击警察?跟我走! 第33章 你凭什么抓我?我儿子死了!我要告状! 张桂兰还在撒泼,却被沈之川像拎小鸡一样拖向警车。 你们都是一伙的!我要去纪委告你们! 周围的人群渐渐散去。 唐生这才敢松开手,看着林疏棠满身的鸡血,声音发颤:林疏棠你没事吧?我带你去洗洗。 林疏棠站在原地,指尖颤抖地碰了碰胸前的警徽,上面的血迹已经凝固成暗红色。 林疏棠深吸一口气,那股腥甜的气味呛得她眼眶发红,却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没事。 她哑着嗓子说,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怒火,却慢慢挺直了脊背。 唐生帮我把卷宗捡回来,下午还要开案情分析会。 唐生看着她转身走向洗手间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洗手间里,冷水哗哗地冲着警服上的血迹,却洗不掉那股顽固的腥气。 林疏棠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苍白的脸和眼底未消的红,缓缓抬手对着镜中的自己。 冷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猛地拧大水龙头,让水流狠狠砸在脸上,试图冲掉那股腥气,却听见自己压抑的喘息混着水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秦言发来的消息:【今天煮了姜茶,下班早点回来哦。】 林疏棠盯着那行字,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才敲出个好字。 发送的瞬间,眼眶突然热得发疼,她慌忙低下头,任由冷水和不知何时滑落的眼泪混在一起,顺着下巴滴进洗手池。 水流漩她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想扯出个平时的笑容,却只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关掉水龙头的瞬间,走廊里传来同事的脚步声。 林疏棠迅速抹掉脸上的水痕,挺直脊背转身,下意识理了理被鸡血浸透又泡得发皱的衣领,像是想把那点狼狈藏进布料的褶皱里。 林疏棠浑身黏腻地站在家门口,沾着鸡血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连掏钥匙的力气都没有。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秦言裹着米色针织衫出现在玄关,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水汽。 怎么回事? 秦言的声音陡然绷紧,目光扫过她浸透的衣服和狼狈的模样。 不等林疏棠开口,她已经拉着人往浴室走,温热的掌心隔着潮湿的布料传来温度。 热水冲刷在皮肤上,林疏棠倚着瓷砖慢慢滑坐在地。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紧接着是微波炉运转的嗡鸣。 等她裹着浴巾出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冒着热气的姜茶和新烤的吐司,秦言正蹲在洗衣机前,仔细分拣她沾满污渍的衣物。 过来坐着。 秦言直起腰,发尾滴落的水珠在领口洇出深色痕迹。 她把姜茶塞进林疏棠手里,指尖轻轻擦过她泛红的耳尖。 被泼鸡血的时候在想什么? 想...林疏棠盯着杯面翻涌的热气,想把文件砸在她脸上我我知道我不能这样。 话音未落,肩膀突然被人揽住,秦言的气息裹着薰衣草香涌来,生气很正常,你已经忍得够久了。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杯壁,林疏棠突然将头埋进秦言颈窝。 对方轻轻环住她的背,一下又一下顺着她的长发。 想哭就哭,我在。 温热的液体渗进衣领,混着姜茶的辛辣在胸腔里翻涌,那些被压抑的委屈终于溃不成军。 窗外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秦言抱着她摇晃,像哄小孩似的哼起不成调的曲子。 林疏棠突然觉得,或许所有的狼狈与失控,都是为了在这一刻,跌进这份独属的温柔里。 姜茶的热气模糊了镜片,林疏棠把脸埋在秦言颈窝,压抑了一下午的情绪终于决堤。 眼泪滚烫地砸在秦言的针织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却不敢用力哭,只是肩膀微微耸动,把所有的委屈都咽在喉咙里,变成细碎的呜咽。 秦言没说话,只是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浴巾渗进来,暖得让人心头发酸。 洗衣机在阳台嗡嗡作响,滚筒转动的声音规律而单调,却奇异地抚平了空气中的躁动。 哭了好一会儿,林疏棠才渐渐平复下来,抽噎着直起身,眼睛红得像兔子。 秦言递过纸巾,指尖擦过她湿漉漉的睫毛。 舒服点了吗? 林疏棠点点头,又摇摇头把脸埋进姜茶杯口的热气里。 我今天差点就动手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后怕,如果唐生没拉住我,我可能现在已经脱了这身警服。 秦言拿起桌上的毛巾,替她擦了擦脸颊的泪痕。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被人那样糟践你最在意的东西,换谁都会生气。 可我是警察。 林疏棠的声音低了下去,我该控制情绪的,张阿姨她也是太难过了,儿子没了,心里肯定恨死了。 道理她都懂,可被滚烫的鸡血浇在身上时,被围观的人指指点点时。 被那句穿着这身皮不干人事扎在心上时,她所有的理智都被怒火烧成了灰烬。 秦言把她手里的姜茶接过来,抿了一小口,确认温度刚好才递回去。 警察也是人,不是机器。你可以体谅她的难过,但不用为自己的愤怒道歉。 她看着林疏棠的眼睛,认真地说,你穿着这身警服,是为了保护更多人,不是为了被人随便欺负的。 林疏棠捧着温热的姜茶,指尖在杯壁上轻轻划着圈。 秦言的话像温水,一点点浇灭了她心里残留的火气,却也让那些被压抑的疲惫涌了上来。 她想起刚入队时,前辈的照片挂在荣誉墙上,前辈的眼神那么亮,她总以为当警察只要心怀正义就够了,却没料到要面对这么多狼狈。 嫌疑人的狡辩,受害者家属的误解,还有偶尔涌上心头的、对这份职业的无力感。 今天沈队把张阿姨带走的时候,她还在喊要去纪委告我们。 林疏棠吸了吸鼻子,声音发哑。 我不怕调查,可我就是觉得委屈。我们明明查清了事实,明明在依法办事,为什么还是会被这样对待? 秦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揽进怀里。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保持理智,尤其是在失去至亲的时候。但你要记得,你穿上警服,不是为了让所有人都满意,是为了对得起自己心里的那杆秤。 秦言顿了顿,低头吻了吻林疏棠的发顶,林疏棠把剩下的姜茶一饮而尽,辛辣的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胃里,驱散了浑身的寒意。 阳台上的洗衣机停了,秦言起身去晾衣服,她跟在后面看着秦言把警服挂在衣架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珍宝。 这件警服林疏棠犹豫了一下,是不是洗不干净了? 秦言回头看她,眼底带着笑意。 放心,我放了双倍的除污剂,明天晒干了,还是跟新的一样。 伸手握住林疏棠的手,十指相扣。 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也落在晾衣绳上那件蓝黑色的警服上。 布料上的褶皱在风里轻轻晃动,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白天的狼狈,却又在深夜的温柔里,慢慢舒展开来。 林疏棠靠在秦言背上,听着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 或许当警察这条路,注定要面对风雨和误解,要承受委屈和疲惫,但只要回头时,总有这样一个人在等她。 总有这样一盏灯为她亮着,她就有勇气第二天穿上警服,继续去守护那些需要守护的人。 夜深了,客厅的灯还亮着,姜茶的余温在空气里弥漫,混着薰衣草的香气,成了这个初秋夜晚最安稳的味道。 林疏棠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她又会是那个眼神坚定的林警官。 但此刻,她只想做个在爱人怀里撒娇的普通人,把所有的坚硬都暂时卸下,只留下柔软的依赖。 第26章 苹果 林疏棠走出审讯室时捏了捏发酸的后颈。 林疏棠,周明的案子家属又来了。 内勤科小陈抱着一摞文件从办公室探出头,脸上带着为难。 张阿姨在接待室闹了快半小时,说见不到你就不走,那个要我给你拿个护盾防泼吗?。 林疏棠揉了揉眉心,指尖在冰凉的走廊扶手上抵了抵。 第34章 周明的案子已经半个月了,家属几乎每天都来,从一开始的哭诉到后来的质问,再到现在的撒泼,她早已习惯,却依旧觉得疲惫。 不用我过去看看。 她扯了扯皱巴巴的警服袖口,转身走向接待室。 走廊的窗户没关紧,秋风灌进来掀起她的衣角,带着一股初秋特有的凉意。 接待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林疏棠推开门,就看到张桂兰坐在长椅上,背对着门口,肩膀微微耸动。 她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个褪色的蓝布包,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折叠整齐的旧衣物,是周明的遗物。 林疏棠放轻脚步走过去,拉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 张阿姨,今天又要泼什么?她语气平静得像在聊天气。 上周是鸡血,这周准备换鸭血还是狗血?提前说一声,我好让内勤准备消毒水。 张桂兰举着包的动作僵在半空,显然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你 周围路过的辅警和办事群众都忍不住停下脚步,憋着笑看这出大戏。 张桂兰猛地转过身,红肿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原本还算温和的面容此刻因为激动而有些扭曲。 我儿子到底什么时候能瞑目! 她的声音尖利,带着哭腔,那个杀人凶手为什么还没被枪毙?你们是不是收了他的钱?! 林疏棠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翻开。 张阿姨,我们昨天已经把补充侦查的结果跟您说过了。 王磊的自首情节已经核实,周明案发时持械攻击的监控录像也调出来了,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这属于故意伤害致死,不是故意杀人,量刑标准确 我不管什么法! 张桂兰猛地一拍桌子,茶几上的搪瓷杯被震得叮当响。 他杀了人就要偿命!我儿子那么老实,从小到大没跟人红过脸,怎么可能打人?是那个畜生撒谎!你们跟他一伙的! 林疏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胸腔里翻涌的烦躁。 她从文件夹里抽出打印好的监控截图,指着画面里周明抄起啤酒瓶的动作。 张阿姨您看,这是夜市监控拍下来的,周明先用啤酒瓶砸向王磊头部,王磊躲避时才掏出折叠刀反击。我们找了当晚邻桌的七个目击证人,证词都能对上。 张桂兰扫了一眼截图,突然伸手把照片挥到地上。 这是假的!你们合成的!我儿子不可能这样! 她扑过来想抓住林疏棠的胳膊,被及时赶来的辅警拦住,却依旧挣扎着尖叫。 你们都是骗子!穿着警服的骗子!我要去告你们! 阿姨,您每天来闹,周明就能活过来吗?王磊就能判死刑吗?上周您泼我的鸡血,现在还在警局监控里存着呢,真要闹到拘留您,您觉得周明在天之灵能安心? 这话像戳中了张桂兰的软肋,她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眼圈一红就开始掉眼泪。 那我怎么办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死得冤啊 林疏棠递给她一包随身带的纸巾。 王磊的精神鉴定结果出来了,没问题,下周一就移交检察院。 林疏棠声音放轻了些。 我们找到了他藏起来的另把刀,加上监控和证人,量刑不会轻。您要是信我,就回去等消息,或者请个律师盯着案子进展,总比在这儿耗着强。 张桂兰抽泣着接过纸巾,蓝布包从手里滑落在地,拉链散开,露出里面周明的照片。 照片上的年轻人笑得阳光,和夜市监控里那个醉醺醺挥酒瓶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不懂什么法律...她哽咽着说,我就想让他偿命... 法律会给您公道。林疏棠站起身,捡起地上的蓝布包递给她。 您要是实在难受,每周三下午来,我给您讲案子进展,讲法律条文,讲多少遍都行。但您得答应我,别再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也别再骂人。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盾牌:您看,为了防您,局里都把防爆装备给我了,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们刑侦天天上演全武行呢。 这话逗得旁边的唐生噗嗤笑出声,赶紧捂住嘴装咳嗽。 张桂兰看着那面崭新的盾牌,又看看林疏棠警服上崭新的纽扣,脸突然红了,接过布包的手都在发烫。 我我就是太想我儿子了 张桂兰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不好意思。 那那天泼你是我不对 林疏棠愣了愣,没料到会等来这句道歉。 初秋的阳光透过梧桐叶洒下来,落在张桂兰花白的头发上,竟让她看起来有些落寞。 没事。林疏棠笑了笑,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包带。 下周我把案卷复印件整理出来给您,您要是有不懂的地方,随时来问我。 张桂兰点点头,抱着布包转身要走,又突然停下脚步,从包里掏出个苹果塞给林疏棠。 林警官,家里树上结的甜着呢 说完不等林疏棠反应,就低着头快步走了,背影看起来有些仓促,却没再像往常那样骂骂咧咧。 林疏棠握着温热的苹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突然觉得阳光都暖和了许多。 唐生凑过来,林疏棠你太厉害了!三言两语就搞定了!这盾牌白借了? 没白借。 林疏棠把苹果抛给唐生,拿起盾牌掂量了下,留着吧,万一以后遇上真需要它的场面呢? 她顿了顿,补充道,记得还回装备库前擦干净,别让人知道我们拿它防家属的太丢脸了。 两人正说着,沈之川从办公楼里出来,看到石墩旁的盾牌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林疏棠一眼,目光落在唐生手里的苹果上。 张桂兰给的? 见林疏棠点头,沈之川难得叹了口气。 这案子结了,请你去吃顿好的,就当给你压惊。 哎,不愧是沈队,真大方。 唐生把苹果还给林疏棠,林疏棠捏着那个还带着体温的苹果站在原地。 阳光把苹果表皮照得发亮,红扑扑的看着确实诱人。 可一想到这是张桂兰从那个装过鸡血的蓝布包里掏出来的。 她就忍不住想起上周那股挥之不去的腥气,喉咙里泛起微妙的不适感。 林疏棠,怎么不吃啊?看着挺甜的。 唐生凑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苹果。 林疏棠把苹果往他面前递了递。 给你吃。 唐生连忙摆手:别别别,这是张阿姨专门给您的,我哪好意思。 他搓着手嘿嘿笑,再说您刚受了委屈,正该吃点甜的补补。 林疏棠举着苹果走回办公楼,指尖捏着果柄转了两圈。 扔了吧,显得太不给面子,毕竟是张阿姨难得软化态度送的。 吃吧,心里那道坎实在过不去,总觉得苹果上还沾着点奇怪的联想。 唐生挠挠头,手里转着笔:可张阿姨都道歉了,还送苹果 道歉是她的态度,谨慎是我的本分。 林疏棠抽出其中一页纸,上面是王磊案的证据链图谱,箭头密密麻麻指向结论。 我们天天跟人性的复杂打交道。上周她能拎着鸡血冲过来,今天就能笑着递苹果不是说她坏,是情绪这东西本就没章法。 她站在走廊窗户边,看着楼下张桂兰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街角,突然叹了口气。 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训犬员牵着警犬黑风走过来。 黑风是条威风凛凛的德国牧羊犬,看到林疏棠就摇起了尾巴,湿漉漉的鼻子凑过来嗅了嗅。 林疏棠眼睛一亮,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黑风!来握手! 她捏着苹果蹲下身,黑风立刻乖巧地坐下握手,吐着舌头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果子。 好狗! 黑风啊,今天给你加个餐,好不好?。 林疏棠用手指戳了戳苹果,在手里掂量了几秒。 黑风像是听懂了,兴奋地汪了一声,尾巴摇得更欢了。 训犬员小李在旁边笑着说:林姐你这是给它改善伙食呢?这家伙最近训练辛苦,正该补补。 是该补补了,都瘦了。 第35章 林疏棠从抽屉里翻出一次性手套和水果刀,戴上手套仔细地给苹果削皮,刀刃划过果皮的声音轻快利落。 她把苹果切成均匀的小块,特意去掉果核,装进干净的不锈钢托盘里。 吃吧。 林疏棠把托盘放在黑风面前,指尖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 慢点吃,别噎着。 她摘下手套扔进垃圾桶,动作一丝不苟,像是在处理重要证物。 唐生看得直乐:林疏棠你这也太仔细了,比给我切水果都讲究。 警犬的饮食安全很重要。 林疏棠一本正经地说,嘴角却偷偷扬了扬,看着黑风狼吞虎咽的样子,林疏棠突然觉得心里轻松多了。 林疏棠看着黑风吃完凑过来用脑袋蹭她的手心,心里那点关于鸡血的阴影彻底散了。 走廊里传来小李的口哨声,黑风兴奋地吠了两声,林疏棠侧耳听了听,这小家伙正跟金毛炫耀呢,估计觉得自己吃了顿特供。 看来这苹果确实甜。 行了,吃也吃了,该归队训练了。 训犬员笑着拽了拽牵引绳,黑风却赖着不肯走,喉咙里发出撒娇的呜咽声。 林疏棠被逗得直笑,从口袋里摸出块警犬牛肉干零食,剥开包装递过去。 明天再来给你带好吃的,快去训练。 黑风叼过牛肉干,这才乖乖跟着训犬员走了,走两步还回头看她一眼,尾巴依旧摇得欢快。 唐生在旁边啧啧称奇:林疏棠,你这是把黑风收买成你的线人了?还是成精了?它平时对我们可没这么热情。 警犬通人性,你对它好,它自然跟你亲。 林疏棠摘下一次性手套扔进垃圾桶,指尖还残留着苹果的清香。 她拍了拍手转身要走,却被唐生追着问。 林疏棠,你这招太高了!既没浪费苹果,又没委屈自己,黑风还吃得开心,简直一举三得! 林疏棠斜睨他一眼:少拍马屁,刚让你吃你不吃,现在羡慕狗了? 唐生挠挠头嘿嘿笑:这不是特殊情况嘛!再说黑风那待遇,比我都强你亲自削皮切块,吃完还有牛肉干奖励。 林疏棠迈开步子往办公室走,声音里带着笑意。 黑风破案比你积极,追踪比你灵敏,上次抓捕行动,它冲在最前面把嫌疑人扑倒,你呢?跟在后面差点被铁丝网勾住警服。 唐生不服气地跟在后面:那是意外!再说我也有优点啊,我我给黑风喂过水! 林疏棠脚步没停,头也不回地敷衍道:啊行行行,你真的厉害啊。 第27章 死结 三天后,刑侦支队接到一起棘手的案子。 城郊废品回收站发生连环盗窃案,嫌疑人专偷商户存放的金属废料,半个月内得手五起。 监控只拍到个模糊的黑影,动作快得像阵风,现场连个清晰的脚印都没留下。 这小子够滑的。唐生对着监控截图咋舌。 你看这翻墙的姿势,跟练过似的,落地连声音都没有。 沈之川敲了敲桌子。 废品站老板说,昨晚看到黑影往东边的旧砖窑厂跑了。那边地形复杂,全是断墙和杂草,搜捕难度大。 她看向训犬员小李,黑风状态怎么样? 小李拍了拍身边的德国牧羊犬,黑风立刻坐直身子,耳朵警觉地竖着,尾巴沉稳地搭在地上。 经过专业训练的警犬,眼神里满是随时待命的锐利。 没问题。 林疏棠翻看卷宗。 第五起案子里,嫌疑人碰过一个生锈的铁桶,技术科提取到了微量的机油残留,应该是他手上沾的。 她把密封袋里的铁桶碎片递给小李。 黑风。 黑风凑过来嗅了嗅,鼻尖在碎片上停顿两秒,突然抬头对着东边方向低吠一声。 小李立刻收紧牵引绳:它认出来了,这气味能追踪。 下午三点,搜捕队抵达旧砖窑厂。 阳光透过残破的窑顶照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断墙间的杂草长得比人高,风一吹就发出沙沙的声响,像藏着无数双眼睛。 分三组搜索,保持通讯畅通。 沈之川部署任务,小李带黑风走中路,林疏棠跟我左路,唐生带两个人右路,注意脚下碎石,别暴露位置。 黑风很快进入状态,鼻子贴着地面快速移动,尾巴偶尔抬起指向某个方向,牵引绳被它拽得笔直。 走到一处塌了一半的砖房时,它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墙角的破麻袋狂吠起来。 有情况!小李压低声音,掏出手电照过去。 麻袋后面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约摸能容一个人蜷着身子钻进去。 林疏棠立刻用对讲机通知其他人。 左路发现可疑洞口,请求支援。她拔出配枪上膛,黑风,里面有人吗? 黑风凑近洞口又嗅了嗅,突然往里猛冲了两步,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 洞口深处传来一阵窸窣声,紧接着是急促的喘息有人! 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沈之川对着洞口喊话。 出来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回应她的是一块飞来的砖头,擦着她的肩膀砸在地上,碎成好几块。 还敢反抗! 唐生带着人从右侧包抄过来,手里的警棍敲得地面砰砰响,故意制造声响迷惑对方。 洞口里的人突然往外一滚,动作快得像泥鳅,落地时手里还攥着根锈迹斑斑的钢管。 林疏棠看清他的脸,正是监控里的黑影,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眼里布满红血丝,嘴角挂着狠劲。 别过来!男人挥舞着钢管,一步步退向砖窑深处。 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放下武器!沈之川向前逼近两步,偷点废铁而已,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 你们懂个屁! 男人突然激动起来,钢管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那是我给我妈凑的手术费!被你们追得像丧家犬,今天大不了同归于尽! 他说着突然转身就跑,钻进窑体错综复杂的通道里。 黑风反应最快,挣脱小李的手就追了上去,矫健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黑风! 小李低喝一声,立刻跟进通道。 林疏棠和沈之川对视一眼,拔腿跟上,手电筒的光束在前方黑暗中劈开两道光轨。 砖窑内部比想象中更复杂,到处是坍塌的砖块和悬着的钢筋,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霉味。 黑风的吠叫声从前方传来,夹杂着男人的怒骂和东西倒塌的巨响。 这边! 林疏棠循着声音拐进右侧通道,手电筒的光束突然照到前方一片狼藉男人被黑风扑倒在地。 男人正用拳头捶打着黑风的后背。 黑风死死咬住他的胳膊,任凭他怎么挣扎都不松口,喉咙里发出威慑的低吼。 住手!林疏棠喝止道,冲过去一脚踢开男人的拳头,反手将他按在地上铐住。 男人还在挣扎,嘴里骂骂咧咧,直到被唐生拽起来拖出通道,才终于消停。 小李这时候才赶到,蹲下身检查黑风的状态。 黑风,怎么样?话音刚落,他的目光顿住了黑风的后腿处渗出一摊血迹,在地上晕开小小的红痕。 它受伤了。小李的声音沉了沉,小心翼翼地拨开毛发,一块尖锐的碎玻璃扎进了黑风的后腿,周围的毛发已经被血浸透。 黑风却像没事似的,蹭了蹭小李的手心,尾巴还在轻轻摇晃,仿佛在说我没事。 林疏棠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她刚才只注意着制服嫌疑人,竟没发现黑风受了伤。 看着那摊刺目的血迹,突然想起三天前给黑风喂苹果的场景,它当时摇着尾巴凑过来的样子,和现在强忍着疼痛的模样重叠在一起,让她喉间有些发紧。 联系宠物医院。 沈之川当机立断,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小李,你先送黑风过去,这边交给我们。 小李点点头,小心地将黑风抱起来。 黑风的身体有些发抖,却没叫一声,只是用脑袋蹭着小李的脖子,像是在安抚他。 林疏棠跟在后面,看着黑风那条流着血的后腿,突然觉得手里的手铐都变得沉重起来。 宠物医院的灯光亮得刺眼。 第36章 医生剪开黑风腿上的毛发,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碎玻璃已经嵌进肉里,周围的组织有些红肿。 得立刻手术取出来,肌腱没伤到,但失血有点多。医生的语气严肃。 小李站在手术室外,手里攥着黑风平时最喜欢的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林疏棠买了瓶水递给他:别担心,黑风扛得住。 它上次抓捕毒贩时被砍刀划到过前腿,这次又 小李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哑,警犬的寿命本来就比普通狗短,一身伤,退役后能安稳活几年就不错了。 林疏棠没说话,只是望着手术室的灯。 她突然想起刚入职时,第一次带着黑风出任务,是去搜捕一个藏在山里的逃犯。 当时下着大雨,她不小心崴了脚,是黑风叼着她的裤脚,把她一步步拖到安全的地方。 那时候它还只是条半大的幼犬,却已经懂得保护队友。 手术进行了一个半小时。 当医生说手术很成功,玻璃取出来了,恢复得好不会影响以后工作时,小李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了松。 黑风被推出来时还在麻醉中,后腿缠着厚厚的纱布,呼吸均匀,像是只是累得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队里的人轮流去看黑风。 唐生拎着最大袋的牛肉干,蹲在笼子前絮絮叨叨:等你好了,我请你吃最高级的罐头,比林疏棠给你削的苹果好吃一百倍,管够。 林疏棠则每天带一小把新鲜的狗尾巴草,那是黑风平时最喜欢追着玩的。 她坐在笼子边,耐心地用手指梳理着黑风颈后的毛发,黑风舒服地眯起眼,用没受伤的前腿扒拉着草叶,眼睛亮晶晶的。 这时旁边一个刚调来的年轻警员凑过来,看着黑风矫健的姿态和之前在监控里扑咬嫌疑人的狠劲,忍不住嘀咕:这狗看着这么厉害,居然是母的?母狗能这么强? 林疏棠手上的动作没停,抬眼扫了他一下,语气平淡却带着股锐气:我也母的,你看我强不强? 那警员顿时涨红了脸,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尴尬地转身假装看窗外的风景去了。 林疏棠没再理他,低头看着黑风,指尖轻轻蹭了蹭它的耳朵,黑风像是听懂了什么,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尾巴在笼子里轻轻摇晃着。 她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一周后,黑风拆线了。 虽然还不能剧烈运动,但已经能一瘸一拐地跟着小李散步。 那天阳光很好,小李牵着它在支队大院里转圈,黑风看到林疏棠,立刻挣脱牵引绳跑过来,用脑袋使劲蹭她的手心,尾巴摇得像朵盛开的花。 看来恢复得不错。 沈之川走过来,手里拿着个红色的小本子,黑风这次立了三等功。 小李接过证书,黑风像是听懂了,坐直身子,对着沈之川汪了一声,声音响亮又精神。 林疏棠看着那本烫金的证书,又看看黑风腿上浅粉色的疤痕,突然觉得这疤痕一点都不难看。 就像战士身上的勋章,每一道都记录着忠诚和勇敢。 那天晚上,林疏棠给秦言打电话,说起黑风受伤的事。 秦言在电话那头轻笑:你啊,对条狗都这么上心。 它不是普通的狗。 林疏棠望着窗外的月光,它是战友啊。 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晃眼,男人坐在铁椅上,双手被铐在桌沿,指尖却还在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 那里有层厚厚的茧,是常年扛金属废料磨出来的。 林疏棠推开门时,他猛地抬头,眼里的红血丝比昨天少了些,却多了层死灰般的沉寂。 姓名、年龄。 王浩,26岁。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林疏棠把卷宗往桌上一放,声音平静无波。 王浩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城郊废品站连环盗窃案,涉案金额超过五万。 林疏棠翻开笔录本,你倒是说说,偷那么多废铁干什么? 关你们屁事。王浩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要杀要剐随便,别在这装模作样。 装模作样? 林疏棠挑眉,从文件夹里抽出张照片推过去,认识这个吗?市一院的收费单,你母亲胰腺癌晚期,手术费还差八万。 王浩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烫到似的别过脸。 你们查我? 查案自然要查清楚前因后果。林疏棠往后靠在椅背上。 你在废品站打零工,一个月三千块,省吃俭用攒了半年,还差一大截。所以你想到偷? 王浩的肩膀抖了抖,突然狠狠捶了下桌子。 我有什么办法?我妈躺在病床上等着救命!医院催了三次缴费,再不交钱就要停药了!我去借钱,亲戚见了我就躲,我不偷能怎么办? 偷就能解决问题? 林疏棠的声音冷了些。 你知道那些废品站老板吗?张叔六十多岁,老伴瘫痪在床,就靠收废品供孙子上学;李姐丈夫早逝,一个人带着俩孩子,那些废铁是她下个月的房租钱。你偷的是钱,断的是别人的活路。 王浩的头埋得更低,喉结滚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这时唐生推门进来,递了份文件给林疏棠,压低声音说:查清楚了,他半年前在工地摔断过腿,包工头跑了,没拿到一分赔偿,不然也不至于这么难。 林疏棠扫了眼文件,抬眼看向王浩:腿是怎么断的? 王浩的声音闷在胸口:脚手架塌了,从三楼摔下来,差点没挺过来。 他顿了顿,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那时候我妈还没查出来病,我想着养好了伤再去挣钱,结果 话没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额头上渗出冷汗。 林疏棠注意到他左手腕上有道浅疤,像是旧伤,再联想到他刚才捶桌子的力道,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你刚才在砖窑里,是不是没尽全力反抗?她突然问。 王浩的咳嗽顿住了,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什么意思? 警犬扑倒你的时候,你手里的钢管离它的头只有半尺,却没砸下去。 林疏棠盯着他的眼睛,你要是真想反抗,以你的力气,完全能伤到它。 王浩的嘴唇翕动着,半天没说出话来。 审讯室里静得能听见墙上时钟的滴答声,阳光透过铁窗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 我他深吸一口气,声音突然软了,我就是想被抓住。 林疏棠和唐生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我知道偷东西不对,王浩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却强忍着没掉泪。 但我实在没办法了,我想着被抓了,至少能判轻点,等我出来了,我妈要是还在,我就去打工挣钱还账;要是不在了 他顿了顿,我听说看守所里管饭,还能申请法律援助,说不定能帮我妈争取点时间。 这番话让审讯室里彻底安静下来。 林疏棠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想起他刚才在砖窑里喊那是我给我妈凑的手术费,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 审讯室的门在身后关上,走廊里的风带着秋风的凉意灌进来,林疏棠摸了摸口袋,指尖触到烟盒的棱角。 她走到楼梯间,推开安全门时,铁锈摩擦的声音在空旷里格外清晰。 点烟的瞬间,火苗舔过指尖,烫得她缩了缩手。 烟雾漫开时,她靠在斑驳的墙壁上,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梧桐枝桠,突然想起王浩最后那句话:我就是想被抓住。 烟味呛得她喉咙发紧,她却没咳,只是任由尼古丁顺着血液往四肢蔓延。 当警察这些年,见过太多走投无路的人,有人选择沉默地崩溃,有人选择歇斯底里地反抗,像王浩这样清醒地走向绝境的,不多。 他说我知道偷东西不对时,眼里的挣扎比恨意更重。 那些被偷的废品站老板,何尝不是在生活里挣扎的人?张叔的孙子上周刚开学,李姐的小女儿还在襁褓里,王浩的母亲躺在icu里,每个人都抱着一点微薄的指望,却被命运缠成了死结。 第28章 理想(第一人称) 1997年4月18日,蓟城的风还带着料峭的寒意。 我出生在蓟城,市中心医院的vip病房,父亲秦辉守在产房外,手里捏着份刚签下的医疗器械合作协议。 第37章 听见我的哭声时,突然笑了,把协议往助理手里一塞。 先不看了,我女儿比合同金贵。 母亲何玲醒来时,护士把我抱到她身边,她没有说话,只是用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皱巴巴的额头,盯着我的小脸看了很久,连护士进来换药都没察觉。 三天后,舅舅何深提着个巨大的玩具箱来医院,里面塞满了从国外淘来的儿童启蒙绘本,还有个会发光的人体模型。 那时父母还没离婚,我和姐姐秦昭住在城区的老宅子里。 秦昭比我大八岁,已经是小学低年级的学生,放学回来就钻进自己房间写作业,很少理会我。 我蹒跚着追在她身后喊姐姐,她嘴上嫌烦别跟屁虫似的,却会在我快摔倒时,不动声色地伸手扶一把。 母亲何玲是个话少的人,周末会坐在客厅的藤椅上翻文件。 我跌跌撞撞扑到她脚边,她会放下文件,牵着我的手绕着茶几走,声音很轻:言言慢些,别摔了。 那时,母亲总在晚饭后翻医学期刊,父亲则对着电脑里的设备图纸皱眉。 我趴在地毯上搭积木,把红色方块当成听诊器,往秦昭胳膊上按假装自己是个医生,秦昭会配合地咳嗽两声。 那时的家,像台精准的仪器,每个人守着自己的齿轮,沉默地咬合着,倒也安稳。 直到十岁那年的冬天,父亲把我叫到书房,暖气开得很足。 言言,我和你妈妈要分开了。 他声音很轻,你和姐姐可能我没等他说完我往外跑,听见他在身后叹气。 后来秦昭跟着母亲回了何家,搬家那天她背着书包从楼上下来,经过我身边时停顿了半秒,把一本《人体解剖图》塞给我。 里面画得很清楚,你不是总问心脏长什么样吗? 书页里夹着张她画的简笔画,两个小人举着听诊器,旁边写着秦昭、秦言。 父母分开后日子,像被切成两半的苹果。 平时住秦家,父亲会陪我看纪录片、带我射箭、骑马,我有时候会去何家,母亲会带我去粤州的长隆玩。 他们从不在我面前说对方坏话,甚至会在我生日时一起出现,像从前那样笑着看我吹蜡烛。 父亲想教我看财务报表,带我去南粤参加医疗行业峰会,指着台上的专家说:以后这些资源都是你的。 我却总溜到会场角落的医疗器械展区,对着心脏搭桥模型研究半天。 有次趁他不注意,溜进何家医院的儿科诊室,看护士给小朋友打预防针。 被母亲抓个正着,她没骂我,只是蹲下来问:喜欢这里? 我点头,她摸了摸我头发。 喜欢这里就好好学习,考医学院,当医生救死扶伤。 母亲的指尖轻轻落在我发顶,像一片羽毛扫过心尖。 那句当医生救死扶伤说得很轻,却像颗种子砸进了名为理想的松土里。 十六岁。 父亲突发脑溢血去世那天,我当时正在练散打。 教练把我从擂台上拉下来,说:秦言,你父亲 我没听完就往外跑,鞋在地板上擦出刺耳的声响,阳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像根快要绷断的弦。 葬礼上,秦昭穿着一身黑裙站在灵前,她接过秦氏董事长的聘书时,指尖微微发颤,却还是挺直了脊背。 像当年那个护着我不让我摔倒的姐姐,只是眼里的光,冷了许多。 她朝我走过来,递了块叠得整齐的手帕,声音有点哑:哭出来吧,没人笑话你。我没接,转身就走了。 三天后,我去了南粤。 南粤的冬天没有暖气,体育场馆内穿得单薄的选手们在过道里来回跺脚。 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桌子那边有动静。 一个穿着赛服的女生正趴在那堆袋子上,胳膊伸得老长,像只探头探脑的小松鼠。 我没太在意,转回头继续听教练分析战术,可没过几分钟,哐当一声脆响。 循声看过去时,我放在桌上的保温杯消失了,那女生正蹲在地上。 我的保温杯滚在她脚边,水漫了一小片地,她正慌慌张张地从包里掏纸巾,蹲在那儿一下下擦着,背脊躬得像只受惊的虾。 那瞬间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 回到家时,窗外的天已经暗透了。 我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舅舅何深发来的消息,问我想上哪所中学?我回了条:【没想好】。 躺在沙发上,天花板在黑暗里模糊成一片。 林疏棠红着脸喊妈妈的样子突然冒出来,还有她拽着我护具腰带时,眼里带着点不服输。 膝盖好像还能感觉到她刚才顶上来的力道,不重,却挺硌人。 浴室镜子里的自己,眼角那粒痣被汗泡得发亮。 我想起她刚才在擂台上喊我叫林疏棠,声音脆得像咬碎了冰。 这名字挺好听,跟她人一样,有点倔,又有点可爱。 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赢她。 父亲的葬礼刚过没多久,秦昭把公司担子全挑了去,我来南粤,一半是躲,一半是想喘口气。 擂台上挥拳的时候,脑子里是空的,直到看见林疏棠那双受惊的小鹿眼,才觉得胸口那点闷郁散了点。 她刚才肯定在心里骂我吧?骂我下手狠,骂我耍无赖。 想到这儿,忍不住笑出声。 华侨中学我拿出手机搜了搜,离这儿不算远。 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又给何深发了条消息:【想好了,华侨中学。】 发送成功的提示跳出来时,窗外的蝉鸣突然响了像是在为这个冲动的决定喝彩。 我把脸埋进枕头里,好像又闻到了她发间那点洗发水的香味。 手机突然响了,是何玲。 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我刚开完会,看见阿深发的消息,说你转学的事定了? 嗯,华侨中学。 我翻身坐起来,窗外的月光正好落在床头柜上。 离你住的地方不远她顿了顿,应该是在翻日程表,下周一带你去报道,顺便给你做个体检。 挂了电话,房间里又静下来。 十六岁的年纪,好像总该有点叛逆的架子,可对着何玲那双平静的眼睛,我那点想撒野的心思总像被戳破的气球。 芝加哥的冬夜总是裹着冰碴子的风。 我刚结束连续12小时的轮班,白大褂下摆还沾着消毒水和血渍的混合气味。 急诊室的红灯在走廊尽头明明灭灭,像某种永不停歇的警示灯,我揉了揉发僵的肩膀。 正准备去休息室冲杯热咖啡,分诊台的护士突然喊住她:dr.秦,创伤中心刚转来个病人,枪击伤,血压掉得厉害! 我推开门时,血腥味扑面而来。 病床上的男人蜷缩着,左胸的血浸透了纱布,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心率线像条垂死挣扎的蛇。 旁边站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墨西哥语混着英语的哭喊劈里啪啦砸过来。 我快速扫过病历carlos,32岁,非法移民,在餐馆后厨被流弹击中,送医时已经延误了最佳抢救时间。 血压70/40,心率130!护士报着数据,手忙脚乱地准备升压药。 我的手指搭上他的颈动脉,触感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我扯开被血浸透的纱布,子弹入口在左胸第四肋间隙,边缘外翻,大概率伤及主动脉。 准备开胸包,联系手术室! 我的声音冷静得像结了冰,眼神却在快速计算从急诊室到手术室需要三分钟,而他的血压撑不了那么久。 他没有医保也没有身份证明护士长在旁边低声提醒,语气里带着点无奈。 在美国的急诊体系里,这样的病人往往意味着无尽的麻烦,甚至可能影响科室的绩效评估。 我没抬头,手里的止血钳精准地夹住出血点:我只负责让他活着撑到手术室。 女人还在哭,怀里的小男孩大概四五岁,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我,手里攥着半块咬过的玉米饼。 我的动作顿了半秒,突然想起十六岁那年在南粤的散打馆,林疏棠也是这样睁着眼睛看她,像只受惊却不肯后退的小鹿。 但此刻,我不能有任何迟疑。 利多卡因10ml静推。我吩咐道,指尖在他胸口按压的力度始终稳定,准备自体血回输,别浪费时间配型。 监护仪的警报声渐渐平缓了些,心率降到110。 我看着男人苍白的脸,突然注意到他左手虎口处有个模糊的纹身,像朵歪歪扭扭的花后来才知道,那是他儿子的小名。 第38章 手术室的门推开时,我的白大褂已经被血浸透了大半。 主刀医生接手时,看了眼监护仪上趋于稳定的数据,朝我点了点头:做得不错,秦。 我没说话,退到走廊里,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才觉得脱力。 窗外的雪下得很大,把芝加哥的街景染成一片白,像极了父亲和母亲葬礼上的挽联。 那个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跟了出来,怯生生地拉我的衣角,把手里的玉米饼往我面前递。 谢谢医生姐姐。他的英语带着浓重的口音,眼睛亮得像落了雪的星星。 我蹲下身,接过那半块有点凉的玉米饼,指尖触到他冻得发红的小手。 你爸爸会没事的。我的墨西哥语不算流利,却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温和。 女人也跟了出来,眼眶通红,却用力攥着她的手。 谢谢你我们没有钱但我可以给你做饭给你打扫卫生 不用。我笑了笑,站起身时,肩膀的酸痛好像轻了些,这是我的工作。 回到休息室时,咖啡已经凉透了。 我看着窗外的雪,突然想起母亲何玲说过的话:当医生不是为了拯救世界,是为了在有人坠落时,你刚好站在能抓住他的地方。 从前我总觉得这话太理想主义,直到此刻。 那个虎口带纹身的男人,那个攥着玉米饼的小男孩,甚至是多年前南粤长隆里,被何玲用心地包扎伤口的陌生小孩,他们的脸在眼前重叠。 这些人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却因为我的手,多了点活下去的可能。 我起身去换衣服,白大褂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成深色,像幅抽象的画。 走廊里的红灯还在闪,急诊室的门被推开又关上,永远有新的病人涌进来,带着各自的故事和绝望。 我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什么超人。 我会累,会在连续手术失败后躲在楼梯间掉眼泪,会在面对无理取闹的家属时感到无力。 但就像林疏棠当警察的意义藏在追凶的脚印里,我的意义,或许就握在这双沾着血与消毒水的手里。 在缝合的每一针里,在按压的每一次心跳里,在那些素不相识的人因为她而多喘的一口气里。 芝加哥的雪还在下,我走出医院大门,冷风吹在脸上,却让她觉得清醒。 我明白我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着这个世界的荒芜。 我裹紧了外套,往公寓的方向走。 雪落在我的发间,很快就化了,像某种温柔的亲吻。 第29章 槲寄生 如果说青春是一场梦的话,那18岁就是一张要醒来的通知书。 15年的夏日,空气里弥漫着盐汽水的甜和即将离别的涩。 林疏棠刚买完水回来回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手里还攥着没喝完的盐汽水。 她看见秦言站在桌前发呆,凑过去探头。 什么好东西?看得这么出神。 秦言把信封递过去,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轻颤。 录取通知书,约翰霍普金斯的。 林疏棠的动作顿住了,盐汽水瓶上的水珠顺着指尖滴在地板上。 她盯着通知书上的学校名称,手指轻轻划过那些陌生的字母,小声问:约翰霍普金斯是在哪个城市啊? 巴尔的摩,在美国东海岸。 秦言的声音很轻,目光落在她被汗水打湿的发梢上。 那好远哦 林疏棠低下头,用手背蹭了蹭额角的汗,声音低了下去。 她知道这所学校是秦言的执念,从高一那年在图书馆看到医学期刊上的介绍后,秦言就把它写在了日记本的第一页。 可真当这一天到来,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风扇的风带着热气吹过,卷起桌上的草稿纸。 秦言看着林疏棠紧绷的侧脸,伸手把那张快要掉下去的草稿纸按住,轻声问:不开心吗? 没有。 林疏棠立刻摇头,抬起头时眼睛亮晶晶的,却没什么温度。 你能去怎么好的学校,我当然开心。 林疏棠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矿泉水瓶的标签,直到塑料纸起了毛边,才小声问。 你还会回来吗? 秦言的心猛地一揪,像被夏日的阳光晒得发疼。 秦言看着林疏棠眼里藏不住的忐忑,缓缓开口道:会的。 两个字说得格外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机场大厅永远人声鼎沸。 秦言扯了扯行李箱的拉杆,轮子在光洁的地砖上滚出轻响,她抬头时,正对上林疏棠望过来的目光。 林疏棠左右望了望,没看到秦昭的身影,疑惑地问:你姐没来吗? 我姐说临时有会,来不了了。秦言先开了口,语气轻描淡写。 护照机票都放好没? 林疏棠往前递了瓶矿泉水,指尖不小心碰到秦言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早收包里了。 秦言接过水,瓶身冰凉的触感压不住掌心的热。 广播里开始播报登机信息,她深吸一口气。 那我进去了。 林疏棠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秦言咬了咬下唇,突然上前一步张开手臂。 抱一下吧? 林疏棠几乎是立刻就回抱住了她。 夏天的风从落地窗钻进来,吹起两人的发梢,秦言能听见她胸腔里急促的心跳,和自己的重合在一起。 她把脸贴在林疏棠肩上,棉质t恤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眼眶一热,却死死憋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到那边好好照顾自己。林疏棠的声音闷闷的,埋在她发间。 你也是。秦言松开手时,指尖在她后背多停留了半秒。 直到秦言的身影消失在安检通道尽头,林疏媛才从旁边的柱子后走出来,抱着手臂挑眉。 两个哑巴。 林疏棠猛地转头瞪她,脸颊泛起薄红,她望着安检口的方向,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宁愿当这个哑巴。 有些话太烫,说出来怕烫伤彼此,有些牵挂太重,怕说出口就成了对方的负担。 风掀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泛红的眼尾,走出机场大厅时,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过来。 林疏媛戳了戳林疏棠的胳膊,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 姐,你刚才怎么不说啊? 林疏棠的脚步顿了顿,望着天边渐沉的暮色,声音轻得像叹息。 说什么? 说你舍不得她啊! 林疏媛皱着眉,你从拿到通知书那天就魂不守舍刚才抱她的时候手抖得跟什么似的,以为我没看见? 林疏棠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眼角,声音闷闷的。 说了又能怎么样?她有她的路要走。 林疏媛看着姐姐泛红的眼角,终于没再追问。 林疏棠以为自己不会哭的,走出机场时她甚至还能跟林疏媛拌嘴。 可推开房门的瞬间,玄关的寂静突然像潮水般涌来,压得她胸口发闷,客厅的风扇还在转。 关起门来,思念会像潮水一样,把所有的故作镇定都冲得一干二净,林疏棠蹲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 她以为自己足够洒脱但直到看到秦言送她的那罐荧光星星,眼中的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 青春里的遗憾或许就是这样,有些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变成了风吹过发梢的轻响留在了那个蝉鸣不止的夏天。 远处的飞机正缓缓滑向跑道,拖着长长的白色尾迹,带着未说出口的我喜欢你,飞向另一个半球的夏天。 夜色像融化的蜜糖,把卧室裹得温柔。 林疏棠窝在秦言怀里,指尖在她后颈轻轻画着圈,鼻尖蹭过她带着沐浴露清香的发梢。 月光从窗帘缝漏进来,刚好照亮秦言眼角的泪痣,像八年前那个夏天落在她脸上的星光。 刚才你发呆在想什么?秦言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声音在黑暗里低哑得好听。 林疏棠顿了顿,抬头亲了亲她的泪痣,才小声说:在想15年的夏天,我们分开那天。 秦言的动作停了停,没有说话只是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人们好像总是擅长在冬天怀念夏天,在夏天怀念冬天。林疏棠脸颊贴在她胸口,听着秦言的心跳声。 空气安静了几秒,秦言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吻。 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 第39章 也不算等。 林疏棠的声音闷闷的,就是后来每次看到美国的新闻,都会下意识算时差,想你那边是白天还是黑夜。 她顿了顿,指尖划过秦言睡衣上的纽扣。 芝加哥离这里大概有12000公里吧,那时候的你和我几乎是在地球的两端,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散步回头就是你,早上醒来睁开眼就是你,高兴时有你,伤心时也有你,现在我的眼里全是你,心里也是。 秦言的心像被温水浸过,软得一塌糊涂。 她低头吻住她的唇,温柔辗转,直到林疏棠喘不过气才松开,鼻尖抵着鼻尖轻笑。 说起来秦言忽然想起什么,指尖在她腰侧轻轻画着圈,过几天就圣诞了。 嗯?圣诞节?我从小到大几乎没过过圣诞节。 秦言的眼底藏着笑意,故意卖关子:我准备了礼物给你。 什么礼物?林疏棠立刻来了精神。 秘密,过几天就知道了。 平安夜。 傍晚的霞光把警局门口染成暖橘色。 林疏棠刚结束一场棘手的审讯,疲惫地靠在电线杆上,指尖摸出烟盒时带着轻颤。 点燃的烟雾漫过她紧蹙的眉峰,暂时驱散了卷宗里的压抑,直到听见熟悉的车笛声,她才掐灭烟头,用湿巾反复擦着手指。 林警官,上车了。秦言降下车窗,眼底带着笑意。 林疏棠拉开车门就往她脸上亲了口。 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都好,你做的都爱吃。 秦言替她系好安全带,指尖碰到她微凉的手,悄悄把空调调暖了些。 回到家,林疏棠放下包就扎进厨房,系围裙时回头看了眼窝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秦言。 乖乖等着,给你露一手红烧排骨。 秦言笑着比了个收到的手势,目光却追着她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嘴角弯得温柔。 等林疏棠端着排骨出来,刚解下围裙,就看见秦言坐在沙发边叠她的大衣,忽然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挑眉晃了晃。 哟?林警官藏的什么宝贝?还学会抽烟了? 林疏棠的耳根瞬间红透,梗着脖子犟。 就抽了一根,案子太糟心了。 秦言把烟盒往床头柜一放,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 不许抽!对身体不好。 我都处理干净了,没味道。林疏棠往旁边躲,嘴上却不肯服软。 秦言笑着把人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说真的,你身上怎么一点烟味都没有? 抽完在警局门口站够半小时,衣服喷半瓶除味剂,手指缝都用酒精棉擦三遍。 林疏棠的声音闷闷的,你鼻子灵不想让你闻到。 秦言心里一软但想自己身为女朋友。 吸烟有害健康,上次那个老烟民的肺部ct 不要说! 林疏棠赶紧捂住她的嘴,眉头皱成疙瘩。 再说今晚不给你吃排骨了! 正闹着,林疏棠忽然被秦言拽着往客厅走。 给你看个东西。 玄关处放着个航空箱,秦言蹲下身解开锁扣,刚打开一条缝,就听见里面传来细细的喵呜声,软得像棉花糖。 当当当当! 秦言把箱门完全拉开,一只浑身卷毛的小猫嗖地跳出来,落地时还打了个趔趄,圆滚滚的身子晃了晃。 径直往林疏棠脚边蹭,毛茸茸的尾巴在她裤腿上扫来扫去。 圣诞节礼物。 秦言笑着看她,德文猫,掉毛少,适合有鼻炎的林警官。它叫糖糖。 林疏棠惊喜地抱起小猫,指尖被猫爪轻轻踩过,抬头看向秦言时眼里闪着疑惑。 棠?哪个棠? 秦言俯身凑近,鼻尖蹭过她的脸颊,声音带着点狡黠的笑意。 吃的那个糖啊,当然 秦言故意顿了顿,指尖轻轻捏了捏林疏棠的下巴。 你也能吃。 林疏棠的脸颊腾地烧起来,伸手拍了下她的胳膊。 吃什么吃!嘴上虽凶,怀里却把小猫抱得更紧,指尖轻轻挠着猫下巴。 糖糖,以后我就是你另一个主人啦,以后我给你买小鱼干买最贵的猫条。 小猫似懂非懂地喵了一声,尾巴在她手臂上轻轻扫过。 厨房里的抽油烟机还在低鸣,红烧排骨的香气漫了满室。 林疏棠刚把最后一盘青菜端上桌,转身就看见秦言举着个小树枝,鬼鬼祟祟地从客厅溜过来。 这是什么?林疏棠解下围裙,指尖在围裙上擦了擦,刚要伸手去接,就被秦言轻巧地躲开。 秦言把那枝缀着圆果的绿色植物举到她头顶,眼底闪着狡黠的光。 认不认识?这叫槲寄生。 林疏棠仰头看了看,叶片边缘带着锯齿,圆果红得像小灯笼,忍不住伸手碰了碰。 看着像野果子,你从哪儿摘的?小区绿化带里的? 什么野果子。 秦言笑着拍开她的手,指尖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 这是圣诞节的正经装饰,有讲究的。 她往前凑了凑,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林疏棠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清香,混合着厨房的饭菜香,暖得让人心里发颤。 什么讲究? 林疏棠的目光落在她眼角的泪痣上,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秦言的声音忽然低了些,带着点刻意压低的温柔,像怕被空气里的香味偷听去。 西方习俗说,站在槲寄生下的人不能拒绝亲吻哦。 话音刚落,她就微微低头,温热的唇轻轻碰了碰林疏棠的唇角。 林疏棠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往后躲了躲,脸颊却腾地烧起来。 抽油烟机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厨房里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和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你你这是哪儿学的歪理。 林疏棠的声音有点发飘,眼神却没躲开。 反而直直地看着秦言眼里的自己那里映着厨房暖黄的灯光,映着她泛红的脸颊,映着满室的烟火气。 秦言没说话,只是把槲寄生又举高了些,确保那抹绿色稳稳悬在两人头顶。 她这次没再碰唇角,而是轻轻吻了吻林疏棠的额头,然后是鼻尖,最后才停在唇上,温柔地辗转。 不是歪理。 秦言抵着她的唇瓣低笑,呼吸里带着笑意,是想找个借口,多亲你几次。 林疏棠被她逗得笑出声,伸手搂住她的腰。 槲寄生的小果子轻轻蹭过她的头发,有点痒,像秦言指尖偶尔划过她脊背的触感。 那也不用找借口啊。林疏棠的声音闷闷的,埋在她颈窝蹭了蹭。 你想亲就亲。 秦言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过来,让林疏棠的心跳更乱了。 她重新抬起头主动凑近,这次的吻带着点笨拙的急切,像要把刚才没说出口的温柔都补回来。 槲寄生的叶片在两人之间轻轻晃动,红果偶尔掉落一两颗,滚落在厨房的地砖上,像谁心跳漏拍的声音。 林疏棠的指尖陷进秦言后背的衣料里,鼻尖萦绕着饭菜香和她身上的清香。 晚饭的香气渐渐沉淀在空气里,林疏棠洗完碗出来,看见秦言正对着航空箱逗猫。 她从玄关的柜子里拿出个包装得方方正正的盒子,走到秦言身后轻轻蒙住她的眼睛。 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秦言笑着捉住她的手腕,指尖能摸到她掌心的薄茧。 林疏棠松开手,把盒子递过去,打开看看。 秦言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个白瓷杯,杯身素净,只在侧面印着个扭扭的字母q,像随手画的简笔画,却透着股认真的笨拙。 这是?秦言拿起杯子,指尖抚过那个q,忽然想起什么,眼底亮了亮。 你名字的首字母。她顿了顿,看着秦言手里的杯子,补充道:白瓷的,好打理,你泡咖啡泡牛奶都能用。 秦言捧着杯子没说话,指尖反复摩挲着杯壁,那点温热的触感好像顺着皮肤钻进心里,暖得发胀。 林警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送礼物?她抬头时眼里带着笑,却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湿意。 第40章 林疏棠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往旁边挪了挪,脚尖蹭了蹭地砖:网上说送杯子是一辈子的意思。 声音刚落,就被秦言拽进怀里。 她把杯子小心地放在茶几上,手臂收得很紧,下巴抵在林疏棠发顶,呼吸带着点微颤。 那我收了。秦言的声音闷闷的,收了这个杯子,就得赖着你一辈子了。 林疏棠笑着回抱住她,鼻尖蹭过她的颈窝。 赖多久都行。 所谓的习俗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举着槲寄生的人是你,站在我对面的人是你,愿意把所有温柔都藏在一个吻里的人,也是你。 (小番外) 周末。 光透过薄窗帘洒在客厅的地毯上,给蜷在上面的德文猫镀了层金边。 秦言刚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本医学专著,走到沙发边弯腰,指尖轻轻点了点小猫圆滚滚的脊背:糖糖,过来。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几乎同时动了。 小猫喵呜一声,甩着毛茸茸的尾巴从地毯上爬起来,踩着小碎步往秦言脚边蹭,脑袋在她裤腿上轻轻拱着要摸。 而刚从卧室换完衣服出来的林疏棠,也下意识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秦言,眼底还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 嗯? 秦言看着眼前一高一矮两个应声虫,忍不住低笑出声。 她先俯身抱起脚边的小猫,指尖挠了挠它的下巴,看着它舒服得眯起眼睛,才抬眼看向林疏棠,眼底的笑意藏不住:我叫猫呢,林警官怎么也回头了? 林疏棠的耳根瞬间泛起薄红,走过去伸手戳了戳小猫的脑袋,又瞪了秦言一眼:还不是你取的名字!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捏了捏小猫的耳朵,声音软了下来,跟我名字谐音,我哪知道你叫的是哪个。 秦言抱着小猫往沙发上坐,顺势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等林疏棠坐下后,故意晃了晃怀里的猫,眼底满是狡黠的笑意。 这不好吗?我一叫糖糖,就有两只小猫回头。 林疏棠的脸唰地一下更红了,连带着耳尖都红得快要滴血。 她伸手作势要去抢秦言怀里的猫,指尖却在碰到小猫软乎乎的耳朵时顿住,转而轻轻掐了把秦言的胳膊,力道不重,更像是在撒娇:谁跟你一样幼稚。 秦言顺势往旁边躲了躲,怀里的糖糖被惊动,喵了一声,爪子搭在秦言的手腕上,歪着头看林疏棠,像是在帮腔。 秦言笑得更欢,把脸埋在小猫毛茸茸的背上,闷声道:明明是林警官自己对号入座,怎么还怪我幼稚? 我没有!林疏棠反驳,却没了刚才的气势,她别过脸,目光落在窗外的阳光上,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过了几秒,她又转回来,伸手从秦言怀里抱过糖糖,让它窝在自己腿上,指尖轻轻梳理着它卷曲的毛发。 秦言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林疏棠和她腿上的猫。 第30章 跨年夜 林疏棠对着镜子举着卷发棒,第n次把头发卷成了鸡窝头,气得差点把那玩意儿扔垃圾桶里。 我靠!这破东西是不是跟我有仇? 林疏棠举着卷发棒叹气。 你上次说喜欢大波浪,我练了三天还是卷不明白。 她对着镜子转了个圈,你看这左边像水波,右边像杂草,根本不对称! 她气鼓鼓地转头,看见秦言端着草莓蛋糕从厨房出来。 秦言放下蛋糕走过来,伸手戳了戳她炸毛的头发。 是你跟它有仇吧?林警官卷棒要斜着拿,不是垂直捅你想给头发扎针灸啊? 林疏棠把卷发棒塞给秦言。 你来你来!上次你说跨年要穿那件酒红色大衣,我这发型配不上,。 秦言憋着笑接过来,从她手里接过卷发棒调了低温档。 我来。她站在林疏棠身后,指尖穿过发丝轻轻拢起一缕,卷发棒在她手里灵活得像手术刀。 你头发太长,分层次卷才好看。别动,我看看这里要卷得松一点,不然像老树皮。 林疏棠透过镜子盯着她,秦医生现在学会人身攻击了? 嘴上吐槽着,身体却乖乖不动,任由秦言的指尖擦过她的耳后,带来一阵痒意。 没有,坐好,给你弄个温柔姐姐款。 她指尖穿过林疏棠的头发,温热的卷发棒刚碰到发尾,林疏棠就猛地一缩脖子。 烫! 还没加热呢祖宗。 那也烫! 秦言无奈地拍拍她的肩,放松点,比审讯嫌疑人还紧张。 卷到耳后那缕头发时,林疏棠突然咯咯笑起来。 痒!你手指别蹭我脖子! 再动就真烫成羊毛卷了。秦言把她的脸转回去对着镜子。 看,这里卷得好看吧?像小波浪。 林疏棠透过镜子看着秦言认真的侧脸,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腰。 呦呵秦医生什么时候偷偷练的这手艺?比理发店tony靠谱多了。 别戳腰。秦言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一下,别动,快好了。 等把林疏棠的长发卷成温柔的大波浪,秦言对着镜子拨了拨自己的狼尾发,突然转头冲林疏棠眨眼睛。 我也要卷。 秦言特意把脑后那绺稍长的发尾甩了甩,卷好看点这样别人才知道我是长发t。 长发t? 林疏棠手里的梳子啪嗒掉在桌上,伸手在她脑门上轻拍了一下。 怎么?难不成你是? 嘶 林疏棠拿起小号卷发棒比划着,行啦!坐好别乱动,烫到你这长发t的宝贝发尾,我可赔不起。 秦言立刻搬了小凳子坐好,还故意挺了挺背。 放心,我不动。 秦言的狼尾发不算长,被林疏棠捏在手里时,发尾轻轻扫过掌心,痒得人想笑。 知道了,长发t。 林疏棠憋着笑,小心翼翼地把卷发棒夹在她发尾,别动啊哎你耳朵怎么红了? 热的。秦言梗着脖子嘴硬,耳朵却红得快要滴血,快卷你的。 折腾半天,秦言的狼尾发终于卷好了,发尾被烫出小小的螺旋,随着她抬头的动作轻轻弹跳,原本凌厉的线条瞬间软了下来。 林疏棠看着忍不住笑:哈哈哈哈哈像糖糖。 林疏棠盯着镜子里秦言的狼尾卷,笑得直不起腰。 德国卷毛猫的同款螺旋尾! 秦言伸手摸了摸自己卷得翘翘的发尾,故作严肃地瞪她。 有这么好笑吗?我觉得挺帅的。 可耳根的红晕还没褪去,配上那软乎乎的小卷毛,怎么看都像在撒娇。 她转身扑到沙发上抱起真正的糖糖,猫咪懒洋洋地甩了甩卷毛尾巴,刚好和秦言的发尾形成完美呼应。 林疏棠举着手机咔嚓拍了张照。 证据!你看这相似度,简直是亲姐妹。 秦言把脸埋在糖糖绒毛里闷笑,猫咪被她蹭得舒服,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尾巴尖轻轻扫过她的卷发。 秦言抬头时,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滑落,卷卷的发梢扫过眉骨,衬得那双手都温柔了几分。 林疏棠走过去蹲在沙发边,指尖轻轻绕起秦言的卷发尾。 不闹你了,好看的。 她认真端详着,比糖糖的尾巴好看,毕竟我们秦医生底子好,卷成杂草都好看。 那你刚才还笑我。 秦言伸手勾住她的脖子,把人拉到面前,鼻尖蹭了蹭她的额头。 你的大波浪也好看,比你自己卷的鸡窝头好看一百倍。 喂!林疏棠伸手挠她痒痒,哪有那么夸张!我练了三天呢! 两人闹作一团,糖糖被挤得跳下沙发,优雅地甩甩卷毛尾巴,仿佛在鄙视这两个幼稚的人类。 跨年夜的烟火刚在天边绽开第一朵,林疏棠的手机就叮咚响了一声。 她正被秦言按在镜子前喷定型喷雾,伸手摸过手机时,卷发棒还差点戳到秦言的胳膊。 小心点。 秦言抢过她手里的手机,屏幕上跳出妹妹林疏媛的消息,还附带一张照片。 照片里林疏媛窝在男朋友周宇怀里,两人举着写着新年快乐的荧光牌,背景是闪烁的圣诞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第41章 【姐!跨年快乐!你跟秦医生的约会怎么样啦?发张照片看看呗~】 【对了对了,周宇给你俩带了新年礼物,明天去你家送过去!】 林疏棠看着照片里妹妹开始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来。 她戳了戳秦言的胳膊:你看林疏媛,跟周宇腻歪得不行。 秦言凑过来看消息,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 那我们也拍一张。 说着举起手机,趁林疏棠没反应过来,咔嚓拍了张合照。 照片里林疏棠瞪着眼睛,秦言在她脸颊偷亲了一口,两人的卷发在暖光下软乎乎地贴在一起。 刚把照片发过去,这边沈之川也发了个朋友圈,只有一张图。 沈之川穿着便服靠在沙发上,身边的周薇正举着小蛋糕喂她。 两人的手交叠在蛋糕盒上,周薇的长发落在沈之川肩膀,背景里电视正放着跨年晚会,屏幕光映得两人眼底都亮晶晶的。 没有文字,只有一个简单的红色爱心表情。 林疏棠笑着把手机递给秦言。 你看沈队,平时铁面无私的,跟周薇在一起居然这么乖。 林疏棠看着手机笑出声,抬头时对上秦言温柔的眼神。 突然觉得跨年夜的意义从来不是烟花多绚烂,而是身边有在意的人,手机里有温暖的消息。 连空气里都飘着甜滋滋的味道,就像她们头顶还带着点凌乱的卷发,虽然折腾了半天,却藏着最柔软的心意。 窗外已经响起零星的烟花声,林疏棠牵着秦言的手往外走,两人刚走到楼下,就被扑面而来的暖湿晚风撞了个满怀。 南粤的跨年夜没有雪,路灯把影子拉得长长的。 空气里飘着晚桂的甜香,混杂着远处夜市摊飘来的烧烤味,热热闹闹的烟火气。 南粤不下雪。 林疏棠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卷发,发尾的大波浪在风里轻轻晃动。 但比下雪舒服,不用裹成粽子。两人的卷发在路灯下泛着温柔的光泽。 寒风刮过来,秦言把围巾往她脖子上多绕了两圈,声音混着烟花声轻轻落下。 新年快乐,我的卷毛警官。 林疏棠笑着回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所有寒意。 新年快乐,我的小卷毛医生。 南粤的跨年夜没有雪,却有比雪更缠绵的晚风,有比烟花更暖的笑意,还有两束被风吹乱却依旧柔软的卷发。 在零点的钟声里,悄悄记下这一年最甜的尾音。 回到家时,玄关的暖光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卷发梢还沾着晚风带来的桂花香。 林疏棠刚换好拖鞋,就被秦言从身后轻轻抱住,下巴搁在她颈窝蹭了蹭,卷发扫过她的耳廓,痒得人想躲。 头发乱了。 秦言的指尖穿过她的发尾,把被风吹得翘起来的卷儿轻轻按下去,声音带着刚跨完年的慵懒。 刚才在楼下亲得太急,发胶都蹭我脸上了。 谁让秦医生搞偷袭?。 她伸手去拨秦言脑后的小卷,却被对方抓住手腕按在墙上亲。 暖光落在两人交叠的卷发上,把发丝染成温柔的蜜糖色。 秦言的吻从脸颊滑到唇角,带着草莓蛋糕的甜香,林疏棠忍不住伸手勾住她的脖子,让这个吻更缠绵些。 直到听见客厅传来糖糖不满的喵呜声,两人才笑着分开,鼻尖抵着鼻尖喘气。 猫都看不下去了。 林疏棠擦了擦秦言唇角的奶油渍,指尖被她轻轻咬了一下。 快去把蛋糕拿出来,刚才光顾着拍照,一口都没吃。 好。 秦言笑着松开她,转身去厨房拿蛋糕,路过猫爬架时被糖糖绊了一下小家伙竖着尾巴挡在路中间,盯着她发尾的卷毛喵喵叫,像是在抗议刚才被忽略。 知道了知道了,给你开罐头新年快乐呀小糖糖。 秦言弯腰揉了揉猫脑袋,卷毛发尾扫过糖糖的背,惹得猫咪舒服地翻了个身。 林疏棠坐在沙发上拆礼物,是林疏媛寄来的香薰蜡烛,瓶身印着两只小狗。 林疏媛眼光不错。 她刚点燃蜡烛,秦言就端着蛋糕走过来,叉了块最大的草莓喂到她嘴边。 尝尝,我特意多加了奶油。 甜腻的奶油在舌尖化开,林疏棠眯起眼睛,突然把沾着奶油的手指凑到秦言鼻尖。 偷袭! 秦言笑着躲开,反手把奶油抹在她脸颊上,两人闹着滚倒在沙发上,卷发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发丝勾住了谁的指尖。 糖糖跳上沙发踩过两人的腿,把尾巴搭在蛋糕盘边,尾巴尖的卷毛和秦言的发尾晃成一团。 林疏棠笑着把猫咪抱进怀里,秦言趁机在她脸上亲了口。 甜吗? 甜。林疏棠吃了口她递来的蛋糕,眼神亮晶晶的。 窗外的烟花还在断断续续地绽放,暖黄的烛光里,两人的卷发在晚风里轻轻晃动。 秦言靠在林疏棠肩上,指尖缠着她的一缕卷发打圈。 秦言往林疏棠怀里钻,听着窗外渐稀的烟火声,鼻尖萦绕着香薰和奶油的甜香,还有林疏棠发间熟悉的洗发水味。 糖糖在两人腿上打了个哈欠,卷毛尾巴盖住眼睛,把跨年的喧闹都挡在了温暖的小窝外。 墙上的时钟指向一点,林疏棠关了灯,只剩烛光摇曳。 头发该洗了。秦言的指尖划过她的发尾,动作轻柔得像在拆一件珍贵的礼物。 林疏棠任由她摆弄,听着她哼起不成调的歌,突然觉得所谓跨年,不过是和喜欢的人一起,把平凡的夜晚过得甜一点,再甜一点。 洗完澡的两人顶着一头软乎乎的乱发,窝在沙发上看回放的跨年晚会。 秦言的头枕在林疏棠腿上,发尾蹭得她腿心发痒,林疏棠伸手揉着她的头发,像在给糖糖顺毛。 困了吗?她低头问,看见秦言闭着眼睛点头,睫毛在烛光里轻轻颤。 去床上睡。 嗯。 林疏棠把她打横抱起,秦言迷迷糊糊地勾住她的脖子,发梢扫过她的下巴。 糖糖轻巧地跳下床,跟着两人进了卧室,在被子上踩出几个梅花印。 暖被里,两人的发丝交缠在一起,秦言的呼吸轻轻落在林疏棠颈窝,带着安稳的暖意。 新年快乐,林警官。 她喃喃道,声音困得发哑。林疏棠收紧手臂,在她发顶印下一个轻吻。 新年快乐,秦医生。 窗外的烟花彻底停了,屋里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均匀的呼吸。 第31章 追诈 一年后。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办公室的空气里,总飘着一股速溶咖啡和打印纸混合的味道。 上午十点,这份味道被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声搅得七零八落。 林疏棠刚从物证室回来,手里还捏着几份指纹比对报告。 没走多近就听见审讯室方向传来唐生气急败坏的声音。 哎哟,您别叫我青天大老爷了成吗?我就是个审案子的,您把诈骗团伙的分工说清楚,比啥都强! 扑通一声闷响,像是有人跪下了。紧接着是唐生更崩溃的叫喊。 您快起来!这是干啥呀!我给您跪还不行吗? 办公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沈之川正在整理案卷,笔尖在纸上顿了顿,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抖。 几个年轻警员捂着嘴,脸憋得通红。 林疏棠把报告放在桌上,挑眉看向审讯室的方向。 唐生今天算是碰上这种认死理的受害人了。 受害人张阿姨刚赶来局里报案,说是被冒充公检法的骗子骗走了养老钱,见了穿警服的就往地上跪,一口一个青天大老爷。 陈俊荣从办公室走出来严肃的清了清嗓子,保温杯往桌上一放。 行了行了,都干活。 笑声戛然而止。 沈之川,翻开一份标着紧急的案卷。 刚接到反诈中心转来的案子,有点棘手。 怎么回事? 林疏棠走过去,只见案卷封面上写着黄金搭档诈骗团伙系列案,附页里夹着十几张受害人的照片,大多是中老年人,脸上带着相同的茫然和绝望。 黄金搭档?林疏棠皱眉,这名字听着像传销。 比传销狠。 沈之川抽出一份银行流水,他们冒充投资顾问,以养老投资为幌子,承诺每月返还8%的利息,实际上是拆东墙补西墙的庞氏骗局。 第42章 目前登记的受害人有127名,涉案金额初步统计超过五千万,其中有7人因为被骗光积蓄,已经 沈之川她顿了顿,有3人自杀未果,1人自杀身亡。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凝重下来。 林疏棠捏了捏手指,指节泛白,她最恨这种骗老人钱的案子,那些钱是一辈子的血汗,是看病的救命钱,是棺材本。 畜牲林疏棠暗骂。 陈俊荣指节敲了敲桌子。 反诈中心追了三个月,摸到两个小喽啰,刚抓进来,就是唐生审的那个受害人的对接人。但核心团伙很狡猾,服务器架在境外,资金流向复杂,主犯老金和搭档至今没露面。 需要我做什么?林疏棠问。 沈之川翻开一张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几个小区。 这是受害人集中的区域,都是中高档小区,老人多,退休金高。我们怀疑团伙在这些小区里安插了托儿,专门拉拢邻里入局。 林疏棠,你去摸点,便衣,跟这些小区的老人混熟,看看能不能找到托儿的线索。 收到。 我跟小林一起去。陈俊荣说,这案子涉及面广,多个人多个照应。 林疏棠点头,拿起桌上的便装外套。 我先去换衣服。 林疏棠的便装很简单,一件牛仔外套,一条深色运动裤,头发扎成马尾,看着像刚毕业的大学生,混在小区里毫无违和感。 走出办公室时,审讯室的门开了,唐生一脸生无可恋地扶着一个颤巍巍的老太太出来。 老太太还在念叨:青天大老爷,您可一定要帮我把钱追回来啊 张阿姨,都说不要叫我 唐生看见林疏棠,哭丧着脸。 林疏棠,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把这位阿姨送回去,再待下去我真得给她磕一个了。 林疏棠忍着笑,扶过老太太。 张阿姨,我送您回家,路上跟您聊聊您认识的那些投资顾问,行吗? 老太太眼睛一亮。 这小姑娘也是警察?好好好,我跟你说,他们可会说了,穿得西装革履的,看着比亲儿子还贴心 扶着张阿姨往小区走的路上,林疏棠故意放慢脚步,听老人絮絮叨叨讲那些投资顾问的细节。 穿得那叫一个体面,白衬衫熨得笔挺,说话轻声细语的,见了我就喊张阿姨,比我家那混小子还热乎。 张阿姨抹了把脸,他们还请我们去听课,在酒店里摆宴席,每人发一桶金龙鱼,说这是公司福利。 林疏棠心里有了数,这种以小恩小惠拉拢老人的手段,是诈骗团伙的惯用伎俩。 林疏棠和陈俊荣分开行动。 陈俊荣去了西区的丽景花园,林疏棠负责东区的阳光小区。 这里是受害人最多的地方,有32人被骗,其中就包括那位叫唐生青天大老爷的张阿姨。 阳光小区是个老小区,绿化很好,每天上午九点,中心广场上就挤满了晨练的老人。 林疏棠提着一个装着象棋的布袋子,找了个石桌坐下,假装等人。 没过多久,一个穿太极服的老爷子凑过来。 姑娘,等人呢?要不要下盘棋? 林疏棠抬头笑了笑。 大爷,我棋艺不行,怕您笑话。 没事没事,玩玩嘛。老爷子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我看你面生啊,新搬来的? 刚从县里回来,考上了市里的大学,正好到市里陪我外婆住,她在这儿住了十几年了说罢,还抬头冲老爷子笑了笑,眼底带着几分晚辈对长辈的乖巧。 老爷子哦了一声,忽然眯起眼凑近了些,语气笃定了几分:老王家的?他记得老王家里是有个外孙女,在县里读书。 林疏棠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的惊讶稍纵即逝,立刻顺着话头点头,脸上堆起更热络的笑。 啊,对对对! 林疏棠随口编了个理由,摆好象棋。 我外婆最近总念叨什么投资,说能赚大钱,我这不放心,过来看看。 老爷子落子的手顿了顿,压低声音:你外婆是不是跟那个姓黄的在打交道? 黄?林疏棠心里一动,好像是吧说是什么投资公司的经理,挺热心的,总帮我外婆拎东西。 热心?我看就是个骗钱的! 老爷子往四周看了看。 我们小区好几个老伙计都被他坑了!那小子嘴甜,见了老人就叫叔叔阿姨,还经常送米送油,谁知道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正说着,一个穿黑色夹克的中年男人提着两桶油走过来,脸上堆着笑。 哟,李大爷,下棋呢?这位是 这是老王家的外孙女,刚回来。李大爷不冷不热地说。 男人眼睛一亮,立刻把油放在石桌上,伸手想跟林疏棠握手。 你好你好,小姑娘长的真好看。 谢谢。 我叫黄志强,是金盛投资的,就在附近写字楼,专门做养老理财的。你外婆是不是在我们这儿做了投资?她眼光真好,我们这项目稳赚不赔 林疏棠没握手,假装谨慎的样子,低头摆弄着棋子。 我外婆没跟我说具体的,就说你人挺好。 黄志强也不尴尬,笑着说:应该的应该的,照顾好叔叔阿姨们是应该的。 对了,你外婆最近说膝盖不舒服,我托人从国外带了点药膏,正想送过去,你知道你外婆住第几单元吗?。 这话一出,林疏棠心里更确定了,这小子确实在盯梢,连老人的身体状况都摸得一清二楚。 她抬起头,故意露出犹豫的表情。 我刚从县里回来,也还不太熟好像在另外一栋吧,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那太好了!黄志强眼里闪过一丝得意,拎起油桶,走,我开车来的,送你过去。 林疏棠跟着他往小区外走,悄悄按了下手机侧面的录音键。 走到小区门口,黄志强指了指一辆黑色大众。 那是我的车。 黄志强刚拉开车门,林疏棠突然停住了,面上却装作不好意思。 哎呀,我忘了,我今天还要去大学报道要不今天还是算了吧。 黄志强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 也行,那我先回去了,你问清楚了给我打电话。 他递过来一张名片,上面印着金盛投资客户经理黄志强,还有一个手机号。 林疏棠接过名片,看着他开车离开,立刻拿出手机给陈俊荣发消息。 【陈队。】 【阳光小区发现可疑人员黄志强,男性,35岁左右,驾驶黑色大众,车牌号粤a6d2g9,疑似黄金搭档的托儿。】 没过多久,陈俊荣回了消息:【丽景花园也有个类似的,叫刘梅,女的,40岁,经常组织老人听讲座。看来这团伙是分片管理的,托儿只负责自己的小区。】 林疏棠蹲在小区门口的树下,看着黄志强的黑色大众汇入车流,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出最后一个句号。 收队时已经过了七点,夕阳把办公楼的影子拉得老长,林疏棠突然想起秦言早上出门时说的话。 今晚值班,可能要通宵,你自己早点睡。 林疏棠推开家门,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打在空荡荡的鞋柜上,秦言常穿的那双米色帆布鞋不在原位。 她换了鞋往里走,客厅的落地窗映着自己的影子,手里还捏着那张印着黄志强名字的名片。 喵 脚边蹭过来一团小东西,糖糖正竖着尾巴绕着她打转,喉咙里发出呼噜声,蓝眼睛在昏暗中亮得像两颗玻璃珠。 嗯?糖糖。 林疏棠弯腰把它抱起来,糖糖立刻用脑袋蹭她的下巴,带着刚睡醒的暖意。 今晚你另外一个妈今晚不回来。她戳了戳猫的鼻尖,就只有咱俩相依为命了。 喂食盆里的猫粮见了底,饮水机的水位也下去了一半。 林疏棠找出猫粮袋,倒粮的手顿了顿秦言总说要少量多次,不然猫会挑食。 她数着颗粒倒了半碗,又换了新鲜的水,看着糖糖埋头苦吃,尾巴尖还在得意地晃。 第43章 浴室的热水哗哗流着,镜子很快蒙上一层白雾。 裹着浴巾出来时,糖糖正蜷在沙发上打盹,尾巴盖在脸上。 林疏棠拿起吹风机,刚插上电,糖糖噌地跳起来,拱起背躲到窗帘后面,只露出两只警惕的眼睛。 胆小鬼。她笑了笑,关掉吹风机,拿了条干毛巾慢慢擦头发。 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背上,有点凉。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了一下,林疏棠以为是工作消息,拿起来却看见秦言的名字跳出来:【刚忙完一阵,你睡了吗?】 她指尖悬在屏幕上,突然想起上次傍晚蹲守时看到的情景。 小区长椅上,一对老夫妻正分食一块蛋糕,老太太的嘴角沾了奶油,老爷子笑着用纸巾给她擦掉。 那时她心里就空落落的,像被风吹过的操场。 【没呢。】她回了两个字,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就是小猫挑食,没吃多少猫粮。】 秦言的消息回得很快,带着个无奈的表情:【惯的。你把冻干掺进去试试,在柜子第二层的铁盒里。】 林疏棠起身去翻柜子,果然在第二层摸到个蓝色铁盒,打开来是三文鱼冻干,香气瞬间飘满客厅。 糖糖喵呜一声从窗帘后跑出来,围着她的脚边蹭来蹭去。 【喂了,现在吃得欢。】她拍了张小猫埋头干饭的照片发过去,又加了句:【就是想到今天没有人抱着睡,有点不习惯。】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她有点后悔,秦言现在肯定在忙,说这些好像有点矫情。 但手机很快震动起来,秦言回了条语音,背景里能听到键盘敲击的声音,她的语气带着笑意,有点喘:林警官,这才分开八个小时就想我了?等我明早回去给你带南区那家肠粉,加两个茶叶蛋。 林疏棠把脸埋进刚晒干的抱枕里,抱枕上有秦言惯用的雪松洗衣液味道。 她对着手机小声说:谁想你了,我是怕猫饿瘦了,你回来又要念叨我。 语音发出去,秦言没再回消息,大概又忙起来了。 林疏棠抱着猫窝在沙发上,打开电视随便调了个频道,屏幕上的人影吵吵嚷嚷。 十一点半,生物钟准时提醒她该睡觉了。 林疏棠把糖糖抱进猫窝,小家伙不满地喵了一声,却还是乖乖蜷成一团。 她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右边的床单空荡荡的,还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秦言昨晚就是睡在这儿的。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秦言的消息,只有两个字:【晚安。】 林疏棠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又删,最后只回了个月亮的表情。 她关掉灯,黑暗里能听到年糕的呼噜声,还有窗外偶尔驶过的汽车声。 其实有点想你。她对着空气小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第32章 追诈2 清晨六点,门锁传来轻微的转动声时,林疏棠还没完全醒透。 窗帘没拉严,晨光像去年那道钻进来的光斑,在地板上投出细长的亮线。 她翻了个身,右边的床单已经空了大半夜,残留的温度早就被空气吸走了。 咔嗒一声轻响,门开了。 秦言的脚步声很轻,带着点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 林疏棠闭着眼装睡,听见她换鞋时碰倒了鞋架上的拖鞋,又手忙脚乱地扶好。 糖糖从猫窝窜出来,发出一连串亲昵的喵呜声,尾巴扫过地板的声音格外清晰。 嘘秦言的声音压得很低,她还在睡。 林疏棠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却故意往被子里缩了缩,假装被惊动的样子。 脚步声慢慢靠近卧室,停在床边。 她能感觉到秦言站了一会儿,呼吸带着点疲惫的轻颤,像昨晚语音里那样,还带着没散去的倦意。 两秒后,有微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发尾。 醒了?秦言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笑意。 林疏棠猛地睁开眼,撞进她眼底的红血丝里。 秦言眼下的乌青比前几天更深,头发有些乱,却在看见她的瞬间,眼里漫开层温柔的光。 不是说带肠粉吗?林疏棠故意板着脸,却没忍住伸手拽住她的衣角,我的茶叶蛋呢? 秦言被她拽得往前踉跄了半步,顺势坐在床边,另一只手反手关了卧室门,把猫的呼噜声和晨光都关在外面。 在厨房,还热着。她低头,鼻尖蹭过林疏棠的额头,带着点凉意。 但得先罚你,昨晚谁说不想我的? 林疏棠往她怀里钻,把脸埋在她颈窝,闻着那股熟悉的雪松混着消毒水的味道,闷闷地说:我说的是猫不想你。 哦?秦言轻笑,手顺着她的后背往下滑,隔着睡衣轻轻拍了拍,那某个人半夜发消息说没人抱着睡不习惯,是猫发的? 林疏棠伸手掐她的腰,却被她反手按住手腕,十指紧扣着按在枕头上。 秦言的吻落下来时,带着点熬夜后的涩,却很轻,像怕碰碎了什么。 糖糖还在外面呢。林疏棠喘着气推她,脸颊发烫。 让它等着。秦言没动,只是低头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里盛着笑,我女朋友比猫重要。 直到客厅传来糖糖不满的抓门声,秦言才舍得松开她。 吃早餐喽。 她掀开被子跳下床,光着脚往厨房跑,秦言在后面追,带着笑意的声音撞在墙上:哎,你慢点,地板滑 客厅里,糖糖蹲在餐桌旁,歪着头看她们闹,蓝灰色的眼睛里,映着满屋子的晨光。 接下来的三天,林疏棠每天都去阳光小区,瞎溜达。 偶尔跟黄志强偶遇几次。 黄志强看她年轻,又不懂投资,渐渐放下了戒心,开始跟她聊起公司的大好前景。 我们老板,那可是金融界的大人物,以前在华尔街做过操盘手,手里的资源多着呢。 黄志强唾沫横飞地说,这次回来就是想给家乡做点贡献,让叔叔阿姨们都能安享晚年,所以才给这么高的利息。 那你们公司在哪儿啊?我想去看看。林疏棠装作好奇。 黄志强眼里闪过一丝警惕。 我们总部在市中心写字楼,不过最近在装修,暂时不方便参观。这样吧,后天我们有个客户答谢会,在郊外的度假村,到时候带你外婆一起去,能见到我们搭档,她可比我懂行多了。 搭档?林疏棠追问,就是跟老金一起的那个? 对,我们周姐可厉害了,以前是银行的高管,所有投资项目都得她点头。 黄志强脸上露出崇拜的表情,能让她看上的项目,绝对稳赚不赔。 林疏棠立刻把消息发给沈之川。 半小时后,沈之川回了电话。 度假村叫静心湖,我们查过了,法人代表是个空壳公司,注册地址在海南,很可能是团伙临时租来的。 我想去看看。林疏棠说,说不定能摸到这个搭档的线索。 太危险了。 沈之川的声音很严肃,他们肯定会搜身,你带不了设备,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我有办法。 林疏棠摸了摸衣领,队里给她配了个微型监听器,缝在衣领内侧,用的是纽扣电池,能续航8小时,信号范围5公里。 我不带武器,就当是普通客户,他们不会怀疑的。 陈俊荣抢过电话,林疏棠,别冲动。黄金搭档能骗这么多人,肯定不简单,你一个人去太冒险了。 陈队,这是目前最直接的线索。 林疏棠看着广场上的老人,我们多等一天,可能就有更多人被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陈俊荣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我跟你一起去。我扮成你舅舅,就说想给你外婆多投点钱,你负责套话,我负责观察环境。之川在度假村外接应,我们保持信号畅通,再让唐生也跟着,扮成你弟。 他当我弟?林疏棠皱了皱眉,对着电话小声吐槽,我当他妹还差不多。 陈俊荣在那头低笑一声:少贫嘴,就这么定了。 收到。 林疏棠撇撇嘴,挂了电话。 后天一早,林疏棠和陈俊荣和唐生按照黄志强给的地址,开车前往静心湖度假村。 第44章 路上,陈俊荣反复叮嘱:记住,我们只是来投资的,少问不该问的,一旦发现不对劲,立刻撤。格斗术是用来保命的,不是用来硬拼的。 收到,陈队。林疏棠调整了一下衣领里的监听器,放心吧,我有分寸。 度假村建在湖边,风景不错,门口停着十几辆轿车,都是中档车,看来来的客户经济条件都不错。 黄志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到三人,热情地迎上来。 小林,这位是? 我舅舅,听说投资能赚钱,也想来看看。林疏棠介绍完陈俊荣,又指了指唐生。 这是我弟,周末没事,跟着来看看热闹。 唐生立刻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冲黄志强点了点头,眼神里还带着点没睡醒的迷茫,活脱脱一个被家里宠坏的半大孩子。 黄志强打量着林疏棠和唐生,突然咧嘴一笑,刚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你们姐弟俩长得真呃 他本想说长得真像,可仔细一看,林疏棠眉眼锐利,唐生却一脸痞气,实在看不出半点相似。 林疏棠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反应过来,面不改色地补充:我们不是一个妈生的。 哦啊?!黄志强愣住了,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直白。 唐生也赶紧配合,挠了挠头,一脸我很无辜的表情:啊同、同父异母。 黄志强这才恍然大悟,干笑着打圆场:哦!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姐弟关系也挺好啊,哈哈哈笑声里满是尴尬。 林疏棠和唐生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嫌弃,又飞快地移开目光配合得还算默契,就是这理由太蹩脚了。 陈俊荣伸出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贪婪。 黄经理,久仰久仰,我这外甥女说你们这儿利息高,我也想投点,养老钱嘛,总得多赚点。 黄志强笑得更欢了。 您放心,绝对让您满意!里面请,周姐已经在等着了。 度假村的大厅里摆满了桌椅,大概有三十多人,都是老人,正围着几个穿西装的年轻人问东问西。 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台上,大概四十岁,气质干练,正在讲着ppt。 我们的养老公寓项目,位于海南三亚,面朝大海,环境优美,只要投资五十万,不仅每月能拿利息还能免费入住,百年之后,房产还能继承给子女 台下的老人听得频频点头,有人已经开始填表了。 黄志强低声说,周敏,我们都叫她周姐。 林疏棠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敏,语速快,眼神锐利,嘴角总是带着笑,却给人一种疏离感。 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钻戒,看起来价值不菲。 周敏讲完,走下台黄志强立刻拉着林疏棠和陈俊荣走过去。 周姐,这是小林和她舅舅和弟弟,想了解一下我们的项目。 周敏伸出手,笑容标准得像教科书。 你好,我是周敏。她的手很凉,握了一下就松开了。 周姐,我听黄经理说你们的项目很稳,我想给我外婆投点,她年纪大了,我怕有风险。 林疏棠故意露出担忧的表情。 周敏笑了笑。 小姑娘很孝顺啊。风险肯定有,但我们有止损机制,一旦市场波动,立刻平仓,保证本金安全。你看这些叔叔阿姨,都是投了一年多的,每月利息准时到账,有的还介绍了亲戚朋友来呢。 陈俊荣在一旁附和:是啊是啊,我就怕钱打水漂,毕竟是养老钱。周姐,你们这公司,有正规牌照吗? 周敏的眼神闪了一下,随即拿出手机,点开一个网页。 你看,这是我们的金融牌照,在银保监会都有备案的。 林疏棠瞥了一眼,网页做得很精致,但地址栏里的域名很奇怪,不像正规公司的官网。 她心里冷笑,面上却装作放心的样子。 那我们投十万试试? 十万太少了。周敏说,投五十万以上,能进我们的vip群,我们金总偶尔会在群里分析市场走势,机会难得。 就在这时,一个穿保安服的男人匆匆走到周敏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周敏的脸色微变,对林疏棠说:不好意思,我去处理点事,黄经理会跟你们详细说的。 三个人看着她快步走进后台,陈俊荣朝她使了个眼色。 林疏棠会意,陈俊荣拉着黄志强聊起了投资细节,唐生则吊儿郎当的,望着门口放风,林疏棠则假装去洗手间,悄悄跟了过去。 后台是个小房间,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周敏的声音:警察?确定吗?怎么会找到这里? 不知道,刚才门口来了辆黑色轿车,下来两个人,看着像便衣,一直在门口转悠。是那个保安的声音。 知道了,让兄弟们盯紧点,别出乱子。我跟金总汇报一下,不行就提前撤。 林疏棠心里一紧,她正想退回去,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她迅速躲到旁边的柱子后面,看到两个男人走了过来,正是刚才保安说的便衣。 不对,不是局里的人。 而且他们的走路姿势也不对,便衣警察走路时会下意识地观察四周,而这两个人的眼神只盯着后台的门,更像是在找人。 周敏在里面吗?其中一个男人问保安。 在在开会。保安有些紧张。 男人没说话,直接推开了门。 啊!!! 里面传来周敏的惊叫声,接着是桌椅倒地的声音。 林疏棠立刻拿出手机,想给陈俊荣发消息,却发现这里信号很差,根本发不出去。 靠 她咬了咬牙,想听听里面的动静。 姓周的!金总把我们卖了,你他爹的想独吞? 穿着黑夹克的男人声音像淬了冰,海南的空壳公司早换成你的名字,你他爹的当我们瞎吗? 周敏的哭腔混着桌椅碰撞声传来。 是姓金的逼我的!他说账户必须挂在本地人名下,不然过不了境!我一分钱都没动过! 少他爹少废话! 皮衣男踹翻铁架,文件夹散落一地,把瑞士银行的账户密码交出来,不然今天让你横着出去! 林疏棠贴着墙根屏住呼吸。 这两个人腰间鼓鼓囊囊的,轮廓像是把砍刀之类的。 她摸了摸衣领里的监听器,信号稳定,沈之川那边应该能听见。 沈 姐!你跑这儿来了?唐生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冒出来,带着点咋咋呼呼的莽撞。 舅舅说找不着你,让我过来看看,你是不是迷路了? 林疏棠心头一紧,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打掩护,赶紧顺着话头说:这后台路太绕了,我刚想回去。 黄志强也跟了过来,脸上带着被打扰的不耐烦:你舅舅还等着问细节呢 话音未落,他就看见林疏棠正盯着虚掩的门缝,脸色唰地白了。 林疏棠反手捂住他的嘴,膝盖顶住他后腰往柱子后拖,动作快得让他发懵。 嘘!闭嘴。她咬着牙压低声音,黄志强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恐惧声,拼命点头。 林疏棠把唐生往柱子后带了带,唐生立刻收敛起表情,眼神瞬间变得警惕。 门缝里,皮衣男正揪着周敏的头发往文件柜上撞。 密码!周敏额头渗出血珠,却死死抿着嘴。 黑夹克突然从包里掏出个东西银色金属外壳,带着引线,像个自制爆弹。 最后问一次,说不说?! 第33章 追诈3 林疏棠的心沉到谷底。 这种自制爆弹威力虽有限,但在封闭空间里足够造成混乱,甚至伤亡。 她瞥了眼消防栓,又看了看唐生,握紧了藏在身后的手机,必须想办法通知陈俊荣。 就在这时,周敏突然尖叫:在项链里!u盘存着密码! 林疏棠猛地抬头。 周敏脖子上那条心形铂金吊坠,上午在台上时还闪着光,此刻正随着挣扎剧烈晃动。 那里面藏着的不仅是密码,更是整个团伙的资金链证据,绝不能让他们拿走。 黑夹克一把扯断项链,吊坠摔在地上裂开,露出枚指甲盖大的u盘。 第45章 他刚弯腰去捡,外面突然传来陈俊荣的声音:周姐?你在里面吗?我那外甥女和外甥,一个胆小一个毛躁,我这不放心嘛 是陈俊荣!他肯定察觉到了不对劲。 林疏棠心里一紧,却见陈俊荣已经推门进来,手里还拎着个空酒瓶,他大概以为只是普通冲突,想装成醉汉打掩护。 有警察! 黑夹克反应极快,抄起椅子就砸过去。 陈俊荣侧身躲开,酒瓶砸在地上碎成渣。 皮衣男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就朝陈俊荣扑去。 陈俊荣年轻时练过擒拿,侧身避开刀刃,手肘狠狠撞在对方肋骨上。 但黑夹克已经抓起炸弹,扯掉了引线。 都别动!谁敢动炸了这里! 滋滋的电流声响起,引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 所有人都僵住了,周敏瘫在地上发抖,黄志强缩在柱子后几乎晕厥。 陈俊荣的目光扫过现场,最后落在林疏棠和唐生身上,眼神骤然收紧,他看见她手里的消防斧了。 把u盘扔过来! 黑夹克吼道,另一只手死死攥着燃烧的炸弹。 陈俊荣慢慢弯腰,指尖刚碰到u盘,身后的皮衣男突然从地上爬起来,举刀刺向他的后背。 小心! 林疏棠想也没想就冲过去,没有用消防斧劈砍,而是借着冲劲用斧柄狠狠砸向皮衣男持刀的手腕。 刀哐当落地,皮衣男惨叫着后退。 唐生也立刻反应过来,抄起旁边的折叠椅。 但这瞬间的分神给了黑夹克机会,他突然将炸弹朝人群最密的方向扔过来,正是周敏所在的位置。 时间仿佛变慢了。 林疏棠看见陈俊荣猛地转身,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周敏,同时朝她和唐生吼出两个字。 快走!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开空气,冲击波像只无形的手,狠狠掼在林疏棠胸口。 她整个人被掀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消防栓上,疼得眼前发黑,喉咙里涌上腥甜。 唐生也被气浪掀倒在地,胳膊被飞溅的碎玻璃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瞬间浸透了衣袖。他顾不上疼,连滚带爬地扑到林疏棠身边:姐!你怎么样? 耳朵里的嗡鸣盖过一切,浓烟呛得林疏棠撕心裂肺地咳嗽,视线里只剩下翻滚的灰黑色。 咳咳我没事陈队呢?她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右手摸到块黏腻的温热,额头撞破了,血顺着眉骨往下淌,糊住了眼睛。 就在这时,浓烟里传来布料燃烧的噼啪声,混着粗重的喘息是陈俊荣。 林疏棠猛地抹去脸上的血,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死死钳住黑夹克的胳膊。 陈俊荣后背的制服已经燃成了火团,火苗窜到他耳后,他牙关紧咬,侧脸的肌肉因剧痛突突跳动。 另一只手却像铁钳般按在黑夹克腰间,那里鼓鼓囊囊的,是第二个炸弹! 林疏棠!唐生!动手!陈俊荣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灼烧的焦糊味。 他突然发力,将黑夹克狠狠掼在地上,自己也因力竭跪倒,火舌瞬间舔上他的脖颈,他闷哼一声,却仍用膝盖顶住对方的腰。 林疏棠的血一下子冲上头顶。她瞥见皮衣男正踉跄着往后门跑,手里还攥着那枚u盘那是陈俊荣用身体护住的证据! 想跑?她低吼一声,抄起脚边的消防斧,斧刃在浓烟里划开一道冷光。 唐生也立刻反应过来,捡起地上的半截钢管,瘸着腿堵住皮衣男退路:把东西留下! 距离还有五米,皮衣男已经抓住了门把手。 林疏棠突然将斧头掷了出去,不是扔向他,而是砸向门框上方早已松动的横梁。 哐当! 松动的水泥块簌簌落下,几块碎石擦过皮衣男的手背,更重的一块砸在他手腕上。 他痛呼着松开手,u盘啪地掉在地上。 林疏棠扑过去时,膝盖在碎玻璃上磕出刺痛,她闷哼一声,左手顺势抓住皮衣男的头发往回扯,右手攥成拳头,带着冲劲砸向他的后心。 唐生紧随其后,钢管狠狠砸在皮衣男的膝盖窝,对方瞬间失去平衡,像被重锤击中般弓着身子倒下去。 林疏棠没给他喘息的机会,膝盖顶住他的脊梁骨,手肘同时锁住他的脖颈,唐生则迅速捡起地上的u盘塞进怀里,死死按住对方挣扎的胳膊。 对方的反抗在骨骼错位的剧痛中渐渐平息。 沈队!这边情况危险!请求支援!林疏棠对着衣领里的监听器嘶吼。 转身时心脏猛地一缩,黑夹克已经挣脱钳制,手里的炸弹引线上,火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向末端,还剩半尺多长。 而陈俊荣正趴在他腿上,用肩膀死死扛着他的胳膊,肩胛骨被压得变了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闷吼。 林疏棠抄起地上的半截桌腿,唐生也捡起块石头,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了过去。跑起来林疏棠才发现右腿发麻刚才撞消防栓时肯定磕伤了骨头。 黑夹克看见他们,眼睛赤红地笑起来。 一起死吧!他猛地弯腰,想把陈俊荣往炸弹上按。 就在这时,引线烧到了尽头。 千钧一发之际,林疏棠纵身跃起,桌腿狠狠砸在黑夹克的手腕上。 炸弹脱手的瞬间,她和唐生同时扑过去,一人一边架起陈俊荣往旁边滚。 滚到一半,后腰突然被什么东西勾住,是陈俊荣燃着火焰的衣角。 陈队!林疏棠想去扑灭火苗,却被陈俊荣用最后一丝力气推开。 别管我!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力道大得让林疏棠和唐生都踉跄着撞在墙上,胳膊磕在凸起的砖角,疼得眼前一黑。 而他自己,朝着滚落的炸弹扑了过去。他用身体压住那个即将爆炸的铁疙瘩,抬头看向他们,嘴角的血混着烟灰往下滴,眼神却亮得惊人。 第二个爆炸比刚才更猛烈。 林疏棠和唐生被气浪掀到墙角,浑身像散了架,耳边是持续的轰鸣,连指尖都在发颤。唐生怀里的u盘硌得胸口生疼,他死死捂住不让它掉落。 他们看见陈俊荣趴在那里,火渐渐熄灭,焦黑的衣服下,胸腔仍有微弱的起伏。 一只手死死攥着什么,是唐生刚才没来得及收好的另一块u盘碎片,不知何时被他捡了回去。 陈队!两人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手指刚碰到他的肩膀就被烫得缩回。 焦黑的布料与皮肤、地板黏成一片,稍动便发出撕裂的焦糊声。 他们不敢再碰,只能跪在旁边,唐生死死攥着怀里的u盘,林疏棠的眼泪砸在陈俊荣焦黑的手背上,混着血珠滚进尘埃里。 陈队陈你撑住! 警笛声终于刺穿浓烟。 沈之川带着特警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林疏棠和唐生跪在地上,指尖悬在陈俊荣的肩膀上方不敢再碰,两人的警服上一半是血,一半是黑灰,唐生怀里还露出半截染血的u盘,像两尊浴火的石像。 警笛声在市立医院急诊楼前炸开时,林疏棠和唐生的手指还在发抖。 他们被特警架着往急诊室走,身上的血和烟灰蹭在白大褂上,像幅被揉皱的抽象画。 重度烧伤,合并冲击伤,立刻送icu!护士推着担架床狂奔,担架床经过时,能隐约听见布料与皮肤粘连处撕裂的轻响。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秦言穿着白大褂跑过来,看到林疏棠和唐生这副模样,她手里的病历本啪地掉在地上。 怎么回事?!她抓住林疏棠的胳膊,又看向唐生渗血的衣袖,脸色瞬间白了。 林疏棠说不出话,唐生咬着牙从怀里掏出u盘递给沈之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证证据在这儿 icu的门砰地关上,红色的灯亮起来,像只沉默的眼睛。 秦言看着她额头的伤口还在渗血,拉起她就往清创室走。 我先处理你的伤。 我没事,别管我。 林疏棠想挣开,却被秦言死死按住,手腕上的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听话。 秦言的动作带着医生特有的冷静,棉签蘸着碘伏擦过伤口时,力道却控制得格外轻。 烧伤科的温主任我认识,刚给她打了电话。 你队长的烧伤面积是35%,深二度到三度,冲击伤影响了肺部,但还没到最坏的情况。 林疏棠猛地抬头,眼里的红血丝像要炸开:真的? 第46章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秦言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温主任是全省最好的烧伤科医生。 她放下棉签,双手轻轻环住林疏棠的后背。 我知道你看见了什么,那种时候,眼睛会骗自己,把最坏的画面刻得特别深。 林疏棠的肩膀猛地一颤,积攒了许久的紧绷瞬间垮掉。 她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额头抵在秦言肩上,牙齿咬着她的白大褂,压抑的呜咽声终于泄出来,震得秦言锁骨都在发烫。 我摸到他肩膀好烫衣服跟肉粘在地上 但医生看的不是那一刻的样子。 秦言抬手捂住她的后颈,指腹摩挲着她汗湿的发尾。 我在急诊室待了这么久,见过比这更吓人的伤,最后从icu推出来的也不是没有。 棠棠,他在跟死神拔河呢,你得给他加油,不是在这儿自己垮掉,嗯? 林疏棠盯着秦言瞳孔里那个狼狈不堪的自己,喉咙里堵着说不出的酸涩,过了好一会儿,才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 清创室的门没关严,走廊里传来沈之川压低的声音。 她正对着手机交代后续:物证科把u盘数据导出来了,跟陈队之前汇报的一致,牵涉的人证物证都齐了,让技术队连夜固定证据链,明早给检察院送过去。 林疏棠听到检察院三个字猛地抬头,唐生也挺直了背脊。 秦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门外,沈之川挂了电话,正转身往这边走。 都结束了。黑夹克和皮衣男招了,上线的名单、交易记录,全在u盘里。技术队刚确认,证据链完整,够他们把牢底坐穿。 七日后的清晨。 温主任摘下口罩,对着守在走廊长椅上的陈俊荣的妻子汪秀兰、林疏棠和唐生点了点头。 患者醒了,生命体征稳定,下午可以转普通病房。 转病房的时候,陈俊荣还很虚弱,缠着纱布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视线在汪秀兰、林疏棠和唐生脸上转了一圈,喉咙里发出模糊的气音。 汪秀兰赶紧俯下身,握住他没输液的那只手:醒了就好,啥也别说,先养着。 林疏棠和唐生站在病床另一侧,看着他脸上未被纱布遮住的皮肤还泛着烧伤后的潮红。 突然想起爆炸那天他扑向炸弹的背影,两人眼眶同时一热,赶紧别过头去。 陈队林疏棠低声说,案子结了,所有涉案人员都被批捕了,证据链全齐了。 陈俊荣的眼皮颤了颤,像是在笑。 过了会儿,他用尽力气偏过头,看向他们,眼神虽然虚弱,却还是带着以前那种沉稳的锐利:u盘 u盘护得很好。唐生的声音有点哽咽,局长说,这案子能破,您立头功。 陈俊荣眨了眨眼,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圈,缓缓开口:小林小唐你们那天做得不错。 林疏棠和唐生猛地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 那眼神和爆炸前最后望向他们时一模一样,亮得惊人,像是在说我就知道你们能行。 他们知道,陈俊荣还要很久才能痊愈,身上的疤痕或许永远不会消失,但那些藏在疤痕背后的东西。 勇气、责任,还有对这份职业的坚守,会像此刻的阳光一样,一直亮着。 粤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审判庭里,法槌落下的声音格外清晰。 黑夹克和皮衣男坐在被告席上,脸色灰败。 旁听席上,受害人家属的啜泣声此起彼伏。 当法官念出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的判决时,皮衣男突然瘫软下去,被法警架着拖出法庭。 涉案的二十三名嫌疑人,从身居高位的官员到街头混混,无一例外都领到了判决书。 最长的无期徒刑,最短的也判了十五年。 那些曾经被他们用权力和暴力掩盖的罪恶,最终在证据链的阳光下无所遁形。 第34章 右眼 林疏棠推开菜馆的玻璃门时,风铃叮当作响。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淌进来,在地板上织出明晃晃的光斑,混着糖醋排骨的甜香,把空气烘得暖融融的。 靠窗的位置坐着个人,穿着米白色针织衫,背对着门口。 听见动静,那人转过头,阳光落在她脸上,把颧骨的线条衬得有些清瘦。 姐。林疏媛笑了笑,招手让她过去,刚想给你发消息呢。 我车坏了,送去修了所以晚了点。 林疏棠走过去,拉开椅子时,目光扫过妹妹手腕。 袖口空荡荡的,能看见腕骨凸起的形状。 她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就被林疏媛推过来的菜单打断:看看想吃啥,今天我请客。 你发奖金了? 林疏棠翻着菜单,指尖在红烧带鱼那栏顿了顿,那是妹妹从小爱吃的。 算是吧。 林疏媛搅着杯子里的柠檬水,冰块撞出轻响,前段时间跑的稿子评上奖了,不多,但够请你吃顿好的。 林疏棠抬头看她。 妹妹的眼下有淡淡的青黑,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比上次见面深了点,可那双眼睛亮得很,像藏着星子。 她突然想起爆炸案结束那天,秦言给她镜子时看到的自己,也是这副模样,累得脱相,眼里却揣着股劲。 姐,我听说那个案子了,你没事吧? 林疏媛突然放下杯子,指尖在桌布上捏出几道褶子,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疏棠夹着菜单的手顿了顿,抬眼时嘴角已经扬起。 我有事的话,我都不会站在你面前好不好? 嘴硬。 林疏媛嗔怪地瞪她一眼,眼眶却有点发红,我听同事说的,说现场炸得特别厉害,还有个警察还差点 她没说下去,低头猛喝了口柠檬水,冰块在杯底撞得哐当响。 真没事。林疏棠伸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小伤,秦言给我处理过了,你看。 她把额角的碎发拨开,露出那道已经淡下去的疤痕。 当时血糊了一脸,看着吓人,其实只是表皮擦伤。 林疏媛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道疤,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以后能不能小心点?你是警察,又不是超人。 知道啦,林大记者。林疏棠笑着把菜单推给她,快点点菜,我饿了。 来个带鱼,还有糖醋排骨。 林疏媛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又补充道,再来个清炒西兰花,少盐。 你啥时候口味变这么清淡了?林疏棠打趣她,以前无辣不欢的。 前段时间总熬夜,胃有点不舒服。 林疏媛低头喝了口柠檬水,喉结动了动,周宇天天念叨,说再吃辣就得陪我去做胃镜。 提到周宇,她的嘴角弯了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他今天本来想来的,所里临时有事,说下次一定请你吃饭赔罪。 跟我还客气啥。林疏棠看着她,你们俩最近咋样?我这阵忙,都没顾上问你。 就那样呗。林疏媛拨弄着桌布上的花纹,他还是老样子。 话里带着点抱怨,眼里却没什么火气。 林疏棠想起周宇,每次见她都客客气气的,看林疏媛的眼神却软得像水。 上次聚餐,他给林疏媛剥虾,壳堆得像座小山,自己一口没吃。 对了,你上次说在查的那个报道,怎么样了? 林疏棠往窗外看了眼,有只流浪猫在花坛上睡觉。 林疏媛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了笑:还在跟进呢。线索有点绕,涉及好几个加工厂,得慢慢捋。 她没多说,林疏棠也没多问。 姐妹俩向来这样,各自的工作性质特殊,很多事点到为止,心里却都有数。 就像她从不说爆炸现场的细节,林疏媛也从不多问她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菜很快端了上来。 红烧带鱼冒着热气,酱汁裹着葱段,油光锃亮;糖醋排骨堆得像座小山,琥珀色的汤汁里浮着白芝麻。 林疏媛夹了块带鱼,细心地挑掉刺,放进林疏棠碗里。 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疏棠咬了口,鱼肉嫩得化在嘴里,甜咸刚好。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妈妈总把带鱼中间最肥的那段留给她们,自己啃鱼头鱼尾。 第47章 那时候林疏媛总抢她碗里的,说姐你吃太快,刺没挑干净,其实是想多给她块肉。 你也吃啊。 林疏棠往她碗里夹了块排骨,看着她明显清瘦的肩头,忍不住多说了句,你最近瘦的有点明显啊。 林疏媛低头笑了笑,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 是吗?我都感觉要是来个台风,风一吹我都能飘起来了。 瘦点好看。 林疏棠随口接了句,看着妹妹把排骨上的肉剔下来,只咬了口脆骨。 不过也别太拼了,该歇就得歇。 知道啦,林警官。林疏媛抬起头,冲她眨眨眼,周宇也这么说,天天逼我喝牛奶吃鸡蛋。 她笑着说这话,眼角却没什么笑意。 林疏棠看着她飞快地扒了口饭,筷子在碗里拨来拨去。 说起来林疏棠舀了勺排骨汤,你小时候总偷我碗里的鱼肉,说比你碗里的香。 林疏媛愣了愣,随即笑起来。 哪有嘛 没有?林疏棠挑眉,上次是谁吃鲫鱼,被小刺卡得哭鼻子,最后还是我带你去医院找医生夹出来的?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林疏媛的耳根有点红,再说我后来练出本事了,吃鱼从来没被卡过。 是吗?林疏棠夹了块带刺的鱼肉,故意逗她,那这块给你,试试? 才不上当。林疏媛往旁边躲了躲,你自己吃,卡着了别找我。 姐妹俩笑着拌嘴,像回到了小时候围在厨房门口等开饭的日子。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们交叠的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带着饭菜的香气,暖得让人想眯起眼睛。 林疏棠看着妹妹躲闪的动作,忍不住笑出声,把那块带刺的鱼肉放回自己碗里,仔细挑净了刺才往她碗里送。 逗你的,吃吧,没刺了。 林疏媛低下头,小口嚼着鱼肉,没说话。 阳光落在她微垂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像停了只安静的蝶。 你那报道要是太棘手,别硬扛着。林疏棠突然开口,舀了勺西兰花放进她碗里。 实在不行就休息几天。 林疏媛的动作顿了顿,筷子在碗里戳了戳。 没事,都是些磨人的活,熬熬就过去了。 她抬起头,冲林疏棠笑了笑,再说了,这篇报道晚一天就意味着有更多黑心棉流入市场。 那笑容亮得像窗外的阳光,却让林疏棠心里莫名一紧。 她想起小时候妹妹被高年级同学欺负,明明眼眶红得像兔子,却梗着脖子说我才不怕,回家路上却攥着她的衣角,指节都泛白。 那也记得睡觉,睡满八个钟。林疏棠看着她,语气认真,别跟自己身体较劲。 林疏媛的喉结动了动,低下头扒了口饭,声音闷在碗里:知道了。 菜渐渐凉了,桌上的糖醋排骨还剩小半盘。 林疏媛把最后一块带鱼夹给林疏棠,自己端起柠檬水抿了一口。 吃饱了吗?要不要再点个其他菜? 不用,够了。林疏棠放下筷子,你也别总喝凉水,对胃不好。 嗯。林疏媛应着,却把杯子里的冰块捞出来,放在手心攥着,冰块融化的水顺着指缝往下滴,在桌布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结账的时候,林疏棠抢在林疏媛前面付了钱,任凭她怎么跺脚抗议都没用。 姐! 你那钱留着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她揉了揉妹妹的头发,指腹触到发尾,比上次见面时干枯了些。 啧,你用的啥牌子的洗发水?我避雷一下。 姐!林疏媛嗔怪地拍开她的手,说了我请的。 下次吧。林疏棠笑了笑,走了,我送你到地铁站。 不用,我自己能行。林疏媛把围巾往脖子上绕了两圈,遮住了半张脸。 你快回去吧,秦医生该等急了。 提到秦言,林疏棠的耳尖有点热。 那我走啦,拜拜。 拜拜 林疏棠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眼。 妹妹站在菜馆门口,米白色的针织衫被风吹得贴在身上,更显得肩膀单薄。 看见她回头,林疏媛挥了挥手。 坐进出租车时,车窗外的街景慢慢往后退,树叶落在出租车顶,发出轻响。 林疏棠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突然想起小时候暴雨天,林疏媛怕黑,非要挤在她床上睡,半夜打雷时,偷偷把脚伸进她被窝,冰凉的脚趾蹭得她痒痒的。 那时候她总嫌妹妹麻烦,现在却想,要是能再像小时候那样,窝在一张床上说说话就好了。 叮咚一声,秦言发了条消息:【还没回来吗?】 林疏棠看了眼回了条:【正回着呢,十分钟吧。】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林疏棠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心里刚泛起一丝暖意,右眼的眼皮毫无预兆地跳了一下。 很轻,像被睫毛扫过,却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后视镜里,菜馆门口的身影已经混进了人流,只有那片夕阳,红得有些晃眼。 第35章 小狗 林疏棠推开家门时,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凉白的光漫过脚背,驱散了她一身的暑气。 一团白影就喵呜一声蹭了过来,尾巴卷着她的脚踝打了个圈。 糖糖。她弯腰把猫捞进怀里,小家伙立刻用脑袋拱她的下巴,呼噜声像台小型发动机。 换鞋时,她听见厨房传来冰块碰撞的脆响,伴随着榨汁机嗡鸣的尾音,像一串被冰镇过的风铃,瞬间抚平了她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 回来了?秦言的声音从厨房飘出来,带着刚洗过水果的清爽气。 林疏棠趿着凉拖走过去,靠在门框上看她。 秦言穿着浅蓝色的吊带家居服,露出线条干净的锁骨,正低头把切好的西瓜块码进玻璃碗里。 空调风拂过她微垂的眼睫,投下一小片浅影。 嗯,刚交完班。林疏棠的声音带着点倦意,后背的汗已经浸透了警服。 秦言转过身,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两秒,伸手探了探她的后颈。 一身汗,赶紧去洗澡。 她的指尖带着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汽水的凉意,戳在林疏棠颈窝时,引得对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热疯了林疏棠小声抱怨。 秦言松开手,转身从冰箱里拿出瓶冰镇酸梅汤,拧开瓶盖递到她嘴边。 先喝口凉的。 林疏棠抿了一大口,酸甜的汁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带着冰碴的凉意瞬间浇灭了喉咙里的燥意。 她咂咂嘴,眼睛弯成了月牙。 好酸。 酸的解腻。 秦言把酸梅汤塞进她手里,转身去看锅里的绿豆汤。 网上刚学的绿豆汤你等会尝尝。 今天科里忙吗?她靠过去,用肩膀轻轻撞了撞秦言的胳膊。 还好。 秦言盛了满满一碗绿豆汤,递到她手里时特意叮嘱,慢点喝,烫。 她的指尖擦过林疏棠的手背,带着些热意。 林疏棠捧着汤碗坐在餐桌旁,小口小口地喝着。 绿豆煮得沙软,混着冰糖的清甜滑进喉咙。 嗯!好喝! 她看着秦言坐在对面,也端着一碗绿豆汤,灯光在她发梢镀上一层金边,突然觉得这样的时刻珍贵得像偷来的。 对了。 秦言放下汤碗,你上次说脚踝磨破了,我给你买了消炎喷雾,等会儿洗完澡记得喷。 天热容易发炎。 林疏棠愣了一下,对着镜子瞥了眼脚踝的结痂,才想起上周追嫌疑人时跑掉了鞋,被碎玻璃划了道口子,回来随口跟秦言说过一句,没想到她记到现在。 早结痂了都。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秦言挑眉看她。结痂才要喷,不然出汗捂得慌。 她起身走过来,弯腰捏了捏林疏棠的脚踝,力道不轻不重。 明天休息? 嗯。 林疏棠对着空调吹舒服地眯起眼睛,像只被顺毛的猫,额前的碎发被空调风吹得轻轻晃动。 那明天带你去买双运动鞋,透气款的。 第48章 我不要,我要在家里躺一整天,再说了我平时上班穿皮鞋又不穿运动鞋。 秦言的手指还停留在她脚踝上,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短裤渗进来。 别想偷懒,我已经看好款式了。 林疏棠看着她眼里不容置疑的认真,笑着点头。 行,听秦医生的。 喝完汤,林疏棠主动去洗碗,秦言靠在厨房门口看她。 林警官~今天格外好看~她的指尖轻轻刮了下林疏棠的下巴,语气里却全是笑意。 林疏棠猛地抬头,撞进秦言带着笑意的眼睛里。 灯光在她瞳孔里跳跃,像落了两颗星星。 距离太近了,她能闻到秦言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点柑橘味的沐浴露香,是让她无比安心的味道。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林疏棠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却被秦言伸手揽住了腰。 跑什么?秦言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戏谑,温热的气息拂过林疏棠的耳廓。 在想什么? 林疏棠的耳朵瞬间红了,她能感觉到秦言的手轻轻贴在她后腰上,隔着薄薄的t恤,温度烫得惊人,和厨房里的凉意形成鲜明对比。 没没想什么。她结结巴巴地说,眼神飘忽着不敢看她。 秦言低笑一声,突然低下头,在她唇角轻轻啄了一下。 很轻的一下,像羽毛拂过,却让林疏棠浑身一僵。 她还没反应过来,秦言已经松开了手,转身往外走。 洗完澡早点休息,空调给你调了26度,后半夜可能有点凉。 林疏棠站在原地,摸着自己发烫的唇角,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看着秦言走进卧室的背影,突然觉得这碗好像洗不完了。 等林疏棠磨磨蹭蹭地洗完澡出来,秦言已经靠在床头看书了。 暖黄色的床头灯照着她,侧脸的线条柔和得不像话,身上盖着条薄薄的空调被。 林疏棠走过去,掀开被子防备地躺下,尽量离她远了点。 秦言放下书,看了她一眼。 离那么远干嘛?嫌弃我?还是嫌弃糖糖? 林疏棠往被子里缩了缩,小声说:才没有。 林疏棠的手不自觉地朝小猫伸过去,顺着猫背轻轻抚摸,小猫舒服地哼唧了一声。 秦言笑了笑,没再逗她,重新拿起书看。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蝉鸣声和空调外机的嗡鸣。 林疏棠侧躺着,看着秦言的侧脸,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的阴影,突然觉得眼皮有点沉。 她今天实在太累了,紧绷的神经一放松下来,困意就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秦言放下了书,替她掖了掖被角。 睡吧。秦言的声音很轻,像落在耳边的羽毛。 林疏棠往她身边挪了挪,脑袋蹭了蹭秦言的肩膀,像只寻求安慰的小动物。 秦言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林疏棠的头靠在秦言胸口,能清晰地听到她平稳的心跳声,咚、咚、咚,像温柔的鼓点,敲得她心里软软的。 她往秦言怀里缩了缩,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林疏棠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房间里只有床头灯还亮着。 秦言还没睡,指尖正轻轻拂过林疏棠汗湿的鬓角,修剪得干净的指甲蹭过她耳后的绒毛,眼神柔得像浸了温水的棉絮。 醒了?她的声音裹着刚醒的沙哑,尾音微微发颤,像被空调风吹得打了个卷。 林疏棠眨了眨眼,睫毛上还沾着点困意的潮气,下意识往她怀里钻了钻。 鼻尖蹭过秦言锁骨处的薄汗,混着柑橘沐浴露的清香,是夏夜独有的清爽气息。 秦医生好香啊 秦言低笑时胸腔轻轻震动,低头在她额角亲了一下,唇瓣带着床头灯的暖光温度她连说胡话都这么可爱。 渴吗? 嗯 林疏棠的鼻音浓得像化不开的糖,她半眯着眼抬手,指尖无意识地勾住秦言的睡衣领口。 秦言起身时动作极轻,怕惊醒了怀里的人似的。 玻璃杯与床头柜碰撞发出细碎的轻响,她试了试水温才递过来。 温水滑过喉咙时,林疏棠舒服地喟叹一声,舌尖卷走唇角的水珠。 那点小动作落在秦言眼里,像猫爪轻轻挠过心尖。 棠棠。 嗯? 秦言俯身吻了下来。 不是浅尝辄止的触碰,她的唇瓣带着微凉的水汽,辗转间卷走林疏棠唇齿间的温水余味。 林疏棠的手指猛地攥紧秦言的衣襟,布料褶皱里还留着空调的凉意,可相贴的皮肤却烫得惊人。 窗外的月光斜斜切进来,在秦言的发梢镀上银边,她俯身时那道银辉便顺着脖颈滑进衣领,与她锁骨处的汗珠融在一起,亮得晃眼。 再亲一口嘛。 秦言松开她时,呼吸全喷在林疏棠鼻尖,她的睫毛上沾着点水汽,眼神里的狡黠藏在温柔底下,像偷藏了糖的小孩。 林疏棠的脸颊早烫得能煎蛋,她偏头躲开时,耳尖蹭过秦言的下巴,那里光滑细腻,只有护肤品淡淡的香气,却让她更慌了神。 不要声音发颤得像被风吹动的风铃。 上次你也说就一口最后折腾到后半夜 秦言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腰腹传过来,带着让人心慌的频率。 她的指尖轻轻捏了捏林疏棠发烫的耳垂,指腹的薄茧蹭过软骨。 这次真的就一口。 我才不信。 林疏棠把脸埋进她肩窝,声音闷在布料里。 你这表情一看就没安好心。 秦言的吻突然落在她后颈,很轻,像羽毛扫过,却让她瞬间绷紧了脊背。 就一口。 她的气息混着消毒水的淡味,吹得林疏棠颈侧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骗你是小狗。 林疏棠犹豫着抬头,撞进秦言盛满星光的眼睛里。 那里头映着她自己红透的脸,还有床头灯暖黄的光,像把整个夏夜的温柔都装了进去。 她咬了咬下唇,极轻地点了点头。 秦言的吻立刻落了下来,比刚才更轻,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 她的唇瓣辗转着,像在品尝什么稀世珍宝,直到林疏棠的呼吸渐渐乱了,才敢试探着用舌尖轻轻舔了舔她的唇角。 林疏棠浑身一软,下意识地往秦言怀里缩,却被她按住后腰往回带。 秦言的手不知何时滑进了她的睡衣,指尖带着空调的凉意,触到腰侧时引得她轻轻战栗,可那点凉意很快就被皮肤的滚烫焐热了。 秦言 林疏棠的手指插进她的头发里,指腹碾过发根的汗湿,喉咙里溢出的呻吟碎得像被月光切开的星子。 秦言的吻一路往下,落在她的锁骨窝里,那里还沾着点沐浴露的清香。 她的声音哑得眼神里的温柔早被翻涌的欲望取代,却偏要凑到林疏棠耳边,用气音说,是你自己往我怀里钻的。 林疏棠别过头,睫毛上沾着点湿意,却还是嗯了一声。 那声轻吟刚出口,就被秦言含住了唇。 窗外的乌云恰好飘过,月光被暂时遮住的瞬间,秦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空调送出的微凉气流扫过两人汗湿的皮肤,却压不住越来越烫的呼吸。 林疏棠能感觉到秦言的手顺着腰线慢慢往上,指尖碾过她后背的脊椎,每一寸都带着让她战栗的力道,却又温柔得让她舍不得推开。 秦言的吻落在她的肋骨处,那里的皮肤薄得能摸到心跳,她便停下来,用鼻尖轻轻蹭了蹭,感受着那处急促的起伏。 累不累?她抬头时,额前的碎发扫过林疏棠的胸口,带着点痒意。 林疏棠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干脆搂住她的脖子往自己这边带。 她的手指抓着秦言的头发,指节泛白,却在碰到她后颈的汗湿时,又忍不住放轻了力道。 林疏棠感觉自己像漂在温热的浪涛里,只能紧紧抓住秦言这根浮木,任由那浪潮带着她起起伏伏。 直到攀上顶峰时,才敢在她耳边泄出一声细碎的呜咽。 秦言立刻吻住她的唇,把那些不成调的呻吟全吞进肚里。 她的动作放得更缓,指尖轻轻描摹着林疏棠后背的轮廓,像在绘制一幅只有她能看懂的地图。 第49章 等一切平息下来,林疏棠早已脱力,只能瘫在秦言怀里喘气,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秦言的手还停留在她汗湿的发间,指尖缠着她的一缕头发轻轻绕圈,另一只手则顺着她的脊椎慢慢往下按,替她舒缓着紧绷的肌肉。 她低头吻了吻林疏棠汗湿的发顶。 林疏棠往她怀里缩了缩,把脸埋进她胸口,闷声闷气地说:你是小狗。 秦言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让林疏棠觉得很舒服。 她抬手擦掉林疏棠额角的汗珠,指尖的凉意让对方轻轻颤了颤。 是是是,我是小狗。 她的吻落在林疏棠发烫的耳尖,那小狗能抱抱你吗? 林疏棠没说话,只是往她怀里钻得更深了些。 林疏棠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却还是强撑着说:喷雾还没喷。 明天再喷。 秦言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睡吧。 林疏棠嗯了一声,终于抵不住浓浓的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她的呼吸渐渐平稳,嘴角还带着满足的笑意。 窗外的乌云不知何时散去,月光重新洒进来,照亮了房间里相拥而眠的两人。 第36章 电玩城 次日清晨,林疏棠是被阳光晒醒的。 窗帘没拉严,一道金晃晃的光斜斜打在被子上,刚好落在她眼皮上,暖得像秦言的体温。 她动了动,腰侧立刻传来熟悉的酸痛,昨晚闹到后半夜,秦言那只小狗根本没信守承诺。 林疏棠往旁边瞥了眼,秦言还睡着,侧脸埋在枕头里,长睫毛垂着,呼吸均匀得像怕惊扰了谁。 空调不知何时关了,房间里浮着层初夏的暖热。 林疏棠盯着她后颈的碎发看了会儿,鬼使神差地凑过去,用鼻尖轻轻蹭了蹭。 秦言的呼吸顿了半秒,没睁眼,却伸手准确地捞住她的腰往怀里带。 醒了?声音裹着刚睡醒的沙哑,像浸了蜜的砂纸,磨得人耳朵发痒。 被你压麻了。林疏棠往她怀里钻了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是说买鞋吗? 不急。秦言的手滑进她睡衣里,指尖贴着脊椎慢慢往上爬,引得林疏棠轻轻战栗。 再躺会儿。 别闹。林疏棠拍开她的手,却被反握住。 昨晚谁说再一会儿的?秦言低笑,林警官说话不算数。 你!林疏棠红了脸,挣开她的手翻身下床,我去洗漱!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秦言笑着叹了口气,慢悠悠地坐起来。 等两人收拾完出门,已经快十一点了。 商场刚开没多久,中央空调的冷气裹着香氛扑面而来,和外面的热空气撞出层朦胧的水雾。 商场四楼的运动区铺着瓷白色地砖,冷气开得足,林疏棠刚从外面进来,手臂上起了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秦言伸手替她把防晒衣的拉链往上拉了拉,指尖擦过她颈侧时,带着点温热的触感。 这边。秦言熟门熟路地往某品牌专柜走,林疏棠跟在她身后,看着落地窗晒进来的阳光印在秦言的发尾上染成浅棕色。 导购员笑着迎上来,秦言直接报了尺码和款式。 要那双灰蓝色的轻量跑鞋,拿双新的试穿。 林疏棠在试鞋凳上坐下时,抬脚脱掉了脚上的黑色皮鞋。 你看,皮鞋磨的。 好了。秦言替她换上新鞋,手掌在鞋跟处按了按,站起来走走。 林疏棠起身走了两步,鞋底软得像踩着云朵,透气网面贴在脚背上,凉丝丝的舒服。 秦医生眼光真不错。 那是。秦言挑眉,眼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也不看是谁选的。 付完钱让导购直接打包,秦言拎着鞋盒往外走,林疏棠跟在她身边,目光无意间扫过电梯口的指示牌,三楼电玩城。 那三个字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记忆的气泡。 秦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嘴角弯了弯。 想玩? 林疏棠立刻收回目光,故意板起脸:幼不幼稚?都是小孩子玩的。 哪幼稚了?秦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她,眼底闪着狡黠的光。 也不知道是谁当年的玩的可欢了~ 林疏棠的脸腾地红了。 秦言拎着鞋盒跟在林疏棠身后进了电玩城,震耳欲聋的音乐混着孩子们的尖叫扑面而来,林疏棠下意识往秦言身边靠了靠,被对方伸手揽住肩膀。 怕吵? 才不。林疏棠挣了挣,目光却被不远处的抓娃娃机勾走了。 玻璃柜里摆着只小猫玩偶,耳朵耷拉着,像极了她们家糖糖洗澡的时候刚被水淋过时的样子。 秦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笑着往兑换处走。 等着。 林疏棠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秦言捏着一把游戏币回来,径直走到抓娃娃机前。 你行吗? 林疏棠抱臂站在旁边看热闹,当年某人抓了五十次,最后还是我出手才抓到那只兔子。 秦言挑眉,没说话,操纵着机械爪精准地落在小猫头顶。 爪子收紧时,林疏棠屏住了呼吸,眼看就要成功,爪子却在半空松了劲,小猫晃晃悠悠落回原位。 啧。林疏棠故意发出声,秦医生今天手气不行啊。 秦言没理她,又投了枚币。 这次她调整了角度,机械爪稳稳扣住小猫的脖子,一路平移到出口处。 啪嗒一声,小猫掉了出来。 林疏棠愣了愣,被秦言塞了满怀林疏棠抱着那只软乎乎的小猫玩偶,指腹蹭过它耷拉的耳朵,忽然就笑了。 阳光透过电玩城的玻璃幕墙斜切进来,刚好落在她发梢,秦言看着她眼里的光,喉结轻轻动了动。 运气好而已。林疏棠嘴硬,却把小猫往怀里抱得更紧了点。 秦言低笑觉得这句话莫名的熟悉。 哦? 她们往投篮机那边走时,路过一台老旧的点唱机,喇叭里正飘出首软绵绵的甜歌,是很多年前流行过的调子。 林疏棠的脚步顿了顿,记忆里的蝉鸣突然就涌了上来。 15年的周未。 那天秦言在抓娃娃机前耗了快一个小时,玻璃柜里的兔子玩偶笑得一脸得意,秦言手里的游戏币却见了底。 算了吧,秦大小姐。林疏棠拽了拽她的袖子,额头上的汗顺着下巴往下滴,都快一百个币了。 秦言没动,盯着那只兔子的眼神像要把它盯出个洞来。 她的白衬衫被汗浸得半透,贴在背上勾勒出细细的肩胛骨,林疏棠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我试试。林疏棠从她手里拿过最后一枚币,塞进投币口。 秦言让开位置,站在旁边抱臂看着,眼底带着点不服气。 那时候的林疏棠还带着点婴儿肥,扎着高马尾,发尾被汗水黏在颈后,她操纵机械爪时格外认真,睫毛垂着,鼻尖上沾着颗小小的汗珠。 咔嗒。 机械爪稳稳扣住了兔子的耳朵,秦言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当兔子啪地掉进出口时,林疏棠转身冲她扬起脸笑,马尾在身后甩了个漂亮的弧度,比柜台里的彩灯还要亮。 林疏棠把兔子塞到她怀里,这不挺简单的。 运气好而已。秦言当时皱着眉嘟囔,手指却把兔子玩偶的耳朵捏得发白。 林疏棠看着她嘴硬的样子,笑得直不起腰,没注意到秦言耳根悄悄泛起的红。 那天的风是热的,电玩城里的甜歌却凉丝丝地漫过来,歌词里唱着夏天的风我永远记得~清清楚楚的说你爱我~。 秦言突然伸手,替她把汗湿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擦过耳廓时,两人都像被电流窜过,猛地顿住了。 走,去投篮。 想什么呢?脸这么红。 秦言的声音把林疏棠拽回现实。 投篮机的彩灯在她眼里明明灭灭,甜歌的调子还在继续,和记忆里的旋律渐渐重合。 林疏棠把小猫玩偶往秦言怀里一塞,抢过她手里的篮球。 没什么,看我投个三分。 球脱离指尖的瞬间,林疏棠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篮球在空中划出道轻快的弧线,唰地穿过篮筐,篮网发出声清脆的震颤。 第50章 哟,林警官可以啊。秦言把怀里的小猫玩偶往臂弯里紧了紧,伸手去捡滚回出球口的篮球。 林疏棠扬起下巴,眼底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那是,当年 话说到一半突然卡壳当年她投十个能空八个,最后还是秦言站在身后,手臂穿过她腋下握着她的手,手把手教她找角度。 当年怎么了?秦言故意凑近,发梢扫过她的脸颊,带着点甜腻的香气。 没什么林疏棠别过脸,耳尖却悄悄红了。 秦言站到投篮机前,屈膝、抬臂,动作干脆利落。 篮球穿过篮筐时,和林疏棠刚才那球的轨迹几乎重合。 两人就这么站在投篮机前投了起来。 出球口的篮球滚得源源不断,像极了当年那个较劲的下午。 15年的电玩城投篮机更旧些。 那天林疏棠投空了第八个球,正想把篮球往地上砸,就被秦言从身后圈住了腰。 手腕用力,不是胳膊。秦言的声音裹着热气落在她颈窝,手掌覆在她手背上,带着她一起抬臂,你看,这样 篮球稳稳落进篮筐时,林疏棠的心跳比篮网的震颤还要响。 秦言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隔着汗湿的衬衫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还有那句没说完的话你看,这样就进了。 发什么呆?到你了。秦言的指尖在她手背上敲了敲。 林疏棠回过神,接过球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掌心,两人像触电似的缩回手,又在对上视线时同时笑了。 点唱机里的《夏天的风》还在继续,夏天的风正暖暖吹过,穿过头发穿过耳朵,你和我的夏天,风轻轻说着。 从电玩城出来时,暮色已经漫过了商场的玻璃幕墙。 秦言拎着鞋盒,另一只手被林疏棠牵着,指尖还残留着抓娃娃机按钮的微凉触感。 晚风卷着白日的热气扑过来,林疏棠把防晒衣的袖子撸到胳膊肘。 想吃什么?秦言侧头看她,眼底还沾着电玩城里的彩灯碎光。 林疏棠正低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闻言抬头想了想。 回家煮面吧,冰箱里还有上次买的青菜。 好。 回到家时,糖糖正蜷在玄关的猫爬架上打盹,听见开门声立刻竖起耳朵,喵呜一声跳下来蹭林疏棠的裤腿。 林疏棠弯腰把它抱起来,鼻尖蹭了蹭它软乎乎的肚皮。 饿坏了吧? 秦言去厨房烧水,林疏棠把猫放下,刚想过去帮忙,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了震。 她摸出来看,是林疏媛发来的消息:【姐,我好累啊。】 林疏棠靠在厨房门框上打字,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 秦言正在灶台前剥蒜,听见她打字的声音回头看了眼:疏媛? 嗯,说她好累。 林疏棠回完消息,把手机揣回兜里,走到秦言身边帮她摘青菜。 秦言往锅里撒了把盐,蒸汽腾起来模糊了她的侧脸。 她最近是不是很忙?上次视频的时候,看着脸色不太好。 记者不都这样吗? 林疏棠把洗好的青菜放进盘子里,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上次跟我说总失眠,我让她别熬夜,给她寄了两盒褪黑素,估计早忘了吃。 秦言搅面的手顿了顿,回头看她:光吃褪黑素不行吧?她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谁知道呢。 林疏棠拿起一颗番茄,在水龙头下冲了冲,前阵子还跟我说总想哭,我逗她是不是看剧看太多了,她还跟我急。 水流哗哗地淌着,林疏棠把番茄切成小块,红色的汁液溅在案板上,像极了林疏媛上次视频时,眼底没藏住的红血丝。 秦言看着她低头切菜的样子,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面煮好端上桌时,糖糖蹲在餐桌旁喵喵叫,林疏棠夹了根面条逗它,被秦言拍了下手。 别给它吃这个,待会儿给它开罐头。 两人刚拿起筷子,林疏棠的手机又震了震。 这次是林疏媛发来的语音,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还有点不易察觉的沙哑:姐,你寄的褪黑素我吃了,还是睡不着我现在头好晕,感觉站都站不稳。 林疏棠咬着筷子听语音,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秦言把盛好的汤推到她面前:让她早点休息,不行就请两天假。 知道了。 林疏棠拿起手机回语音,声音放得很柔,听话,现在就去床上躺着,别玩手机了。明天要是还难受,就跟你们领导请个假,身体要紧。 发完语音,她把手机扣在桌上,拿起筷子吃面,却总觉得心里有点发堵。 第37章 误会 14年,暑假。 秦言放假前约了林疏棠一起出去玩。 奶茶店的冷气裹着甜腻的奶香漫出来,林疏棠正趴在靠窗的桌子上,看着对面的林疏媛用吸管把珍珠戳得团团转。 冰镇的柠檬水在玻璃杯壁上凝着水珠,顺着杯身滑到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姐?你真的别骗我!那可是秦言,秦氏千金怎么可能是你同桌?林疏媛叼着吸管晃腿,眼睛亮晶晶地瞟向门口。 林疏棠刚要开口,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了门口的身影。 秦言穿着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卷着裤脚,手里还拎着个帆布包,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她发梢,像撒了层金粉。 林疏棠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刚要挥手,就见秦言的目光扫过来。 秦言在看到林疏棠和林疏媛凑在一起的画面时,脚步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淡了些。 秦言走过来时,林疏媛已经激动地直起身子,眼睛瞪得溜圆,几乎是脱口而出:哇!活的! 啪!林疏棠手疾眼快地拍在妹妹后脑勺上,正常点! 林疏媛委屈地揉着脑袋,却还是忍不住偷偷打量秦言,小声跟林疏棠嘀咕:比电视上还好看 嗯。 秦言把帆布包放在椅子上,目光在林疏棠和林疏媛之间转了圈,落在两人相似的眉眼上时,才后知后觉地挑了挑眉。 她刚才进门时,看到林疏棠对着这个小姑娘笑,两人头挨着头说悄悄话,心里莫名有点发闷,还以为是林疏棠新认识的朋友。 这是? 秦言拉开椅子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语气听不出情绪。 给你介绍下。林疏棠这才反应过来,拉过林疏媛的胳膊,这是我妹,林疏媛,刚中考完。 秦言姐姐好!林疏媛立刻坐直了,声音响亮。 亲妹? 秦言愣了愣,脸上的疏离瞬间碎了,耳根悄悄泛起红意。 她刚才居然在吃林疏棠亲妹妹的醋?这认知让她有点手足无措,手指下意识地扯了扯帆布包的带子,眼神飘向窗外,假装看路过的小猫。 嗯,那有只猫。 林疏棠早就注意到她刚才那点不对劲,这会儿见她耳尖发红,心里偷偷笑开了花。 故意拖长语调问:怎么了?不像吗?你看我们俩眼睛是不是很像? 像!像的! 秦言赶紧点头,端起林疏棠面前没动过的柠檬水喝了一口,试图掩饰尴尬,结果被冰得瑟缩了一下。 林疏棠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嘴角的笑意藏不住,伸手把自己没怎么动过的温奶茶推到她面前。 喝这个吧,冰的喝多了肚子疼。 秦言抬头看她,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落在林疏棠的发梢,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眼底盛着细碎的笑意。 秦言心里那点莫名的闷意早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甜丝丝的暖意。 秦言乖乖换了奶茶,吸管戳开塑封时,声音都软了些:谢啦。 不用谢。 林疏媛在旁边托着腮,把两人的互动看得一清二楚。 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凑近林疏棠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姐,你俩这氛围不对啊。 八卦什么?赶紧喝你的奶茶,喝完去游乐园。 耶!游乐园! 林疏媛立刻忘了八卦,兴奋地举起杯子跟秦言碰了碰。 秦言姐姐,你敢不敢坐过山车?游乐园新上的那个雷霆飞车超刺激! 秦言挑眉看她,眼底闪过一丝好胜。 有什么不敢的? 第51章 林疏棠看着秦言眼里的笑意和妹妹跃跃欲试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 到游乐园时,午后的阳光正烈,门口的喷泉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来往的人群熙熙攘攘,到处都是孩子的笑声和过山车呼啸而过的轰鸣。 秦言从帆布包里掏出两瓶防晒霜,拧开盖子递给林疏棠一瓶。 先涂这个,不然会晒黑。 林疏棠刚要接,林疏媛已经凑了过来,把胳膊伸到秦言面前。 秦言姐姐,帮我也涂一点呗,我手短够不着后背。 秦言失笑,拿过防晒霜挤在手心搓开,认真地帮她涂后背。 林疏棠看着秦言低头时认真的侧脸,阳光把她的发丝染成浅金色。 心里忽然想起秦言会在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默默帮忘记带水的自己递上一瓶冰镇矿泉水。 发什么呆?秦言涂完防晒霜,转头看见林疏棠盯着自己出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该你了。 啊?哦好的。 林疏棠回过神,脸颊微微发烫,赶紧把胳膊伸过去,秦言的指尖带着防晒霜的凉意,轻轻划过她的手臂,那触感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胳膊。 痒吗?秦言抬头看她,眼底带着笑意。 林疏棠摇摇头,看着她认真帮自己涂防晒霜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暑假好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进园后,林疏媛果然直奔雷霆飞车而去,拉着秦言就往队伍里冲,林疏棠被两人拽着,只能无奈地跟上。 慢点林疏媛。 排队时,秦言转头看林疏棠。 你不敢坐? 林疏棠哼了一声嘴硬:谁不敢?坐就坐! 秦言在旁边笑,阳光落在她眼角的泪痣上,亮得晃眼。 终于轮到她们,过山车缓缓启动时,林疏棠还强装镇定地整理了一下头发,秦言在旁边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偷偷握住了她的手。 林疏棠浑身一僵,转头看她,秦言冲她眨眨眼。 等会儿别叫太大声。 话音刚落,过山车猛地俯冲下去,林疏棠的尖叫瞬间被风吞没,下意识地反握住秦言的手,手心瞬间沁出了汗。 啊!!!我去!!! 过山车在轨道上飞驰,失重感一次次袭来,林疏棠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只觉得秦言的手一直紧紧握着她,掌心的温度透过汗液传过来,莫名给了她一丝安全感。 直到过山车缓缓停下,林疏棠还有些晕乎乎的,秦言扶着她的胳膊帮她站稳,声音里带着笑意。 棠棠,刚才叫得比谁都大声。 林疏棠这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抓着秦言的手,赶紧松开,脸颊发烫。 谁谁叫了 林疏媛从旁边凑过来,一脸坏笑。 姐,你刚才喊得我去!超大声,我都听见了! 林疏媛!你闭嘴! 我就不闭,我就不闭。 林疏棠伸手去捂她的嘴,姐妹俩闹作一团,秦言站在旁边看着,眼底的笑意温柔得像一汪春水。 接下来的时间,三人把游乐园里的项目玩了个遍。 坐旋转飞椅时,林疏媛非要和秦言坐一排,林疏棠只能坐旁边。 飞椅缓缓升起,离心力让她们的身体往外飘,林疏棠转头看见秦言正帮林疏媛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林疏媛笑得一脸灿烂。 两人的样子亲密又和谐,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想什么呢? 秦言不知什么时候转了过来,飞椅的高度让她们离得很近,她的声音带着风的轻响。 没什么。 是不是羡慕了? 林疏棠别过头,谁羡慕了。 秦言低笑,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飞椅旋转的风把她的头发吹到林疏棠脸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清香。 等会儿单独陪你坐一次。 玩到傍晚,夕阳把游乐园染成了暖金色,三人坐在摩天轮的座舱里,看着城市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清晰。 摩天轮缓缓升高,座舱里安静下来,只有远处传来的隐约的音乐声。 林疏媛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突然叹了口气:要是每天都能这么玩就好了。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游乐园的路灯次第亮起,暖黄色的光把一切都笼罩在温柔的氛围里。 三人走出摩天轮,林疏媛突然捂住肚子。 哎呀,我肚子疼,想去厕所。 林疏棠皱眉,怎么回事?是不是刚才吃太多冰淇淋了? 可能是吧。 林疏媛点点头,秦言指了指不远处的指示牌。 就在那边,用我带你去吗? 不用!不用!林疏媛冲林疏棠挤了挤眼睛, 我自己去就行,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就一溜烟跑向了厕所的方向,跑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冲林疏棠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林疏棠看着妹妹的背影。 呃 秦言却笑了,转头看向林疏棠,路灯的光落在她的眼底,亮得惊人。 晚风轻轻吹过,带着游乐园里爆米花的甜香,远处传来过山车的轰鸣和孩子们的笑声,却衬得两人之间的空气格外安静。 林疏棠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想找话题。 秦言却先开了口:棠棠,你妹妹好像误会了什么。 林疏棠的脸颊瞬间发烫。 可能吧 秦言往前走了一小步,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她的声音在晚风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如果不是误会呢? 林疏棠猛地抬头看向她,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跳得飞快。 秦言的眼底盛着路灯的光,还有她看不懂的情绪,认真得让她心慌。 远处的音乐还在继续,晚风轻轻吹起秦言的发丝。 她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林疏棠的眼睛,仿佛要看到她的心底去。 林疏棠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着秦言,看着她眼底的光,看着远处暖黄色的路灯。 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第38章 萧玲案 刑侦支队办公室的空调坏了,午后的热气混着咖啡味在屋里蒸腾。 林疏棠趴在桌上翻勘查记录,指尖划过第三页的死者照片,眉头越皱越紧。 照片上的年轻女人双目圆睁,脖颈处隐约有片淡青色的淤痕。 急性心梗猝死? 林疏棠对着空气啧了一声,手里的笔在报告上圈出法医结论四个字。 这结论写的,还不如我家楼下诊所的诊断靠谱。 哟,怎么了这是? 唐生端着茶杯路过,凑过来看了一眼。 萧玲这案子不是板上钉钉吗?医院监控、尸表特征都对得上。 对得上才怪。 林疏棠敲了敲照片上的淤青,心梗猝死会在脖子上留这玩意儿?而且你看这嘴角的弧度,更像 更像什么?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李敏抱着法医工具箱走进来,白大褂上还沾着点消毒水味。 刚从停尸房回来,就听见有人说我报告写得差。 林疏棠猛地抬头,看到李敏似笑非笑的眼神,瞬间卡壳:李法医!你怎么在这儿?我没说你 没说我? 李敏把工具箱放在桌上,慢悠悠地抽出尸检原始记录。 那你说哪个诊所比我靠谱?我倒要去学学。 唐生在旁边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死者是市一院的护士?林疏棠试图转移话题。 嗯,叫萧玲。李敏翻到尸检照片那页,指着颈部淤痕解释。 这是毛细血管破裂,心梗导致的应激反应之一,不是外力造成的。 不过你怀疑得对,她确实有异常。 李敏话锋一转,递过来一份毒物筛查报告,胃容物里检测到微量肌肉松弛剂,但剂量不足以致命,更像是 有人想伪装成心梗?! 林疏棠眼睛一亮,抢过报告飞快浏览。 能接触到这种药的人不多吧?医院里管制类药品管得严,主要是医生和药房人员。 李敏收拾着工具箱,嗯,心外科主任张启明是她的直属上级,尸检报告也是他签字确认的,你可以从他查起。 第52章 这时沈之川拿着文件走进来,正好听见后半句:张启明?市一院的心外科专家? 沈之川把文件放在桌上。 刚接到医院那边的消息,萧玲死前三天跟张启明吵过架 沈之川把文件推给林疏棠,市一院医务科那边松口了,说萧玲生前提交过举报材料,但被压下来了,小宁已经去查药房记录了。 林疏棠立刻站起来:我去医院看看现场! 等等。 沈之川叫住她,递过来一张便签。 秦医生刚打电话,说给你带了晚饭,在住院部前台,你别瞎闯,我帮你申请了现场二次勘查许可。 林疏棠接过便签,耳根有点发烫。 知道了沈队! 市一院住院部的消防通道里,林疏棠正啃着秦言带来的三明治,手里捏着萧玲休息室的现场照片。 消毒水的味道顺着门缝钻进来,混着面包的麦香,倒比坏了空调的办公室舒服些。 发什么呆呢? 秦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还拿着个保温杯。 刚下手术就看见你在这儿野餐,汤给你热好了。 林疏棠接过保温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 你认识张启明吧?他人怎么样? 秦言的动作顿了顿,靠在门框上道:张启明学术能力强,但脾气挺傲。 秦言忽然压低声音,我听说他前几年有台手术出了问题,患者成了植物人,后来家属突然不闹了,像是拿了封口费。 这时林疏棠的手机响了,是小宁打来的。 林姐,药房近一个月的肌肉松弛剂领用记录不见了!说是系统故障,巧合得有点刻意。 我就知道! 林疏棠咬了口三明治,萧玲负责管理病历档案室对吧?说不定她藏了证据。 秦言听完后不动声色地递了把钥匙:萧玲的储物柜钥匙,医务科刚找到的。 林疏棠捏着钥匙的指尖顿了顿,抬眼看向秦言时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刚找到的,这么巧? 秦言靠在门框上,白大褂的衣摆被穿堂风吹得轻轻晃动。 她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 不巧,上午去医务科查萧玲的考勤记录,顺便提醒他们找找死者遗物,毕竟是涉及命案的关键证物,他们不敢怠慢。 林疏棠起身往前跨了半步,趁着消防通道里没人飞快地在秦言唇角啄了一下,带着面包麦香的气息轻轻扫过对方的唇角。 林疏棠晃了晃手里的钥匙,眼底闪着狡黠的光。 谢啦!不仅送吃的还送关键道具,秦医生这波助攻我给满分! 两人走进休息室,秦言压低声音。 张启明这几年做坏了三台高难度手术,都靠改风险评估蒙混过关。周玲负责归档原始记录,肯定留了后手。 秦言指着墙角的铁皮柜,护士们说萧玲有个带锁的盒子,从不离身。 林疏棠用钥匙打开柜子,果然在最底层找到个铁盒。 刚打开锁,走廊里突然传来脚步声,秦言透过门缝一看,脸色微变。 是张启明!快收起来! 林疏棠迅速把铁盒里的文件塞进勘查包,秦言则拿起桌上的病历本翻看。 张启明推门进来时,正好看到两人在讨论病例,眉头皱了皱。 秦医生还没休息? 嗯,刚结束一台 秦言语气自然地扬了扬手里的病历,这位是刑侦队的林警官,来了解萧玲的工作情况。 张启明的目光在勘查包上停留片刻,皮笑肉不笑地说:萧玲这孩子太可惜了,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他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林疏棠注意到他攥着白大褂的手指泛白。 盒子打开的瞬间,林疏棠倒吸一口凉气里面是一沓沓转账记录和聊天截图。 这些都是张启明利用职务之便伪造风险评估,夸大手术成功率骗取费用,失败后就用钱封口,甚至伪造术后并发症掩盖医疗事故。 第二天。 城郊老旧小区的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 林疏棠和唐生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往上走,手里捏着那份标注着五十万补偿款的银行转账记录。 三楼住户的防盗门虚掩着,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孩子的哭闹声。 你好!有人在吗? 林疏棠叩了叩门,里面的哭闹声突然停了。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拉开一条缝,一个面色憔悴的中年女人探出头,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你们找谁? 您好,我们是粤州市公安局刑侦队的,想了解一下您丈夫术后补偿的事。 林疏棠亮出证件,尽量让语气温和,关于市一院的张启明主任 不认识!什么张主任李主任的,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女人猛地想关门,唐生眼疾手快地按住门板。 大姐,我们不是来为难您的,您丈夫术后成了植物人,我们查到医院给了五十万补偿,这笔钱是张启明私人账户转的,不是医院公款。 女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抱着怀里的孩子后退几步,声音发颤:那是医院的人道主义补偿!你们凭什么管我们家的事? 林疏棠拿出转账记录复印件,这笔钱备注的是慰问金但转账时间刚好是您去医院投诉手术失误之后,萧玲护士生前说,您丈夫的手术风险评估被改过,实际成功率根本不到三成 你胡说! 女人突然激动起来,抓起桌上的不锈钢碗就往地上砸。 我丈夫就是手术并发症!是命不好!跟张主任没关系!你们快走!走! 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女人抱着孩子蹲在地上,眼泪混着嘶吼往外涌。 我们就指望这笔钱活命!孩子还要上学他爸躺了三年了,你们非要把我们逼死才甘心吗? 林疏棠看着地上的女人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发紧。 唐生拉了拉她的胳膊,朝她摇了摇头。 林疏棠攥紧手里的转账记录,指尖几乎要嵌进纸里。 她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恐惧和生计早已把这家人的勇气磨没了。 抱歉打扰了。 林疏棠和唐生往外走,身后传来女人压抑的哭声。 下楼时,唐生踢了踢楼梯上的石子。 意料之中,这种事碰上了谁都怕。张启明能在医院混这么久,手段肯定不止改报告这么简单。 林疏棠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堵得发慌。 萧玲一定就是因为知道这些,才被他灭口的,我们必须找到更硬的证据,不能让她白死。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是沈之川发来的消息:【林疏棠,查到萧玲宿舍地址了,邻居说她床板下藏过东西,我已经帮你们申请了搜查许可。】 林疏棠收起转账记录,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走,去萧玲宿舍。 阳光穿过楼道的窗户,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黑暗里透进的一丝微光。 第39章 萧玲案2 市一院家属宿舍的楼道里弥漫着陈旧的灰尘味。 林疏棠捏着备用钥匙打开萧玲宿舍门时,午后的阳光正斜斜地照在积灰的地板上。 唐生拎着勘查灯跟在后面,刚进门就打了个喷嚏。 这地方多久没人来了? 萧玲住这儿快五年了,同事说她除了上班基本不出门。 林疏棠一边戴上手套一边目光扫过简朴的单间。 靠墙摆着一张铁架床,书桌上堆着护理专业书,墙上还贴着几张心内科的解剖图。 根据提供的线索,萧玲有个藏东西的习惯,总爱把重要物件往床板底下塞。 林疏棠蹲下身,手指敲了敲床板,果然听到咚咚的空响。 唐生,搭把手。 两人合力掀开沉重的木质床板,床架与床板连接处的缝隙里,露出个用胶带固定的黑色布袋。 找到了。 林疏棠小心地撕下胶带,布袋里滚出个铁盒,还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打开铁盒的瞬间,两人都屏住了呼吸。 里面除了一沓厚厚的手术风险评估报告原件,还有支银色的录音笔,笔身上贴着小小的便利贴,写着药代-张-2023.3.15。 这是 第53章 唐生拿起最上面的报告,瞳孔骤缩。 张启明去年那台争议手术的原始评估!上面明明标着高风险,建议转上级医院,他改成了中等风险! 报告末尾的签名处,萧玲用红笔圈出了修改痕迹,旁边还标注着修改日期,正好在手术前三天。 林疏棠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电流声过后,张启明略显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 这批支架你按老规矩送就行,风险评估我让护士改,出不了岔子萧玲那边你别管,一个小护士翻不起浪 接着是药代谄媚的笑声:张主任放心,好处少不了您的下周打到您卡上 录音断断续续录了十几段,时间跨度从去年冬天到今年夏天,每段都清晰记录着张启明收受回扣、指使篡改评估报告的对话。 最关键的一段里,张启明的声音带着威胁。 萧玲要是敢把原始报告交出去,我就让她在医院待不下去,实在不行就按老办法处理。 唐生倒吸一口凉气,把报告和录音笔装进证物袋。 这老狐狸藏得够深!萧玲是拿命在收集证据啊。 林疏棠的指尖划过铁盒内侧,摸到片粗糙的划痕,像是反复摩挲留下的痕迹。 她想起萧玲照片上那双圆睁的眼睛,突然明白这不是恐惧,是不甘这个年轻的护士早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却始终没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 凌晨三点的值班室只有荧光灯嗡嗡作响,秦言对着电脑屏幕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 作为临时抽调的技术支持,她得在术前最后核对一遍患者的全部诊疗资料,确保术中监护参数万无一失。 鼠标滚轮划过电子病历系统,当停在术前过敏史评估页面时,她指尖顿了顿。 页面右下角的修改记录里,一条灰色小字格外刺眼。 「22:17张启明删除过敏史条目1条」。 秦言心脏猛地一缩,她立刻调阅原始录入记录。 五分钟后,带着红章的纸质病历扫描件弹了出来在药物过敏史一栏,清清楚楚写着患者三年前因房颤手术使用鱼精蛋白后出现皮疹休克,下面还附着当时的抢救记录和过敏原检测报告。 冷汗顺着后颈滑进白大褂领口,秦言反复对比修改前后的版本,删除痕迹干净利落,连关联的检验报告都被从系统附件里移除了。 秦言想起傍晚医务科交接时,张启明特意强调患者过敏史已复核,无特殊禁忌,当时她只当是主刀医生的常规确认,现在想来字字都藏着寒意。 指尖在键盘上颤抖着敲下鱼精蛋白心脏搭桥过敏反应,文献库里弹出的全是致死性风险过敏性休克发生率3%的红色预警。 秦言猛地抓起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时。 值班室内,林疏棠接到秦言来电声音压得极低。 棠棠,张启明马上要给副市长做心脏搭桥手术,我刚核对原始病历,发现他把患者对鱼精蛋白的过敏史从评估报告里删了!这药是心脏手术必用的止血剂,过敏会致命! 林疏棠的心瞬间沉下去,你怎么会接触到这台手术? 我是院里的心脏急症会诊专家,这台手术难度高,医务科临时抽调我做技术支持。 秦言的声音带着焦虑,我试过申请暂停手术,但副市长的日程排不开。 张启明肯定想借手术转移听众舆论,只要副市长死在手术台,所有调查都会被压下来! 林疏棠瞬间明白了,张启明是这台手术的主刀,只要手术中意外出现过敏休克,所有人都会以为是医疗风险,谁会怀疑是有人故意删除过敏史。 到时候萧玲的案子、张启明的黑料,都会被这起重大医疗事故的舆论彻底压下去。 秦言,你能拖住用药时间吗?林疏棠抓起勘查包就往外冲,警徽在口袋里硌得她心口发紧。 最多四十分钟。秦言的声音里带着决绝,但撑不了太久。 秦言顿了顿,语速极快,萧玲的日记里记着,她把张启明威胁她的录音笔藏在办公室书柜最上层,《胸心外科手术学》的书脊里,用胶带粘着呢! 林疏棠赶到市一院时,特意绕到心外科行政楼的侧门。 林疏棠亮明刑警证件,跟值班保安登记。 市刑侦队的,查萧玲案的补充证据,需要进张主任办公室。 保安核对过协查通知,指了指走廊尽头。 刚巡逻完,里面没人。 办公室的书柜顶天立地,林疏棠踩着椅子够到最上层,果然在那本厚重的医学典籍书脊里摸到个硬物。 撕开胶带,银色的微型录音笔滚落在掌心。 按下播放键的瞬间,张启明阴狠的声音带着电流声炸响:萧玲!你把改风险报告的证据交出来!不然下一个心梗死在急诊室的就是你!我保证没人查得出来 手术室外的电子屏显示体外循环中,红灯亮得像块烧红的烙铁。 林疏棠刚冲到走廊,秦言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他在催鱼精蛋白了,说体外循环准备撤离!】 林疏棠闯进手术室专用通道时,正好撞见麻醉师拿着药盘走向手术间。 等一下! 林疏棠亮明证件,手术暂停!张启明涉嫌故意杀人,这是关键证据! 手术室里,秦言正举着原始病历与张启明争执。 患者术前八项里明确写着鱼精蛋白过敏!张主任,你必须解释评估报告为什么没有记录! 张启明脸色铁青,伸手就要夺病历。 秦医生!别影响手术!这是工作失误! 是不是失误,听听这个就知道了! 林疏棠推开感应门,录音笔里的威胁声透过口罩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 张启明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着林疏棠手里的录音笔,又扫过周围医护人员震惊的脸,突然像疯了一样扑向秦言。 都是你!你早就跟她串通好了! 拦住他!林疏棠反应极快,一把拽住张启明的胳膊。 旁边的器械护士立刻按下紧急报警铃,手术室的门禁瞬间锁死。 张启明挣扎着还想往前冲,林疏棠已经上前一步挡在秦言身前,手铐咔嗒一声锁住了他的手腕。 张启明,你因涉嫌故意杀人、蓄意危害患者生命安全,被依法逮捕。 林疏棠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张启明还在嘶吼挣扎,被赶来的安保人员强行架了出去。 秦言看着林疏棠胳膊上不知何时被划破的伤口,血珠正顺着袖口往下滴,突然伸手按住她的胳膊。 你受伤了! 没事,小伤。林疏棠笑着摇头,指了指手术台,快看看患者,别耽误手术。 秦言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眶瞬间红了,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苍白的脸上。 没事个屁啊。 秦言抓过旁边的无菌纱布,死死按在林疏棠流血的胳膊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这么深的口子,血都浸透两层衣服了,还敢说小伤? 林疏棠被她按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挣扎秦言只有在真急了的时候才会这么凶。 真的不疼,你看我还能动。 林疏棠试图嬉皮笑脸蒙混过关,却被秦言冷冷的眼神钉在原地。 现在知道怕了?秦言咬着牙拿出止血钳夹住伤口边缘的皮肤,动作却突然放轻。 刚才扑过来挡刀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要是再偏一点,伤的就是动脉! 林疏棠看着她紧绷的侧脸,突然伸手按住她拿纱布的手。 别气了,我这不是没事嘛。她晃了晃没受伤的胳膊,我刚还能铐人呢。 还贫!秦言瞪她一眼,眼眶却更红了。 林疏棠视线落在手术台上新的主刀医生已经接手,监护仪上的曲线逐渐平稳。 阳光透过手术室的玻璃窗照进来,落在秦言专注的侧脸上,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胳膊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林疏棠心里却暖得发烫。 她知道,这个在急诊室冷静果敢的秦医生,此刻所有的慌乱和愤怒,都是因为担心她。 而这份藏在消毒水味里的牵挂,比任何止痛药都管用。 好了,先去急诊缝合。 秦言用纱布缠好伤口打上结。 第54章 等我下手术就去找你,敢偷偷跑掉试试。 林疏棠举起没受伤的手敬礼。 收到!保证不跑,等秦医生亲自验伤。 晚上。 电视里的医疗剧正在播放抢救场景,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秦言握着遥控器的手指顿了顿,转头看向蜷在沙发另一端的林疏棠。 你会心肺复苏吗? 林疏棠嘴里叼着薯片,左手小臂上还缠着浅色纱布那是上周挡刀被划伤的伤口,此刻正微微泛着红。 脚边忽然蹭过来一团白影,糖糖用尾巴勾了勾林疏棠的脚踝,又轻巧地跳上茶几,鼻尖凑向散落的薯片碎屑。 林疏棠腾出右手挠了挠糖糖的下巴含糊不清道:在警校急救课学过啊,但实战没机会用,早忘得差不多了。 说着晃了晃没受伤的右手,比划了两下按压动作,却因为顾忌左臂不敢发力,显得绵软无力。 秦言无奈地笑了笑,把猫捞在怀里,茶几上的零食袋推到一边腾出大片空间。 过来,复习一下。 秦言随手扯过抱枕放在桌面,这就是模拟人,首先要确保现场安全,拍打双肩,在耳边大声呼喊确认意识。 秦言一边说,一边俯身做出标准的检查动作,白大褂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常年握手术刀磨出的薄茧。 林疏棠跪坐在沙发上,受伤的左臂小心地搭在膝头,只用右手撑着沙发借力。 然后呢?按胸口对吧? 嗯,然后双手交叠,用掌根按压两乳.头连线中点。 秦言调整着抱枕的位置,目光扫过她缠着纱布的手臂,放轻了语气。 频率要达到每分钟100到120次,深度至少5厘米。 秦言在抱枕上示范了几下,手腕沉稳,每一下按压都带着精准的力道。 林疏棠跃跃欲试,试着用右手按住抱枕却因为少了左臂辅助,力道总控不住,抱枕被推得东倒西歪。 秦言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握住她的右手,掌心贴着她的手背引导发力。 不是用手腕发力,要借助上半身的重量,像这样 温热的呼吸扫过林疏棠耳畔,林疏棠能闻到秦言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耳尖倏地泛红,动作却在对方的引导下逐渐稳了下来。 还要记得开放气道、人工呼吸。 秦言松开手退开半步,声音温和:每30次按压后,进行2次通气。 她作势要演示仰头抬颏的动作,林疏棠却条件反射地后仰,额头咚一声撞上沙发靠背。 想什么呢?秦言忍俊不禁,拿起手机调出教学视频,看清楚步骤,别到时候真遇到事手忙脚乱。 林疏棠揉着额头嘟囔:警校考核时我可是满分通过的 话虽如此,目光却紧紧盯着视频里的操作步骤,没受伤的右手无意识地跟着比划。 考核归考核,实战归实战。别分心啊。 秦言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温柔又郑重,说不定哪天,就能用上救人呢? 秦言敲了敲她没受伤的手背。 你这手臂刚好能在家歇着,正好趁这机会把急救技能捡起来。 秦言拿起抱枕塞到林疏棠怀里,来,用单手先练按压节奏,十分钟后我检查。 窗外暮色渐浓客厅里,秦言坐在一旁轻声纠正动作要领,林疏棠则小心翼翼地用单手练习按压,受伤的左臂乖乖放在身侧。 电视里的医疗剧仍在继续,屏幕上警报声渐渐模糊,只剩下两人偶尔的对话和抱枕被按压的轻响。 第40章 夜晚 夜渐渐深了,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朦胧的光影。 客厅里的电视早就关了,糖糖蜷缩在沙发角落,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大概是听到卧室里传来动静,它耳朵抖了抖,却懒得睁眼,只是往暖和的靠垫里又缩了缩。 林疏棠洗完澡出来时,秦言正坐在床边看书。 她穿着宽松的白色棉质睡衣,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颈侧,柔和了平日里在手术台前的凌厉。 快睡吧,今天累坏了。 林疏棠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床边坐下。 她的左臂还不能大幅度活动,简单的擦头发动作都显得有些笨拙。 秦言放下书,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毛巾:我来吧。 温热的指尖穿过发丝,轻柔地擦拭着,力道刚刚好,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林疏棠舒服地眯起眼,像只被顺毛的猫,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伤口没沾水吧?秦言一边擦一边仔细检查着她左臂的纱布,确认没有潮湿的痕迹才放下心来。 放心,我小心着呢。 林疏棠笑了笑,往床的内侧挪了挪,给秦言腾出足够的位置,你也赶紧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秦言嗯了一声,关掉床头灯。房间瞬间陷入黑暗,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两人躺在床上,起初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渐渐地,困意袭来,秦言的呼吸变得均匀悠长。 林疏棠却没那么容易睡着。 白天的惊心动魄还在脑海里回放,张启明被逮捕时的狰狞面目、手术室外那盏刺眼的红灯、秦言握着她受伤手臂时的焦急眼神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她侧过头,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秦言恬静的睡颜,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半夜,林疏棠突然被热醒了。 夏末的夜晚依旧闷热,即使开了空调,也抵不住身体紧贴带来的燥热。 她迷迷糊糊地动了动,却发现自己的活动空间小得可怜。 她费力地睁开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一看,不由得哭笑不得。 秦言不知什么时候翻了个身,整个人几乎霸占了床的大半位置。 她侧躺着,一条腿随意地搭在林疏棠的腿上,手臂也搭在她的腰腹间,像只慵懒的大型猫科动物,将属于自己的领地圈得满满当当。 而林疏棠,则被挤到了床的最边缘,身体几乎呈一个倾斜的角度,只占了不到四分之一的面积。 她的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墙壁,左手因为怕碰到伤口,只能小心翼翼地蜷缩在身侧,整个人憋屈得不行。 换作平时,她早就忍不住把秦言推回去了。 可此刻,看着秦言熟睡中毫无防备的样子,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其实,这样被挤到床边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们住在一起快两年了,秦言的睡相算不上好,尤其是累极了的时候,总是会无意识地霸占更多空间。 一开始,林疏棠还会半夜醒来把她挪回去,可次数多了,她渐渐也就习惯了。 习惯了每晚入睡时身边温热的身体,习惯了清晨醒来时可能被压麻的手臂,习惯了被挤到床边时那种既无奈又安心的感觉。 就像此刻,虽然身体被挤得不舒服,心里却异常踏实。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秦言的呼吸拂过她的颈侧,能听到她平稳的心跳声,这些细微的声响,像一首温柔的催眠曲,让她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林疏棠尝试着轻轻挪了挪身体,想让自己稍微舒服一点。 可她刚一动,秦言似乎被惊动了,搭在她腰上的手臂紧了紧,嘴里还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像是在抗议。 林疏棠立刻不动了,生怕吵醒她。 秦言这几天太累了,先是连夜核对病历,又在手术室外担惊受怕,好不容易能睡个安稳觉,她舍不得打扰。 她就那样保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静静地躺着。 月光洒在秦言的脸上,给她的睫毛镀上了一层银边,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眼尾那颗小小的泪痣,在朦胧月色里若隐若现,像被月光不小心遗落的一颗墨点,添了几分平日里少见的柔媚。 林疏棠的目光落在那点痣上,心头像被羽毛轻轻扫过,泛起一阵细密的痒林疏棠。 忍不住伸出没受伤的右手,指尖先是极轻地碰了碰她的脸颊,细腻的肌肤带着温热的触感,让她心头一软。 接着,指尖下移,轻轻点了点她挺翘的鼻尖,秦言的鼻子微微动了动,像是在梦里嗅到了什么,林疏棠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内心os:嘻嘻嘻好玩。 最后,她的指尖落在秦言柔软的唇上,那触感让她心头一颤,连忙像触电般收了回来,脸颊却不由自主地泛起热意。 想到秦言明明可以置身事外,而她却冒着风险,不仅帮着找到了关键证据,还在手术室外据理力争,硬生生拖延了时间。 第55章 还有自己受伤时,她那又气又急的样子,眼眶红红的,像只被惹恼的小兔子,却又强装镇定地给自己处理伤口。 想到这些,林疏棠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或许在秦言心里,自己也是很重要的吧。 她轻轻调整了一下呼吸,努力适应着这个狭小的空间。 其实仔细想想,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离秦言近一点,再近一点。 她能闻到秦言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这是属于秦言独有的味道,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十几分钟,林疏棠的意识又开始模糊。 她打了个哈欠,眼皮越来越沉,在再次坠入梦乡前,她轻轻往秦言的方向靠了靠,将脸颊贴在她的发顶,感受着那份属于她的温暖。 窗外的月光依旧温柔,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人均匀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织。 次日清晨,秦言是被一阵轻微的响动吵醒的。 她睁开眼,看到林疏棠正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起来,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左臂的纱布微微晃动了一下。 醒了?秦言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眼神还有些惺忪。 嗯,你再睡会儿,我去做早餐。林疏棠笑了笑,转身就要往外走。 秦言这才注意到床的位置,看着几乎空出来的大半张床,再看看林疏棠紧贴着墙壁的睡痕,瞬间明白了过来。 她的脸颊微微一红,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好意思,轻声说:是不是我又把你挤到边上去了? 林疏棠回头看了她一眼,故意逗她:可不是嘛,秦大医生,你昨晚的睡相可是相当霸道,我差点就掉到床底下去了。 秦言的脸更红了,像染上了一层薄霞,她掀开被子坐起来,拉过林疏棠的手,轻轻捏了捏,语气里带着歉意:抱歉啊,我太累了,睡得太沉了。 跟你开玩笑呢。林疏棠反手握住她的手,笑得眉眼弯弯,眼底满是温柔,我早就习惯了,再说,被你挤着睡,还挺暖和的。 秦言看着她眼里的笑意,心里的愧疚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甜甜的暖意。 她顿了顿,忽然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点戏谑的惋惜,慢悠悠地说:好可惜哦。 林疏棠愣了一下,挑眉看向她,眼里带着疑惑:可惜什么? 秦言的目光落在她受伤的左臂上,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声音不高却清晰:你手受伤了,不能上你了。 林疏棠刚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听到这话,猛地呛了一下,手里的水杯晃了晃,水差点就喷出来。 !?咳咳咳 她瞪着秦言,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又气又笑地嗔道:喂!秦言你能不能正经点! 秦言被她这反应逗得笑出了声,眉眼都弯了起来,带着几分得逞的狡黠。 这时,客厅里的糖糖似乎被卧室里的动静彻底吵醒了,迈着慵懒的步子走了进来,尾巴轻轻扫着地板,在床边转了一圈,然后跳到床尾,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眯着眼看她们,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 林疏棠看着那只悠闲的猫,又看了看秦言,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带着点哭笑不得的控诉:话说秦医生让手臂受伤的我学心肺复苏,你没把我当残疾人,也没把我当人啊。 秦言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眼神里浮起一丝认真,伸手轻轻抚摸着她手臂上的纱布边缘,声音放柔:以后不会了,林警官最重要了。 她站起身,从身后轻轻抱住林疏棠,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声音软糯,带着撒娇的意味:今晚,让你挤回来好不好? 林疏棠被她抱得一僵,随即转过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眼底漾着温柔的笑意。 好啊。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温暖而耀眼。 第41章 心悸 一周后,清晨。 例会刚散,办公室主任突然叫住林疏棠。 林疏棠,你来一下办公室。 林疏棠抱着刚整理好的周玲案卷宗,心里还在盘算上午要去法医科对接补充鉴定,随口应道:马上来。 推开主任办公室的门,局长正坐在沙发上翻文件,见她进来抬了抬下巴。 局长。 坐。周玲案收尾工作做得不错,局里研究决定,给你提一级,任刑侦三组组长。 啊?林疏棠愣了一下,手里的卷宗差点滑下去,局长,我 别这那的。局长打断她,把任命通知推过来。 重案三组之前缺个能扛事的带头人,你在这案子里的决断力够格。基层岗位,没那么多虚的,就是比以前多带三个人,案子要盯得更紧。 林疏棠看着通知上刑侦三组组长的字样,突然想起昨天秦言还打趣她:再这么拼,小心局里把你当驴使。 现在看来,还真被说中了。 林疏棠捏着任命通知走出主任办公室时,走廊里正撞见抱着一摞协查函的唐生。 林疏棠刚主任说找你 唐生话说到一半,眼睛突然瞪圆,盯着她手里的通知看了三秒。 我去!任命?你升组长了?! 唐生激动得忘了形,抬手就往林疏棠胳膊上拍了一下,正好打在右臂上。 嘶唐生!你谋杀啊!林疏棠被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文件夹都晃了晃,她皱着眉瞪过去。 唐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太激动了,挠了挠头嘿嘿笑:抱歉抱歉,太高兴了。 周围同事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侧目。 林疏棠赶紧把通知塞进文件夹:小点声组长而已,叫什么叫? 那也是升职了呀。 唐生乐呵呵地递过协查函。 以后我就叫你林组了!正好三组上周接的诈骗案有新线索,受害者说嫌疑人可能藏在城郊物流园,咱下午去摸排? 林疏棠接过协查函件翻了两页。 先把周玲案的补充鉴定送法医科,下午两点出发。 林疏棠顿了顿,摸出手机想给秦言发消息,滑动的指尖顿了顿视线停留在林疏媛的微信头像上。 消息还是半月前发的:【姐,我找到黑心棉作坊的窝点了,在城郊旧纱厂,等我拍够证据就撤。】 下面还附着张定位截图,地图上的红点孤零零地落在城市边缘的废弃工业区。 那天她值班到深夜,只匆匆回了句【注意安全】。 【姐,我跟你说,这作坊藏得可深了!】 第二天中午妹妹打来了电话,背景里隐约有机器轰鸣。 姐,我假装收废品混进来的,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怪味,那些棉絮摸着剌手,烧起来全是黑烟。 林疏棠当时正对着电脑整理案件材料,随口叮嘱:拍完赶紧走,别贪多。 知道啦! 妹妹的声音带着雀跃,等我把报道发出来,让这些黑心老板坐牢!对了,我中午在附近吃了碗牛肉面,加双蛋的那种,超香!下次带你来吃~ 一周后,妹妹的报道果然在本地新闻播出了。 镜头里她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对着镜头举着检测报告。 这些所谓的纯棉被芯,实际甲醛超标30倍,填充物是医疗垃圾和废旧棉絮回收加工的 林疏棠心里莫名一紧,立刻打了通电话过去,听筒里却只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怎么了?唐生见她脸色不对,凑过来问了句。 没事,可能信号不好。 林疏棠按灭屏幕,把那点不安压下去。 林疏媛做记者这几年,失联是常有的事,每次都能平安带着猛料回来。 林疏棠把任命通知随手塞进抽屉,拿起勘查包,走,先去法医科。 林疏棠和唐生刚走到法医科门口,还没来得及推门。 林疏棠的对讲机突然滋滋响起来,里面传出指挥中心急促的声音。 各单位注意,城郊物流园发生持刀伤人事件,一名嫌疑人持刀拒捕,已造成两名群众受伤,三组立即前往支援! 唐生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手里的协查函。 物流园?这不就是咱下午要去摸排诈骗案的地方吗? 林疏棠眉头瞬间拧紧,立刻对着对讲机回应:收到,三组马上到。 第56章 林疏棠转身对唐生道:周玲案的补充鉴定先放法医科门口的签收箱,我留张便签说明情况,诈骗案的事先搁置,带好家伙,出警! 明白!唐生立刻把协查函和鉴定文件塞进签收箱,林疏棠快速写好便签贴在上面,两人转身就往停车场跑。 警车呼啸着驶出市局大院,林疏棠一边开着车,一边调出物流园的地图。 通知辖区派出所先控制外围,别让无关人员靠近。嫌疑人有暴力倾向,让他们注意安全,等我们到了再统一行动。 已经发群里了! 唐生快速敲着手机,刚收到现场反馈,嫌疑人是个中年男性,好像是诈骗案里那个主犯!估计是被我们摸排的消息惊动了,狗急跳墙伤人了。 林疏棠猛打方向盘拐过路口,车速丝毫未减。 把他的体貌特征发群里,让支援的同事重点留意。 另外,联系法医科,让他们派个人去物流园现场,可能需要伤情鉴定和物证提取。 警戒线外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林疏棠出示证件后穿过人群。 辖区派出所的王所长正举着对讲机喊:嫌疑人躲进三号仓库了!里面堆着易燃物,暂时不敢强攻! 王所长,情况怎么样?林疏棠快步走过去,目光扫过地上的血迹和被救护车拉走的伤者,眉头皱得更紧。 主犯叫刘少华,就是诈骗案里那个头目。 王所长抹了把汗,我们上午蹲点时被他发现了,这家伙直接抄起水果刀就捅了两个群众,现在把自己锁在仓库里,说要同归于尽。 唐生举着执法记录仪拍摄现场环境,突然低声对林疏棠说:林疏棠,你看仓库门口那辆货车,车牌号跟诈骗案受害者提供的运赃车一致! 林疏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辆破旧的白色货车停在仓库门口,车厢门虚掩着,隐约能看到里面堆放的纸箱。 让技术队立刻勘查货车,提取指纹和物证。 林疏棠对唐生叮嘱道,转而对王所长说:仓库结构图纸有没有?我需要知道里面的通道和易燃物堆放位置。 刚拿到图纸铺开,仓库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嫌疑人的嘶吼:别过来!再靠近我就点火了! 林疏棠立刻示意所有人后退,拿起扩音器对着仓库喊道:刘少华!你已经被包围了!伤人拒捕只会加重罪名,放着坦白从宽的路不走,非要一条道走到黑吗? 仓库里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更疯狂的叫喊:少他爹废话!你们毁了我的生意,我也不让你们好过! 唐生悄悄绕到仓库侧面,通过窗户缝隙往里观察,回头对林疏棠比了个手势。 嫌疑人手里拿着打火机,身边堆着几个油桶。 林疏棠心里一沉,这时候强攻风险太大。 林疏棠正琢磨着怎么拖延时间,仓库里突然冒出浓烟,伴随着火光冲天而起。 不好!他真点火了!王所长急得大喊,快叫消防! 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林疏棠捂着口鼻后退,看着熊熊燃烧的仓库,眼神冷得像冰。 唐生,通知消防优先控制火势,注意搜寻物证!尤其是货车里的纸箱,那是诈骗案的关键证据! 消防车呼啸而至时,林疏棠站在警戒线外,看着消防员架起水枪冲向火场。 林疏棠望着仓库里越来越大的火势,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再次翻涌。 诈骗案主犯的疯狂举动,还有妹妹半月前那条石沉大海的消息,像一团乱麻缠在她心头, 凌晨三点的刑警队办公室,荧光灯在林疏棠眼底投下青灰的影子。 刚结束连续48小时的蹲守,指尖捏着冷透的咖啡杯。 忽然一阵尖锐的心悸毫无预兆地炸开不是累出来的钝痛,是那种像被人生生攥住心脏、连呼吸都带着玻璃碴的剧痛。 林疏棠撑着桌子缓了半分钟,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这种突如其来的心悸从未有过,像某种不祥的预兆,顺着血液往四肢百骸钻。 手机屏幕亮着,凌晨三点十七分,秦言应该刚下夜班不久。 林疏棠几乎是凭着本能抓起手机,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秦言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嗓音传来:怎么这么晚还没睡?蹲守结束了? 秦言林疏棠的声音有些发飘,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试图让语气听起来正常些。 我刚突然心脏好疼,就一下心像被人攥住一样疼。 电话那头瞬间没了声音,紧接着是急促的起床声和拖鞋摩擦地面的响动。 现在还疼吗?有没有胸闷气短?是不是低血糖了?秦言的声音瞬间清醒,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 你在哪?办公室还是回家路上? 在办公室,现在好多了,可能就是太累了。 林疏棠深吸一口气,胸口的闷痛感渐渐退去,但那种莫名的恐慌感却越来越重,就是突然一下,吓我一跳。 别动,我现在过去接你。 秦言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把外套穿上,等我十分钟。 林疏棠刚想说不用,就听见秦言补充道:听话,我不放心。正好给你带了宵夜,是你爱吃的那家馄饨。 挂了电话,林疏棠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脏还在隐隐作跳。 长夜未明办公室的荧光灯不知何时开始闪烁,林疏棠盯着屏幕上妹妹的微信头像,指尖悬在对话框上方,却一个字也打不进去。 半月前那句等我拍够证据就撤像根针,反复刺着她紧绷的神经。 走廊传来脚步声,秦言手里拎着碗馄饨推门进来时带了阵夜风的凉意。 她脱下沾着寒气的外套,快步走到林疏棠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脸色怎么这么差?心悸没再犯吧? 林疏棠抬头时,正好撞进秦言盛满担忧的眼眸。 那些强撑的镇定瞬间决堤,她突然起身,伸手紧紧抱住了秦言。 下巴抵在对方肩上,能闻到衣服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秦言身上特有的清冷气息,这熟悉的味道让她紧绷的身体微微发颤。 没事了。 秦言察觉到她的不安,抬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放得极柔,是不是值班太累了?你跟我回家。 林疏棠把脸埋在她颈窝,摇了摇头,声音闷闷的:还有个诈骗案的监控录像没看完。 林疏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松开手,指尖擦过秦言的衣领。 你先回去吧,我处理完就走。 秦言皱眉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 倔脾气又上来了?证据链又不急这一晚。 秦言伸手想拿林疏棠桌上的文件,却被轻轻按住。 真的没事。林疏棠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捏了捏秦言的手指。 你刚下夜班肯定累了,回去睡会儿。等我弄完这部分,明天一早给你带早餐赔罪。 秦言知道她的性子,一旦认准的事劝不回头,只好妥协。 最多再一小时,不许熬夜。她从包里拿出保温杯,倒出温热的蜂蜜水递过去,把这个喝了,胃里能舒服点。 林疏棠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那点翻涌的恐慌稍稍平复了些。 秦言帮她理了理凌乱的衣领,又叮嘱了句有事立刻给我打电话,馄饨记得吃。才转身离开。 办公室重归寂静,只剩下键盘偶尔的敲击声和窗外隐约的风声。 林疏棠喝着蜂蜜水,目光落在屏幕角落那个未接来电的红色标记上,那是半月前她给林疏媛回拨的号码,至今仍是灰色的未接通状态。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林疏棠趴在办公桌上浅眠了片刻。 秦言凌晨送的馄饨还放在桌角,保温盒里的余温早已散尽,就像她后半夜再也没敢深睡的神经,始终绷得紧紧的。 唐生打着哈欠走进办公室时,见她眼下的青黑比昨天更重,忍不住问:林组,你通宵没睡?你看你这黑眼圈黑的要不你先回家补觉? 林疏棠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刚想说没事,桌上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起 第42章 长江七号 手机铃声像手术刀划开清晨的寂静,林疏棠抓起手机的瞬间,指尖还残留着趴在桌上浅眠的麻木感。 喂? 您好,请问是林疏棠女士吗?这里是粤州城郊派出所。 第57章 听筒里传来值班民警急促的声音。 刚接到群众报案,城南公寓302室发现一具女性尸体,初步判断是服用过量安眠药,死亡时间为昨晚凌晨3点左右,身份信息显示叫林疏媛,登记的紧急联系人是你。 嗡的一声,林疏棠感觉整个世界的声音都被抽空了。 林疏媛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耳膜上,手里的手机滑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唐生刚端起的豆浆哐当掉在地上,豆浆溅湿了裤脚他却浑然不觉。 林组?林疏棠?林 林疏棠没理会唐生的话,她脑子里此刻像有台失控的机器在轰鸣。 林疏棠猛地站起身,办公椅被撞得向后滑出半米。 抓过桌上的车钥匙就往外冲,走廊里的灯光在眼前晃成一片模糊的光斑。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林疏棠喃喃自语。 车在马路上疯了似的狂飙,林疏棠死死盯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眼前却全是上次来公寓的画面。 她认真检查门窗锁扣时,林疏媛还兴奋地指着阳台? 姐!你看这里能晒到太阳!到时候我要买好多盆花然后 她当时还弯腰检查了床底,叮嘱:合租也要锁好卧室门,林疏媛还笑着吐槽:租个房而已,搞得像现场侦查。 林疏棠想起小时候妹妹被欺负,哭着跑回家扑进她怀里,说姐!他们欺负我!想起妹妹第一次拿到记者证时,举着证书在她面前开心转圈。 半月前妹妹微信里的定位截图、那句等我拍够证据就撤还有凌晨那阵剜心的悸痛,此刻全拧成了钢针,狠狠扎进太阳穴。 车几乎是擦着路边的护栏冲进公寓小区。 公寓楼下的警戒线像道生死线,穿制服的民警正在疏散围观居民。 林疏棠拨开人群冲进去时,膝盖在单元门台阶上磕出重重一声闷响,她却感觉不到疼。 302室的门虚掩着,熟悉的格局瞬间撞得她心口发闷,客厅的沙发还是上次她帮忙组装的。 法医正蹲在客厅中央拍照。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惨白的光带,光带尽头,白布覆盖的轮廓瘦小得让人心头发紧。 那轮廓窄得过分,连肩膀的弧度都比记忆里削薄了太多,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林警官?负责现场的民警认出她,刚想开口就被她眼里的红血丝吓得把话咽了回去。 林疏棠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苦杏仁味,茶几上散落着安眠药的铝箔板,白色药片从撕开的缺口漏出来,像撒了一地的碎雪。 旁边还放着半杯没喝完的水,杯壁上凝着的水珠正缓缓往下淌。 法医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响:死者存在长期营养不良体征,胃容物检测到大量安眠药成分,超过致死剂量数倍 大量安眠药?林疏棠猛地看向茶几上散落的铝箔板,白色药片滚得到处都是,像撒了一地冰冷的雪。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妹妹感冒喝中药,苦得直哭,那吞下这么多安眠药呢?,喉咙是不是像被刀割一样辣,胃里是不是烧得翻江倒海?她该多疼啊,疼到宁愿承受这样的折磨,也不愿再等一个天亮。 让让我看看是不是搞错了她喃喃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那个跟她长相相似,名字相似,身上流着相同血液的妹妹死了。 旁边的民警想上前阻拦。 让开林疏棠的声音哑得像从砂纸里磨出来的。 阻拦的民警被法医轻轻按住摇了摇头,白布从头顶掀开的刹那,林疏棠的呼吸像被硬生生掐断。 那张脸露出来的瞬间,林疏棠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林疏媛可又不像她认识的林疏媛。 颧骨尖得硌眼,眼窝陷成两个黑洞,连嘴唇都失去了所有血色,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贴在骨头上。 上次见面时妹妹还笑着说新剪的刘海显脸小,可现在这张脸小得只剩巴掌大,瘦得让她心惊肉跳。 不不是不是林疏媛 林疏棠猛地摇头,指尖不受控制地伸过去,想要碰碰妹妹的脸颊,却在离皮肤还有半寸的地方僵住。 太凉了,那皮肤透着死气沉沉的寒意,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温热。 林疏媛疏媛妹妹妹!你醒醒! 林疏棠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哭腔的颤抖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 别睡了!好不好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姐姐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你起来啊你不要睡了!快起来 林疏棠蹲下身,手掌轻轻覆在妹妹瘦得青筋凸起的手背上,那冰冷的触感让她指尖发颤。 你是不是又跟我开玩笑?上次你躲在衣柜里吓我,这次换了新花样是不是? 林疏棠试图扯出一个笑,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妹妹手背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林疏媛别吓姐姐了你起来好不好?你起来骂我也行啊骂我上次没陪你去看电影,骂我总说工作忙你起来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哽咽的哀求。 你不是说要跟周宇攒钱买房吗?不是说下个月要带我见他父母吗?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法医在旁边轻轻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林疏棠视线扫过床头柜,一个褪色的玩偶被压在枕头下,是长江7号。 08年的夏天,妈妈带她们看完电影,因为钱没带够只买了一个长江7号玩偶。 林疏棠把玩偶塞给妹妹,说姐姐已经长大了不玩这个,看着妹妹抱着玩偶欢呼雀跃的样子,比自己拿到还开心。 后来妹妹总说,七仔有魔法,能赶走所有坏人。 可现在,这个玩偶就静静地躺在那里,灰扑扑的,没能赶走伤害她的人,也没能留住她。 林疏棠还在固执地摇着妹妹的手,看到长江7号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拿到林疏媛旁边,像小时候叫赖床的妹妹起床那样,只是这次她的声音里全是绝望。 疏媛你看看这个七仔它还在等你呢你忘了小时候你说它是你守护神吗?它会保护你的你醒醒好不好 技术人员从抽屉里拿出一板抗抑郁药,药盒边缘被摩挲得发白,旁边压着张诊断书,重度抑郁症几个字被泪水泡得模糊。 林疏棠想起那时妹妹总说失眠睡不着,她只当是工作太累,塞给她两盒褪黑素,想起妹妹说最近总想哭,她还笑着打趣是不是看催泪剧看多了。 原来那些她以为的随口抱怨全是求救的信号。 原来妹妹缩在沙发上,不是在看剧,是在和吞噬她的黑暗搏斗。 而她这个亲姐姐,这个能从蛛丝马迹里看透罪犯的刑警,却对妹妹藏在笑容里的绝望一无所知。 那些对话像针一样扎进脑海,林疏棠看着妹妹瘦得青筋凸起的手腕,突然想起最后那次姐妹俩吃饭,林疏媛穿着米白色针织衫。 林疏媛说风一吹就能飘起来,自己还笑着说瘦点好看。 可现在林疏棠觉得一点都不好看,那是妹妹的生命在一点点被抽空的模样。 她慢慢蹲下身,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肩膀剧烈地颤抖。 长江7号玩偶的身影在泪眼里模糊成一团,像小时候妹妹举着它朝她跑来的样子,又像此刻妹妹苍白的脸,安静得再也不会对她笑了。 林疏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公寓的。 警笛声、警察的呼喊、围观者的议论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只有手里七仔玩偶的粗糙触感和妹妹手背上的冰冷,像烙印一样刻在神经上。 打开家门时,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三次才对上齿。 玄关的灯亮着,暖黄的光线照在空荡荡的客厅,却驱不散她骨子里的寒意。 她没换鞋,径直冲进浴室,反手锁上门的瞬间,整个人沿着门板滑坐在地。 糖糖喵呜一声追过来,用爪子轻轻扒拉着门缝,像在疑惑主人为什么突然躲起来。 直到伸手拧开淋浴开关,刺骨的冷水哗地浇在头顶,顺着头发往下淌,钻进衣领,浸透警服。 水流打在脸上,混着什么温热的液体一起滑落,她才猛地一颤,这温度,和妹妹手背上的寒意一模一样。 第58章 她就站在冷水里,任由水流从头顶浇到脚底,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像层冰冷的枷锁。 脑海里反复闪回妹妹的脸,小时候举着七仔笑的样子,拿到记者证时亮晶晶的眼睛,最后躺在那里瘦得脱形的轮廓,还有那板被泪水泡皱的诊断书。 每一个画面都像冰锥,扎得她心口密密麻麻地疼。 重度抑郁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她对着水流喃喃自语,声音被哗哗的水声吞没,你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林疏棠仰起头,任由冷水冲刷着脸颊,混着泪水往下淌。 棠棠!林疏棠!你在里面吗? 门外传来秦言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钥匙开门的响动,我接到唐警官电话了,你开门! 林疏棠没应声,只是把淋浴喷头开得更大,试图用水声掩盖自己的哽咽。 浴室门被撞开时,秦言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林疏棠蜷缩浴缸花洒下,警服湿透地贴在身上,脸色白得像纸,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任由冷水把她浇成了落汤鸡。 你疯了吗!?林疏棠! 秦言跨进浴缸关掉花洒,脱下白大褂裹在她身上,指尖触到她皮肤时惊得心脏骤停。 这么冰的水!你想生病吗? 林疏棠没反应,像个被抽走灵魂的木偶。 秦言蹲下身抱住林疏棠,就像以前她蹲在路边林疏棠抱住她那样。 秦言林疏棠抬起头,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泪,眼睛红得像充血的伤口。 林疏棠的声音从湿透的发丝间钻出来,哑得几乎听不清,我没有妹妹了 秦言的心猛地一揪,她见过林疏棠面对凶案现场的冷静,见过她逮捕犯人的锐利,却从没见过她这样脆弱的样子。 我知道你难过。秦言把她紧紧搂进怀里,用体温一点点焐着她冰冷的身体。 林疏棠把脸埋在秦言的颈窝,白大褂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此刻成了唯一的浮木。 秦言能感受到怀里剧烈地颤抖起来,林疏棠的哭声冲破喉咙,嘶哑得像被撕裂的布帛。 她死死攥着秦言的白大褂,指缝里还残留着七仔玩偶的绒毛,那是妹妹留在这世上最后一点温暖的痕迹。 我没保护好她我是刑警啊我连她的求救都没看懂 她都瘦成那样了我还说好看我怎么能说好看 混乱的哭诉混着未干的水珠砸在秦言的颈窝,烫得她眼眶发酸。 秦言轻轻拍着林疏棠的背,目光落在浴室角落那滩积水里不知何时从林疏棠口袋里掉出来的七仔玩偶正孤零零地躺在那里,绒毛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窗外的晨光已经铺满房间,可这光却照不进林疏棠眼底的深渊,也暖不透她心里那片因失去而冻结的荒芜。 秦言抱着林疏棠在浴室的冷水里坐了很久,直到怀里的颤抖渐渐平息,才小心翼翼地把她从浴缸里扶起来。 湿透的警服沉甸甸地挂在身上,林疏棠像片被雨打蔫的叶子,任由秦言替她脱掉湿衣,用毛巾裹住冰凉的身体。 糖糖蹲在浴室门口,尾巴蔫蔫地垂着,时不时用脑袋蹭蹭林疏棠的裤脚,像是在无声地安慰。 秦言把林疏棠扶到床上盖好被子,转身去捡那个掉在浴室角落的七仔玩偶,绿色的绒毛拧成一缕缕,摸起来又冷又硬。 我去给你煮点姜茶。 秦言把吹擦的七仔放在林疏棠枕边,指尖轻轻拂过她冻得发青的脸颊。 你躺着别动,我很快回来。 林疏棠没说话,只是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巾。 枕边的七仔被她攥在手里,粗糙的绒毛摩擦着掌心,像在提醒她这不是梦那个总爱抱着七仔睡觉的妹妹,真的不在了。 厨房传来水壶烧开的声音,秦言的身影在客厅和厨房间穿梭,暖黄的灯光勾勒出她忙碌的轮廓。 秦言端着姜茶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林疏棠对着七仔发呆的样子,眼泪还在不停地掉。 她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挨着林疏棠躺下,轻轻环住她的肩膀。 喝点姜茶暖暖身子,不然该发烧了。 林疏棠转过头,眼睛红得像兔子,声音哑得不成样子:秦言,她才二十五岁。 我知道秦言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抬手擦掉林疏棠的眼泪,指尖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玻璃。 她还有好多事没做还有好多地方没去 说要成为最厉害的记者说要攒钱和周宇买个大房子林疏棠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压抑的呜咽。 我想过爸爸妈妈死的样子,但是我从来没想过她的,我不敢想她什么都没来得及 最后几个字碎在喉咙里,她猛地侧过头,把脸埋进秦言的肩窝,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些从未宣之于口的恐惧在此刻溃堤。 比起早已疏离的父母,妹妹是她亲情里唯一的锚点,可这根锚,却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彻底断了。 秦言把她搂得更紧,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失去双亲的秦言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所有安慰在失去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她能做的,只有陪伴着她,让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姜茶的热气在床头柜上凝成水珠,林疏棠攥着七仔玩偶的手指却始终冰凉。 秦言守在她身边,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呜咽渐渐沉成浅眠,直到晨光彻底漫过窗帘,才轻手轻脚地起身收拾满地狼藉。 第43章 抑郁症 心理咨询室的玻璃门带着磨砂质感,把午后的阳光滤成一片柔和的白。 林疏棠站在门口,指尖在警服裤缝上蹭了蹭,掌心的汗濡湿了攥在手里的诊断书复印件。 重度抑郁症,伴有焦虑发作。 确诊日期在三个月前。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玻璃门,风铃在头顶叮当作响。 接待台后的护士抬头看她,眼神在她的警服上停留片刻,递来登记表的笔尖微微一顿:请问是预约过的吗? 我找陈医生,陈景明。林疏棠的声音有点哑,这几天几乎没怎么说话,喉咙像塞了团砂纸。 她报出妹妹的主治医生名字时,指尖在诊断书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护士拨通内线电话的间隙,林疏棠的目光扫过候诊区。 浅灰色的沙发上坐着几个年轻人,有人对着窗外发呆,有人低头抠着手机壳,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却压不住那股若有似无的滞重感。 林女士这边请。护士挂了电话,引着她穿过走廊。 墙壁上挂着莫奈的睡莲复刻画,蓝紫色的笔触晕染开来,像极了妹妹失眠时总说的脑子里化不开的雾。 陈景明的办公室比想象中简陋,木质书架占了整面墙,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 医生穿着米白色衬衫,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看见她时起身握手,掌心温热干燥:林女士请坐,疏媛的事节哀。 林疏棠在他对面的藤椅上坐下,椅面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她把诊断书推过去,纸页边缘被捏得发皱:我想知道,她最后一次来咨询是什么时候。 陈景明的目光落在诊断书上,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上周三,下午三点。 他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那天她状态很不好,说出现了幻听,总觉得有人在窗外骂她。 幻听?林疏棠的心跳漏了一拍。 是被害妄想的伴随症状。陈景明翻开笔记本,字迹工整得像打印体。 她提到跟踪狂,说总感觉有人在监视她。还说让她识相点。 林疏棠的指节猛地攥紧,椅柄的木纹硌进掌心。 妹妹从来没跟她提过这些,每次打电话都说快搞定了,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她有没有说过想放弃?林疏棠的声音低下去,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陈景明沉默了片刻,翻开另一页笔记:她说过撑不下去,但每次都补充说再坚持一下,拿到证据就好了。 他抬眼看她,目光里带着惋惜。 林疏媛是我见过最坚韧的病人,她一直在和病情对抗,哪怕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林疏棠懂了。 哪怕最后输得一败涂地。 第59章 她吃药了吗?林疏棠盯着笔记本上舍曲林的药名,指尖划过那行小字,剂量够不够? 前两月很规律,后来开始断断续续。 陈景明叹了口气,她说报道到了关键期,吃了药总犯困,怕错过重要线索。 我劝过她停药的风险,她只是笑了笑,说没事,我能坚持。 林疏棠的眼眶猛地一热,赶紧低下头去。 原来妹妹那句姐,我好累啊背后,藏着这么多她不知道的挣扎。 她这个当姐姐的,总以为给了妹妹最好的保护,却连她患上重度抑郁症都一无所知。 她有没有提过她男朋友周宇?林疏棠想起妹妹说要带男友见家长的事,喉结滚了滚,他们吵架了吗? 陈景明摇头:她很少提感情,只说等忙完这阵就和男友买房。但上周三她突然说,周宇好像在躲着她,电话不接,消息也回得很晚。 他顿了顿,补充道,那天她哭了很久,说是不是连他也觉得我疯了。 林疏棠的手指在膝盖上抠出几道白痕。 她想起三天前接到的陌生电话,周宇的声音带着哭腔:疏棠姐,疏媛她把我拉黑了。 当时她还在查案只当是小情侣吵架,匆匆安慰了两句就挂了电话,现在想来,那时候的妹妹,该有多绝望。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百叶窗漏进来的阳光在地板上慢慢移动。 林疏棠看着墙上的时钟,秒针滴答作响,像在倒数妹妹生命最后那段日子的每一分每一秒。 她最后离开时有没有什么异常?林疏棠的声音抖得厉害,比如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陈景明想了很久,忽然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她写了句话,说如果我走了,别告诉我姐,她会难过的。 林疏棠猛地站起身,藤椅被撞得向后滑出半尺。 那句话像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扎进她心口最软的地方,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原来妹妹早就想过要走,原来她连自己会难过都想到了,却还是 我能看看她的病历吗?林疏棠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指尖抵着桌面才没让自己晃倒。 陈景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病历推了过来。 纸张很薄,却重得像块石头。 林疏棠一页页翻过去,妹妹娟秀的字迹在纸上蔓延。 今天又失眠了,脑子里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姐姐给的褪黑素没用,反而更精神了。 看到黑心棉加工点的照片,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周宇今天没回消息,是不是不爱我了? 陈医生说我在好转,可我觉得自己像个漏气的气球。 最后一页的字迹歪歪扭扭,墨水洇开了一大片,像是写的时候在发抖:撑不住了。 林疏棠的眼泪砸在那三个字上,晕开更深的墨痕。 她仿佛能看到妹妹蜷缩在书桌前,握着笔的手不停颤抖,窗外的月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像一层薄薄的霜。 她有没有求救过?林疏棠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充血的伤口,比如暗示过想自杀? 陈景明的目光暗了下去:她说过活着好累,但每次我追问,她都笑着说开玩笑的。 他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圈。 很多抑郁症患者都是这样,用玩笑掩盖真心,因为他们怕被当成矫情,怕给别人添麻烦。 添麻烦林疏棠重复着这三个字,喉咙像被堵住。 原来妹妹连求救都这么小心翼翼,怕给她这个姐姐添麻烦。 她想起最后一次和妹妹视频,屏幕里的林疏媛瘦得脱了形,却还在笑着展示新买的裙子:姐你看,好看吗?等我报道做完,穿这个去见周宇爸妈。 那时她正在整理卷宗,匆匆看了两眼就说:好看,你赶紧休息。 完全没注意到妹妹眼底一闪而过的疲惫,和强撑的笑意。 如果当时她多问一句你还好吗,如果当时她能听出妹妹语气里的不对劲,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上来,勒得她心口发疼。 离开心理咨询室时,风铃又响了起来。 林疏棠抬头看了看天,灰蒙蒙的,像要下雨。 她没开车,沿着街边慢慢走,脚步像灌了铅。 路过一家奶茶店,想起妹妹总爱喝这里的珍珠奶茶,三分糖,加椰果。 她鬼使神差地走进去,报了妹妹的口味,接过奶茶时,指尖触到冰凉的杯壁,突然蹲在路边哭了起来。 路人投来诧异的目光,她却顾不上了。 那些被强行压抑的悲伤,在这一刻决堤,汹涌得像要把她吞没。 她这个刑警,破过那么多案子,抓过那么多罪犯,却连自己妹妹的求救信号都看不懂。 她保护了那么多陌生人,却唯独没保护好最该保护的人。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秦言打来的。 林疏棠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突然不敢接。 她怕听到秦言温柔的声音,怕那份关心会让她彻底崩溃。 她按下拒接键,把手机塞回口袋,继续往前走。 雨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警服。 路过妹妹住的公寓楼下,警戒线已经撤了,只有几个老人在议论着什么。 林疏棠抬头看向302的窗户,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像只紧闭的眼睛。 她想起妹妹兴奋地跟她说这里能晒到太阳,想起那个被压在枕头下的长江7号玩偶,想起茶几上散落的安眠药板,像撒了一地的碎雪。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林疏棠捂着嘴冲进旁边的垃圾桶,吐得昏天暗地。 酸水灼烧着喉咙,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 她掏出手机,信息编辑框里,她删了又改。 想说家里出了急事,觉得太笼统;想说妹妹没了,又实在敲不下那几个字,指尖在屏幕上抖得厉害。 最终发送的消息简洁得近乎生硬: 陈队,我家里出了重大变故,需要请长假,具体时长待定。手头的案子资料已整理好,电子版发你邮箱了,纸质版在我办公桌第二个抽屉。后续让唐生接手更合适,他一直跟进过外围走访。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手机几乎要从掌心滑落。 她盯着屏幕等回复,短短几十秒像熬了半个世纪。 陈俊荣的消息来得很快,没有追问缘由,只有一行字: 准了。把手头事交清,别硬扛。有需要队里帮忙的,随时开口。 林疏棠关掉手机,把自己和整个世界隔绝开来。 雨越下越大,打在伞面上噼啪作响。 林疏棠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熟悉的小区出现在眼前,才发现手里还攥着那杯已经凉透的珍珠奶茶。 打开家门时,糖糖像往常一样冲过来,用脑袋蹭她的裤脚。 林疏棠弯腰抱起猫,埋在柔软的毛发里吸了吸鼻子,闻到的却是自己身上的雨水味,和那股洗不掉的绝望气息。 秦言不在家,应该是去医院了。客厅的暖光灯亮着,茶几上放着她没喝完的姜茶,已经凉透了。 林疏棠把珍珠奶茶放在玄关,没换鞋,径直走进卧室。 她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林疏媛的旧t恤,是高中时姐妹俩一起买的,印着幼稚的卡通图案,现在还带着淡淡的玫瑰香。 她换上妹妹的t恤,躺在床上,把那个洗干净的长江7号玩偶抱在怀里。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像妹妹还在身边一样。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发出单调的声响。 林疏棠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巾。 她想起小时候,妹妹总爱抢她的被子,说姐姐的被窝暖和。 想起妹妹第一次来例假,红着脸找她要卫生巾姐,我好像来月经了。想起妹妹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抱着她哭了很久姐,我考上了!传媒大学新闻系!。 那些温暖的记忆此刻都变成了刀子,一刀刀割在她心上。 林疏棠起身,把卧室门反锁,又搬来书桌抵住门板。 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或许是怕秦言回来看到她这副样子,或许是怕自己会忍不住说出那些责怪自己的话。 她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抱着长江7号玩偶蜷缩在床上。 第60章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像无数根针在扎着她的神经。 她想,就这样吧。就这样把自己关起来,和那些回忆一起,慢慢发烂发臭。 至少这样,她就不用面对那个没能保护好妹妹的自己了。 卧室里渐渐暗了下来,只有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惨白的光带,像妹妹最后躺在那里时,身上盖着的白布。 第44章 抑郁症 林疏棠把自己关在家里三天了。 窗帘拉得严丝合缝,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只有枕边那个半干的七仔玩偶陪着她。 秦言不放心,索性请了假守着她,晚上躺在她身边,听着她翻来覆去的动静到天亮。 第四天清晨,秦言端着温好的粥走进卧室,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看到林疏棠还维持着昨晚的姿势,眼睛睁着,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棠棠 秦言把粥放在床头,声音放得很轻,我们出去走走吧?公园的桂花开了,去闻闻味道。 林疏棠没动,像尊没有生气的雕塑。 或者去你上次说的那家面馆?他们家新出了馄饨,你不是一直想尝吗?秦言伸手碰碰她的手背,还是凉的。 沉默在空气里弥漫了很久,久到秦言以为她不会回应时,林疏棠才哑着嗓子开口:不去。 总待在屋里会闷坏的。 秦言叹了口气,语气放得更柔,就去半小时,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她知道林疏棠这是在跟自己较劲,把所有的错都揽在身上,用自我封闭来惩罚自己,可这样下去,人会垮的。 林疏棠终于转过头,眼底是化不开的浓重青黑,像蒙了层灰。 她看着秦言,没说话,但眼神里的松动秦言看出来了。 秦言赶紧趁热打铁,就去老巷子那家小面馆,离这儿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到。 林疏棠慢吞吞地坐起身,动作僵硬得像生锈的机器人。 秦言扶着她的胳膊,帮她把外套穿上,又拿梳子轻轻梳顺她乱糟糟的头发。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完全没了平时的锐利神采。 走出单元门时,林疏棠下意识地眯起眼,阳光刺得她眼睛发酸。 晨风吹过,带着桂花的甜香,可她闻着,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面馆里人不多,秦言特意选了个靠窗的角落。 服务员端上两碗馄饨,热气腾腾的,白雾模糊了窗玻璃。 尝尝?秦言把勺子递给她,小心烫。 林疏棠拿起勺子,舀了一个放进嘴里,味同嚼蜡。 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食物上,眼神飘忽地落在窗外,像在找什么,又像什么都没在看。 邻桌突然传来一阵哄笑,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扎进林疏棠耳朵里。 你看这个视频没?那博主说自己抑郁了,太招笑了! 现在的人啊,抑郁症?我看就是闲的! 可不是嘛,还能拍视频?我看就是装的,找点事干就好了! 秦言握着勺子的手猛地一顿,刚舀起的馄饨悬在半空。 她下意识地侧头看向邻桌,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余光瞥见林疏棠紧绷的侧脸和骤然攥紧的手指,秦言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放下勺子,手轻轻覆在林疏棠手背上,用拇指悄悄摩挲着她泛白的指节,想传递点温度。 别听他们瞎说。 刺耳的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林疏棠握着勺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她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重度抑郁症诊断书褪黑素 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那些妹妹无声的求救,此刻全在耳边炸开。 砰的一声,林疏棠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整个面馆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你们闭嘴!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愤怒,你他爹懂什么?! 邻桌的几个年轻人愣了一下,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皱起眉。 你谁啊?我们说话关你屁事? 抑郁症不是你们拿来开玩笑的东西! 林疏棠死死盯着他们,眼睛里的红血丝像蛛网一样蔓延开来。 那不是装的!不是闲的!是病!是会死人的病!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哭腔,在小小的面馆里回荡。 她最后吞下那么多药片的时候该有多疼啊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哽咽得不成样子,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 神经病吧这人? 黄毛男生嘟囔了一句,拉着同伴站起身,走了走了,晦气。 周围的人也纷纷低下头,小声议论着,眼神里有好奇,有不解,还有些嫌恶。 秦言赶紧站起身,把林疏棠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没事了没事了她低声安慰着,声音也有些发颤,我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不哭了 林疏棠把脸埋在秦言的肩膀上,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在此刻彻底崩溃。 她像个迷路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浑身都在发抖。 那些没能说出口的愧疚,那些来不及弥补的遗憾,那些对妹妹的思念和心疼,全都随着眼泪倾泻而出。 秦言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浸湿自己的衣服。 她抬起头,冷冷地扫过周围投来的目光,眼神里的寒意让那些议论声渐渐平息。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她们交叠的手上。 秦言轻轻握住林疏棠冰凉的手指,在她耳边低声说: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她知道,林疏棠心里的那道伤口,需要时间才能慢慢愈合。 而她能做的,就是陪着她,走过这段最难熬的路。 面馆里重新恢复了嘈杂,但那个角落,却像是被隔绝开来的小小世界,只有压抑的哭声和温柔的安抚,在空气里慢慢流淌。 林疏棠哭到浑身脱力,最后是秦言半扶半抱地把她带回了家。 一进门她就瘫坐在玄关,额头抵着冰凉的鞋柜,肩膀还在微微发颤。 秦言蹲下来,拿毛巾替她擦脸,指尖触到她滚烫的脸颊时,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发烧了。 躺到床上去,我给你拿药。秦言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林疏棠没动,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只是喃喃地说:他们不懂他们真的不懂 我懂。 秦言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稳稳地传过来。 我知道疏媛有多难,也知道你有多痛,但是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不能再这样折磨自己,林疏棠你听我说,你没有错没有做错任何事。 林疏棠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望着秦言的眼神里带着点茫然,又有点抓救命稻草似的依赖。 秦言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干脆俯身把她打横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 喂药、物理降温、换湿透的睡衣秦言忙前忙后,直到后半夜才趴在床边浅眠。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发,她睁开眼,看到林疏棠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眼神清明了些。 渴了?秦言立刻坐起身。 林疏棠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哑着嗓子说:我想看看疏媛的遗物。 秦言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等你好点了,我们一起去派出所取。 第二天下午,林疏棠的烧退了些。 她换了身干净的常服,站在镜子前时,看着里面那个憔悴的人,突然觉得很陌生。 去派出所的路上,秦言一直牵着她的手。 走到存放遗物的房间门口,林疏棠的脚步顿了顿,秦言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 我陪着你。 遗物不多,一个半旧的行李箱,里面装着几件洗得发白的衣服,另外就是一个笔记本和一部手机。 林疏棠拿起笔记本,翻开第一页,是疏媛清秀的字迹,记着采访提纲,后面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她一页页往下翻,前面都是工作记录,直到最后几页,字迹开始变得潦草,甚至有些地方被泪水晕开。 今天又失眠了,脑子里像有好多虫子在爬。 周宇说我最近怪怪的,是不是不爱他了我不是不爱,是我连爱自己的力气都快没了。 有人跟踪我好怕想告诉姐姐,又怕她担心。 第61章 诊断书下来了,重度抑郁原来我不是矫情啊。 我只想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为什么这么难呢? 最后一页,只写了一句话:对不起,我好像等不到天亮了。 林疏棠的手指抚过那行字,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纸页上,晕开一个个小小的墨点。 秦言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什么都没说,只是陪着她沉默。 手机充上电后还能开机,屏保是林疏媛和周宇的合照。 林疏棠点开微信,置顶的是她,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半月前那个定位截图。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渐暗。 秦言打开玄关的灯,暖黄的光漫过空荡荡的客厅,却没驱散多少沉默的重量。 林疏棠换鞋的动作很慢,手指攥着那个装遗物的帆布包,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秦言没催她,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把鞋跟磕在鞋柜上,发出笃的轻响,像敲在两人之间那片无声的空气里。 走进客厅,林疏棠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帆布包被她放在腿上,拉链没拉开,鼓鼓囊囊的,像揣着颗沉甸甸的心事。 秦言去厨房倒了杯温水,递到她手里时,触到她指尖的凉意,比早上出门时还要重些。 要不要看点什么?秦言拿起遥控器,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林疏棠摇摇头,把水杯放在茶几上,没喝。 秦言没说话,只是挨着林疏棠坐下,留出不远不近的距离,却又能让她感觉到身边有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窗外的天色彻底黑透,对面楼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来,映在玻璃上,像散落的星星。 客厅里始终没开大灯,只有玄关那盏灯的光晕漫过来,刚好够看清彼此的轮廓。 糖糖不知什么时候跳上沙发,小心翼翼地蹭到林疏棠腿边,用头轻轻拱着她的手。 林疏棠的手指动了动,慢慢抬起来,摸了摸糖糖的背。 猫发出舒服的呼噜声,把温热的肚皮贴在她的膝盖上。 她以前总说想养只猫。林疏棠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很轻,像怕被风吹走。 说等搬了新家,就养一只橘猫。 秦言嗯了一声,侧过头看她。昏暗中,林疏棠的侧脸轮廓很柔和,只是下颌线绷得很紧。 她说名字都想好了,叫小七。 林疏棠的嘴角似乎牵了一下,像要笑,却没笑出来,说要让它跟七仔一起,当她的守护神。 帆布包被她抱得更紧了些,里面的笔记本硌着腿,像妹妹残留的温度。 秦言伸出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 这次林疏棠没躲,任由她的掌心贴着自己的,把那点暖意一点点传过来。 又过了很久,直到窗外的车流声渐渐稀疏,秦言才低声说:去睡会儿吧? 林疏棠点点头,站起身时,帆布包依旧被她牢牢抓在手里。 走到卧室门口,她顿了顿,回头看了秦言一眼。 你不睡吗?她说。 秦言笑了笑:我看着你睡。 躺下时,林疏棠把帆布包放在枕边,像抱着什么宝贝。 秦言替她盖好被子,自己在床边坐了会儿,听着她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才起身想去客厅。 秦言。林疏棠突然开口。 嗯?秦言停下脚步。 别走。 秦言愣了愣,随即走回床边,在床沿坐下,握住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 我不走。 林疏棠没再说话,眼睛闭着,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秦言就那样坐着,直到自己的手也变得冰凉,才轻轻抽出来,在她身边躺下抱住她。 黑暗里,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一深一浅,像在互相陪伴着,走过这漫长的夜。 秦言是被清晨的凉意惊醒的。 身边的位置空着,床单上还残留着一点余温,却足够让她心里猛地一沉。 她几乎是立刻坐起身,卧室里没开灯,窗帘拉得不严,晨光从缝隙里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道细长的光带。 疏棠?她喊了一声,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没人应。 秦言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着,越收越紧。 直到走到客厅,才看到熟悉的背影,她松了口气。 林疏棠坐在沙发上晨光勾勒着她的侧脸,下颌线绷得很紧,指尖夹着罐打开的啤酒,罐身凝着层薄薄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滴。 她没看秦言,只是仰头又灌了一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在晨光里格外清晰。 你醒了。林疏棠开口,声音有点发飘,带着啤酒的气音。 秦言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鼻尖立刻闻到浓重的酒气。 她扫了眼茶几,上面横七竖八摆着四五个空罐,还有半袋没开封的坚果。 什么时候起来的?秦言的声音有点沉,伸手想拿走她手里的罐子,却被林疏棠侧身躲开了。 没多久。林疏棠又喝了一口,眼神有点空,楼下便利店的啤酒不好喝 秦言没说话,只是盯着她泛红的眼角。 你上次说,喝醉了能见到想念的人。林疏棠突然转头看她,睫毛上像沾了点光,我试试。 秦言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她想起自己上次想喝酒林疏棠不让,她急得没办法,才红着眼眶说喝多了能梦到想见的人,没想到她记到了现在。 那是我瞎说的。秦言伸手想去碰她的脸,却被林疏棠偏头躲开。 我知道。林疏棠低下头,手指摩挲着冰凉的罐身,但总得试试,万一呢? 秦言的喉咙突然哽住了,她看着林疏棠把剩下的半罐啤酒一饮而尽,空罐被随手放在茶几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秦言把她揽进了怀里,林疏棠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挣扎,只是任由她抱着。 后背能感受到秦言轻轻的颤抖,还有她贴在自己耳边的呼吸,带着点湿意。 别喝了秦言的声音闷闷的,想见疏媛,我们可以看她的照片,看她的笔记本,不用这样的。 林疏棠的肩膀动了动,像有什么东西从喉咙里涌上来,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过了很久,她才抬手回抱住秦言,手指攥着她的衣角,用力得指节发白。 秦言。她的声音埋在秦言的颈窝,带着浓重的酒气和压抑的哽咽,我好像还是不太敢相信。 秦言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晨光漫过她们交叠的肩膀,在地板上投下团模糊的影子,像两个互相取暖的灵魂,在漫长的清晨里,慢慢等待着天亮。 第45章 疑云 接下来的一周像被按了慢放键 林疏棠处理妹妹后事时秦言就安静地跟在旁边,林疏棠眼神空茫得像蒙着一层雾。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来接遗体那天,她抱着七仔站在玄关,看着白布盖住妹妹最后一点轮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出殡那天是个阴雨天。 哀乐低回的间隙里,林疏棠听见身后传来刻意压低的啜泣声。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父母来了。 那身熨帖的黑西装和香奈儿套装,即使在墓园的阴雨里也透着精心维持的体面。 只是父亲泛红的眼眶和母亲攥紧手帕的指节,泄了几分藏不住的慌乱。 这时有人轻轻拽了拽她的风衣下摆,林疏棠低头,看见陈书琪举着一把小小的伞站在雨里,小脸上沾着泪痕,声音怯怯的:表姐。 陈书琪的手紧紧抓着林疏棠的衣角,眼睛瞟向不远处的墓碑。 林疏棠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恍惚间竟觉得眼前的陈书琪和记忆里11岁的妹妹重合了。 也是这样瘦瘦小小的身影,仰着头看她时,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 那时候妹妹总追在她身后喊姐姐,吵着要她新买的发卡,要她讲学校里的趣事。 林疏棠慢慢蹲下身,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陈书琪的伞面上,晕开一圈圈细碎的涟漪。 她抬手替表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指尖触到微凉的耳廓,声音哑得厉害:冷不冷? 陈书琪摇摇头突然伸手抱住她的脖子,小身子微微发颤。 林疏棠抬手拍了拍她的背,掌心能摸到雨丝打湿的布料,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她沉默了几秒,才哑着嗓子说:去找你妈妈吧,这边风大。 陈书琪松开手时,看见表姐的眼眶是干的,只有眼角泛着不正常的红,像被雨水泡久了的痕迹。 第62章 林疏棠替她把伞柄往手里塞了塞,指尖用力捏了捏那截温热的塑料。 去吧,听话。 看着书琪小跑着钻进不远处小姨妈撑着的伞下,林疏棠才慢慢直起身。 风裹着雨丝打在脸上,没什么知觉,就像心里那块空落落的地方,早就麻得发不出任何声响。 节哀。 有相熟的远亲上前慰问,林父僵硬地点头,林母抬手按了按眼角,声音哽咽却依旧保持着声调:谢谢,让你们费心了。 林疏棠扯了扯嘴角,喉间泛起一阵涩意。 这就是她的父母,连女儿的葬礼上都要演好悲痛却得体的戏码。 当年他们为了不影响姐妹俩升学、为了公司的声誉,硬是等到妹妹满18岁才摊牌离婚,却从没问过两个女儿在他们吵架的时候多害怕。 疏棠。林母走过来,想碰她的手臂又怯怯地收回手,眼圈通红。 疏棠你还好吗? 林疏棠没看她,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周宇身上。 那个男孩还站在原地,怀里紧紧抱着个相框,照片里妹妹笑靥如花。 听说他们分手了,就在出事前三天,是妹妹提的。 她突然想起妹妹手机里没删干净的聊天记录。 对不起,我太累了,不想拖累你原来那时候,她已经在跟这个世界告别了。 我们进去烧点纸吧。林父开口,声音比平时沉了许多,疏媛从小就怕黑,让她在那边能暖和点。 林疏棠终于转头,冷冷地扫过他们。 呵,你们现在知道怕她冷了? 林母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 秦言走过来轻轻碰了碰林疏棠的胳膊,低声劝:别这样。 秦言是第一次见林疏棠的父母,眼前这对略显局促的中年夫妻,和林疏棠偶尔提起的只爱面子和生意的形象慢慢重合,心口不由得泛起一丝复杂。 烧纸的时候,林母的哭声大了些,断断续续地念叨着是爸妈不好没照顾好你。 林疏棠站在一旁,听着这些迟来的忏悔只觉得烦躁。 如果这些愧疚能早一点,能在妹妹整夜失眠的时候、在她偷偷藏起抗抑郁药的时候多一点关心,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 周宇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突然蹲下身捂住脸,压抑的呜咽声混着雨声飘过来。 疏媛,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吵架的我以为你只是闹脾气 林疏棠看着他颤抖的肩膀,又看了看火堆旁父母模糊的身影,突然觉得很累。 这场葬礼像一场迟来的和解,却没人能真正原谅谁,也没人能让时光倒流。 她弯腰捡起被雨水打湿的七仔,绒毛蹭过指尖时,突然想起妹妹小时候总说。 姐姐,等爸妈不吵架了,我们一家人去珠海看海好不好? 雨还在下,墓园里的松柏被风吹得哗哗响。 林疏棠把七仔塞进风衣口袋,转身对秦言说:走吧。 有些告别,终究要自己走出来。 下午。 一个陌生电话打破了死寂。 请问是林疏媛的家属吗?我是她的编辑张姐。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犹豫,她上周交的专题稿还有些细节没补全,我联系不上她听说听说出事了? 林疏棠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七仔玩偶的绒毛硌在掌心。 林疏媛出事前一直在跟进一个地下代y产业链的专题,为此熬了好几个通宵,我还劝过林疏媛别太拼命,这种选题容易得罪人。 代y?林疏棠捏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 妹妹的笔记本里确实有几页写着何氏医疗隐蔽别墅孕妇失踪,只是当时被诊断书的字迹盖住,她没细看。 她提过具体的人名吗? 好像提过一个何深说对方能量很大,让我别外传 何深?!林疏棠的心莫名一紧,抬头看向正在厨房盛汤的秦言。 秦言的舅舅何深不正是何氏医疗集团的董事长吗?那个总穿着定制西装、笑起来温文尔雅的男人。 稿子在她电脑里吗?林疏棠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她只传了初稿,说有个关键线人还没采访完,要补充证据 张姐顿了顿,语气凝重起来,对了,出事前一天她给我发过条消息,说感觉有人跟着我,我当时以为她太累了胡思乱想现在想想 林疏棠的心猛地一沉。 挂了电话,林疏棠猛地想起陈景明说的被害妄想症跟踪狂,或许林疏媛说的是真的,真的有人要害她。 林疏棠抓起外套就往外走,秦言此时刚端着汤从厨房出来,见状连忙跟上:这么急去哪? 林疏媛的公寓。 公寓楼下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林疏棠用备用钥匙打开门时,一股熟悉的栀子花香扑面而来那是妹妹最喜欢的香薰味道。 屋子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书桌上还摊着半杯没喝完的咖啡,采访本倒扣在键盘旁,旁边散落着几张便利贴,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采访提纲。 书桌抽屉里,除了采访笔记和病历本,还有一个上了锁的铁盒子。 林疏棠想起妹妹总把重要东西藏在床垫下,果然在床板缝隙里摸到一把小巧的铜钥匙。 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里面没有贵重物品,只有一沓偷拍的照片昏暗的别墅、进出的孕妇、戴着口罩的男人,还有几张模糊的转账记录截图,收款方备注写着营养费。 林疏棠的手指抚过照片边缘,纸张的粗糙感和照片里压抑的氛围让她指尖发冷。 最后一张照片里,别墅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牌号被刻意遮挡,却能隐约看到车标。 铁盒底层压着一张折叠的便签,是妹妹清秀的字迹:她们像商品一样被对待,我必须查下去。 末尾的日期,正是她跟周宇提出分手的那天。 手机屏幕亮起时,林疏棠指尖悬在搜索框上方,犹豫了很久才打下三个字:什么是代y? 搜索结果瞬间弹出,密密麻麻的词条刺痛了她的眼睛。 代y是指有生育能力的女性接受他人委托,通过人工授精或体外受精技术为委托方生育孩子的行为。 我国法律明确禁止任何形式的代y。 地下代y产业链中,代y母亲常被当作生育工具,面临健康甚至生命风险 林疏棠的手指划过屏幕,看到那些关于代y母亲被迫流产婴儿被当作商品交易的报道时,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 她终于明白陈景明笔记里跟踪监视识相点是什么意思。 那些照片里眼神麻木的孕妇、手腕上的淤青、被刻意遮挡的车牌号,此刻都有了令人心惊的解释。 林疏棠锁上公寓门时,手指还在发颤,铁盒被她紧紧抱在怀里,盒上的边角硌着肋骨。 林疏棠把铁盒塞进副驾驶储物格时,指节撞在硬塑料上,钝痛让她清醒了几分。 发动车子的瞬间,车载音响突然响起妹妹常听的那首歌,前奏刚冒出来,她就猛地按灭了音量键,车厢里重归死寂,只剩雨刮器单调的摆动声。 雨还没停,挡风玻璃上的水痕像一道道模糊的泪痕。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换挡、打灯,每个动作都带着多年养成的机械性熟练。 可后视镜里公寓楼的影子越来越小,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攥着,越收越紧。 第46章 杀青[番外] 卡!这条过了! 导演的喊声像颗炸雷在公寓里炸开时,林疏棠的手指还僵在半空中。 指尖离那片冰冷的皮肤只有半寸,鼻腔里还萦绕着道具组准备的苦杏仁味喷雾。 耳边却突然涌进片场的嘈杂遮光板挪动的金属声、场记板啪嗒合上的脆响,还有远处传来的奶茶订单播报。 她眨了眨眼,视线里苍白的光带突然被掀开,露出后面工作人员忙碌的身影。 刚才还弥漫着死寂的客厅里,法医摘下口罩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 蹲在地上的技术人员正把那板抗抑郁药塞进道具箱,连地板上那片碎雪似的药片,都被助理用小刷子一点点扫进证物袋。 林老师,缓口气?旁边的民警演员递来瓶温水,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关切。 第63章 毕竟刚才那场哭戏,林疏棠的声音从哽咽到嘶吼,连额角的青筋都在跟着颤抖,谁看了都得跟着揪心。 林疏棠没接水,目光直愣愣地盯着沙发旁边的地板。 那里原本躺着林疏媛,可现在只留下个被白布压出的浅痕。 她的喉咙还发紧,脑子里那些被强行塞进的回忆。 妹妹举着记者证转圈的样子、躲在衣柜里吓她的笑声、微信里那句等我拍够证据就撤还像潮水似的没退去。 直到白布被彻底掀开,那个瘦得脱形的尸体突然动了动,接着慢悠悠地坐起来,扯掉贴在脸颊上的假颧骨贴片,冲她咧嘴一笑。 姐,我这妆够逼真吧?刚才看你哭的时候,我差点忍不住笑场。 林疏媛的声音带着点刚从戏里抽离的沙哑。 她随手抓过旁边的保温杯灌了两口,喉结滚动的样子活灵活现,哪还有半分死亡的僵硬。 林疏棠的呼吸猛地一滞,那些盘桓在心头的冰锥瞬间化了。 她看着妹妹用湿巾擦掉嘴角的苍白颜料,露出底下红润的嘴唇,看着她把贴在眼窝的阴影粉蹭掉,露出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觉得眼眶又有点发热。 这次不是因为悲伤,是气的。 林疏媛!她吼出声的时候,片场瞬间安静了半秒。 工作人员们交换着了然的眼神,纷纷低头假装忙碌,这是姐妹俩的日常,上一秒还在戏里生离死别,下一秒就能吵得像要掀了片场屋顶。 林疏媛吐了吐舌头,从地上爬起来时动作麻利得不像刚死过一场。 她身上的衣服沾了点灰尘,可一蹦一跳地踩过警戒线时,鞋跟敲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得很。 哎呀姐,别这么凶嘛,我这不是刚杀青嘛。 杀青?林疏棠站起身,办公椅被她带得往后滑了半寸,发出和戏里一样的声响。 你刚才躺那儿的时候,没听见我喊你名字都快喊破喉咙了? 林疏媛凑过来,伸手想帮她理理被泪水打湿的鬓角,被林疏棠一把拍开。 所以我这不是赶紧起来了嘛~再说了,导演都说你这场戏演得好,说你把那种绝望感演出来了 演得好?林疏棠挑眉,声音里的火气噌地窜上来。 刚才那妆是谁给你化的?颧骨尖得能戳死人,不知道的还以为道具组把手术刀给你当修容刷了!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指尖戳在林疏媛的脸颊上真实的、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 指腹下的皮肤温温的,林疏棠这才彻底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垮下来,后背瞬间沁出一层薄汗。 所以姐你心疼啦。 我才没有林警官嘴硬。 好啦!好啦!副导演举着喇叭走过来打圆场,疏媛老师杀青快乐了啊!今晚我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 火锅!林疏媛眼睛一亮,声音响亮得能穿透片场的布景板,要特辣的!十碟毛肚和黄喉! 火锅?吃什么火锅?吃火锅!林疏棠立刻打断她,伸手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你那胃是铁打的? 哎呀姐林疏媛拖着长音撒娇,顺势往她身上靠,把刚蹭掉妆的脸往她警服上埋。 我这不是憋坏了嘛!为了演好这个重度抑郁的角色,我都吃了半个月的草了,今天必须得开荤! 她这话倒是没夸张。 为了贴合角色里长期营养不良的状态,林疏媛这阵子严格控制饮食,每天只吃水煮青菜和鸡胸肉,连奶茶都换成了无糖豆浆。 刚才躺在地上的时候,她肚子还不争气地叫了两声,幸好被林疏棠的哭声盖过去了。 吃火锅可以,林疏棠想了想,语气缓和了些,伸手拍掉她身上的灰尘,但必须配凉茶。 啊?凉茶配火锅?林疏媛皱起脸,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那多奇怪啊!要喝你喝,我要配冰可乐! 冰可乐?林疏棠挑眉,伸手捏住她的脸颊,你忘了上周是谁胃疼到半夜去医院?医生说什么来着?让你少吃辛辣生冷 姐!林疏媛捂着嘴躲开,笑着往旁边跑,导演都同意了!你不能欺负刚杀青的演员! 片场的人都被这姐妹俩逗笑了。 刚才还沉浸在悲伤氛围里的工作人员们,这会儿也放松下来,收拾道具的动作都轻快了不少。 有人把刚买的草莓递给林疏媛,她接过来就往嘴里塞,鲜红的果汁沾在嘴角,哪还有半点戏里那个苍白憔悴的样子。 对了姐,林疏媛突然想起什么,嘴里含着草莓含糊不清地说,今晚要不要让周宇一起来? 林疏棠正在助理的帮忙下脱警服外套,闻言动作顿了顿。 林疏媛的男友周宇,小伙子人不错,就是每次和林疏媛对戏都容易紧张,刚才那场提到他名字的戏,林疏棠明显感觉到躺在地上的林疏媛肩膀抖了一下不是演的,是憋笑憋的。 他来可以。林疏棠把警服递给助理,语气严肃,但让他带几瓶加多宝,不准喝可乐。 知道啦!林疏媛笑眯眯地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打字,我就说我姐最好了! 这边正说着,秦言也走了过来。 她刚在隔壁房间出来,白大褂上还沾着点水渍。 看到林疏棠,她递过来一杯温水:上场淋了那么久的冷水,没着凉吧? 上场戏是那场浴室的戏,为了效果真实,用的是真的冷水。 林疏棠站在花洒下将近半个钟,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冷得牙齿都在打颤,却硬是没说一句停。 没事。林疏棠接过温水喝了口,刚才的火气消了不少,你呢?刚才抱着我的时候也没少淋吧。 湿了也没事,秦言笑了笑,眼神里带着点调侃,不过林警官的眼泪真的可以堪称水龙头了。 去你的。林疏棠笑骂一句,心里却暖暖的。 刚才在戏里,秦言抱着她的时候,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体温透过湿透的衣服传过来,那种踏实的感觉,倒不像是演的。 对了秦言姐。林疏媛凑过来,手里还拿着颗草莓。 今晚一起去吃火锅啊?我知道有家新开的,特正宗的川味,毛肚都是当天运过来的。 不去了。秦言摇摇头,指了指远处正在收拾器材的导演,我等会儿还有个采访,得先回趟公司,你们去吧,记得让棠棠少吃点辣的,对胃不好。 知道啦!林疏媛摆摆手,目送秦言离开,转头又拽着林疏棠的胳膊晃,姐,我们也赶紧走吧?我都闻到火锅味了! 林疏棠被她晃得没办法,只好跟着往片场外走。 路过道具间的时候,看到那个长江7号玩偶被放在桌子上,绿色的绒毛被刚才的泪水打湿了一小块。 她走过去拿起玩偶,拍了拍上面的灰。 林疏媛,这可是你小时候的宝贝,林疏棠把玩偶塞进她怀里,刚才在戏里,你还把它压在枕头底下呢。 那不是演的嘛。林疏媛抱着玩偶,突然想起什么,咯咯地笑起来。 说起来,刚才你拿着它叫我起床的时候,我差点没忍住那玩偶的绒毛蹭得我脖子痒痒的。 林疏棠瞪了她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阳光透过片场的窗户照进来,落在林疏媛脸上,把她刚补好的口红映得格外鲜亮。 刚才戏里那个瘦得脱形、毫无生气的轮廓,此刻被鲜活的笑容填满,连走路都带着蹦蹦跳跳的劲儿。 对了姐。林疏媛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我听你说我没有妹妹了,声音抖得特别厉害。你是不是把我真当成 少来。林疏棠别过脸,假装看旁边的广告牌,那是演技,懂吗?演员的基本素养。 是是是林疏媛笑着挽住她的胳膊,把脸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但我知道,我姐肯定是担心我了。 林疏棠没说话,只是反手握住她的手。 掌心传来的温度很暖,不像戏里那只冰冷的手,也不像浴室里刺骨的冷水。 她能感觉到林疏媛的手指在轻轻挠她的手心,就像小时候妹妹撒娇时总做的那样。 第47章 医者仁心 第64章 雨刮器还在不知疲倦地左右摆动,却怎么也刮不干净挡风玻璃上的水痕。 林疏棠盯着前方模糊的车流,视线突然被一层温热的水汽蒙住,不是车窗上的雾,是眼泪。 她以为泪早就流干了,可此刻它们像决堤的水,顺着眼角往下淌,砸在方向盘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太危险了。 这个念头反复在脑海里冲撞。妹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被人盯上,才会用分手推开周宇,用累了掩盖恐惧。 那些偷拍的照片、加密的笔记、被遮挡的车牌每一个细节都在尖叫着提醒她,这不是普通的调查,是在跟一群藏在暗处的人硬碰硬。 指尖突然失去力气,方向盘不受控地往路边偏了偏,轮胎碾过积水的路肩,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林疏棠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路边划出半米长的水痕才停下。 她趴在方向盘上,积压了太久的眼泪终于决堤,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像受伤的兽在舔舐伤口。 雨刷器还在晃,发出单调的唰唰声,衬得车厢里的哭声格外清晰。 嘀 一声短促的鸣笛从旁边传来。 林疏棠猛地抬头,看见一辆警用摩托车停在副驾驶窗边,穿着荧光绿反光背心的周薇正偏头看她,头盔下的眼神带着担忧。 周薇正抬手敲了敲她的车窗,林疏棠慌忙抹了把脸,降下车窗时,带着雨腥气的风灌进来,吹得她打了个寒颤。 周薇她的声音哑得像被水泡过的纸。 林疏棠?周薇摘下头盔,看见她通红的眼睛和满脸的泪痕,愣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儿?脸怎么了? 林疏棠别过脸看向窗外,雨水顺着屋檐往下淌,像挂了道透明的帘子。 没事,她吸了吸鼻子,指尖还在发抖,就是有点累。 周薇的目光扫过她脸上的泪痕心里大概有了数。 她知道林疏媛的事,也清楚林疏棠这阵子的状态。 车怎么停这儿了?前面就是执勤岗,不怕被贴条? 林疏棠摇摇头,刚想说话,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上来。 她咬着下唇别过脸,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周薇叹了口气,从摩托车上下来,绕到驾驶座这边打开车门。 我替你开会儿吧。你这样开车太危险了。 林疏棠没力气拒绝,任由周薇扶着她换到副驾驶。 座椅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铁盒被她抱在怀里,边角硌着肋骨,却让她稍微踏实了点。 这是妹妹留下的证据。 周薇发动车子时,特意调小了空调风速:回你家还是队里? 家林疏棠的声音闷闷的。 推开家门时,秦言正坐在沙发上听到开门声,她立刻抬头,看到林疏棠泛红的眼眶和急促的喘息,刚起身想迎上去。 秦言。 林疏棠的声音带着跑后的喘息,铁盒咚地砸在茶几上,震得桌上的相框晃了晃。 怎么了?秦言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担忧。 那是张姐妹俩的合照,林疏媛歪着头靠在她肩上。 她没提车标,没提何深,甚至没提那些触目惊心的转账记录。 她蹲下身打开铁盒,把最上面那张偷拍的孕妇照片抽出来,照片里的女孩穿着宽大的睡衣,手腕上有圈淡淡的淤青。 你看这个。林疏棠的指尖点在照片边缘。 林疏媛半个月前就跟编辑说过,这个别墅里的孕妇根本不能自由出门,她去采访时被保安追了两条街。 秦言的呼吸顿了半拍,她凑近几步,目光落在照片里女孩手腕的淤青上,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林疏棠将照片和便签重新收好锁进铁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林疏棠没有立刻抬头,只是盯着茶几上姐妹俩的合照,照片里妹妹的笑容灿烂得刺眼。 客厅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只有窗外的雨声还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 秦言站在原地,看着林疏棠紧绷的背影,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她轻轻走过去,在林疏棠身边蹲下,伸手想碰她的肩膀,却又犹豫着收回。 棠棠。秦言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你别一个人扛着,我们一起想办法。 林疏棠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她看着秦言担忧的眼睛,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秦言有多信任何深,那是秦言在这世上为数不多对她好的亲人。 没什么。 林疏棠避开她的目光,伸手将铁盒推到茶几内侧,就是看到这些照片,觉得林疏媛太不容易了。 秦言没有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挣扎,心里的疑虑更重了。 秦言知道林疏棠不是会藏事的人,此刻的欲言又止,一定和那些照片有关。 秦言握住林疏棠冰凉的手,掌心的温度慢慢传递过去。 棠棠,我是你的女朋友也是最亲近的人,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和你一起面对,好不好? 林疏棠看着她真诚的眼睛,喉间泛起一阵涩意。 林疏棠沉默了很久,才低声开口:林疏媛的笔记里,提到了一个名字。 秦言的心猛地一紧:谁? 何氏医疗的董事长,何深。林疏棠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砸进秦言心里。 她看到秦言的瞳孔瞬间收缩,握着她的手也猛地僵住。 何氏?秦言下意识地重复,指尖开始发凉,疏媛为什么会查何氏?他们是做正规医疗的。 林疏棠没有回答,只是从铁盒里翻出那张写着何氏医疗隐蔽别墅的笔记纸,推到秦言面前。 纸上的字迹因为妹妹的急促而显得有些潦草,却字字清晰地指向那个让秦言无比熟悉的名字。 秦言的目光落在何氏医疗四个字上,手指颤抖着抚过纸面,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舅舅的公司,做代y生意? 秦言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连连后退半步,双手无意识地攥紧衣角。 不会不可能!她的声音发颤,带着近乎崩溃的辩解。 舅舅他说过医者仁心的!他总说做医疗行业要对得起良心,他怎么会 话说到一半却卡住了,秦言想起去年生日聚会上,何深醉酒后说过一句有些钱,总得有人赚,当时没人细问,现在想来却格外刺耳。 林疏棠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听着这自欺欺人的话,积压的悲愤突然冲破隐忍。 林疏棠猛地站起身,铁盒在茶几上撞出沉闷的声响。 医者仁心? 她冷笑一声,声音里淬着冰,秦言他是个商人!从头到尾都是!你见过哪个医者会把孕妇当商品?谈什么医者仁心! 最后几个字像重锤砸在秦言心上,秦言踉跄着靠在沙发上,脸色惨白如纸。 是啊,何深是商人,是那个在酒桌上笑着计算利润的企业家,是那个为了上市对媒体包装仁心医者人设的董事长,所谓的良心,不过是他最廉价的伪装。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降到冰点连猫叫都没有,林疏棠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秦言一直逃避的真相。 秦言靠在沙发上,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疯狂涌入脑海。 何深书房里永远上锁的抽屉、每次提到特殊客户时闪烁的眼神、公司财报里那笔来源不明的巨额收入原来所有的线索都早已铺陈,只是她被舅舅的身份和那句医者仁心蒙住了眼睛。 我不信秦言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舅舅他怎么会她的眼泪突然决堤,混合着震惊、痛苦和不敢置信,他对我那么好 林疏棠看着她崩溃的样子,心里的怒火渐渐被心疼取代。 她走过去,蹲在秦言面前,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 秦言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林疏棠。 那疏媛呢?疏媛的死是不是也和他有关?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吓得她浑身发抖。 林疏棠沉默了,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但这份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第65章 沉默像潮水般淹没了客厅,只有窗外的雨声还在不知疲倦地敲打着玻璃。 林疏棠看着秦言苍白的脸,那句到了嘴边的安慰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秦言没有再说话,只是靠在沙发上,眼神空茫地盯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衣领。 林疏棠没有打扰她,只是默默起身倒了杯温水放在她手边,然后坐在旁边的地毯上,陪着她一起沉默。 夜深时,雨渐渐停了。 秦言终于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棠棠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林疏棠点点头,帮她盖好毯子。 我在房间,有事叫我。 回到房间后,林疏棠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躺在床上,听着客厅里微弱的动静,心里始终悬着一块石头很沉压的人喘不过气。 她知道秦言此刻正在经历怎样的煎熬,信仰的崩塌、亲情的背叛,足以将一个人拖入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里彻底安静下来。 林疏棠悄悄走出去看了一眼,秦言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眉头却依旧紧紧皱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她轻轻拿过毯子盖在秦言身上,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脸颊时,心里一阵发酸。 第二天清晨,林疏棠是被刺眼的阳光叫醒的。 她揉着眼睛走出房间,习惯性地喊了一声秦言。却没有得到回应。 秦言? 客厅里空荡荡的,沙发上的毯子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沙发一角。 林疏棠心里猛地一沉,快步走过去,发现铁盒被放在了茶几中央,里面的照片和笔记都还在,只是多了一张便签。 是秦言的字迹,笔锋有些颤抖。 我去确认一些事,等我回来。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林疏棠捏着便签纸,指尖冰凉。 林疏棠立刻拨打秦言的电话,听筒里却传来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第48章 真相 引擎熄灭的瞬间,秦言趴在方向盘上缓了很久。 车载音响还在循环播放着她常听的钢琴曲,此刻却像钝锯般磨着神经。 她不是没犹豫过。 从车库取车时,指尖在车钥匙上悬了三秒何深是看着她长大的舅舅,是妈妈走后唯一会记得她生日的亲人。 可铁盒里那些代y合同上的签名,还有林疏棠泛红的眼眶里藏不住的担忧这些碎片在脑海里炸开,拼凑出一张狰狞的网。 秦言推开车门,晚风灌进米白色西装裤腿,凉得她打了个寒颤。 后备箱里的折叠伞被她攥在手里,金属伞柄硌着掌心,倒像是某种武器。 老宅的门没锁,合页发出吱呀的哀鸣。 她放轻脚步穿过庭院,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青苔斑驳的石板路上。 二楼书房的窗亮着灯,昏黄的光晕透过木格窗渗出来,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 墙角两个穿着黑色背心的壮汉正靠在廊柱上抽烟,火星在黑暗里明灭。 秦言下意识缩到桂花树后,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秦言握紧伞柄,绕到廊柱另一侧。 西装外套被她脱下来搭在臂弯,露出里面的真丝衬衫,领口松着两颗扣子。 请问何深在吗?她故意让声音带着点怯意,脚步踉跄着从树后走出来。 我是他侄女,有点急事找他。 两个保镖立刻站直身体,上下打量她的眼神带着警惕。 左边那人刚要开口,秦言突然捂着肚子弯下腰,声音发颤:不好意思我我有点低血糖,能借点水吗? 趁两人对视的瞬间,她猛地直起身,折叠伞的金属尖端精准砸向右边那人的后颈。 动作快得像蓄谋已久。 唔!壮汉闷哼一声,身体软得像没骨头,直挺挺倒在地上,撞翻了廊下的花盆。 另一个人反应极快,伸手就去抓她的胳膊。 秦言侧身避开,手肘狠狠撞向他的肋骨,趁着他弯腰的空档,踮脚用尽全力把伞柄砸向他的后颈和刚才一模一样的位置。 咚的一声闷响,第二个人也倒了下去。 秦言扶着廊柱喘着气,衬衫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她看着地上昏迷的两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捡起掉在地上的伞。 这把伞刚才砸得太狠,伞骨边缘已经微微变形,她随手把它塞进假山石缝里,伞面朝上露出一小截,像被主人遗落的寻常物件。 做完这一切,她才拖起地上两人的身体塞进假山后的阴影里,捡起烟蒂摁灭,又把翻倒的花盆扶起来,尽量抹去痕迹。 手指在发抖,不是怕的,是刚才那一下太用力,整条胳膊都在发麻。 做完这一切,她才握住书房的门把手。 黄铜锁芯在转动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像在敲打着某种宿命的节拍。 推开门的瞬间,她看见书架上整齐排列的何氏医疗文件夹,看见月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的菱形光斑。 突然想起小时候在这里捉迷藏,何深总能轻易找到躲在书架后的她,笑着揉她的头发说小机灵鬼。 秦言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最后一点温情也熄了。 书架上的文件按年份排列,她指尖划过何氏医疗的文件夹,突然在最底层摸到一个上锁的铁盒。 撬开锁扣的瞬间,一沓泛黄的病历掉了出来是妈妈当年的心梗报告。 秦言愣住了,妈妈去世时医生明明说急救及时,可报告上的死亡时间却比实际早了三个小时,签名处的医生姓名被刻意涂改过。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林疏棠作为刑警的职业本能瞬间启动,放下便利贴立刻打开电脑调出何深的社会关系图谱。 屏幕上的节点密密麻麻,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城郊老宅四个字上那是秦言提过的、何深用来存放旧物的地方,也是何深最容易放松警惕的私密空间。 沈队,我申请紧急支援。 林疏棠声音冷静得不像刚睡醒,城郊青竹巷37号老宅可能有危险,目标人物何深,涉嫌非法代y及故意杀人。 在找这个?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秦言猛地回头,何深正站在门口,笑容温和却透着寒意。 舅舅!妈妈的病历为什么被涂改过?代y的事是不是你做的?林疏媛的死是不是也和你有关?! 秦言攥紧病历,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何深慢慢走过来,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 言言啊有些事不该问的就别问,对你好。 对我好?秦言冷笑一声,将病历拍在书架上。 让我活在谎言里!看着你用我妈妈的死掩盖罪行!这他爹就是你所谓的对我好?! 你妈妈当年发现了我的生意,情绪激动才心梗发作。 何深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只是帮她少受点苦嘛。她是我亲姐姐,我怎么忍心看着她在病床上煎熬,对吧? 你那是谋杀!秦言的声音陡然拔高,胸腔剧烈起。 秦言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最后的恳切,舅舅收手吧,现在去自首还来得及。 自首?哈哈哈 何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低低地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里全是阴鸷。 我花了这么多心血才把何氏做到今天的成绩,凭什么要因为几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毁掉?拿着几张照片就想扳倒我?她以为自己是谁? 何深顿了顿,眼神骤然变冷。 那个叫林疏媛和你妈妈一样不听话,非要毁了我的心血。 秦言浑身一震,后退着撞到书架。 你疯了!那是犯法的!那些孕妇也是人,不是你赚钱的工具! 秦言的声音带着哭腔,既愤怒又失望。 犯法?可这能赚很多钱啊。 何深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针管,针尖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秦言,你妈妈一个人在那边太孤单了,舅舅送你去陪她好不好? 你要干什么?! 秦言下意识后退半步,脚下已调整成格斗式站姿,膝盖微屈,重心压低。 何深笑了笑,突然拍了拍手。 书房两侧的暗门吱呀打开,四个穿着黑色背心的壮汉鱼贯而出,动作利落得像训练有素的打手。 秦言瞳孔一缩,最前面那人直拳袭来的瞬间,她不闪不避,左臂如铁闸般格开对方小臂,右手精准扣住其肘关节,借着冲力往斜下方猛压这是柔道里的腕挫十字固起手式。 第66章 对方吃痛弯腰的刹那,她手肘顺势砸向其太阳穴,动作快得只剩残影。壮汉闷哼着前倾的瞬间,秦言膝盖顶向他下巴,同时左脚勾住其脚踝,只听咚的一声,两百斤的躯体重重砸在地板上。 余光瞥见右侧壮汉抽出折叠刀,秦言旋身侧踢,鞋跟正中对方持刀手腕。 哐当一声刀落地,她俯身抄起刀柄,反手就划向另一人小腿。 刀刃划破布料的同时,她借着前冲力撞进对方怀里,左臂锁喉右肘顶心,硬生生将人按在书架上。 木质层板被撞得咯吱作响,她手腕翻转,刀柄狠狠砸向对方后颈,壮汉软倒时带落半架文件。 剩下两人呈夹击之势扑来,秦言矮身避开左侧扫腿,手里的刀顺势划向其膝盖内侧。 趁着对方踉跄的空档,她猛地后撞,后背精准顶在右侧那人小腹。 借着反作用力转身,左手锁住其咽喉,右手刀背劈向颈动脉,动作衔接得密不透风。 最后一人刚抬脚,秦言已欺近身,左手扣住其手腕,右手抓着他肘关节反向猛拧。 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惨叫,她没停手,顺着力道将人甩向书架金属支架。壮汉撞上去的瞬间,她补了一记侧踹,正中胸口。 四人倒地。 秦言甩了甩发麻的手腕,小臂不知何时被划开道口子,血珠顺着指尖滴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渍痕。 后腰撞在书架挂钩上的钝痛此刻才翻涌上来,但她眼神冷得像淬了冰,抬脚踩住地上壮汉的手腕,刀尖指向何深咽喉:还要再叫人吗? 第49章 血色书房 话音未落,暗门后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竟是又两个壮汉从阴影里扑出,手里各攥着根棒球棍。 秦言侧身避开横扫而来的棍风,手腕翻转间将刀插进最近那人的大腿,趁着对方吃痛弯腰的瞬间,抓着棍身借力一拧,硬生生将棒球棍夺在手里。 砰!棍尾狠狠砸在另一人面门,伴随着鼻梁骨碎裂的脆响,她旋身横扫,棍端精准磕在先前那人的太阳穴。 两人倒地时,她后腰的伤口被牵扯得剧痛,冷汗瞬间浸透衬衫,却仍死死攥着棒球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何深趁机抄起桌上的青铜镇纸,狠狠砸向她的后脑。 秦言察觉风声时已来不及完全避开,镇纸擦着耳骨划过,剧痛让她眼前发黑,手里的刀哐当落地。 身后的人扑来时,她凭着格斗本能弯腰避开锁喉,反手扣住对方手腕,顺着他的力道拧转。 咔的一声轻响伴随着痛呼,对方松开手的瞬间,她却因为后脑的钝痛和后腰的伤口,动作迟滞了半秒。 就在这时,最后一个没倒地的壮汉从侧面扑来,双臂像铁钳般箍住她的腰,正好按在那道渗血的伤口上。 秦言疼得浑身绷紧,手肘猛撞对方肋骨,趁其松劲的刹那屈膝后顶这是散打里的后顶膝,正中对方裆部。 壮汉闷哼着松开手,她转身横扫棒球棍,却因失血过多眼前发黑,棍端擦着对方肩头砸在书架上,震得整排字典轰然坠落。 混乱中,先前被踹倒的两人已爬起,一人拽住她受伤的手臂反剪到背后,伤口被拉扯的剧痛让她几乎晕厥;另一人死死按住她的后颈,将她的脸往书架上摁。 砰的一声,额头撞上金属书立,眼前瞬间炸开一片金星。 秦言挣扎着用手肘后撞,却被对方死死钳住,棒球棍从手中脱落,手机也摔在地上黑屏了。 她蹬腿踹向对方膝盖,鞋跟在他裤子上划出深深的痕迹,可四人轮番压制,力气大得惊人,手腕被拧得几乎脱臼,额角的冷汗混着血珠顺着脸颊往下淌。 放开我! 文件夹从口袋里滑落,里面的代孕合同和转账记录散落一地,沾染上她滴落在地板上的血珠。 言言别挣扎了。 何深慢悠悠走过来,从口袋里掏出针管,视线扫过她渗血的手臂、后腰和额头,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跟你妈妈一样倔,非要弄得满身是伤才甘心。 他蹲下身,捏着秦言的下巴强迫她抬头,针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映出她苍白却依旧倔强的脸。 安心睡吧,到了那边,你们母女就能团聚了。 秦言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视线死死盯着何深虚伪的脸,尽管被死死按住,仍在拼命扭动挣扎。 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等你到了下面,再跟你妈妈说吧。 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秦言只觉得一股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蔓延开,四肢的力气像被抽走般迅速流失。 何深那张扭曲的笑脸在眼前晃动,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视线却开始不受控制地模糊。 四个壮汉松开手时,她腿一软跌坐在地,手指在冰冷的地板上徒劳地抓挠,却连捡起手机的力气都没有。 唉,只是可惜了。 何深蹲下身,用针管轻佻地戳了戳她的脸颊,语气里满是恶意的戏谑。 你说明天头条会怎么写呢?「秦氏集团千金意外猝死老宅」嗯? 秦言的瞳孔骤然收缩,挣扎着想张口怒骂,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何深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低笑一声。 哦,对了,还有你那个女朋友,叫林疏棠是吧? 何深捻着下巴故作沉思,啧,林疏棠林疏媛,呵合着是两姐妹?这世界可真小。 何深慢慢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在地上的秦言,脚尖碾过散落的文件。 你说写你怎么个死法好呢?是写你不堪压力自杀,还是失足摔下楼梯?你挑一个,舅舅帮你跟记者说。 警笛声刺破深夜的寂静时,林疏棠的心脏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线人传来的消息像淬了毒的针秦言就在何深的郊区别墅,每个字都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越野车在盘山路上疯狂提速,轮胎碾过碎石路的颠簸震得她指尖发麻,却握得更紧了腰间的配枪。 枪套的金属扣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冰凉的镇定,可警灯在车窗上投下的红蓝光影,却让她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秦言的脸。 各单位注意,目标别墅三层,东南角窗户亮着灯,准备突击! 耳麦里传来沈之川的指令,林疏棠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时,夜风灌进警服领口,凉得刺骨。 破拆工具撞碎门锁的巨响里,林疏棠第一个冲了进去。 客厅里散落着翻倒的酒瓶和文件,浓烈的酒气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让她胃里一阵翻搅。 二楼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抬枪上膛,动作干脆利落得像演练过千百遍,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指尖的颤抖根本压不住。 二楼书房! 队友的吼声刚落,林疏棠已经踩着楼梯扶手滑了上去,警服外套被夜风掀起,猎猎作响。 书房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隐约能听见里面的声音。 你敢动她试试 秦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这句话,指甲深深抠进地板缝隙,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来。 动她?何深像是听到了有趣的事,笑得眼角堆起褶皱。 等你死了,一个小警察还能翻出什么浪来?说不定她也能很快去陪你呢。 他踢了踢秦言的小腿,见她已经没力气反抗,便直起身拍了拍手。 行了,别让她在这碍眼,处理干净点。 就在这时,林疏棠砰!的一下踹开了书房门,皮鞋碾过门槛碎玻璃的声音混着警灯的嗡鸣,在空气里炸开一片尖锐的紧张。 林疏棠举着枪的手臂稳得没有一丝颤抖,枪口稳稳锁定在那个背对着她的男人身上。 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警服外套被夜风掀起边角,露出里面湿透的衬衫刚才翻墙时沾的露水还没干,贴在皮肤上凉得刺骨,可她掌心的温度却烫得惊人。 何深!放下人!都不许动! 林疏棠的声音比警灯更冷,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砸在空旷的书房里带着回声。 何深脸色骤变,握着针管的手朝秦言的脖子猛地一扎,秦言疼得闷哼一声,林疏棠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别过来!谁敢动我!我现在就杀了她! 何深嘶吼着,另一只手抓着秦言的头发往后扯,针管又深了几分,我现在就弄死她! 你再动就开枪了! 林疏棠缓缓压低重心,枪口始终锁定他的要害,声音平稳得听不出情绪。 第67章 何深放下她!争取宽大处理! 林疏棠眼角的余光瞥见他身后的壮汉正悄悄挪动脚步,手摸向腰间的钢管,她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何深显然没听进去,转身就想拖着秦言从后窗逃跑,却被紧随其后冲进来的警员堵住去路。 几个壮汉见状想动手,林疏棠毫不犹豫地抬枪,扣动扳机的瞬间甚至没眨一下眼砰! 子弹擦着他们头顶的横梁飞过,木屑簌簌落下,吓得两人腿一软,动作瞬间僵在原地。 趴下!不许动!警员们立刻上前,将两人死死按在地上。 手铐咔哒锁上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秦言! 林疏棠这才敢冲过去,膝盖在地板上滑出半米远,停在秦言面前。 秦言的睫毛颤了颤,艰难地睁开眼,看到她发白的嘴唇和紧握枪柄的手,虚弱地扯了扯嘴角。 第50章 心肺复苏 林疏棠摸到秦言冰凉的皮肤和逐渐微弱的脉搏时,心脏瞬间像被攥紧。 秦言双目紧闭,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完全没有回应。 秦言!醒醒!看着我! 林疏棠的声音发颤,指尖用力掐向她的人中,却只换来对方睫毛微弱的颤动。 秦言!秦言醒醒不要睡 救护车还在路上,每一秒都像在凌迟她的神经。 混乱中,她的目光扫过秦言胸前微弱起伏的弧度,脑海里突然炸开一段记忆。 阳光透过纱窗落在秦言认真的脸上,她一边演示一边念叨,频率要达到每分钟100到120次,深度至少 别分心啊。秦言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温柔又郑重,说不定哪天,就能用上救人呢? 此刻那些细节却清晰得如同昨日。 对!心肺复苏 林疏棠立刻跪在地上,迅速解开秦言的衣领,掌心按在她胸口正确的位置,按照记忆中的频率开始用力按压。 一下,两下,三下她低声数着,每一次按压都用尽全身力气,警服后背很快被冷汗浸透。 按压三十次后,她侧头清理秦言口腔里的异物,捏住她的鼻子俯身做人工呼吸。 秦言你混蛋!她一边做急救一边红着眼眶骂,你教我的东西,我还没还你呢!你不准睡! 何深被警察按在地上,看着这一幕突然嗤笑出声。 别白费力气了,那药十分钟内就能让人心脏停跳 你给我他爹闭嘴!林疏棠厉声打断他,手下的动作却丝毫没停。 按压的力道让她手臂发酸,可只要想到秦言教她时的样子,想到她拥抱自己的温度,她就咬着牙不肯停。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快要力竭时,秦言的胸腔突然剧烈起伏了一下,猛地呛出一口带着药味的浊气,睫毛终于颤巍巍地掀开一条缝。 林秦言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清晰地传入林疏棠耳中。 我在!我在! 林疏棠瞬间红了眼眶,眼泪砸在秦言脸上。 救护车马上就到了!你撑住!不许睡!不要丢下我好吗?我求你了 她已经失去过一次至亲,那种剜心的疼,她再也承受不起了。 秦言是她的光,是她在漫长黑暗里唯一的支撑,她不能让这束光也熄灭。 秦言看着她模糊的脸,虚弱地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远处的警笛声和救护车声交织在一起,林疏棠紧紧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一点点传递过去。 救护车呼啸着停在老宅门口,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进书房时,林疏棠的手臂已经酸得几乎抬不起来。 林疏棠小心翼翼地配合着将秦言移到担架上,看着氧气罩扣在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得生疼。 家属跟上!护士喊了一声,林疏棠立刻跟上救护车,指尖死死攥着秦言冰凉的手。 icu的红灯在走廊尽头亮得刺眼。 林疏棠守在抢救室外,看着医生护士进进出出,消毒水的味道呛得她喉咙发紧。 就在林疏棠攥着衣角几乎站不稳时。 走廊另一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气质凌厉的女人快步走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 是秦昭,秦氏集团董事长。 林疏棠愣了愣,这是她第二次见秦昭。 目光扫过对方的脸时,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恍惚,除了没有秦言眼角下的泪痣外,她们两姐妹长得真挺像,一样挺直的鼻梁,一样清晰的下颌线,连眉骨的弧度都如出一辙。 只是秦昭的眼神更锐利,带着常年身居高位的疏离感,而秦言眼底总藏着柔软的光。 秦昭目光扫过林疏棠警服眉头瞬间拧紧。 我妹妹怎么样? 还在抢救医生说需要家属签字。 林疏棠的声音还有些发颤,指了指护士递来的知情同意书。 林疏棠看着秦昭接过笔的动作,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喉间像堵着团滚烫的棉絮,烧得她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护士递来的知情同意书在眼前晃得刺眼,每一行字都像淬了冰的针。 家属签字四个字加粗印在末尾,像道无形的鸿沟,把她死死拦在外面。 她甚至不敢去看秦昭签字的手。 明明是她第一个冲到秦言身边,是她攥着那只逐渐变冷的手跑过整条走廊,可到了要落笔的这一刻,她连站在家属位置的资格都没有。 她们的关系,连一张抢救同意书都填不进。 秦昭签字的笔尖顿住时,林疏棠忽然偏过头,死死咬住了下唇。 血腥味在舌尖漫开的瞬间,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她连掉眼泪的资格都显得尴尬,只能站在这走廊的阴影里,像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 如果如果她们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就好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抢救室里传来的仪器蜂鸣声碾碎。 林疏棠看着秦昭快步走向医生的背影,忽然恨极了这不能宣之于口的关系,恨自己连替她签一个名字的资格都没有。 秦昭签完字她将笔递回护士,看了眼林疏棠通红的眼眶和沾满污渍的警服,语气冷淡:你可以走了,这里有我。 我不能走!我我是秦言的朋友。 林疏棠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警服纽扣。 秦昭没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走到走廊的长椅旁坐下。 林疏棠犹豫了一下,也在她身边隔了一段距离坐下。 抢救室的红灯还在固执地亮着,每一秒都漫长得让人窒息。 林疏棠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警服口袋,那里空空如也,她戒烟四个月了,是秦言软磨硬泡让她戒的。 可此刻,喉咙里却像堵着团火,烧心的烦躁顺着血管蔓延,她下意识地摸向口袋。 摸到的只有冰凉的布料,才猛然想起烟和打火机早就被秦言没收,扔进了垃圾桶。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透气,指尖抵着冰凉的玻璃,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月光落在她紧绷的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其实她现在特别想抽支烟,哪怕就一口,让尼古丁麻痹一下快要炸开的神经也好。 但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秦言的样子她抢过自己烟盒时气鼓鼓的脸,捏着鼻子说难闻死了,却还是会在自己咳嗽时递来温水和润喉糖。 棠棠,戒烟好不好?为了我。 秦言当时抱着她的腰撒娇,下巴搁在她肩上,声音软得像棉花糖。 林疏棠的指尖在玻璃上轻轻划了划,最终还是转身走回长椅旁坐下,将那点烟瘾硬生生压了下去。 抢救室的红灯在两人之间投下明明灭灭的光,走廊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还有墙上时钟滴答的声响,每一声都像敲在心上。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林疏棠沉默了很久,久到秦昭以为她不会回答时,才听到她低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其实我不是她的朋友。 秦昭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她。 嗯? 林疏棠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我是她女朋友。 空气瞬间凝固。 秦昭的瞳孔微微收缩,显然没料到这个答案,嘴唇动了动,却一时没说出话来。 走廊里的时钟还在滴答作响,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两人之间的空隙里。 第68章 过了好一会儿,秦昭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复杂。 她同性恋? 嗯。林疏棠点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我们在一起两年了。 林疏棠看着秦昭复杂的眼神,深吸一口气,声音放得更轻了些。 可能您不记得我了。十年前,您母亲去世那天,秦言在路边喝了酒,是我送她回的家,我们在门口匆匆见过一面,您当时还说了句谢谢你。 秦昭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眉头微蹙的弧度慢慢松开,像是在努力回忆遥远的片段。 有点印象。秦昭的声音低沉了些,目光转向抢救室紧闭的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的纽扣。 走廊里安静了几秒,秦昭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压抑的疲惫:舅舅他从小就最疼秦言。 秦昭顿了顿,像是在说给林疏棠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们爸妈在秦言十岁的时候就离婚了走得也早。他总说会替我妈照顾好秦言。 林疏棠攥紧衣角没接话,她能想象秦昭此刻的心情,信任的长辈,突然变成双手沾满罪恶的凶手,这种崩塌比任何人的打击都更沉重。 我查过何氏的账。秦昭的声音冷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 去年开始就有大额不明支出,我问过他,他只说是特殊医疗项目我该早点察觉的 林疏棠看着秦昭紧绷的侧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警服上的纽扣,突然轻声开口:我也是姐姐。 秦昭的肩膀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转过头时,眼神里的锐利淡了几分。 我妹妹叫林疏媛,她是一名新闻记者。林疏棠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就是被何深害死的那个女孩。 林疏棠抬眼看向秦昭,目光坦诚而坚定。 我知道失去妹妹的滋味,那种想拼尽全力保护她,却发现一切都晚了的无力感。所以我懂您现在的心情,更懂秦言这些年活在谎言里的煎熬。 秦昭的指尖微微蜷缩,放在膝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她和秦言相差八岁,几乎没什么共同话题,小时候的秦言还会跟她撒娇奶声奶气的叫她姐姐。 父母早逝后,她接手秦氏集团,每天被报表和会议淹没,总觉得妹妹还小,等自己站稳脚跟再回头陪她也不迟。 可等她终于喘过气时,才发现两人之间早已隔了层看不见的墙,秦言不再跟她撒娇,有心事也只藏在心里,连母亲去世的真相都瞒着她独自追查。 你们秦昭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在一起的这两年,她过的开心吗? 林疏棠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眼底漾起细碎的暖意。 开心,她会拉着我去吃街角的馄饨,会窝在沙发上和我一起打游戏,我们还养了一只猫,叫糖糖。 林疏棠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我爱她,对我来说她值得最好的,她值得被好好爱着。 秦昭看着她提到秦言时发亮的眼睛,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突然软了下来。 第51章 和解 是我没做好姐姐。 秦昭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自嘲,总觉得给她最好的物质生活就够了,却忘了问她想要什么。 秦昭转头看向林疏棠,眼神里的冷淡彻底褪去,只剩下复杂的情绪,谢谢你,陪在她身边。 林疏棠愣住了,眼眶瞬间红了。 她用力点了点头,指尖擦过眼角的泪。 我会一直陪她,等她醒过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一起做。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红灯突然熄灭,医生推门走了出来。 两人同时站起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还在昏迷中,需要继续观察。 医生摘下口罩,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幸好送来及时,加上前期急救措施到位,不然真的危险了。 林疏棠和秦昭同时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垮了下来。 林疏棠扶着墙壁才站稳,秦昭则背过身,抬手按了按眉心,肩膀微微颤抖。 谢谢医生。林疏棠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 护士推着病床从抢救室出来时,林疏棠几乎是立刻冲了上去。 秦言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氧气面罩下的嘴唇不再是吓人的青紫色。 林疏棠想伸手碰秦言的脸颊,又怕惊扰了她,指尖悬在半空许久,最终只是轻轻握住了秦言露在被子外的手。 秦昭跟在后面,看着病床上毫无生气的妹妹,眼底的疲惫和后怕再也藏不住。 天亮时,护工送来早餐,秦昭把温热的豆浆递给林疏棠。 多少吃点,不然等她醒了,你先倒下了。 林疏棠接过豆浆,指尖传来暖意,她小声说了句谢谢。 低头喝了一口,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砸在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林疏棠哽咽着说:她教我心肺复苏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我会用在她身上。 秦昭看着她通红的眼眶,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个动作有些生涩,却带着难得的温和。 病房里突然传来轻微的动静,林疏棠立刻站起身,看到秦言的手指动了动,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林疏棠刚要推门进去,医生正好来查房,示意她们稍等。 几分钟后,医生走出来脸上带着笑容。 病人有意识了,虽然还很虚弱,但情况在好转。家属可以进去看她,说话轻点就行。 林疏棠和秦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松快。 走进病房时,秦言已经睁开了眼睛,正费力地转动眼珠,看到林疏棠时,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笑。 棠棠她的声音还很微弱,带着刚醒的沙哑。 我在呢。林疏棠快步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言摇了摇头,目光转向站在门口的秦昭,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染上复杂的情绪。 秦昭慢慢走过去,在病床另一侧坐下,声音放得很轻:感觉好点了吗? 秦言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空气里又泛起一丝沉默,但这次的沉默里没有隔阂,只有失而复得的珍重。 林疏棠看着她们姐妹俩,悄悄退到门口,给她们留出独处的空间。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病房,落在秦言苍白的脸上,也落在秦昭微微泛红的眼眶里。 秦言的目光在秦昭脸上停了很久,久到秦昭以为她要说什么重话,久到秦昭都觉得指尖有些发凉。 你怎么来了? 秦言的声音还带着插管留下的涩意,像被砂纸磨过的琴弦。 秦昭没有回答只是拿起旁边的棉签,蘸了点温水,想替她润润嘴唇,动作却在半空中顿住她们已经太久没有这样亲近过了。 最后还是秦言微微偏过头,让棉签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 秦言扯了扯嘴角,笑意浅得像水面的涟漪:让你担心了。 知道就好。秦昭别过头,看向窗外的梧桐树,叶片被阳光照得透亮。 小时候你摔断腿,在医院哭了三天,现在倒是学会硬撑了。 秦言的睫毛颤了颤,眼底漫上一层水汽。 那是她八岁那年,跟着秦昭去郊外骑马,为了追一只野兔从马背上摔下来,左腿胫骨骨折。 那时候你比我哭得多。秦言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妈妈说你守在床边,握着我的手发抖。 秦昭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有时候我在想,秦言的目光移向天花板,输液管里的药液一滴一滴往下落,像在数着什么。 如果我们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就好了。 你以为普通人家的日子很好过? 秦昭的声音有点发紧,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动作生涩却仔细,菜市场要讨价还价,冬天没有暖气,生病了舍不得去医院。 可他们不用假装。秦言看着她,眼底的情绪很亮。 他们吵架会大声哭,开心会笑出声,姐姐不会因为怕耽误公司上市,连妹妹要出国留学都不敢来送。 秦昭的手僵在被角,指尖泛白。 对不起。秦昭的声音很低,带着从未有过的沙哑。 秦昭俯身,第一次这样不管不顾地抱住她,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第69章 秦言在她怀里,眼泪蹭湿了她的衬衫。 没关系。 阳光透过窗户,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投下温暖的光斑,输液管里的药液还在慢慢滴落,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带着冰冷的节奏了。 病房门再被轻轻推开时。 林疏棠端着温水走进来,看到姐妹俩之间缓和的气氛,眼底泛起笑意。 她把水杯放在床头,刚要说话,秦言却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 姐,这是林疏棠,我 我知道。秦昭打断她,看向林疏棠的目光温和了许多。 昨天在走廊,她都跟我说了。她顿了顿,语气认真,谢谢你救了秦言,也谢谢你照顾她。 林疏棠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脸颊微微发烫,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这是我应该做的。 秦言看着她们之间和谐的气氛,心里那块悬了很久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轻轻握住林疏棠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她无比安心。 医生说你还要住院观察几天。秦昭站起身,理了理西装外套。 公司还有事,我下午再来看你。 秦昭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秦言说,等你出院,我们一起去给爸妈扫个墓吧。 秦言的眼眶瞬间红了,用力点了点头。 好。 秦昭走后,林疏棠在床边坐下,用棉签蘸着温水轻轻擦拭秦言的嘴唇。 看来你们姐妹俩这道坎,总算跨过去了。 秦言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温柔得像水。 你哭了? 她的指尖轻轻擦过林疏棠眼角的泪痕。 我没事了,别担心。 还说没事,差点吓死我。林疏棠嗔怪地瞪她一眼,语气却软得不行,医生说你得好好休息,不能激动。 秦言低低地笑起来,牵扯到伤口时疼得嘶了声,却还是固执地伸出手,示意林疏棠靠近些。 怎么啦? 林疏棠无奈地俯身,刚把耳朵凑过去,就被她轻轻拉住衣领。 秦言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眼神里带着熟悉的缱绻,慢慢凑近,鼻尖快要碰到她的脸颊。 想亲你。秦言的声音很轻,带着刚醒的沙哑,却像羽毛般挠在林疏棠心上。 秦言拽着林疏棠的手往自己脸上贴,就一下,轻轻的。 说完还往林疏棠怀里缩了缩,像只求安抚的大型猫科动物。 旁边护士端着托盘经过,见惯了秦医生在急诊室里说一不二的冷脸,此刻看见她黏人撒娇的样子,忍不住低头憋笑。 秦言瞥见,立刻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模样,只睫毛还在微微颤动。 等护士走远,她又立刻眼巴巴地望着林疏棠,手指偷偷勾住她的衣角晃了晃。 林疏棠却立刻偏过头,用手指抵住她的嘴唇,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不行。她指了指床头的监护仪,上面的心率还在微微波动。 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做任何消耗体力的事,包括撒娇。 秦言委屈地眨了眨眼,却没再坚持,只是顺势握住她的手指,贴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 那等我好了 等你好了再说。林疏棠笑着打断她,指尖轻轻刮了下她的下巴,现在乖乖听话,好好养伤,不然以后都别想碰我。 秦言轻轻拉住林疏棠的手,棠棠~ 嗯? 等我好了,我们去珠海看海吧。秦言的声音带着憧憬,我们替疏媛去。 林疏棠的眼眶瞬间红了,她反握住秦言的手,指尖紧紧相扣。 好,等你出院,我们就去。 秦言住院的日子过得缓慢又充满盼头。 林疏棠几乎寸步不离,偶尔秦昭会提着保温桶来,里面装着她亲自炖的汤。 起初秦言还有些拘谨,直到某天秦昭笨拙地给她削苹果,果皮断了三次,秦言忍不住笑出声,姐妹俩之间那层坚冰才算彻底融化。 第52章 潮湿(第一人称) 97年,儿童节的第二天,我在南粤出生了。 听我妈说,生我那天,天阴得厉害,刚出医院就下了场雷阵雨,空气里全是湿乎乎的水汽,连抱我的小被子都潮潮的。 现在想想,好像从出生起,潮湿这两个字就没离开过我的人生。 从小家里条件并不差,爸妈在当地开了家建材公司,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在2000年初的市区里,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 从我记事起就没缺过零花钱,新裙子和进口零食总在抽屉里堆着,幼儿园老师总夸我穿得像个小公主。 两岁那年,妹妹林疏媛出生了。 她比我小两岁,粉雕玉琢的,哭起来声音都比我小时候甜。 那几年是真的好,爸妈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周末会开车带我们去海边,林疏媛坐在爸爸肩膀上,我拽着妈妈的裙角踩浪花。 最记得去珠海那次,我们一家四口在情侣路上租了辆三人自行车。 爸爸在前面蹬,我和妈妈坐在后面笑,疏媛的小短腿晃悠着,嘴里含着棒棒糖,含糊地喊姐姐快看!有大船!。 那时候的阳光是暖的,风是清的,连空气里的海腥味都带着甜。 可这样日子,像南粤的晴天一样短。 大概是我六岁那年,或者更早?记忆有点模糊了,只记得某天晚上被惊醒,客厅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是爸爸的怒吼和妈妈的哭声。 我和林疏媛抱着枕头缩在门后,看见妈妈摔碎了爸爸最爱的那个紫砂杯,碎片溅到墙角,像星星散了一地。 后来饭桌上永远沉默,碗筷碰在一起的声音都显得刺耳。 爸妈开始频繁地晚归,有时候是爸爸带着一身香水味回来,有时候是妈妈红着眼圈摔门进卧室,第二天却像没事人一样,给我们煎溏心蛋。 某天晚上我被惊醒,客厅里传来模糊的笑声。 我扒着门缝看,看见几个女人坐在沙发上抽烟喝酒,烟灰弹在地毯上,爸爸在一旁堆着笑,看见我时却突然瞪了一眼,用口型说滚回去睡觉。 从那天起,陌生成了家里的常态。 有时候是爸爸带着不同的女人回来,她们会捏我的脸说这小姑娘真俊,身上的香水味浓得呛人。 有时候是妈妈的牌友挤满客厅,麻将牌摔得噼啪响,有人输了钱就骂人,林疏媛吓得躲在我身后捂耳朵。 有时候他们也会突然和好,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带着我们去吃顿大餐,或者买新玩具。 可那种好,像回南天里晒不干的衣服,总透着股潮乎乎的假,我知道,那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这种潮湿的日子,一直延续到我上高中。 教室窗外的凤凰树绿得发腻,连风都带着黏糊的热气,就像我心里的感觉闷、沉、透不过气。 高一上学期,窗外的榕树把阳光遮得严严实实,连风都带着股捂坏了的霉味。 我每天趴在课桌上,看着黑板上的公式发呆,觉得日子就像南粤的梅雨季,一眼望不到头的黏腻。 某天周三,林疏媛给我送忘在家里的数学练习册。 那时候她刚上初一,站在校门口那棵老榕树下,背着我淘汰给她的书包,踮着脚往教学楼这边望,看见我时眼睛一亮,脆生生地喊:姐!本子! 我刚要穿过操场跑过去,突然传来一阵哄笑。 是李瑞,我们班最爱起哄的男生,他斜靠在篮球架上,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伸长脖子盯着林疏媛,扯着嗓子喊:哟,这是你妹啊?长得挺甜,以后给哥当小媳妇呗? 各种污言秽语从他嘴里喷出来,像淬了毒的石子,砸得人耳膜发疼。 周围的笑声更响了,有人跟着吹口哨。 我眼睁睁看着林疏媛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被泼了盆热水,手里的练习册攥得更紧,指节都泛了白。 她往后缩了缩,书包带滑到胳膊上也没察觉,就那么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像只被惊到的小鹿。 当时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根弦突然断了。 等我反应过来时,手里已经攥着墙角的扫把。 那是根竹制的旧扫把,杆上的毛刺扎得手心发疼。 我没说话,走到李瑞面前,抡起扫把就往他胳膊上抽。 啪! 竹杆抽在身上的声音很响。 李瑞嗷地叫了一声,转过头瞪我。 林疏棠你疯了?! 你他爹!再说一遍?!我的声音在抖,手里的扫把却握得更紧了。 第70章 他大概是被我的样子吓住了,张了张嘴没敢出声。 那天下午,班主任把我和李瑞叫到办公室,又给双方家长打了电话。 李瑞的妈妈坐在沙发上,抱着胳膊冷笑。 我们家李瑞就是跟同学开个玩笑,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你看这胳膊上打的! 爸妈赶来的时候,爸爸刚从酒局上下来脸黑得像要下雨,他们没问我为什么打人,只是盯着我说:跟李瑞道歉。 我不。我梗着脖子,是他先说脏话的。 我不管谁先谁后的!妈妈的声音陡然拔高,对着李瑞妈妈赔笑,这孩子被我们惯坏了,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她! 你说说你一个女孩子家,抡着扫把打人像什么样子?就是跟她那个死爹学的臭脾气! 爸爸听完妈妈的话脸更黑了,拽着我的胳膊往李瑞面前拖,手上的戒指硌的我胳膊生疼。 拼命挣扎,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不是委屈,是愤怒,为什么他们都不问我为什么?就让我道歉? 他骂我妹妹!他该打! 啪! 爸爸甩了我一巴掌。 脸颊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像树上的蝉鸣一般嗡嗡作响。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李瑞和他父母。 你疯了吗?打孩子干嘛?!妈妈的声音突然炸起来,却不是为我,是怕爸爸在外面丢人,她拉着李瑞妈妈的手念叨。 实在抱歉。你看他这脾气,喝点酒就控制不住 爸爸喘着粗气,眼睛红得吓人,他死死摁着我的后颈,把我的头往李瑞那边按。 道歉!现在就道歉! 我的膝盖在发抖,可脖子却硬得像块石头。 最后还是班主任打了圆场,说小孩子打闹没必要当真。 爸爸没再逼我道歉,却在回家的路上一路沉默。 车窗外的街灯明明灭灭,映在他们脸上,全是阴沉沉的冷。 那天晚上,我没吃饭,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林疏媛偷偷跑进来,往我手里塞糖,小声问:姐姐痛不痛。 我没说话,只是把她搂进怀里。 她的头发软软的,带着洗发水的香味,像小时候我们一起睡在一张床上时那样。 窗外又下起了雨,雨点敲在玻璃上,噼里啪啦的。 那年的梅雨季来得格外早,窗外的榕树像被泡透的海绵,绿得发沉。 我从学校回来时,书包带还沾着操场的泥水,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妈妈昨晚没收拾的麻将牌散在桌上,红的绿的,像谁泼翻的颜料。 林疏媛的房间门虚掩着,我推开门,看见她趴在书桌上写作业,校服袖口沾着点墨水,笔杆上还缠着我去年给她买的卡通贴纸。 听见动静,她转过头冲我笑,姐,今天食堂的糖醋排骨超好吃。 我嗯了一声,没敢告诉她,李瑞那帮人中午又在走廊堵我,往水杯里撒粉笔灰。 晚饭时爸妈又没回来。 我热了剩饭,看着林疏媛小口小口扒着饭,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她好像察觉到我的不对劲,夹了块排骨放进我碗里: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我扒了口饭,米粒硬得像石子。 夜里躺在房间,雨又开始下,敲得玻璃噼啪响。 我爬起来坐在窗边,看着楼下被雨水泡软的青苔,顺着墙根往楼上爬,像要钻进谁的骨头缝里。 书包扔在墙角,里面还塞着今天的数学试卷,红叉叉像密密麻麻的蛛网。 李瑞的话又在耳边响 你爸妈都不管你,还装什么硬气?你妹长得那么甜,不如 我猛地捂住耳朵,指甲掐进掌心。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远处的路灯在雨雾里晕成一团模糊的黄,像只窥探的眼睛。 楼下车棚里的自行车被风吹得哐当响,有辆蓝色的山地车,车座歪着,像去年被爸爸醉酒踹坏的那辆。 那一刻,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跳下去的话,是不是就不用再听争吵声了?不用再闻那些呛人的香水味和烟味了?不用再担心有人会欺负林疏媛,不用担心爸妈某天突然消失,不用担心这永远晾不干的梅雨季了? 风从纱窗缝钻进来,带着股湿冷的霉味,吹得我后颈发麻。 楼下的积水映着天光,亮得像块镜子,好像跳下去,就能钻进那片干净的光里,把所有潮湿都甩掉。 我慢慢站起身,脚刚碰到窗台,就听见林疏媛的房间传来动静。 她大概是做了噩梦,小声地哼唧,喊着姐姐。 我僵在原地,像被钉住了似的。 几秒后,我跳回地面,膝盖磕在地板上,疼得眼冒金星。 我冲到林疏媛的房间,她果然坐在床上,眼睛红红的,看见我就扑过来抱住我的腰。 姐,我梦见你不见了 我在呢。我摸着她的头发,指尖抖得厉害,做噩梦了,不怕。 她往我怀里缩了缩,呼吸渐渐平稳,大概是又睡着了。 我抱着她坐在床边,听着窗外的雨声,突然觉得刚才那个念头像块冰,冻得我心口发疼。 如果我真的跳下去?林疏媛怎么办? 天快亮时雨停了,我看着窗台上凝结的水珠,一滴一滴往下掉,砸在楼下的铁皮棚上,发出清脆的响。 原来有些潮湿,是逃不掉的。 但只要还有个人需要你挡着雨,就不能真的跳进那片看似干净的光里。 第53章 小娟 一周后,代孕的新闻如汹涌潮水,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社交平台的热门话题,无一不被这桩丑闻占据。 报道里,那间隐秘别墅的实景照片触目惊心,每一块斑驳的墙砖、每一扇紧闭的窗户,都似在无声诉说着背后隐藏的罪恶。 而林疏媛生前拍摄的关键视频片段,更是像一枚重磅炸弹,在社会舆论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视频里,那些被囚禁的代孕女性面容憔悴,眼神空洞而绝望。 每一帧画面都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社会的良知上,让人们无法再对这隐藏在黑暗中的丑恶视而不见。 新闻一经发布,舆论瞬间炸开了锅。 网友们纷纷在评论区声讨,言辞激烈,要求严惩幕后黑手。 愤怒的情绪在网络上蔓延,各种话题标签迅速登上热搜榜首,相关话题的阅读量短短几个小时就突破了数亿。 #代孕必须零容忍##彻查代孕产业链#等话题下,评论如潮水般涌来,每一条都饱含着公众对这种违法悖德行为的愤怒与谴责。 相关部门迅速做出反应,立即成立专案组,对报道中涉及的线索展开全面调查。 一时间,那些曾经在黑暗里操纵代孕链条的人,开始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有的四处逃窜,试图躲避法律的制裁;有的销毁证据,妄图逃脱罪责,但这一切都不过是徒劳。 此时,秦言还在住院观察。 病房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洁白的床单上,形成一片片光影。 林疏棠坐在床边,帮秦言掖好被角,动作轻柔。 就在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拿出手机,看到是唐生发来的消息:【小娟那边松口了,说今天能见你,在城北安置点。】 林疏棠微微皱眉,目光下意识地看向秦言。 秦言睡得很轻,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注视,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她的声音还带着些刚睡醒的沙哑:要走了? 嗯,队里的事,去见个证人。 林疏棠一边说着,一边帮秦言调整好床头的角度,让她能躺得更舒服些,秦医生,乖乖睡觉,我很快回来,给你带楼下那家店的南瓜粥。 秦言握住她的手,指尖微凉,轻轻应了声好,眼神里满是信任与依赖。 林疏棠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转身带上门时,听见监护仪的滴答声在病房里规律地跳动,那声音仿佛是生命的鼓点,让她的内心稍感安慰。 安置点位于城北一处略显偏僻的区域,周围是低矮的民房和几棵枝叶稀疏的树木。 楼道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饭菜混合的气味,有些刺鼻。 林疏棠皱了皱鼻子,加快脚步爬上三楼。 远远地,她就看见长椅上坐着个年轻女孩,怀里抱着个用薄毯裹着的婴儿。 林疏棠走近些,看着她低头看孩子时的侧脸轮廓。 女孩的下颌线很轻,像被细细描过的线条,和记忆里妹妹笑起来时的弧度竟有几分重合。 第71章 只是那份属于年轻女孩的鲜活气,在她身上淡得几乎看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郁,像被雨水打蔫的花,明明还带着青涩,却已经没了舒展的力气。 是陈小娟吗?林疏棠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温和,生怕吓到眼前这个脆弱的女孩。 女孩抬起头,林疏棠这才注意到她眼下浓重的乌青和干裂的嘴唇,整个人透着一股疲惫与憔悴。 警官。她的声音很轻,抱着孩子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像是在保护着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你坐。 长椅很旧,林疏棠坐下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怀里的婴儿动了动,小脑袋在女孩怀里蹭了蹭,露出半张皱巴巴的小脸,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模样十分稚嫩。 宝宝刚满月吗?林疏棠轻声问,试图让气氛变得轻松些。 嗯,二十天了。陈小娟低头看着孩子,眼神瞬间软了下来,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很乖,不怎么闹人。 沉默在空气中弥漫了几秒,林疏棠拿出笔记本,笔尖在纸上轻轻敲了敲,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那个关于之前的事,你愿意和我说说吗?比如你是怎么去那个别墅的? 陈小娟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毯子边缘,指尖都泛白了,显然内心十分紧张。 我自己找去的。村里有人说代孕能挣钱,我就托他联系了中介。她顿了顿,抬起头,直直地看向林疏棠,眼神里没有躲闪,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坦然。 我知道你们觉得我傻,可我家里欠着债,我爸妈身体又不好三十万,对我们家来说是救命钱。 林疏棠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心中五味杂陈。 她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只能选择这条黑暗又危险的道路。 去之前知道会被限制自由吗?知道对身体有伤害吗?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不带一丝责备。 知道一点。陈小娟低下头,声音轻得像叹息,中介说住集体宿舍,有人照顾,没说会锁门。至于身体我想着生完就好了,女人不都这样吗? 她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自嘲,后来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别墅里有个女孩怀了双胞胎,七个月的时候大出血,孩子没保住,她自己也差点没下来手术台。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开始发颤,眼眶也微微泛红,怀里的婴儿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小声哼唧起来。 陈小娟立刻拍着孩子的背安抚,动作生疏却仔细,一下一下,充满了母性的温柔。 从那以后我就怕了,天天数着日子过,怕自己也出事。 他们有没有打骂过你?或者强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林疏棠尽量让语气平和,不想勾起女孩痛苦的回忆。 没有打骂,就是看得紧。陈小娟摇了摇头,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吃的喝的都有人管着,就是不能出门,不能随便用手机。 她顿了顿,补充道,要说强迫,可能就是他们指定要男孩,让我吃各种药,还天天做b超。幸好最后是男孩,不然我不知道能不能拿到钱。 林疏棠看着她坦然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压抑得难受。 这不是她预想中的受害者控诉,没有激烈的情绪,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生完孩子后呢?他们按时给你钱了吗? 给了一半,说剩下的等孩子被接走再给。 陈小娟的目光落在窗外,眼神有些空洞,其实我知道,这钱拿着不光彩。可我没办法,我爸妈还在等着这笔钱治病。 她低头逗了逗怀里的婴儿,小家伙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她,小手在空中挥舞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有时候看着他,我也会想,要是能自己养就好了可我养不起啊。 婴儿突然伸出小手抓住她的手指,陈小娟的眼圈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很快用袖子擦了擦,抬头对林疏棠笑了笑,那笑容里满是无奈与苦涩。 林警官,该说的我都说了。那些人确实坏,把我们当生孩子的工具,可我我不算受害者,但我是自愿的。 林疏棠合上笔记本,看着眼前这个和林疏媛同龄的女孩,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她见过太多被迫害的弱者,却第一次面对这样清醒又无奈的选择在生存的重压下,尊严和身体都成了可以交易的筹码。 代孕,这一被法律明确禁止的行为,危害是多方面且极其严重的。 从女性安全角度来看,代孕过程中,代孕女性需使用大量促排卵药物,这些药物会对女性的内分泌系统造成极大的紊乱,可能导致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引发腹水、胸水、血栓等严重并发症,甚至危及生命。 多胎妊娠的风险也大大增加,流产、宫外孕的几率远高于正常妊娠。 而且,代孕合同不受法律保护,一旦代孕女性在代孕过程中出现健康损害,她们往往无法获得应有的赔偿,只能独自承受身体和经济上的双重打击。 从伦理道德层面来说,代孕将女性的子宫商品化,把生命变成了可以买卖的商品,严重违背了基本的伦理道德,破坏了家庭和社会的人伦秩序。 孩子从一出生就被卷入这场交易,他们的身份认同、亲子关系都会变得混乱不堪。 代孕还可能涉及非法行医、诈骗、遗弃罪等违法行为,对社会的公序良俗造成极大的冲击。 然而,现实中媒体却在有意无意地压制这个热度。 一方面,代孕背后涉及的利益链条错综复杂,可能有一些势力在暗中施压,阻止媒体深入报道。 另一方面,代孕问题过于敏感,它牵扯到法律、伦理、道德等多个层面,处理不好容易引发社会的不稳定。 但这种压制,并不能让问题消失,反而会让黑暗在角落里继续滋生。 离开安置点时,夕阳正沿着楼梯往下退,余晖洒在林疏棠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她走在光影里,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秦言发来的消息:【回来没?粥要凉了。】她看着这条消息,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加快脚步往医院赶,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陈小娟的话那些人确实坏,把我们当生孩子的工具,可我我不算受害者,我是自愿的。 或许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黑暗都有清晰的加害者与受害者,更多的是被生活困住的人,在绝望中选择了最沉重的那条路。 推开病房门时,秦言正靠在床头看书,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回来了?她放下书,目光落在林疏棠泛红的眼眶上,关切地问,怎么了? 林疏棠走过去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像是握住了一丝温暖与希望。 没什么,就是见到一个女孩,觉得很难受。 秦言没追问,只是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给我带粥了吗?我饿了。她轻声说,试图转移林疏棠的注意力。 带了带了,热乎着呢。林疏棠连忙打开保温桶,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她嘴边。 秦言小口喝着粥,看着林疏棠忙碌的侧脸,轻声说:别想太多,你已经在做你能做的事了。 林疏棠嗯了一声,看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心里默默想:是啊,总要有人去撕开那些黑暗的角落,哪怕过程里有太多复杂的无奈,也要让光一点点照进来。 就像秦言此刻掌心的温度,微弱,却足够温暖,支撑着她在这条艰难的道路上继续前行,为那些被黑暗笼罩的人寻求光明与正义。 第54章 出柜 秦言出院那天阳光正好,林疏棠拎着收拾好的行李走在前面,刚推开住院部大门,刺眼的闪光灯就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记者们扛着长枪短炮围上来,话筒几乎戳到她们鼻尖。 秦小姐,请问您这次住院是否与秦氏集团内部矛盾有关? 有传闻说您和秦董事长关系破裂,是否属实? 网上有人爆料您此次意外是人为,秦氏是否会彻查? 快门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林疏棠下意识将秦言护在身后,却被涌上来的人潮挤得一个趔趄。 秦言刚拆完线的伤口被撞得发疼,忍不住蹙紧了眉。 第72章 让让!都让开! 秦昭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外传来,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装,带着保镖快步挤进来,将两人护在中间。 私事无可奉告,请各位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记者们却不肯罢休,问题像密集的雨点砸过来。 秦董事长回避问题是不是心虚?您和妹妹的关系到底如何? 有人眼尖看到林疏棠护着秦言的动作,突然高声发问:请问?这位小姐是谁?和秦小姐是什么关系? 闪光灯瞬间聚焦在林疏棠脸上,她下意识攥紧了秦言的手,指尖微微发颤。 秦言却突然反握住她的手,挣脱开秦昭的保护,往前站了半步。 她是我爱人。 秦昭猛地回头看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无声的纵容。 爱人两个字清晰地落在喧嚣的空气里,记者们都愣住了,连快门声都停了半秒。 秦言抬起头,迎着所有镜头,将林疏棠的手握得更紧,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我这次住院是意外,和秦氏无关,更和我姐姐无关。网上的谣言都是假的,我和我姐姐关系很好。 秦言顿了顿,侧头看向身边的林疏棠,眼底漾起温柔的笑意。 至于她,她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秦昭站在后面,看着妹妹挺直脊背的样子,原本紧绷的嘴角慢慢柔和下来,对着保镖使了个眼色。 保镖们立刻上前一步,在三人周围筑起人墙。 相关问题秦氏会发布公告,现在请各位让开,不要耽误病人康复。秦昭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疏棠的心跳得像要炸开,脸颊滚烫,却用力回握住秦言的手,迎着那些或惊讶或探究的目光,挺直了脊背。 坐进车里后,秦言才长长舒了口气,侧头看林疏棠红透的耳根,忍不住笑出声:怎么,现在才害羞? 林疏棠拍了下她的手背,眼底却亮得惊人。 谁害羞了?没有 车子刚停稳在小区楼下,林疏棠就看到单元门口堆着小山似的快递箱,纸箱上印着各种生鲜、零食和家居用品的logo,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秦言!你住院的时候到底买了多少东西? 林疏棠扶着她下车,看着那堆快没过膝盖的快递,无奈又好笑。 医生让你静养,不是让你疯狂网购。 秦言心虚地眨眨眼,手指勾了勾她的衣角。 就顺手买了点日用品。 林疏棠叹了口气,挽住她的胳膊往单元门走。 得得得得我搬上去。 她刚弯腰抱起最底下的大箱子,秦言就踮脚凑过来想帮她扶一把,却被她按住肩膀。 乖乖站好,你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连提个袋子都不行。 林疏棠刚把最后一个快递拖进电梯,就听见身后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秦言举着手机,镜头正对着她弯腰搬箱子的背影,嘴角还偷偷勾着笑。 你拍什么呢?林疏棠直起身,看着她迅速把手机藏到身后的小动作,无奈地挑眉。 又想搞什么鬼? 秦言眨眨眼,揣着手机跟她进电梯,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操作。 没什么,记录一下你任劳任怨的样子。 家门刚打开,就听见喵呜一声软绵的叫。 糖糖从门缝里钻出来,尾巴高高翘着,直往秦言脚边蹭。 糖糖!秦言眼睛一亮,立刻蹲下身把猫捞进怀里,手指挠着它的下巴。 哎呦~想不想我呀? 等林疏棠满头大汗地把所有快递摊在客厅地板上,正蹲在地上拆箱时,秦言早就趁机溜到沙发边靠在沙发上剪好了视频。 镜头跟着林疏棠的背影晃晃悠悠。 从单元门口一路拍到客厅,背景音乐配了首苦情的老歌,最后还特意放慢了林疏棠抱着箱子腾不出手牵她的画面。 她咬着唇点了发送,配文:快递明明可以放头上,都不愿意牵我的手,所以爱会消失,对吗?[流泪] 不知一切的林警官还在傻乎乎的拆快递。 没想到这视频第二天就火了。 林疏棠刷手机时,首页突然弹出一条推送,封面赫然是她抱着箱子踉跄的样子。 标题还耸动得很她点开一看,差点没被气笑。 #林警官搬快递 vs林警官开大会#赫然挂在热搜榜尾,点进去全是她的黑历史合集。 秦氏千金公开恋情后首秀恩爱?女友搬快递遭吐槽太好笑。 她点进去一看,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 哈哈哈哈这是什么怨种女友实录! 建议林警官练个铁头功,下次直接顶快递走[旺柴] 等等,有人p图了!笑疯我! 林疏棠往下一划,瞬间看到了那张被疯传的ai扩图:照片里的她脑袋上顶着高高一摞快递箱。 她气得捏着手机走到沙发边,把屏幕怼到秦言面前。 秦言!你给我解释清楚! 秦言正抱着抱枕刷评论,看到那张图时噗嗤笑出声,抬头就撞进林疏棠和善的目光里,立刻收了笑。 试图胡言乱语:怎么了这是?哎呀,就不小心发出去,不小心配了个文字,不小心 不小心?林疏棠眼神里又气又笑,太阳穴突突直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明天怎么去警局上班? 她光是想想明天进办公室的场景就头皮发麻。 林疏棠越想越气,卷起袖子就朝沙发扑过去,一把按住还在偷笑的秦言:秦言你还笑!我让你笑! 她指尖精准地挠向秦言腰侧的痒痒肉,秦言瞬间笑得蜷起身子,手里的抱枕啪嗒掉在地上。 糖糖被吓得喵一声蹿到猫爬架顶端,蹲在上面歪头看戏。 别挠了别挠了!哈哈哈我错了! 秦言一边躲一边求饶,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秦言被挠得快喘不上气,只好伸手去抱她的胳膊,胡乱往自己怀里拽:不笑你!他们肯定夸你夸你力大无穷! 力大无穷?林疏棠挑眉,手指突然停在她腰侧,我问你,那快递怎么放头上?你给我演示一个? 秦言趁机搂住她的脖子,把脸埋在她颈窝蹭了蹭,声音软得像棉花糖:我错了嘛 林疏棠的指尖还停在秦言腰侧,却被她这声软乎乎的我错了弄得心头一软。 鼻尖萦绕着秦言发间淡淡的清香,颈窝还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刚才那点被调侃的火气瞬间就散了大半。 她看着秦言把脸埋在自己颈间,头发蹭得她下巴有点痒,连带着心跳都慢了半拍。 这人明明刚才还在偷笑,现在却乖得像只讨饶的小猫,偏偏她最吃这套。 林疏棠把最后一个快递箱子归位时,余光瞥见猫砂盆旁边堆着的猫砂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看向沙发。 秦言正抱着糖糖打盹,阳光落在她脸上,连睫毛都泛着浅金色。 秦医生。林疏棠走过去,屈指敲了敲她的膝盖,该给糖糖铲猫砂了。 秦言迷迷糊糊睁开眼,把脸往糖糖绒毛里埋了埋,瓮声瓮气地耍赖:我是病号。 拆线都一周了,医生说你早能正常活动了。 林疏棠戳了戳秦言的腰,再说网购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记着自己是病号? 秦言猛地坐直,怀里的糖糖被吓得喵了一声。 秦言伸手勾住林疏棠的手腕往自己怀里带,声音软得发黏:可是弯腰会扯到伤口嘛林警官最疼我了对不对? 温热的呼吸洒在手腕上,林疏棠看着她眼里亮晶晶的讨好,认命地叹了口气。 最后还是自己拎着猫砂铲走进阳台,身后传来秦言跟糖糖的小声嘀咕:看吧,你妈最好骗了。 第二天林疏棠刚进警局,就被同事唐生堵在走廊。 那个林 停!林疏棠抬手打断,面无表情,是不是想说热搜?是不是想笑我顶快递?是不是还存了那张ai图当表情包? 唐生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林疏棠斜睨他突然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盯着唐生。 比起我,某些人上次被受害人叫青天大老爷,还红着脸说我给您跪还不行吗?那也挺精彩的吧。 唐生的脸腾地红了,手忙脚乱摆手。 第73章 哎哎哎提这个干嘛!工作呢工作呢! 林疏棠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勾起。 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手机震了震,是秦言发来的消息。 【报告林警官,今天有乖乖吃早饭哦,医生说我恢复得超好~这么乖的病号,是不是该有奖励呀?[星星眼]】 林疏棠指尖敲了敲屏幕,回了句:【奖励你今晚自己铲猫砂。】 对面秒回:【[流泪]果然爱情会消失】。 第55章 各自安好 一周后,天气难得放晴,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墓园的松柏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林疏棠提着一束白菊走在前面,脚步放得很轻。 秦言跟在她身后,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相框,照片上的林疏媛笑靥如花,眼里盛着少年时的明媚。 走到墓碑前,林疏棠轻轻将白菊放在石台上,指尖拂过冰冷石碑上的名字,声音轻得像风。 疏媛,我们来看你了。 秦言看着墓碑上林疏媛的照片,思绪不由自主飘回到多年前那个暑假。 14年,暑假。(接误会那一章的后续) 晚风渐渐凉了些,林疏棠攥着衣角的手指微微发紧,刚想回应秦言那句带着试探的话,就见秦言突然偏过头看向厕所的方向。 疏媛怎么去了这么久? 林疏棠这才回过神,抬头看了眼腕表,离妹妹跑开已经过去快十分钟了。 不会出什么事吧?她心里一紧,刚要迈步去找,就见林疏媛低着头从厕所方向快步走过来,脸色有点发白。 怎么这么久?林疏棠迎上去,肚子还疼吗? 林疏媛摇摇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声音压得很低。 姐,秦言姐姐,你们你们跟我来一下。 怎么了? 林疏媛拉着两人走到女厕所门口,指着洗手台旁边的瓷砖墙,那里用黑色马克笔歪歪扭扭贴着几张小纸条。 上面写着有偿捐l,快速赚钱,无风险之类的字眼,还留着一串模糊的电话号码。 林疏棠看清上面的字,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伸手就想把纸条撕掉,指尖触到粗糙的纸张时,却发现被胶水粘得很紧。 我靠!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低声骂了一句,眉头拧得死紧。 居然敢在这种地方贴这些东西! 秦言凑近看了看,眼神也冷了下来。 这都是骗人的,捐l哪有什么无风险。 她转头问林疏媛,你刚才就是看到这个了? 林疏媛点点头,脸上满是担忧。 我刚才洗手的时候看到的,好多姐姐进来都在看会不会有人信啊? 不能留着害人。 林疏棠四处张望,目光落在秦言背着的包上,秦言,你包里有没有什么能刮掉这个的? 秦言立刻拉开拉链翻找,很快摸出一把银色的小钥匙。 用这个试试? 林疏棠接过钥匙,捏住挂件部分,用钥匙尖对准纸条边缘用力刮了刮,马克笔的字迹立刻模糊起来。 林疏棠拿着钥匙一点点往下刮,黑色的墨迹顺着瓷砖往下掉,露出底下干净的白色墙面。 这些人太他爹太缺德了,专门骗小姑娘。林疏棠一边刮一边低声骂,指尖被钥匙硌得有点疼。 这种所谓的有偿捐l对身体伤害多大,他们根本不管。 秦言刮着另一张纸条,动作又快又稳。 之前在新闻上看到过,好多人被骗去小诊所,术后感染都没人管。 三人分工合作,很快就把墙上的小纸条全刮干净了,连残留的胶水印都被钥匙刮得模糊不清。 林疏棠把钥匙还给秦言,又用纸巾把墙上的碎纸屑擦掉,这才松了口气。 行了,走吧。她拉过林疏媛的手,感觉妹妹的指尖还有点凉。 墓园里静悄悄的,只有风穿过松针的轻响。 林疏棠看着墓碑上妹妹的名字,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石碑。 林疏棠看着照片里妹妹亮晶晶的眼睛,鼻尖忽然一酸。 墓碑前的白菊在风里轻轻摇曳,仿佛在回应这跨越时光的对话。 林疏棠顿了顿,又开口说道。 疏媛,你用命拍下来的代孕新闻最近上热搜了,那些坏人都被查了。你看到了吗,你做到了,真的做到了,让这些罪恶都暴露在阳光下。 那些藏在记忆里的温暖碎片,此刻都化作了心底最柔软的力量,支撑着她们继续往前走,带着逝者的期盼,也带着彼此的温度。 离开墓园时,风里的凉意淡了些,阳光透过枝叶在地上织出细碎的光斑。 两人刚上车林疏棠手机就叮咚响了一声。 屏幕上跳出两条消息来自父亲的:【晚上有空吗?我和你妈想跟你吃顿饭。】 和母亲紧随其后的【就简单吃点,聊聊近况。】 林疏棠盯着屏幕沉默了几秒,指尖在悬在手机上,最终还是点了【好】。 秦言看出她眼底的复杂,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不想去可以不去。 他们难得一起找我。林疏棠把手机揣回口袋,语气听不出情绪,去看看也好。 傍晚的餐厅选在一家安静的粤菜馆,包厢里暖黄的灯光却照不散空气中的疏离。 林疏棠推门进去时,父母正隔着圆桌坐着,父亲在摆弄茶杯母亲在低头看茶杯,像两个熟悉的陌生人。 听到动静,两人同时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局促。 你们不用强迫自己坐在一起。 林疏棠拉开椅子坐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叫我出来干什么? 母亲的手顿了顿,刚要开口,就见林疏棠侧身指了指身后的秦言。 这是秦言,你们见过的,在疏媛的葬礼上。她顿了顿,迎上父母惊讶的目光,清晰地补充道,我女朋友。 秦言对着两位长辈微微礼貌颔首。 林母手里的菜单啪地掉在桌上,脸色瞬间白了。 你你们? 她不可能不知道这几日秦氏千金公开恋情的新闻铺天盖地,眼神在秦言身上打转,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秦小姐你们怎么会 嗯。林疏棠应得干脆,甚至没抬眼看她。 疏棠,不是妈妈不支持你林母急得声音都发颤,只是这条路太难走了,别人会怎么看你们?亲戚朋友知道了该怎么说? 别人?林疏棠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冷意。 别人能给我什么?冷眼、谩骂、质疑?而我的爱人给我的是尊重理解,还有很多很多的爱。 林疏棠看向秦言,眼底的冰冷瞬间融成一片柔软。 她顿了顿,目光在父母脸上转了一圈,语气冷了几分。 你们不需要理解自己的女儿是同性恋,我只是通知你们,就像当年你们通知我和我妹你们要离婚是一样的。 林疏棠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扫过对面的父母。 你们离婚是为了摆脱痛苦,追求各自的幸福,我们在一起也是为了幸福,这有什么不同? 父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林疏棠打断。 我一直疑惑,你们为什么不早点离婚?是因为面子?还是觉得为了孩子就得硬凑? 林疏棠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带着压抑多年的哽咽。 你们知道林疏媛她有多恨18岁吗?那天她哭着给我打电话,问是不是因为她不够好,爸爸妈妈才不要这个家了。 包厢里陷入死寂,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 林母的眼圈红了,父亲别过头看向窗外,指尖用力掐着眉心。 秦言悄悄握住林疏棠的手,掌心的温度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林疏棠深吸一口气拉起秦言。 行了,饭我吃了,话也说了。 你们的愧疚不必告诉我,林疏媛也听不到了,以后不必特意为了填补愧疚联系我,大家还是像以前一样各自安好吧。 推开门的瞬间,走廊里的暖光涌进来,秦言握紧林疏棠的手。 林疏棠侧头看她,眼底的冷意渐渐融化,轻轻嗯了一声。 外面的风有点大,秦言把她的围巾往上拢了拢,挡住半张脸。 去吃点甜的?我知道有家刨冰很好吃。 林疏棠看着她眼里的暖意,突然笑了,伸手回握住她的手,脚步轻快地走向电梯。 第74章 糖糖的罐头要补了等会去宠物店买点 好。 窗外的霓虹映在玻璃上,模糊了包厢里父母沉默的身影。 走了一段路,林疏棠忽然放慢脚步,低声问秦言: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子有点不孝?这样子对父母 秦言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眼底没有丝毫评判: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一段关系里,舒服比应该更重要,你不需要用别人的标准来绑架自己。 林疏棠的心像是被这句话轻轻熨帖了一下,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 夜风卷着街边的烟火气扑面而来,秦言突然停住脚步,目光落在街角卖气球的摊贩身上。 没等林疏棠反应过来,秦言已经快步走了过去。 哎,你在这等我一下。 等她拿着气球回来时,林疏棠正低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侧脸在路灯下透着点刚从餐厅带出的疲惫。 喏。秦言把气球绳塞进她手里,指尖故意蹭了蹭她的掌心,给你的。 林疏棠低头看着那只晃悠悠的兔子气球,又抬头看了看秦言眼里的笑意,忍不住挑眉。 秦言,你幼不幼稚?多大了还玩气球。 她扯了扯气球绳,兔子耳朵跟着晃了晃,再说了,这种气球第二天就会扁掉。 那就让它陪你今晚就好。 秦言顺势牵住她没拿气球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 林疏棠抿了抿唇,没再反驳。 晚风把气球吹得往斜后方飘,绳子在她手腕上轻轻绕了半圈,像个柔软的束缚。 林疏棠看着秦言认真的侧脸,忽然发现对方的目光总在自己手上打转,从气球绳缠到的手腕,到捏着绳结的指尖。 你老看我手干嘛?林疏棠晃了晃手腕,兔子气球跟着蹦跶了一下。 秦言慌忙移开视线,耳尖悄悄泛红。 没没什么。 深夜等林疏棠睡熟后,秦言轻手轻脚起身,借着月光拿起她搭在床头的手套。 指尖抚过手套上对应无名指的位置,用软尺小心翼翼量了三次,才终于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那个数字,后面画了个小小的爱心。 第56章 s 抓捕行动的收尾工作正在巷口紧张进行,林疏棠刚用手铐将嫌疑人反手扣在警车上。 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她回头时,正撞见见习女警韩嫣踉跄着后退半步。 警服第二颗纽扣崩开了线头,战术腰带歪在胯骨上,握着警棍的手还在不受控地轻颤。 就在十分钟前。 嫌疑人突然挣脱控制冲向巷尾杂物堆,韩嫣反应极快地侧身拦截。 标准的擒拿姿势锁住对方手臂,却没料到嫌疑人怀里藏着把折叠刀。 寒光闪过的瞬间,韩嫣下意识侧身躲闪,刀刃划破了她的战术手套,在小臂留下道浅血痕。 虽然林疏棠立刻上前制服了嫌疑人,但那声金属摩擦声和韩嫣骤然发白的脸,在巷口昏黄的光线下格外刺眼。 韩嫣,你没事吧? 林组 韩嫣的声音刚出口就带了哭腔,却死死咬着下唇不肯失态,直到看见林疏棠检查完嫌疑人的约束带走过来,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断裂。 她没崩溃大哭,而是快步上前,双手规矩地搭在林疏棠膝盖外侧,半蹲下来仰头看着她,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战术靴上。 我刚才判断失误了,应该先呼叫支援再逼近,差点让嫌疑人逃脱 林疏棠被她这副认错姿势比哭腔还标准的模样逗得差点笑出声,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韩嫣。林疏棠半蹲下来,按住她还在絮叨的肩膀。 你刚才的反应速度比训练时快0.8秒,拦截位置精准卡在逃生路线上,换做六年前的我,我也未必做得更好。 林疏棠扯过急救包,用生理盐水帮她冲洗手臂伤口。 害怕是正常的,实战和模拟永远不一样,但你没让情绪影响动作,这就是专业。 可韩嫣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林疏棠瞬间慌了从战术动作复盘到心理疏导,林疏棠把自己第一次面对持刀嫌疑人的糗事都翻了出来。 直到看见韩嫣眼里的光重新亮起来,才笑着拍她的背。 去跟唐生录笔录吧,记得把纽扣缝好,警容风纪扣分我可不给你求情。 等处理完所有收尾工作,暮色已经漫过巷口的砖墙。 林疏棠掏出手机想给秦言报平安,才发现屏幕上躺着条三小时前的消息:【等你回家吃饭,糖醋排骨炖上了。】 林疏棠这才意识到今天是她们两个人三周年纪念日,而她的回复框还停留在收到的草稿状态。 os:完喽!!! 推开家门时,满室酒香先一步裹住了她。 秦言窝在客厅角落的沙发里,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小臂清晰的血管,茶几上两个空酒瓶旁摆着早已凉透的饭菜。 糖糖蹲在她脚边,见林疏棠回来立刻跑过来,尾巴扫得地板沙沙响。 糖糖。 秦言没坐在常待的沙发,而是蜷在客厅角落的单人沙发上。 糖糖平时最爱的猫窝就放在她脚边,此刻却空着,小家伙大概是察觉主人情绪不对,才跑来黏着林疏棠。 秦言膝盖上搭着薄毯,指尖捏着的高脚杯里残酒晃出暧昧弧度。 糖糖跳上沙发扶手,小心翼翼地用脑袋蹭秦言的手臂,换来她无意识的一下轻抚。 秦言侧脸在落地灯暖光里投下锋利阴影,喉结滚动时,颈侧青筋都泛着隐忍的红。 秦言我回来了。 秦言抬眼,睫毛上像沾了酒雾,声音低哑得能磨出火星。 林警官忙得很,哪有空理我。 林疏棠听到这喉头发紧,此刻看着茶几上的空酒瓶,后背瞬间窜起热意。 你喝了这么多?! 林疏棠走过去想夺杯子,手腕却被秦言反扣在沙发扶手上,力道不轻,带着酒气的呼吸扫过她耳垂。 陪我喝一杯 冰凉的杯沿贴上林疏棠唇角,威士忌的辛辣直冲鼻腔。 林疏棠刚抿了一小口,就被醉醺醺的秦言突然低头含住她的唇,舌尖蛮横地卷走酒液,连带着她急促的呼吸一起吞下去。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酒气混着彼此急促的呼吸,在沙发角落缠成滚烫的结。 林疏棠是被渴醒的,宿醉的头痛像有根针在太阳穴里钻。 身边还压着一团软乎乎的东西,糖糖正蜷在她腿边打呼,尾巴还搭在她的脚踝上。 林疏棠醒来时,秦言已经去了医院。 林疏棠在家忐忑一上午,把糖糖的猫爬架擦得能反光,连猫罐头的保质期都挨个核对了一遍。 秦言下班进门时,就见她举着猫砂铲站在猫厕所旁,像个等待审判的小学生,脚边的糖糖正好奇地用爪子扒拉她的裤脚。 秦医生你回来啦! 哟,林警官今天难得当铲屎官。 秦言换了鞋走过去,目光扫过亮得反光的猫爬架和摆得整整齐齐的猫罐头,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林疏棠赶紧放下工具洗了手,小跑着去厨房端出温着的饭菜。 我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尝尝? 秦言挨着她坐下,夹起一块排骨慢慢嚼着。 好吃吗? 见林疏棠紧张地盯着自己的表情,才慢悠悠开口:好吃。 林疏棠立刻松了口气,献宝似的给她盛汤,又给糖糖倒了小半碗鸡胸肉。 见秦言肯吃她做的饭,还应了两声她的话,以为这事算翻篇了。 结果傍晚她想从背后抱秦言时,被对方干脆利落地挣开了。 林疏棠彻底慌了,把人堵在洗手间门口,几乎是举手投降。 秦医生,到底要怎么样才不气啊?你说,只要能让你消气,我干什么都行! 秦言擦着手转过身,眼神平静得没什么波澜,却看得林疏棠心里发毛。 真的什么都行? 真的!我发誓! 下一秒,林疏棠就被秦言拦腰一抄,结结实实按在了对方腿上。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要干嘛,火蹭的一下窜上来,猛地想翻身。 我靠!你干什么啊!玩sm?我不是m啊! 秦言按住她乱扭的腰,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是s。 第57章 he 啥?!林疏棠愣了半秒,随即更气了,放我下来!谁跟你玩这套!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 第75章 没等林疏棠消化完这句话,就挨了一下,不算重却带着清晰的存在感。 啊!秦言!你有病啊!你绝对有 没等她吵完,第二下落在相同的位置,力道比刚才稍重了些。 秦言!林疏棠梗着脖子想瞪人,你再动一下试试?! 秦言的手却突然停了。 她被对方一把拉进怀里,温暖的怀抱裹着熟悉的消毒水味。 林疏棠的火气还没下去,梗着脖子想挣开,肩膀却被秦言轻轻按住,那力道不重,却带着点说不出的软意。 你她话没说完,声音却莫名卡了壳。 秦言低头看她这副明明炸着毛,却没真往狠里挣扎的样子,眼底的最后一点火气彻底散了,终究还是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吻落在唇角时带着微凉的指尖温度,林疏棠僵了僵,没再乱动,只是还是梗着脖子,像只气鼓鼓的猫,往秦言怀里缩了缩,声音硬邦邦的:干嘛。 疼吗?秦言的手掌轻轻覆在她后腰,掌心温热的力道带着安抚。 林疏棠把脸埋在她肩窝,闷闷地哼了一声:知道疼还打?顿了顿又小声补了句,我昨天是忙忘了。 想起茶几上的空酒瓶,她猛地抬起头,一把捏住秦言的下巴转过来,瞪着眼睛:以后别一个人喝这么多酒,听见没有?我会担心的。 秦言低头看着怀里这只还竖着爪子的猫,指尖轻轻摩挲着她发红的耳尖,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好啦,不喝这么多了。 她抱着林疏棠起身,把人放在沙发上,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递过来。 林疏棠接过水杯时,指尖还带着点气鼓鼓的僵硬,喝了两口才抬眼瞅秦言,见对方眼底只剩笑意,没了半分刚才的凶巴巴,立刻又找回场子似的嘟囔:你刚才下手真的不轻我跟你说,这事儿我记着了。 嗯?是谁说干什么都行的?秦言挑眉。 林疏棠自知理亏,却还是梗着脖子往秦言身边挪了挪,声音软了点却依旧带着点不服气:我昨天一忙就忘了看手机,真不是故意的。 秦言握住她晃来晃去的手,指尖划过她掌心的薄茧:我不是怪你没回消息。 她的拇指在林疏棠虎口处轻轻摩挲,声音里藏着点没说尽的涩意:电视里总演警察抓坏人多英勇,可我见过太多急救室的灯,亮到最后只剩白布盖着的人。我不想看你逞英雄,只想你每次出任务,都能平平安安回来。 林疏棠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刚才炸起来的毛悄悄顺了下去。 她反手攥紧秦言的手,声音低哑:我知道了,以后每次行动,都先想三遍秦医生的话。 那你保证。 嗯,我保证! 秦言看着她眼底翻涌的认真,喉间动了动,终究只是把她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她发顶轻轻蹭了蹭。 怀里的人没再挣扎,只是还带着点刚才的气性,却乖乖地靠了过来。 林疏棠缓过那股子气,突然从秦言怀里直起身,表情瞬间变得严肃,像只突然竖起耳朵的猫,指着秦言的手:哎,跟你说正经的,你刚才那行为可不对。 秦言挑眉看她,等着下文。 这叫家暴你知道吗?林疏棠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开始科普,就算是闹着玩,动手打人也不行,不管轻重,这都算暴力行为。《反家庭暴力法》里写得明明白白,家庭成员之间以殴打、捆绑、残害、限制人身自由以及经常性谩骂、恐吓等方式实施的身体、精神等侵害行为,是违法的! 她越说越认真,伸手戳了戳秦言的胳膊,秦言看着她瞪圆了眼睛、像只护食般宣讲道理的模样,眼底的笑意藏不住:所以,林警官要依法处置我? 那倒不至于林疏棠气焰顿时弱了点,却还是坚持原则,但必须批评教育! 窗外的月光漫过窗台,把两人交握的手,映得格外清晰。 第二天下午,林疏棠趁秦言去医院值班,鬼鬼祟祟打开了电脑。 搜索框里刚敲出女朋友说自己是s该怎么办?网页还没加载出来,身后就传来秦言的声音:在看什么? 她手忙脚乱关掉页面,转过身时脸上堆着假笑。 没没事啊,看风景呢!就就是片草原啊你看那绿油油的草。 秦言走过来,视线扫过还没完全暗下去的屏幕,挑眉。 哦?电脑上的风景好看吗? 林疏棠的耳尖瞬间红透,支支吾吾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就就随便看看 秦言俯身,在她耳边轻笑一声,温热的气息拂过。 秦言看着她手忙脚乱遮掩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漫了出来,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 所以林警官到底在看什么? 林疏棠梗着脖子反驳,脸颊还泛着没褪尽的红。 就是在看草原啊,你看多美啊,拍的多好看! 秦言被她这副一本正经讲道理的模样逗笑了。 哦?那耳根红什么? 林疏棠被问得一噎,手忙脚乱地摸向耳根,指尖触到一片滚烫。 她猛地收回手,梗着脖子往旁边挪了挪,试图拉开距离掩饰慌乱,却忘了椅子是带滚轮的,一下滑出去半米远,差点撞翻旁边的垃圾桶。 咳!她清了清嗓子,抓起桌上的文件挡在脸前,只露出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看向窗外那是因为天天太热了。 话音刚落,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队里的紧急呼叫。 林疏棠像抓住救命稻草,猛地站起来,文件散落一地也顾不上捡,抓起外套就往门口冲。 有任务!我先走了! 案件告一段落时已是深夜,林疏棠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家门。 客厅的灯还亮着,秦言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翻书,糖糖趴在她腿上打盹。 回来了? 秦言合上书,视线落在她沾了点灰尘的警服裤脚,洗个澡吧,热水烧好了。 林疏棠嗯了一声,换鞋时瞥见茶几上放着本摊开的书,封面上刑警牺牲的字眼刺得她眼睛发紧。 等她洗完澡出来,秦言正往杯子里倒温水,她走过去挨着人坐下,状似随意地拿起那本书。 你最近看这个? 秦言递水的手顿了顿,点头:嗯,前几天在荣华图书馆借的。 林疏棠指尖划过书页上被折角的段落,那里正写着女主最后一次出任务的细节,字里行间的惨烈让她喉头发紧。 她放下书,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秦言,语气带着点恍然大悟的清明。 哦!所以那天你喝那么多酒?因为这个? 秦言沉默片刻,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带着洗发水的清香。 就总忍不住代入。 代入什么?林疏棠追问,见秦言没说话,她忽然笑了,往人怀里靠了靠。 秦言的声音闷在她发顶,书里女主最后一次和家人联系,也只说任务结束就回家。 林疏棠心里一软,抬手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锁骨处轻轻蹭了蹭。 be? 嗯。 秦言低头看她,眼底还残留着没散去的忧虑。 林疏棠忽然抬头,眼神亮得像藏了星光,指尖戳了戳她的脸颊,语气笃定又带着点狡黠。 放心,咱们是he。 第58章 珠海 车子驶离市区时,林疏棠降下车窗。 晚春的风带着湿润的气息涌进来,吹散了车厢里最后一丝都市的喧嚣。 秦言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打着节拍,车载音响里放着舒缓的钢琴曲。 仪表盘上的时间显示下午两点,距离珠海还有半个小时车程。 困吗?秦言侧头看她,阳光落在林疏棠的侧脸,把她纤长的睫毛染成了金色。 困的话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不困。 林疏棠摇摇头,指尖在车窗沿轻轻划着。 秦言伸手握住她放在膝头的手,掌心相贴的温度让林疏棠心头一暖。 林疏棠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人。 秦言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阳光勾勒着她专注的侧脸,每一处轮廓都温柔得恰到好处。 第76章 秦言感受到她的目光,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车子驶上跨海大桥,远处的海平面渐渐清晰起来,湛蓝的海水与天空在尽头连成一线。 林疏棠打开手机,翻出妹妹的照片对着窗外比划。 疏媛说过这里的日出特别美,明天我们去海边等日出吧? 都听你的。秦言握紧她的手,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抵达珠海时,夕阳正把海面染成金红色。 秦言在海边酒店放下行李,就被林疏棠拉着往沙滩跑。 晚风卷着细沙扑在脚踝上,带着咸湿的暖意,远处的渔船正缓缓归港,渔网在夕阳下闪着银光。 你看!林疏棠指着天边的晚霞,像被打翻的调色盘,好美啊。 秦言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 嗯,很美。 两人沿着海岸线慢慢散步,直到暮色四合,路灯在沙滩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海浪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沙岸,把白天的热气卷走大半。 林疏棠踢掉拖鞋,光脚踩在微凉的沙粒里,忽然侧过头看秦言,眼底映着远处渔火的微光。 秦言,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有个疑惑,你当年为什么突然回国?回了国为什么不回蓟城?反而跑到南粤来? 秦言低头看她被浪花打湿的脚踝,伸手替她把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带着海风的凉意。 因为芝加哥没有海,蓟城也没有海,南粤有啊。 林疏棠脚步顿了顿,沙子从趾缝间溜走,她仰头望进秦言眼里,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就因为海吗? 林疏棠踢着脚边的沙堆,我以为你是厌倦了外面的日子。 是有点。秦言承认。 秦言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路灯的光恰好落在她眼底,漾着温柔的涟漪。 她伸手握住林疏棠被风吹得微凉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 但其实海不海的,不重要。 指尖微微用力,把人往身前带了带,她看着林疏棠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认真:重要的是,南粤有你。 林疏棠的脚步彻底停住了,海浪退下去又漫上来,漫过她的脚背,带着微凉的湿意。 林疏棠猛地抬头看她,眼底有惊讶,最终却忽然扬起点促狭的笑意,带着点不确定的试探,脱口而出:我魅力这么大吗? 秦言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逗笑,眼底的温柔漾得更满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带着宠溺:嗯,我们家林警官的魅力很大。 秦言,她轻声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你怎么这么 这么什么?秦言抬头看她,眼里的笑意温温柔柔的,这么傻? 海风又起,卷着远处的浪声过来。 林疏棠忽然转身,伸手抱住了秦言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胸口。 棉质衬衫上还留着阳光和海水的味道,让人莫名安心。 不傻。她闷闷地说,一点都不傻。 秦言愣了愣,随即轻轻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感受着怀里人微微的颤抖。 林疏棠。她低声说,遇见你之前,我总觉得日子是飘着的。像在海上没有锚的船,不知道该往哪去。 直到遇见她,才知道什么是岸。 林疏棠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些。 海浪在脚边起起落落,像在轻轻拍打着时光的岸。 有些奔赴,从一开始就写好了结局。 就像南粤的海,总会等到属于它的潮声。 就像她,总会等到秦言。 两人在路灯下静静抱着,过了很久,才慢慢松开。 秦言替她擦了擦眼角,指尖带着暖意。 回去吧,晚了该凉了。 嗯。林疏棠点头,任由她牵着往回走。 沙滩上的脚印被海浪一点点抚平,又被新的脚印覆盖。 远处的灯塔依旧在转,把温柔的光洒在海面上,也洒在她们相携的背影上。 林疏棠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笑了。 原来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那些欲言又止的瞬间,都不是空穴来风。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会让人跨越山海,奔赴而来。 而她何其有幸,被这样的爱意,温柔地接住了。 回到酒店时,林疏棠泡了两杯热牛奶。 秦言正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旅游攻略,指尖划过屏幕上的海洋馆照片。 哎!明天去这里好不好?听说有白鲸表演。 好。 林疏棠在她身边坐下,牛奶杯在掌心散发着温热。 秦言,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 秦言放下手机,认真地看着她。 你说。 我常常问自己,为什么会不喜欢男人。 林疏棠的指尖轻轻敲着杯壁,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不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没办法产生心动的感觉。 小时候被醉汉骚扰过的恐惧或许是原因之一。她忽然顿了顿,视线飘向窗外漆黑的海面,刚才的明朗像是被晚风卷走了些,语气里掺了点不易察觉的低落:我不想成为别人期待的样子,更怕留不住想留的人。 你说,珠海的台风要是来了,会不会很糟糕?海水倒灌进来,把沙滩、路灯,甚至这些房子都淹了,像把所有痕迹都擦掉一样。 更可怕的是,它会卷走鲜活的人,让原本热闹的家突然空掉,让很多人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留下一堆没来得及说的话,和一辈子都填不满的遗憾。 她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声音轻得像被海风刮薄:就像一场突然的暴雨,把所有好好的痕迹都冲得干干净净,连念想都没地方找。 指尖无意识收紧,杯壁的温热也没捂热那点突然冒出来的慌就像妹妹走后,她总怕身边的温暖会像被台风卷走的船,连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秦言静静听着,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指尖,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是化不开的温柔:台风会来,但也会走。就像海水会涨潮,也总会退去。 林疏棠转头看向秦言,眼底映着窗外的星光,刚才的伤感像被风吹散的雾,慢慢淡了,眼底映着窗外的星光。 我不想成为男人的妻子和他兄弟口中的嫂子,更不想活在别人的期待里。 我不得不承认,我对女人有欲望,渴望温柔的拥抱,渴望细腻的理解,我爱女人,也爱这样真实的自己。 秦言静静地听着,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指尖。 我和你一样。 你知道吗?秦言轻笑出声,指尖轻轻刮过她的手背,你看我的时候眼睛里有光,就像现在这样。 林疏棠的脸颊微微发烫听着秦言在耳边低语:我的身体里有两个我。 秦言靠近一步,鼻尖几乎碰到林疏棠的额头,声音低哑而认真。 一个疯狂的我,一个理智的我。 疯狂的想时时刻刻抱着你,想吻遍你肌肤的每一寸,想把你揉进骨血里。 但理智告诉我,要慢慢来,要尊重你,不能因为我的渴望让你有丝毫不安。我不想伤害你,更不能伤害你。 温热的呼吸拂在唇上,林疏棠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 林疏棠仰头吻住秦言的唇,带着牛奶的甜香,也带着压抑已久的悸动。 海浪声从窗外传来,像是温柔的背景音,包裹着这个迟来的拥抱。 第59章 大排档 夜色漫过窗沿时,大排档的烟火气还沾在衣角。 塑料凳被压得吱呀响,秦言的手跟皮皮虾较着劲,虾壳边缘的尖刺刮到指尖,她嘶了一声,眉头却没皱,反而把剥了一半的虾肉往林疏棠碗里塞。 喏。 林疏棠夹起来塞进嘴里,咸鲜的滋味混着啤酒的清爽漫开,抬眼就见秦言手指被油汁浸得发亮。 林疏棠抽了张纸巾递过去,你这剥虾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做什么精细手术。 秦言头也没抬,含糊道:那能一样吗?说着又成功剥离一只,得意地冲林疏棠扬了扬下巴。 看。 结果没等林疏棠夸她,她自己先端起啤酒瓶猛灌了一口,喉结滚动的弧度被路灯映得格外清晰,放下瓶子时,脸颊已经泛了层薄红。 再来两瓶?她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平时难得一见的雀跃。 第77章 林疏棠赶紧按住她的手。 差不多行了秦医生,就你那点酒量,等会儿该站不稳了。 秦言却拍开她的手,指尖带着点酒气蹭过林疏棠的手背。 怎么可能?这酒度数这么低,怎么可能醉啊? 结果话音刚落没两分钟 她就开始用筷子敲着盘子哼不成调的歌。 一会儿嫌弃烧烤太辣,一会儿又凑到林疏棠耳边说:你今天穿的这件衬衫颜色没我上次给你挑的好看。 林疏棠看着她微醺后眼底那层平时藏得极好的柔软,无奈又好笑地把她面前的酒瓶挪开。 秦言的指尖忽然勾住林疏棠衬衫的纽扣,指甲轻轻蹭过布料,带着点酒后的黏糊劲儿。 不过她凑近了些,呼吸里的酒气混着烤串的烟火气扑在林疏棠颈侧,脱下来肯定好看。 林疏棠的耳尖腾地红了,刚想拍开她的手,却被秦言按住手腕往自己这边带。 她的眼神半眯着,像只被酒精泡软了的猫,尾音拖得长长的:回酒店脱给我看好不好? 手指还在纽扣上慢悠悠地划圈,秦言忽然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锁骨,声音低得像叹息:上次给你挑的那件白的领口松松的,露这里指尖点了点她颈窝的位置,比这件诱人多了。 周围的喧嚣好像突然远了,林疏棠只听见自己擂鼓似的心跳。 秦言的指尖还在衬衫纽扣上磨磨蹭蹭,林疏棠却不动声色地把一盘刚上桌的烤鱿鱼拉到自己面前,夹起一块蘸了点甜辣酱,吃得满嘴流油。 喂,秦言不满地推了推林疏棠你怎么不理我? 林疏棠嚼着鱿鱼,含混不清地说:等会儿再理你,这鱿鱼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又夹了一串烤鸡翅,撕开酥脆的外皮,金黄的油汁顺着指尖往下滴。 秦言的目光黏在她沾了油光的手指上,忽然伸手想去碰,却被林疏棠用胳膊肘挡开。 别闹,先吃饭。林疏棠把另一串鸡翅塞到她手里,你刚才剥虾费了那么大劲,不得多吃点补回来? 秦言捏着鸡翅,眼神还有点发飘,却乖乖地咬了一口。 林疏棠趁机又消灭了半盘蒜蓉粉丝,连带着刚才秦言没剥完的皮皮虾也没放过,自己动手剥得飞快,虾肉蘸着醋汁塞进嘴里,吃得心满意足。 你怎么吃这么多秦言鼓着腮帮子,像只被抢了食的仓鼠,给我留点 放心,够你吃的。林疏棠头也不抬,又夹了块烤茄子,反正你现在也吃不了多少,等会儿酒醒了再说。 她吃得专注,连秦言什么时候不敲盘子了都没注意,直到把最后一块烤馒头片塞进嘴里,才抹了抹嘴抬头,发现秦言正趴在桌上,脸颊贴着冰凉的桌面,眼神已经清明了大半,只是有点无奈地看着她。 醒了?林疏棠挑眉,把空盘子往旁边推了推,正好,我吃饱了。 秦言撑起身子,指尖揉了揉发沉的太阳穴,看着满桌狼藉,又看了看林疏棠圆滚滚的肚子,突然笑出声:合着我刚才说那么多,你光顾着吃了? 行了,秦医生,再喝下去,等会儿就得我背你回去了。 秦言不服气地瞪她,却因为酒劲,眼神软得像棉花糖。 我才不用我走得很稳 话没说完,手一撑桌子想站起来,结果晃了一下,差点坐回去。 林疏棠伸手扶住她,指尖触到她温热的手臂,忍不住笑出声:是,你走得稳。 我就说你不能喝,你偏喝。 嗯~不许说我~ 啊,行行行 秦言被林疏棠牵着往回走,晚风卷着海的咸湿,把刚才喝的半瓶啤酒吹得微醺,脚步都带着点轻飘飘的软。 不是我说刚才那盘椒盐皮皮虾,你剥得好慢。 林疏棠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声音里裹着笑意,还不如我自己来。 嘿!你吃的时候怎么没嫌我慢了? 林疏棠转头看她,路灯把秦言的影子拉得很长,连带着她嘴角的笑意都显得格外柔和。 那我不能打消秦医生的剥虾积极性啊。 秦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蹭过发梢,带着点海风的凉意。 回到酒店时,林疏棠倒了瓶水,递到秦言手里。 喏,醒醒酒。 秦言接过水杯的瞬间,她忽然张开手臂,轻轻环住了秦言的腰,脸颊贴在她温热的后背上,像只寻到暖窝的猫。 今天很开心。她闷声说,声音被布料滤得软软的。 秦言转过身,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的笑意漫出来:我也是。 两人一前一后去洗澡,浴室里的水声淅淅沥沥,混着窗外隐约的浪声,像支温柔的调子。 林疏棠裹着浴巾出来时,秦言正坐在床边擦头发,月光从纱帘透进来,在她肩头落了层薄银。 头发没擦干。 林疏棠走过去,拿起吹风机插上电,温热的风卷着发丝扬起,带着淡淡的洗发水清香。 秦言微微仰头,任由她的指尖穿过发间,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好了。林疏棠关掉吹风机,把插头拔掉放在床头柜上,转身时却被秦言轻轻拉住手腕。 过来。秦言往床里挪了挪,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林疏棠躺下去时,床垫轻轻陷下去一块。 秦言伸手关掉床头灯,房间里顿时只剩下窗外的浪声,以及彼此清浅的呼吸。 黑暗里,秦言慢慢靠过来,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林疏棠顺势往她身上蹭了蹭,脸颊贴着她微凉的脖颈,鼻尖萦绕着沐浴后的清爽气息。 今天走了一天,累吗?秦言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低低的,像落在心湖上的羽毛。 不累。 林疏棠摇摇头,往她怀里缩了缩,把腿也轻轻搭在她膝上,这样躺着很舒服。 秦言的手轻轻搭在她后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渗进来,像暖炉似的。 林疏棠能清晰地听见她胸腔里沉稳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和着窗外海浪拍岸的节奏,像是在为彼此的呼吸打拍子。 明天去海洋馆。林疏棠的声音带着点困意,尾音轻轻发飘。 嗯。秦言低头,在她发顶轻轻印下一个吻,很轻,像落了片羽毛。 睡吧。 林疏棠唔了一声,把脸埋得更深了些。 秦言的怀抱很暖,像裹着一层柔软的云,将所有的喧嚣都隔在了外面。 她能感觉到秦言的手指在她后背轻轻摩挲,带着安抚的力道,像在哄一个撒娇的孩子。 海浪声在耳边起伏,时而近,时而远,像母亲哼着的摇篮曲。 林疏棠的眼皮渐渐沉了下来,意识模糊前,她感觉到秦言又往怀里紧了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又怕弄疼了似的,动作轻得不像话。 秦言。她迷迷糊糊地呢喃。 我在。秦言的声音就在耳畔,带着刚睡醒般的哑。 林疏棠没再说话,嘴角却悄悄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黑暗里,两人的呼吸渐渐交织在一起,像两株缠绕的藤蔓,在寂静的夜里,无声地生长,紧紧相依。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淌进来,落在交叠的被子上,也落在她们相拥的身影上。 这一夜,没有多余的纠缠,只有怀抱里的温度。 第60章 和你 次日清晨的阳光刚漫过酒店窗台,林疏棠的手机就震个不停。 她闭着眼摸索到手机,划开屏幕时,周薇抓狂的声音差点把听筒震破。 林疏棠!你们家糖糖成精了啊! 屏幕里一片兵荒马乱:沈之川正踮着脚够书柜顶上的猫,糖糖嘴里叼着半块紫色的布料,爪子还扒着个银色的金属环,正是周薇昨天刚拆封的cos道具据说是某动漫里的魔法杖配饰。 而(她们家养的狗)阿一则蹲在底下,吐着舌头仰头看,尾巴扫得地板啪嗒响,像是在给糖糖加油。 我的道具!还回来!不能吃啊!周薇举着扫帚柄在旁边跳脚,又不敢真打上去,那布料是绒布的!吃了要肠梗阻的! 沈之川终于一把捞住糖糖后颈,小家伙还死死咬着道具不放,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抗议声。 第78章 阿一趁机扑上来,对着沈之川怀里的糖糖狂摇尾巴,结果被一爪子拍在鼻子上,委屈地呜咽了一声。 林疏棠看得直乐,手肘碰了碰刚洗漱完的秦言:在看什么? 秦言凑过来,视线落在屏幕里那只张牙舞爪的小猫身上,无奈地笑了:猫狗大战。 还不是阿一先抢糖糖的猫罐头!沈之川腾出一只手揉了揉阿一的脑袋,早上给糖糖开了罐金枪鱼,这狗趁我们不注意,叼着就跑,现在好了,猫记仇呢。 周薇终于从糖糖嘴里抢救回半毁的道具,心疼地吹了吹上面的牙印:我这道具花了三百多定制的!林疏棠,你们回来可得给我赔礼道歉! 行行行,我赔我赔。林疏棠笑得肩膀直颤,回去给你带珠海特产,成吗? 周薇这才松了口气,拿着被啃坏的道具在镜头前晃了晃:这还差不多,记得多带两盒杏仁饼。 挂了视频,秦言已经换好了衣服,手里拿着件薄外套:不是要看日出吗?再不走就赶不上了。 清晨的珠海沙滩还浸在淡青色的雾霭里,潮湿的海风卷着咸腥气漫过来,拂过脚踝时带着微凉的凉意。 林疏棠裹紧了身上秦言的薄外套,沙滩鞋踩在被海水浸软的沙粒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东方的海平面像是被打翻的调色盘,先是鱼肚白悄悄漫上来,接着晕开一层浅浅的橘粉,再往上是渐变的绯红。 海浪一下下舔舐着沙滩,退去时留下银亮的水痕,又被赶早的晨风卷成细碎的泡沫。 你看那片云。秦言忽然碰了碰林疏棠的胳膊,声音被风吹得有些轻。 像不像自由女神像。 林疏棠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有朵蓬松的云团卧在霞光里,轮廓确实跟自由女神像有些像。 她忍不住笑起来,肩头轻轻撞了撞秦言。 你这联想力,不去写小说可惜了。 话音刚落,海平面忽然涌起一道金边。 紧接着,半个太阳像是被谁从水里托了出来,瞬间把漫天云霞染成了熔金的颜色。 粼粼的波光在海面上铺展开,从远处一直漫到她们脚边,连带着两人的影子都被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 日出真的很美。林疏棠轻声说,睫毛上像是落了细碎的金粉,随着眨眼轻轻颤动。 海风恰在此时掀起她颊边的碎发,秦言伸手帮她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温热的耳垂,那点柔软的触感让两人都顿了顿。 林疏棠的耳尖倏地泛起红,像被霞光吻过似的,她偏过头避开那点痒意,却撞进秦言含笑的眼睛里。 秦言从口袋里摸出一副白色的蓝牙耳机,递了一只给她。 听听这个。 林疏棠接过来塞进耳朵,刚戴好,熟悉的旋律就漫了进来。 是余佳运的《和你》,前奏里的旋律轻快又温柔,像此刻海面上跳动的阳光。 我要和你赏最美的风景 看最长的电影,听动人的旋律 秦言跟着旋律轻轻哼着,目光落在远处跃出海面的太阳上,声音很轻。 林疏棠没说话,只是往她身边靠了靠,肩膀抵着肩膀,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 海浪声混着歌声漫过来,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节奏。 是因为你 我会陪你到下个世纪 那是多么的幸运 秦言侧过头看她,晨光落在她脸上,把林疏棠眼底的笑意照得清清楚楚。 她抬手,这次很自然地拂去林疏棠发梢沾着的一点沙粒,指尖落下时,林疏棠没有躲。 我要和你赏最美的风景 看最长的电影,听动人的旋律 是因为你 歌声还在继续,太阳已经完全跃出海面,把天空染成了明亮的琥珀色。 沙滩上渐渐有了早起的游人,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可她们好像被这方小小的天地圈住了,只有海浪、阳光,和耳机里共享的旋律。 秦言看着林疏棠被阳光晒得微微发亮的侧脸。 林疏棠,以后每个日出,我都和你一起看。 林疏棠的睫毛颤了颤,没回头,却轻轻嗯了一声。 尾音被风卷着,混进那句我会陪你到下个世纪的歌词里,一起落进了涨潮的海水里,又随着浪花儿,轻轻拍在了心尖上。 午后的海洋馆浸在一片流动的幽蓝里。 白鲸表演池里正掀起小浪,两头雪白的大家伙跟着驯养师的手势转圈,尾鳍拍打出银亮的水花。 溅在第一排观众的脸上,引来一阵混着惊呼和笑的骚动。 林疏棠坐在稍后排的台阶上,眼睛亮得像盛了海水,跟着周围的节奏轻轻拍手,指尖在蓝幽幽的光里起落。 秦言坐在她身侧半步远的地方,镜头悄悄抬起来时,正好框住林疏棠的侧脸。 林疏棠微微偏着头看池中的白鲸,睫毛被水光映得半透明,鼻尖蹭到一点不知从哪飘来的水雾,泛着淡淡的粉。 白鲸偶尔发出的空灵叫声,镜头里的人侧脸线条在蓝色的水光里柔和得像块被浸润了多年的暖玉。 咔嚓一声极轻的快门声还是被听见了。 林疏棠猛地转头,正好撞进秦言来不及收回的镜头里,她愣了半秒,随即挑眉。 在拍什么? 秦言笑着把手机往身后藏,另一只手伸出来虚虚挡了一下。 拍白鲸啊,你看它们多聪明。 可是我明明看见镜头对着我。 第61章 诺亚方舟 林疏棠伸手去抢,指尖都快碰到手机壳了,却被秦言笑着往旁边挪了挪。 她不依不饶地凑过去,肩膀故意撞了撞对方。 拿来我看看,是不是把我拍的很丑? 怎么会。 秦言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声音里带着笑意,我们林警官怎么拍都很可爱。 林疏棠别过脸去看表演池,白鲸正好完成了一个漂亮的跳跃,全场的欢呼浪头似的涌起来。 她借着鼓掌的动作掩饰脸上的热意,却听见秦言在耳边轻声说:真的很可爱,尤其是你刚才看白鲸的样子,眼睛亮的像星星。 油嘴滑舌。 林疏棠嗔了一句,却没再追究手机的事。 这时驯养师让白鲸顶起了彩球,她忽然凑近秦言,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其实我小时候总幻想能养一头白鲸,觉得它们的声音像在唱歌。 秦言愣了愣,随即笑了:那你现在还想养吗?我记得海洋馆好像有认养计划。 算了吧。林疏棠摇摇头,眼底的光软下来。 她说着转头,正好对上秦言望过来的目光,那目光里盛着和她一样的温柔,像这满室的蓝光,把彼此都裹得暖暖的。 白鲸的表演到了尾声,驯养师指挥它们向观众鞠躬,林疏棠跟着大家鼓掌,掌心都拍得有点麻。 秦言忽然碰了碰她的手腕,把手机递过来。 给你看。 林疏棠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小声说:拍得还行。 不止还行。 秦言把视频设成了屏保,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是我今天拍得最好的一张。 林疏棠看着秦言眼里的笑意,忽然觉得这满室的幽蓝,都不及对方眼底的光来得明亮。 秦言把手机揣进兜里,牵起她的手往出口走。 走,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林疏棠被她拽着走,脚步轻快地跟上,神神秘秘的,该不会是要把我卖了吧。 秦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才勉强牵起笑意:嗯,把林警官卖了换两串烤鱿鱼。 秦言你好狗哦。林疏棠捏了捏她的掌心,随即挑眉吐槽,不是?我就值两串烤鱿鱼?至少得加两串鱼丸才够本。 秦言被她逗得愣了愣,眼底的紧张散了些,却还是垂着眼帘,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连走路的步子都比平时快了半分,指腹蹭过她皮肤时带着点微颤。 她心里忽然泛起一丝奇异的预感,故意放慢脚步逗她:哎,你走慢点啊,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脸都红了。 秦言猛地停下脚步,像是被戳中了心事,猛地转头看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掩饰过去,抬手胡乱理了理自己的衣领。 哪哪有,海边风大,快走别着凉。说着又攥紧她的手往前走,只是那力道比刚才更紧了些,连耳根都悄悄染上了一层薄红。 第79章 她们沿着海边栈道慢慢走,路两旁飘着五颜六色的气球,线被游客攥在手里,随着海风轻轻晃动。 正走着,前方不远处有个老人牵着一条狗,那是只雪白雪白的马尔济斯,浑身绒毛像被云朵裹住似的蓬松柔软,头顶的毛发被主人细心地扎了个粉红色小蝴蝶结,随着小跑的动作一颠一颠,脖子上还挂着个叮当作响的小铃铛。 四条小短腿像裹着棉花糖,身后那条卷卷的尾巴翘得老高,活脱脱一个会喘气的毛绒玩具,正颠颠地跟着老人的脚步往前挪。 林疏棠被小狗脑袋上扎着的蝴蝶结逗笑,刚要笑着指给秦言看,就感觉握着的手突然紧了紧,身边的人脚步也顿了顿,眼神下意识地往旁边偏了偏,耳根的红又深了些。 怎么了?林疏棠立刻反应过来,秦言怕狗她肯定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连这么小的狗也会让她紧张。 秦言抿了抿唇,声音有点不自然:没没什么。 眼睛却还是没敢往小狗那边看,握着她的手更用力了些。 林疏棠忍不住笑了,反手握紧她,故意往她身边靠了靠,挡在她和小狗中间:别怕啊,你看它那么小,说不定还没你鞋码大呢,顶多算个会动的棉花糖。 说话间,老人牵着小狗慢慢从她们身边走过,那小狗大概是闻到了生人气味,抬头往这边望了望,还汪了一声,声音细声细气的,像小猫叫。 秦言被那声汪惊得缩了下肩,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挥了挥,原本因为紧张下意识踮着的脚尖还没落下,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张:走走走去那边玩去。说完自己先红了脸,大概也觉得对着这么个小毛球说这话有点可笑,指尖都蜷了蜷。 老人听见动静笑了笑,轻轻拽了拽牵引绳:哎,跟姐姐们再见啦。小狗晃了晃脑袋上的蝴蝶结,颠颠地跟着走远了,铃铛声也渐渐轻了。 林疏棠看着她这副样子,觉得又好笑又心疼,抬手拽了拽她的衣袖,指尖顺势蹭过她发烫的耳尖:好啦,走了,小棉花糖已经过去了。 秦言轻咳一声,掩饰着刚才的窘迫,重新牵好她的手,脚步却加快了些:嗯,快到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直到抵达一座白色的邮局灯塔下。 暮色渐浓,邮局灯塔已经亮起了暖黄的光,旋转的光束在海面上划出温柔的弧线。 爱情邮局?来这干什么? 秦言没有回答,只是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林疏棠,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林疏棠。 嗯?林疏棠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攥紧了她的手。 秦言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单膝跪在地面上。 海浪声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林疏棠看着跪在沙滩上的人,眼眶突然热了。 你这是林疏棠的声音突然哽住了,眼眶像被灯塔的光烫了一下,瞬间就热了。 远处的浪涛声仿佛被什么捂住了,世界突然变得很静,只剩下自己擂鼓似的心跳。 未来的日子太长,我不敢轻易下结论说永远。 秦言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设计简约的戒指,钻石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但是我能保证,只要我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坚定不移地选择你,爱着你,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林疏棠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沙滩上晕开小小的沙坑。 她想起无数个失眠的夜晚,秦言总是轻轻抱着她,不说多余的话,只是用体温传递着无声的陪伴。 秦言在媒体面前坚定地说她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眼里的光芒比任何时候都要亮。 我愿意。她哽咽着伸出手,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秦言小心翼翼地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 她站起身把林疏棠拥进怀里,海浪声、风声、灯塔的转动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温柔的歌谣。 你相信命中注定吗?秦言在她耳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林疏棠在她怀里用力点头,泪水浸湿了她的衬衫。 我相信。 我也相信。 秦言收紧手臂,在她发间印下一个虔诚的吻。 相信相遇是命中注定,重逢也是命中注定,喜欢是,爱上你也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灯塔的光束旋转着掠过她们相拥的身影,把两个交握的影子投在沙滩上,被海浪轻轻舔舐着,仿佛要将这瞬间定格成永恒。 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此刻,海风为证,星光为盟,她们握紧彼此的手,终于在这片承载着思念与希望的海边,找到了属于彼此的命中注定的永远。 林疏棠抬手抚过无名指上的戒指,冰凉的金属被体温焐得温热。 林疏棠望着远处翻涌的海浪,突然轻声开口:你知道诺亚方舟的典故吗? 秦言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下巴蹭着她的发顶。 知道,上帝降下洪水,诺亚造了方舟,带着生灵躲过灾难。 嗯。 林疏棠应了一声,转身回抱住她,脸颊贴在她温热的胸口,能清晰地听见有力的心跳声。 秦言,你就是我的方舟。 秦言的动作顿住了,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眼底瞬间漫起柔软的潮汐。 海风卷着细沙扑在两人脚边,灯塔的光再次掠过她们,把林疏棠认真的侧脸照得分明。 林疏棠抬起头指尖轻轻描摹着秦言的眉眼。 是你把我从水里捞起来的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沉没。 秦言的眼眶微微泛红,她低头吻了吻林疏棠的额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也是我的方舟啊。 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温暖。 秦言的指尖轻轻擦过林疏棠的眼角,只要有你在身边,我才觉得自己是完整的,是安全的,是真的在活着。 海浪温柔地拍打着沙滩,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她们的对话伴奏。 林疏棠看着秦言眼里的自己,突然笑了,抬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那我们以后就是彼此的方舟,一起在这世上漂着,再也不分开。 再也不分开。 秦言低头加深这个吻,戒指在两人交握的指间碰撞出细碎的声响,与海浪声、风声交织在一起,成了世间最动听的旋律,包裹住两人隔绝于世俗之外。 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风浪,但此刻她们都无比确定,只要身边有彼此这艘方舟。 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永远能在这茫茫人海里,找到属于她们的彼岸。 第62章 魅影案 回到粤州的那天,阳光好得有些不像话。 林疏棠推开家门时,秦言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活,窗台上的茉莉开得热闹,香气混着排骨汤的暖意在屋里漫开,把旅途的疲惫都泡软了。 日子还是老样子,却又处处透着不一样。 冰箱里的牛奶换成了两人都爱喝的牌子;连洗漱台上的漱口杯,都悄悄换成了同款不同色的一对。 三月的粤州,天气变得比翻书还快。 早上林疏棠出门时穿了件薄风衣,中午就被骤然升高的气温热得脱了外套,下午出警时又遇上一阵急雨,淋得她打了个喷嚏。 我说这天气是不是有病, 晚上回家她把湿外套往衣架上一挂,忍不住吐槽,冬天刚过就直接奔夏天,春天是被谁吃了吗? 秦言正帮她找感冒药,闻言从药箱里抬头。 粤州有四季?不存在的,只有热死和冻死两种模式,中间随机播放。 可不是嘛。林疏棠瘫在沙发上,看着窗外被雨洗过的树。 上礼拜还穿毛衣,这礼拜就能穿短袖了,再过俩月直接梅雨季,潮得墙皮都能拧出水 话没说完,秦言端着温水和药片走过来,把她的头发往后拢了拢。 少抱怨,先吃药。 上次你淋了雨硬扛,结果烧到39度,忘了是谁守着你一夜没合眼? 是我未婚妻。 林疏棠乖乖张嘴吞了药,顺势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秦言空空的无名指,指腹下的皮肤细腻温热,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秦言被她这声未婚妻喊得心软,弯腰在她额头上贴了贴:没发烧,万幸。 那今晚能申请特殊待遇吗?林疏棠挑眉,比如秦医生牌按摩服务? 第80章 想得美。 秦言话是这么说却还是挪了挪身子,让她把头枕在自己腿上,指尖落在她紧绷的肩颈处,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揉开那些因为紧张而僵硬的肌肉。 就十分钟,多了没有。 林疏棠舒服地哼唧了一声,闭上眼睛时,看见秦言低头看她的样子,灯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 她忽然觉得,这随机播放的天气也没那么讨厌了。 一周后。 林疏棠把车停在医院楼下时,晚风正卷着花香的漫过来。 她从副驾驶拎出那个藏了两天的丝绒盒子,心跳得像要撞碎胸腔。 秦言刚下夜班,白大褂的下摆还沾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看见她意外地挑了挑眉,随后倚在车门上,眉梢弯了弯。 嚯,林警官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 请假了。林疏棠拽住她的手腕往路灯下走,指尖触到她腕骨处细腻的皮肤,突然有些紧张,有东西要给你看。 秦言被她这副郑重的样子逗笑:什么宝贝?还得林警官这个工作狂专门请假?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疏棠深吸一口气,突然单膝跪了下去,秦言的笑声戛然而止,伸手想扶的动作僵在半空,眼里的惊讶漫开来,像落了层细碎的星。 秦言。林疏棠仰头看她,眼里盛着碎金似的光。 她打开盒子,里面躺着枚设计简洁的戒指,钻石不大,却在灯光下闪着执拗的光。 我知道这戒指比不上你给我的那枚。林疏棠的声音有点发紧。 但我保证,这枚戒指戴在你手上的每一天,我都会比前一天更爱你。秦言,你愿意嫁给我吗? 秦言的眼眶慢慢洇红,像被晨露打湿的海棠。 她蹲下身,与林疏棠平视,指尖轻轻抚过她微颤的睫毛,她的声音带着点哑,我愿意。 三个字轻得像叹息,却让林疏棠的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下来。 她拿起戒指,小心翼翼地套进秦言左手的无名指,尺寸刚刚好,仿佛这枚银环从诞生起,就等在了这里。 合适吗?她问。 秦言没说话,只是倾身吻了上去。 晚风卷着两人交缠的发丝,远处居民楼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来,像撒在人间的星星。 直到呼吸交缠得快要窒息,秦言才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合适。从遇见你那天起,所有关于未来的想象里,都有你。 林疏棠笑着擦掉她脸颊的泪,指尖与她戴着同款戒指的手紧紧相扣。 三月的粤州,连晚风都带着甜意。 两个月后。 南粤的梅雨季总来得不讲道理,一场瓢泼大雨刚歇了半日,乌云又沉甸甸地压在市局刑侦支队的窗檐上。 林疏棠盯着办公桌上那张编号为0719的假钞,指腹摩挲着纸面。 这是三天前从车站查获的,仿真度高得惊人,水印在阳光下能透出几乎乱真的纹路,连纸张厚度都和真钞分毫不差。 技术科刚发来的比对报告。沈之川推开门,将一份文件甩在桌上,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 这批假钞的印刷工艺,和三年前魅影团伙流窜时用的完全一致。 魅你是说周向明?林疏棠猛地抬头,手里的假钞差点滑落在地。 陈俊荣恰好从门外进来,听见这话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左手下意识按了按右臂那里至今留着道浅粉色的疤痕。 是他。除了他那套鬼把戏,没人能调出这种无酸纸。 他走到桌前拿起报告,指尖在周向明三个字上重重敲了敲。 当年让他带着核心模板跳窗跑路,是我这辈子最憋屈的事。 陈队说得对。沈之川靠在桌沿,指尖轻点报告边缘。 当时追了三个月,最后只抓到几个外围印刷工,连模板的边都没摸到。现在看来,他不仅没销声匿迹,反而把生意做得更大了。 周向明这个名字,在刑侦支队的档案里像根拔不掉的刺。 六年前他主导的假钞团伙涉案金额过亿,落网前却凭着对地形的熟稔和狠辣的手段逃得无影无踪,连最关键的模板都被他带走。 这六年来,类似工艺的假钞偶有出现,却始终抓不到源头,直到这次0719批次集中流入市场,才让沉寂的线索重新活了过来。 车站那几个贩子审得怎么样?沈之川转向刚端着咖啡进来的唐生。 唐生把笔录往桌上一放,无奈地啧了声:嘴硬得很,只说是从一个眼镜男手里拿的货,在城郊废弃纺织厂交货。我诈了他们三次,连周向明的名字都提了,那几个货吓得直哆嗦,却咬死只见过眼镜男两面。 我查了纺织厂周边的监控。 林疏棠调出监控截图,画面里的男人戴着宽檐帽,帽檐压得极低。 三天前确实有辆无牌面包车进出过,车型和周向明当年逃跑时开的那辆很像。 小宁抱着一摞卷宗跑进来,额头上还带着汗:沈队,陈队,这是六年前魅影案的所有外围人员档案,我刚从档案室调出来。还有,技术科说纺织厂的结构图下午能出来。 沈之川拿起截图,指尖在屏幕上圈出男人手腕上的疤痕。 小宁,重点查这处疤痕周向明左手腕有道三厘米长的刀疤,是当年跟老陈对峙时自己划的,为了挣脱手铐。 这人最棘手的不光是狡猾,手里那把刀玩得极溜。 陈俊荣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咬牙的意味,六年前围堵他时,我这胳膊就是被他划的,肌腱差点断了。那折叠刀在他手里转得像道银弧,既能用刀背敲晕目标,也能瞬间划开对方的颈动脉,狠戾又精准。 唐生:也就是说,今晚布控得带足家伙? 沈之川将文件合上,眼神骤然锐利。 通知下去,今晚十点,废弃纺织厂布控。唐生带审讯组守外围,小宁跟技术科对接实时监控,林疏棠跟我进厂区。这次,不能再让他跑了。 是! 三人齐声应道,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绷紧,窗外的雨又开始淅淅沥沥下起来,敲在窗玻璃上,像在为即将到来的对峙倒计时。 晚上十点的南粤,梅雨季的湿热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废弃工厂裹得严严实实。 生锈的铁皮屋顶被雨水敲得咚咚作响,混杂着远处隐约的雷声,在空旷的厂房里荡出诡异的回音。 林疏棠贴着斑驳的水泥柱,屏住呼吸调整姿势。 便衣外套早已被汗水浸透,黏在后背像块浸了水的海绵。 她抬手抹了把额角,指尖触到的全是湿冷的潮气,视线穿过弥漫着铁锈味的黑暗,落在三十米外那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上。 周向明正蹲在一堆废弃零件旁,手里把玩着一把闪着寒光的折叠刀,刀刃在窗外偶尔劈进的闪电光里,划出令人心悸的弧线。 左边第三个柱子后有监控死角,沈之川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低得像夜风刮过铁皮。 他刚检查过西侧通道,接下来大概率会往东侧仓库移动。 林疏棠微微偏头,用余光瞥向斜前方。 沈之川靠在一根更粗的承重柱后,黑色衬衫的领口松开两颗扣子,露出线条利落的锁骨。 就像一柄收在鞘里的剑,看似沉静,却随时能出鞘封喉。 收到。林疏棠压着嗓子回应,握紧了后腰的配枪。 枪身的冰凉透过布料渗进来,让她稍微压下了些胸腔里的燥热。 周向明突然站起身,折叠刀咔嗒一声合上。 他转身的瞬间,林疏棠看见他腰间鼓囊囊的形状,那是炸药的轮廓。 下午的审讯记录里写着,这个制造假钞的主犯,最擅长用极端手段同归于尽。 沈队,他要动了。林疏棠的指尖扣在扳机护圈上,指节因为用力泛白。 耳机里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沈之川冷静的指令:跟上,别暴露。等他进仓库,我们左右包抄。 林疏棠踮着脚跟上周向明的脚步,皮鞋踩在布满碎石的地面,发出几乎可以忽略的轻响。 废弃工厂的通道像个迷宫,到处是堆放的破木箱和扭曲的钢筋,黑暗里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雨声、脚步声、远处的雷声搅在一起,织成一张越来越紧的网。 周向明突然在一扇铁门前停住脚步。 第81章 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后,就是东侧仓库。 他没有立刻推门,反而转过身,目光像鹰隼般扫过通道两侧。 林疏棠猛地矮身躲进一堆破麻袋后,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刚才那一瞬间,她清楚地看见周向明嘴角勾起的冷笑,那是识破猎物踪迹的表情。 出来吧,周向明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带着病态的兴奋。 我知道你们跟了一路。别躲了,谁也跑不掉。 第63章 魅影案2 林疏棠的手心沁出冷汗。 她看向沈之川的方向,只能看见那根柱子后露出的衣角。 就在这时,周向明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遥控器,大拇指按在红色按钮上。 你们的狙击手在外面吧?可惜啊,这仓库的承重墙里,我埋了足够把这栋楼炸平的料。要不要试试?咱们一起上路! 耳机里传来沈之川急促的呼吸声,接着是一句低喝:林疏棠!退后! 林疏棠还没来得及反应,周向明已经猛地推开铁门冲了进去。 她下意识想跟上去,却听见身后传来沈之川的声音:别追!仓库里有机关! 等她转身时,沈之川已经从柱子后走出来,快步冲到铁门前。 她没有立刻推门,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巧的手电筒,光束扫过门锁周围。 那里缠着一圈细细的钓鱼线,线头隐没在门内。 绊发装置,沈之川的声音冷得像冰,他早就知道我们来了,故意引我们进套。 林疏棠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刚才如果她贸然冲进去,现在恐怕已经触发了机关。 她看向沈之川,对方正盯着铁门上方的通风管道,眉头紧锁。 他想逼我们进去,沈之川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仓库里应该有别的出口。 话音刚落,仓库里传来一阵响动,像是有人在搬动重物。 周向明的声音隔着铁门传出来,带着癫狂的笑意:警察同志,进来聊聊啊?我这儿还有刚煮的咖啡呢。 林疏棠攥紧了拳头。 这个周向明,果然和资料里写的一样狡猾,知道用这种方式扰乱他们的心神。 他在拖延时间,沈之川低声道,可能在准备更麻烦的东西。 她抬手看了眼手表,指针指向十点十五分,再等下去,支援就该到了,他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 林疏棠刚想问对策,就看见沈之川突然朝她使了个眼色,然后径直走向铁门旁的一个小窗口。 那是以前工厂收发室的前台窗口,现在只剩下一块布满裂纹的玻璃。 周向明。沈之川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松,像是在闲聊,你这仓库挺别致啊,以前是做什么的? 仓库里的响动停了。 过了几秒,周向明的声音隔着玻璃传来:怎么?想参观?进来啊。我给你当导游,保证让你印象深刻。 沈之川走到前台窗口前,身体微微前倾,像是真的在打量里面的环境。 林疏棠心里一动,悄悄绕到窗口侧面,做好了突袭的准备。 说起来沈之川突然笑了一声,那笑声在雨声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看过成龙的警察故事吗? 林疏棠的心脏猛地一跳,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这句话,她太熟悉了。 多年前在码头追捕毒贩时,沈队就是用这句话作为信号,然后带着她从三层高的集装箱上跳了下去,最终成功拦截了目标。 什么意思?周向明的声音里带着警惕。 沈之川没有回答,只是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看向林疏棠。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笃定。 我的意思是。沈之川的声音陡然提高,同时猛地抬手,用手肘狠狠砸向那块裂纹密布的玻璃。 我们跳下去! 又来?! 林疏棠几乎是脱口而出,但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 她记得沈之川说过,这栋工厂的前台下方是以前的地下储藏室,有一条狭窄的通道连接着外侧的排水管道。 玻璃碎裂的声音刺破雨幕的瞬间,沈之川已经跳进了窗口。 林疏棠紧随其后,催泪喷射器对准模糊的人影按下按钮。 辛辣的雾气瞬间弥漫开来,周向明剧烈地咳嗽起来,手里的钢管哐当掉在地上。 就是现在!沈之川的声音穿透噪音。 林疏棠扑过去想按住他的手臂,却被周向明猛地甩开。 这家伙居然能在眩晕和催泪的双重作用下反击,手肘带着风扫向林疏棠的侧脸。 她下意识偏头躲开,却被他抓住机会拧身挣脱,右手已经摸向腰间的折叠刀。 小心他的刀!沈之川已经冲了过来,伸缩警棍啪地弹开,横扫向周向明的手腕。 周向明手腕一翻,折叠刀噌地打开,格开警棍的同时,刀刃贴着棍身滑向沈之川的指节。 这一下又快又狠,正是档案里记载的缠刀式,当年老陈就是这样被划伤的。 沈之川却早有准备,猛地撒手松开警棍,左手闪电般扣住他的肘关节,右手按住他持刀的手腕,身体向后一仰,借着身体的重量将他的胳膊拧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啊周向明惨叫一声,折叠刀脱手飞出,却还是用脚狠狠踹向沈之川的膝盖。 林疏棠趁机扑上去,双腿缠住他的腰,双臂死死箍住他的肩膀。 三人在地上滚作一团,撞翻了旁边的铁桶,里面的废铁钉撒了一地。 周向明的手肘在地上胡乱摸索,指尖突然触到一根铁钉,猛地攥在手里就要扎向林疏棠的后背。 林疏棠!沈之川嘶吼着扑过来,用左臂硬生生挡了一下。 嘶 铁钉划破衬衫,带出一道血痕。 就是这一瞬间的停顿,林疏棠终于将手铐咔嗒一声锁在了他的手腕上。 周向明还在疯狂挣扎,铁链被他挣得哗哗作响,嘴里骂骂咧咧:你们耍阴的! 沈队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沈之川捂着左臂站起身,踢开他脚边的钢管,捡起那把折叠刀,动作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喘息。 林疏棠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 刚才那几分钟的缠斗,比追他三条街还累。 这家伙的力气大得惊人,反应速度更是远超档案描述,若不是沈之川的眩晕弹和战术配合,他们根本拿不下他。 还愣着干什么?叫支援。沈之川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依旧稳得让人安心。 林疏棠这才回过神,赶紧摸出对讲机:废弃工厂东侧仓库,主犯周向明已抓获,沈队受轻伤。现场发现疑似爆炸装置,请求技术队立刻支援排爆,同时通知外围同事封锁周边五百米范围,禁止无关人员靠近。重复,主犯落网,需技术队和封锁支援,完毕。 对讲机里很快传来指挥中心的回应:收到,技术队已出发,五分钟内抵达。外围警力正在调整部署,完毕。 窗外的雷声恰好滚过,照亮了沈之川沾了血的衬衫后背,也照亮了她眼里那抹比闪电更亮的光。 雨还在下,但林疏棠突然觉得,那密不透风的湿热里,好像透出了一丝清爽的凉意。 收队。沈之川扶着墙站起身,警棍在地上拄出轻微的声响。 林疏棠点点头,身后,周向明的咒骂声被越来越密的雨声淹没,而远处,已经隐约能听见警笛的声音,正穿过梅雨季的夜幕,朝着这边赶来。 技术队的警戒线刚拉起来,周薇就被拦在了外围。 荧光绿的交警制服在雨里泛着光,她攥着急救包的手指关节发白,冲里面探头探脑的样子,活像只急得团团转的猫。 周姐,里面还在排爆,你进不去。年轻警员拦着她,语气里带着为难。 周薇没跟他置气,只是盯着仓库那扇虚掩的铁门。 是技术队在拆装置,周薇你先别急。林疏棠上前解释,心里却也跟着揪了一下。 沈之川刚才跟技术队交代情况时,左臂的绷带已经洇出了点红,走路时肩膀都在微不可查地发沉。 又等了约莫十分钟,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沈之川扶着墙走出来。 周薇只是站在原地盯着她,眼神里的火像是能把人烧穿。 第82章 沈之川刚想开口,就被周薇一把按住肩膀转过去。 急救包啪地甩在旁边的铁架上,她扯着衬衫裂口的动作又急又重。 指尖触到伤口时却猛地放轻,眼泪砸在沈之川后颈的皮肤上,滚烫的。 沈之川!周薇的声音发颤上次在码头伤的是右臂,这次换左臂,你是想凑齐一副对联吗? 沈之川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嘴角难得牵起点弧度。 别骂了,又没伤到骨头。 没伤到骨头就光荣了?周薇用力摁住棉片消毒,听见沈之川闷哼一声,又赶紧松了劲,眼泪掉得更凶。 林疏棠站在旁边,看着周薇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小心翼翼缠绷带,看着沈之川任由她数落,平日里冷得像冰的眼神软得能滴出水来。 周薇根本不听沈之川辩解,拽着她的左臂就往警车走,力道大得像要把人直接拖进医院。 沈之川被她拽得踉跄了两步,回头看了眼仓库方向,眉头微蹙。 看什么看?你现在是伤员!周薇眼尖,伸手把她的脸转过来。 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去医院缝针,再晚伤口该发炎了! 沈之川被她塞进副驾驶,安全带咔嗒扣上的瞬间,才终于找到机会跟林疏棠开口:让技术队把模板收好,跟陈队说声 知道知道。 周薇发动汽车,语气硬邦邦的你现在管好你这条胳膊就行。 第64章 魅影案3 警车溅着水花驶远时,林疏棠正蹲在仓库门口核对证物清单。 唐生拎着个证物箱走过来,往她身边一蹲。 沈队这是妻管严啊? 林疏棠忍不住笑:周薇是真担心她。 谁不担心?唐生瞥了眼仓库里忙碌的技术队,那铁钉划得可不浅,沈队硬是撑到排爆结束才出来。 他从口袋里摸出块巧克力,剥开糖纸递过去,先垫垫,估计得忙到后半夜。 林疏棠接过来塞进嘴里,可可的甜腻混着雨气滑进喉咙,稍微压下了些胃里的空荡。 她低头在笔记本上划掉最后一项,抬头时看见小宁正指挥着警员把周向明押上警车。 那家伙还在挣扎,嘴里骂骂咧咧的,陈俊荣走过去瞪了一眼,瞬间闭了嘴。 剩下的交给我,你去跟看守所对接,把人犯交接清楚。唐生说。 林疏棠点点头,起身时膝盖麻得差点站不稳。 雨还在下,只是势头弱了些,风裹着湿冷的潮气往骨头缝里钻。 她裹紧外套,看着警车依次驶离厂区,只剩下技术队的人和几个留守警员,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里来回晃动,像星星落在了地上。 押解周向明去看守所的路格外漫长。 高速上的积水反射着车灯,车厢里只有周向明偶尔的哼唧声。 车厢里的空气像被梅雨季的湿气泡透了,像浸在福尔马林里,带着股滞重的、裹着水汽的闷味,连呼吸都像要扯着肺叶发沉。 每口都黏在喉咙里,散不去的湿冷混着陈旧气息,像泡久了的标本,连骨头缝都透着僵滞的潮。 林疏棠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想歇会儿,膝盖的酸胀和后颈的僵硬却像小虫子似的爬,逼得她不得不睁开眼。 对面的周向明还在哼哼唧唧,铁链子被他蹭得哗哗响。 刚才在工厂被制服时的疯狂劲儿没了,此刻倒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老鼠,嘴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车轱辘话。 你们耍阴的有本事单挑啊 别碰我!要不是那家伙从上面跳下来偷袭 林疏棠捏了捏眉心,懒得理他,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消息弹了出来,是秦言发来的:【林警官,还没回来吗?】 屏幕的光映在她眼底,像落了颗温柔的星。 林疏棠望着窗外飞逝的夜色,耳边是周向明模糊的咒骂和车轮碾水的声响,心里却突然清晰地浮起一句话我站在硝烟里,硝烟之外,有人等我回家。 她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回了个快了。 屏幕关掉的瞬间,瞥见周向明正用一种怨毒的眼神盯着她,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人心里发毛。 看什么?林疏棠的声音冷了下来。 周向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口黄牙:看你啊,警官。长得人模人样的,下手倒挺狠。刚才扑过来那下,是想谋杀啊? 旁边的年轻警员皱了皱眉:周向明!老实点! 我怎么不老实了?周向明梗着脖子,手上的锁链又响了一阵。 我跟这位漂亮警官聊聊天不行啊?说起来,你这么凶,以后谁敢要你?怕是连对象都找不到吧? 林疏棠没说话,只是把手机揣回兜里,目光冷得像结了冰。 周向明见她不接话,反而更来劲了。 他扭动着被手铐锁住的手腕,试图凑近些,铁链在狭窄的空间里撞出刺耳的声响。 怎么?被我说中了?也是,当警察的,天天跟我们这些人打交道,浑身都是煞气,哪个男人受得了? 闭嘴!旁边的警员厉声呵斥,伸手想去按住他。 我偏要说!周向明猛地挣开,眼神像疯狗似的盯着林疏棠。 你们这些穿警服的,表面上光鲜亮丽,背地里指不定干了什么龌龊事就你这样的,怕是连自己家人都 你给我闭嘴! 她的声音像淬了冰的惊雷,震得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连周向明都愣了一下,脸上的嚣张凝固了。 周向明愣了半秒,随即爆发出更刺耳的笑,铁链子被他挣得哐当乱响。 哟呵?急了?我说中你痛处了吧?他歪着头,眼神里的怨毒混着点扭曲的兴奋,是不是被我说中心事了?自己心里清楚,装什么装? 旁边的年轻警员忍无可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周向明!警告你最后一次! 警告?你们警察就会这套?周向明猛地甩开他的手,尽管被手铐锁着,上半身还是疯狂扭动。 我告诉你们,别以为把我抓了就完了!我知道的事多了去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癫狂:就你这女的,天天在外头抛头露面,家里要是有男人,早跟人跑了!没男人?那更惨,守活寡吧你! 林疏棠闭着眼没理他,指节却在膝盖上攥得发白。 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周向明见她不回应,反而更来劲,唾沫星子溅在对面的铁栏上,我看你那手机响得勤,是不是哪个野男人发来的?也是,像你这样的,也就配跟些不三不四的 周向明!年轻警员气得脸都红了。 让他说。林疏棠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吓人。 她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周向明脸上,那眼神像在看一块腐烂的垃圾,连愤怒都懒得给。 周向明被她看得莫名发怵,嘴里的污言秽语顿了顿,随即又梗着脖子喊道:怎么?怕了?我告诉你,你们这些当警察的,没一个好东西!表面上正义凛然,背地里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疏棠突然倾身向前,隔着铁栏,眼神像淬了毒的刀抵在他眼前。 刚才我队长为了拦你那下,胳膊上被划了四厘米的口子,现在可能还在医院缝针。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你在仓库里埋的炸药,够判你十个无期。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再加个侮辱警务人员,够你在牢里多待五年。 她顿了顿,看着周向明瞬间僵住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想骂就继续,我不拦你。反正你的刑期,多五年少五年,区别不大。 你以为用贞操男人这些词就能捆住一个女人?她的眼神扫过周向明错愕的脸。 你太看得起这些东西,也太看不起我了。 我穿这身警服,靠的是自己追过的线索、抓过的罪犯、破过的案子,不是你嘴里那些龌龊的东西。 我有没有人要,跟谁在一起,更轮不到你这种败类置喙。 每句话都像一记耳光,清脆地扇在周向明脸上。 他张着嘴,那些污秽的词语像被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车厢里终于安静了些,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铁链偶尔的摩擦声。 第83章 但没安静多久,他又开始低声咒骂,这次声音小了些,像只被打蔫了的狗在哼哼,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你们耍阴的不得好死。 林疏棠没再理他,重新靠回椅背上,闭上眼。 等后来车厢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车轮碾过积水的声音,规律得像某种倒计时。 周向明大概是骂累了,也或许是被那番话戳中了痛处,之后一路都没再出声,只是偶尔发出一两声沉重的呼吸,像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林疏棠却没再觉得烦躁。 车窗外的光忽明忽灭地打在脸上,她想起秦言发的那条消息,指尖在口袋里轻轻摩挲着手机外壳,心里那点被搅起来的戾气,不知不觉就散了。 有些人,根本不配让你动气。 她只要朝着有光的地方走,朝着等她的人走,就够了。 林疏棠在心里默默数着高速出口的路牌。 还有四十分钟。 还有三十分钟。 快了,秦言应该还没睡。 第65章 红墨水 凌晨三点的风裹着梅雨季特有的湿冷,刮在脸上像带着细沙的钝刀。 林疏棠扶着看守所厚重的铁门喘着气,胸腔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每吸一口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疼。 警服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又被夜风一吹,凉得像贴了层冰。 她抬手抹了把脸,掌心蹭到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淌,滴在胸前的警号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林组,人犯交接完了。 身后传来年轻警员的声音,带着同样的疲惫,沈队刚打电话来,让你交接完直接回家,队里的事她先盯着。 林疏棠点点头,没力气回头。 视线落在看守所高墙顶端的探照灯上,灯光刺破雨幕,在湿漉漉的地面投下惨白的光晕,照见她沾满泥点的裤脚那是刚才在废弃工厂追捕时,被生锈的铁架绊倒蹭的。 手腕上的表针指向三点十五分,秒针有气无力地跳动着,像她此刻的心跳。 车车钥匙给我。她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抬手时才发现指尖在抖,连带着整条胳膊都在发颤。 年轻警员赶紧把车钥匙递过来,想扶她一把,被她摆摆手推开了。 你们先回,我缓会儿。 警车就停在不远处的路灯下,车身还沾着追捕时溅上的泥点。 林疏棠拉开车门时,膝盖猛地一软,差点跪倒在车门框上,她踉跄着扶住方向盘,才勉强坐进驾驶座。 座椅被雨水打湿了大半,冰凉的潮气透过薄薄的警服渗进来,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没发动车,只是趴在方向盘上,额头抵着冰凉的塑料,闭着眼缓气。 耳朵里还嗡嗡作响,一会儿是周向明嚣张的叫嚣,一会儿是同事们急促的呼喊,还有沈之川那句:我们跳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微弱的光亮在黑暗里闪了闪。 林疏棠费了好大劲才摸出来,屏幕上秦言两个字像团暖光,烫得她指尖发麻。 她没接,只是看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发酸。 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最终只回了条短信,每个字都打得磕磕绊绊:【人抓到了,在回的路上。】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她才像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重新趴回方向盘上。 雨还在下,敲打着车窗,发出单调的声响,像首催睡的曲子。 南粤的梅雨季总带着化不开的黏腻,像是浸在水里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人心上。 林疏棠回到家时,天已蒙蒙亮。 她轻手轻脚把最后一只马克杯放进消毒柜,玻璃门映出她眼下淡淡的青黑。 脚边忽然蹭过来一团小东西,她低头,看见糖糖正竖着尾巴绕着她的裤腿打转,蓝灰色的眼睛在厨房顶灯下发着亮,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轻响。 饿了?林疏棠弯腰挠了挠它的下巴,余光瞥见卧室方向透出的微光。 她放轻动作洗漱完,悄悄躺到秦言身边。 对方翻了个身,手臂很自然地搭过来,连带着糖糖也往她这边挪了挪不知什么时候跟着溜进了卧室的猫蜷在两人中间,把肚皮敞得老高,呼吸均匀得像从未醒过。 床头柜上,那枚求婚时在灯塔下闪着光的戒指安静躺着,金属边缘被磨得发亮,像是融进了血肉里的一部分。 早晨,林疏棠起床倒水。 疏棠?秦言的声音带着刚起床的沙哑,从客厅飘过来。 林疏棠关掉消毒柜走出去,看见秦言正站在窗边打电话。 衣服领口松着两颗扣子,晨光透过薄纱窗帘落在她肩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她的侧脸在光里显得有些模糊,林疏棠忽然想起珠海沙滩上那个日出,那时秦言的睫毛上也落着这样的光,像撒了把碎金。 苏医生,方案我看过了,下午术前讨论再细化一下。 秦言对着电话那头说,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窗框,嗯,知道了,我会准时到。 挂了电话,她转身看见林疏棠,眼里瞬间漫开笑意:林警官今天轮休? 嗯,补觉。林疏棠走过去想抱她,手机却在这时震起来,是队里的紧急集合通知。 她啧了声,拿起搭在沙发上的警服外套,都得去单位了。 秦言帮她理了理歪掉的衣领,糖糖趁机钻进林疏棠的怀里,只露出个小脑袋。 路上小心。秦言把猫从林疏棠怀里拎出来,塞进自己怀里。 知道了。林疏棠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瞥见糖糖正用爪子扒拉秦言的下巴,匆匆换鞋出门。 关门的瞬间,她听见秦言的手机又响了。 电梯下降时,林疏棠对着金属壁理了理警徽。 其实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或许是秦言越来越频繁的加班,或许是两人并排躺在沙发上却各自刷着手机的沉默,又或许是上个月纪念日,秦言订的餐厅搞错了时间,最后两人只能在家煮速冻饺子。 她那时笑着说速冻饺子也挺好,秦言揉了揉她的头发,没说话。 队里的事忙到中午才告一段落,林疏棠坐在办公室啃着冷掉的包子,手机屏幕亮了亮,是秦言发来的消息:【下午有台大手术,可能要晚点回】。 没有表情,没有多余的话。 换作以前,秦言总会加一句想你~,或者配个猫咪打滚的表情包。 林疏棠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半分钟,手指在屏幕上敲出注意休息,犹豫了一下,又删掉,改成一个简单的好。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打在玻璃上,像谁在耳边轻轻磨牙。 秦言回来时快十一点了,带着一身消毒水的味道。 林疏棠还没睡,窝在沙发里看老电影,屏幕的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怎么还没睡?秦言脱鞋换衣,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疲惫。 等你。林疏棠转过头,看见她疲惫的神色,又上手术了? 嗯,一台多发伤急诊开腹,忙了四个小时。 秦言走过来坐下,往她身边靠了靠,苏医生今天也在,她的液体复苏方案帮了大忙。 林疏棠哦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回屏幕。 电影里的主角正在雨中拥吻,背景音乐吵得人心烦。 秦言似乎察觉到她的冷淡,伸手想揽她的肩,却被林疏棠不动声色地避开。 怎么了?秦言的声音沉了沉。 没什么。林疏棠拿起遥控器快进,屏幕上的画面跳得飞快,累了就早点睡吧。 秦言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忽然笑了: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没有。林疏棠的声音硬邦邦的,像冻住的冰块。 还说没有。 秦言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苏温怡是我大学同学,现在是同事,仅此而已。 林疏棠甩开她的手,站起身。 我去洗澡。 浴室的热水哗哗地流着,林疏棠站在喷头下,却觉得浑身发冷。 她想起高中时的那个下午,也是这样潮湿的天气。 生物实验室里,秦言穿着蓝白校服,正低头调显微镜,眉头拧得很紧。 连续三次调焦都没对准玻片,她指尖捏着调节旋钮,指节都泛了白。 林疏棠攥着红墨水瓶从旁边过。 这节实验课秦言从一开始就不对劲,像是憋着股烦躁,连平时最熟练的操作都频频出错。 第84章 忽然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林疏棠惊呼一声,整瓶红墨水啪地砸在实验台边缘,大半瓶都泼在了秦言的校服上,晕开一大片刺目的红。 秦言猛地回头眼睛里全是火。 你能不能小心点?她声音不算大,却带着股压不住的焦躁。 我调了十分钟都没调好,你这一泼 对不起!林疏棠手忙脚乱去掏纸巾,指尖刚碰到那片红,就被秦言甩开了。 别碰!秦言的声音更急了,越擦越脏! 她低头看着那片红,又抬头瞪着林疏棠,话像没经过脑子就冲了出来,笨手笨脚的,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待着吗? 这话像根刺,扎得林疏棠瞬间红了眼眶。 那天之后,两个星期,她们在走廊遇见都像没看见,在食堂打饭故意隔着三张桌子,连同桌讨论都默契地各看各的。 林疏棠心里堵得慌,她宁愿秦言像对别人那样淡淡的,也不想看她皱着眉说重话。 直到周五放学,各自的气都消了些,林疏棠抱着作业本经过操场,秦言忽然从单杠那边跑过来。 那个玻片,我后来找老师换了新的,一次就调好了。她说话时盯着自己的运动鞋,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 那天我不该冲你发火,明明是我自己手笨,跟你没关系。 林疏棠捏着作业本的边角,忽然笑出声:是我先做错了,我走路总爱东张西望,对不起。 她从口袋里摸出颗阿尔卑斯糖,剥开糖纸递过去,给你,赔罪。 秦言接过糖,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心,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把糖塞进嘴里时,脸颊微微鼓起来。 那我们别吵架了好不好? 好啊。 林疏棠看着她眼里的光,两人的争吵就这么简简单单结束了。 棠棠?秦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洗这么久? 林疏棠关掉喷头,镜子上蒙着层白雾。 她伸手擦掉一小块,看见自己红着的眼眶。 原来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真的会像那瓶红墨水,泼出去时惊天动地,时间久了,连痕迹都会淡掉。 第66章 并肩 南粤的梅雨季总裹着化不开的黏腻,像浸在温水里的棉絮,沉甸甸地糊在人皮肤上。 林疏棠走出电梯时,额前碎发早已被汗黏在眉骨,值完四十八小时连轴转的班。 她现在只想一头栽进被窝,连抬手指的力气都快榨干了。 手机在裤袋里震了震,是秦言半小时前发的消息:【刚下手术,往你单位这边走了,今天我来接你,别自己打车】,后面跟着个揉着眼睛打哈欠的表情包。 她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回了个好。 楼下那辆黑色迈巴赫s级在阴雨天里依旧锃亮,林疏棠脚步顿了顿,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秦言那辆亮红色法拉利812总引得医院实习生偷偷拍照。 她很少开,用她的话说:跑车太扎眼。 所以大多数时候,秦言开的都是这辆车。 低调沉稳,后排空间宽敞,和那辆张扬的跑车像两个极端。 林疏棠拖着灌了铅的腿走过去,拉副驾车门的动作慢了半拍,才发现驾驶座旁坐着个人。 长发及腰,皮肤白得像冷瓷,米白色西装熨得没有一丝褶皱,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上铂金表链,在阴天下也泛着冷光。 女人转过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弯了弯,嘴角那颗极淡的痣随着笑意若隐若现。 林警官?我是苏温怡,我们见过的。 林疏棠的脑子像生了锈的齿轮,转了半天才对上号。 这就是秦言最近总挂在嘴边的麻醉科骨干,那个和她在学术会议上一起拿奖的大学同学苏温怡。 她抬手回握,指尖短暂相触便收回,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你好,常听秦言说你。 说完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刚下手术台,秦言说你值完夜班,正好顺路。 苏温怡的声音平稳得像手术刀划开皮肤,精准又冷静。 这时副驾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响,苏温怡从身侧的帆布包侧袋里摸出瓶冰咖啡,递到驾驶座的秦言手边,指尖在瓶身上轻轻敲了敲。 加了两勺糖,你刚下手术,别喝太苦的。 秦言接过去时笑了笑,拧瓶盖的动作带着点熟稔的自然:谢谢。 林疏棠在后座看着那只握着咖啡瓶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蜷紧了衣角,布料被攥出几道褶皱。 我知道有家艇仔粥摊,凌晨五点还开着,要不要去试试?苏温怡的声音从副驾驶座传来。 林疏棠往车窗外瞥,正撞见秦言通过后视镜看她,浅蓝衬衫领口松着两颗扣,下颌线绷得很紧。 林疏棠喉结动了动:不了,想回家睡觉。 秦言的脸上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扯出个笑。 那我送你上去。 不用。林疏棠推开车门,鞋底碾过停车场的积水,苏医生特意推荐的,别辜负了。 车门关上的瞬间,她听见苏温怡轻笑了一声,像羽毛扫过水面。 那笑声裹着车尾气的味道钻进鼻腔。 家门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三圈才对上齿,推开条缝就有团小东西蹭过来,带着股猫薄荷的味道。 林疏棠低头,糖糖正竖着尾巴绕着她的裤腿打转,蓝灰色的眼睛在玄关灯下亮得像两颗玻璃珠。 糖糖她弯腰捞起猫,连带着把自己摔进沙发里。 怀里的猫不满地喵了一声,手机在裤袋里震得发麻。 林疏棠摸出来,屏幕上秦言两个字闪得刺眼,后面跟着个小小的爱心表情包。 那是她们刚在一起时,秦言非缠着她加上的。 她摁了静音,把手机扔到沙发另一头,糖糖趁机跳下去,追着手机绳玩得不亦乐乎。 浴室的花洒开了很久,热水浇在背上却暖不透骨头缝。 裹着浴巾出来时,客厅光线已经暗了,糖糖蜷在沙发角落打盹,尾巴圈成个小毛球。 手机屏幕亮得像块小太阳,五条未接来电全是秦言,还有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归属地显示本地。 林疏棠点开来,字里行间都透着苏温怡式的精准:【林警官,我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秦言最近在忙课题申报,三天睡了不到十个小时,她总说你能理解她。但有些时候,理解和并肩是两回事,你说对吗?】 并肩两个字被她无意识地用指腹蹭了又蹭,直到屏幕发烫。 她点开通讯录,翻到苏温怡三个字时忽然愣住,号码怎么会在自己手机里?指尖往上划。 备注日期显示是上个月十六号,旁边还带着个小小的白大褂表情包。 林疏棠闭上眼睛,眉心蹙成个川字。 脑海里像过电影般回溯上个月十五号晚上被秦言拽去参加科室庆功宴。 对,是那天。 秦言科室聚餐散场时快十一点,秦言被几个老教授拉着聊工作上的事,让她先去停车场取车。 走到门口撞见苏温怡,对方捏着手机笑盈盈地迎上来:林警官这就要走?秦医生还在里面和前辈们交流呢。 我去开车等她。林疏棠当时嗓子哑得厉害,满是通宵后的疲惫。 苏温怡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微信界面。 对了,还没你微信呢,存一个?以后秦言再加班到半夜,我也好跟你报个平安。 好。林疏棠拿出手机。 林疏棠当时没多想。 秦言总在科室忙到失联,有个同事捎带消息反倒省心。 原来从那时起,这个人就已在她的通讯录里,像颗埋得很深的种子,只等个潮湿的天气就破土而出。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打在防盗网上噼啪响。 林疏棠走到阳台,看见秦言的车还停在楼下,副驾空了,驾驶座上的人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左手搭在方向盘上。 手指无意识地敲着,那是秦言思考时的习惯,高中时她解不出数学题就会这样敲笔,敲得越快,眉头皱得越紧。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门锁咔哒响了一声,秦言推门进来,带着身雨气,手里拎着个印着宠物医院标的袋子。 糖糖呢? 她脱鞋时顿了顿,看见蹲在阳台门口的猫,声音软下来,刚去宠物医院给它买了冻干,家里那盒快吃完了。 糖糖听见冻干两个个,立刻窜过去蹭她的裤腿,尾巴竖得笔直。 第85章 秦言弯腰抱起猫,才发现站在阴影里的林疏棠,脸色白得像张薄纸。 她把猫放下,眼底的红血丝在灯光下格外清晰:棠棠,你是不是不舒 话没说完就卡了壳。 林疏棠忽然转身,从沙发角落拿起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条短信赫然停在界面上。 她把手机递过来,指尖抖得厉害,屏幕边缘的棱角硌得秦言手心发疼。 你自己看。林疏棠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豁出去的僵硬。 秦言低头,目光扫过屏幕上的字,并肩两个字像淬了冰的针,扎得她眼睛发酸。 苏温怡那看似温和的语气下,藏着的是精准的挑拨。 手机被林疏棠抽回去时,秦言才猛地回神,喉结滚了滚,声音裹着压抑的火气:她胡说八道什么。 是不是胡说,我心里清楚。 林疏棠把手机扔回沙发,转身走向阳台,雨丝被风卷进来,打在她裸露的胳膊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我不能跟你并肩,我不懂你的课题申报,我只是个小警察,你是秦氏千金,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秦言的脸色倏地白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怎么想?林疏棠笑了,笑声撞在紧闭的窗户上,弹回来显得格外空。 我想的是,你车里的副驾,我多久没坐过了?以前你总说这里是林警官的专属座位结果今天我拉开门,看见的却是苏温怡。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茶几上那杯喝了一半的速溶咖啡,是秦言早上临走时冲的,杯壁还沾着没化净的糖粒。 她甚至知道你喝咖啡要加两勺糖,知道得比我这个每天跟你睡在一张床上的人还清楚。 指尖捏着抱枕边角的力道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知道你三天睡了不到十个小时,你的世界里全是手术、课题、苏医生。 那我呢? 秦言张了张嘴,想说我不是故意的,想说那些都是工作,却看见林疏棠从茶几上拿起本杂志。 是上个月秦昭送的财经月刊,封面人物是秦言的姐姐,标题写着秦氏集团:在医疗领域的跨界布局。 杂志第17页有张秦言的侧影,她站在秦昭身边,背景是正在剪彩的新医院大楼。 你看,这是你的世界。 林疏棠把杂志往茶几上一扔,边缘撞在玻璃杯上,发出刺耳的响。 这话像根冰锥,狠狠扎进秦言心里。 她攥紧手里的袋子,指节被勒得发白。 声音里的火气再也压不住:副驾?就因为副驾坐了苏温怡?她刚从手术台下来,低血糖差点晕倒,我让她坐前面,这也有错? 她往前走了一步,客厅的灯光照亮眼底的红血丝,那是连轴转了三天的痕迹。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急诊科的事瞬息万变,不是所有事都能提前报备!上次你蹲点抓嫌疑人,三天没回消息,我守着手机等你报平安的时候,抱怨过一句吗? 糖糖被两人的争执吓得躲到窗帘后,只露出个脑袋。 秦言指着茶几上的杂志,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声音陡然拔高:这是我的世界?秦昭是我姐,她的公司跟我有什么 话刚出口,气势就弱了半分。 她别开脸,喉结滚动两下,像是被自己的话噎住无论多抗拒秦氏千金这个标签,血缘和成长环境早已在她身上刻下痕迹。 秦昭的公司、与生俱来的资源人脉,哪怕她从不用来谋利,也客观存在着。 就像她开的迈巴赫,哪怕只是代步工具,也和林疏棠那辆贷款买的国产车形成了无声的对比。 第67章 凉水 是,我是去剪彩了。她声音闷闷的,带着点不情愿的承认。 秦昭说新医院的康复科是我提议建的,让我去撑场面,全程我就站了十分钟,剪完彩就回科室上手术了。 她深吸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眶泛红。 我喝咖啡加两勺糖,不是苏温怡告诉我的,是你以前每天早上给我泡咖啡时记住的!我三天睡了不到十个小时,是因为那课题关系到十几个心力衰竭病人的治疗方案,我想早点研究出来,让他们少受点罪,这些,我以为你都懂! 林疏棠被她吼得一愣,秦言却没停,声音里混着委屈和愤怒。 你追嫌疑人追三条街很辛苦,我在手术台跟死神抢人就不辛苦吗?我半夜回来,看见你在沙发上蜷着睡,我难道就不心疼吗? 她的声音忽然低下去,带着点哽咽:可你呢?你就因为苏温怡坐了次副驾,就把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踩在脚下,说什么追不上我?林疏棠,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窗外的雨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像在为这场争吵伴奏。 秦言看着林疏棠紧绷的脸,忽然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后退时撞到沙发扶手,闷哼了一声。 林疏棠你别把自己说得像个受气包!秦言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地板上。 我看着你三天两头加班,担心你会不会遇到危险?整夜整夜睡不着的时候,你又在哪?你以为只有你在委屈吗? 她抹了把脸,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我不是神仙,我也会累。我以为我们之间最起码的是信任,不是用副驾坐了谁来衡量感情! 争吵像被暴雨浇熄的火焰,最后只剩下沉默的灰烬。 林疏棠看着秦言掉眼泪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喉咙却哽得发不出声。 刚才那些尖锐的话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可道歉的话堵在舌尖,怎么也说不出口。 糖糖从窗帘后钻出来,小心翼翼地蹭秦言的脚踝。 秦言 秦言没理,只是蹲下去,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一抽一抽的。 客厅的灯亮得刺眼,照在两人之间那片空地上,像道跨不过去的鸿沟。 我们彼此冷静一下吧。 林疏棠转身走进次卧,反手带上了门。 门轴转动的声音很轻,却像在两人心上各划了一刀。 次卧的被子还带着晒过的阳光味,和主卧里秦言常用的柑橘香薰完全不同。 她躺下去,床垫有点硬没主卧的软,林疏棠翻个身看见床头柜上的相框。 是在珠海海洋馆拍的,她伸手把相框扣了过去。 客厅的灯不知亮了多久才熄灭。 林疏棠竖着耳朵听,能听见秦言赤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听见她打开冰箱又关上,听见糖糖喵呜叫了两声,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后半夜的雨小了些,变成淅淅沥沥的毛毛细雨,敲在窗上像春蚕啃桑叶。 林疏棠渴得厉害,喉咙干得像塞了团纸,摸黑爬起来时,膝盖撞到床脚,疼得她龇牙咧嘴。 次卧没装夜灯,走廊的光线从门缝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道细长的光带。 她扶着墙往厨房走,指尖刚触到冰箱门把,身后突然传来极轻的呼吸声。 不是糖糖那种带着呼噜的动静,是人的气息,很轻,却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林疏棠的后背瞬间窜起层冷汗,猛地回头。 客厅的月光不知何时亮了些,借着那点光,能看见秦言就站在厨房门口,居家服的领口松垮着,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在阴影里亮得吓人,像尊没声息的石像。 啊!林疏棠的心跳差点撞碎肋骨,手撑在冰箱上才没摔下去。 你站这儿干什么?!想吓死人吗?! 秦言没动,也没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在月光下像蛛网,缠得人发慌。 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沉默,只有水龙头滴答漏水的声音,和窗外隐约的雨声。 林疏棠的渴意被吓没了大半,却还是拧开了净水器水龙头,冷水哗哗地流进玻璃杯,溅起的水珠打在手腕上,凉得她一哆嗦。 喝水?她没回头,声音硬邦邦的,像在跟空气说话。 身后的人依旧没吭声,但林疏棠能感觉到那道视线没离开过她的后背,带着点执拗的委屈。 像高中时她生闷气,秦言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跟着,跟到她气消为止。 水杯灌满时,她转过身,秦言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肩膀好像更垮了些。 喏。林疏棠把水杯往旁边的料理台上一放,玻璃与台面碰撞的脆响在夜里格外突兀。 要喝自己拿。 她转身想回房,手腕却被突然攥住。 秦言的手很凉,带着点湿意,不知是刚洗过还是沾了雨,力道大得像怕她跑掉。 第86章 棠棠。秦言的声音哑得像被水泡过,我睡不着。 林疏棠的脚步顿住了。 月光落在秦言的脸上,能看见她眼下的乌青,比傍晚时更深了,嘴唇干裂得泛着白。 我错了。秦言的指尖微微发颤,刚刚不该跟你吼。 林疏棠的喉咙又开始发紧,想说我也有错,却被秦言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但苏温怡那条短信,我真的不知道她会发。秦言的声音里带着点急切的辩解。 我跟她只是同事,课题结束后,我会跟她保持距离。 林疏棠看着她眼底的慌乱,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泡软了,又酸又胀。 她挣了挣手腕,没挣开,只好低低地说:先松手,水要凉了。 秦言这才松开手,指尖却还悬在半空,像怕她立刻走掉。 林疏棠端起那杯冷水,指尖被冰得发麻。 她没喝,也没抬头看秦言,只是捏着杯子转了半圈,杯底在台面上磨出轻响。 空气里的沉默像梅雨季的潮气,黏得人喘不过气。 她把水杯往台面上一放,没再说话,转身就往次卧走。 脚步不快,却带着股没商量的决绝,连拖鞋蹭过地板的声音都透着股懒得再争执的倦意。 经过客厅时,糖糖从沙发底下钻出来,尾巴扫了扫她的脚踝,被她弯腰顺了把毛。 指尖触到猫毛的软,心里那点翻涌的火气像是被按下去些,只剩下沉沉的累。 走到次卧门口,她停了停,没回头,也没说晚安,只是轻轻推开了门。 门板合上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秦言在厨房门口站着没动,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铺到料理台边那杯没被碰过的水上。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喉结滚了滚,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 次卧的床垫确实硬,林疏棠躺下时皱了皱眉,却没像刚才那样翻来覆去。 她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看了会儿,听着主卧方向传来的动静,秦言好像去了浴室,水流声断断续续的,后来又没了声息。 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像首没唱完的歌。 第68章 两个世界 晨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时,林疏棠是被糖糖踩醒的。 猫爪踩在胸口,带着点痒意,她睁开眼,看见糖糖正歪着头看她,蓝灰色的眼睛里映着窗帘透进来的光斑。 早啊,祖宗。她伸手揉了揉糖糖的脑袋,你这是给我踩奶呢,还是在催我起床? 糖糖喵了一声,尾巴优雅地一甩,像是在说:废话,当然是后者。 次卧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道缝,能听见客厅传来轻微的响动。 林疏棠坐起身,床垫硬邦邦的触感还残留在背上,她揉了揉眼睛走到门口,正撞见秦言端着水杯从厨房出来。 眼下的乌青比昨晚更深了些,头发随意挽在脑后,露出一截线条紧绷的脖颈。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里撞了个正着,都顿了顿,又几乎同时移开。 秦言低头抿了口温水,喉结轻轻滚动,转身往餐桌走时,脚步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林疏棠靠在门框上,看着糖糖从她脚边窜过去,绕着秦言的裤腿打了个圈,秦言垂手摸了摸猫的头顶,指尖悬在半空两秒,才轻轻落下。 客厅的石英钟滴答作响,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细长的光斑。 林疏棠走到洗手间,掬起冷水拍脸时,听见厨房传来抽油烟机启动的声音,闷闷的,像隔着层棉花。 镜子里的人眼底泛着红,眼下的青黑比秦言的浅些,却更显疲惫。 她出来时,秦言已经把粥盛在了碗里,白瓷碗沿冒着细白的热气,两人隔着餐桌坐下,糖糖蹲在椅子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椅面。 林疏棠舀起一勺粥,温热的米香漫上来,却没什么胃口,瓷勺碰到碗壁,发出轻脆的叮当声。 秦言始终没抬头,专注地用勺子划着碗里的粥,米粒黏在勺背上,又被她轻轻刮下去。 窗外的麻雀落在空调外机上,叽叽喳喳地叫了阵,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直到林疏棠放下碗,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秦言才抬了抬眼。 目光在她攥着外套纽扣的手上停了停,那双指节分明的手明明前几天还捧着她的脸讨吻。 我上班了,我今天可能要加班。 林疏棠的声音很轻,像怕震碎了空气里的沉默。 秦言嗯了声,尾音压得很低,几乎和碗筷碰撞的声音混在一起。 她看着林疏棠换鞋,看着她拉开门,看着糖糖追出去又被她轻轻推回来,始终没再说一个字。 门关上的瞬间,林疏棠靠在楼道的墙壁上,听见屋里传来碗碟放进消毒柜的声音。 她抬手按了按发紧的太阳穴,心里像压着团湿棉花,沉得喘不过气。 其实刚才有好几次,她想开口问秦言昨晚睡得好不好,想问她今天要不要带伞,可话到嘴边,总被某种说不清的滞涩堵回去。 屋里,秦言站在窗前,看着林疏棠的身影消失在小区拐角。 她抬手碰了碰自己的眼角,那里还残留着熬夜的酸胀感。 桌上的粥还剩小半碗,米粒吸饱了汤汁,圆滚滚地浮在汤里,倒像林疏棠吃饭时,腮帮子被食物撑得鼓鼓囊囊的像只囤粮的小仓鼠。 糖糖跳上餐桌,用脑袋蹭她的手背,她顺势摸了摸猫的耳朵,指尖冰凉。 市立医院里。 苏医生。秦言推开门,声音冷得像结了冰。 苏温怡抬头时,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了闪,依旧是那副得体的笑。 秦医生,对了林 苏医生。 秦言把手里的文件夹往桌上一放,塑料外壳撞在桌面发出闷响。 林疏棠是我的爱人,不是你用来彰显并肩的参照物。以后工作之外,不必再提她。 苏温怡捏着笔的手指顿了顿,笑意淡了些。 我只是觉得,林警官或许不太理解你的工作。 她理解不理解,轮不到你来说。 秦言往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还没消。 你发那条短信的时候,难道不觉得自己很幼稚吗?你只是我的同事,是课题搭档。 秦言你 苏温怡终于收起了笑,镜片后的目光冷了下来。 我只是实话实说,你们本来就活在两个世界。 两个世界?秦言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 她追嫌疑人是为了让更多人睡安稳觉,我做课题是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这哪里不一样?倒是你,拿着并肩当幌子,说白了,不就是见不得别人过得比你好? 办公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苏温怡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响。 我见不得你好?秦言,大学是谁陪你泡在实验室改数据?是谁在你被教授刁难时帮你说话?现在就因为一个小警察,你要跟我划清界限? 正因为是大学同学,是课题搭档,我才更要把话说清楚。 秦言拿起桌上的课题报告翻了两页,指尖点在修改痕迹上。 课题我们继续做,专业上的事我不会含糊。但私事上,保持距离是底线。 她说话时,手肘不小心撞翻了苏温怡桌角的咖啡杯。 褐色的液体漫过摊开的资料,晕开一片深褐的污渍,像极了林疏棠那件被红墨水泼过的校服后背。 秦言抽了张纸巾俯身擦拭,动作利落却疏离。 抱歉。她语气平淡,听不出歉意,资料我会让助理重新打印一份。 苏温怡看着她低头处理污渍的侧脸,那双手握过手术刀、写过无数论文,此刻擦着咖啡渍的样子,竟比任何拒绝都更让人心头发堵。 走廊里的消毒水味从半开的门飘进来,透过百叶窗的阳光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 像极了三年前她和林疏棠在医院重逢的那天。 记忆重叠在一起,在视网膜上烧出一片刺目的疼。 秦医生。 苏温怡的声音没了方才的尖锐,反倒带着点破釜沉舟的平静。 你真以为她能跟你走到底?刑警这行多危险,万一哪天她出个意外,你难不成要守着枚戒指过一辈子? 秦言的动作顿在原地。 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被阳光晒得温热。 她低头摩挲着戒指边缘,金属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压下了心头翻涌的火气。 第87章 转身时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却冷得像淬了冰。 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课题进度下午碰个头,把修改意见整理好。 苏温怡看着她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捏着钢笔的手猛地收紧,笔尖在掌心戳出个弯月形的印子。 桌上的咖啡还在漫延,晕染开的褐色污渍里,隐约能看见课题报告上合作方案几个字,被泡得有些模糊。 第69章 梅雨季的雨 秦言回到办公室时,白大褂的袖口沾了点咖啡渍。 她没管,将文件夹狠狠摔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惊得隔壁桌的护士探头看了眼。 看什么?她抬眼扫过去,眼底的红血丝像燃着的火星,语气里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 护士慌忙缩回脑袋,办公室瞬间恢复死寂,只剩她粗重的呼吸声撞在墙壁上。 她从抽屉里翻出湿巾,却没擦手,而是攥在掌心揉成一团。 苏温怡那句守着枚戒指过一辈子像根毒刺,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什么叫出意外?林疏棠每次出任务都提着心吊着胆,凭什么要被这种阴暗心思咒? 有病。秦言低声骂了句,声音又冷又硬,带着没处发泄的火气。 她抓起桌角的白瓷杯,指尖因为用力泛白这是林疏棠圣诞节送的,杯身上的字母q被阳光照得发亮。 怒火突然卡在喉咙里,她松开手,杯子咚地砸回桌面,里面的冷水晃出几滴,溅在病历本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想起早上林疏棠换鞋时的样子,背影挺得笔直,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落寞,心里那股火气忽然就变成了涩。 简直有病。她又骂了句,这次声音轻了些,更像在跟自己较劲。 指尖划过冰凉的杯壁,突然很想给林疏棠打个电话,哪怕就听她骂一句神经病也好,可手机攥在手里,屏幕亮了又暗,终究还是没拨出去。 下午碰课题进度时,苏温怡坐在秦言对面,桌上摊着重新打印的资料,咖啡渍的痕迹消失了,却像在两人之间划了道无形的线。 这里的数据模型,我还是觉得用动态分析更准确。 苏温怡推过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图表密密麻麻,她说话时避开了所有私人话题,语气专业得像台精密仪器。 秦言盯着屏幕,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其实苏温怡的专业能力毋庸置疑,当年在实验室,她总能最快找到数据里的漏洞,两人曾为了一个课题方案争论到凌晨,最后捧着热咖啡在走廊里笑出声。 可以。秦言点头,声音缓和了些,但样本量得再加三百例,不然说服力不够。 苏温怡抬了抬眼镜,眼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低头在键盘上敲了敲。 我下午让助理联系合作医院。 沉默在会议室里漫开,只有键盘敲击声断断续续。 你早上说的话,秦言突然开口,指尖停在资料边缘,过了。 苏温怡的动作顿了顿,肩膀几不可察地绷紧了。 过了几秒,她才低声说:我承认。看到你朋友圈发的合照,有点不平衡,大学时你对我很冷淡,我那时以为你对谁都这样,直到我看到你和她在一起时候的样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你。 她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坦诚了些,带着点自嘲。 大学时总觉得我们会一直搭档下去,做最顶尖的研究。结果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把你的生活填得满满当当,连朋友圈都开始发猫的照片我有点接受不了。 她不是冒出来的人。秦言的语气依旧冷,却少了些戾气,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从高中就在一个班。 抱歉。苏温怡扯了扯嘴角。 秦言没说话,指尖划过桌上的笔。 对不起。苏温怡的声音很轻。 那条短信,还有早上说的话,都太过分了。我不该用自己的想法揣测你们,更不该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她站起身,把打印好的修改意见推过去。 课题我会好好做,不会再掺杂私人情绪。如果如果你们有空,或许可以一起吃个饭?就当我正式赔个罪。 再说吧。秦言拿起资料,先把课题做好。 秦言推开家门时,客厅的灯暗着,只有玄关感应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打在空荡荡的鞋架上。 林疏棠的那双黑色马丁靴不在。 她换鞋的动作顿了顿,指尖触到冰凉的地板,才想起早上出门时,林疏棠说过今天可能要加班。 糖糖从沙发上跳下来,尾巴扫过她的小腿,蓝灰色的眼睛在昏暗里亮着,像两颗等待投喂的玻璃珠。 她不回来吃晚饭。 秦言弯腰摸了摸猫的下巴,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空气里的寂静。 厨房的水槽里还放着早上没来得及洗的白瓷碗,碗沿残留的粥渍已经干了,像层浅浅的痂。 秦言走过去,打开洗碗机的门,冷白色的内壁在昏暗里泛着微光。 水流从水龙头溅出几滴,打在碗沿的粥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秦言没接水,只是把碗放进下层的碗架,又拿起旁边的瓷勺,轻轻插进筷笼格。 洗碗机的内壁沾着点上次洗完没擦净的水珠,映出她模糊的影子。 她盯着那影子看了两秒,伸手关上舱门,按下启动键。 嗡 低沉的震动声在空旷的厨房里漾开,像谁在远处叹了口气。 手机在客厅响了一声,秦言擦着手走出去,屏幕上是科室群的消息,她扫了一眼,指尖却无意识地划到与林疏棠的对话框。 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昨天晚上,是她发的晚安,下面一片空白。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梅雨季的傍晚总带着化不开的灰,像幅没干透的水墨画。 秦言打开冰箱,里面的食材很新鲜,是前几天林疏棠休假时买的,现在孤零零地躺在保鲜盒里,透着股冷清。 她没什么胃口,只是给糖糖倒了点冻干,看着猫埋头苦吃的样子,忽然觉得客厅太大了。 石英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敲在空荡的屋子里。 秦言坐在沙发上,指尖摩挲着左手无名指的戒指,金属的凉意顺着皮肤爬上来,让她想起早上在医院,苏温怡说的那句守着枚戒指过一辈子。 荒谬又刺耳。 她拿起手机,点开与林疏棠的聊天界面,输入框里的忙完了吗删了又改,最后只变成一句注意安全,发送键却迟迟没按下去。 万一她在忙呢?万一她看到消息又觉得烦呢?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像早上摸猫时那样犹豫,两秒后,秦言还是锁了屏。 糖糖吃完冻干,跳上沙发蜷在她腿边,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秦言低头看着猫毛茸茸的脑袋,忽然觉得有点累。 第70章 她得平平安安的 她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鼻尖似乎还能闻到林疏棠身上淡淡的消毒水混着阳光的味道。 那是她每次出完任务回家,洗得干干净净的警服上特有的气息。 棠棠。她低声念了句,声音撞在沙发靠背上,弹回来时已经散了。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打在玻璃上像首没尽头的催眠曲。 秦言没开客厅的大灯,就着玄关透进来的那点光,静静地坐着。 直到糖糖的呼噜声和雨声缠在一起,模糊了时间的刻度。 约翰霍普金斯的初秋,空气里还残留着夏末的热意。 秦言把沾着模拟血液染料的白大褂搭在手臂上,怀里抱着一摞厚重的医学文献,刚从急诊模拟实验室出来。 她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疲惫,走到教学楼外的长椅旁坐下,指尖捏了捏发紧的太阳穴。 来美国的第一年,高强度的课程和临床实习像两座大山压着,每天能睡够五小时都是奢侈。 秦言刚从急诊模拟实验室出来,把沾着些微药水痕迹的衬衫袖口往袖子里卷了卷,抱着一摞病例分析坐在教学楼外的长椅上,指尖在太阳穴上按出淡淡的红痕。 excuse me, is this seat taken?(抱歉,这里有人吗?) 一个带着轻微口音的英文女声在旁边响起,语调温和。 秦言抬眼,看见个穿浅蓝色连衣裙的女生,怀里抱着几本精装书,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很亮,正礼貌地看着她。 对方的连衣裙熨帖得没有褶皱,皮鞋擦得锃亮,和自己身上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形成鲜明对比。 nope.(没人。)秦言的声音有点哑,说完低头继续翻手里的资料,指尖划过心肌梗死应急处理的标题时顿了顿,文化环境的陌生感或许也让她下意识保持距离。 第88章 女生道谢后在她身边坐下,布料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沉默没持续多久,对方忽然用中文试探性的问道:你是中国人吗?听口音有点像。 秦言这才再次抬眼,对上对方带着好奇的目光,惊讶于对方的听力,愣了半秒后点了点头:嗯,蓟城人。 太好了!我也蓟城的。女生眼睛亮了些,伸手将滑落的眼镜往上推了推,用中文自我介绍,我叫苏温怡,麻醉学系的。看你刚从临床楼出来,学急诊的?还是学外科的? 秦言,急诊心外双修。秦言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但比起刚才的疏离,明显松了些。 苏温怡似乎没在意她的冷淡,笑了笑:那很辛苦吧?我听学长说,霍普金斯的心外急诊双修简直是地狱模式。 秦言这才抬了下眼,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衬衫上的痕迹,眼里没有嫌弃,反而带着点理解。 她顿了顿,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那天之后,两人偶尔会在教学楼或图书馆碰到。 秦言依旧话少,苏温怡却总能找到话题,从课程难点聊到哪家中超的火锅底料最正宗。 秦言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在她卡壳时,冷不丁冒出一两句精准的见解,让苏温怡惊讶之余,也生出几分佩服。 真正让两人关系近了些的,是一个月后的深夜。 秦言从超市购物完,刚路过学校附近的小巷时,忽然听见一阵争执声。 她脚步一顿,借着路灯看见几个醉醺醺的白人混混正围着一个女生,手还不规矩地往对方身上凑。 而那个被围在中间的女生,正是苏温怡。 她显然吓坏了,脸色苍白,手里的包掉在地上,却还是努力维持着镇定:please show some respect! i've already called the police!(请你们放尊重些!我已经报警了!) 混混们显然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嬉笑着逼近。 秦言立刻拨打911警察接通的瞬间按下手机免提。 她攥紧手机快步走过去,用英语冷喝:i just got off the phone with 911 and reported your physical characteristics. it's still not too late to leave now.(我刚跟911通完话,报了你们的体貌特征,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冷冽的气场。 混混们转头看见这个眼神锐利的亚裔女生,又隐约听见手机里传来的英语指令,愣了一下。 其中一个伸手就要推她,秦言侧身躲开的同时,将手机举到对方眼前晃了晃:i've recorded your actions just now. do you want the police to check your criminal records while they're at it?(刚才的动作我已经录下来了,想让警察顺便查查你们的案底?) 这话显然戳中了软肋,混混们骂骂咧咧地走了。 秦言挂断电话,走到苏温怡身边弯腰捡起她的包递过去:你没事吧? 苏温怡接过包,手指还在发抖,眼里却亮得惊人。 她看着秦言额角渗出的细汗,和衬衫领口沾着的消毒水味,突然说了句:谢谢你,秦言。 那天之后,苏温怡对秦言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 她会算好秦言的下课时间,拎着保温桶出现在急诊教室门口,里面是熬得软糯的粥;会在秦言为课题数据焦头烂额时,默默帮她整理好散落的文献,在旁边标注出可能遗漏的样本误差。 甚至在她被教授质疑实验设计时,私下里帮她梳理逻辑漏洞,补充了三个相关领域的最新研究。 秦言不是感觉不到,但她心思全在学业上,只当是异国他乡的互相照应。 有次在图书馆,秦言对着一份复杂的心电图报告皱眉,苏温怡凑过来,指尖点在图纸边缘:你看这里的st段,是不是和上周那个心梗病例有点像?但q波形态又不太一样 话没说完,秦言忽然抬眼,接过话头:是因为合并了电解质紊乱,影响了心肌复极。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秦言的语速比平时快了些,眼里带着专注的亮意,末了还主动问:你那份麻醉方案里的镇痛剂量,要不要再核对一下?我记得有篇新研究说 变化藏在细节里:苏温怡说起中超新到的冻饺子,秦言会接一句明天下午没课,一起去?;看到苏温怡为了赶报告熬红了眼,秦言会默默买两杯热咖啡回来,把带糖的那杯推给她。 秦言眼神里的疏离渐渐变成了坦然,偶尔甚至会在苏温怡犯迷糊时,嘴角噙着点浅淡的笑意,说句笨死了。 直到有一次,两人熬夜改完课题报告,苏温怡看着窗外的街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沿,忽然轻声问:秦言,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秦言保存文件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她,眼里带着点疑惑。 苏温怡避开她的目光,又补了句,声音轻得像飘在空气里的絮: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 秦言愣了愣,脑海里毫无预兆地跳出林疏棠的脸那人总爱歪着头冲她笑,眼里像盛着碎光,叫她秦大学霸~我有道数学题不会你教教我嘛~时的语气,软得能掐出水来。 她垂下眼,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了下,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却清晰得很:有。 苏温怡的呼吸顿了半拍,猛地抬头看她。 秦言没看她,视线落在屏幕暗下去的反光里,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弯了下,补充道:女的。 空气静了几秒,只有窗外偶尔驶过的车声。 苏温怡握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杯壁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她扯了扯嘴角,像是想笑,又没笑开:哦这样啊。 秦言这才抬眼,对上她复杂的目光,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把保存好的报告文件发了份到苏温怡邮箱,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淡:文件发你了,早点休息。 只是她没察觉到,自己刚才提到那个名字时,眼里藏不住的、连熬夜都盖不住的亮。 也没察觉到,苏温怡望着她专注的侧脸,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赏,有不甘,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完全厘清的、越来越深的在意。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了一下,屏幕骤然亮起,映出微信通知的预览。 叮咚 林疏棠:【今晚有紧急任务,不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秦言的指尖猛地收紧,手机壳边缘硌得掌心发疼。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像是要把每个标点都看穿,才慢吞吞地解锁屏幕,指尖悬在输入框上方。 知道了太冷淡,注意安全又太刻意,她想问问是什么任务,想叮嘱她记得吃饭,甚至想没头没脑地说一句我等你。 可那些话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吐不出咽不下。 最后,对话框里只跳出两个字:【好的】。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秦言把手机扔回茶几,发出咚的一声轻响,惊得糖糖从她腿上抬起头,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没事。她摸了摸猫的耳朵,指尖凉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大了,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把梅雨季的黏腻和潮湿一股脑灌进屋里。 秦言站起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楼下车灯在雨幕里晕成一团团模糊的光,没一辆是她等的方向。 厨房里,洗碗机还在低低地运作,内壁的白瓷碗随着水流轻轻晃动,反射着细碎的光。 秦言走过去,打开橱柜拿出一个新的碗,给自己盛了半碗冷粥。 是早上剩下的,她刚才热过一次,现在又凉透了。 瓷勺碰着碗壁,发出和早上一样的叮当声,只是这次,空旷的厨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听。 手机又震了一下,秦言的心猛地提起来,抓过来看,却只是天气预报的推送:【今夜到明天,大雨转暴雨】。 她盯着那条推送,忽然抓起手机,点开与林疏棠的对话框,把那句犹豫了半天的【注意安全。】发了出去。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秦言像是泄了气,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窗外被雨水冲刷的世界,轻轻叹了口气。 管她烦不烦呢。 反正,她得平平安安的。 第71章 晓雯 与此同时。 楼道里的声控灯瞬间亮起,惨白的光打在807门牌上。 暴雨像失控的瀑布,从楼道尽头的窗口倾泻而下,溅起的水花在地面铺成一层薄薄的水膜。 身后的小宁正调试执法记录仪,红光在昏暗的楼道里明明灭灭。 林疏棠抬手叩响了门板。 指节叩在廉价的复合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像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第89章 三秒后,门内传来拖沓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道含糊的女声:谁啊? 警察。林疏棠对着猫眼亮出警官证,证件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例行检查,开门。 门内的动静顿了两秒,随后是锁链拖动的刺耳声响。 门缝刚拉开一道,林疏棠就侧身挤了进去,小宁紧随其后按住门把手,执法记录仪的镜头扫过散落着外套的沙发,最终定格在窗边那个缩着肩膀的身影上。 女孩穿着件明显不合身的蕾丝睡裙,裙摆堪堪遮住大腿根,露出的小腿上有片青紫的瘀伤。 她看见制服的瞬间就慌了神,往窗帘后缩的动作像只受惊的兔子,头顶的碎发被冷汗黏在额头上,露出张稚气未脱的脸看着最多十五六岁。 身份证。林疏棠的声音很平,目光却在扫过女孩锁骨处的红痕时沉了沉。 没没带。女孩的声音细若蚊蚋,指尖死死绞着睡裙边角,布料被攥出深深的褶皱。 这时浴室的门开了,个光着上身的中年男人裹着浴巾出来,看见满屋子的制服骂了句脏话,伸手就要去抓手机:爹的谁报的信 警察,别动!小宁上前一步按住他的肩膀,手铐咔嗒一声锁上腕骨时,男人的咒骂变成了气急败坏的咆哮。 林疏棠没理会他,只是蹲下身平视着女孩,尽量让语气放柔和些:别怕,我们是来带你出去的。多大了? 女孩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十五下个月就十六了。 跟家里联系过吗? 没有她的声音抖得厉害,我妈说说我不挣钱,弟弟就没钱上学 林疏棠的指尖猛地攥紧了。这已经是这个月查到的第三个未成年人,说辞几乎如出一辙被家里逼着来挣钱,有的父母甚至就守在酒店楼下等着收账。 她从警服内袋掏出个新的物证袋,将床头柜上那盒没拆封的避孕套装进去时,动作顿了顿。 跟他多久了? 女孩咬着下唇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今天今天第一天他说会给我多加两百 走廊里传来同事押解嫌疑人的脚步声,林疏棠起身时,手机在裤袋里震了震。 她摸出来看,屏幕上秦言两个字后面跟着句注意安全,在刺眼的白光下显得格外突兀。 心里那点因为未成年女孩而起的闷火突然窜了上来,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两秒,手指在屏幕边缘蹭了蹭,最终还是按灭了屏幕塞回口袋。 小宁,你带她回队里做笔录,联系未成年人保护中心的人过来。林疏棠扯了扯领带,喉结滚了滚,我去查下家。 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晃眼,林疏棠坐在单向玻璃前,看着里面那个抱着热水杯发抖的女孩。 刚才做笔录时,女孩说自己叫晓雯,三个月前被母亲从老家骗来南粤,刚开始在电子厂打工,后来母亲说有来钱更快的活,就把她送到了这个所谓的中介手里。 林组,查到了。小宁把份打印好的资料递过来,晓雯母亲上午还在酒店门口跟中介对账,收了三千块,说是给她弟弟交学费。 林疏棠的指尖划过资料上那个40多岁女人的照片。 她想起晓雯刚才说我妈说我是赔钱货时,那双眼空洞得像蒙了层灰。 把她母亲也请回来问问。 已经派人去了。小宁顿了顿,对了,晓雯说她昨天吃了避孕药,是中介逼着吃的。 林疏棠的呼吸骤然停了半秒。 她起身推开审讯室的门,晓雯看见她进来,下意识地往椅子里缩了缩。 林疏棠拉过把椅子坐在她对面,将刚泡好的热牛奶推过去:刚让食堂煮的,趁热喝。 谢谢谢谢姐姐。 跟我说实话,林疏棠的目光落在她攥着杯子的手上,那双手的指节处还有未消的红肿,像是被人拧过,吃避孕药多久了? 晓雯的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说出话。 林疏棠没催,只是静静地等着,直到女孩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一个月中介说说不吃就会怀孕,怀孕了就没人要了 他们打你吗? 女孩点了点头,掀起睡裙的袖子,胳膊上青紫的瘀伤在惨白的灯光下格外刺眼。 不听话就打我上次想跑,被他们抓回来,饿了两天 林疏棠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从抽屉里拿出盒创可贴,是上次出任务时蹭破皮买的,一直忘在这儿。 她撕开包装,想给晓雯贴在最显眼的那块割伤上,手指刚碰到女孩的胳膊,对方就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 别怕。林疏棠的声音放得更柔了,警察不会伤害你。等事情处理完,送你去救助站,那里有老师教你读书,还有医生给你检查身体。 晓雯抬起头,眼里第一次有了点光:真的吗?我还能上学? 能。林疏棠肯定地点头,你这个年纪,本来就该坐在教室里。 林疏棠看着晓雯胳膊上的瘀伤,指尖在桌面轻轻敲了敲,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回避的认真:刚才你说,中介逼着你吃了一个月的避孕药,那这一个月里,你一共接了多少人? 晓雯的肩膀猛地一缩,像是被这句话烫到,手指飞快地绞在一起,指节泛白。 她低着头,刘海垂下来遮住眼睛,半天没吭声。 看着我,告诉我。林疏棠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这些事必须说清楚,才能让那些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女孩的喉结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不知道具体多少有时候一天两三个,有时候有时候早上也被叫出去。 第72章 家务事 一天最多的时候呢?林疏棠追问,笔尖在笔录本上悬着,没落下。 晓雯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砸在膝盖上:最多最多五个。他们说说多接一个,就多给我妈五十块 那钱呢?林疏棠的声音冷了几分,你自己拿到过多少? 一分都没有。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股绝望的麻木,我妈每天来接我,钱直接给她。她就给我留几块钱买面包,说我吃多了会胖,胖了就没人要 林疏棠握着笔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她沉默了几秒,才继续问:你父亲知道这些吗?他就没说过什么? 笔录还在继续,晓雯的声音渐渐从瑟缩变得带着点咬牙切齿的狠劲。 我爸?他就知道喝酒!我妈说要带我出来卖,他就在旁边抽着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猛地把杯子往桌上一放,牛奶溅出几滴在袖口。 他说丫头片子养大了就是给家里换钱的,能给你弟攒彩礼是你的本分本分?我他爹的也是人啊! 女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的嘶吼撞在审讯室的墙上,震得人耳膜发疼。 林疏棠的指尖在桌下攥成了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她见过太多这样的家庭,父亲用沉默做帮凶,把重男轻女的枷锁死死扣在女儿身上,而母亲在男权的规训里浸得太久,转身就成了最狠的刽子手,亲手把女儿推向深渊。 他们从来没问过我想不想读书,也没问过我在厂里被组长骂的时候有多怕。 晓雯抹了把脸,眼泪混着愤怒往下淌,我妈拿着我第一次发的工资给我弟买球鞋,回来还说我没用,挣得不如隔壁家闺女多,她怎么不说隔壁家闺女是被她男人打断了腿才逼着去坐台的! 那个中介第一次带我见男人的时候,我吓得躲在厕所哭,我妈就在外面踹门,说我要是不出来,她就死在我面前。 她笑了一声,笑声又冷又涩。 现在想想,她怎么不敢死呢?她还等着我给我弟挣够娶媳妇的钱,等着我老了还能给她端茶倒水呢! 林疏棠静静地听着,胸口像堵着块烧红的铁。 有些恶不是突然冒出来的,是一代代人传下来的,像田里的毒草,拔了又长,根早就扎进骨头缝里了。 我恨我妈,更恨我爸。晓雯抬起头,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第90章 我妈坏得明明白白,可他呢?他装作看不见,装作不知道,就好像只要他不说话,这些脏事就跟他没关系。他凭什么啊?我也是他的孩子啊! 审讯室的灯依旧惨白,映着女孩脸上未干的泪痕和眼底的恨意。 林疏棠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哑得厉害:放心,法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你的人。 包括那些沉默的、纵容的、把女儿当成商品的家人。 她走出审讯室时,走廊里的风带着点凉意。 小宁正好拿着晓雯母亲的笔录过来,脸色难看:林组,她妈还在撒泼,说女儿是她生的,她想让干啥就干啥,还说我们多管闲事。 林疏棠接过笔录,翻到最后一页,那个女人的签名歪歪扭扭,像条蠕动的虫,她捏着纸的指节泛白。 旁边的小宁惊叹:都26年了,怎么还有这种事? 怎么会没有呢?只要那些藏在暗处的偏见还在,只要男孩才是传后人的鬼话还在被人信奉,这样的悲剧就永远不会停。 审讯室的门刚关上,走廊尽头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夹杂着男人粗鲁的咒骂。 林疏棠皱了皱眉,刚要迈步,就见两个辅警架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过来,辅警和男人身上都湿透了,对方挣扎着挥舞胳膊,嘴里喷着酒气嚷嚷:放开老子!我女儿我想带就带!你们这群穿警服的算个什么东西! 是晓雯的父亲。 男人看见林疏棠身上的制服,眼睛一瞪,猛地挣开辅警就往她跟前扑,唾沫星子溅了一地:就是你抓了我婆娘?还有我闺女?我告诉你,这是我们家家事!轮不到你们外人插手! 他扬手就要推搡过来,林疏棠侧身避开,眼神冷得像淬了冰:这里是警局,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撒野?老子教训自家丫头片子,天经地义!男人梗着脖子吼,酒气混着烟味扑面而来。 她是我生我养的,我让她挣钱给弟弟上学怎么了?从古到今都是这个理!你们管得着吗? 他越说越激动,突然抬脚就要踹向旁边的铁门,被辅警死死按住才没能得逞,嘴里依旧不干不净地骂: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非要搅和我们家,安的什么心?! 林疏棠看着他涨红的脸,听着那套腐朽到发臭的歪理,胸腔里的火气腾地窜了上来。 她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像锤子砸在铁板上:家务事?她冷笑一声,目光扫过男人浑浊的眼睛。 你女儿才十五岁,被你们逼着卖身换钱,这叫家务事?逼着让未成年人吃避孕药一天接五个客人,这也叫家务事? 男人被问得一愣,随即梗着脖子犟:那是她愿意!她是我闺女 她不愿意!林疏棠猛地提高声音,打断他的话。 她想上学,想活着。 她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如刀:还有,你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告诉你,现在是社会主义国家,不是你说的从古到今,清朝早就亡了,那种把女儿当牲口卖的歪理,也该埋进坟里! 法律面前,没有什么家务事能凌驾其上。故意伤害、强迫卖淫、拐卖未成年人,哪一条都够你们蹲大牢的。 林疏棠的声音掷地有声,别以为沉默装傻就能脱罪,你纵容、默许这一切发生,就是共犯! 男人被她的气势震慑住,酒意醒了大半,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被林疏棠眼里的冷意逼得没敢出声。 走廊里静得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警笛声。 林疏棠看着他瑟缩下去的样子,心里那股闷火却没散。 她转身对旁边的辅警说:带进去,做笔录。顺便验个血,看看酒精浓度。 说完,她抬头看向窗外。天已经暗了,路灯亮起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她掏出手机,秦言发来的消息还停留在注意安全那一条,屏幕暗下去又被她按亮。 刚才吼出那句清朝早就亡了时,她突然想起晓雯眼里的光说起能上学时,那点亮光微弱却固执,像黑夜里的星。 是啊,都26年了,总该有人告诉这些活在旧时代梦里的人。 有些规矩,早该变了。 有些伤害,再也不能被家务事这三个字轻飘飘地掩盖过去。 第73章 可悲 刚结束对晓雯的询问,林疏棠的心情沉到了谷底。 女孩空洞的眼神和那句&胖了就没人要&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她揉了揉眉心,正准备喘口气,对讲机里传来小刘的声音:林组,二号审讯室准备好了,任天海带到了。 好,我马上过去。 二号审讯室里,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正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 看到林疏棠进来,他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 警官好,警官好。 林疏棠在他对面坐下,将一叠资料放在桌上,却没有翻开。 任天海。&她平静地开口,关于你管理的宿舍,我们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任天海只是嘿嘿一笑,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串话。 警官啊,我乜都唔知发生咗咩事,我就系个睇宿舍嘅。(警官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是个看宿舍的。) 旁边的记录员小刘听得一头雾水,茫然地看向林疏棠。 林疏棠面不改色,微微点头,随即用流利的南粤话回应。 任天海,你唔使喺度扮糊涂。我哋有充分嘅证据,你收咗中介嘅钱,仲帮佢哋带啲陌生男人入宿舍,系唔系啊?(任天海,不用在这里装糊涂。我们有充分的证据,你收了中介的钱,还帮他们带一些陌生男人进宿舍,是不是?) 任天海显然没想到这位警官也会说南粤话,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镇定。 唉呀警官,啲讲嘅系咩啊?我冇啊!(哎呀警官,你说是什么啊?我没有啊!) 林疏棠翻开资料,目光落在其中一页:根据受害者的陈述,你曾经动手打过她。 任天海脸色一变,立刻辩解:误会啊!我净系轻轻推咗佢一下咋,系佢自己跌低嘅!(误会啊!我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是她自己摔倒的!) 碰了一下?&林疏棠抬起头,目光如炬,你演示一下。 任天海一愣,没明白她的意思:啊?演示乜嘢?(翻译:啊?演示什么啊?) 你怎么碰她的,就怎么演示一下。林疏棠的声音依旧平静,不带任何情绪。 任天海环顾四周,看到了旁边的记录员小刘,眼睛顿时一亮。 他猛地站起来,一个箭步冲到小刘面前,伸手就要去推他! 你干嘛!小刘反应迅速,身体一侧,堪堪躲开。 砰! 虽然没推到人,但任天海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审讯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林疏棠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声音像冰刀一样锋利:任天海!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任天海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但嘴里还在狡辩:唔系你叫我演示嘅咩?我总唔可以自己打自己挂?唔打佢打边个啊?(不是你让我演示的吗?我总不能自己打自己吧?不打他打谁啊?) 袭警罪,了解一下。林疏棠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根据刑法,暴力袭击正在依法执行职务的人民警察,最高可以判处七年有期徒刑。 你刚才的行为,已经构成了袭警未遂! 她特意放缓语速,确保小刘能够跟上记录。 任天海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声音也结巴起来:我我冇想袭警啊,我只系只系配合调查啫(我我没想袭警啊,我只是只是配合调查而已) 配合调查?林疏棠冷笑,配合调查需要动手吗?只是让你演示,没让你袭击警察! 她示意小刘:把刚才的监控调出来,取证。 小刘立刻起身去调取监控,心里暗暗咋舌:这位任天海是真傻还是装傻,敢在市局重案组警察面前动手? 林疏棠重新坐回椅子上,目光如炬地盯着任天海:现在,我们可以继续谈了,你刚才的行为已经是新的犯罪。我希望你能想清楚,接下来你说的每一个字,都可能决定你的刑期。 任天海彻底蔫了,额头渗出冷汗,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第91章 林疏棠见状,放缓了语气:我们的目的,是查清事实。你现在如实供述,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沉默了许久,任天海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我讲我咩都讲(翻译:我说我什么都说) 接下来的审讯异常顺利。 在林疏棠的步步紧逼下,任天海交代了自己如何收中介的钱,如何放任他们带陌生男人进出宿舍,如何在受害者反抗时动手&教训&她。 每一个细节,都印证了他的罪证。 晓雯母亲被带到审讯室时,还在挣扎着骂骂咧咧,廉价的布鞋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直到被按在椅子上,才梗着脖子瞪向林疏棠,眼神里满是警惕和怨毒。 我警告你们啊,赶紧放了我!那丫头片子是我生的!我让她做点事怎么了?轮得到你们警察来管? 她的声音尖利,指甲在桌面上刮出细碎的响动,你们警察就是闲得慌,正经案子不破,来折腾我们老百姓! 林疏棠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将一叠照片推到她面前,有晓雯胳膊上的瘀伤,有电子厂宿舍的监控截图,还有中介转账给她的记录明细。 女人的目光扫过照片,脸色白了一瞬,随即又梗起脖子:这怎么了?小孩子不懂事,打两下怎么了?挣钱哪有不受苦的?我供她吃供她穿,她给家里挣点钱不是应该的? 应该的?林疏棠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结了冰,让十五岁的女儿去卖淫赚钱,也是应该的? 什么卖淫那么难听!女人猛地拍了下桌子,唾沫星子溅到桌面上,那是那是她自己愿意的!她跟我说在厂里太累,想换个轻松点的活! 轻松?林疏棠拿起晓雯的笔录本翻开,翻到记录着一天最多接五个客人的那页,推到她面前,一天接五个人,被逼着吃避孕药,这叫轻松? 女人的眼神闪烁起来,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袖口,声音低了下去:我我哪知道这些?是那个中介骗我!他说就是陪人聊聊天,唱唱歌,能挣不少 你不知道?林疏棠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晓雯说你每天去接她,看着她被不同的男人带走,看着中介把钱递给你,你当时怎么不问一句她累不累? 女人的嘴唇哆嗦着,突然拔高声音:我不问?我怎么能不问!我养她这么大,难道不该为家里做点贡献?她弟弟马上要上学,学费书本费哪样不要钱?我跟她爸没本事,不指望她指望谁? 说到这里,她突然哭了起来,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哭,而是带着点自怨自艾的呜咽,眼泪顺着眼角的皱纹往下淌。 我容易吗?我这辈子就指望儿子能有出息,别像他爸一样窝囊!女儿迟早是要嫁人的,现在挣点钱给弟弟攒着,不是应该的吗? 我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啊!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红得吓人,我十五岁就被我妈逼着嫁给她爸,彩礼全给我弟娶媳妇了!我不一样过来了?哪个女人不是这么熬过来的?她现在吃这点苦算什么? 林疏棠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眼前的女人,此刻像个可悲的困兽她既是施害者,也是过去那个畸形规则的受害者。 她被困在重男轻女的泥潭里,自己爬不出来,就反手把女儿也拽了下去,还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规矩。 你都不幸,为什么要让她再受一遍?林疏棠的声音缓和了些,却带着无法动摇的坚定,你也是女人,你该知道那有多疼,。 女人愣住了,哭声戛然而止,像是被这句话戳中了什么,眼神空洞地望着桌面,半天没说话。 过了许久,她才喃喃地说:我有什么办法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不能让我儿子也这样 林疏棠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她见过太多这样的母亲,她们在男权的压迫下活得麻木,却又用同样的方式去压迫自己的女儿,把传宗接代当成唯一的人生目标,把女儿当成可以牺牲的工具。 女儿的不幸就是母亲的胜利吗? 林疏棠的思绪飘回到观看《秋日奏鸣曲》时,那时的她只是单纯沉浸于影片情节,没曾想如今会在现实中真切体会到这句台词的残酷。 眼前晓雯母亲的模样与电影里的母亲形象逐渐重叠,她们都被困在陈旧观念的牢笼中。 晓雯母亲为了儿子,亲手将女儿推向深渊,电影里的母亲为了自身事业,在女儿的成长中长久缺席,致使母女间的情感千疮百孔。 林疏棠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悲凉,在这些深受男权思想毒茶的母亲眼中,女儿仿佛生来就是附属品。 她们似乎从女儿的不幸里,找到了某种平衡,就像把曾经咽下的苦水,又原封不动地灌给了下一代。 她们可怜吗?或许吧。 可这份可怜,永远不能成为伤害孩子的借口。 法律不会因为你的委屈,就减轻你的罪。 林疏棠站起身,将笔录本合上,强迫未成年人卖'淫,你和你丈夫还有那个中介,一个都跑不了。 女人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恐慌:我我只是想要点钱我没想害她 可你已经害了她。林疏棠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心上。 从你把她从厂里带出来,把她推给中介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害了她。 审讯室里,空气像凝固了一样。 林疏棠看着眼前这个既可悲又可恨的女人,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问出了那个直击灵魂的问题:你爱她吗? 女人愣住了,像没听懂一样抬起头。 不仅女人,连旁边的记录员小刘也愣住了,手下的键盘停在半空,眼睛下意识地看向林疏棠。 这是一个审讯中极不寻常的问题,它无关事实,直击人心。 小刘迅速反应过来,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女人身上,手指悬在键盘上,准备记录她的任何反应。 林疏棠的目光坚定而锐利,继续问道:当你打她的时候,逼着她去卖淫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她也是你十月怀胎生的,血脉连接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生女儿,你真的?不爱她吗?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女人心上。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 我我她试图辩解,却发现所有的语言都那么苍白无力。 她低下头,双手捂住脸,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间溢出来。 那哭声里,混杂着羞愧、痛苦、以及深埋多年、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母爱。 林疏棠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知道,这个问题或许无法改变什么,但它至少能让这个女人在漫长的刑期里,反复地拷问自己的灵魂。 审讯室的灯依旧惨白,映着女人失魂落魄的脸。 她不再哭喊,也不再辩解,只是呆呆地坐着,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林疏棠走出审讯室时,走廊里的风带着点凉意。 小宁站在门口,见她出来,低声说:林组,晓雯父亲的笔录也做完了,他承认知道这事,还说还说这是家里的老规矩。 林疏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平静的冷意。 老规矩?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那就让法律给他们立个新规矩。 走廊的灯光映着两人疲惫的身影,沉默在空气中弥漫。 你今晚没回去小宁打破沉默,语气随意,秦医生没说什么? 林疏棠脚步一顿,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像是在确认什么。 嗯,还有几份材料要核。她收起手机,淡淡地说,你那边还有什么要让局长签的东西吗?我去上厕所刚好顺路帮你拿过去。 小宁敏锐地察觉到她在转移话题,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有啊,一堆呢。 她递过文件,低声补了一句:别太累了,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林疏棠接过文件,点了点头:知道了。 林疏棠一个人走在空旷的走廊里,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第92章 这世上对女性的恶意,从来都不是单一的。 大到强迫卖淫、家暴、性侵,那些明目张胆的伤害背后,总藏着那些不平等的话: 她穿的这么露,不就是给人看的吗? 夫妻间哪算强奸 女人说不要,就是要。 小到 女孩不用读那么多书 女孩子要文静 做得好不如嫁得好 这些话像细密的针,扎在日常生活里,慢慢磨掉人的棱角和底气。 连犯错都要被格外苛责。 男人冲动犯错是年轻气盛,女人稍有不慎就是不知检点。 男人在职场强硬是有魄力,女人坚持原则就是强势刻薄。 仿佛女性从出生起,就带着一副无形的枷锁,每走一步都要先低头看看规矩,生怕越界。 林疏棠想起晓雯说我妈说我吃多了会胖,胖了就没人要时,那双眼空洞得像蒙了层灰。 一个十五岁的女孩,还没来得及认识世界,就先被教会了用被人要来衡量自己的价值。 多可悲。 第74章 裙子 局长办公室的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发出一声闷响。 林疏棠手里还拿着刚送过去的文件,指尖残留着纸张的凉意。 她抬头望向前方空旷的走廊,灯光将每一块瓷砖都照得惨白,她径直走向洗手间,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冰冷的瓷砖和刺眼的白光将她与外界隔绝开来。 她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溅在脸上,却浇不灭心中的火焰。 她抬起头,望向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底布满血丝,眼神空洞。 她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孤独除了秦言她的爱人,这个世界上似乎再没有人真正爱她。 而现在,她们正处于冷战中。 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一位典型的东亚母亲,在丈夫面前一套,在孩子面前又是另一套,她总是在林疏棠面前抱怨父亲的种种不是,可当林疏棠鼓起勇气反抗父亲时,母亲却会反过来责骂她。 你老豆嗰个人啊,一世都冇本事,净係一间细公司嘅老板,仲死要面。(你爸那个人啊,一辈子没本事,就一个小公司老板,还死要面子。) 佢心入面净係得佢自己,从来都冇将我哋放在心上。(他心里只有他自己,从来都没把我们三个放在心上。 要唔係为咗你哋,我早就同你哋老豆离婚啦。(要不是为了你们,我早就跟你们爸离婚了。) 林疏棠从小就是听着这些话长大的。 母亲的抱怨像细雨一样,日复一日地渗透进她的生活,塑造了她对父亲的印象。 然而,当林疏棠鼓起勇气,第一次在饭桌上顶撞了父亲时,母亲的反应却让她措手不及。 林疏棠!你发乜嘢癫?(林疏棠!你发什么癫?)母亲猛地拍了桌子。 你老豆再唔好,都係你老豆!你点可以咁同佢讲嘢?(你爸再不好,那也是你爸!你怎么能这么跟他说话?) 那一刻,林疏棠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惑和委屈。 她只是做了母亲一直希望她做的事反抗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可是你不是说她试图解释。 可是乜嘢好是?(可以什么可以?)母亲立刻打断她。 我几时叫你去顶撞你老豆?你一个做女嘅,点可以咁冇大冇细!快啲同你老豆道歉!(我什么时候让你去顶撞你爸了?你一个做女儿的,怎么能这么没大没小!快给你爸道歉!) 这样的场景,在林疏棠的成长过程中反复上演。 母亲总是在她面前抱怨父亲,却从不允许她真正反抗。 长大后,林疏棠才渐渐明白,母亲的行为源于一种复杂的心理她既怨恨丈夫的无能和冷漠,又依赖着这段婚姻带来的安全感。 她希望女儿能保护自己,却又害怕女儿的反抗会破坏家庭的脆弱平衡。 这种矛盾的心态,最终塑造了林疏棠复杂的性格既渴望反抗不公,又在面对权威时本能地退缩。 直到今天,当她在审讯室里问出那句你爱她吗?时,她才意识到,这其实是她一直想问自己母亲的话。 她的思绪又飘向了已故的妹妹。 妹妹比她小两岁,如果说林疏棠是从六岁才开始面对父母的争吵,那妹妹则从四岁起就活在了那种压抑的环境中。 后来,林疏媛患上了抑郁症。林疏棠一直觉得,这不是意外,而是迟早的事情。 可真正让妹妹走向绝路的,是她作为新闻记者调查代孕女孩事件时遭遇的威胁与压力。 想到这里,林疏棠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她知道,自己之所以如此执着于这个案子,不仅是因为职责所在,更是因为她在晓雯身上,看到了妹妹的影子。 她是警察,是执法者,是见证者,可面对这一切,她有时感觉自己如此无力。 她也只是这个庞大系统中的一员,活在那些看不见的&规矩&中。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捂住嘴,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哭了不知多久,她才慢慢平静下来。她用冷水洗了把脸,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镜子中的她,眼神渐渐恢复了坚定。 雨停了,窗外的天色已经泛出青灰。 林疏棠看了眼手机,七点三十分,正是医院门诊开始忙碌的时间。 小宁,带晓雯去医院做检查。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里带着通宵未眠的沙哑。 小宁刚在桌上趴了没两分钟,闻言猛地直起身,眼里还带着困意:就咱俩去? 办公室除了咱俩还有喘气的吗? 其他人要么在跟进中介团伙的窝点抓捕,要么在整理关联案件的卷宗,连沈队都带着人去外地押解同案犯了,整个办公室自然就剩她们俩守着。 小宁挠了挠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那韩嫣呢? 林疏棠正伸手去拿椅背上的外套,闻言动作顿了顿,眉梢微挑:她腿折了,你不知道? 小宁一脸茫然地摇头:不知道啊,什么时候的事? 林疏棠扯了扯皱巴巴的领带,语气里带上点无奈:前天追嫌疑人时从台阶上滚下去伤的可重了,现在还在住院。别问了,走吧,早去早回。 医院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清晨的光线透过窗户斜斜地打在地面上,映出三人沉默的影子。 晓雯依旧穿着那身不合身的睡裙,外面罩着林疏棠的警服外套,宽大的衣摆几乎拖到地上,她低着头,脚步怯生生地跟着,像只受惊后还没缓过神的幼鸟。 妇产科诊室外的长椅上没什么人,林疏棠让小宁陪着晓雯坐着,自己去服务台登记。 回来时,正好看到一位穿白大褂的女医生拿着病历夹走过来,约莫四十多岁,戴着细框眼镜,眼神锐利,扫过晓雯身上的警服外套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是林警官吧?医生的声音很平静,指了指旁边的诊室,进来吧,先做基础检查。 检查室里的光线很柔和,医生示意晓雯躺在检查床上,语气尽量放轻:别紧张,只是看看有没有外伤,做个常规筛查,医生阿姨会很温柔的,很快就好。 晓雯攥着衣角的手紧了紧,眼神里满是抗拒,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林疏棠站在门口,轻声说:没事的,让医生看看,确定你身体没事,我们才能放心。 医生动作很轻柔,一边检查一边低声询问:最近一次生理期是什么时候?有没有腹痛或者异常出血? 晓雯咬着唇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医生没再追问,只是在病历本上快速记录着,偶尔停下动作,眉头皱得更紧,镜片后的目光里渐渐染上怒意。 等检查完,她摘下手套,对林疏棠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外面的走廊。 外阴有轻微撕裂伤,阴道黏膜充血,像是近期有过频繁性行为。医生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里带着压抑的火气。 我开个单子,你们去做个分泌物检查和b超,排除一下感染和内出血。另外,长期服用紧急避孕药对未成年人的内分泌影响很大,得查个激素六项。 林疏棠点点头,接过化验单时,指尖微微发颤。 医生看着她,叹了口气:这孩子你们多看着点,心理创伤估计比身体上的更难恢复。 第93章 检查做完已经快九点,晓雯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 林疏棠买了份热粥回来,递到她手里:喝点东西,垫垫肚子。 晓雯没接,只是突然抬起头,声音细若蚊蚋:警察姐姐,我是不是很脏? 林疏棠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蹲下身,平视着女孩的眼睛:不脏。脏的是那些伤害你的人,不是你。 晓雯低下头,眼泪滴在膝盖上:我妈说穿裙子的女人都很浪,容易被人欺负她说我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我不听话,总想穿花裙子,所以才。 林疏棠愣住了。 她突然想起秦言,那个留着狼尾、总穿着衬衫长裤的人,衣柜里也会挂着几件漂亮的裙子,有的是晚礼服,有的是连衣裙。 秦言穿裙子时的样子,自信又舒展,像阳光下自由生长的植物,和浪这个字毫无关系。 她伸手,轻轻拂开晓雯额前的碎发:你妈妈说的不对。裙子是给人穿的,不是用来评判好坏的标准。 晓雯眨了眨眼,眼里第一次有了点迷茫的光:真的吗? 真的。林疏棠肯定地点头,目光坚定。 看到姐姐们穿的这身衣服了吗?我们当警察的,守着这座城市,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你们能大大方方地穿上自己喜欢的衣服,不用担心受欺负。 她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狠厉:而那些伤害你的人,就该受到法律最严厉的制裁,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晓雯看着她,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不是伤心,像是积攒了太久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出口。 林疏棠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放得更柔:没事啦,一切都会好的。累了吧?睡一觉吧,等你醒了一切就都开始变好了。 小宁在旁边看着,悄悄捅了捅林疏棠的胳膊,低声说:哎,林组。你这么说,她要是真想要裙子怎么办? 林疏棠没回头,只是对晓雯笑了笑:等你好起来,让小宁姐姐给你买一条,你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款式,都让她给你买。 小宁瞪大了眼睛,刚要反驳,就被林疏棠用手肘轻轻肘了一下。 她只好把话咽回去,对着晓雯僵硬地点点头:嗯过几天,小宁姐姐给你买。 晓雯的眼睛亮了起来,像蒙尘的星星突然被擦亮。 谢谢警察姐姐。 她捧着热粥,小口小口地喝着,没多久,眼皮就开始打架,靠着椅背慢慢睡着了,眉头却不像之前那样紧绷着,似乎终于放下了一点防备。 林疏棠看着她熟睡的样子,轻轻舒了口气。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透过玻璃照在女孩脸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林疏棠回到工位,疲惫地趴在桌上,很快便沉入了梦境。 她梦见自己来到了珠海的海边。 海水像一条温柔的蓝丝带,轻轻环绕着她。 林疏媛就站在前方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棉麻连衣裙,裙摆被海风吹得轻轻扬起,像一朵盛开在海面上的浪花。 海风拂动着她的发梢,脸上带着林疏棠记忆中最温柔的笑。 整个人仿佛与这片海融为一体,纯净、温柔,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保护。 姐姐,我看到你和秦医生来珠海了。林疏媛的声音轻得像浪花。 林疏棠怔住,还没来得及开口,林疏媛已牵起她的手,带她走向那片温暖的海。 海水在她们脚边盛开成一朵又一朵透明的花,每一步都溅起细碎的光。 她们仿佛走在一条由光织成的路上,通向海的深处。 林疏媛笑着说,我想让那些孩子也能看到这样的日出,想让她们都能吃饱饭。 林疏棠的心被轻轻刺痛,眼中满是坚定:会的,一定会的。姐姐答应你。 我相信你。林疏媛微笑着,因为你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人。 海浪温柔地拍打着她们的脚踝,带来一阵又一阵的清凉。 林疏棠看着妹妹纯净的笑容,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眼眶瞬间湿润。 疏媛她声音颤抖,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对不起。她低下头,泪水滴落在海水中,激起一圈圈微小的涟漪。 是姐姐不好,是我没有发现你生病了。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自责与痛苦:我每天忙着案子,总以为你只是心情不好。我以为你还年轻,能自己调整过来。我甚至甚至没能好好听你说话。 对不起,疏媛。对不起我来晚了。 林疏媛静静地听着,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她轻轻伸手,为姐姐拭去脸颊的泪水。 姐姐,别说对不起。她的声音依旧温柔,你一直都在努力保护所有人,我知道的。 林疏棠摇摇头,泪水更加汹涌:可我没能保护好你。 林疏媛微笑着,轻轻握紧姐姐的手:那就答应我,从现在开始,好好保护你自己,也好好看看身边的人。答应我,不要让同样的遗憾再发生。 梦境中,姐妹俩并肩站在海边,林疏媛忽然提起了秦医生。 你和秦医生对视时的眼神她顿了顿,看向林疏棠,和爸妈对视时不一样。 林疏棠有些惊讶,还没来得及回应,林疏媛便自顾自地解释起来。 爸看妈时,像在看一块磨旧了的抹布,习惯了,顺手了,却从不珍惜。妈看爸时,像在看一面裂了缝的镜子,既想照见自己,又害怕看到裂缝里的黑暗。 可你和秦医生不一样。林疏媛的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你们看彼此的眼神,就像这海水看月亮,潮起潮落,都是为了奔赴。那里面有尊重,有心疼,还有想要并肩走下去的坚定。 林疏棠静静地听着,听见并肩两个字时心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随后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是啊,她们本来就是并肩而立的。 林疏棠想到,从相识到相知,她和秦言在各自的战场上坚守,却总能在关键时刻默契地伸出手,成为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想到这里,林疏棠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姐姐,你要幸福啊。林疏媛的声音渐渐远去,和秦医生一起,看遍所有的海 林疏棠猛地伸手,却只抓住了一缕潮湿的海风。 林疏媛!她惊呼一声,从梦中惊醒。 小宁正站在她桌旁,一脸担忧:林组,你没事吧?沈队回来了,让我们马上去开会。 林疏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抹去眼角的泪痕,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没事她声音有些沙哑,随手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披上。 小宁看着她微红的眼眶,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不是。林疏棠摇头,眼神渐渐恢复了平日的清明,是个好梦。 只是,这好梦的后劲有点大。 小宁狐疑地看着她,没再多问,只递过一杯温水。 喝点水缓缓。 谢谢。 林疏棠接过,指尖还残留着梦中海水的凉意。 她抿了一口,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并肩二字。 苏温宜那句轻飘飘短信,此刻又像一根细针,扎在心头。 并肩究竟是什么? 是职位、社会地位的对等?还是面对风浪时,能将后背放心交给对方的信任与勇气? 梦中,妹妹疏媛的声音清澈而坚定:你们看彼此的眼神,就像这海水看月亮,潮起潮落,都是为了奔赴。 林疏棠突然明白,她们一直在并肩。 第75章 卡萨布兰卡 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里,沈之川把所有材料摊在桌上,声音冷静而清晰:从被害人的伤情鉴定来看,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非法拘禁或人口买卖,而是涉及未成年人的严重性侵案件。 唐生在一旁补充道:沈队,我们还查到,嫌疑人刘诚东在社交平台上有多个小号,专门以高薪兼职为诱饵,针对14-17岁的女生。 沈之川的目光更加坚定:这类案件,我们必须快、准、狠。小宁,你立刻去申请调取刘诚东的全部聊天记录和资金流水。我去申请搜查令,我们直接去他的住处。 明白! 第94章 沈之川又看向一旁的唐生:你联系一下心理干预中心,安排一位女性心理咨询师。晓雯需要专业的心理疏导,而且,我希望全程都由女性工作人员陪同她。 是 几小时后,沈之川带队突袭了刘诚东的住处。 警察!开门! 随着一声巨响,房门被撞开。 刘诚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倒在地。 在他的卧室里,警方搜出了多部手机、大量现金,以及一个加密硬盘。 硬盘里,赫然存放着数十名年轻女孩的不雅照片和视频,其中就包括晓雯。 审讯室里,刘诚东起初还想狡辩,但当林疏棠将那些证据一一摆在他面前时,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林疏棠的声音冷得像冰,你毁掉的是一个孩子的一生! 刘诚东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你涉嫌强奸罪,且情节恶劣,将面临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甚至死刑! 听到死刑两个字,刘诚海浑身一颤,瘫软在椅子上。 不止如此。 你曾利用信息网络引诱多名未成年人,构成强奸罪(情节恶劣),同时触犯猥亵儿童罪。 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构成非法拘禁罪。 拍摄、传播未成年人不雅视频,构成制作、贩卖、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 你以高薪兼职为名收取费用,构成诈骗罪。 数罪并罚,你将在监狱里度过余生,再也没有机会伤害任何一个孩子! 审讯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刘诚东粗重而绝望的呼吸声。 林疏棠站起身,最后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结局。 午后。 林疏棠在警局整理卷宗时,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影,林疏棠握着笔的手突然顿住。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蹦出前半夜厨房的画面。 秦言站在月光里,白衬衫松垮着,眼底的红血丝像没散开的雾,攥着她手腕时那股又急又怕的劲儿,还有那句哑得像被水泡过的我睡不着。 啧。林疏棠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指尖蹭过眉骨,那里还残留着熬夜后的酸胀。 旁边的唐生正对着电脑啃包子,含糊不清地问:咋了林组?脸皱得跟包子褶似的。 林疏棠没理他,心里的小人儿却在原地转圈跺脚:你说你当时让她抱一下能怎么的? 不过就是张开胳膊的事儿,非要梗着脖子睁眼说瞎话水要凉了。 她甚至能想起秦言松开手时,指尖悬在半空那两秒的犹豫,像只被雨淋湿的鸟,想落又不敢落。 那双眼亮得吓人的眼睛里,明明藏着那么多委屈和话,她怎么就转身走了呢? 林疏棠把笔往桌上一摔,金属笔尖在纸上划出道歪歪扭扭的线,像极了昨晚秦言站在阴影里的轮廓。 真是有病。她低声骂了句自己,喉结滚了滚,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敲得越快,心里那点悔意就越汹涌。 唐生凑过来,看见她盯着空白卷宗发呆,突然贱兮兮地笑。 林组~想秦医生了? 林疏棠猛地抬头瞪他,她抓起桌上的文件夹,作势要砸过去,唐生,你很闲吗? 说完耳根却悄悄红了。 是啊,想了。 想她站在厨房门口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想她攥着自己手腕时冰凉的指尖,更想当时怎么就没回头,把人拉进怀里呢。 傍晚的警局弥漫着速溶咖啡和打印机墨粉的味道,林疏棠捏着刚签完字的卷宗,脚步在卫生间门口顿了顿。 冷水扑在脸上时,镜子里的人猛地撞进眼帘。 眼底的红血丝像没散开的雾,唇线绷得笔直,连带着眉峰都透着股说不清的执拗。 你有病吧?林疏棠。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骂,就因为一条破短信,就跟秦言冷战? 水流顺着下颌线往下淌,滴在警服第二颗纽扣上。 蠢死了。 林疏棠扯了扯警察衣领,喉结滚了滚。 道歉的话在心里盘了八百遍,从对不起到我不该瞎想,最后都变成了卡在喉咙里的刺。 她掏出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昨晚秦言发来的注意安全,下面是她赌气没回的空白。 指尖在输入框敲敲打打,删删改改,最后只发了个定位过去,附加一句:忙完了,在单位门口等你。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她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耳朵发烫。 秦言的车停在警局对面时,林疏棠正被晚风灌得打哆嗦。 车窗降下,露出秦言清瘦的侧脸,路灯在她眼下的乌青处投下片浅影。 上车。 秦言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伸手调低了副驾的车窗。 林疏棠磨磨蹭蹭坐进去,安全带扣了三次才扣好。 车厢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那个课题忙完了?林疏棠没话找话,指尖抠着安全带扣。 嗯。秦言转动方向盘,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苏温怡道歉了,说之前是她不对。 林疏棠猛地抬头,撞进秦言看过来的眼神里。 那双总是带着暖意的眼睛此刻像蒙着层薄纱,看不真切。 哦。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磨出薄茧的掌心,那挺好。 一路无话。 直到小区车库的感应灯亮起,秦言熄火时,林疏棠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秦言的手很凉,带着握手术刀留下的稳定感。 林疏棠的指尖有些烫,像揣了个小太阳,两人的温度撞在一起,都顿了顿。 秦言,林疏棠的声音有点抖,我 先上去吧。秦言抽回手,解开安全带的动作快得像在逃避,糖糖该饿了。 电梯门合上,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镜面里并排的倒影。 她们之间隔着说不清的距离,不远不近,却像隔着一条看不见的河。 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林疏棠下意识地看向镜子,目光在秦言的倒影上停住了。 镜子里的秦言,侧脸线条更锋利了,下颌的弧度清晰得像刀刻。她好像瘦了。 你最近是不是没怎么好好吃饭?林疏棠还是先开了口,声音有些干涩。 秦言微不可察地愣了一下,随即移开视线,看着跳动的楼层数字,淡淡道:还好。 还好是多少?林疏棠追问,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审讯时的执拗。 秦言沉默了几秒,才轻声说:课题忙,有点顾不上。 电梯里一阵沉默。 开门时,糖糖像颗炮弹冲过来开门时,糖糖像颗炮弹一样冲了出来,精准地撞在了林疏棠的小腿上。 我靠!林疏棠被撞得一个趔趄,抱着猫稳住身形。 糖糖,你要创死你妈呀? 林疏棠弯腰抱猫时,秦言已经换好鞋往厨房走,背影挺直得像根绷紧的弦。 她抱着猫,目光在客厅里游走,最终落在了厨房门口的垃圾桶上。 里面,一个啤酒罐静静地躺着。 她的心猛地一沉。 你又喝酒了?林疏棠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 秦言拿着猫粮的手顿了一下,转过身,神色平静:喝了一点。 秦言!林疏棠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迅速压低,像是怕吓着她,你忘了你喝一点就醉,喝一点就趴吗?我们不是说好了,以后不喝了吗? 她的语气里有担忧,有责备,但更多的是心疼。 睡不着。秦言垂眸,将猫粮倒进碗里,动作一丝不苟,喝点酒,容易困。 你在骗我。林疏棠放下猫,走近几步,是因为我,对不对? 空气瞬间凝固。 秦言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她,那双总是温润的眼睛此刻像结了冰:林疏棠,你在审讯室里很聪明,但在感情里,你总是后知后觉。 我 我不是你的犯人,不需要你用审问的方式来沟通。秦言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你不问,就直接判我死刑。 第95章 林疏棠张了张嘴,所有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对不起。她艰难地挤出这三个字,我不该因为一条短信就怀疑你,更不该对你冷暴力赌气不回你消息。 秦言没有回应,只是转身去给糖糖倒羊奶。 林疏棠把猫放下,看着她的背影,突然上前一步,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她。 秦言。声音软得像泡了水的棉花,我们别这样了好不好? 秦言的动作顿住,羊奶盒悬在半空,奶渍顺着盒角往下滴,落在米白色的居家裤上,洇出小小的白斑。 她没回头,只是挣开林疏棠低声说:饿了么?我去煮点面条。 我不饿。林疏棠追上去,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 秦言比她高小半个头,她把脸埋在对方后颈,鼻尖蹭到柔软的发丝,消毒水味突然变得浓烈。 我错了,言言 秦言的身体瞬间僵住,手里的羊奶盒咚地掉在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 你没错。她的声音有点哑,是我没跟苏温怡说清楚,让你误会了。 不是的。 林疏棠收紧手臂,把人抱得更紧,我不该怀疑你,不该跟你冷战,更不该说那些混话。 秦言转过身时,林疏棠看见她眼眶红了。 不是那种汹涌的哭,是眼尾泛着红,睫毛上沾着细碎的光,像落了星星。 棠棠。秦言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品。 你知道这三天我有多难受吗? 林疏棠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她抓住秦言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掌心的凉意混着眼泪的温热,烫得人心里发慌。 我知道我知道她哽咽着,抬起头想去亲秦言的嘴角,却被对方轻轻按住后颈。 秦言比她高,低头时呼吸拂在她额头上,带着点羊奶的甜香。 你哪里知道?秦言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却笑了笑。 对不起林疏棠的眼泪掉得更凶,伸手去解秦言的衬衫纽扣,指尖抖得厉害。 我混蛋,我 棠棠。秦言的声音压得很低,尾音却带着点发颤的笑意,你这是道歉,还是耍流氓? 林疏棠的动作僵在半空,指尖还停留在第二颗纽扣上,被她这么一说,耳根瞬间烧得滚烫。 眼泪还挂在睫毛上,鼻尖红得像只受了委屈的兔子,偏偏手还维持着解扣子的姿势,显得格外狼狈。 我她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堵住,那些酝酿了一路的道歉话突然卡成了乱码,我就是想 想什么?想证明自己的诚意?想把这三天的亏欠都用拥抱和亲吻填满?话到嘴边全变成了含糊的气音,只剩下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冰凉的纽扣,泄露出心底的慌乱。 秦言看着她这副模样,突然低低地笑出声。 那笑声带着点潮湿的水汽,混着没散的哭腔,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她没再抓着林疏棠的手,只是微微仰头,让对方的指尖能更方便地动作,眼底却盛着揶揄的光。 你到底想干什么?秦言的呼吸拂在她的唇上。 林疏棠的手指猛地缩回,像是被烫到一般。 她看着秦言敞开的领口,看着那截白皙的脖颈在暖黄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突然觉得眼眶更酸了。 我不是耍流氓。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委屈得像要哭出来,我就是想抱你。 抱就抱,解我扣子干什么? 林疏棠没说话,只是顺着她的力道扑进她怀里,手臂死死环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颈窝。 她低头,鼻尖蹭过林疏棠的鼻尖,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林疏棠微微仰头,试探着去亲她的嘴角。 秦言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却在她触到自己之前,微微偏开了头。 那一下,像羽毛轻轻扫过,却什么都没发生。 林疏棠的心沉了下去,抱着她的手也松了些。 对不起她低声呢喃,声音里充满了失落。 秦言看着她这副样子,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又被坚定取代。 她抬起手,轻轻捧住林疏棠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棠棠秦言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认真,道歉,不是靠一个吻就能解决的。 林疏棠愣住了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秦言的指尖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 憋了半天,眼眶又红了,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猫,声音软得发颤:那那你要几个亲亲才能原谅我? 秦言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林疏棠的脑子一热,开始胡乱加码:十个?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行不行? 说到一万个的时候,她心里一酸,那股委屈劲儿又涌了上来。 呜 她的哭声像一只小兽,断断续续,又急又乱,最后干脆升级成了低沉的呜呜呜,像一台发动不起来的小拖拉机,在秦言怀里一抽一抽地抖动。 秦言被她逗笑了,眼角那颗小小的痣也跟着弯了一下,像一滴被风扬起的墨,顺着笑意轻轻晕开,原本的气也散了大半。 她只是安静地站着,任由林疏棠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双手轻轻环着她的背,耐心地等她哭完。 好了,小拖拉机。秦言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哭够了吗?林疏棠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没没哭够。 她在秦言怀里摇了摇头,瓮声瓮气地说:先先放我下来。 秦言愣了一下,依言松开了手。 林疏棠双脚刚一落地,就感觉脚底有点飘。 她站稳后,下意识地抬袖子胡乱抹了把脸。 我知道你难受,秦言继续说道,我也一样。这三天,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飘忽,像是在回忆什么,你知道吗?我给你发了那句注意安全后,我等了你一晚上你都没有回我。 林疏棠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我不是不想回你,她急切地解释,我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那条短信,还有你和苏温怡 所以你选择了逃避?秦言替她说完了剩下的话,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林疏棠用力摇头,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我不是想逃避,我只是我害怕。 害怕什么?秦言的声音更轻了。 害怕失去你。林疏棠终于说出了心底最深处的恐惧,我害怕有一天,你会发现我不够好,然后离开我。 秦言看着她,眼里的坚定慢慢被融化,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怜惜。 她轻轻叹了口气,把林疏棠再次拥进怀里。 傻瓜秦言在她耳边低语,我怎么会离开你呢? 林疏棠在她怀里用力点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抬起头,鼓起勇气,再次向秦言的唇凑去。 这一次,秦言没有躲开。 衬衫领口被蹭得更敞,露出精致的锁骨,秦言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像只找到了港湾的船,终于能卸下所有防备。 她低头,鼻尖蹭过林疏棠的鼻尖,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沉默在空气中漫开,只有彼此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林疏棠吸了吸鼻子,突然想起什么,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卡萨布兰卡》看过吗? 秦言愣了下,点头:看过。 里面有句台词我很喜欢。 林疏棠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侧脸,眼神亮得像落了星光。 世界上有那么多城镇,城镇里有那么多酒馆,她却走进了我的。 她停顿了一下,鼻尖蹭过秦言的下颌,声音软得像融化的糖:秦言,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可我偏偏只走进了你心里,也只让你住进了我这里。 她抬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跳得又急又重。 这里,永远都是你。 第76章 未婚妻 秦言的呼吸猛地顿住,下一秒就用力把她拽进怀里,抱得紧得像要揉进骨血里。 温黄的灯光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秦言左手无名指的戒指泛着细碎的光。 林疏棠。秦言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人,别再这样了,好不好? 第96章 林疏棠鼻尖一酸,眼泪差点又掉下来。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好。 话音刚落,林疏棠猛地抬头吻上去,带着眼泪的咸味,还有点笨拙的急切。 秦言的唇很软,像高中时偷偷分给她的棉花糖,她含住对方的下唇,听见秦言闷哼一声,伸手环住她的腰,把人往怀里带。 身高差莫名让这个吻带着点微妙的张力,林疏棠抬着头,秦言微微弯腰,暖黄的灯光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流淌,把所有棱角都磨得温柔。 那一瞬,时间仿佛被拉长。 她们的心跳在静谧中同频,像两条终于交汇的河流,在夜色深处,温柔地奔涌向同一个远方。 林疏棠的手顺着秦言的腰线往上滑,指尖钻进衬衫下摆,摸到温热的皮肤时,秦言突然按住她的手腕,呼吸有点乱。 棠棠秦言的眼尾泛着红,泪痣在灯光下格外明显,像颗小巧的朱砂。 去卧室 林疏棠没说话,只是拽着秦言的手往卧室走,脚步踉跄着,带倒了门口的拖鞋。 糖糖跟过来,被秦言一脚关在门外。 猫:? 糖糖呜咽声隔着门板传进来,却很快被更暧昧的喘息盖过。 秦言把林疏棠按在门板上吻,吻得又深又急。 林疏棠的手勾着她的脖子,指甲无意识地刮过她后颈的敏感处,听见秦言低喘一声,吻得更凶了。 秦言林疏棠偏过头躲开,唇瓣被吻得又红又肿,呼吸乱得像团麻,轻、轻点 秦言的鼻尖蹭着她的下颌线,湿热的呼吸烫得人皮肤发麻,声音哑得像裹了层蜜:轻点?林警官前几天晾着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轻点? 林疏棠被问得语塞,耳垂红得快要滴血。 她抬手摸了摸秦言的脸颊,指尖划过对方微微泛红的眼尾,声音软得不像话:你真好看尤其是现在这样。 秦言的动作顿了顿,突然抬手捂住她的眼睛。 掌心的温度隔着睫毛渗进来,带着点克制的颤抖,声音低得像浸在温水里:别这么看我再看,我可保证不了还能好好说话。 她低头,吻落在林疏棠的眼角,把那滴没掉下来的眼泪卷进唇间。 咸涩的味道混着对方身上淡淡的柑橘味,让她喉结猛地滚了滚。 她们像两滴被风裹挟的雨水,终于在夜色的深潭里相遇,溅起无声的涟漪,一圈一圈,将理智的岸线温柔地吞没。 秦言的吻从炽热的风暴,渐次化为潮水的轻抚,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却又在每一次呼吸交错间,泄露出压抑已久的脆弱与渴望。 林疏棠觉得自己像被抛在无垠的海面,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温柔,任由对方带着她,在浪峰与浪谷间跌宕。 衬衫的衣料在指间悄然滑落,像退潮时露出的细腻沙滩,每一寸肌肤的碰触都激起新的潮汐。 秦言的掌心带着令人心安的温度,沿着林疏棠的脊背缓缓游走,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又像在探索一片只属于她的秘密海域。 林疏棠的手指则在秦言的发间穿梭,感受着那丝滑的触感,仿佛在拨弄一汪黑色的海水。 她的呼吸急促而凌乱,每一次喘息都像是从深海里浮上来,贪婪地汲取着氧气。 林疏棠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里心跳得又快又急,隔着薄薄的警服布料,像要撞出来似的。 摸到了吗?林疏棠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故意往她耳边凑,这里全是你。 秦言一时之间被撩拨的手指猛地蜷紧,被林疏棠按过的地方像着了火,一路烧到四肢百骸。 她反手握紧林疏棠的手腕,几乎是拽着人往床边走,两人踉跄着摔进被褥里,发丝缠在一起,呼吸都交缠在一处。 被褥在她们的重量下凹陷下去,像被潮水淹没的沙滩,柔软地将两人包裹。 窗外的夜色透过薄纱窗帘,化作一层朦胧的雾,笼罩在她们身上。 林疏棠趴在秦言身上,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敞开的衬衫领口。 突然低头,从她的手掌开始吻起,指尖被含在唇间时。 秦言闷哼一声,指尖插进林疏棠的头发里,攥得很紧,指节都泛了白。 棠棠她的声音发颤,别闹了 我没闹。 林疏棠吻过她的掌心,舌尖轻轻舔过指尖残留的泪痕那是方才秦言垂泪时,不自觉抹过脸颊沾染上的湿意。 她抬眼时眼底泛着水光,嘴角却勾着抹狡黠的笑,顺着掌纹一路吻向手腕,将那点咸涩细细舔净。 我在赔罪啊秦医生要不要再检查检查,这里有没有藏着别人? 她说着,轻轻捉过秦言的手,按在自己温热的脸颊上。 指尖触到温热皮肤的瞬间,秦言的呼吸彻底乱了。 林疏棠趁机撑起身子,往床头够了够,指尖划过微凉的床单,摸到那个熟悉的银圈是她们的求婚戒指。 她把戒指举到秦言眼前,指尖轻轻转着圈,银圈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你看。 她故意用戒指蹭了蹭秦言的唇角,声音又软又媚,我是你的未婚妻啊。 秦言的目光落在戒指上,突然就红了眼眶。 她抬手捏住林疏棠的下巴,指腹摩挲着对方被吻得发肿的唇瓣,声音里带着点委屈的哽咽:那你这几天躲着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林疏棠俯身吻掉她的眼泪,从眼角那颗小巧的泪痣开始,一路吻到唇角,舌尖轻轻舔了下对方的唇。 我不会不要你的 她的手钻进秦言的衬衫,指尖划过对方光滑的脊背,故意在腰侧那处敏感点多停留了几秒,听见秦言倒吸一口冷气,身体瞬间绷紧。 秦言,亲我。林疏棠的声音带着点蛊惑,像以前那样把我当宝贝那样亲。 秦言猛地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吻铺天盖地落下来,又凶又急,却在舌尖相触时突然放软。 林疏棠的警服早就被蹭到了床脚,衬衫扣子被解开大半,露出的皮肤上很快落满了红痕。 这里是不是我的?秦言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轻轻咬了口,声音哑得厉害。 林疏棠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躲,却被按住腰动弹不得,只能咬着唇点头。 是是你的 这里呢?秦言的手往下滑,眼看着林疏棠的身体瞬间绷紧,眼底泛起更深的水光。 秦秦言!林疏棠的声音带着点求饶,却又舍不得推开,别 别什么?别在这?秦言低笑一声,吻住她的唇,舌尖撬开牙关肆意掠夺。 那林警官想去哪?去客厅?还是在你上次说太危险的露台? 林疏棠被问得面红耳赤,偏偏身体比嘴巴诚实。 她抓着秦言的衬衫,指尖都在发抖。 你你欺负人 欺负你又怎么样?秦言的指尖挑开她的腰带,声音里带着点恶劣的笑意,谁让林警官前几天那么硬气?现在知道求饶了? 秦言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和咬得发白的唇瓣,动作故意放慢了些。 你不要这样林疏棠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哭腔,却又忍不住往她怀里蹭。 第77章 浴室 不要哪样?秦言故意逗她,指尖停在原地不动,林警官倒是说清楚啊。 林疏棠被磨得没了办法,抬手勾住她的脖子,把滚烫的脸颊埋进对方颈窝,声音细得像蚊子哼:爱我 秦言的心猛地一软,所有的火气和委屈瞬间烟消云散。 她低头吻住林疏棠的唇,动作温柔得不像话,指尖却没再犹豫。 暖黄的灯光透过薄纱窗帘漫进来,把卧室照得朦朦胧胧,警服和白衬衫被扔在床脚,交叠的影子在墙上晃悠,像幅流动的画。 秦言林疏棠的声音带着点哭腔,却又夹着难以掩饰的欢愉。 秦言没说话,只是吻得更深,动作也更快。 林疏棠觉得自己像乘在浪尖上的小船,船身随着涌来的潮意轻轻晃悠,四肢软得像浸了水的棉絮,连视线都蒙上了层朦胧的雾。 她只能牢牢攀着秦言,像抓住唯一的船桅,指腹下的皮肤是坚实的岸,而秦言正稳稳掌着舵,带着她在起伏的碧波里,驶向一片温柔的、静谧的尽头。 这里是不是只有我能碰?秦言的吻落在她的耳边,热气烫得人发颤。 第97章 林疏棠胡乱点头,泪水混着汗水往下淌,打湿了两人交叠的皮肤。 是只有你秦言只有你 秦言的动作突然加重,林疏棠的喘息猛地拔高,抓着秦言的手也更紧了。 当浪潮退去,卧室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林疏棠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整个人瘫软在床上,连指尖都懒得动一下。 秦言侧躺着,撑着脑袋看她,眼里满是宠溺。 手指轻轻戳了戳林疏棠腰间的软肉,又沿着她的腰线慢慢划着圈。 还来?林疏棠被她逗得一颤,声音沙哑,带着刚哭过的鼻音。 秦言低笑,俯身凑到她耳边,热气拂得人发痒:林警官,什么时候体力变得那么差了? 林疏棠抬手拍开她的手,脸颊还带着未褪的潮红,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吐出一个字:滚。 秦言笑得更欢了,顺势把她揽进怀里。 我才不滚。秦言把人揽进怀里,手掌心温热,沿着林疏棠的背脊轻轻摩挲,像在安抚一只刚被雨打湿的小猫。 还累吗?她低头,在林疏棠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极轻的吻。 林疏棠嗯了一声,声音软得像化开的糖,你别说话,让我缓一会儿。 秦言没吭声,只是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手。 安静了片刻,林疏棠忽然在她怀里动了动,像只找舒服姿势的小猫,然后闷闷地开口。 秦言 嗯? 对不起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羽毛拂过心尖,尾音却微微发颤,带着哭腔,我我前几天不该跟你发脾气,还还说那些话 秦言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亲,你已经道过歉了,林警官。 可我还是想再说一次。林疏棠仰起头,眼睛湿漉漉的,像盛着一汪水,我真的很抱歉。 看着她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秦言的心瞬间化成一滩水。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上窗台,把两人交缠的身影拉得很长,三天的冷战和委屈,终于在这湿热的吻和滚烫的触碰里,融化成了绕指柔。 泪水还在流着,打湿了两个人的身体,也模糊了彼此的界限。 林疏棠觉得自己还是像在水里漂着,身体越来越软,意识也开始模糊,只能紧紧抓着秦言,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后半夜的月光漫过窗沿时,林疏棠趴在秦言胸口,听着对方渐缓的心跳,指尖无意识地划着那道浅淡的锁骨窝。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秦言刚起身放了水,此刻回来掀被,带着一身潮湿的热气。 起来,洗澡。秦言的声音还带着点哑,指尖戳了戳她汗湿的后背。 林疏棠像只懒猫似的往被子里缩了缩,头发乱糟糟地糊在颈间:不动,累。 秦言低笑一声,弯腰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来。 林疏棠惊呼着搂住她的脖子,脸颊贴在对方敞开的衬衫上,能闻到混着沐浴露气味,还带着点没散尽的亲昵气息。 撒手。秦言拍了拍她勾在腰间的腿,浴室瓷砖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再闹就扔你去冲冷水。 林疏棠反而抱得更紧,下巴搁在她肩头蹭了蹭:秦医生谋杀亲妻啊? 还知道是亲妻?秦言踢开浴室门,把人放在大理石台面上。 浴缸里的水冒着氤氲热气,水面浮着层细腻的泡沫,边缘搭着条柔软的浴巾。 秦言解开衬衫扣子时,林疏棠别过脸,耳根悄悄发烫。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秦言的一举一动,从垂落的发丝到水中泛光的肌肤,每一处都让她心头一颤。 虽然刚才亲密得毫无保留,此刻看她慢条斯理地一件一件褪下衣物,反而比直白的赤裸更让人慌乱。 转过来。秦言的声音在蒸汽里飘过来,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 林疏棠磨磨蹭蹭地回头,视线落在对方肩头那里还留着她刚才抓出的红痕,像雪地里落了几朵红梅。 秦言伸手,指尖勾住她松垮的衬衫领口,轻轻一扯,布料便顺着手臂滑落在地。 温热的空气裹着水汽贴上来,林疏棠下意识地想蜷起身子,却被秦言按住膝盖。 对方弯腰时,发梢扫过她的锁骨,带着点洗发水的清香。 怕什么?秦言的指尖划过她的手腕,那里还留着淡淡的红印,是刚才被按在床头时蹭的,哪里没看过? 林疏棠被堵得没话说,只能梗着脖子瞪她,偏偏眼眶还泛着红,看起来没什么威慑力,反倒像只炸毛的兔子。 秦言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转身先跨进浴缸。 水波晃了晃,溅起的水珠落在瓷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水面:下来。 林疏棠扶着缸沿坐进去,热水瞬间漫到胸口,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把浑身的酸胀都泡得松软。 秦言伸手揽过她的腰,让她后背贴着自己的胸口,下巴搁在她肩窝处,呼吸拂过颈侧,痒得人想躲。 别动。秦言按住她不安分的肩膀,指尖蘸了沐浴露,轻轻揉着她的胳膊。 秦言的指尖蘸了沐浴露,顺着她的手臂缓缓滑下,掌心温热的触感与细腻的泡沫一同包裹住那片被热水浸润得微微泛红的肌肤。 林疏棠被揽在怀里,原本只能看到秦言垂在自己身前的手臂。 她心里像有只小猫爪在挠,痒得人不安分,于是悄悄挣了挣,像条小鱼似的在水里转过身来。 这一转,眼前的景致便换了模样。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望向停在对方身上那处起伏的曲线,像是被雾气笼罩的小山丘,在水波间若隐若现,柔软得让人想伸手确认是否真的存在。 看哪呢?秦言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一丝戏谑。 林疏棠被抓了个正着,却没打算移开视线,反而微微扬起下巴,语气里带着点不服气的撒娇:不能看吗? 秦言愣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指尖在她腰间轻轻一挠:当然可以。 林疏棠被痒得缩了缩脖子,却还是固执地抬着眼,像只捉到猎物的小兽,眼神里闪着狡黠的光。 秦言将她重新揽在怀里,这次揽得更紧了些,让她的后背完全贴在自己的胸口,呼吸在她颈侧轻轻散开,带着洗发水的清香和水汽的暖意。 三天没好好睡觉,现在知道累了? 泡沫顺着手臂往下滑,在水里漾开细小的白圈。 浴缸里的水渐渐泛起涟漪,秦言的吻落在她后颈,很轻,像羽毛扫过,带着泡沫的甜香。 其实林疏棠顿了顿,指尖在水面划着圈,昨天看到你给我发消息说注意安全,我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斤斤计较了。 秦言的动作停了停,下巴轻轻磕了磕她的头顶:傻瓜。 她转过林疏棠的脸,让两人面对面。秦言转过林疏棠的脸,让两人面对面。 她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在林疏棠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像在安抚一只受了惊的小鹿。 我怎么会觉得你斤斤计较?秦言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只是担心你。你是我的人,我当然会在乎你的感受。 林疏棠的眼睛亮了亮,鼻尖却又有些发酸。 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好啦,不说这些了。秦言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像是想转移话题,我给你看个好玩的。 秦言将手心的泡沫揉成一团,轻轻一捏,再把大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小环。 她深吸一口气,对准那个小环缓缓一吹。 一个晶莹剔透的大泡泡便从她指尖诞生,晃晃悠悠地升起,在蒸汽缭绕的灯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 秦言屏住呼吸,轻轻托了托那枚泡泡,想让它飘得更高一些。 然而,浴室里湿热的空气和轻轻的气流还是让它不堪重负。 啵 一声极轻的脆响,泡泡在她眼前化作无数细小的水珠,像一场微型的烟花,溅落在她的鼻尖和睫毛上。 秦言微微一怔,随即失笑,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尖。 林疏棠被她这副幼稚的模样逗笑了,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水光,笑意却像春光一样明媚。 我小时候也这么玩过。 她伸手,捧起身前一团泡沫,放在嘴边轻轻一吹。 噗 泡沫没有飞远,反而粘在了她自己的鼻尖上。 第98章 浴缸里的水漫到锁骨处,泡沫沾在林疏棠的鼻尖上,像颗小小的珍珠。 秦言抬手替她擦掉,指尖刚要移开,却被林疏棠轻轻抓住。 她没说话,只是借着水的浮力往前挪了挪,膝盖不经意地蹭过秦言的腿。 温热的呼吸瞬间缠得更近,林疏棠微微仰头,睫毛上还沾着点水汽,眼神却亮得惊人,像藏着细碎的星光。 她没直接吻上去,只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秦言的手背,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点刻意的慵懒:秦医生刚才说,哪里都看过了? 秦言的呼吸顿了顿,眼底的温度渐渐升起来。 林疏棠却忽然松开她的手,转而勾住她的后颈,一点一点把距离拉得极近。 第78章 拉勾 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影子,连呼吸都混在一处,带着泡沫的甜香和彼此的气息。 那现在呢?她的唇离秦言只有半寸,说话时的气流感拂过对方的唇角,带着点狡黠的勾人,看得够清楚吗? 睫毛轻轻颤动着,几乎要扫到秦言的眼睑。 林疏棠故意放慢了动作,拇指在她颈后细腻的皮肤上轻轻打圈,眼神里带着点挑衅,又藏着显而易见的渴求,像只张牙舞爪却又露出肚皮的猫。 要不要再近点看?她微微偏过头,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秦言的唇角,声音低得像叹息。 秦言的手猛地收紧,扣住她的腰,反客为主地拉近了最后一点距离。 吻落下来的时候,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却又藏着被勾动的急切。 林疏棠得逞似的弯了弯眼,顺势加深了这个吻。 不知过了多久,水面的泡沫渐渐淡了,秦言才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水快凉了。 林疏棠点点头,却没动,反而往她怀里缩了缩,让耳朵贴着她的胸口。 心跳声沉稳有力,像某种安稳的鼓点,敲得人心里踏实。 秦言。她闷声说,以后别冷战了。 好。秦言的手穿过她的发丝,轻轻揉着,不冷战。 热水轻轻晃着,把两人的影子映在浴缸壁上,交叠在一处,像幅晕染开的水墨画。 窗外的月光爬上窗台,糖糖在客厅里睡着了,洗完澡的两人正滚在被子里较劲。 林疏棠的手刚摸到秦言的腰侧,就被对方反剪在头顶。 秦言压着她,呼吸还带着点不稳,眼底的红意没褪尽,嘴角却扬着坏笑。 还敢挠我? 放开我!林疏棠挣扎着,腰腹贴在秦言温热的皮肤上,痒得她想笑又想躲。 秦言你不讲武德! 谁先动手的? 秦言低头,鼻尖蹭过她的锁骨,气息落在敏感处,惹得林疏棠瑟缩了一下。 她指尖轻轻划过林疏棠的腰,看着怀里人瞬间绷紧的身体,故意放慢了动作。 这里痒吗?还是这里? 秦言!林疏棠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在被子里扭来扭去。 别闹了!哈哈哈我错了还不行吗! 秦言这才停手,却没松开她的手腕,只是低头吻了吻她泛红的眼角。 错哪了? 不该不该挠你痒痒 林疏棠喘着气,脸颊滚烫,趁秦言松懈的瞬间,突然翻身把人压在身下,手指报复性地往她胳肢窝一戳。 让你欺负我! 秦言没防备,闷笑出声,身体软下去大半。 林疏棠得寸进尺,双手齐上,直到秦言讨饶般抓住她的手腕,眼底还带着笑出的水汽。 好了好了,投降。 两人瘫在被子里,喘着气对视,暖黄的月光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秦言无名指的戒指泛着柔和的光。 林疏棠突然伸出小拇指,勾了勾秦言的手指。 拉勾。 秦言挑眉,配合地伸出手,指尖勾住她的。 拉什么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林疏棠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小拇指轻轻晃了晃。 秦言的指尖收紧,眼眶又有点热。 她反手握紧林疏棠的手,把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她发顶:那你以后不许 不许什么? 林疏棠往她怀里钻了钻,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混着沐浴露的味道,安心得想闭眼。 不许再胡思乱想,不许把我推给别人,更不许秦言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带着点委屈。 不许三天不理我。 知道啦。林疏棠仰头,吻了吻她的下巴,那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秦言低头,吻落在她的发旋。 一百年,不许变。 两人的手指还勾在一起,像两个幼稚的孩子,却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认真。 秦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林疏棠的手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头问她:哎,林警官,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林疏棠正迷迷糊糊要犯困,被这问题问得一怔,懒洋洋地抬眼。 视线从秦言的眉眼滑到鼻梁,又落回唇上,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蹦出一个字:脸。 秦言挑眉,故意板起脸:那要是抛去我的脸不谈呢? 林疏棠咂咂嘴,似乎认真思考了几秒,又冒出一句:钱。 秦言被她气笑了,在她腰上轻轻捏了一下:那要是抛开钱和脸呢? 嘶林疏棠皱着眉,视线往下移,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手挺长挺好看。 那要是秦言还想追问,话没说完就被林疏棠伸手捂住了嘴。 小嘴巴,不说话!林疏棠瞪她一眼,脸颊却悄悄泛红,都说了这么多了,你还问! 秦言眨眨眼,用没被捂住的那半边嘴角无声地问:嗯? 林疏棠被她看得心跳漏了一拍,干脆别过脸,闷声道:不喜欢你! 秦言愣住了,刚要拿开她的手追问,就听见林疏棠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点不好意思的沙哑:我爱你。 三个字轻得像羽毛,却重重落在秦言心上。 她怔了怔,随即眼底漫起柔软的笑意,轻轻拿开林疏棠的手,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 我也爱你。 林疏棠这才转回头,撞进她盛满月光的眼眸里,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地往她怀里缩了缩。 秦言笑着收紧手臂,把人抱得更紧些,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感受着怀里人温热的呼吸。 客厅里的月光又移了移,把糖糖的小被子照得泛着银辉。 卧室里只剩下彼此平稳的呼吸声,像一首没写完的诗,温柔得刚好。 冷战像场突如其来的雨,下得又急又凶,却在雨停后,让空气里多了点甜润的香。 秦言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突然觉得,所有的等待和委屈,都在这一刻有了最好的答案。 南粤梅雨季的最后一场雨停在凌晨,窗帘缝里钻进来的晨光带着点清透的亮。 第79章 发烂发臭 调休的清晨总带着点不真实的慵懒。 窗帘拉得严实,只在底边漏出条窄窄的光带,把地板切成明暗两半。 林疏棠是被怀里的动静闹醒的,秦言正蜷在她臂弯里翻身,长发蹭过她的下巴,带着点沐浴露的香味。 醒了?秦言的声音还裹着睡意,尾音发飘,像根羽毛轻轻扫过耳膜。 她抬手揉眼睛,睡衣领口滑下去点,露出半截细腻的锁骨,在昏暗里泛着淡淡的光。 林疏棠收紧手臂把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她发顶,鼻尖蹭到柔软的发丝:被你折腾醒的。 她的声音有点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秦言的腰线,隔着薄薄的棉质睡衣,能摸到那截纤细的骨头。 秦言低笑出声,转过身面对面窝在她怀里,膝盖屈起来抵着林疏棠的小腹,温热的呼吸拂在她颈窝。 谁折腾谁?昨晚是谁闹到后半夜? 她抬手,指尖轻轻刮过林疏棠的耳尖,惹得对方瑟缩了一下。 林疏棠抓住她作乱的手按在枕头上,低头去吻她的嘴角,吻得又轻又慢:那不是赔罪吗? 她的唇擦过秦言的唇角,带着点戏谑的笑意,谁让某人因为三天没理她,就闹脾气? 我哪有闹脾气?秦言不服气地偏过头,却被林疏棠捏着下巴转回来,被迫迎上她的目光。 第99章 那双总是带着锐利的眼睛此刻盛满了笑意,像落了星光的湖面,看得秦言心头一跳,耳尖悄悄红了。 还说没有?林疏棠吻了吻她泛红的耳垂,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蛊惑的意味,昨晚是谁哭着说再也不许不理我? 秦言的脸瞬间烧起来,抬手去捂她的嘴:闭嘴! 指尖触到温热的唇瓣,被林疏棠轻轻咬了一下,痒得她猛地缩回手,瞪着林疏棠的眼神却没什么力道,反而像只被主人抢了玩具的大型犬,看着有点可爱。 林疏棠低笑起来,把人抱得更紧,让她的脸颊贴在自己胸口,能清晰地听到有力的心跳声。 世界像按下了静音键。 林疏棠在臂弯里感觉到秦言均匀的呼吸,心中一片安宁。 睡意回笼,她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梦境悄然降临。 她们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回到了那个阳光透过梧桐叶洒下斑驳光影的午后。 她们并肩走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脚下是被风吹落的落叶。 林疏棠,你慢点!我跟不上了!秦言的声音清脆,带着点喘息。 那就快点!林疏棠放慢了脚步,侧过身,伸出了手。 秦言愣了一下,还是把手放了上去。指尖相触的瞬间,像有电流划过。她们没有十指相扣,只是掌心贴着掌心,却已足够让人心跳加速。 下一刻,场景又变了。 她们站在一片蔚蓝的海边,脚下是细软的沙滩,耳边是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秦言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裙摆被海风吹起,像一朵盛开的浪花。 她赤着脚在沙滩上奔跑,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林疏棠!快来!她回头喊道,阳光在她发梢跳跃。 林疏棠追上去,从背后轻轻抱住她。 她们一起看日出,看第一缕阳光从海平面上跃出,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 你说,我们以后会一直这样吗?秦言轻声问。 会的。林疏棠看着她,眼神笃定,一直这样。 画面一转,她们又回到了现在的卧室。 秦言的头轻轻靠在林疏棠的肩上,呼吸均匀而平稳。 林疏棠能感觉到她的重量,那是一种令人心安的踏实感。 她低下头,在秦言的发顶轻轻落下一个吻。 就在这时,被子边缘忽然鼓起一个小弧度,像有什么小东西在里面钻动。 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出来,鼻尖先嗅了嗅,然后是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带着刚睡醒的迷蒙。 喵~ 糖糖软软地叫了一声,声音轻得像棉花糖。 它在被子里调整了个姿势,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恰好是两人交握的手旁边,蜷成一团,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林疏棠失笑,小心翼翼地腾出一只手,轻轻挠了挠小猫的下巴。 糖糖立刻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呼噜声更大了,像一台小小的发动机。 梦境深处,她们仿佛走过了漫长的一生。 从青涩的校园,到繁华的都市,从海边的日出,到卧室的温暖,从并肩而行,到执手到老。 她们的手始终紧紧握在一起,从未松开。 林疏棠在梦中微笑,她知道,无论梦境多么美好,醒来后,怀里的温度和心跳,都是真实的。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悄悄爬上床沿,洒在她们交握的手上。 现实和梦境,在此刻完美地重叠。 卧室里很安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的鸟鸣,暖融融的气息裹着两人,像被全世界温柔地拥抱着。 林疏棠先醒了,她看着怀里熟睡的秦言,忍不住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秦言被这细微的动作唤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早啊。 早。林疏棠微笑着,手指轻轻描绘着她的眉眼,我做了个梦。 嗯?什么梦?秦言立刻来了精神,撑起身子,用手托着下巴,好奇地看着她。 林疏棠便将梦境细细道来,从树荫下的校园,到海边的日出,再到房间里的小猫每一个细节都描述得那么生动。 我们在梦里,还牵了手。她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不过那时候比较害羞,只是掌心贴着掌心。 秦言静静地听着,眼里闪烁着光。等林疏棠说完,她才笑着说:听起来好浪漫啊。 不知道安静地躺了多久,阳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的越来越多,在地板上投下亮闪闪的光斑。 秦言的手指在林疏棠的胳膊上画着圈,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今天想去哪里? 不知道。林疏棠闭着眼,声音含糊,就想抱着你待一天。 懒死你。秦言戳了戳她的肋骨,却被林疏棠抓住手,十指紧扣着按在枕头上。 她侧过头,看着林疏棠棱角分明的侧脸,晨光在她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像偷来的时光,珍贵得让人想攥紧。 林疏棠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开眼,眼神里带着点狡黠的笑意,看着秦言的眼睛认真地问:秦言,如果我出轨了,你会怎么样? 秦言的动作顿住,指尖还停留在林疏棠的手背上,温热的触感突然变得有点凉。 她看着林疏棠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暖意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玩笑的意味,反而透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窗外的鸟鸣都消失了。 林疏棠能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瞬间绷紧,像根被拉到极致的弦,随时都会断裂。 她心里咯噔一下,有点后悔问出这个问题,刚想开口说开玩笑的,就听见秦言的声音。 杀了你。 两个字,又轻又冷,像淬了冰的刀子,瞬间划破了卧室里暖融融的气氛。 林疏棠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忘了。 她看着秦言那张美的过分的脸,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像结了冰的湖面,冷得让人发颤,没有任何玩笑的痕迹。 林疏棠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眼前的秦言陌生得让她心慌,和平日里那个温柔体贴的人判若两人。 秦言看着她震惊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不是平日里温和的笑,而是带着点神经质的、近乎疯狂的笑,笑声在安静的卧室里回荡,听得林疏棠头皮发麻。 啊啊?!林疏棠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点难以置信的颤抖,秦言,你你说什么?! 她想坐起来,却被秦言死死按住肩膀,按回枕头上。 秦言俯下身,鼻尖几乎碰到林疏棠的鼻尖,眼底的冰冷里掺进了点疯狂的红,声音压得极低,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说,杀了你。然后把门锁起来,在你旁边自杀,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发烂发臭。 每个字都像冰锥,一下一下敲在林疏棠的神经上。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她下意识地蹙紧眉头,鼻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心底竟掠过一丝荒谬的念头:她是不是有点心理变态? 下一秒,林疏棠的职业病犯了,脑子里竟不受控制地开始翻《犯罪心理学》的目录。 《犯罪心理学》p127,极端占有欲与情感勒索p198,自杀式威胁的心理动因 秦言林疏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一种近乎审讯的专业语气问道,你这种想法,是认真的吗? 秦言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林疏棠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又要露出那种神经质的笑容。 秦言的呼吸带着点微凉的气息,拂在林疏棠的唇上,那话语里的偏执和疯狂像藤蔓一样缠上来,勒得林疏棠喘不过气。 林疏棠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总是盛满暖意的眼睛此刻像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吸走了所有的光和热。 秦言!你鬼上身了?!林疏棠实在忍不了,猛地推开她,坐起身,胸口剧烈起伏着,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她盯着秦言那双翻涌着陌生情绪的眼睛,喉结滚动了两下,突然探过手去,掌心带着刚出的薄汗,重重按在秦言的额头上。 你发烧了?指尖触到一片微凉的温度,她又把自己的额头贴过去比了比,眉头拧得更紧,不烫啊 秦言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眼底的疯狂还没褪尽,就被这带着点急切的触碰撞得七零八落,按在林疏棠肩上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劲。 第100章 林疏棠见她没反抗,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力道不轻不重,像在确认眼前人是不是真的清醒着:秦言,看着我。刚才说什么胡话呢? 秦言看着林疏棠惊慌失措的样子,突然又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声里带着点戏谑和释然,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第80章 生同衾,死同穴 她伸手,指尖轻轻拂过林疏棠汗湿的鬓角,动作温柔得和刚才判若两人。 警察不都是唯物主义者吗?林警官还信鬼上身?秦言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带着点笑意。 林警官,这胆子也太小了吧? 林疏棠愣住了,看着她眼底熟悉的暖意一点点回来,刚才那瞬间的冰冷和疯狂仿佛只是她的幻觉。 她皱了皱眉,心里的慌乱还没散去,却又有点哭笑不得:你吓死我了!开什么玩笑? 秦言坐起身,靠在床头,伸手拢了拢散落的长发,晨光从窗帘缝里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侧脸的线条柔和得像幅画。 她看着林疏棠,眼底带着点认真:我没开玩笑。 林疏棠的心又提了起来,刚想说话,就被秦言打断。 疏棠。秦言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我不是在说气话,也不是在开玩笑。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大概真的会那么做。 她顿了顿,看着林疏棠震惊的眼神,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林疏棠喉结动了动,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是。 一个字清晰地落在空气里,没有丝毫掩饰。 秦言的脸上没有任何疯狂的表情,只有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可正是这份平静,让林疏棠心里发寒,却又有点说不出的酸涩。 那平静下翻涌的偏执像暗礁,让她莫名想起处理过的卷宗里那些因极端情感失控犯下的案子,后背泛起一阵细微的凉意。 秦言,你刚才的样子很吓人。 秦言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林疏棠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品。 我认定的人,我就不会放手。 我要和你生同衾,死同穴。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一起发烂发臭是件浪漫的事。 林疏棠盯着她眼底的认真看了三秒,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开始还捂着嘴憋笑,到后来直接笑得肩膀发颤,连带着抓着秦言的手都松了劲。 哈哈哈哈秦言你老实说。她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眼角还泛着红,语气却满是揶揄。 你这话又是在哪本狗血小说里学的?还生同衾,死同穴?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秦言脸上的温柔僵了半秒,随即伸手捏住她后颈的软肉轻轻拧了下,语气带着点被戳穿的懊恼:别笑了。 好好好我不笑。林疏棠嘴上应着,肩膀还在微微抖动,她凑近了些,鼻尖几乎碰到秦言的脸颊,眼底的笑意却慢慢沉淀成柔软。 但说真的,比起什么发烂发臭,我更想跟你柴米油盐过一辈子。 秦言看着她眼里跳动的光,指尖轻轻蹭过她笑红的眼角,声音低了些:嗯,一样的。 卧室里又恢复了安静,阳光越升越高,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 林疏棠抬起头,看着秦言的眼睛,眼底带着点狡黠的笑意,那如果是你出轨了呢? 秦言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那你会怎么样? 林疏棠想了想,学着刚才秦言的语气,故意压低声音,眼神冰冷地说:杀了你,然后把门锁起来,在你旁边自杀,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发烂发臭。 秦言被她逗得哈哈大笑,伸手把人按在怀里。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两枚银色的戒指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 林警官,饿了。秦言声音故意放软。 嗯,起来做饭。林疏棠拍了拍她的背,想吃什么? 面条。 好,加两个蛋。 还要加火腿。 知道啦。 午后阳光正好,秦言提着一篮鲜红饱满的草莓回来时,林疏棠正窝在沙发里煲剧。 听见开门声,她头也没抬,鼻尖却动了动。 买什么好东西了?她放下遥控器,视线落在秦言手里的篮子上,眼睛瞬间亮了,草莓! 某人昨天念叨了半宿想吃,路过水果店就顺便买了。 秦言把草莓洗干净装在白瓷盘里,递到她面前。 熟透的草莓红得发亮,蒂上还带着新鲜的绿,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林疏棠拿起一颗最大的,刚要往嘴里送,手腕却被秦言轻轻攥住。 等等。秦言挑眉看她,眼底带着点狡黠的笑意,换个吃法? 林疏棠挑眉:什么吃法? 话音刚落,秦言就凑了过来,轻轻咬住草莓的另一端。 柔软的唇瓣碰到微凉的果肉,带着点试探的意味。 林疏棠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也低下头,咬向草莓的这头。 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混着彼此温热的呼吸,竟比单独吃时多了几分说不清的甜。 两人一点点往中间啃,草莓越来越小,距离也越来越近,鼻尖快要碰到一起时,林疏棠故意偏头,在秦言唇角轻轻啄了一下。 偷袭啊?秦言笑着松开嘴,指尖捏了捏她的脸颊,草莓还没吃完呢。 那再来一个。林疏棠拿起另一颗,主动递到秦言嘴边,眼底的笑意温柔得像化不开的糖。 盘子里的草莓渐渐见了底,最后一颗被秦言捏在指尖,红得像团小小的火焰。 她没直接递过去,反而举在两人中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林疏棠。 林疏棠会意,倾身靠近时,发梢扫过秦言的颈侧,惹得对方轻轻瑟缩了一下。 这次两人都没急着下口,鼻尖相抵着呼吸交缠,草莓的甜香在咫尺之间浮动。 再慢点儿。秦言的声音有点发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草莓蒂。 林疏棠低笑一声,先轻轻咬了一小口,汁水沾在唇角。 秦言凑上来,没碰草莓,反而用舌尖卷走了那点甜,随即才衔住草莓的另一边。 果肉在齿间被细细碾开,酸甜的滋味混着彼此的温度,漫过舌尖时竟带了点微麻的痒。 最后一口咽下时,林疏棠没退开,直接吻住了秦言的唇。 方才残留的草莓香还在齿间,被这个吻搅得愈发浓郁。 秦言手里的草莓蒂轻轻落在地毯上,抬手勾住林疏棠的脖颈,把这个带着果香的吻加深了几分。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淌进来,落在地毯上那枚孤零零的绿蒂上。 林疏棠抬手关掉了客厅的灯,只剩自然光漫在两人身上,暖得像裹了层糖衣。 还想吃吗?秦言的声音带着点吻后的微哑,指尖划过林疏棠的唇角。 林疏棠摇头,指腹蹭过她被汁水染得发亮的唇:不了,现在觉得,什么都没你甜。 秦言被逗笑,伸手推了她一把,却被反握住手腕按在沙发扶手上。 林疏棠俯身时,发间的阳光落在秦言锁骨上,像撒了把碎金。 那再尝尝?秦言的笑声被林疏棠堵在喉咙里,化作一声细碎的轻吟。 指尖陷进沙发扶手上的绒布,又被林疏棠捉着按在自己后颈,那里的皮肤温热,带着刚晒过太阳的暖意。 草莓的甜还在舌尖打转,被这个吻揉得愈发绵长。 林疏棠偏过头时,秦言的发丝缠上她的睫毛,痒得她眨了眨眼,呼吸却没半分停顿。 直到窗外的鸟鸣惊飞了檐角的鸽子,两人才稍稍退开,额头顶着额头喘气。 头发乱了。秦言抬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指腹擦过林疏棠泛红的耳尖,像只刚偷吃完鱼的小猫。 林疏棠捉住她的手,往唇边带了带,在她手腕内侧轻轻咬了口:那也是偷吃你的小猫。 秦言笑出声,抽回手去挠她的腰侧,被林疏棠顺势往怀里一带,两人便滚倒在沙发上。 柔软的靠垫掉了一地,林疏棠压在她身上,鼻尖蹭着她的颈窝,闻到沐浴露混着草莓香的味道。 下午想去逛超市吗?秦言的手指穿过林疏棠的发,慢慢梳着,买点晚上吃的菜。 第101章 不去。林疏棠闷声说,就想抱着你。 又懒。秦言戳了戳她的背,却没真的推开,那晚上吃什么? 吃你。 话音刚落,就被秦言捏着下巴抬起来,迎上一双含笑的眼睛:林警官,注意言辞。 秦言的指尖还停留在林疏棠的发间,闻言低笑一声,顺着发丝滑到她的脸颊,轻轻捏了捏:真的像猫。 林疏棠愣了一下,从她颈窝抬起头,怎么说? 刚醒的时候赖在怀里不动,像只没睡醒的猫。秦言耐心地描摹着她的眉眼,眼睛湿漉漉的,看人时软得一塌糊涂。 秦言的指尖划过她的眉骨,语气带着点纵容的笑意,闹起来的时候又黏人得很,刚才抢草莓那股劲儿,跟糖糖似的,非要把最好的那口叼走才甘心。 林疏棠眨了眨眼,忽然往她怀里缩了缩,下巴搁在秦言锁骨处,声音闷闷的:那你喜欢这只猫吗? 秦言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一下,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喜欢啊。 第81章 牛肉面 一个月后,晓雯在未成年人保护中心渐渐找回了些少女的模样,额前的碎发长长了些,遮住了之前总蹙着的眉头。 林疏棠来接她时林疏棠来接她时,手里拎着个纸袋。 那是小宁下班特意挑的裙子,淡蓝色的棉布裙,裙摆绣着细碎的小花。 她先把纸袋轻轻放在晓雯床头的柜子上,才走到桌边,看着女孩趴在桌上写作业,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比审讯室里的哭诉要让人安心得多。 生日快乐,今天带你去个地方。林疏棠蹲下来,看着她作业本上歪歪扭扭却认真的字。 晓雯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怯意,又很快被好奇取代:去哪里呀,林姐姐? 去吃牛肉面。林疏棠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胳膊上已经淡去的瘀伤,那里现在只留下浅浅的印子,加双蛋的那种。 晓雯愣了愣,随即低下头,手指在作业本边缘蹭了蹭:很贵吧? 不贵,有人请我们,一个很想让你好好吃饭的人。 晓雯看着林疏棠,目光落在她清晰的眉骨和利落的下颌线上,突然小声说:姐姐好好看。 林疏棠笑了笑,语气自然:谢谢。 像电影里的花木兰。晓雯又补充道,眼里带着真诚的赞叹。 林疏棠来了兴致,追问:哦?那是动画版的还是真人版的? 真人版!骑上马头发散下来的那个!晓雯立刻回答,语气十分肯定。 她的内心小人已经激动得原地后空翻三周半,并疯狂旋转跳跃闭着眼。 林疏棠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心里早已炸开了花:刘亦菲耶!神仙姐姐!没有女人听到这个名字会不激动的! 但多年的职业素养让她硬生生稳住了表情,只是嘴角抑制不住地疯狂上扬,她努力维持着平静,伸手揉了揉晓雯的头发。 眼光不错。 说完,她迅速转过身,背对着晓雯,偷偷用手捂住脸,深吸一口气,才把那股想原地起飞的冲动按了下去。 淡定,林疏棠,你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说完,她立刻掏出手机,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来,我看看你说的是哪张。 她飞快地在搜索栏里敲下刘亦菲花木兰骑马散发几个字,屏幕上立刻跳出了那张经典的剧照。 是这张吗?她把手机递给晓雯,手心却微微有些出汗。 晓雯凑过来一看,立刻重重地点头:对对对!就是这张!太像了! 真的吗?林疏棠故作镇定地反问了一句,但嘴角已经咧到耳根。 真的!超级像!晓雯毫不吝啬地赞美道。 林疏棠嗯了一声,把手机收回,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行,我知道了。 下一秒,她猛地站起身,抓起手机:我去个洗手间! 说完,她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洗手间,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洗手间里。 林疏棠背靠着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先是捂住嘴,确定厕所没有人后,然后彻底释放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兴奋得手舞足蹈,小声尖叫:她刚刚说我像刘亦菲!神仙姐姐!我的天! 面馆就在保护中心附近的巷子里,蓝底白字的招牌有些褪色,门口支着两张小桌,老板正低头揉面,面团在案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两碗牛肉面,都加双蛋。林疏棠拉开塑料凳,让晓雯坐下。 晓雯看着墙上的价目表,小声问:真的可以加两个蛋吗? 当然。林疏棠看着她眼里重新亮起的光,像极了妹妹当初在电话里说加双蛋超香时的雀跃。 你这个年纪,该多吃点好的。 面很快端上来,粗瓷碗里飘着红油,牛肉片铺在劲道的面条上,两个白胖的荷包蛋卧在汤里,热气模糊了晓雯的眼睛。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林疏棠把自己碗里的一个蛋夹给她,多吃饭,长得高。 晓雯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戳破蛋黄,金黄的蛋液流进汤里,她吹了吹,小口抿了一口汤,突然抬起头,眼里亮晶晶的:警察姐姐,真的好香啊。 林疏棠嗯了一声,低头吃面时,眼眶有些发热。 她仿佛能听见妹妹在旁边笑,说我就说吧,这家超好吃,说等报道发出来,让那些坏人都不敢再害人。 风从巷口吹进来,掀动了桌上的纸巾盒,晓雯伸手按住,又夹起一筷子面,吃得认真又满足。 林疏棠看着她,心里那点憋了很久的闷火,好像被这碗热汤慢慢浇散了些。 有些伤害或许留下了疤,但总有人在努力,让那些疤长出新的皮肉,让黑夜里的星,能一直亮下去。 就像现在,阳光透过面馆的窗户,落在晓雯沾了点汤汁的嘴角,也落在林疏棠没吃完的半碗面上,暖融融的。 晓雯把最后一口汤喝干净时,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她捧着空碗抬头,看见林疏棠正望着巷口发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警察姐姐,你怎么不吃了?她小声问,指腹还沾着点红油。 林疏棠回过神,笑了笑把碗推过去:吃饱了,你要是没够,我这碗也给你。 够啦。晓雯连忙摆手,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饱。 她顿了顿,突然低头盯着桌面,以前在厂里,中午就啃一个面包,我妈说吃多了要花她的钱。 林疏棠没接话,从包里掏出湿巾递过去。 阳光斜斜地打在晓雯脸上,能看见她下巴上刚长出来的细密绒毛,像春天刚冒头的草芽。 老板,结账。林疏棠扬声喊了句,老板应声从后厨探出头,手里还拿着擦碗布:两碗加蛋,一共三十五。 晓雯听见数字,眼睛倏地睁大,攥着衣角的手紧了紧。 林疏棠扫码付款时,她突然拽住对方的袖口:姐姐,这钱我以后能还你吗?保护中心的阿姨说,我可以去食堂帮忙打饭,能挣点零花钱。 林疏棠弯腰揉了揉她的头发,碎发被阳光晒得暖暖的:不用还。这是另一个姐姐请你的。 晓雯没懂,歪着头看她。 林疏棠却没再解释,只是牵起她的手往巷外走,路过报刊亭时停了停,目光扫过书架,很快在一个角落发现了那本《明亮的夜晚》。 她伸手拿起来,付了钱,转身把书递到晓雯面前。 这个给你。她把书递过去,无聊可以看看书,我之前看过这本书,文笔很细腻。 晓雯捧着书,指尖轻轻划过烫金的书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警察姐姐,我真的能上学吗? 当然。林疏棠指了指不远处的教学楼,操场上有穿着校服的孩子在跑跳,笑声像银铃。 下个月就开学,我已经跟校长说好了,你直接去初二报到。 看到晓雯惊讶的表情,林疏棠笑着解释:别误会,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能办的。 她掰着手指一件件数给晓雯听:保护中心的社工帮你准备了材料,教育局的工作人员特批了入学名额,学校也为你安排了老师和同学来帮助你。 第102章 她顿了顿,温柔地看着晓雯:我只是负责把大家的努力告诉你而已。 晓雯听着,眼中的不安渐渐被期待取代。她抱紧了怀里的《明亮的夜晚》,轻声说:谢谢你们。 林疏棠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们都希望你能有个明亮的未来。 晓雯的脚步顿住了,突然蹲在地上捂住脸。 林疏棠以为她又害怕,刚要弯腰,就听见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漏出来,不是之前那种绝望的哭,倒像是憋着股劲,把攒了太久的委屈往外倒。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只能在厂里拧螺丝,或者她没说下去,肩膀却抖得厉害,我妈说我这样的,以后只能嫁个瘸子换彩礼,给我弟盖房子。 林疏棠也蹲下来,陪着她在路边站着,直到晓雯渐渐止住哭,从口袋里掏出块皱巴巴的纸巾擦脸,露出双红通通的眼睛。 以后的日子林疏棠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分量。 想读书就一直读到大学,想做什么工作就去学本事,谁也不能再逼你。 晓雯吸了吸鼻子,突然指着远处的广告牌:我想当护士。保护中心的李医生说我要是好好学,以后能去医院给人打针,还能帮小朋友换药。 那很好啊。林疏棠笑了。她想了想,又温柔地补充道:我的爱人是医生,你努努力,说不定以后会跟她成为同事呢。 晓雯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问:姐姐的爱人,你很帅吧? 林疏棠愣了一下,心里飞快地思索着该如何向孩子解释。她蹲下来,与晓雯平视,认真地说:她很好看,比我好看。 晓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了一遍:好看? 对。林疏棠笑了,眼神温柔而坚定,好看。晓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了一遍:好看? 对。林疏棠笑了,眼神温柔而坚定,好看。 晓雯眨了眨眼,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突然小声说道:姐姐,你是同性恋吗? 林疏棠: 晓雯见她没说话,连忙摆手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第一次见到活的同性恋。 林疏棠被这个说法逗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什么叫活的 她想了想,决定用一种简单直接的方式回应:没错,我喜欢的人是女生,她很好,很漂亮。 林疏棠站起身,伸出手。 走吧,小寿星。 晓雯把手放进她的掌心,犹豫了一下,又抬起头认真地问:林姐姐,我以后也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吗? 林疏棠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会的,一定会的。等你长大了,遇到那个让你心动的人,记得要勇敢一点紧紧的抱住它。 第82章 往后的日子 回去的路上,晓雯一直把书抱在怀里,脚步轻快了不少,路过卖气球的摊贩时,眼睛亮了亮又很快移开视线。 林疏棠停下脚步,买了只粉色的气球递给她。 拿着吧。她看着晓雯小心翼翼接过气球的样子,想起妹妹以前也总爱买这种气球,说飘在空中像朵会飞的棉花糖。 走到保护中心门口时,沈之川的车正好停在路边。 她穿着件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看见她们就迎上来,手里还提着个纸袋。 沈队。林疏棠先打了声招呼,视线落在她身上时弯了弯眼,听说荣升队长了?这不得恭喜恭喜,开不开心啊? 沈之川笑了笑,把手里的纸袋递给晓雯:刚去买了点零食,给孩子的。 谢谢姐姐。晓雯的声音比蚊子还轻,手指却紧紧攥住了提手,纸壳被捏出浅浅的褶皱。 怀里的童话书和粉色气球还没放下,此刻又多了袋零食,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棵被果实压弯的小树苗,笨拙又可爱。 进去吧。 沈之川抬手,想像林疏棠那样揉揉她的头发,手伸到半空又顿住,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晓雯用力点了点头,转身往楼里跑时,粉色的气球在身后飘呀飘,蹭过走廊的玻璃窗,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等晓雯接过去跑进楼里,她才转头回林疏棠的话:谈不上开心,活儿更多了而已。 少来。林疏棠挑眉,周警官知道后什么反应?肯定非常激动吧? 提到周薇,沈之川眼底的笑意深了些:何止激动,连夜戴防毒面具捣鼓出两顶假发,说要跟我出cp。 林疏棠一听就想起几年前被硬拉去漫展的事,当时周薇逼着她cos金克丝,自己和沈之川则是凯瑟琳与蔚的官配组合,她在漫展被两人的互动喂了一整天狗粮,气得直接暴走,后面还被路人夸完全不ooc。 吓人她搓了搓胳膊。 沈之川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晓雯离开的方向,语气带着点揶揄:这么喜欢小孩,怎么不和秦医生生一个? 咳咳咳咳咳林疏棠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脸颊涨得通红,谁谁生? 都行啊。沈之川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林疏棠瞪了她一眼,作势要打:你是不是和周薇学坏了!回去我要找她聊一下格斗。 那林警官可要手下留情,她那手可别打残了啊。 林疏棠哼了一声,带着点了然的语气:知道,我懂我懂 而此刻正在路口查酒驾的周薇,突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阿啾! 她揉了揉鼻子,嘀咕道:谁在念叨我? 话音刚落,一辆白色轿车突然猛地一打方向盘,绕过路障就要冲卡。 周薇眼疾手快地侧身躲开,厉声喊道:喂!停车! 可车子根本没停,反而加速冲了出去。 周薇立刻拿起对讲机:各单位注意,车牌号粤a8g2w1的白色丰田卡罗拉涉嫌酒驾冲卡,沿东风路向东逃窜,目前车速较快,请注意拦截安全! 她盯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又气又笑:喂!监控拍着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周薇刚把对讲机别回腰侧,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下一辆白色suv正磨磨蹭蹭地往路障边靠,车速慢得像蜗牛爬。 她心里的火还没下去,索性站直了身子,抬手冲对方敬了个标准的警礼,声音里带着点没散的火气:干嘛?你也想跑?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张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脸,对方显然被这架势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不不!警察同志,我不跑!我就是就是有点紧张。 他说着,主动把车窗完全降下,一股淡淡的薄荷糖味飘了出来,我今晚滴酒未沾,真的!刚从公司加班回来。 男人一边说,一边把驾驶证和行驶证双手递出来,手指因为紧张微微发颤,却规规矩矩的。 周薇接过证件扫了眼,又拿着酒精测试仪递过去:吹一下。 好嘞好嘞。男人连忙凑上前,深吸一口气对着仪器用力吹了几秒,屏幕上立刻跳出0的数字。 行了,没问题。周薇把证件还给他,语气缓和了些,慢点开,注意安全。 哎哎!谢谢警察同志!您辛苦了!男人如蒙大赦,接过证件连连道谢,发动车子时还特意降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地绕过路障才缓缓驶离。 周薇看着他的车尾灯消失在夜色里,紧绷的肩膀松了松,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刚被那辆冲卡的车搅起来的烦躁,倒被这突如其来的乖巧冲淡了些。 沈之川没再接话,只是换了个话题:案子判了,中介和她父母都数罪并罚,最少十五年。 林疏棠点了点头,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下周我去给晓雯办入学手续,你要不要一起?林疏棠问道。 好。沈之川点头,我联系了心理医生,每周三过来给她做疏导,已经安排好了。 林疏棠嗯了一声,转身要进去,又被沈之川叫住。 林疏棠。她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认真,你妹妹要是知道,肯定会很高兴。 林疏棠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走进了保护中心的大门。 走廊里传来孩子们的笑声,粉色的气球在天花板下飘来飘去,像个温柔的惊叹号。 第103章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手机屏幕上,亮得像谁撒了把金粉。 她知道,有些遗憾永远填不满,但只要还有像晓雯这样的孩子能重新笑起来,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没能做完的事,就总有地方能生根发芽。 就像那碗加双蛋的牛肉面,热汤暖了胃,也暖了往后漫长的日子。 保护中心门口,沈之川看了眼时间,对林疏棠说:行了,这里没你事了,回去继续忙吧,重案组那边刚发来协查请求,你去一趟。沈之川递给她一份文件。 刚升职就压榨下属啊?林疏棠笑着吐槽。 少贫嘴。 收到,沈队! 几小时后,林疏棠从外勤现场回来,整个人风尘仆仆。 她快步走向办公室,累死我了她一边嘀咕着,一边用手胡乱扒拉着被风吹乱的头发,警服外套皱巴巴地搭在臂弯里。 刚转过走廊拐角,她整个人瞬间僵住 前方不远处,程督察正背着手站在窗边,似乎在和人谈话。 哇塞,怎么这么倒霉?林疏棠下意识一个转身,准备从另一条路溜走。 跑啥呀?身后传来程督察平淡的声音。 林疏棠只好尴尬地转过身,立正站:程督、督察好! 程督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在她凌乱的发型和皱巴巴的外套上停了两秒:回答我的问题,刚刚你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林疏棠心里咯噔一下。 好家伙,督察也玩梗啊?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但一抬头对上那双锐利的眼睛,笑容瞬间憋了回去,像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 呃她大脑飞速运转,最后还是选择了那个最蹩脚的理由,林疏棠垂着头,小声嘀咕:我说我急着上厕所,你信吗? 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我这说的是什么蠢话啊谁会信啊! 程督察挑了挑眉:你觉得呢? 空气瞬间凝固。 咳我这就去整理仪容!林疏棠如蒙大赦,一个立正,转身就准备溜。 等一下。程督察叫住她,外勤报告别忘了交。 收到!林疏棠如蒙大赦,像只被解开绳子的小狗,一溜烟跑了。 身后传来同事们压抑的笑声,她回头瞪了他们一眼,加快了脚步,心里还在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第83章 吸猫 林疏棠拖着一身疲惫打开家门时,玄关的感应灯刚亮起,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 不是电视声,也不是秦言常听的白噪音,而是一种混合着细碎呜咽和满足喟叹的、近乎黏糊的声响。 她换鞋的动作顿了顿,嘴角先于意识勾起一点无奈的笑意,这是秦言患上猫瘾的第三年(治不好的那种)不用看也知道,八成是秦言又在跟糖糖较劲了。 果不其然,绕过玄关转角,客厅暖黄的灯光下,那个平日里在医院里冷静自持的秦医生,此刻正以一种近乎扭曲的姿势蜷缩在沙发角落。 她怀里抱着那只养了三年的德文,脑袋埋在猫毛里,像台失控的啄木鸟,对着猫后脑勺、后颈、甚至尾巴根的绒毛一阵疯狂输出。 吧唧、吧唧、吧唧 亲吻声又急又响,带着点孩子气的贪婪。 糖糖被按在怀里动弹不得,蓬松的卷毛被揉得乱七八糟,只能委屈地发出喵呜、喵呜的轻叫,声音里带着点求饶,却又透着被惯坏的纵容。 秦言像是完全没听见猫的抗议,一手牢牢箍着猫肚子,另一只手还在不停地把猫往自己脸上按,鼻尖埋进柔软的卷毛里用力吸气,发出咻咻的声响,仿佛那是什么能续命的仙气。 她的头发也乱了,几缕碎发垂下来扫过猫背,被糖糖不耐烦地甩尾巴扫开,她却浑然不觉,嘴里还念念有词: 糖糖好香啊~怎么会这么软~让妈妈亲一口,就一口,再亲一口~ 那架势,哪里是吸猫,简直是要把这只猫从头到尾拆吃入腹。 她的亲吻密集得像雨点,从猫耳朵轮到猫下巴,又顺着脊背一路往下,连肉垫都没放过,被她用指腹轻轻捏着,凑到嘴边飞快地啵了一下。 糖糖大概是被亲得晕头转向,原本竖得笔直的尾巴尖软了下来,搭在秦言手腕上,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分不清是舒服还是认命。 林疏棠靠在门框上看了足足三分钟,直到秦言把猫翻了个面,开始对着它雪白的肚皮发起新一轮攻击,她才慢悠悠地走过去,从茶几抽屉里摸出一管化毛膏。 秦医生。她晃了晃手里的管子,声音里带着刚下班的沙哑,差不多就行了啊,再亲下去,你该吐毛球了。 秦言闻声抬起头,脸上还沾着两根白色的猫毛,眼神有点迷离,像是刚从什么美梦里被拽出来。 她看着林疏棠手里的化毛膏,下意识地反驳:我刚喂过呀,半小时前就挤了一大截,它自己舔得可香了。 林疏棠挑了挑眉,走过去把化毛膏递到她嘴边,眼底闪着促狭的光:没说给猫吃,给你吃的。 秦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在开玩笑,伸手拍开她的手,脸上难得泛起一点红晕,像是被戳穿了什么小秘密。 别闹。她把糖糖往怀里紧了紧,低头又在猫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我跟我家糖糖培养感情呢。 是培养感情还是谋杀啊?林疏棠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拨了拨糖糖被揉成鸡窝的毛。 你看它那小眼神,都快哭了。 糖糖像是听懂了,适时地对着林疏棠喵了一声,声音委屈巴巴的。 秦言却不乐意了,抱着猫往旁边挪了挪,像是在护食:它那是舒服的,你看它肚子都在咕噜。 说着,她又低头,对着猫脸一阵狂亲,这次连猫鼻子都没放过,亲得糖糖直打喷嚏。 那疯狂的架势,比早上说一起发烂发臭时还要投入,仿佛怀里的不是猫,而是稀世珍宝。 林疏棠看着她额角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看着她眼底毫不掩饰的痴迷,心里那点工作带来的烦躁突然就散了。 她其实早就习惯了秦言的这一面对外人永远温和有礼,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除了喝醉酒的时候)可在自己面前却藏着这么多不加掩饰的、近乎幼稚的疯狂。 就像此刻,她亲猫的样子,真的像只找到了松果的小松鼠,疯狂、专注,带着点不管不顾的执拗,就是看着鼻子有点痒痒的。 行了行了。林疏棠伸手把猫从秦言怀里救出来,抱到自己腿上顺毛。 再亲下去,卷毛猫变无毛猫了。 秦言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眼睛却还黏在糖糖身上,一步三回头地往厨房走。 糖糖在林疏棠怀里抖了抖毛,舒服地打了个哈欠,用脑袋蹭了蹭林疏棠的手心,像是在控诉刚才的暴行。 林疏棠笑着挠了挠它的下巴,委屈啦?谁让你惯着她的。 糖糖喵了一声,算是回应。 没过两分钟,厨房里传来滋啦一声轻响,紧接着是平底锅碰撞灶台的声音。 林疏棠抱着猫走过去,靠在厨房门框上往里看秦言正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锅铲,专注地盯着平底锅里的吐司片。 吐司边缘已经煎得金黄,她拿着糖罐,往上面均匀地撒了一层白砂糖,动作认真得像在调配什么精密药剂。 不是有吐司机吗?林疏棠有点奇怪,用那个三分钟就好,犯得着用平底锅? 秦言头也没回,手腕轻轻一翻,用锅铲把吐司片翻了个面,糖粒遇热融化,在锅底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空气中飘来一股焦香的甜味。 煎的更好吃,她语气笃定,外面酥酥脆脆的,里面还软着,撒了糖翻面,两面都带点焦甜,你试试就知道了。 林疏棠挑眉,显然不太信。 很快,两片煎得金黄的吐司被盛进白瓷盘里,秦言还特意在盘子边缘摆了两颗草莓,算是简单的摆盘。 她把盘子端到餐桌上,冲林疏棠扬了扬下巴:尝尝? 林疏棠抱着糖糖走过去,先把猫放在旁边的猫爬架上,才拿起一片吐司。 刚碰到就感觉到微微的热度,咬下一口外皮果然酥脆得不像话,牙齿咬下去能听见咔嚓一声,紧接着是融化的糖粒带来的焦甜,混着吐司本身的麦香,口感层次分明。 第104章 怎么样?秦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像个等着被夸的孩子。 林疏棠嚼着吐司,点了点头:行啊秦医生。 秦言安静地吃完了吐司,收拾自己的碗筷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脚步轻快地走到猫爬架旁,把刚歇过来的糖糖又抱了起来。 第84章 旧盒子 她这次没再像刚才那样疯狂亲吻,只是把脸贴在猫背上,轻轻蹭着,声音软得像棉花:糖糖~妈妈吃完啦,陪你玩好不好? 糖糖大概是彻底被磨没了脾气,懒洋洋地喵了一声,尾巴在秦言胳膊上轻轻扫了扫。 秦言正把脸埋在糖糖背上蹭得欢,不知怎的,怀里的猫突然炸了毛,后腿一蹬就从她胳膊肘缝里蹿了出去,噌噌噌几下蹿上客厅最高的那个顶天立地猫爬架,稳稳蹲在顶层横板上。 秦言下意识伸手去捞,指尖只擦过一团影子。 她站起身仰头看,1米77的净身高在这猫爬架前竟显得有些束手束脚,指尖离顶层还差着小半臂的距离。 糖糖在上面弓着背舔爪子,蓝眼睛斜睨着她,喉咙里发出威胁似的低呜,那模样分明是在说再过来就挠你。 至于吗?秦言皱着眉跟它讲道理,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刚才不还好好的? 糖糖甩了甩尾巴,干脆扭过头对着窗户,给她留了个蓬松的背影。 秦言眼珠一转,转身从零食柜里翻出根猫条,撕开包装举过头顶晃了晃,甜腻腻地哄: 糖糖看这个!三文鱼味的哦~你最爱的那个!下来妈妈就给你吃,好不好? 林疏棠早靠在沙发边掏出了手机,镜头悄悄对准猫爬架顶端,闻言轻嗤一声:它要是能被你骗下来,它耳朵上那撮聪明毛就白长了。 秦言回头瞪她一眼,又转回去对着糖糖撒娇:真的超好吃的,妈妈不骗你。你看这颜色,多新鲜啊 糖糖像是没听见,爪子扒着横板边缘晃悠,就是不肯往下挪半分。 林疏棠举着手机调整角度,把秦言踮脚举猫条的傻样和猫爬架顶端那团傲娇的毛球全框进去,嘴角藏不住笑意:人家刚从亲妈攻击里逃出来,这会儿拿猫条就想收买?秦医生,你这招太拙劣了。 秦言被说得有点心虚,却还是不肯放弃,又往猫爬架跟前凑了凑,把猫条举得更高: 那妈妈保证,下来只摸不亲,好不好?就摸一下小肚皮 这话像是戳中了糖糖的痛处,它猛地回过头,对着秦言喵地叫了一声,声音又凶又急,还伸爪子拍了拍空气,仿佛在说休想。 林疏棠噗嗤笑出声,按下拍摄键存好视频,慢悠悠走过去:行了,别跟猫较劲了。它估计是被你亲怕了,过会儿自己就下来了。 秦言悻悻地收回手,看着猫条叹了口气:这小没良心的,平时我给它喂饭喂小零食的时候,可不是这态度。 正说着,糖糖突然在顶层动了动,脑袋往门口方向探了探。 秦言眼睛一亮,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见糖糖轻巧地顺着立柱往下跳,三两下落到地面,径直朝林疏棠跑过来,用脑袋蹭她的裤腿。 哟,这就下来了?林疏棠弯腰把它抱起来,笑着看秦言,看来还是我面子大。 秦言看着那根没送出去的猫条,又看看在林疏棠怀里乖乖打呼噜的糖糖,突然伸手挠了挠林疏棠的腰:合着你们俩合伙欺负我是吧? 林疏棠笑着躲了一下,怀里的糖糖被惊动,不满地喵了一声,却还是往她怀里缩了缩。 秦言看着这一幕,没好气地把猫条塞回柜子,嘴上嘟囔着不理你们了,嘴角却悄悄翘了起来。 林疏棠把最后一口吐司咽下去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透了。 欸,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嘴里还叼着一点面包屑,含糊地问,今天沈队跟我说这么喜欢孩子,怎么不和你生一个。 秦言接水的手顿了一下,水流声也似乎安静了几分。 她关掉水龙头,转过身靠在料理台上,看着林疏棠,眼里带着一丝揶揄:然后呢?我们林大警官怎么回答的? 我?林疏棠被噎了一下,脸颊有点发热,我能怎么说? 秦言挑了挑眉,显然不信。 林疏棠轻咳两声,避开她的视线,伸手挠了挠糖糖的下巴,声音小了下来:不过说真的,生一个,哪有那么容易啊。 空气安静了一瞬。 嗯,确实不容易。秦言走过来,坐到她身边,语气很平静,我们要考虑很多事。 她伸出手指,一条一条地数着:首先是法律,国内这条路基本走不通。其次是身体,试管对女性的身体是很大的挑战。还有时间,我们两个 一个急诊科医生,一个刑警。林疏棠接过她的话,苦笑了一下,连好好吃顿饭的时间都快没了,更别说照顾一个孩子。 秦言沉默了片刻,忽然倾过身,在林疏棠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逗她。 你有想过要孩子吗?秦言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点玩笑的意味。 林疏棠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愣,随即连连摇头:没有,感觉很痛,你知道的我连痛经都受不了。 我生啊。秦言说得理所当然。 算了吧你。&林疏棠立刻否决,伸手捏住秦言的脸,很痛的,我不想你疼。 秦言看着她紧张的样子,眼底泛起一丝暖意,嘴角却勾起一抹坏笑。 那我们就不生。 嗯。林疏棠用下巴蹭了蹭猫的脑袋,声音不自觉地放软,先把你这个小家伙照顾好再说吧。 糖糖喵了一声,懒洋洋地在她怀里翻了个身,尾巴搭在她的手腕上,像个小小的安抚符。 厨房的暖光笼着两人,安静又温柔。 秦言忽然伸手,把林疏棠揽进怀里,低声笑:那我就先照顾好你。 林疏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秦言扣住后颈,一个柔软的吻落了下来。 她下意识想躲,嘴上还嘟囔着:咱们俩谁照顾谁啊? 别动。秦言的声音在她唇边呢喃,手却越收越紧,把人牢牢抱在怀里。 林疏棠很快被吻得没了力气,只能软在她怀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嗯。 糖糖被她们挤到一边,不满地喵了一声,甩甩尾巴,扭头去找舒服的地方睡觉了。 良久,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林疏棠红着脸,靠在秦言肩上小声抱怨:你今天怎么这么黏人? 想你了。秦言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不行吗,未婚妻? 林疏棠被这声未婚妻叫得心头一颤,伸手抱紧了她:行,怎么不行。 她转身往浴室走。 磨砂玻璃门后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热气顺着门缝漫出来,带着点沐浴露的柑橘香,热水哗哗地冲过疲惫的身体。 你就非要这个时候刷牙吗? 林疏棠的声音从水雾里传来,带着点无奈和被打扰的嗔怪。 不然呢?等你洗完,牙膏沫都干了。 秦言的声音紧随其后,伴着牙刷与牙齿碰撞的轻微摩擦声。 秦医生,你这是典型的趁人之危。林疏棠在门内轻笑,水声哗啦。 秦言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怕你一个人洗睡着了。 我是那种会在洗澡时睡着的人吗?林疏棠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你是那种工作起来能三天三夜不合眼的人。 林疏棠被她说得没了脾气,只能闷闷地嗯了一声。 等她裹着浴巾出来时,秦言已经窝在床上翻手机,糖糖蜷在她腿边打呼噜,尾巴尖还随着呼吸轻轻晃悠。 过来。秦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屏幕光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亮。 林疏棠挨着她躺下,刚想把冰凉的脚往秦言腿上凑,就被对方笑着躲开。 她顺势往秦言怀里拱了拱,鼻尖蹭到对方柔软的睡衣,带着点沐浴露的清香。 看什么呢?林疏棠眯着眼瞥了眼手机屏幕,全是密密麻麻的外文。 在看结婚登记需要的材料。秦言把手机往旁边一放,伸手揽住她的腰,指尖在她后腰轻轻画着圈,想好了吗?去哪个国家领证? 第105章 林疏棠的手顿了顿,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揪着秦言睡衣的扣子。 这个话题她们不是没聊过,每次都像隔着层薄雾,说得轻描淡写,心里却都揣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她往秦言怀里缩了缩,声音闷闷的:你定呗。 那去挪威怎么样?秦言的声音突然低了些,带着点试探的温柔,你不是说过想去挪威吗? 啊?林疏棠猛地抬起头,头发乱糟糟地竖起来几根,眼里满是茫然,我啥时候说过? 秦言看着她这副迷糊样子,忍不住低头笑了笑。你忘了? 她翻身从床头柜摸出个旧盒子,打开时里面哗啦啦掉出几枚褪色的书签、半截用旧的橡皮,还有一本地理课本。 秦言翻到北欧那一页,指着被岁月磨得发浅的挪威二字,还有旁边那个歪歪扭扭的小星星,眼底亮得像落了星光。 高二那年,四月十七号下午的地理课,老师讲峡湾地形,你在这页记笔记的时候,指着插图上的极光说 秦言故意顿了顿,学着当年林疏棠的语气,声音软得发糯,说这辈子要是能去挪威看次极光,死也值了。 林疏棠的眼睛慢慢睁大,记忆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哗啦啦地全涌了回来。 第85章 地理课本上的星星 14年。 午后的阳光把课桌上的木纹晒得格外清晰,秦言用指尖点着地理课本上的北欧地图。 声音压得刚好能让同桌听见:棠棠,北欧五国,冰岛、挪威、丹麦你最想去哪个? 林疏棠刚把滑落的碎发别到耳后,闻言视线落在地图上那片被深蓝色包裹的区域。 地图边缘印着张小小的极光图,淡绿色的光带在黑夜里流动,像童话里的场景。 她指尖轻轻敲了敲挪威两个字,声音软得像棉花糖:挪威吧 林疏棠顿了顿,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那张插图尾音带着点向往。 如果这一辈子能看到极光的话,我觉得也值了。 秦言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下,指尖在地图上顿了半秒,才慢慢凑近过去。 秦言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要融进窗外的风声里:一个人吗? 这时后排传来同学翻书的哗啦声,加上讲台上老师正讲到挪威的峡湾地形,林疏棠正忙着在笔记本上记关键词,压根没听清这句轻飘飘的问话。 她只感觉到秦言凑近了些,便侧过头,眼里带着点疑惑:啊?你刚说了什么? 秦言看着她被阳光照得半透明的睫毛,忽然弯了弯嘴角,摇了摇头把课本往她那边推了推。 没什么。她拿起笔,在挪威的位置画了个小小的星星。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很轻,只是觉得,极光确实该去看一次。 林疏棠嗯了一声,重新低头记笔记,耳尖却被阳光晒得有点红。 秦言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地图上那个星星,风从窗外溜进来吹得书页轻轻颤动。 十二年后。 飞机降落在特罗姆瑟机场时,窗外正飘着细雪。 林疏棠望着舷窗外被白雪覆盖的森林,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护照上的签证章。 十二年前在地理课本上敲过的挪威二字,如今真的成了脚下的土地。 下了飞机,刚走到航站楼外,一阵冷风裹着雪花扑面而来。 哇!!! 林疏棠瞬间把所有矜持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穿着那件新买的、臃肿的羽绒服,整个人裹得圆滚滚的,像一颗行走的土豆,却灵活得惊人。 她一把抓起行李箱,冲到雪地里,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个圈,雪花立刻沾满了她的头发和睫毛。 我靠!雪!真的雪!秦言!你快看! 她兴奋地从地上捧起一大捧雪,对着手机镜头大喊:雪!好白!好漂亮!哇 说完,她手一扬,把雪高高抛向空中,像个孩子一样咯咯直笑。 小心点,别摔了。 一旁,秦言稳稳地举着相机,将林疏棠所有的第一次都收进镜头里。 作为一个北方人,她对雪司空见惯,但看着林疏棠像只第一次见到大海的小狗一样兴奋,她的眼底也盛满了温柔的笑意。 哎哎哎别用口接啊! 秦言话音刚落,就看见林疏棠仰起头,伸出舌头,试图接住飘落的雪花。 你管我!林疏棠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下一秒,她迅速团了一个雪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秦言丢了过去。 嘭! 雪球精准地砸在秦言的围巾上,雪花四溅。 林疏棠!秦言被吓的踉跄了一下,站稳后故作凶狠地瞪她。 来呀来呀!打雪仗啊!林疏棠一边挑衅,一边灵活地躲到一根路灯杆后,又团了一个更大的雪球。 两人在机场外的空地上追逐打闹起来,笑声在空旷的雪地里回荡。 不远处,几个准备上车的本地人看得目瞪口呆,纷纷交换了一个眼神。 ??? drapsspill? (打架?) nei, nei det er en lek. (不,不这是游戏。) eller en ritual? (还是某种仪式?) 他们显然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对雪表现出如此大的热情。 林疏棠和秦言打闹了一阵,终于累了。 林疏棠蹲在雪地上,用手指戳戳点点,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又在旁边画了两个牵手的小人。 你看!她得意地展示自己的杰作。 秦言走过来,在爱心旁边,用手指写下了一行的挪威语:jeg elsker deg. 林疏棠歪着脑袋看了半天都没看懂,只好求助地看向秦言。 咩意思?她下意识蹦出一句家乡话,随即自己也愣了一下,然后清了清嗓子,换回普通话,咳,我是说,这是什么意思? 秦言看着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轻声用中文说:意思是我爱你。 林疏棠的心猛地一跳,脸上瞬间飞起红晕,像雪地里盛开的一朵梅花。 哦她低下头假装不在意,小声嘀咕,早说嘛 秦言笑了,俯身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像一片雪花落在心尖。 不远处,那几个本地人还没走,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 其中一个年轻点的男生恍然大悟,对同伴小声说: ah, jeg skj?nner n?. kj?rlighetsritual. (啊,我现在明白了。爱情的仪式。) 他的同伴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相视一笑,悄悄离开了。 去市政厅的路上,出租车驶过被雪覆盖的街道。 路灯在雪地上投下暖黄的光晕,偶尔有极光观测车呼啸而过,车身上印着淡绿色的光带图案,像极了当年地理课本上的插图。 林疏棠看着窗外掠过的雪景,忽然想起17岁那个午后,秦言在地图上画的小星星。 你当年在地理课本上画星星时,是不是就偷偷计划好了?她转头问秦言,睫毛上还沾着车窗缝隙钻进来的细碎雪花。 秦言握着她的手呵气暖着,眼底的笑意比车窗外的灯光更亮。 是,也不是。 秦言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雪落,那时候只想着,你想去看极光我得陪你一起,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市政厅的木质大门推开时,传来温暖的暖气。 工作人员笑着递过文件,钢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让林疏棠恍惚间回到生物实验课的午后。 只是这次没有打翻的红墨水,只有秦言握着她的手,在结婚登记书上落下两人的名字。 签字的瞬间,窗外突然传来一阵低低的欢呼。 林疏棠抬头望去,淡绿色的极光正从云层里流淌出来,在墨蓝色的夜空里舒展、舞动,像无数年前就等在那里的约定。 秦言从身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抵在林疏棠肩上,声音混着窗外的风雪和极光的光晕。 你看,说了要陪你来看极光的。 林疏棠转过身,在漫天极光下抬头吻上她的唇。 雪落在睫毛上,暖手宝的温度还在掌心,而身边人的温度,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刻进生命里。 从市政厅出来时,极光还未散去。 秦言低头看着登记书上并排的两个名字,指尖轻轻点了点配偶那一栏,侧头看向林疏棠时,眼里的光比窗外的极光还要晃人:那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了。 第106章 林疏棠把文件小心折好放进包里,抬头时故意拖长了语调,尾音带着点狡黠的笑意:嗯,夫人。 秦言指尖反复摩挲着无名指上刚戴上的戒指,每一步踩在雪地里的声响,都像是在为妻子这个新身份伴奏。 两人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往前走,脚印在雪地上连成一串歪歪扭扭的线。 当年散打比赛你跟我打赌谁输了就叫对方妈妈,怎么也想不到十几年后要跟我领结婚证吧? 林疏棠踢着路边的雪团,声音被风吹得有点发飘,却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秦言本来正低头看她冻得发红的鼻尖出神听到林疏棠的话后顿了顿。 回过神,伸手把林疏棠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故意在她耳垂上轻轻捏了下,惹得林疏棠瑟缩了一下。 嗯,是没想到。 登记完从市政厅出来,极光还未散去。 两人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在特罗姆瑟的夜色里寻找晚餐的去处。 民宿老板娘推荐了一家本地餐厅,就在港口边。 推开厚重的木门,暖黄色的灯光和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餐厅不大,墙上挂着捕鲸船的老照片,角落里的小舞台上,一位年轻人正拉着小提琴,悠扬的乐曲在空气中流淌。 就坐这里吧。秦言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可以看见窗外的峡湾和零星的灯火。 林疏棠脱下羽绒服,整个人还沉浸在领证的恍惚中。 她看着菜单上密密麻麻的挪威语,一头雾水地抬头看向秦言:我需要一个翻译。 秦言忍俊不禁,耐心地为她解释:这是鳕鱼,这是三文鱼,这个是羊肉炖菜,还有这个鲸鱼肉。 鲸鱼?林疏棠瞪大了眼睛,这也能吃? 嗯,在挪威是合法的。 林疏棠皱了皱眉,她喜欢白鲸,那种在海洋馆里会朝她吐泡泡、会用脑袋蹭玻璃的小可爱。 想到它们可能被端上餐桌,她就觉得一阵恶我们还是别点这个了。她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我不太能接受。 秦言点点头,我们可以试试它们这的传统。 她点了餐厅的招牌鳕鱼配土豆和豌豆泥,还有一份三文鱼沙拉。 秦言还特别为林疏棠点了一杯热红酒,说是能暖暖身子。 不一会儿,食物端了上来。鳕鱼被煎得外焦里嫩,鱼肉洁白如雪,入口即化。 土豆被煮得软糯,配上特制的酱汁,味道浓郁却不腻。 好吃!林疏棠吃得眼睛都亮了。 秦言看着她,不动声色把自己盘子里的土豆拨了一半过去。 林疏棠却突然停下了筷子,认真地看着秦言:谢谢你,带我来看极光,还嫁给我。 秦言微微一笑,伸手握住她的手:是你嫁给我。 都一样。林疏棠摇摇头,眼里闪着泪光,从17岁在地理课本上看到挪威开始,我就梦想着有一天能来看极光。但我没想到,陪我实现这个梦想的人,会是你。 傻瓜。秦言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实现更多的梦想。 这时,小提琴声戛然而止,餐厅里响起了生日歌。 原来邻桌的一位老先生正在庆祝他的70岁生日。 林疏棠和秦言也跟着拍手,送上祝福。 你说,林疏棠突然凑近,小声问道,我们70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秦言想了想,嘴角微微上扬:退休了。她伸出手,轻轻握住林疏棠的指尖,你不用再出警,我也不用再值夜班。 那我们每天干嘛?林疏棠好奇地问。 早上一起去菜市场买菜,秦言细细描绘着未来的生活,你在挑我爱吃的西红柿,我买你最爱吃的草莓。回家的路上,我们可以慢慢走。 中午呢? 中午你在阳台晒太阳,我在厨房做饭。秦言的眼神里充满了憧憬,你可能会嫌我做得太淡,我就往菜里多放一勺盐。 林疏棠忍不住笑了:那晚上呢? 晚上啊,秦言顿了顿,声音变得格外温柔,我们坐在沙发上,看年轻时拍的照片。你会抱怨自己老了不好看了,我会说你现在也很美。 那到时候,你还会记得今天吗?林疏棠又问。 当然。秦言坚定地点头,我会记得每一个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回到民宿时,房东太太已经在壁炉里生了火。 松木在火焰里噼啪作响,暖光把墙上挂着的极光照片映得格外温柔。 秦言从行李箱里翻出个旧笔记本,是当年那本地理课本里夹着的草稿本。 你还留着这个? 林疏棠惊讶地接过,指尖拂过扉页上歪歪扭扭的挪威二字,旁边那个小星星被岁月磨得有些浅了,却依然清晰。 当然。秦言递来热可可,杯壁上的热气模糊了她的侧脸。 高二那年你说想看极光,我就在这页写了计划。那时候查攻略说特罗姆瑟的极光最容易看见,就偷偷记了下来。 林疏棠翻到后面,发现真的有密密麻麻的笔记:最佳观测时间、必去的峡湾、甚至还有当地民宿的联系方式,字迹青涩到成熟。 最后一页夹着张泛黄的照片,两个穿着校服的女孩笑得眯起眼,其中一个手上还拿着瓶盐汽水。 原来秦医生早就预谋好了。 林疏棠的声音有点发哑,把脸埋进秦言颈窝。 从17岁那个画星星的下午就开始了。 秦言抱着她轻轻晃,壁炉的火光在墙上投下相拥的影子。 不是预谋,是约定。秦言吻了吻林疏棠的发顶,声音混着柴火声。 窗外的极光还在闪烁,林疏棠握着那本旧笔记本,掌心的温度和十二年前一样暖。 就像此刻壁炉里的火、杯中的热可可,还有身边人的怀抱,都是时光写给她们的、关于一起的答案。 壁炉里的火焰渐渐弱下去,只余下温暖的余烬。 林疏棠蜷在沙发里,指尖划过旧笔记本上那些跨越十二年的字迹,忽然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秦言。 对方正低头调试相机,屏幕上是刚才在极光下拍的照片,两个相拥的身影被绿色光带温柔包裹。 第86章 我爱你 你看这张,雪花刚好落在你睫毛上。 秦言把相机递过来,指尖还带着热可可的温度。 林疏棠接过相机,忽然放下本子凑过去,在她唇角印下一个轻吻。 窗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银色的光斑。 林疏棠望着秦言眼底跳动的光,那些藏在岁月里的心动、等待与奔赴,此刻都化作最直白的话语。 秦言,我爱你。 秦言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像壁炉里未熄的余温。 我也爱你。 壁炉里的炭火渐渐沉下去,只剩暗红的光在砖缝里明明灭灭,把相拥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很长。 秦言的吻落在林疏棠发顶,带着热可可的甜香和雪后空气的清冽。 林疏棠往她怀里缩了缩,指尖勾着她毛衣的线头,声音埋在柔软的织物里闷闷的。 有点冷。 秦言低笑一声,伸手关掉了壁灯。 骤暗的光线里,感官突然变得敏锐她能清晰地听见林疏棠的呼吸,感受她掌心贴在自己腰侧的温度,还有那点藏在安静里的、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悸动。 这样呢? 秦言的声音在黑暗里低了几分,带着点沙哑。 她解开自己的围巾,一圈圈绕在林疏棠颈间,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引得怀里人轻轻颤了一下。 林疏棠没说话,只是仰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和市政厅外那个不同,没有极光作背景,没有风雪作陪衬,只有近在咫尺的呼吸和逐渐攀升的体温。 秦言的睫毛扫过她的脸颊,像蝴蝶振翅,带着细碎的痒。 沙发不大,两人的距离被无限拉近。 林疏棠能摸到秦言毛衣下温热的皮肤,能感受到她后背绷紧的线条平时那个表面冷静自持的秦医生,此刻也会呼吸不稳。 去床上? 秦言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声音低得像叹息。 林疏棠没应声,只是攥着她衣角的手松了松,又紧了紧。 第107章 秦言看懂了那点羞怯的默许,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时,听见怀里人闷笑出声:秦医生力气见长啊。 那谢谢林警官的认可。 卧室的地毯很厚,踩上去悄无声息。 秦言把她放在床上时,林疏棠伸手勾住了她的脖子,不让她起身。 窗帘没拉严,月光漏进来一点,刚好照亮她眼里的光像十二年前那个午后谈论极光时亮晶晶的样子。 秦言林疏棠的指尖划过她的眉骨划过她眼角下的那颗泪痣,声音软得发糯。 你那本笔记里,是不是还有没告诉我得? 秦言的动作顿了顿,随即低笑。 比如? 比如林疏棠故意拖长了调子,吻了吻秦言的泪痣。 比如某页写了想和林疏棠一起看极光,不止看极光? 秦言被她逗笑了,翻身压在她上方,下巴抵着她的肩窝。 那时候哪敢写这么直白的话。 秦言的手轻轻拂过林疏棠的发梢。 只敢在草稿本背面画小爱心,还怕被你发现。 林疏棠的笑声闷在枕头里,带着点晃悠的颤。 秦言趁机解开她的毛衣纽扣,指尖贴着她的皮肤往上走,触到细腻的温热时,自己的心跳也乱了半拍。 月光被云遮住的瞬间,房间彻底暗了下来。 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在交缠,像两首合拍的曲子。 林疏棠的手穿过秦言的发丝,感受她颈间跳动的脉搏,和自己的频率渐渐重合。 冷不冷? 秦言的吻落在她的脸颊,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疏棠摇摇头,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闻到淡淡的雪松味是秦言惯用的沐浴露,和她身上的气息一样,让人安心。 衣物被轻轻褪下的声音,混着窗外偶尔飘落的雪声,成了最温柔的背景音。 秦言的动作很轻,像在拆解一件珍贵的礼物,指尖所到之处,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 林疏棠能感受到她的克制,也能感受到那份克制下汹涌的渴望。 她主动凑近,吻去秦言唇角的紧张,用行动代替了言语她们有很多年的时间可以慢慢来。 但此刻,只想把彼此揉进骨血里。 被子被踢到脚边,体温却越来越高。 秦言的吻从她的眉眼落到锁骨,再往下,像带着火烧得林疏棠的呼吸都乱了。 她的手紧紧抓着秦言的后背,指甲不经意间留下浅浅的印子,换来对方更紧的拥抱。 棠棠秦言的声音发哑,带着点破碎的气音。 林疏棠在她耳边嗯了一声,声音软得像化了的糖。 黑暗里,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只有皮肤上的温度,唇齿间的气息,还有那些压抑了太久的、终于得以释放的爱意,在安静里疯长。 不知过了多久,秦言才放缓了动作,抱着她侧身躺下。 林疏棠的头枕在她的臂弯里,浑身软得像没了骨头,鼻尖还泛着红。 累了? 秦言吻了吻她的发顶,指尖轻轻顺着她的脊椎往下滑,带来一阵舒服的颤栗。 林疏棠往她怀里缩了缩,把脸埋得更深。 有点。窗外的雪还在下,屋内的余温却久久不散。 秦言把被角掖好,指尖在林疏棠的腰侧轻轻画圈,俯身时,呼吸带着热度拂过她的耳廓。 林警官,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得逞后的笑意,现在,还冷吗? 林疏棠脸颊滚烫,把脸更深地埋进她的颈窝,闷声嗯了一下。 秦言低笑出声,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肆意撒娇的借口,在她耳边呢喃:那可以申请长期留在热源旁边吗?二十四小时那种。 林疏棠忍不住被逗笑,伸手推了推她:秦医生,请你注意言辞。 注意言辞?秦言像是受了什么启发,目光在她脸上流连片刻,嘴角微扬,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刻意的坏,那林警官,我可以用行动来表达吗?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林疏棠的手背,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许诺。 林疏棠被她这副模样弄得心尖发痒,却还是故作镇定:请用专业术语。 专业术语啊秦言故作沉吟,俯身在她唇角轻轻一啄,那就叫术后复查。 复查?林疏棠挑眉。 嗯~秦言的眼神里盛满了笑意和深情,检查一下林警官的心跳频率,是否因我而紊乱。 林疏棠被她这句骚话击中,耳尖瞬间红透,伸手捂住她的嘴:闭嘴。 秦言在她掌心下笑得眼尾都弯了,声音闷闷的,却依旧不依不饶:遵命,林警官。不过复查结果显示,病人情况良好,建议继续治疗。 秦言! 在呢,棠棠。秦言顺势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声音里满是得逞的温柔,我在呢,一直都在。 窗外的月光又亮了些,刚好照亮床头柜上那本旧笔记本。 林疏棠看着它,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想去拿,却被秦言按住了手。 秦言的声音里带着点困意,明天再看。 可是 没有可是。 秦言把她的手按在胸口,感受彼此平稳下来的心跳,现在只能抱我。 林疏棠最终还是乖乖地不动了。 她能听见秦言胸腔里有力的心跳,能闻到她身上好闻的气息,能感受到这具身体的温度这是她等了十二年的拥抱。 是从地理课本上的星星开始,跨越了整个青春的奔赴。 壁炉里的炭火偶尔噼啪响一声,像在为这寂静伴奏。 林疏棠的眼皮越来越沉,临睡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原来和喜欢的人一起看极光,一起做很多事,是这种感觉啊。 秦言感觉到怀里人呼吸渐匀,低头看她已睡着,嘴角还带着笑。 她俯身在林疏棠耳边,用她自学的挪威语,轻声而郑重地说: jeg vil alltid v?re tro mot deg, og jeg elsker deg.(我将永远忠于你,爱你。) 林疏棠迷迷糊糊地皱了皱眉,没听懂,只是下意识地往她怀里又蹭了蹭,像只找到温暖巢穴的小动物。 秦言忍不住笑了,在心里用中文又说了一遍:我将永远忠于你,爱你。 月光温柔洒落,这一夜,没有极光,却比任何璀璨的光都更让人安心。 (小番外) 林疏棠其实并没完全睡着。 等身边的呼吸变得均匀,她悄悄睁开一只眼,借着月光看着秦言熟睡的侧脸,嘴角忍不住上扬。 秦言刚才的中文和挪威语,她听得一清二楚。 林疏棠的心跳漏了一拍,脸也热了起来。 她轻轻抽出被秦言握着的手,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光着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像只偷腥的小猫,溜进了洗手间。 她关上门,打开手机,戴上耳机,打开翻译软件,输入:我不需要你永远忠诚于我,你只用永远爱我,就好啦。 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行挪威语:jeg trenger ikke at du er alltid tro mot meg, bare at du elsker meg for alltid. 好长林疏棠小声嘀咕,这什么鬼?怎么这么多字母?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播放键。耳机里传来标准的发音,流畅得像唱歌。 jeg trenger ikke林疏棠跟着念,舌头都快打结了,我靠,这也太难了吧! 她对着镜子,眉毛皱成一团,一遍又一遍地跟读。 jeg trenger ikke at du er alltid tro mot meg jeg trenger ikke at du er alltid tro mot meg 念到第十遍,她终于能勉强把整句话读下来了,虽然发音怪得像在念咒语。 bare at du elsker meg for alltid她又单独练习后面半句,elsk elsker meg for alltid 就在这时,洗手间门外传来咚的一声轻响。 林疏棠吓得一个激灵,手机差点掉地上。 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棠棠?门外传来秦言迷迷糊糊的声音,你在里面吗? 啊?我、我在!林疏棠赶紧关掉手机,装作若无其事,我上个厕所,马上出来! 哦秦言的声音听起来还没完全清醒,别太久,地上凉。 第108章 知道啦! 林疏棠松了口气,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小声说:差点被抓包。 她又快速复习了两遍,感觉差不多了,才轻手轻脚地打开门。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 秦言站在走廊上,头发乱糟糟的,像只刚睡醒的小狮子。 怎么去这么久?秦言揉了揉眼睛,声音软得发糯。 我、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林疏棠眼神飘忽,胡乱编了个理由。 要不要喝点热水?秦言关切地问,伸手就要去摸她的额头。 不用不用!林疏棠赶紧后退一步,我没事,就是有点困了,我们睡觉吧! 她说完,拉着秦言就往卧室走。 回到床上,秦言像只小猫一样钻回她怀里,嘟囔了一句晚安,没几秒就又睡着了。 林疏棠盯着天花板,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 她侧过身,看着秦言熟睡的脸,心里像有只小鹿在乱撞。 第87章 极光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时,林疏棠是被冻醒的温柔起来。 她忽然想起十七岁那年。 挪威的清晨带着雪后的清冽,她往秦言怀里缩了缩,鼻尖蹭过对方温热的颈窝,才发现被子早就被踢到了床尾。 秦言还没醒,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呼吸均匀地落在她的发顶,带着昨夜未散的暖意。 林疏棠没舍得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晨光里秦言的侧脸柔和了许多,平时总带着点疏离感的下颌线,此刻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连带着那颗小痣都显得个午后,秦言也是这样趴在课桌上补觉,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像停着只金色的蝴蝶。 十二年,原来真的可以这样快。 从地理课本上的星星,到结婚证上的名字;从实验室里打翻的红墨水,到壁炉前交握的手;从校服口袋里的盐汽水,到民宿床头柜上的婚戒。 那些散落在时光里的碎片,此刻都在晨光里拼出了完整的形状。 秦言不知何时醒了,正低头看着她笑,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 偷看我多久了? 林疏棠被抓包,耳尖腾地红了,往被子里缩了缩。 刚醒。 哦?秦言挑眉,伸手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那刚才是谁在我脖子上蹭来蹭去,像只小猫? 秦言!林疏棠伸手去捂她的嘴,却被握住手腕按在枕头上。 晨光恰好落在秦言眼底,里面盛着的笑意比窗外的雪光还要亮,带着点没褪尽的慵懒和温柔。 别闹。林疏棠的声音软下来,指尖轻轻划着她的手背,房东太太说今天有极光观测团,去峡湾那边。 不去。秦言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昨天看够了。 可是峡湾的极光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秦言打断她,指腹摩挲着她的唇,有你在身边,哪里的极光都一样。 林疏棠被这句直白的情话烫红了脸,别过头去看窗外。 雪已经停了,阳光把雪地照得一片亮白,远处的森林覆着厚厚的积雪,像童话书里剪下来的剪影。 民宿的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混着松木燃烧的清香,漫进开着的窗缝里。 那今天做什么?她小声问。 秦言翻身下床,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弯腰从床尾捡起她的毛衣:穿衣服,带你去个地方。 林疏棠被她神秘兮兮的样子逗笑,却还是乖乖地伸出胳膊。 秦言替她穿毛衣时,指尖偶尔划过她的腰侧,引得她轻轻颤栗,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两人身上流动,把这些细碎的触碰都染成了暖金色。 吃早餐时,房东太太端来热松饼,看见她们无名指上的戒指,笑着用蹩脚的中文说:新婚快乐! 林疏棠谢过她,咬了口松饼,甜香混着奶油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秦言正低头给她倒热可可,阳光落在她握着杯子的手上,无名指的戒指反射出细碎的光,晃得人眼睛有点酸。 想什么呢?秦言把热可可推到她面前。 在想林疏棠搅了搅杯子里的棉花糖,如果十二年前告诉你,十二年后我们会在挪威的民宿里一起吃松饼,你信吗? 秦言抬眸看她,眼底的笑意温柔得像化了的蜂蜜。 信。 为什么? 因为从你说想看极光的那天起,我就没想过要和别人一起来。 林疏棠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暖烘烘的。 她想起那本旧笔记本里的字迹,从青涩到成熟,一笔一划都是藏了十二年的心意。 原来有些人,真的会把一句随口的话记在心里,用整个青春去奔赴。 秦言带她去的地方,是离民宿不远的一片湖。 湖面结了冰,被雪覆盖着,远处的山脉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秦言从背包里拿出块掏出个保温桶,里面是房东太太帮忙热的罗宋汤。 就带了这个?林疏棠笑着裹紧了围巾。 还有这个。 秦言从包里拿出那本旧笔记本,在她面前翻开。 最后一页的照片旁边,不知何时多了行新的字迹:2026年2月,和林疏棠一起站在挪威的雪地里,离极光最近的地方。 林疏棠的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字,眼眶忽然有点热。 高二那年,你说想看极光,我查了所有资料,说特罗姆瑟是极光之都。 秦言的声音很轻,混着风吹过雪地的声音,那时候觉得,要等很久才能来这里,没想到一晃就是十二年。 林疏棠低头看着笔记本上的星星。 怎么会忘。秦言握住她的手,呵气暖着,你说过的每句话,我都记着。 林疏棠抬头看她,阳光恰好落在秦言的侧脸,她的睫毛很长,被阳光照得半透明,像当年趴在课桌上睡觉时的样子。 时光好像在这一刻重叠了,十七岁的秦言和二十九岁的秦言,隔着十二年的光阴,在这片雪地里温柔相拥。 其实林疏棠顿了顿,鼓起勇气说,当年你问我一个人吗?,我听见了。 秦言猛地抬头看她,眼里满是惊讶。 那时候不敢回答,林疏棠的耳尖红了,声音却很认真,怕说想和你一起,会被你笑话。 秦言的喉结动了动,突然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风从湖面吹过来,带着冰碴的凉意,可怀里的温度却烫得惊人。 林疏棠能清晰地听见秦言的心跳,急促而有力,像要跳出胸腔。 傻瓜。秦言的声音带着点哽咽,我等那句话,等了十二年。 她们在雪地里抱了很久,直到阳光渐渐西斜,才收拾东西往回走。 秦言牵着她的手,脚印在雪地上连成一串,像条不会断裂的线。 路过那片森林时,林疏棠忽然停下脚步。 你看。她指着天空。 淡绿色的极光不知何时又出现了,比昨夜的更亮,在墨蓝色的天幕上舞动,像无数条绿色的丝带。 远处的山脉、近处的森林,都被这光笼罩着,连空气里都仿佛飘着细碎的星光。 秦言从背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 好看吗? 嗯。林疏棠点头,眼眶有点湿,比课本上的插图好看多了。 那是因为,秦言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像极光的光晕,身边有我。 秦言。林疏棠忽然转过身,睫毛上还沾着细碎的光尘,像落了星子。 嗯? 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尾音落下时,林疏棠的手顺着围巾滑下去,牢牢攥住对方的手腕,指腹用力到泛白,像是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融进这片光里。 秦言的呼吸在看到她眼底那点近乎惶恐的期待时骤然收紧,像是被什么烫了心尖。 她反手握住林疏棠攥着自己手腕的手,指腹用力碾过对方泛白的指节,然后猛地收紧手臂,将人狠狠按进怀里。 雪沫子被两人撞得飞起,落在发梢肩头,却烫不过胸腔里炸开的热度。 好。 一个字从齿间挤出来,带着被冻得发颤的尾音,却重得像砸在冰面上的承诺。 她低下头,鼻尖埋进林疏棠围巾里,呼吸混着对方颈间的暖意,一字一顿地重复,指节扣着她的后颈,力道大得像是要刻进骨血里。 第109章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顿了顿,她忽然松开些力道,捧着林疏棠的脸迫使她抬头,指尖擦过她被冻红的眼角,在漫天极光里笑得眼底发潮。 只要你还愿意看极光,身边站着的就只能是我。 话音刚落,她抬手环住对方的腰,把脸往她颈窝里埋了埋,呼吸间满是安心的气息。 这次拥抱就像她们第一次拥抱那样。 十七岁那个雨夜,巷口路灯忽明忽暗,秦言浑身湿透地蹲在花坛边,校服裙沾着泥点,抬头时睫毛上挂着的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滚,红着眼问她可以抱抱我吗。 那时林疏棠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肉包,被撞进怀里的瞬间,只觉得少女的身体轻得像片被雨打蔫的叶子,却抖得厉害,带着一身夜的凉意和淡淡的麦芽酒香,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校服外套里。 此刻怀里的温度,和记忆里的触感渐渐重合。 秦言的呼吸落在颈窝,带着熟悉的馨香,像把那些年的时光都揉进了这拥抱里,柔软得让人心头发颤。 秦言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脊背,像是在描摹什么珍贵的轮廓,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唤了一声:棠棠。 林疏棠把脸埋得更深,瓮声瓮气地应:嗯? 颈侧的呼吸顿了顿,下一秒,那两个字就轻轻落了下来,带着点试探,又藏着抑制不住的温柔。 老婆。 林疏棠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连呼吸都漏了半拍。她猛地抬起头,撞进秦言含笑的眼底,那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清晰又滚烫。 她张了张嘴,脸颊瞬间烧得通红,过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音,老婆。 极光在夜空舞动,林疏棠忽然凑到秦言耳边,认真地用挪威语说:jeg trenger ikke at du er alltid tro mot meg, bare at du elsker meg for alltid.(我不需要你永远忠诚于我,你只用永远爱我,就好啦。) 秦言先是愣住,随即笑出声:嗯,我听见了。不过,语法有问题哦。 林疏棠脸一红,瞪她一眼:你就不能先感动一下吗? 我很感动,秦言捧起她的脸,在极光下笑得温柔,但永远爱我应该说elsker meg for alltid,不是elsk meg for alltid。 林疏棠别过脸去:我昨晚听见你说了,就记下来了看来白学了。 没有白学,秦言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的指节,你每一次努力靠近我的样子,我都记得。 她顿了顿,轻声用标准的挪威语回应: jeg vil alltid elske deg, og bare deg. (我会永远爱你,且只爱你。) 林疏棠没忍住,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笑着笑着就哭了。 怎么还哭了?秦言慌了,忙用围巾替她擦眼泪。 林疏棠吸了吸鼻子,声音发颤,原来人在感到幸福的时候真的会流泪我感觉我现在好幸福 秦言将她紧紧拥入怀中,额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轻得像怕惊动了极光:因为我们在一起呀。 她们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极光下,直到林疏棠的呼吸渐渐平稳。她从秦言怀里退开一点,认真地看着她:那我再说一遍,这次你别笑我。 好,不笑。秦言忍住笑意,眼中满是期待。 林疏棠深吸一口气,努力回想着正确的发音:jeg trenger ikke at du er alltid tro mot meg, bare at du elsker meg for alltid.(我不需要你永远忠诚于我,你只用永远爱我,就好啦。) 这一次,发音虽然还有些生涩,但语法是正确的。 她看着秦言,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和紧张。 然后,她用中文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不需要你永远忠诚于我,你只用永远爱我,就好啦。 说完,她微微低下了头,像是在等待秦言的反应。 秦言的眼中瞬间泛起泪光,她用力点头,像是许下最郑重的誓言:jeg elsker deg, og jeg vil alltid elske deg.(我爱你,而且我会永远爱你。) 回到民宿时,房东太太已经准备好晚餐。 晚饭时秦言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硬纸筒,看着像卷了很久的样子,边缘都磨得发毛了。 这是什么? 林疏棠好奇地接过来,拆开纸筒才发现,里面卷着张泛黄的便签。 上面是秦言十七岁时的字迹,歪歪扭扭画着两个简笔画小人,并肩站在一片歪扭的绿色光带底下,旁边写着行小字:2014年7月17日,和棠棠约定,以后要一起来看极光。 高二那天地理课后写的, 秦言看着她手里的便签,耳尖难得有点红。 一直夹在笔记本里,后来换了无数个笔记本,始终没舍得扔。 林疏棠捏着那张薄薄的便签,指腹抚过纸上的小人,突然想起那天下午秦言低头画星星时,笔尖在纸上顿了很久,原来那时候不止画了星星,还藏了这样的小心思。 她忽然笑出声,把便签凑到秦言面前:你画的这是我吗?怎么像个小土豆。 不许质疑我的画画技术。秦言笑着抢过便签,却被林疏棠按住手。 她低头在两个小人中间画了颗歪歪扭扭的心。 睡前,林疏棠坐在壁炉前翻那本旧笔记本,秦言靠在她肩上看照片。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的空白处,林疏棠拿起笔,写下一行字:2026年10月,和秦言一起看过极光,这一辈子,值了。 窗外的极光还在闪烁,壁炉里的火噼啪作响,旧笔记本摊在膝头,上面的字迹新旧交叠,像一首写了十二年的诗。 林疏棠靠在秦言肩上,指尖划过那行挪威,忽然觉得,所谓圆满,大概就是这样吧。 有你,有我,有回忆,有未来。 有地理课本上的星星,也有雪地里紧握的手。 有说过的每一句情话,也有没说出口的千言万语。 这就够了。 真的,够了。 第88章 走访 清晨。 薄雾还未散尽,菜市场入口的塑料袋已经堆成了小山。 林疏棠踩着沾着露水的台阶往上走,警服袖口蹭过旁边支棱的梧桐枝,带起一串细碎的水珠。 嗯张大爷的杂货铺在最里头。 唐生拎着个空档案袋小跑跟上,裤脚沾着片不知从哪蹭来的菜叶。 上次社区民警说他这儿藏着整条街的八卦,比居委会大妈知道得还全。 林疏棠&嗯&了一声,视线扫过路边支起的早点摊。 油条在油锅里炸得金黄,豆浆桶冒出的热气裹着芝麻香飘过来,让她莫名想起秦言早上煎蛋时的样子总爱把蛋白煎得焦脆说这样才好吃。 想什么呢?&唐生撞了撞她的胳膊,&前面就是了。 杂货铺的木门虚掩着,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便民百货&木牌,被风刮得吱呀响。 林疏棠刚要抬手敲门,就听见里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是个沙哑的声音:站那儿干啥?要买啥赶紧说,不买别挡着我看报。 她和唐生对视一眼,推门进去。 货架上的商品摆得歪歪扭扭,玻璃罐里的水果糖积着层薄灰。 张大爷正坐在藤椅上翻报纸,鼻梁上架着副镜片厚得像啤酒瓶底的老花镜,视线从报纸上方漫不经心地扫过来。 大爷,我们是 不买!张大爷把报纸往桌上一拍,不锈钢杯被震得叮当响。 酱油在左手第三排,电池在柜台底下,自己拿了扫码付款,别烦我看新闻。 唐生刚要再说,被林疏棠按住胳膊。 呃 她看着大爷鼻梁上滑到鼻尖的眼镜。 大爷 林疏棠放缓了声音,指了指自己的肩章,我们是市公安局的,过来了解点情况。 市公安局?张大爷皱着眉把眼镜往上推了推,镜片后的眼睛眯成条缝。 哪来的小年轻装警察?我当社区组长那阵,你们俩还穿开裆裤呢 话没说完,他像是终于看清了林疏棠肩上的警号,突然&嚯&地站起身,藤椅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手忙脚乱地把眼镜摘下来,用衣角擦了又擦,重新戴上时腰板挺得笔直,刚才的不耐烦全变成了拘谨。 对不住对不住!老眼昏花了!您看我这 林疏棠被他突然的转变逗笑,摆摆手示意没事。 第110章 唐生在旁边憋笑憋得肩膀直抖,被她用眼神制止了。 您别紧张,就问几个简单的问题。 林疏棠拉过张大爷递来的小马扎坐下。 听说您在这开了四十年杂货铺? 可不是嘛! 提到这个,张大爷的话匣子立刻打开了,从改革开放聊到电商冲击,最后指着墙角的老冰柜叹气。 以前街坊邻居打酱油都得来我这儿,现在年轻人都爱网购,就剩些老街坊照顾生意喽。 唐生在旁边飞快地记着,林疏棠偶尔插句话,大多时候只是听着。 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混着货架上饼干盒的甜香,竟有种难得的安逸。 离开杂货铺时,张大爷非要塞给她们两块薄荷糖,说天热提神。 林疏棠推辞不过接了,糖纸在掌心硌出细碎的纹路。 接下来去哪儿?唐生含着薄荷糖,含混不清地问。 去前面问问李婶,社区说她知道老邮局的变迁史。 两人往菜市场深处走,刚拐过弯就听见一阵尖利的争吵声。 两个大妈正围着个菜摊对峙,穿碎花衫的手里攥着把水淋淋的菜心,另一个系着蓝布围裙,手里的竹篾秤杆甩得呼呼响。 你这衰婆讲不讲道理?三斤菜心少你半两?当我个卖菜是做黑心生意的? 黑心不黑心你自己知! 碎花衫大妈把菜往竹筐上一掼,水珠溅得周围的小葱都在颤。 上礼拜买的菠菜短斤缺两,今次又来这套!真当我是水鱼(容易被骗)啊? 周围立刻围拢了看热闹的人,卖鱼的阿叔叼着烟喊,哎,别吵,秤不准找市场管理嘛! 穿拖鞋的阿姨凑上前,我前日买她的荷兰豆也觉得轻 林疏棠皱了皱眉,刚要上前,就被唐生拉住。 林组,这种民事纠纷 看看再说。 她拨开人群走进去,警服在五颜六色的菜摊中间格外显眼。 争吵的大妈们果然停了嘴,齐刷刷看向她。 干嘛?拎着青菜的大妈上下打量她,语气带着警惕。 林疏棠指了指自己的制服,正想说我们是警察,又觉得太严肃,改口道。路过的,听见吵得厉害,咱们有话好好说嘛。 警察又咋了? 卖菜大妈梗着脖子,手里的秤杆晃了晃。 警察还管我卖菜少二两?有这功夫不如去抓小偷! 林疏棠被噎了一下,她瞥了眼旁边憋笑的唐生。 那咱叫民警来? 唐生凑过来,小声提议,我手机里有社区民警的电话。 林疏棠还没答话,就见拎着青菜的大妈突然&哎呀&一声,把菜往秤上一放。 算了算了,多大点事,少二两就当喂狗了! 你说谁是狗呢?卖菜大妈又炸了。 眼看又要吵起来,林疏棠突然指着秤盘。 这秤是老式的杆秤吧?秤砣是不是换过? 卖菜大妈愣了愣,你咋知道?前阵子秤砣掉地上磕了个角,我找铁匠补了补。 问题就在这。 林疏棠拿起秤砣,指尖敲了敲补过的地方。 补过的地方密度变了,称出来的重量自然不准。不是故意少给,是秤坏了。 周围的人都凑过来看,有人点头,难怪我上次买感觉不对劲。 卖菜大妈的脸涨得通红,抓过秤砣翻来覆去地看,最后往桌上一放。 算了算了,这把青菜送你了!我这就去修秤! 拎着青菜的大妈也不好意思起来,从兜里掏出五块钱往摊上一放。 不用送,该多少钱多少钱。 一场纠纷就这么消弭了,林疏棠和唐生退出人群。 唐生一脸崇拜,行啊你,连杆秤都懂。 痛的教训罢了以前我买菜总被坑,在家研究过一阵。 林疏棠踢着路边的石子,忽然觉得饿了,这个点秦言应该在医院午休,不知道有没有按时吃饭。 她掏出手机想发消息,又想起走访时不能玩手机,只好揣回去。 路过卖煎饼的小摊时,闻到葱花鸡蛋的香味,脚步顿了顿。 要俩煎饼?唐生看出她的心思,我请。 谢谢。 林疏棠找了个小马扎坐下,看着摊主往锅上倒面糊,突然想起秦言昨天视频时说的话。 想啥呢?唐生把煎饼递过来,塑料袋烫得他直甩手,&脸都快贴到煎饼上了。 没啥。 林疏棠接过煎饼,咬了一口。鸡蛋的嫩香混着面酱的咸,是熟悉的味道。 吃完她加快了脚步,还有三家没走访,早点弄完早点回去。 唐生跟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早上林疏棠对着手机屏保傻笑的样子屏保是两个女生在雪地里的合照,其中一个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另一个正低头给她戴围巾。 从最后一家走访对象家里出来时,日头已经偏西。 据说当年那老头,为了给顶楼老太太送封信,愣是爬了十三趟楼梯,就因为老太太耳背总听不见敲门声 林疏棠&嗯&了一声,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已经能看到停在巷口的警车。 车身上的白蓝条纹在夕阳下格外显眼,只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她眯了眯眼,加快脚步往前走。 警车的挡风玻璃上,赫然贴着一张醒目的白色罚单,边角被风吹得微微卷起,像只挑衅的蝴蝶。 我靠?!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巷子里卖炒货的喇叭声、远处的自行车铃声,都变得格外清晰。 林疏棠盯着那张罚单,半天没说出话。 她早上明明特意把车停在划了线的停车位里,还绕着车检查了两圈,怎么会 不是吧? 唐生凑过去,蹲在车头前研究罚单,这停车位是合规的啊!线都还挺清楚的 他伸手摸了摸地面的白漆,还是新划的呢! 林疏棠走过去,弯腰拿起罚单。 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违章原因一栏写着不按规定停放车辆 罚款金额一百元,落款是辖区交警中队,时间是上午十点十七分。 十点十七分她捏着罚单的指尖微微用力,纸边被攥出褶皱。 呵那会儿我们正在张大爷的杂货铺里听他讲改革开放呢。 这不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唐生吐槽。 林疏棠把罚单从警车上撕下来,语气里带着点哭笑不得的无奈:得,认栽呗。 第89章 家 林疏棠点开了交管app,交完罚款后扯了扯被汗水浸得发皱的警服领口。 看了眼旁边正对着手机傻笑的唐生,没好气地踢了踢他的鞋跟。 笑什么呢?嘴角快咧到耳根了。 唐生一个激灵收起手机,挠挠头。 没什么,就觉得今天走访还挺顺利的。 顺利? 林疏棠看着眼前这个睁眼说瞎话的人。 傻笑什么?唐警官这是有情况了? 唐生的脸腾地红了:哎呀,我这马上就不是单身狗了。 林疏棠脚步一顿,挑眉看他。 哟?脱单了?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唐生得意地扬了扬手机。 上周同学聚会认识的,人特好,还是钢琴老师呢。 照片呢?给我看看。林疏棠来了兴致,往他身边凑了凑。 唐生献宝似的点开相册,屏幕上跳出个穿着白裙子的女生,站在钢琴前笑,眉眼弯弯的,看着很温柔。 林疏棠盯着照片看了三秒,抬头看向唐生,故作一本正经地说:你配不上她。 唐生的笑容僵在脸上,伸手就要抢手机,林疏棠!我怎么就配不上了?我好歹也是个人民警察,五险一金按时交,长得也不算丑吧! 不是说你不好。 林疏棠憋着笑,指了指照片的钢琴,就是你确定你俩有共同语言? 刚说完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是秦言发来的消息:【下班了吗?快回来做饭,我今天特别想吃你做的可乐鸡翅。】 林疏棠的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来,指尖飞快地回复:【马上回,回去给你做一大盘。】 第111章 看什么呢?笑得跟中了100万似的。唐生凑过来。 没什么。林疏棠收起手机,加快了脚步,走快点,早点回去。 唐生跟在后面,看着她轻快的背影,忽然反应过来:哎!林疏棠你还没说我到底配不配得上呢! 林疏棠头也不回地挥挥手。 嗯,挺配的! 夕阳的金辉洒满整条小巷,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时,林疏棠刚掏出钥匙,门就从里面拉开了。 秦言穿着件松垮的家居服,鼻尖动了动。 林警官又偷吃煎饼了? 就吃了半个。 林疏棠把警帽挂在玄关挂钩上,刚换好鞋就被糖糖蹭了腿,糖糖竖着尾巴绕着她打圈,蓝灰色的眼睛眯成条缝,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想我了? 林疏棠弯腰把它捞起来,看了看小猫的肚皮,秦医生,你是不是偷偷给它加餐了? 秦言正从厨房探出头,闻言笑,可不嘛,蹭了我半天撒娇换的。快去洗手,大厨,可乐鸡翅的材料我都准备好了。 今天跑了一天,累坏了吧? 林疏棠把猫放在地上,顺势抱住她的腰,下巴搁在秦言肩上蹭了蹭。 累,但想到回来能给秦医生做可乐鸡翅,就不累了。 厨房的灯暖黄,林疏棠系上围裙,熟练地热油、下姜片,鸡翅在锅里滋啦作响。 秦言像只大型犬,从背后环住她,毛茸茸的脑袋在她肩颈间蹭来蹭去。 别闹,我拿着刀呢。林疏棠无奈。 我就蹭蹭。秦言得寸进尺,指尖滑到她身前的柔软上捏了捏。 我靠!秦大小姐你的教养呢? 被狗吃了。秦言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理直气壮。 林疏棠被她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噎了一下林疏棠手一抖,赶紧把刀放下,脱下拖鞋就朝身后丢去。 吃你个大头鬼! 拖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地贴在冰箱门上。 哎呀,没中。秦言眨眼得瑟。 林疏棠被气笑,转身作势要收拾她,锅里却传来鸡翅呲啦呲啦的催促声。 先放过你。她虚点秦言,等我做完饭再收拾你。 好啊,秦言乖乖退开一步,却依旧黏在她身边递调料,眼神亮晶晶的,我等着。 可乐一倒下去,锅里立刻涌起一层细密的气泡,甜香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闻起来就好吃。秦言吸了吸鼻子,趁林疏棠不注意,飞快地用筷子夹了一块尝尝,烫得直呼气,却还是含糊不清地说:好吃! 小心烫。林疏棠把火关小,用锅铲轻轻翻动,再等五分钟,收汁就好。 五分钟后,可乐鸡翅色泽红亮,香气四溢。 林疏棠把它们盛出来,撒上一把白芝麻,端到餐桌。 糖糖早已蹲在桌边,尾巴像小风扇一样快速摇摆。 坐好。林疏棠用筷子点了点它的小脑袋。 糖糖立刻乖乖坐直,只是眼睛还死死盯着那盘鸡翅。 馋猫。秦言笑着夹了一块最大的,递到林疏棠嘴边,大厨先尝。 林疏棠咬了一口,外甜里咸,肉质鲜嫩,味道刚刚好。 怎么样?秦言期待地看着她。 勉强及格。林疏棠故作矜持。 秦言也夹了一块,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我觉得是满分。 饭后,林疏棠刚端起碗没走几步,秦言就从背后环住了她。 明天我跟秦昭说好了,去看看我爸妈。秦言声音很轻。林疏棠动作一顿,很快应道:好。 你明天有安排吗? 我打算去健身,就不陪你了。林疏棠转过身,替她理好鬓角,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秦言嗯了一声,在她额上亲了一下。 然后,秦言的手就又不老实了。 她的指尖带着点饭后的慵懒,慢悠悠地探进林疏棠的家居t恤下摆,精准地找到了那几块线条分明的腹肌。 秦言在她耳边吹气,声音带着笑意,林警官,这肌肉练得不错啊。 别闹林疏棠被她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手一抖,碗差点没拿稳。 她耳根瞬间红透,整个人都僵住了,声音也软了下来,痒别摸了。 我就摸摸,又不犯法。秦言一脸无辜,手却半点没有要撤回来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地轻轻按了按,再说了,老婆的腹肌,不就是给我摸的嘛。 你这是耍流氓林疏棠小声嘀咕,想推开她,却又怕手里的碗掉了,只能红着脸低声哀求,快放开,碗要掉了。 那你求我。秦言坏心眼地凑近,鼻尖都快碰到她的了,眼底满是戏谑的笑意。 我我求你了林疏棠咬着唇,声音细若蚊蝇。 嗯?没听清,再说一遍。秦言得寸进尺。 我求你了,放开我林疏棠无奈,只能又说了一遍,声音里带着委屈和撒娇。 好吧,这次就放过你。秦言这才满意地收回手,还在她腰上轻轻捏了一把,下次继续。 秦!言!林疏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调戏了,羞恼地瞪了她一眼,端着碗快步逃进了厨房。 秦言看着她慌乱的背影,抱起凑过来的糖糖,在它额头上亲了一下。 厨房里水声潺潺,客厅里电视声和秦言哼的小曲交织在一起。 家的感觉,就是这么简单,却又无比温馨。 第90章 健身 健身房里的空气总带着股消毒水和汗水混合的味道,林疏棠调整好跑步机的坡度。 刚迈开步子,运动鞋底与传送带的摩擦声就混进了周遭器械运作的嗡鸣里。 她今天穿了件黑色速干背心,肩背线条随着摆臂动作绷紧又放松,汗水很快浸湿了额前的碎发,黏在皮肤上报以温热的痒。 视线扫过落地窗外,午后正飘着细雨,玻璃上爬满蜿蜒的水痕,把楼下车流晕成一片模糊的光斑。 跑了大概二十分钟,林疏棠按停机器,胸腔里的呼吸还没平复,抓起毛巾擦脸时,余光瞥见了角落里的瑜伽垫。 那里坐着个穿浅灰色运动服的女人,正慢条斯理地做着拉伸,侧脸的线条在顶灯的光晕里显得很柔和。 金丝眼镜顺着鼻梁往下滑了半寸,露出双看似温和的眼睛。 林疏棠的动作顿了顿是苏温怡。 她捏着毛巾的手指不自觉收紧,棉质布料被攥出几道褶皱。 苏温怡得体的微笑里总藏着点说不清的距离感,像隔着层磨砂玻璃。 苏温怡似乎也察觉到了视线,转过头时,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亮。 随即起身朝这边走过来,步子很轻,像怕踩碎了空气里的平静。 林警官?好巧。她先开了口。 嗯,是挺巧的。林疏棠点点头,把毛巾搭在肩上指尖还残留着运动后的潮热。 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苏医生,你也常来? 她其实不太想打招呼,尤其是在这种浑身是汗的状态下,可对方已经站到了面前,总不能转身就走,索性主动问了句。 不算常来,最近压力大,过来松快松快。 苏温怡的目光扫过她手臂上的肌肉线条,笑意淡了些。 秦言以前总说,你忙得连吃饭都顾不上,倒没想到你这么坚持健身。 这话听着像闲聊,却让林疏棠皱了皱眉。 这种带着点熟稔的口吻,还是让她觉得不太舒服。 偶尔来。林疏棠移开视线,看向旁边的哑铃架。 总待在队里,要么伏案看卷宗,要么出外勤追人,浑身骨头都快僵了,不来活动活动,真要锈住了。 她弯腰去够最底下那副哑铃,金属杆撞在地板上发出闷响。 其实平时她更喜欢练组合器械,但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对话,手臂发力时,肌肉贲张的酸胀感反而让她觉得踏实。 苏温怡站在旁边没走,看着她重复弯举的动作,忽然轻笑了声:秦言以前也练过这个。 林疏棠举着哑铃的动作顿在半空,随即继续完成动作,放下时淡淡道:是吗?她现在估计是没空碰这些了。 苏温怡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扶了扶眼镜。 第112章 林警官好像对我有什么误会? 没有。林疏棠拿起水瓶喝了口,凉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压下了那点莫名的烦躁。 苏医生是秦言的同事,也是她大学同学,算起来相处的时间比我还长,我没理由针对你。 话是这么说,可她转身想去更衣室时,脚步却慢了半拍。 其实刚才看到苏温怡的瞬间,她第一反应是想躲开。 就像小时候在学校里,看到有人拿着秦言的作业本讨论问题,她总会假装系鞋带,等对方走了再快步跟上去。 这种莫名的退缩感让她有点恼火。 林警官。 苏温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执拗,上次短信的事,是我不妥当,我向你道歉。 林疏棠停下脚步,回头时正撞见苏温怡看着自己,镜片后的目光很坦诚,甚至带着点自嘲:我承认,那天是我越界了。 健身房的背景音乐换成了舒缓的钢琴曲,跑步机运作的嗡鸣似乎都轻了些。 林疏棠看着苏温怡,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有点陌生。 既不是秦言那个带着刺的同事,也不是秦言偶尔提起的很厉害的搭档,只是个穿着运动服,站在器械区中央,语气认真的女人。 苏医生。 林疏棠靠在哑铃架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水瓶标签。 你不用跟我道歉。你和秦言是多年的朋友,关心她很正常,换成是我,看到自己在意的人身边出现别人,说不定也会犯嘀咕。 但我不该用那种方式。苏温怡叹了口气,走到旁边的长椅坐下,其实我就是有点不甘心。 她抬起头,看着林疏棠的眼睛,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上次看到她朋友圈发的合照,你穿着警服,她穿着白大褂,站在你们家阳台上,小猫蹲在中间。苏温怡的声音很轻,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林疏棠没说话,静静听着。 钢琴曲的旋律漫过来,缠绕着空气中的汗味,竟生出点莫名的柔软。 林疏棠想起秦言做早餐时的样子总是把鸡蛋煎得边缘微焦,因为她说过喜欢吃带点脆感的;想起糖糖第一次跳上餐桌时,秦言一边板着脸训斥,一边偷偷把猫抱进怀里的样子。 这些琐碎的瞬间,原来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存在。 苏温怡站起身,理了理运动服的下摆。 林警官,我今天说这些,不是想挑拨你和秦言的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确实喜欢过秦言。 林疏棠握着水瓶的手指紧了紧,掌心沁出的汗濡湿了塑料瓶身随即松开手,坦然道:我知道。她这么好,喜欢她很正常。 当年在学校里暗恋她的人可不少,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林疏棠抬起眼,坦诚地迎上苏温怡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很认真:说起来,我也很嫉妒你。 苏温怡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惊讶。 林疏棠低下头,轻笑了一下,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与过去的自己和解:我嫉妒你和她有那么长的过去,嫉妒你们一起经历了我没参与的那些年。 其实啊林疏棠忽然笑了笑,语气松快了些。 做警察的,见的人多了,比谁都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 林疏棠顿了顿,目光落在远处,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她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甚至有些警察,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你那天说的话是有点刺耳,但换个角度想,也是因为在意秦言才会那样,只是用错了方式而已。 苏温怡怔怔地看着她,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的人。 你们结婚了。苏温怡的语气很平静。 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我就知道,她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人了。 她朝林疏棠伸出手,指尖因为常年握笔而有些薄茧。 恭喜你们,秦言是你的妻子,这点我很清楚了。以后作为同事,我会保持应有的距离。 林疏棠看着那只伸在半空的手,迟疑了两秒,还是握了上去。 苏温怡的手很凉,和她自己运动后温热的掌心形成了鲜明对比。 两只手短暂相触,又很快分开,像完成了某种无声的和解。 谢谢。 其实你不用有那么多顾虑,工作上你们该怎么搭档还怎么搭档,秦言常说你专业能力强,跟你合作她很省心。 该说谢谢的是我。苏温怡笑了笑,这次的笑容很真切,说出来,心里舒服多了。 她转身往瑜伽区走,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些,走到半路又回过头,目光落在林疏棠刚才练哑铃的手臂上。 语气自然地提了句:对了,你刚才弯举的时候,肩膀有点耸,长期这样容易拉伤斜方肌。 林疏棠愣了下,下意识抬了抬肩膀,果然觉得有点发紧。 发力时沉肩,想象手肘往腰侧带。苏温怡抬手做了个示范,动作标准流畅。 我以前练普拉提时专门纠正过这类发力错误,你试试? 林疏棠依着她的说法试了试,果然感觉发力点更集中在手臂,肩膀的酸胀感轻了不少。 她扬了扬眉,语气里带了点真诚的谢意:谢了,苏医生,还真管用。 不客气。苏温怡笑了笑,转身继续往瑜伽区走,练完记得拉伸,别贪重。 看着苏温怡的身影消失在瑜伽垫后面,林疏棠才松了口气,靠在哑铃架上仰头喝了口水。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阳光透过水痕斑驳的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她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刚才那点想躲开的冲动,现在想来简直莫名其妙。 苏温怡的坦白像把钥匙,打开了某个尘封的角落。 原来那些藏在心底的别扭,不过是因为太在意,才会怕被比较,怕不够好。 这个认知像颗糖,在舌尖慢慢化开,甜意顺着血管漫到四肢百骸。 林疏棠抬手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屏幕暗着,不知道秦言现在在忙什么。 她转身往更衣室走,脚步轻快了许多,路过镜子时,看到里面的自己嘴角还扬着。 运动后的脸红还没褪,眼里却亮得很,像落了片刚才透过玻璃照进来的阳光。 换好衣服走出健身房,傍晚的风带着雨后的潮气扑过来,林疏棠深吸了口气,拿出手机给秦言发了条消息。 【在哪?】 没过几秒,对方就回了。 【家里,怎么了?】 林疏棠看着那行字笑了笑,指尖在屏幕上敲敲打打。 【没事,就是突然想告诉你,苏医生人挺好的,刚才在健身房碰到了,聊了几句,感觉是个挺实在的人。】 【?】秦言发来一个问号,后面跟着个猫歪头的表情包,是糖糖的照片。 林疏棠没再解释,只是又发了条过去。 【晚上想吃什么?我带点菜回去。刚练完,正好有点饿,想多做点。】 这次秦言回得很快,几乎是秒回。 【你做的都行。】 后面还跟着个脸红的表情。 林疏棠把手机揣回口袋,脚步轻快。 夕阳从云层里钻出来,给路边的水洼镀上了层金边,她踩着那些碎金般的光斑往前走。 其实刚才在健身房,她还想对苏温怡说一句话谢谢你当年陪在秦言身边。 但想想又觉得没必要。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好。 就像她知道秦言心里装着多少过去的故事,却从不追问,只抓紧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 晚风穿过街角的树叶,沙沙作响,像谁在耳边轻轻哼着歌。 林疏棠抬头看了眼渐暗的天色,加快了脚步。 家里有人等着呢。 回到家,秦言正窝在沙发上看书,糖糖趴在她脚边打着呼噜。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秦言抬头,看到林疏棠手里提着菜,有些惊讶。 想你了呗。林疏棠扬了扬手里的袋子,而且,我有个大工程要宣布。 她神秘兮兮地把秦言拉到阳台。雨后的露台一片狼藉,散落着枯叶和灰尘。 看,今天的任务就是大扫除!林疏棠拿起扫帚,干劲十足。 秦言挑眉:林警官,您这是刚健身完,还意犹未尽? 才不是。林疏棠一本正经,这能锻炼到全身各处小肌群。 第113章 话音刚落,她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幸好及时扶住栏杆,才稳住身形。 秦言忍不住笑出声:是,是,小心点,别把自己练伤了。 林疏棠清了清嗓子,假装镇定地开始打扫,嘴上还不忘吐槽:这落叶怎么这么多?还有这角落,灰尘都能种蘑菇了 她一边抱怨一边麻利地清扫着,秦言则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夕阳的余晖洒在林疏棠身上,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勾勒出紧致的肌肉线条。 秦言看着看着,眼神渐渐变得柔和。 过来。秦言忽然开口。 干嘛?林疏棠直起身,疑惑地回头。 下一秒,她感觉背后一暖,秦言从后面抱住了她。 你今天,好像特别开心。秦言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带着一丝笑意。 林疏棠的心猛地一跳,扫帚差点脱手。她强作镇定:那当然,解开了个小心结,心情自然好。 什么心结?秦言的手轻轻环在她腰间,手指不经意地摩挲着。 嗯林疏棠转过身,双手环上秦言的脖子,笑得意味深长,秘密。 秦言低头在林疏棠唇上落下一吻,然后拉着她走进屋里。 先别管露台了。秦言的声音低沉而暧昧,我突然发现,有个更有趣的运动可以做。 糖糖喵了一声,似乎在抗议被冷落,却又聪明地跳上封着纱窗的窗台,扭过身去。 屋内,暧昧的气息渐渐升温。 而露台的清扫工作,自然被无限期推迟了。 第91章 diy 次日。 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门后,正上演着一场人猫大战。 林疏棠穿着已经大面积被水浸透的旧t恤,后背弓成一张绷紧的弓,左手死死圈着怀里的白色毛团,右手举着淋浴喷头往猫身上淋水。 糖糖此刻瞪得溜圆,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活像被按在砧板上的小兽。 糖糖乖~洗完给你吃冻干。林疏棠耐着性子哄,声音放得比平时软了八度。 可怀里的小祖宗半点不买账,后腿突然发力,湿漉漉的爪子在她胳膊上挠出两道浅红印子,跟着身子一扭,像条滑不溜丢的鱼,竟从她臂弯里挣了出去,踩着满地水迹往门口冲。 哎!林疏棠下意识去抓,没抓住猫,自己倒被地上的水滑得趔趄了一下,后背重重撞在玻璃门上。 嘶 门外立刻传来秦言低低的笑声,带着点忍俊不禁的轻快。 笑屁!林疏棠隔着门瞪了一眼,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语气里却没什么火气,只剩点无奈的嗔怪。 她蹲下身,看着缩在门角瑟瑟发抖的糖糖此刻的小毛猫早没了平时的傲娇样,卷毛被水打湿后贴在身上,活像只脱了毛的鸡,冰蓝色的眼睛里汪着水光,委屈巴巴地望着她,叫声却依旧尖利,喵喵呜,那动静大得,不知道的还以为卫生间里在虐猫。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秦言探进半个身子,手里拿着条干毛巾。 她穿着米白色的家居服,发尾稍留长了点用皮筋扎起松松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脖颈,看着卫生间里狼藉的场面,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些:需要支援吗,林警官? 要!林疏棠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指了指缩在角落的糖糖,这小祖宗力气大得很,你帮我按住它。 秦言应了声,轻手轻脚走过去,没等糖糖反应过来,就用毛巾裹住它的身子,只露出一颗小脑袋。 大概是毛巾的裹挟性太强,糖糖挣扎的幅度小了些,只是仍在毛巾里扭动,偶尔发出两声不满的咪呜。 林疏棠趁机拿起沐浴露,快速在猫身上揉搓出泡沫,指尖划过它柔软的卷毛,动作放得格外轻:你说它平时那么乖,怎么一洗澡就跟要它命似的? 大概是怕水吧。秦言低头,看着林疏棠认真的侧脸,她额前的碎发被水汽打湿,贴在皮肤上,鼻尖微微泛红,平日里审问犯人时的凌厉劲儿全没了,只剩下难得的柔和。 秦言忍不住抬手,替她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蹭过她的耳廓,林疏棠动作一顿。 等把糖糖冲洗干净、擦干吹干,林疏棠已经累得满身是汗。 秦言抱着被吹得重新蓬松起来的糖糖,坐在沙发上喂它冻干,糖糖埋头吃得欢快,时不时用脑袋蹭蹭秦言的手,全然忘了刚才在卫生间里的英勇抗争。 林疏棠看着这一幕,无奈地笑了笑,转身走向厨房:我去洗点水果,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秦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笑意。 林疏棠打开冰箱,拿出昨天买的草莓和蓝莓放在水槽里冲洗,水流哗哗作响,水面上漂浮着草莓蒂。 林疏棠端着刚洗好的水果盘,刚要敲卧室门时,听到了里面压抑的喘息声。 她愣在门口,像被钉住了一样。 那声音熟悉又陌生,从她最熟悉的人喉咙里溢出来带着克制的颤抖,像羽毛轻轻搔在她心口又像电流瞬间击中了她。 嗯 一声低吟让林疏棠手里的水果盘差点没端稳。 她下意识想开口,却又鬼使神差地屏住了呼吸,指尖收紧指节泛白。 里面的声音断断续续,像一首没有谱子的乐曲,每一个音符都精准地敲在她的心尖上。 林疏棠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这段时间,她案子一个接一个,忙得脚不沾地。 回到家,累得像条被抽空的鱼只想在秦言怀里找个温暖的角落。 她享受着秦言的照顾、安抚和拥抱,却很少去想,秦言也有需要被满足的时候。 而她,似乎总是那个被照顾的、被拥抱的、被爱的人。 卧室里的声音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低吟和急促的呼吸。 林疏棠站在门外,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突然有种荒唐的感觉自己这个刑侦三组的组长,在感情里,竟然是个失职的警员。 原来是这样啊。她在心里轻轻说。 门把手上传来细微的动静,林疏棠猛地回过神,像做贼一样,转身快步走回客厅,把水果盘重重放在茶几上。 靠!怎么这么她自言自语,试图用声音掩盖自己的慌乱。 卧室门开了。 秦言走出来,脸色还有未褪的潮红,看到林疏棠,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洗好啦?正好,我想吃那个 我去做饭!林疏棠猛地站起身,语速快得像在汇报案情,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秦言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莫名其妙,但还是顺着她的话说:鸡蛋面? 没问题!林疏棠说完,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厨房。 秦言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随即轻轻笑了笑没有拆穿她。 厨房里,林疏棠正机械地洗着菜,水声哗哗作响,却怎么也盖不住她脑子里反复回放的声音。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端着切好的葱走了出去。 秦言正坐在沙发上翻杂志,看到她出来,抬眸笑了笑:需要帮忙吗? 不用。 林疏棠走过去,把葱放在茶几上,却没有立刻回厨房,而是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双手交握,像是在斟酌词句。 秦言挑了挑眉,放下杂志,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那个林疏棠终于开口,眼神却飘向了别处,你刚刚是在diy吗? 空气安静了一秒。 秦言眨了眨眼,神色坦然得像是在讨论天气:嗯,怎么了? 林疏棠被她这份镇定弄得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 她预想过很多种反应,脸红、羞涩、恼羞成怒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平静。 没、没什么。她轻咳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我就是随便问问。 你没有diy过吗?秦言歪着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 我林疏棠被问住了,耳尖不受控制地红了。 她当然有过,但那都是很久以前一个人的时候的事了。 和秦言在一起之后,她似乎就再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第114章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今晚上要值班。 秦言看着她,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又被温柔取代:好,那我去便利店给你准备点夜宵,你带到单位去。 林疏棠嗯了一声,站起身,逃也似的回了厨房。 厨房里,她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心跳得飞快。 想要,为什么不找我? 这句话在她脑海里盘旋了无数次,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是羞于启齿,还是害怕听到答案? 也许,两者都有。 林疏棠是被值班室的电话惊醒的。 凌晨三点十七分,手机在桌面上震得发颤,屏幕光刺破值班室的昏沉,把她眼窝下的青黑照得格外清晰。 她猛地坐起身,压在臂弯里的笔录本滑落在地,发出啪的轻响。 喂,刑侦三组林疏棠。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瞬间绷紧了神经。 听筒里传来调度中心急促的声音:城北老巷发生命案,一女子坠楼身亡,疑似他杀,需要即刻出警勘查。 收到,十分钟之内到。 林疏棠利落地挂断电话,抓过椅背上的警服往身上套。 警车引擎的轰鸣在寂静的街道上炸开,车灯光束劈开浓雾,她盯着前方被照亮的路面,脑子里已经开始过现场勘查的流程。 城北老巷是片待拆迁的旧楼,墙皮斑驳得像块掉渣的饼干。 林疏棠赶到时,警戒线已经拉了起来,蓝红色的警灯在灰墙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 李敏在给尸体盖上白布,她走过去时,正撞见死者家属扑在警戒线外哭嚎,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铁片,刮得人耳朵生疼。 林组。 韩嫣递过来一副手套,小姑娘脸上还带着点没褪尽的青涩,指尖捏着证物袋的边角微微发颤。 初步判断坠楼地点在五楼天台,门锁有被撬动的痕迹。 林疏棠点点头,戴上手套的动作一丝不苟。 天台风大,吹得她警服下摆猎猎作响,她蹲下身检查门锁,指腹蹭过锁芯里的划痕,眉头一点点皱起来。 这痕迹太新了,不像是老手的手法,倒像是急着开门,用蛮力硬撬的。 天台入口的监控查了吗?她抬头问。 查了韩嫣挠挠头,发尾的碎卷跟着晃了晃,但监控坏了三天,物业说还没来得及修。 林疏棠嗯了一声,转身往楼梯间走。 水泥台阶上积着层灰,她的鞋跟踩上去,留下一串清晰的印子。 一忙起来,时间就跑得没影。 等林疏棠把现场勘查报告整理完,天已经亮透了。 阳光透过办公楼的窗户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她盯着光斑里飞舞的灰尘,突然觉得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 林组,死者的社交软件记录调出来了。 韩嫣抱着笔记本跑进来。她最近跟一个id名叫老k的人联系频繁,聊天记录里提到过还钱不然等着瞧。 林疏棠猛地清醒过来,接过笔记本滑动鼠标。 聊天记录密密麻麻的,最后一条停留在昨晚十点十七分:我在天台等你,钱准备好了。 查这个老k的ip地址,她指尖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还有,去银行调死者最近三个月的流水,我要知道她欠了多少钱,债主是谁。 话刚说完,手机就在兜里震动起来。 她以为是秦言,掏出来却看见是技术科的电话,说昨天那起盗窃案的指纹比对结果出来了。 她听着听着眉头又拧成了疙瘩,指纹库里没有匹配项,这意味着嫌疑人可能是初犯。 第92章 老k 挂了电话,走廊里传来皮鞋敲击地面的脆响,沈之川抱着文件夹走过来,黑色风衣的下摆扫过地面,气场凌厉得像把出鞘的刀。 城北的案子怎么样?沈之川靠在门框上。 有个可疑人员老k,正在追查。林疏棠起身递过勘查报告。 门锁撬动痕迹疑似新手所为,现场提取到一枚陌生指纹,已经送技术科了。 沈之川扫了眼报告,指尖在天台监控损坏几个字上顿了顿。 让唐生去跟物业对接,查近一周的维修记录,我怀疑不是巧合。 明白。 你脸色很差沈之川眯了眯眼,等下审讯完休息半小时。 林疏棠刚想说不用,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只好点点头。 林疏棠到食堂拿起筷子扒了两口,嘴里没滋没味的忽然想起秦言做的煎蛋边缘焦脆,蛋黄流心,撒上点黑胡椒,香得能把人魂勾走。 正愣神,韩嫣又冲了进来。林组,老k找到了!在城西的一个网吧里,沈队已经派人去抓了! 林疏棠立刻站起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 我跟你们去。 网吧里烟味呛得人睁不开眼,林疏棠踩着满地的烟头往里走,一眼就看见角落里那个缩着脖子剪着个寸头的男人。 他看见穿警服的人,手里的鼠标啪地掉在地上,身体猛地一僵,像被针扎了的兔子,连滚带爬地就想从侧门溜掉。 诶诶诶你跑啥呀? 林疏棠长腿一跨,身形如猎豹般敏捷,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将人稳稳按在椅子上。 跑什么?心虚?她微微俯身,语气平淡,眼神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直勾勾地盯着他,让他无处遁形。 男人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双手在身侧不安地搓着。 认识刘静怡吗?林疏棠将死者照片拍在桌上,声音冷得像冰。 男人的肩膀明显抖了一下,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嘴硬道:不认识。 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你在哪?林疏棠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像是在给他施加无形的压力。 男人眼神飘向电脑屏幕,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林疏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屏幕上还停留在游戏界面一个粉色的卡通人物正举着棒棒糖,对着一群可爱的怪物biubiubiu地发射爱心光波。 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但职业素养让她迅速收敛了表情,嘴角只是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林疏棠继续问道:昨晚十点十七分,刘静怡给你发消息里提到过我在天台等你,钱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到的? 男人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我我大概十点半到的。 你到的时候,她已经在天台了吗? 是是的,她就站在边上。 你们聊了什么? 我我就说让她还钱,她她就说没钱,让我再宽限几天,我们就吵了几句,我我就走了!真的我真没碰她! 男人说着,双手抱头整个人都快从椅子上滑下去了。 林疏棠看着他,眼神锐利如刀:你走的时候,她还在天台? 男人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从哪里离开的? 就就从楼梯下去了。 楼梯间的监控坏了,你知道吗? 男人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低下头去。 林疏棠心里冷笑一声,这小子果然知道监控坏了,看来他对那栋楼很熟悉。 天台的易拉罐上,有你的指纹。她收回目光,声音陡然转冷。 这话是诈他的,但男人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慌乱。 他张了张嘴,突然瘫软下来,带着哭腔说:不是我杀的!我就是去要钱她不给我们就吵了几句真的!就吵了几句我就走了! 林疏棠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足足半分钟,像是在判断他说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她没忍住,还是问了一句:你来网吧就玩这个? 男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林疏棠忍住笑,抬手示意警员把人带走。 先带回局里,做详细笔录。 她转身准备离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眼那台电脑屏幕上的粉色卡通人物,嘴角终于还是没忍住,轻轻上扬了一下。 第115章 林疏棠视线突然锁定在屏幕角落游戏界面的在线好友列表里,一个id为静香的账号正显示3小时前来过,而这个账号的头像,正是死者刘静怡常用的白色山茶花纹样。 她瞬间敛去笑意,脚步顿住,指尖下意识摸向鼠标。 刚才还觉得滑稽的游戏界面,此刻像块磁石吸住她的视线:这个游戏是小众的双人联机类型,玩家需绑定好友才能组队,而老k的游戏昵称下方,亲密搭档一栏赫然挂着静香的id,两人的组队记录显示,过去二个月里,他们每天都在固定时间联机3小时以上。 这根本不是普通债主与债务人的关系。 林疏棠掏出手机拍下屏幕,指尖划过冰凉的屏幕边缘时,突然想起老k刚才的供述里,只字未提两人相识的细节,更没说过他们是常一起打游戏的搭档他刻意隐瞒的亲密关系,比监控损坏、指纹等线索,更透着不对劲。 走出网吧时,阳光正好刺得她眼睛发酸,她掏出手机想给秦言打个电话报备,却发现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未接来电,是秦言的。 她刚想回拨,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沈之川的电话,说抓到了那个盗窃案的嫌疑人,正在审讯室。 收到。 走出审讯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 夕阳把办公楼的影子拉得老长,林疏棠站在楼下,看着归巢的鸽子在天上盘旋,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秦言发来的微信:【晚上想吃什么?我做。】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删删改改,最后只回了两个字:【都行。】 开车回家的路上,堵得厉害。 林疏棠把车窗降下条缝,晚风吹进来,带着烤红薯的香味。 车刚拐进小区,就看见秦言站在楼下等她。 她穿着件针织衫,手里捧着个保温杯,看见林疏棠的车,眼睛一下子亮了,像落了两颗星星。 林疏棠的心头一暖,但随即,昨天早上卧室里的那一幕,像电流般击中了她。 那压抑的喘息声,秦言坦然的神色,还有那句让她心乱如麻的话你没有diy过吗? 一路上,她都在想这个问题。 回来啦?秦言拉开车门,把保温杯递给她,刚煮的姜茶,驱驱寒。 林疏棠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某个地方忽然软了下来。 她仰头喝了一大口,姜的辛辣混着红糖的甜,熨帖得从喉咙暖到胃里。 今天很忙吗? 秦言替她解开车上的安全带,指尖碰到她冰凉的手,皱了皱眉,怎么冻成这样? 还行。 林疏棠推开车门下车,脚步有点虚浮。 她想抱抱秦言,又觉得自己身上全是灰尘,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秦言却看出了她的心思,主动凑过来抱了抱她,下巴抵在她肩上。 没事,回家洗个澡就好了。 林疏棠嗯了一声,把脸埋在她颈窝里,贪婪地闻着她身上柑橘味香薰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 好闻。 嗯,那就多抱会儿。 这味道像块柔软的海绵,把她一天的疲惫都吸了进去。 回家后的流程总是固定的林疏棠去洗澡。 浴室里水声哗哗响,秦言坐在客厅里,听见林疏棠在里面哼歌。 等林疏棠出来时,头发还在滴水。 秦言拿着毛巾走过去,替她擦头发,指尖穿过湿软的发丝,触到她后颈的皮肤,温温的。 今天那个盗窃案的嫌疑人,才17岁。林疏棠忽然开口,他妈得了尿毒症,每周要透析三次。 嗯。秦言应着,手下的动作没停,挺可怜的。 第93章 反攻 林疏棠靠在沙发上,眼皮又开始打架。 秦言收拾完碗筷出来,看见她歪着头睡着了,眉头还微微皱着,像是在梦里还在审案子。 棠棠? 她走过去,想把林疏棠抱到床上,刚伸手,林疏棠就醒了,猛地坐直身体。 怎么了? 没怎么。秦言笑了笑,看你睡着了,想让你去床上睡。 林疏棠摇摇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坐会儿。 怎么啦。 秦言在她身边坐下,刚想说点什么,就被林疏棠拉住了手。 她的手心还带着点洗碗时的温热,把林疏棠冰凉的手指一点点焐热。 我今天没回你电话,对不起。林疏棠的声音有点低。 没事,我知道你忙。秦言反握住她的手,下次记得吃饭就行。 林疏棠嗯了一声,忽然凑近了些。 客厅的灯光在她眼里碎成点点星光,秦言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很舒服的味道。 秦言吻了吻林疏棠的发顶,刚烤了个吐司你吃吗? 不吃。 林疏棠伸手勾住她的脖子,迫使她低头。 灯光在秦言瞳孔里碎成星星,她凑近了些,呼吸交缠时能闻到对方唇上淡淡的薄荷味是她惯用的唇膏。 今天想先吃你。 秦言的睫毛颤了颤,下一秒就被按在沙发背上深吻带着急不可耐的温柔。 唔 林疏棠的吻带着一股子强势,舌尖撬开对方唇齿时,还不忘用膝盖顶了顶秦言的腰侧,像是在宣告主权。 直到秦言闷哼一声,她才稍稍退开些,鼻尖抵着对方的鼻尖,眼底泛着得逞的笑:怎么?秦医生这就不行了? 秦言的指尖在她腰后轻轻划了下,语气听不出情绪:你不会以为在上面,就是主导吗? 什么意思?林疏棠挑眉,刚想低头再亲下去,后腰突然被秦言攥住,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巧劲。 下一秒天旋地转,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压在了沙发上。 秦言的膝盖抵在她两腿之间,衬衫领口被刚才的拉扯扯开两颗扣子,露出锁骨处淡青色的血管,眼神里却淬着点她从未见过的暗火。 林警官~秦言的指尖划过她警服残留的肩线。 林疏棠挣扎着想翻身,手腕却被秦言反剪在沙发扶手上,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垂:刚才谁说要先吃我? 你 林疏棠的话卡在喉咙里,秦言的吻已经落下来,不是刚才那种任她予取予求的温柔,带着点不容置喙的侵略性,从唇角一路往下,在颈侧留下细密的红痕。 秦言你她想抬膝盖反抗,却被对方牢牢按住,那力道像是拿着手术刀的手,精准地卡着她所有发力的节点。 反啊秦言咬了咬她的耳垂,声音里带着笑意,不是想主导吗? 林疏棠被激得瞪圆了眼,偏过头想躲开她的吻,却被秦言捏着下巴转回来,被迫直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别动。秦言的拇指擦过她被吻得发红的唇,再动,今晚别想睡了。 这话像根引线,瞬间点燃了林疏棠骨子里的韧劲。 她突然放松身体,趁秦言稍不留意,猛地屈起手肘撞向对方胸口当然没敢用真力气,只是借势挣脱了手腕的束缚,翻身就想把秦言压回去。 可秦言像是早料到她有这一手,顺势往旁边一滚,两人在沙发上扭成一团。 抱枕掉了满地,林疏棠的警服外套被扯到肩膀,秦言的针织衫也被揉得皱巴巴。 最后还是林疏棠棋高一着,借着沙发扶手的支撑,双腿夹住秦言的腰,总算重新夺回了上位。 她喘着气按住秦言的肩膀,鼻尖上沾了点碎发,眼底亮得惊人:服不服? 秦言看着她这副头发凌乱却眼神锐利的样子,突然笑出声,抬手把她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服。 林疏棠喘着气,指尖戳了戳秦言泛红的脸颊:服了就老实点。 秦言笑着抬手,忽然翻身坐起,顺势将林疏棠打横抱起。 先洗澡。 哎林疏棠下意识搂住她的脖子,脚边的拖鞋被带得踢到茶几腿,发出轻响。 角落里窝着的糖糖被惊动,竖起尾巴喵了一声,却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看了眼抱着往浴室走的两人,又耷拉下脑袋舔了舔爪子。 浴室暖灯的光晕裹着水汽漫开来,秦言刚把林疏棠放在防滑垫上,手腕就被对方反手扣住按在瓷砖墙上。 第116章 刚才在沙发上不是挺能耐?林疏棠的指尖划过她被水打湿的锁骨,带着点审讯时的压迫感,现在跑不了了吧? 秦言的发丝黏在颈侧,呼吸里混着沐浴露的甜香:林警官这是公报私仇? 嗯林疏棠低头咬住她的唇角,声音含糊不清,专报你刚才压我的仇。 温热的水流顺着发梢往下淌,林疏棠松开她的手腕,转而捏住她的下巴,吻得又凶又急。 秦言想抬手反制,却被她用膝盖顶住腰侧那是她刚才制住林疏棠的姿势,此刻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别动。林疏棠模仿着她方才的语气,指尖却在她腰间轻轻摩挲,再动,今晚别想睡了。 秦言的睫毛颤了颤,水汽模糊了眼底的神色,竟真的乖乖没再挣扎。 水流哗哗地冲刷着瓷砖,将两人的呼吸声揉成一团。 浴室的水声不知何时变得细碎,暖黄的光透过磨砂玻璃漫出来,在客厅地板上投下一片朦胧的光晕。 糖糖终于从角落站起身,踱到浴室门口,竖着耳朵听了会儿里面低低的笑语,甩甩尾巴跳上沙发,蜷在刚才两人滚过的地方,把脸埋进皱巴巴的抱枕里。 水汽渐渐淡了些,门被拉开一条缝,林疏棠探出头,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 她朝沙发这边看了眼,见糖糖占了地方,轻手轻脚走过去,捏了捏猫耳朵:小猫,挪个地。 糖糖不满地喵了一声,却还是往旁边缩了缩。 秦言随后走出来,身上的针织衫换了件干净的,领口松松垮垮地挂着。 她看见林疏棠正弯腰捡地上的抱枕,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累了吗? 林疏棠的背僵了一下,转身时眼底还带着未褪的潮意:还好。她抬手戳了戳秦言的脸颊,你刚才好好看。 秦言怔了一下,耳尖瞬间染上薄红。 她抬手握住林疏棠还停留在自己脸颊上的指尖,轻轻往自己唇边一带,在她指腹上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吹风机的嗡鸣声在卧室门口低低地响着,刚才在浴室里的水渍好像还没干透,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沐浴露香。 吹风机停了,秦言走过来,头发半干地搭在肩上。 她刚想坐下,就被林疏棠一把拉进怀里。 林疏棠把脸埋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抱会儿。 秦言顺从地靠在她身上,指尖轻轻梳理着林疏棠乱糟糟的头发。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里面浮动着细小的尘埃。 夜深了,窗外的风吹动窗帘,屋里只剩下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林疏棠把脸埋在秦言颈窝里,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香味,声音闷闷的:晚安。 秦言笑着嗯了一声,耐心地轻拍着她的背,像在安抚一只累坏了的小动物。 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秦言先醒了。 怀里的人还睡得沉,林疏棠侧躺着,额前的碎发被呼吸吹得轻轻颤动,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 秦言盯着她看了会儿,指尖忍不住蹭了蹭她泛红的耳垂昨晚在这里留下的痕迹还没完全消,此刻被晨光染得透着点粉。 她没忍住,低头在林疏棠发顶亲了亲,还是熟悉的洗发水味道,混着点沐浴露的甜香。 大概是动作轻,怀里人只是皱了下眉,翻了个身往她怀里又钻了钻,半边肩膀露在被子外,衬衫被揉得皱巴巴,领口松松垮垮地滑下去些。 秦言的心跳慢了半拍,目光落在她颈侧那片淡红的印记上,鬼使神差地凑过去,吻轻轻落在那里。 林疏棠的喉结动了动,发出点模糊的哼唧声,却没醒。 这模样太乖,和昨晚在沙发上跟她较劲时的锐利判若两人,秦言忍不住笑了笑,吻顺着颈窝往下,掠过锁骨,落在她肩头露出的那片温热皮肤上。 再往下时,林疏棠突然瑟缩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挠着了似的,睫毛猛地颤了颤。 秦言顿了顿,刚想退开,就见怀里人倏地睁开了眼,瞳孔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茫,几秒后,眼神骤然清明准确说,是清明里掺了点懵。 林疏棠的脑子宕机了三秒,耳尖瞬间红透,连带着脸颊都烧了起来。 她下意识想往后躲,却被秦言牢牢圈着腰,躲不开也挣不脱。 林疏棠僵着身体,感受着胸口那点酥麻的痒意,脑子宕机了半秒才反应过来刚才那阵痒意是什么来头。 她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眼自己露在外面的肩头,有抬眼瞅着秦言,突然扯了扯嘴角,嗤地笑出了声,露出个坦然得过分的笑,声音软乎乎的带着浓重鼻音:秦医生我可没奶。 话音刚落,困意就像潮水似的涌上来,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只下意识往秦言怀里又缩了缩,手胡乱抓着被子往身上裹。 秦言被她这话噎了一下,刚要开口,就见怀里人已经重新闭上了眼,呼吸很快又变得平稳,连带着身体都软下来,显然是没撑住,又睡了过去。 起床啦,小懒猫。秦言捏了捏她的鼻尖,忍不住吐槽:林警官,以前你不是天不亮就起床的吗? 林疏棠被说得有些心虚,闭着眼小声嘀咕:那是以前没有你 秦言听了,心头一软,动作也放轻了些,继续替她解着睡衣扣子。 林疏棠却得寸进尺,像只树懒一样往她怀里钻了钻,声音含糊:再睡五分钟,就五分钟 别撒娇。秦言嘴上这么说,手下的动作却停了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就五分钟。 五分钟后,林疏棠被秦言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早餐想吃什么?秦言一边问,一边熟练地替她把衬衫扣子扣好。 你。林疏棠想都没想,说完自己先笑了。 秦言的耳尖微微泛红,故作镇定地在她腰上轻轻掐了一下:先吃煎蛋。 秦言正在煎蛋,林疏棠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认真地看着锅里滋滋作响的鸡蛋。 你今天还上班吗?秦言问。 嗯,下午有个会。林疏棠顿了顿,晚上我早点回来,我们去超市买菜? 好啊。秦言笑了,我想吃你做的可乐鸡翅。 遵命,秦医生。 早餐很简单,却吃得温馨。 第94章 妈妈 审讯室。 林疏棠推开门时,手里攥着个透明证物袋,袋里装着一小包皱巴巴的蓝色壮阳药,塑料包装上的字迹都被蹭得模糊。 何永旺。她把证物袋往桌上一放,袋身撞得桌面轻响,这东西,认识吧? 何永旺猛地抬头,眼神瞬间黏在证物袋上,像被烫到似的往后缩了缩。 韩嫣跟在身后,将打印好的游戏组队记录拍在他面前老k与静香的联机时间轴从两个月前缠到案发当晚,连凌晨三点的临时组队记录都标得清清楚楚。 认识刘静怡多久了? 林疏棠拉开椅子坐下,指尖敲了敲证物袋。 这药是你被抓当天,从你口袋里搜出来的。那天你穿的外套口袋里,还沾着她常用的那款香水味说网上认识几个月,需要把药藏得这么深,还特意穿件沾着她味道的衣服去见她? 何永旺喉结滚了滚,手指攥得发白,指节泛出青痕。 他往墙角的执法记录仪瞥了眼,声音发颤:我我就是喜欢她,想跟她好。她欠我三万块,说要是我能帮她躲着前男友,就就跟我谈恋爱抵账。 谈恋爱需要撬天台门锁?需要在她坠楼后藏起她的手机? 林疏棠的声音陡然转冷,将一张照片推到他面前那是技术科从何永旺家中储物柜里找到的手机,屏幕碎了,背面贴着刘静怡最喜欢的白山茶贴纸。 案发当晚十点四十分,刘静怡给你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你别逼我,紧接着手机就关机了。 何永旺,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何永旺的嘴唇哆嗦着,突然埋下头,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韩嫣刚想开口,林疏棠抬手制止,审讯室里只剩下何永旺压抑的呜咽声。 几分钟后,何永旺终于抬起头,满脸泪痕。 我没杀她我就是想跟她上床,她不同意,还说要报警告我性骚扰,我急了才才把她按在天台栏杆上,想让她听我把话说完。 第117章 他的声音发颤,指尖抠进掌心。 她挣扎的时候,我摸到她口袋里的手机在响,我以为她报警了我就跑了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林疏棠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足足一分钟,忽然起身:带他去指认现场。 城北老巷的天台风依旧大,林疏棠蹲在栏杆边,指尖摸过栏杆底部的锈迹。 技术科的人正在提取地面残留的痕迹,韩嫣递过来一副手套。 林组,何永旺指认的位置在这里,地面确实有少量积水痕迹,但她顿了顿,我们在栏杆上发现了两处不同的指纹,一处是何永旺的,另一处 另一处怎么了?林疏棠抬头。 另一处指纹被擦拭过,只留下部分残留,技术科说需要时间比对。 林疏棠点点头,起身走到天台边缘往下看。 楼下的警戒线还没撤,刘静怡的家属已经被劝走,只剩下几个民警在维持秩序。 她正想转身,忽然瞥见栏杆内侧有一道细微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品划出来的,边缘还沾着一点淡粉色的涂料那颜色,和何永旺游戏角色的粉色卡通人物身上的颜料一模一样。 把这个痕迹提取下来。 林疏棠指着划痕,另外,查何永旺案发当天穿的衣服,尤其是袖口和裤脚。 回到局里时,秦言正好打来电话,语气里带着点嗔怪:你答应我的超市还去不去?我买的菜都快放坏了。 林疏棠揉了揉眉心,声音放软:快了快了,等我把手里的事处理完,今晚一定陪你去。对了,那个壮阳药,过量服用会不会导致人情绪失控? 秦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说的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如果本身有焦虑症或者情绪不稳定,过量服用确实可能引发冲动行为,严重的还会出现幻觉。怎么了?跟案子有关? 可能吧。林疏棠含糊应着,先不跟你说了,我去技术科看看。 挂了电话,林疏棠径直走向技术科。 刚进门,就看见技术科的同事举着放大镜在看什么,见她进来,立刻招手。 林组,你来看!我们在何永旺的衣服袖口发现了微量的化妆品残留,成分和刘静怡生前用的粉底液一致,而且他顿了顿,我们比对了栏杆上的残留指纹,找到了匹配项是刘静怡的前男友,张清。 张清?林疏棠皱起眉,这个人之前怎么没出现? 我们查了刘静怡的社交关系,张清和她三个月前分手,之后就去了外地,我们以为他没有嫌疑所以没深入调查。 林疏棠立刻拿起手机:韩嫣,查张清的行踪,尤其是案发前后有没有回过本市,重点查他的购票记录和住宿信息。 挂了电话,她靠在墙上,脑子里飞速梳理着线索:何永旺的供词有疑点,刘静怡的前男友突然出现,栏杆上的划痕和指纹这案子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傍晚时分。 韩嫣几乎是撞开审讯室的门冲进来,手里的文件夹捏得发皱,声音都带着颤:林组,查到了!张清,早年因故意伤人被拘留时,就查出有偏执型精神障碍,还藏了就诊记录! 她把一份诊断报告拍在桌上,指尖点着。 存在暴力倾向、被害妄想,需长期服药控制那行字:我们调了他老家的就医记录,他近半年没再吃药。案发前一天他偷偷回了本市,没敢住正规酒店,找了家不用身份证登记的小旅馆,就藏在城北老巷后巷。 韩嫣咽了口唾沫,接着说:还有更关键的案发当晚九点四十分,有邻居看见他在刘静怡楼下晃悠,手里攥着根生锈的钢管,嘴里还嘟囔着你敢报警,我就弄死你全家。 我们还查到,刘静怡上周已经找律师写了人身保护令申请,打算案发第二天就提交,张清应该是提前知道了,才回来找她麻烦! 林疏棠的手指在诊断报告上划过偏执型精神障碍几个字,指腹能摸到纸页边缘的毛刺。 她突然想起何永旺刚才说的说要是我能帮她躲着前男友,眉头瞬间拧紧一个停药的偏执型精神障碍患者,带着钢管找上门,根本不是麻烦,是要命的威胁。 立刻申请配枪,通知特警组支援。 警车在夜色中疾驰,林疏棠坐在副驾驶,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韩嫣坐在旁边,有点紧张地攥着对讲机:林组,张清有暴力倾向,我们要不要申请配枪? 申请。她拿出手机,给秦言发了条微信:【晚点回来。】 很快,秦言回了消息:【小心点,别逞强。】 林疏棠看着屏幕笑了笑,收起手机时,眼神已经变得锐利。 张清住的小旅馆藏在巷子里,门口堆着杂物,灯光昏暗。 林疏棠下车时,已经戴上了手套,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瞬间冷静下来。 行动。她低声说。 几个民警冲进去时,张清正坐在床边抽烟,看见穿警服的人,立刻起身想往窗外跳。 林疏棠反应迅速,一个箭步冲过去,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在墙上。 张清,别动!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张清挣扎着,突然从枕头下摸出一把水果刀,朝着林疏棠刺过来。 韩嫣惊呼一声,林疏棠侧身躲开,同时拔出手枪,对准张清胸口:放下刀!否则我开枪了! 枪头冰凉的金属触感抵在张清胸口时,他动作猛地顿住,却没像寻常嫌犯那样退缩害怕,反而突然仰头笑起来,笑声嘶哑得像破锣,唾沫星子溅在林疏棠手腕上。 那你开枪啊!他眼球凸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枪口,疯劲混着病态的得意。 人是我杀的!那又怎样?! 他突然抬手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声音陡然拔高,你们该查的也都查了吧?我这儿有病!医生说了我是偏执型障碍,杀人不用偿命! 他一边说一边往墙角缩,手在身后胡乱摸索,指缝间露出半截生锈的水果刀刀柄。 为什么杀她? 林疏棠的枪稳稳地对着他,手指扣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开枪。 她想报警抓我!她还跟那网上认识的小白脸勾搭在一起! 张清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我那天晚上去找她想让她跟我复合她不同意!还骂我!我急了才才把她推下去的!!! 你在撒谎。林疏棠冷冷地说,栏杆上有你的指纹,你敢说你没碰过她? 张清的脸瞬间涨红,突然疯了一样朝着林疏棠扑过来。 林疏棠眼神一凛,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子弹打在张清的大腿上,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民警立刻冲上去,将张清制服。 林疏棠收起枪,指尖还有点发麻。 硝烟味混着旅馆里发霉的味道飘在空气里,林疏棠盯着地上蜷缩的张清,指尖还残留着扳机的冰凉触感。 特警队员迅速上前,张清中枪的大腿渗出血迹,却还在嘶吼,红血丝爬满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像要把什么东西生吞下去。 叫救护车,通知技术科来提取现场痕迹。 林疏棠收回枪,对着对讲机沉声吩咐,转身时瞥见床头柜上散落的药瓶,标签上的利培酮被灰尘盖了大半,瓶身空空如也。 韩嫣递来湿巾,她擦了擦手腕上的唾沫印,才发现掌心的汗把枪套都浸湿了。 林组,张清刚才喊的小白脸,应该就是何永旺吧?韩嫣小声问,眼神扫过地上的水果刀。 林疏棠点头,指尖按了按眉心:把何永旺的笔录调出来,重点查他和张清案发当晚的时间线有没有交集。 刚走出旅馆,手机就震个不停,是秦言的电话。 林疏棠接起时,声音不自觉放软:哎,刚忙完。 我在局里楼下等你。秦言的声音带着点晚风的凉意。 她对着电话嗯了声,脚步不自觉加快,皮鞋踩在青石板路上,嗒嗒声混着晚风里飘来的烤红薯香。 等我十分钟,刚从老巷子里出来,正往路口挪呢。她低头掸了掸裤腿,语气里带着点刚卸下紧绷的懒意。 林疏棠抬头,看见路灯下秦言站在车旁,手里攥着个保温杯,大衣下摆被风吹得轻轻晃。 第118章 她快步走过去,秦言立刻拉过她的手翻来覆去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时,眉头皱了皱。 听你同事说你开枪了,没受伤吧?吓死我了,下次再这么冒险,我就 话没说完,秦言突然抬手,在林疏棠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林疏棠像被烫到似的往旁边跳了半步,抬手捂住臀,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掌心的温度透过警裤传过来,林疏棠浑身一僵,耳尖瞬间发烫那力道、那位置,和三周年纪念日那天秦言罚她时的触感如出一辙,连带着当时自己慌得喊不是m的糗样,都跟着钻进脑子里。 发什么呆?秦言见她站着不动,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打傻了? 没没有。 林疏棠猛地回神,一把抢过她手里的保温杯,仰头灌了一大口姜茶,试图用辛辣压下心头的发烫,就是有点累。 秦言看穿她的窘迫,却没点破,只是自然地牵过她的手往车边带:先回家,我给你炖了汤,热一热就能喝。 林疏棠任由她牵着,指尖被秦言的手裹得暖暖的,方才开枪时的紧绷感渐渐散了。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一层层亮起,林疏棠换鞋时才发现自己脚后跟磨出了红印,大概是刚才在旅馆冲进去时太急,鞋跟蹭到了台阶。 秦言弯腰帮她拎起拖鞋,指尖扫过她泛红的脚踝,没说话,只是把她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半扶半搀地往卧室走。 秦言把林疏棠扶到卧室床边时,她还攥着对方的衣角不肯撒手,直到听见先洗澡再睡,才慢吞吞松开手,像只被拎到澡盆边的猫,眼神里带着点不情愿,却还是乖乖起身往浴室走。 卧室里只开了盏床头小灯,暖黄的光落在被子上,洇出一片软乎乎的光晕。 林疏棠刚沾到床垫就往秦言那边滚,像只找热源的猫,不等秦言坐稳,就一头扎进她怀里,脸颊贴着秦言温热的胸口,连带着呼吸都裹上了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混着沐浴露的味道是秦言独有的气息。 秦言被她撞得轻哼一声,手自然地环住她的后背,指尖顺着她警服外套的褶皱往下捋,像是在顺毛。 怎么跟小孩儿似的,一累了就往人怀里钻。 她低头看,只能看见林疏棠头顶的发旋,还有几缕不服帖的碎发翘着,忍不住用指腹按了按。 怀里的人没应声,闷了好一会儿,才冒出两个字,声音黏糊糊的,带着点刚压下去的疲惫:妈妈。 秦言的手猛地顿住,连呼吸都卡了半拍。 她低头盯着林疏棠的发顶,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耳朵:你这是办案子办得鬼上身了?还是刚才开枪吓傻了? 她原以为林疏棠会抬头反驳,或者像平时那样挠她手心撒娇,没承想怀里的人只是往她胸口又埋了埋,鼻尖蹭得她衬衫布料发皱,声音更轻了些,带着点鼻音:困了 秦言瞬间没了脾气。 睡吧,我在这儿。 秦言低头看了眼怀里呼吸渐匀的人,指尖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林疏棠的睫毛很长,此刻垂着,像只安静的蝴蝶,只是眉头还微微皱着,大概是梦里还在记挂案子的细节。 她忍不住失笑,指尖在那蹙起的眉峰上轻轻揉了揉,心里已经预见到明天的场景。 这人醒了八成会先装失忆,要是自己提一句妈妈,保准会红着脸瞪人,说不定连早餐都不好意思跟自己一起吃。 后半夜,林疏棠是被胸口的痒意闹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秦言的脸近在咫尺,呼吸拂在她颈窝里带着点温热的气息。 大概是睡得不安稳,秦言的手还搭在她腰上,指尖无意识地蹭着她睡衣的衣摆,那点细微的触感顺着皮肤往上爬,让她浑身都泛起一层薄热。 办案时的紧绷感还残留在骨子里,可此刻被秦言裹在怀里,鼻尖都是她身上消毒水混着沐浴露的味道,林疏棠忽然就觉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她没敢动,就那么睁着眼看秦言的睡颜睫毛很长,垂下来像把小扇子,嘴角微微抿着,连睡着都带着点医生特有的严谨劲儿。 鬼使神差地,林疏棠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秦言的嘴角。 刚触到那点柔软,怀里的人忽然动了动,睁开眼时,眼底还蒙着层刚睡醒的雾,声音哑得发黏:醒了? 林疏棠的心跳漏了一拍,没等她收回手,秦言已经偏过头,在她指尖上轻轻咬了一下,力道不重,却带着点撒娇似的痒。 怎么不说话?秦言的手往她后背挪了挪,把人往怀里又带了带,还在想案子? 没有。林疏棠摇摇头,声音也带着刚睡醒的含糊,她往秦言胸口蹭了蹭,鼻尖顶着她的锁骨,就是觉得你这里好软 秦言低笑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流氓。 话是这么说,手却顺着她的后背往下滑,轻轻拍了拍她的腰,再睡会儿,天还没亮。 林疏棠嗯了一声,可眼睛却亮得很。 她抬头看着秦言的下巴,月光落在那截白皙的脖颈上,看得她心里痒痒的。 没等秦言反应过来,她忽然撑起身子,低头就往秦言嘴上凑吻得有点急,带着点没睡醒的莽撞,唇瓣碰在一起时,两人都顿了顿。 秦言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没等林疏棠退开,她已经伸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呼吸交缠间,林疏棠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 她无意识地抬手,顺着秦言的对于纽扣往下摸,指尖碰到那颗纽扣时,秦言忽然闷哼一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别闹。秦言的声音哑得厉害,呼吸都带着点颤,你明天还要上班。 不上了。林疏棠摇摇头,头埋在她颈窝里,声音黏糊糊的,今天请假。 她说着,手又不安分起来,指尖顺着秦言的腰侧往上滑,没一会儿就把她的睡衣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小片白皙的皮肤。 秦言没再拦着,只是抬手按住她的后颈,让她贴得更近些。 卧室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月光被窗帘挡了大半,只留下点昏昏的光,刚好能看清彼此眼底的笑意。 林疏棠的手还在往下滑,刚碰到秦言的腰带,忽然就打了个哈欠,眼皮沉得厉害大概是白天办案太累,刚才那点劲儿用完了,困意瞬间就涌了上来。 秦言察觉到她的动作慢了下来,低头一看,就见她眼睛都快闭上了,嘴角还沾着点水渍,像只偷吃东西没擦嘴的猫。 她忍不住失笑,伸手把她的手从自己腰上拿开,重新扣好衬衫扣子,然后把人往怀里一搂,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哄:睡吧,小祖宗。 林疏棠没应声,往她怀里钻了钻,没一会儿就呼吸均匀了。 第二天早上,林疏棠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时,秦言已经不在床上了,卧室里飘着淡淡的粥香。 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忽然觉得浑身都有点酸,尤其是胳膊,像是昨天搬了重物似的。 她愣了愣,努力回想昨晚的事,可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得自己半夜醒了一次,然后然后好像就睡着了? 她挠了挠头,下床时才发现秦言的睡衣扔在床头柜上,领口还皱巴巴的。 林疏棠的脸瞬间就红了,脑子里忽然闪过几个模糊的片段好像有吻,有她解秦言扣子的手,还有秦言哑着嗓子说别闹的声音。 完了。林疏棠捂住脸,蹲在地上哀嚎,我昨晚干了什么啊? 她正蹲在地上纠结,卧室门忽然被推开,秦言端着粥走进来,看见她蹲在地上,忍不住笑了:醒了怎么不起来?蹲这儿罚站呢? 林疏棠抬头,看见秦言穿着件干净的t恤,领口严严实实的,可她一想到昨晚的事,耳尖就发烫,赶紧别开眼:没没什么。她说着,站起身往卫生间走,我先洗漱。 秦言没拆穿她,只是把粥放在桌上,等她洗漱完出来,才笑着开口:昨晚睡得怎么样?有没有梦见什么? 林疏棠的手顿了顿,拿起勺子的动作都有点僵硬:没没梦见什么啊。她假装镇定地喝了口粥,心里却在打鼓秦言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她昨晚到底有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秦言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哦?是吗?我还以为你记得呢。她说着,故意往自己的领口指了指,我这件衬衫,不知道被谁昨晚解开了我扣子 第119章 林疏棠的脸瞬间就红透了,嘴里的粥差点喷出来。她赶紧放下勺子,不敢看秦言的眼睛:谁谁知道啊,说不定是你自己解开的。 秦言挑眉,往她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了些,那我腰上的红印,也是我自己掐的? 林疏棠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呐:我我昨晚是不是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秦言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也没什么,就是某位林警官半夜醒了,抱着我亲,还扒我衣服,说今天要请假,结果没扒两下自己就睡着了,对了,你还叫我。 林疏棠的脸烫得能煎鸡蛋,她猛地站起身,往茶几跑:我不吃了!我去喂猫! 第95章 酥糖有盐 周末的公园挤满了遛弯的人,阳光透过香樟树叶在地上筛出斑驳的光斑。 林疏棠牵着秦言刚转过弯,就看见不远处草坪上蹲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四年前被秦言抱着哭的那只金毛,此刻正吐着舌头喘气,尾巴扫得草叶沙沙响。 汪!金毛像是认出了她们,突然挣脱主人的手朝这边跑过来,在林疏棠脚边绕了两圈,鼻尖蹭得她裤腿发痒。 林疏棠正笑着摸它的头,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抽气声。 秦言站在三步开外,背挺得笔直,脸上挂着标准的社交微笑,眼神却有点飘忽,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帆布包的带子。 好巧啊。金毛主人走过来,看到秦言时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这不是上次那位认亲的姑娘吗? 秦言的耳尖瞬间红了,扯了扯嘴角,发出一串略显僵硬的笑声:哈哈哈。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金毛蓬松的尾巴,又立刻移开,落在林疏棠肩上,你们认识? 就是上次跟你说的那只金毛呀。 林疏棠憋着笑,故意往她身边凑了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怎么不往前走了?怕了? 谁怕了。秦言梗着脖子反驳,却被金毛突然抬起的脑袋吓得往后缩了半步,正好撞进林疏棠怀里。 噗嗤林疏棠没忍住笑出声,伸手扶住她的腰,还说不怕,腿都在抖。 金毛主人看得有趣,逗她:这狗很温顺的,不咬人。 我知道。秦言深吸一口气,试图维持镇定,可视线一碰到金毛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偏过头。 就是有点怕毛多的动物。 哦?是吗?林疏棠挑眉,故意拖长了调子,我记得某人上次抱着人家哭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秦言的脸腾地红透了,掐了把她的胳膊:你闭嘴! 我不。林疏棠笑得更欢了,那天不知道是谁抱着狗脖子喊师兄,说人家瘦了 你再提!秦言急得想捂她的嘴,却被林疏棠灵活躲开。 哈哈哈哈。 你还笑?信不信我把你上次骑电动车不戴头盔,告诉周薇? 林疏棠的笑声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瞪她:我靠,秦医生你要大义灭妻啊? 谁让你总揭我短。秦言哼了一声,脸上却悄悄漾开笑意,趁她不注意,飞快地在她耳边补了句,再说了,我哪舍得灭你。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林疏棠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想说话,就见金毛摇着尾巴跑过来,用脑袋蹭了蹭秦言的裤腿。 啊!秦言吓得往她身后躲,双手紧紧攥住她的衣角,像只受惊的兔子。 林疏棠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一边对金毛主人道:不好意思啊,她确实有点怕狗。 没事没事。主人笑着把狗叫回去,那我们先往前走了,下次再聊。 看着一人一狗走远的背影,秦言才慢慢松开手,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都怪你,非要笑我。 是是是,我的错。林疏棠憋着笑,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那秦医生大人有大量,能不能别告诉周薇?她要是知道了,能在我耳边念叨一个月骑行安全。 秦言歪头看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那得看你表现了。 那请你吃冰淇淋?林疏棠讨价还价。 要抹茶味的。 行。林疏棠笑着牵起她的手,指尖挠了挠她的掌心,走吧,秦医生,去给你买冰淇淋赔罪。 买冰淇淋的小店在街角,玻璃柜里的甜筒冒着白气。 林疏棠接过店员递来的两个甜筒,指尖刚碰到蛋筒边缘,就看见自己那支香草味的奶油顶端还冒着白气,像是被冻得吐了烟。 她下意识撅起嘴,对着奶油轻轻吹了口气,动作快得像个被烫到的孩子,吹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对着冰凉的冰淇淋吹气,实在有些滑稽。 噗。秦言的笑声轻轻落在耳边,她晃了晃手里的抹茶甜筒,眼底盛着细碎的笑。 我小时候也这样,看见冒气的东西就想吹,不管是刚出锅的包子,还是冰箱里拿出来的冰棒。 林疏棠耳根微热,刚想反驳,就见秦言抬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嘴角:沾到奶油了。指尖带着冰淇淋的凉意,擦过皮肤时激起一阵轻颤。 她顺势咬了口自己的甜筒,抹茶的微苦混着奶香漫开,抬眼时正撞上林疏棠的目光,对方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眼神有点发怔,嘴角那点奶油没擦干净,像颗沾了糖的小痣。 刚走出店门,迎面撞上两个追跑打闹的小孩,其中一个没站稳往旁边踉跄。 林疏棠伸手扶了一把,手腕跟着一拐,手里的甜筒啪嗒掉在警服外套的前襟上,深褐色的奶油溅出一小片,像朵歪歪扭扭的花。 她低头看了眼,啧了声,从口袋里摸出纸巾蹭了蹭。 奶油已经开始融化,顺着布料往下浸了点印子。 你嘴底下有漏勺是吗?秦言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视线落在那片奶油渍上。 林疏棠把空蛋筒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又用纸巾按了按污渍:什么漏勺?我都没吃多少。 她抬眼看向那两个已经跑远的小孩,无奈地勾了勾唇角,走吧,回去洗。 秦言把手里的抹茶甜筒递到她嘴边,尝尝? 林疏棠咬了一口,抹茶的微苦混着奶香漫开,抬眼看见秦言正盯着自己嘴角沾着的奶油笑,伸手抹了把,却蹭得更匀了点。 别看了。她拉着秦言往小区走,再不走你的冰淇淋也要掉了。 开门时糖糖先蹿了进去,秦言换鞋的工夫,林疏棠已经脱了外套往浴室走。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好一会儿,林疏棠擦着湿发出来时,客厅的暖光灯正打在秦言侧脸上。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膝盖上摊着平板电脑,指尖偶尔划一下屏幕,声音温温淡淡的,正回答着网友关于急救知识的提问。 自从林疏棠搬快递的那条视频火了以后,她们偶尔会开直播,分享一些生活片段。 对,心梗急救时不能随意搬动患者,先拨打120,然后判断意识和呼吸,如果没有反应就要立刻做心肺复苏 林疏棠刚走近就听见弹幕里一片。 秦医生好专业! 姐姐声音好好听! 夹杂着几句林警官怎么还不出来!想看林警官!。 她无奈地勾了勾唇角,刚想开口,就见秦言抬眼朝她看过来,眼底瞬间漾起笑意,连说话的语气都软了几分:洗完了? 嗯。林疏棠随手把毛巾搭在椅背上,刚在沙发边坐下,弹幕突然像炸开的烟花般密集起来。 !!!是林警官! 头发还湿着!好性感! 救命!这肩宽我直接嘶哈嘶哈 前面的收敛点!这可是真警察! 秦言瞥了眼屏幕,伸手替林疏棠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指尖不经意擦过她颈侧:没吹头发? 等会儿吹。林疏棠往后躲了躲,怕她碰到自己湿漉漉的脖子,却被秦言按住后颈轻轻往怀里带了带。 别动,有碎发粘在脖子上了。 这个动作落在镜头里,弹幕瞬间跑偏。 啊啊啊啊啊啊!!! 我磕磕磕!!! 第120章 林疏棠果然感觉耳根发烫,抬手拍开秦言的手:别闹,直播呢。 她正了正神色看向镜头,刚想打招呼,就被一条评论吸引了注意力。 秦医生今天的口红色号好好看!求同款! 秦言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林疏棠一本正经地开口:她不涂口红。 她顿了顿,视线扫过秦言略带血色的唇瓣,补充道:这是上火了。昨天让你喝的凉茶,喝了吗? 秦言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那玩意儿苦死了!谁要喝! 良药苦口。林疏棠挑眉看她,你是医生,这个道理还需要我教? 我是西医!秦言梗着脖子反驳,语气却没什么底气。 西医也要喝凉茶! 不喝! 秦言下意识捂住嘴角,弹幕已经笑疯了。 哈哈哈哈! 喝凉茶,这是南粤人刻在dna里的降火魂吧。 主动喝凉茶是南粤人长大后的必修课哈哈哈哈!!! 秦医生:我只是个想逃避凉茶的小可怜。 秦言看着屏幕上的调侃,不满地用胳膊肘撞了撞林疏棠:就你懂。 林疏棠没接话,随手拿起桌上的凉茶罐晃了晃,发出哐当的轻响:剩下的半罐在厨房冰箱里,等会儿直播结束自己去喝。 秦言哼了一声,别过脸去跟网友互动,却在镜头拍不到的角度偷偷瞪了林疏棠一眼,眼底却藏着笑意。 秦言刚对着镜头读完网友问最近有没有推荐的养生小技巧的评论,眼角余光瞥见新飘上来的提问,笑意还挂在嘴角,顺着念了出来:秦医生说话京腔儿淡淡的,是蓟城人吧? 话刚落音,林疏棠就从旁边凑过来,镜头刚好能拍到她半边侧脸,语气一本正经得像在做案件陈述:对,正宗老蓟城的。 她顿了顿,故意拖长了语调,视线落在秦言瞬间睁大的眼睛上,补了句,蓟城来的鲨鱼,还会说哎呦喂~。 噗秦言刚喝进嘴里的温水差点喷出来,慌忙偏过头用手背挡着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抖。 等缓过劲来,她伸手拍了下林疏棠的胳膊,眼底笑出了弯弯的弧度。 什么鲨鱼啊净是些刻板印象。 林疏棠挑着眉笑,眼底闪着促狭的光,故意往镜头前凑了凑,语气像逗小狗似的:刻板印象?那你说一句哎呦喂听听嘛~ 秦言睨她一眼,嘴角却没忍住往上翘,假意叹了口气,故意拖长了点语调,对着镜头慢悠悠道:哎呦喂~吃了吗您? 哈哈哈哈好玩话音刚落,林疏棠直接笑出了声,肩膀都跟着抖。 秦言看着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嗔怪,眼底却全是笑意:至于笑成这样吗?林警官笑点也太低了。 直播氛围正轻松,一条弹幕突然跳了出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想问一下你们俩谁是t谁是p呀? 空气骤然凝了半秒。 秦言指尖顿在屏幕边缘,刚要扯个笑把话题绕开,余光却瞥见林疏棠喉结动了动她太清楚这是林疏棠被问懵时的小动作,像只突然被强光照到的猫,耳根先悄悄泛了红。 林疏棠先挑了眉,刚要开口,秦言已经笑着瞥了她一眼。 没等弹幕再刷,林疏棠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语气刻意装得笃定:我是 唔!后半句被突然伸过来的手捂住了嘴。 秦言指尖按在她唇上,眼底晃着促狭的笑,往她跟前凑了凑,声音不高却够清晰:你看着我的脸,你自己信吗? 没等秦言开口,林疏棠已经扒开她的手,清了清嗓只是语气里没了刚才的笃定,反倒掺了点不自然的硬邦邦:我都还没说什么 秦言对着镜头弯了弯眼,避开那些标签,只往日常里落,你们要是好奇,倒不如猜猜,我们俩平时谁更爱管着谁? 这话接得轻巧,既绕开了尴尬。 林疏棠被她按在手上的指尖烫得微僵,悄悄往回蜷了蜷手指,却没抽开,只垂着眼假装看茶几上的果盘,耳尖的红还没褪下去。 秦言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眼底漫开细碎的笑,握着她手背的指尖轻轻蹭了蹭,没再说话。 过了许久,林疏棠才像是缓过劲,对着镜头补充了句,声音还有点闷:早点休息吧,夜里风大,出门记得添件衣服。 秦言也跟着道了别,指尖轻触屏幕关掉直播,客厅里骤然回归寂静,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晚风拂叶声。 她将平板电脑搁在茶几一角,目光转向仍在沙发旁故作整理抱枕的林疏棠,忽然低低笑出声:刚才某人耳根红得快滴血了,还装呢? 林疏棠的手猛地顿住,指尖捏着抱枕边缘微微收紧,却没回头,声音含糊:什么什么? 林警官你是不是t啊~秦言拖长了语调,尾音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缓步走到她身后,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窝,温热的气息漫过颈侧。 耳廓被那气息烫得发麻,林疏棠不自然地动了动肩膀,像是想躲开那缕痒意,声音里透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我没说!也没打算说! 哦?那要是刚才我没有捂嘴的话,你会说什么? 秦言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锁骨,忽然低头,温热的触感带着点微麻的痒意窜遍全身。 林疏棠感觉脖颈瞬间烧了起来,像是有团火顺着血管往上涌。 她猛地直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我我去吹头发! 看着她背影里藏不住的仓促,秦言靠在沙发扶手上,笑意漫了满脸,连眼角都染着柔和的光。 她拿起手机点开刚才的直播回放,指尖划过弹幕区,看到有人刷cp名有了!,下面紧跟着一串99的评论,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眼底漾着细碎的暖意。 正笑着,就见林疏棠拿着吹风机从浴室出来,头发被水汽蒸得乱糟糟地翘着,像只炸毛的小动物。 秦言朝她招了招手,声音温和:过来,我帮你吹。 林疏棠犹豫了两秒,终究还是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乖乖在她面前坐下。 秦言接过吹风机,温热的风裹挟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拂过发间,她的指尖穿过发丝,带着恰到好处的轻柔力道,一点点将湿发理顺。 刚才网友起的cp名,看到了吗?秦言忽然开口,声音被吹风机的嗡鸣衬得有些低。 啊?林疏棠一时没反应过来,微微侧过头。 他们叫我们什么?她问着,抬手关掉吹风机,客厅里重归安静。 林疏棠转头时,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翘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眼底还带着点未散的局促。 酥糖有盐。秦言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温柔得像化不开的糖。 吹风机的余温还残留在掌心,林疏棠望着秦言眼里漾开的笑意,刚才那点被调侃的窘迫忽然就散了,只剩心口泛起的暖意像被热水浇淋的糖块,慢慢化开来。 她没说话,只是微微仰头指尖轻轻勾住秦言的衣领,将人拉近了些。 秦言顺势俯身,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眼里的笑意温柔得能溺出水来。 酥糖有盐。林疏棠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软糯,挺好听的。 吹风机还搁在茶几上,余温顺着木质纹路散着。 秦言的指尖还停在林疏棠发尾,刚吹干的发丝软乎乎蹭过手背像在抚顺小猫背上的绒毛。 林疏棠没松开勾着她衣领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布料上细密的纹路这是她去年陪秦言买的衬衫,秦言总说太正式,却在每次和她出门时悄悄换上。 她忽然想起她们四年前在医院重逢的画面。 想起暴雨天一起在客厅看电影然后顺水推舟的告白。 想起妹妹走后那些日子,自己缩在空荡的房间里,是秦言带着热粥敲开家门,把她冻得发僵的手按在自己温热的掌心。 想起珠海的爱情邮局和挪威的雪 如果重逢的瞬间两人只是匆匆点头而过,那现在会不会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秦言见她发怔,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想什么呢? 林疏棠仰头,撞进她盛满笑意的眼底,忽然用力攥了攥她的衣领,把脸埋进她颈窝:没什么,就是觉得幸好没错过。 第121章 爱是伸手就能抓住的温度抓住了,就再也不用留遗憾。 完结 第96章 废话[番外] 在写下第一个字之前,她们的故事就已经在某个地方悄然落幕了,我常觉得自己不像一个造物主,更像一个迟到的叙述者,一个忠实的记录员,我的工作,只是将她们在另一个次元里已经度过的人生,用文字的方式,转述给你。 结局早已固定在大纲里,就像夜空中早已排布好的星群。 我的键盘,无法改变她们的位置,只能努力描摹出它们在相遇时迸发的光与热。 但我始终相信,她们在另一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她们会争吵,会和好,爱情不是童话里的恒久甜蜜,它有误解、眼泪,甚至生死离别的完整旅程。 在我看来,爱情最动人的地方,在于它本身的纯粹与深刻,而无关乎性别。无论是她和她,还是他和他,当两颗心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相知、相爱,那份悸动与笃定,是同样珍贵、同样值得被尊重和祝福的。 在敲下这些字时,我常常感同身受,甚至有些絮叨。 如果我的叙述打扰到了你,我先在这里说声抱歉,但也正因为这份投入,我才能更真切地捕捉到她们的喜怒哀乐。 写作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我沉沦于此,也甘愿沉沦于此(嘶好装) 这本小说是我的第一本书,它或许不够完美,但它承载了我对爱情最真诚的理解:它不总是温柔的,但它一定是深刻的;它不总是圆满的,但它一定是值得的。 希望你能喜欢这个故事,也希望你能相信,在某个我们看不见的次元里,她们依然鲜活地存在着,继续相爱,继续生活。 最后我想对我为数不多的读者说:谢谢你愿意花时间,聆听我转述的这段故事。愿你在自己的生活里,也能遇到那个让你愿意为之争吵、和解、等待和热爱的人。 中秋快乐 第97章 喝酒挑战[番外] 傍晚六点半。 霞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 抽油烟机低低运转着,锅里的排骨在酱油与冰糖里咕嘟冒泡,甜香混着蒸汽,把整个屋子烘得暖意融融。 林疏棠系着条藏青色的围裙,围裙带子在腰后打了个利落的结。 她刚结束一桩跨区盗窃案的收尾工作,换下警服时,袖口还沾着点没来得及拍掉的灰尘,此刻正握着锅铲,微微弯腰盯着锅里的排骨,额前的碎发被热气熏得软塌塌地贴在皮肤上。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时,林疏棠没回头,只是扬了扬声:今天这么早? 脚步声踩着霞光靠近,带着点急诊科特有的消毒水气息,混进厨房里的饭菜香里,竟意外和谐。 下一秒,一双带着薄茧的手臂从身后环了上来,轻轻圈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处,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脖颈,带着点刚从外面回来的凉意。 想着你今天回来得早,赶回来吃饭。秦言的声音带着点刚下班的倦意,却又裹着化不开的软,她鼻尖蹭了蹭林疏棠的颈侧,做什么呢?这么香。 你上周念叨的糖醋排骨。林疏棠手上的动作没停,锅铲轻轻翻了翻排骨,酱汁裹得均匀,色泽红亮。 再等十分钟就能出锅,去洗手,桌上有刚切好的橙子。 秦言没动,反而收紧了手臂,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林疏棠被她抱得没法专心看锅,索性关火,转过身想推开她却在转身的瞬间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回去故意张开双臂,双手微微扬起,模仿泰坦尼克号电影里的经典姿势,连语气都学得有模有样:you jump, i jump?(你跳,我就跳) 秦言先是愣了愣,随即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过来,带着熟悉的温度。 她顺势握住林疏棠扬起的手,指尖摩挲着她虎口处因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眼底的笑意漫出来,连眼角的痣都跟着亮了亮:林警官穿围裙的时候,还挺帅。 林疏棠挑眉,抽回手,用锅铲轻轻敲了敲她的胳膊:得了吧,上回我搬快递,扛着两个大箱子上楼,你也说我帅。 她顿了顿,上下打量了秦言一眼,语气里带着点调侃,夸人连主语都不带换的未免也太敷衍了点吧。 秦言笑得更欢了,伸手帮她理了理额前被热气弄乱的头发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眉骨。 怎么会敷衍?她凑近了些,声音放得软,林疏棠做什么都帅,穿警服帅,搬快递帅,系着围裙做饭,最帅。 这话听得林疏棠耳尖微微发烫,她别开脸,假装去看锅里的排骨,却还是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说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舀了一小块排骨,递到秦言嘴边。 秦言咬下排骨,甜糯的酱汁在舌尖化开,她嚼着东西,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疏棠。 她咽下去后,拉着林疏棠的手腕晃了晃,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我今天刷视频,看到有人玩那个喝酒化妆挑战,想试试。 林疏棠手上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她:喝酒化妆挑战? 她没太关注这些新鲜玩意儿,只隐约记得好像是化妆的时候,每化一个步骤就喝一杯酒,最后看谁的妆化得又快又好。 嗯。秦言点头,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就是拍个小视频,我看他们玩得挺有意思的。 林疏棠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反应过来,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一个平时连口红都懒得涂的人,突然想玩化妆挑战?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了然,我看你不是想玩挑战,是想喝酒吧? 秦言被戳穿心思,耳尖微微泛红,却还是强装镇定地辩解:也不是只想喝酒,就是觉得好玩嘛。 她拉着林疏棠的手晃了晃,语气软了下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试试嘛~就一次,我保证不多喝。 林疏棠看着她眼底的期待,又想起四年前她喝多了抱着金毛哭的糗事,忍不住皱了皱眉:你自己喝醉了什么德性你忘了?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秦言小声反驳,却还是有点心虚地移开了视线,那次是意外,这次我肯定控制住。 意外?林疏棠挑眉,还有上次,你喝多了非要给我讲急诊科的病例,从晚上十一点讲到凌晨一点,最后自己抱着枕头睡着了,嘴里还念叨着这个病人的血压得再测一次。 秦言的脸更红了,拉着她的手晃得更起劲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酒量比以前好多了。 她凑近林疏棠,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声音放得更软,就玩一次,好不好?你陪我一起,监督我,要是我喝多了,你就制止我,行不行? 林疏棠看着她眼底的光,又想起她最近在急诊科连轴转了快半个月,每天回来都带着掩不住的疲惫,心里软了下来。 她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真就一次? 嗯!秦言用力点头,眼睛亮得像星星。 行吧。林疏棠妥协了,不过先说好了,只能喝低度酒,而且每杯不能超过五十毫升,要是你敢耍赖,下次就别想再碰酒了。 秦言立刻点头答应:好!都听你的! 说干就干,秦言兴冲冲地去卧室翻出自己那套几乎没怎么用过的化妆品,又从酒柜里拿出一瓶低度的果酒还是上次林疏棠怕她偶尔想喝酒,特意买的,度数只有八度,味道偏甜,不容易醉。 两人把餐桌收拾干净,铺上桌布,秦言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化妆品和果酒,林疏棠拿着手机,准备帮她拍视频。 第一个步骤是涂隔离。秦言拿起隔离霜,挤了一点在手上,对着镜子仔细地涂抹均匀。 她平时很少化妆,动作有些生疏,涂到鼻翼的时候,不小心蹭多了一点,只好用指腹轻轻晕开。 好了,第一个步骤完成!秦言放下隔离霜,拿起面前的酒杯,对着镜头笑了笑,然后仰头喝了下去。 果酒是桃子味的,甜丝丝的,带着点酒的微醺,口感很好。 林疏棠拿着手机,看着镜头里的秦言,忍不住笑了笑:动作挺标准,就是涂得有点慢。 第一次嘛,慢慢来。 第二个步骤是粉底液。 秦言拿起粉底液,刚想往脸上涂,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林疏棠:你帮我涂好不好?我自己涂总觉得不均匀。 林疏棠无奈地摇摇头,放下手机,拿起粉底液,挤了一点在手上,然后走到秦言面前,弯腰帮她涂粉底液。 第122章 她的指尖带着点微凉的温度,轻轻在秦言的脸上推开,动作轻柔又仔细。 秦言微微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林疏棠,她的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尖上还沾着点刚才做饭时的热气,看起来格外温柔。 秦言的心跳忽然慢了半拍,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林疏棠的睫毛。 林疏棠的动作一顿,低头看她:别乱动。 秦言乖乖地收回手,却还是忍不住笑了笑。 林疏棠无奈地叹了口气,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赶紧涂完,拍开,下一个步。 涂完拍开粉底液,秦言又喝了一杯酒。 这次她喝得慢了些,眼睛微微眯起,像只偷吃到糖的猫。 接下来是定妆、画眉毛、涂眼影。 秦言的动作越来越熟练,虽然偶尔还是会出错,比如画眉毛的时候不小心画歪了,涂眼影的时候蹭到了眼下,但总体来说还算顺利。 每完成一个步骤,她就喝一杯酒,几杯酒下肚,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却更添了几分慵懒的风情。 林疏棠拿着手机,看着镜头里的秦言,忍不住叮嘱:慢点喝,别着急。 秦言对着镜头眨了眨眼:没事,我酒量好着呢。 最后一个步骤是涂口红。 秦言拿起口红,对着镜子,仔细地涂抹着。 秦言很白涂完口红后,显得格外鲜艳,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 涂完口红,秦言拿起最后一杯酒,对着镜头举了举:最后一杯。 说完,她仰头喝了下去。 放下酒杯,秦言对着镜头笑了笑,刚想说话,却忽然觉得眼前有些发晕,身体也晃了晃。 林疏棠见状,赶紧放下手机,走过去扶住她:怎么样?是不是喝多了? 秦言靠在林疏棠的怀里,脑袋微微发沉,却还是摇了摇头:没有,我没醉。 她抬起头,看着林疏棠,眼睛亮晶晶的,像含着一汪水,你看我妆化得好不好看? 林疏棠低头看着她,她的眉毛画得有点歪,眼影涂得有些重,口红也蹭到了嘴角,看起来有些滑稽,却又格外可爱。 林疏棠忍不住笑了笑:脸好看,妆也好看。 秦言听到夸奖,开心地笑了起来,伸手抱住林疏棠的腰,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处,她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酒气,混着她身上特有的消毒水气息,竟意外地好闻。 林疏棠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里带着点无奈:都说了让你少喝点,现在知道醉了吧? 秦言蹭了蹭她的颈窝,声音含糊不清:我没醉,我还能再喝一杯。 林疏棠无奈地叹了口气,扶着她站起来:好了,别闹了,带你去洗漱,然后睡觉。 秦言乖乖地跟着林疏棠站起来,却在走路的时候晃了晃,差点摔倒。林疏棠赶紧扶住她,半扶半抱地把她带到卫生间。 来,先洗脸。林疏棠拧了条热毛巾,又拿了瓶卸妆油,递到秦言面前。 秦言接过毛巾和卸妆油,却没有立刻洗脸。 而是拿着毛巾,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看,然后转头看向林疏棠,眼睛里带着点委屈:我的妆化得这么好看,洗掉太可惜了。 林疏棠无奈地笑了笑:明天再化,现在先洗脸睡觉。 秦言还是不愿意,拿着毛巾站在原地不动。 林疏棠没办法,只好接过毛巾,帮她轻轻擦拭着脸。 洗完脸,秦言的眼睛更迷离了,她靠在林疏棠的怀里,声音软软的:我有点晕。 我知道。林疏棠扶着她,慢慢走到卧室,把她放在床上,然后帮她盖好被子,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 秦言抓住林疏棠的手,不让她走:你陪我一起睡。 林疏棠看着她眼底的依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点点头:好,我陪你一起睡。 林疏棠换了身睡衣,躺在秦言身边。 秦言立刻凑过来,抱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怀里,蹭了蹭。 林疏棠看着怀里熟睡的人,轻轻抚摸着秦言的头发,指尖划过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又珍惜。 第98章 柏拉图式恋爱[番外] 深夜。 月光从纱帘缝隙里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几道细长的影子。 林疏棠的外套被随意扔在床尾,上面还沾着点现场带回来的泥土。 今天城西发生连环盗窃案,她带组蹲守了二十七个小时,刚回来不到十分钟。 秦言从浴室出来时,正看见林疏棠四仰八叉地陷在沙发里,一条腿搭在扶手上,肩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穿着秦言那件灰蓝色的纯棉t恤。 回来了?老婆。秦言的声音带着水汽,她擦着头发走过来,指尖刚碰到林疏棠的后颈,就被人猛地一甩胳膊打开。 别动。林疏棠的声音闷在枕头里,透着股浓浓的疲惫,骨头都快散架了。 秦言挑了挑眉,把毛巾扔到椅背上。 她今天在急诊科连轴转了十六个小时,接了三起车祸、一场群体性食物中毒,还有个喝多了吞打火机的醉汉,按理说该累得沾床就睡,但目光落在林疏棠身上时,那点疲惫莫名就散了。 她俯身,下巴轻轻搁在林疏棠的肩胛骨上,温热的呼吸扫过对方的耳廓。 林警官~ 老婆~ 棠棠~ 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刻意的慵懒。 林疏棠最受不了她这样,每次秦言用这种语气说话,十有八九没好事。 停停停停停!林疏棠猛地翻身坐起来,因为动作太急,额前的碎发都乱了,说点正事。 秦言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逗笑了,顺势坐在她旁边,指尖还在她胳膊上轻轻划着圈。 林疏棠的皮肤偏冷,即使刚从外面回来,也带着点凉意,秦言总喜欢这样焐着她。 什么正事?秦言歪着头看她。 林疏棠被她看得不自在,往后缩了缩,后背撞到沙发的硬扶手上,疼得嘶了一声。 这声痛呼让秦言的眼神沉了沉,伸手就要掀她的衣服看。 哪疼? 别碰!林疏棠按住她的手,脸上泛起一层薄红,不知是疼的还是别的。 我说真的秦言,出大事了!你知道吗? 秦言的手顿在半空,认真打量着她。 林疏棠的眼下有很重的青黑,嘴唇干裂,连平时总是亮晶晶的眼睛都蒙上了层灰,确实不像在开玩笑。 她收敛了玩笑的神色,什么事? 你想啊,咱们是不是最近呃她卡了壳,脸颊更烫了,手指无意识地揪着糖糖的尾巴尖,小家伙不满地甩了甩尾巴,却没真的躲开。 就是我们是不是做得太频繁了? 秦言愣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 她往前凑了凑,鼻尖几乎要碰到林疏棠的额头,声音里带着点戏谑:以前不也这样吗? 打住!林疏棠红着脸推她一把,那时候不一样! 哪不一样?秦言捉住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林疏棠没站稳,直接跌进她怀里。 秦言的怀抱带着刚沐浴完的清香,这味道本该让林疏棠安心,可此刻她只觉得心跳得更快了。 那时候体力好!林疏棠挣扎着想起来,却被秦言箍得更紧。 秦言低头,看着她气鼓鼓的侧脸,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三十怎么了?我身体好得很。 你秦大医生身体好?林疏棠猛地转头瞪她,眼神里满是不赞同。 上周是谁在急诊科晕倒,被同事架去休息室躺了半小时?是谁上个月做阑尾炎手术,医生说你是过度疲劳引起的炎症? 秦言的动作顿了顿。 她确实累,急诊科的工作强度不是闹着玩的,有时候一台手术站下来,腿都能肿一圈。 但在林疏棠面前,她总习惯藏起这些,林疏棠在重案组已经够累了,要面对那些血腥的现场、狡猾的嫌疑人,她不想让对方再为自己操心。 那是意外。 秦言轻描淡写地带过,手指滑到林疏棠的腰间,隔着薄薄的t恤轻轻摩挲。 而且,做这种事情累的应该是你吧? 你!林疏棠被她这句话堵得半天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 秦言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心里软了软,但嘴上还是不肯饶人:怎么?林警官这是性冷淡了? 第123章 什么性冷淡?!秦言你说话好难听! 林疏棠猛地推开她,胸口剧烈起伏着。 我是太累了!你看看!你看看!她指着自己眼下的青黑。 我昨天在草丛里蹲了一夜,蚊子把我咬得满身包,今天又跑了三个现场,胃里空得发慌,现在只想睡个三天三夜,我哪有精力想那些事? 她的声音带着委屈,尾音微微发颤。 哎呀~秦言伸手想抱她,语气放软了些,好了,我不说了。 别哎呀!林疏棠往后躲,眼神里带着点警惕,我跟你说正经的。要不咱们 秦言挑眉。 嗯? 要不咱们谈一场柏拉图式的恋爱,灵魂上的交流,多好啊。一起看看电影,聊聊天,或者看看书,多温馨。 秦言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沉默了几秒,然后吐出两个字:不要。 你你你你你林疏棠气得说不出话,指着她的手都在抖。 我只是觉得,秦言倾身靠近,气息拂过林疏棠的唇瓣,柏拉图式的恋爱,不适合我们。 怎么就不适合了?林疏棠梗着脖子反驳,我觉得挺好的!至少不会第二天腰痛的爬不起来! 秦言低笑:你上次说累,结果半夜 闭嘴!林疏棠红着脸去捂她的嘴,却被秦言顺势咬住指尖,温热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赶紧抽回手。 我跟你没法沟通! 她猛地从沙发站起来,因为动作太急,她踉跄了一下,扶住扶手才站稳。 这个家我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林疏棠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身上套。 秦言看着她像只仓鼠似的鼓着腮帮子,气鼓鼓套外套的样子,肩膀还在微微发颤,眼底的笑意藏不住,连带着声音都染上点戏谑的尾音:林警官这是要离家出走? 对,我要离家出走!对了!还有啊我都不想说你,前几年你买的那50多盒指t,你当时说什么来着?说以防万一?! 秦言忍不住笑出声:那不是都用完了吗? 秦言!林疏棠的声音拔高了八度。 好好好!秦言赶紧从沙发上下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她没穿鞋,光脚踩在地板上,微凉的触感让她皱了皱眉,但手上的力道没松。 回来。 林疏棠挣扎了几下,因为太累了没挣开。 秦言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那点坚持忽然就塌了。 她叹了口气,伸手把人往回捞,用了点力,林疏棠踉跄着跌进她怀里。 好了,不闹了。秦言把下巴搁在她肩上,声音放得很柔,歇几天?嗯? 林疏棠在她怀里僵了几秒,然后闷闷地说:三个月。 秦言: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交缠。 说话呀!林疏棠在她怀里拱了拱,语气带着点不耐烦。 秦言苦笑:太久了,一个月。 一个月?林疏棠从她怀里抬起头,皱着眉打量她,你确定? 秦言点头,指尖轻轻刮了下她的脸颊:一个月,不能再少了。 林疏棠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叹了口气,伸手环住她的腰:行吧,识时务者为俊杰。 秦言低笑出声,抱着她往床边走。 林疏棠的身体很沉,大概是真的累坏了,靠在她身上几乎没什么力气。 秦言把人轻轻放在床上时,林疏棠已经半眯着眼,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 她替她脱了鞋,又拽过薄被盖到腰间,指尖划过t恤下摆露出的那截腰,温热的,带着点瘦劲。 饿不饿?秦言俯身问,声音压得很轻。 林疏棠摇摇头,往被子里缩了缩,伸手抓住她的衣角,像只没安全感的猫。 别走。 秦言失笑,顺势在床边坐下,另一只手被她拽着塞进被子里,掌心立刻被她温热的手包裹住。 林疏棠的手指蜷着,还带着点现场的凉意,却攥得很紧。 不走。秦言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我去给你倒杯温水,马上回来。 林疏棠这才松了点劲,却还是没完全放开,指尖勾着她的指缝。 等秦言端着水杯回来,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眉头却微微皱着,像是在梦里还在跟谁较劲。 她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俯身想抽回手,林疏棠却突然往她这边翻了个身,胳膊直接搭在她腿上,嘴里嘟囔了句什么,听不清,尾音却软乎乎的。 秦言低头看了她半晌,眼底的笑意漫开来,带着点无奈的纵容。 她替她把额前的碎发拨开,指尖碰过她眼下的青黑,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窗外的月光又移了移,落在床尾那件沾着泥土的外套上。 秦言起身,拿着外套走到阳台,借着月光轻轻拍掉上面的灰。 等她晾好外套回到卧室,林疏棠已经换了个姿势,蜷成一团,像只被惊扰的猫。 秦言关了灯,轻轻躺在她身边,刚要盖被,就被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抓住,往怀里带了带。 一个月啊。林疏棠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在黑暗里有点闷,不许耍赖皮。 秦言低笑,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敲了敲,像在盖章:不耍赖皮。 她能感觉到林疏棠的呼吸渐渐平稳,抓着她的手也松了些,却还是没放。 秦言侧过身,借着月光看她的睡颜,忽然觉得,就算真的半个月,好像也没那么难熬,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就好。 夜渐渐深了,只有床头柜上的水杯,还映着点月光,安安静静的。 一个月后。 时间像指间的沙,簌簌地就漏到了头。 最后这天晚上,林疏棠难得没加班,窝在沙发里抱着平板看悬疑剧,屏幕上正演到凶手藏在门后,她一边攥着抱枕皱着眉,一边无意识地咬着下唇。 还看? 秦言走过去,头发上的水珠滴落在林疏棠颈窝,惹得她瑟缩了一下,视线却没从屏幕上挪开。 看完这集就睡。 林疏棠头也没抬,指尖在屏幕边缘敲了敲,马上就揭秘了,我猜是那个保姆干的。 秦言没说话,只是挨着她坐下,伸手拿过她手里的平板放到一边。 哎林疏棠刚要抗议,就被秦言圈住了腰。 温热的呼吸洒在耳廓,带着沐浴露的清香,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急切。 林警官~秦言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尾音微微发颤,你看今天的日历了吗? 林疏棠愣了愣,脑子里还全是剧情细节,反应慢半拍:日历?怎么了? 秦言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来,眼底的光在灯光下亮得惊人,像蓄了半个月的潮水,终于要漫过堤岸。 一个月,到今天结束了。 林疏棠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颊腾地一下就热了。 她看着秦言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还有点让她心慌的渴望。 我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秦言轻轻咬住了唇角。 很轻的一下,像羽毛拂过,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这一个月,我可乖得很。 秦言松开她,指尖摩挲着她的唇,声音里带着点委屈,又有点邀功,你说的,不耍赖。 林疏棠的心跳得像擂鼓,她能感觉到秦言的手在她腰间慢慢收紧,体温透过薄薄的家居服传过来,烫得她想躲。 我知道她的声音有点虚,眼神飘向别处,但我今天有点累 不累的。秦言打断她,低头在她颈侧轻轻蹭着,像只撒娇的猫,我会很轻的。 温热的吻落在锁骨上,林疏棠的身体瞬间绷紧,又很快软了下来。 这一个月里,秦言确实像个守约的孩子,最多就是睡前抱得紧一点,连过分的玩笑都没开,可她眼底的期待,林疏棠不是没看见。 尤其是刚才那句我会很轻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让她心里那点犹豫瞬间就塌了。 那林疏棠的声音细若蚊蚋,就一次。 第124章 秦言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火,她低笑一声,拦腰把人抱起来往卧室走。 林疏棠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她的脖子,脸颊贴在她温热的颈窝,闻着那熟悉的清香,心里忽然就安定下来。 秦医生。她闷声说,你好像很着急? 秦言低头看了她一眼,唇角的笑意藏不住:嗯,馋了一个月的糖了。 林疏棠没明白:什么糖? 秦言把她轻轻放在床上,俯身吻住她的唇,辗转厮磨间,声音含糊却清晰:你啊 第99章 南粤的雪[番外] 14年,5月中旬。 梅雨季的夜晚潮乎乎的,路灯下飞着密密麻麻的飞蚁。 秦言和林疏棠刚下晚自习回家的路上秦言盯着路灯发呆,突然拽住林疏棠的胳膊。 这是什么虫子啊?怎么还会掉掉了什么?她伸手接住片灰扑扑的东西,瞪大眼睛。 南粤也下雪吗? 林疏棠哭笑不得,使劲把她往路边拉:秦言!你还抬头!那是飞蚁翅膀!待会掉你眼睛里发炎! 秦言这才反应过来,看着手心的翅鞘,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跳霹雳舞,尖叫着往林疏棠身后躲。 啊!快走吧!它们会不会钻进我头发里? 林疏棠被她拽得踉跄,一边笑一边把人往前推:走快点就不会了,再磨蹭今晚得顶着一脑袋飞蚁翅膀回家! 林疏棠看她紧张得肩膀都绷着,忍不住逗她:你别拍了,这飞蚁啊,在滇城那边可是好东西。 秦言拍头发的动作猛地顿住,扭头瞪她。 好东西?什么好东西?难道还能当发卡? 比发卡值钱多了。林疏棠憋着笑,故意拖长语调:人家滇城那边会吃这个,特地放好几个大灯把飞蚁引过来抓进袋子里,说是高蛋白,油炸了香得很,撒点辣椒面能下三碗饭。 啥?! 秦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跳开半步,桃花眼瞪得溜圆。 吃吃这个?!就是掉翅膀的这种虫子?! 她一边说一边往林疏棠身后缩,仿佛地上的飞蚁翅膀下一秒就要活过来爬进她嘴里。 两人踩着满地飞蚁翅膀往家走,秦言还在时不时拍着头发,生怕藏着翅膀。 林疏棠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别拍了,早飞远了。 对了,提到雪你16岁前不是都在蓟城生活吗?我记得那儿冬天会下雪吧? 秦言停下脚步,踢了踢路边的小水洼:嗯,下得可大了,能没过膝盖。 那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啊?林疏棠好奇地歪头,是不是穿着大棉袄,大冬天裹的像个圆滚滚的雪球? 秦言挑眉:猜你? 林疏棠故意逗她,话说蓟城的雪可以吃吗?电视上看着白白嫩嫩的。 秦言被她问得一愣,随即笑得弯腰: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哈哈哈 啧,你先别笑啊!你就说能不能吃嘛? 嗯要是刚下的干净雪,尝一小口也行,但黄的最好不要吃 林疏棠立刻接话,嘴角已经扬起促狭的笑。 啊~这个我懂~ 秦言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愣了半秒才笑出声。 不过这东西不管黄的还是白的还是尽量不要吃以前在蓟城,有个邻居弟弟偷偷吃了好多雪被他妈妈追着打了三条街。 真的假的?林疏棠眼睛一亮,脚步都放慢了,那他吃完有没有闹肚子? 何止闹肚子。秦言想起往事就忍不住笑,还非说雪是咸的,跟吃了盐似的,后来才知道那片雪旁边堆着融雪剂。 哈哈哈哈哈 林疏棠被逗得直乐,路灯把她的笑声剪碎在风里,黏腻的潮气好像都被这笑声烘得暖了些。 她忽然瞥见秦言头发上还沾着一片小小的飞蚁翅膀,伸手替她摘下来,指尖不经意擦过耳尖,秦言的耳朵瞬间红了半片。 还笑。秦言偏过头躲开她的手假装整理头发掩饰慌乱,你小时候没干过傻事啊? 我才没有林疏棠看路灯下飞蚁乌泱泱的一大片,光晕在潮湿的空气里晕成一团暖黄。 嗯,倒还真有一个我妹小时候偷喝洗洁精,说像柠檬汽水然后我傻愣愣的跟着喝她一起喝 秦言刚平复下去的笑意瞬间又炸开,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洗洁精?!林疏棠你也太虎了吧!那玩意儿能当汽水喝? 林疏棠被笑得脸发烫,伸手去捂她的嘴。 不许笑!那时候我才四五岁!哪知道洗洁精和汽水的区别?再说了,是我妹说甜甜的我才好奇尝了一小口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结果我俩当晚全在医院洗胃,我妈还骂我爸说他把洗洁精放太低了。 秦言好不容易止住笑,眼角还挂着笑出来的泪花。 她们的关系,就像梅雨季路灯下的飞蚁翅膀,轻飘飘地落在心口,既让人起鸡皮疙瘩,又忍不住想珍藏。 回家的路被笑声和晚风剪得细碎,明明是潮湿黏腻的夜,却被烘得暖烘烘的。 她们的对话总是这样,一个逗,一个躲,拉扯着不肯戳破那层窗户纸。 两人慢慢往前走,脚下的积水被踩出浅浅的水花。 秦言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你觉得,什么是爱呢? 林疏棠愣了一下,垂眼想了想,才说:我不知道 秦言也没追问,只是看着前方被雨水打湿的路,心里却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她想让眼前这个女孩知道什么是爱。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耳尖又开始发烫。 她故意伸手去够林疏棠肩上的书包带,假装帮她提,你书包怎么这么重?要不要我帮你拿? 林疏棠被她拽得一个趔趄,笑着去推她的手,不用,我自己能背。 我就不。 秦言又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前面街角的小卖部。 哎,那里有卖橘子汽水!要不要喝?就当弥补一下当年喝洗洁精的遗憾? 林疏棠看着她眼里亮晶晶的期待。 刚要点头,却瞥见她头发上又沾了片飞蚁翅膀这次藏在发尾,像片小小的灰色羽毛。 她没说话,伸手替她摘下来,指尖故意放慢了动作,轻轻蹭过发梢。 秦言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抬头时撞进林疏棠带着笑意的眼睛里,路灯的光落在她瞳孔里暖融融的。 走啊,买汽水去。 秦言先移开视线,脚步却慢了半拍,等着身后的人跟上来。 哦好。 林疏棠应着,快步跟上她的步子,手却悄悄攥紧了书包带,感觉刚才被碰到的发梢好像还在发烫。 夜风里飘着橘子汽水的甜香,17岁的夏天好像被拉得很长很长长到足够把这些傻气又温柔的瞬间。 小卖部的冰柜嗡地一声被拉开,涌出一股带着白雾的凉气,瞬间驱散了梅雨季黏腻的湿热。 秦言弯腰在里面翻找,指尖划过一排排冰镇饮料的瓶身,最终拎出两瓶橘子汽水,瓶身上凝着细密的水珠,沾得她指尖冰凉。 喏,你的汽水。秦言把其中一瓶递给林疏棠,瓶盖碰撞的脆响混着飞蚁撞路灯的嗡嗡声,成了夏夜里最鲜活的背景音。 林疏棠接过来,冰凉的瓶身贴在发烫的脸颊上,舒服得喟叹一声。 还是冰的舒服。她拧开瓶盖时,啵的一声轻响,橘色的气泡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带着甜滋滋的果香漫进空气里。 两人靠在小卖部的屋檐下喝汽水,脚下的地面被飞蚁翅膀铺成薄薄一层,踩上去沙沙作响。 秦言小口抿着汽水,眼神却瞟向林疏棠被汽水沾湿的唇角,喉结轻轻动了动,才把那句嘴角沾到了咽了回去。 刚才替她摘翅膀时碰到的耳尖还在发烫,她怕自己一开口,声音会抖。 说真的,洗洁精到底啥味啊?秦言没话找话,试图掩饰心里的慌乱,真像柠檬汽水? 林疏棠差点被汽水呛到,拍着胸口瞪她。 你还提!苦兮兮的,还有股怪味,洗完胃嘴里涩了好几天。她顿了顿,忽然凑近,压低声音,不过我妹说,比中药好喝。 第125章 秦言被她逗得笑出声,汽水顺着嘴角淌下来,她慌忙抬手去擦,却被林疏棠先一步用指尖抹掉了。 温热的指尖擦过唇角,带着橘子汽水的甜香,秦言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耳朵又红了。 你这人怎么总感觉傻里傻气的。林疏棠吐槽道。 林疏棠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她唇角的温度,假装自然地蹭了蹭校服裤,心里却像被汽水的气泡炸开了似的,痒痒的。 小卖部的老板摇着蒲扇出来收摊,看她们俩靠在屋檐下偷笑,忍不住打趣。 小姑娘,早点回家吧,别让家里人担心。 好,谢谢老板! 两人异口同声地应着,又忍不住相视一笑,汽水在瓶子里轻轻晃出细碎的声响。 往家走的路上,飞蚁果然少了许多,路灯下的光晕里只剩下零星几只还在盘旋。 秦言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忽然想起什么,脚步放慢了些。 对了,下周模拟考,你地理复习得怎么样了?上次你说挪威的峡湾成因总记混 别提了林疏棠垮下脸,把喝空的汽水瓶捏得变形。 冰川侵蚀和海水侵蚀总搞反,还有那个极光,明明是太阳风带电粒子流,我总写成紫外线 好笨。 秦言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穿过发丝时,感受到她轻微的颤抖。 明天晚自习我给你讲,带了笔记本,上面画了图,保证你一看就懂。 林疏棠仰头看她,路灯的光从头顶洒下来,在秦言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却把她眼角的泪痣衬得格外清晰。 她忽然想起刚才替秦言摘翅膀时,指尖触到的柔软发梢,还有那瞬间泛红的耳尖,心跳又不争气地快了半拍。 你怎么总揉我头发,都揉乱了。 林疏棠嘟囔着躲开,却悄悄往秦言身边靠了靠,两人的胳膊时不时碰到一起,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 走到巷口时,秦言忽然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掏出个小小的玻璃罐。 罐口用纱布封着,里面装着半罐用纸折的星星,装在罐里亮晶晶的。 给你的。她把罐子塞到林疏棠手里,声音轻得像夜风。 上次你说喜欢星星,这个晚上能发光,这不是快儿童节了吗?就当生日礼物了。 林疏棠捏着冰凉的玻璃罐,看着里面在夜色里泛着微光的星星,心里忽然暖烘烘的。 自从上次跟秦言说她生日挺好记的,就是儿童节第二天6月2号后,秦言最近就总是偷偷摸摸的在干些什么现在终于知道了。 谢谢。 她低头看着罐子,声音有点发闷,我会好好收着的。 秦言嗯了一声,却没立刻走,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交叠在一起。 飞蚁翅膀还在脚下沙沙作响,远处传来邻居家电视的声音,一切都温柔得不像话。 那我上去了?林疏棠攥紧手里的星星罐,指尖都在冒汗。 嗯。秦言点头,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星星罐别放床边架子上,万一滚下来砸到脸。 林疏棠被她逗笑,转身往楼道跑,跑到二楼时又停下,从栏杆缝隙里往下看秦言还站在原地。 手里捏着喝空的汽水瓶,抬头望着她的方向,路灯的光落在她脸上,温柔得像一汪水。 秦言!晚安!林疏棠对着楼下喊,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晚安!秦言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带着点笑意的回音。 林疏棠抱着星星罐跑上楼,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她靠在门后,听见楼下传来秦言离开的脚步声,混着飞蚁翅膀的沙沙声,渐渐远去。 打开星星罐的瞬间,细碎的光芒在黑暗里亮起,像把整个夏夜的星光都装了进来。 林疏棠把罐子放在床头,看着那些亮晶晶的星星,忽然想起秦言泛红的耳尖,和指尖擦过唇角时的温度,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第100章 暗恋(第一人称)[番外] 13年寒假,我遇到了秦言。 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秦言的。 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那个人还是女孩子。 喜欢这种感觉来得很蹊跷,像南粤梅雨季里突然钻出来的太阳,明明前一秒还被黏腻的雨丝裹得喘不过气,下一秒就被晃眼的光烫得心口发颤。 我翻来覆去地想,想找到一个确切的起点,可记忆这东西偏生狡猾。 那些细碎的片段像浸了水的棉絮,浮浮沉沉地凑不成完整的形状,唯独她的影子,在每一个片段里都亮得扎眼。 让我更心慌意乱的,是那场没头没尾的梦。 梦里也是这样一个闷热的午后,教室里空荡荡的,吊扇慢悠悠地转着,发出嗡嗡的响声。 秦言趴在我旁边的课桌上,手支着头,侧脸对着我,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刚好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嘴角微微翘着,像是在笑。 我就坐在那里,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也许是我,也许是她,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靠得很近很近。 她的呼吸拂在我的脸上,带着薄荷糖的清凉,眼角那颗泪痣在阳光下闪着光,她说我喜欢你。 我能感觉到她的手放在我的腰上,软软的,暖暖的 后面的事情,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醒来时,我的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脸颊烫得能煎鸡蛋,连手心都在冒汗。 我掀开被子坐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种感觉很奇怪,有点羞耻,有点慌乱,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甜。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聒噪的蝉鸣提醒着这是盛夏。 我赤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没能压下身上的热度,梦里那些模糊又清晰的片段总在眼前晃。 秦言近在咫尺的脸,她落在我腰上的手,还有最后那阵让人窒息的、带着薄荷味的呼吸。 手指无意识地蜷起来,触到掌心的汗湿,我赤脚踩在地板上,脚步发飘地摸到书桌前,指尖在平板冰凉的屏幕上悬了半天,才哆哆嗦嗦点开搜索框。 光标在空白处闪了又闪,我咬着下唇,把那些模糊又滚烫的画面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靠得太近的呼吸,她落在我腰上的手,还有最后那片快要贴在一起的阴影心脏又开始擂鼓。 我闭了闭眼,飞快敲下几个字:女同性恋。 按下搜索键的瞬间,我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着屏幕。 加载的圆圈转了两圈,跳出来的页面让我猛地捂住脸,指缝里漏出的光落在发烫的耳垂上,连带着后颈都泛起热意。 那些文字和图片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把梦里没记清的片段补得满满当当。 蝉鸣还在继续,可我满脑子都是秦言的脸,她逗我时挑眉的样子,替我骂李瑞时冷厉的样子,还有梦里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我盯着黑屏的平板屏幕,里面映出自己红得像熟透苹果的脸。 明明平时被秦言逗弄时只会觉得气闷,可梦里那种靠近的瞬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却真实得让人脸红心跳。 我甚至不敢去想秦言的脸,一想到她眼角那颗痣,心跳就会漏掉半拍。 但越不去想梦里画面就越清晰,她的笑,她的呼吸,她手的温度,像刻在脑子里一样,挥之不去。 从那以后,我开始变得斤斤计较。 看到她跟班长讨论题目,我会盯着他们看半天,心里像被蚂蚁啃过一样,痒痒的,酸酸的。 甚至看到她对着流浪猫笑,我都会在心里嘀咕,那只猫有什么好看的,有我好看吗? 秦言笑起来的时候,眼角那颗泪痣会跟着弯起来,像个小小的月牙。 所以秦言每次对我笑,我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咚咚直响,喜欢?是喜欢吗? 我想起她在篮球场上投篮的样子,阳光洒在她身上,汗水顺着脖颈往下流,亮晶晶的。 想起她解不出题时,会皱着眉头,用铅笔头轻轻敲自己的脑袋,想起她递给我笔记时,手指不小心碰到我的手,那一瞬间的电流,像烟花一样在我心里炸开。 是啊,我好像真的喜欢她。 这种喜欢像南粤春天里疯长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爬满了我的整个心脏,缠绕着,生长着,让我喘不过气,却又甘之如饴。 南粤的天气总是潮湿的,尤其是梅雨季,墙壁上会渗出水珠,衣服晾在阳台上,三天都干不了,摸上去黏糊糊的,像贴在皮肤上的胶带。 第126章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霉味,连带着人的心情都变得湿漉漉的,提不起精神。 我的人生好像也是这样,湿答答的,没一点干爽的时候。 可她不一样。 她就像个小太阳,一靠近,那些潮湿、黏腻、烦躁,好像一下子就蒸发了。 她笑的时候,我觉得连风都是暖的。 我好喜欢她啊。 想抱抱她,想亲亲她眼角那颗痣,想每天跟她一起上学放学,想就这样跟她待在一起,很久很久很久 梅雨季的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打在教室窗外的凤凰树叶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我趴在课桌上,假装看错题,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往秦言那边瞟。 秦言正在低头写卷子,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在这黏腻的空气里格外清晰。 蓝白色的校服外套里穿了件白色的短袖,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截白皙的胳膊。 阳光偶尔会从云缝里钻出来,落在她的发梢上,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边。 我盯着她的头发看,心里像揣了只兔子咚咚地跳,连带着呼吸都放轻了。 喂,棠棠,她突然转过头,手里转着笔,嘴角噙着笑。 这道物理题,你不是昨天才问过我吗?怎么又盯着发呆? 我猛地回过神,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慌忙低下头去看卷子,字迹都变得模糊不清。 没、没有,我就是在想解题步骤。 她轻笑了一声,声音像羽毛似的搔过心尖。 过来点。 我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把椅子往她那边挪了挪。 她身上的薄荷味混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飘过来,我屏住呼吸,感觉连空气都变得甜丝丝的。 她拿起笔,在卷子上圈了个公式,这里,受力分析错了。你看,把重力分解成 她的指尖偶尔会碰到我的手背,每一次触碰都像电流穿过,让我浑身发麻,连她后面说的话都没听清。 直到放学铃响,我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 秦言收拾好书包,冲我扬了扬下巴,走了,不是说要去书店买练习册吗? 哦好。我慌忙抓起书包跟上她,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雨还没停,我们共撑一把伞走在放学的路上。 伞很小,她总是把伞往我这边倾斜,自己的半边肩膀都淋湿了。 我想说不用这样,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的肩膀湿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不在意地笑了笑,没事,很快就干了。 路过巷口那家糖水铺时,她突然停下脚步,想不想吃双皮奶?我请你。 我点点头,跟着她走进店里。老板笑着问:还是老样子? 秦言嗯了一声,两碗双皮奶,多加红豆。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她坐在对面,用勺子轻轻舀起一块双皮奶送进嘴里,嘴角沾了点奶渍。 阳光透过雨雾照进来,落在她脸上,她眼角那颗痣好像也在发光。 那一刻,我突然很想告诉她,我做了一个关于她的梦,我好像喜欢上她了。 可话到嘴边,又被我咽了回去。 我怕,怕她觉得我奇怪,怕她以后再也不跟我说话,怕这好不容易靠近的距离,因为我的一句话而变得疏远。 她好像察觉到我的不对劲,放下勺子看着我,怎么了?双皮奶不好吃吗? 不是,很好吃。我赶紧低下头,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红豆,掩饰自己的慌乱。 走出糖水铺时,雨已经停了。 夕阳从云层里钻出来,给湿漉漉的街道镀上了一层金色。 秦言把伞收起来,甩了甩上面的水珠,我送你到路口吧。 不用了,我家就在前面,很近的。我说。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跟我并排走着。 快到我家楼下时,她突然开口,林疏棠,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我停下脚步,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看着她,她的眼睛很亮,像盛着夕阳的光。 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刚想开口,她却突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是不是考试没考好?别担心,下次努力就好了。 我愣在原地,看着她转身跑开的背影,她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明天见! 我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被她揉过的头发,心里又酸又甜。 也许,就这样也挺好的。 至少,我还能每天看到她的笑,还能跟她一起撑一把伞走在放学的路上,还能吃到她请的双皮奶。 至于那句我喜欢你,也许,等梅雨季过去,等太阳把所有的潮湿都晒干,我再告诉她吧。 我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晚霞,红得像我发烫的脸颊。 心里默默念着,秦言,明天见。 2014年9月15日 18:42 (仅自己可见) [图片] 图片里是被夕阳拉得很长的放学路,镜头有点晃,显然是偷拍。 秦言走在前面半步,背着黑色双肩包,长发散着,背影在金红色的光里发着软乎乎的边,书包带勒出的肩胛骨形状清晰又好看。 文案: 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 她个子很高,很漂亮,眼角下有一颗泪痣,笑起来像太阳。 刚才在教学楼拐角,阳光斜斜切过来,正好落在她抬眼笑的脸上,睫毛上像落了星星。 那一瞬间,我好像真的看到了天使。 没有人不喜欢天使的,对吧。 第101章 套圈[番外] 19年。 六月的风卷着热浪扑在训练场上,林疏棠的作训服后背已经洇出深色的汗痕。 人民公安大学的毕业证还揣在宿舍抽屉里,烫金的校徽和专业课全优的评语犹在眼前。 此刻她和一群也刚从警校毕业的年轻人挤在县公安局的操场上,等着入队考核的最后一项三公里越野跑。 旁边的男警们在起哄,话题绕不开女同志能不能扛住。 一个高个男警拍着胸脯说:就这太阳,跑两圈就得有人掉队,我敢赌第一个放弃的肯定是女的。 另一个接话:可不是嘛,咱们队招女警,不就是来添茶倒水的?真要追逃犯,还得靠咱们爷们儿。 林疏棠没回头,只是默默活动着脚踝。 各就各位考官的哨声划破热浪。 林疏棠深吸一口气,弯腰做好起跑姿势。 身旁的男警还在小声嘀咕:看她细胳膊细腿的,能跑过及格线就不错了。 她没接话,指尖在跑道上按出浅浅的印子,像头蓄势待发的豹。 哨声再响,人群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 林疏棠没抢第一,保持在中前位置,步频稳得像节拍器。 阳光晒得跑道发烫,鞋底传来灼人的温度,她能听见身后的喘息声越来越粗,刚才起哄的高个男警就在她斜后方,呼吸已经开始乱了。 跑到第一圈尽头,队伍渐渐拉开差距。 高个男警追上来,故意撞了她一下。 哎,靓女,不行就别硬撑。 林疏棠侧身避开,没说话,脚步却悄悄加快了半拍。 风灌进喉咙,带着铁锈味,她盯着前面领跑者的背影,想起大学体能课上,教练说的把对手的呼吸当成自己的节拍。 第二圈过半,高个男警的速度明显慢了,开始大口喘气。 他看着林疏棠始终平稳的背影,忍不住喊:我说你个女的,跑这么快干嘛? 这话引来了周围几个男警的哄笑,有人跟着喊:就是,给咱们男同志留点面子! 林疏棠终于回头,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读警校的时候教官没教过你,跑步时闭嘴能省点力气? 高个男警被噎了一下,恼羞成怒地加速想超过她,却被她轻易甩开。 林疏棠的步幅突然拉大,像换了个档位,身影在阳光下拉出残影,很快就追上了领跑的两个人,并排跑了几十米后,渐渐拉开距离。 我靠!她开挂了?有人低骂。 第三圈开始时,林疏棠已经甩开第二梯队近百米。 她的衬衫全湿透了,贴在背上勾勒出紧实的线条,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砸在跑道上,瞬间被蒸发。 身后传来高个男警的咒骂,夹杂着体力不支的哼哧声,他已经被落下半圈了。 终点线越来越近,林疏棠听见考官的秒表在响。 她没减速,反而在最后一百米猛地加速,风在耳边呼啸,像是在为她喝彩。 第127章 冲过终点线的瞬间,她抬手看了眼手腕,其实没戴表,只是下意识动作,估算着时间大概11分40秒,比大学时慢了点,但在这种高温天气里,足够了。 考官报出成绩时,人群里一片安静。 林疏棠走到场边拿水,刚拧开瓶盖,就看见高个男警踉踉跄跄地冲过终点,脸色惨白。 看见她时,眼里的嘲讽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怨毒:你你真的?套了我两个圈? 我只是在跑步。 林疏棠喝了口水,水珠顺着嘴角往下淌,不像某些人,只会用嘴喘气。 周围的哄笑声变成了尴尬的沉默。 这时,操场入口处传来一阵皮鞋敲击地面的声响,一行人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个两鬓微白的中年男人,肩章上的星花在阳光下很显眼。 是县公安局的局长,身后跟着几个穿便装的人,其中一个眼神锐利的男人,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陈队,您怎么来了?局长快步迎上去,语气里带着熟稔的客气。 被称作陈队的男人没立刻说话,目光落在林疏棠湿透的作训服上,又扫过一脸不服气的高个男警,嘴角勾起个淡笑。 路过,正好看看你们的新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刚才谁在说,女同志只能做内勤? 高个男警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低下头不敢说话。 周围的人也大气不敢出,显然都知道这位陈队的来头。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陈俊荣,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据说当年追一个持枪逃犯,在山里追了三天三夜,硬生生把人累瘫在地上。 陈俊荣没再理那男警,径直走到林疏棠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人民公安大学毕业的? 是的,队长。林疏棠立刻站直了身体,声音洪亮。 专业课全优? 陈俊荣的目光落在她胸前的学员编号上,像是早就看过她的资料。 是! 刚才跑了多少? 11分40秒。 陈俊荣点点头,突然问:知道刚才那个男的为什么跑不过你吗? 林疏棠愣了一下,老实回答:可能体力不如我。 不对。陈俊荣笑了,眼里闪过一丝锐利,是他心里的坎比跑道还长。 他觉得你是女的,就该跑不过他,这种偏见比乳酸堆积更能拖垮人。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咱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觉得。觉得女人不行,觉得年轻人扛不住,觉得罪犯不会用新手法多少案子就是这么漏的。 林疏棠的心猛地一跳,挺直了脊背:明白! 你叫林疏棠? 陈俊荣从口袋里掏出个笔记本,翻了两页,资料里说,你刑事现场勘查课拿了满分,模拟追逃考核也是第一? 是。 市局刑侦队最近在招见习辅助人员,有没有兴趣? 啊?林疏棠懵了。 陈俊荣合上本子,眼神里带着审视,比县里累,案子更棘手,可能还要经常熬夜蹲点,没功夫给你特殊照顾。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市局刑侦队是多少人挤破头想进的地方,多少老民警熬了十几年都没机会,这个刚毕业的女警,就因为跑赢了一场考核,被陈队亲自点名了? 高个男警的脸白了又红,想说什么,却被局长一个眼神制止了。 林疏棠看着陈俊荣眼里的期待,又看了看身后那条被晒得发烫的跑道。 她抬手敬了个标准的警礼,动作干脆利落,指尖绷得笔直。 报告陈队!随时待命!不怕累,不需要特殊照顾,就想多学东西! 陈俊荣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回去等通知,政工部门会跟县局对接手续。他转向局长,这姑娘的材料,麻烦你们尽快报上来。 应该的应该的。局长连忙应道。 说完,一行人转身离开。 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陈俊荣走在最后,回头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林疏棠,眼神里带着赞许。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然后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有人过来恭喜,语气里带着羡慕有人酸溜溜地说运气好。 林疏棠没多说话,她要做的,就是盯着终点线,一步一步跑下去,用脚印证明,警察证上的名字前面,从来不需要加女字。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背包带勒在肩上,带着点熟悉的重量。 至于那些性别歧视的话,就像刚才被她套过的两圈跑道一样,早就被甩在了身后,连回音都没留下。 真正的赛道,才刚刚开始。 三天后,林疏棠接到县局政工室的通知,调令已经下来了。 林疏棠到市局报道那天,刑侦支队的走廊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和咖啡香。 陈俊荣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门没关严,她敲了两下,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带着烟嗓的进。 陈俊荣正趴在堆满卷宗的办公桌上写写画画。 他抬头看了眼门口的林疏棠,把,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桌上摊着的是份现场勘查报告,照片里的血迹已经发黑,旁边用红笔标着几个问号。 林疏棠坐下时,目光不经意扫过报告上的签名是陈俊荣的名字,字迹刚硬,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 知道为什么调你过来吗? 陈俊荣往后靠在椅背上,手指敲着桌面,不是因为你跑赢了那个男警,也不是因为你专业课满分。 林疏棠握着背包带的手紧了紧。 因为你眼里的劲。 陈俊荣看着她,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那天在县局操场,你跑过那个男警身边时,眼里没有得意,只有一股该跑这么快的理所当然。 咱们干刑侦的,最缺的就是这个不把自己当例外,也不把别人的偏见当回事。 他从抽屉里拿出个牛皮纸档案袋,放在桌上推过来。 这是去年的悬案卷宗复印件,碎尸案,现场被破坏得厉害,第一案发现场至今没找到。 林疏棠捏着档案袋的手指顿了顿,牛皮纸边缘蹭过掌心,留下粗糙的触感。 她抬头时,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陈队,我我刚见习,能看这个吗? 她不是怕血公安大学的解剖课她拿了a+,但课本标本和真实卷宗是两码事。 陈俊荣看着她微睁的眼睛,低笑出声,烟嗓里裹着点戏谑:吓着了?开个玩笑。 他把档案袋往回拉了拉,原件在保密柜锁着,这是脱敏处理过的复印件,让你提前有个概念。 林疏棠的肩膀猛地一松,后背的汗瞬间凉透了,忍不住小声嘟囔:陈队,您这玩笑开的也太大了 陈俊荣没接她的话,起身从衣架上抓过外套:走,带你去个地方。 林疏棠愣了愣,赶紧跟上。 走廊里遇到几个穿警服的同事,看到陈俊荣身边跟着个生面孔,都忍不住多瞅两眼。 有人笑着打招呼:陈队,带新人啊? 嗯,林疏棠,公大刚毕业的见习辅助人员。陈俊荣言简意赅,脚步没停。先在队里跟着学。 穿过大厅时,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涌进来,在地面投下明亮的光斑。 林疏棠看着陈俊荣的背影,他走路时肩背挺得笔直,步伐不快却很稳。 陈俊荣拉开一辆警车后门。 上车。 林疏棠坐进后座,安全带扣好时,听见陈俊荣发动车子的声音。 陈队,我们去哪儿? 城南旧码头。陈俊荣打方向盘,车子缓缓驶出车位。 上周接到报案,那边发现个被遗弃的集装箱,里面有打斗痕迹,还找到几滴可疑血迹。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她攥紧衣角的手,嘴角勾了勾。 别怕,不是碎尸案,就是普通的故意伤害案,嫌疑人还没抓到。 林疏棠的脸有点热,松开手挠了挠鬓角。 我不是怕 不是怕就好。 陈俊荣打断她,语气里带着点笑意。 待会儿到了现场,仔细看看,别放过任何细节。记着,现场不会说话,但每一粒灰尘都可能藏着线索。 第128章 车窗外的风卷着热气吹进来,带着点市井的喧嚣。 林疏棠知道,她的见习生涯,算是真正开始了。 而身边这位总爱开点吓人玩笑的师父,已经在她心里,悄悄种下了颗叫靠谱的种子。 第102章 别怕,有我在[番外] 15年,6月。 蝉鸣聒噪的夏日傍晚,18岁的林疏棠和秦言倚靠在操场看台的阴影里。 诺。秦言递了瓶盐汽水给林疏棠,林疏棠接过汽水,指尖碰到瓶身的凉意。 抬头时刚好看见秦言低头笑的样子,目光落在秦言眼角那颗泪痣上,林疏棠看着就出了神。 秦言缓缓开口打破沉默:以后我想当医生,救死扶伤,你呢? 温热的风卷着橡胶跑道的气味,林疏棠摩挲了手里盐汽水沉默了很久后终于开了口:我想考警校当警察。 为什么?秦言的声音混着蝉鸣传来。 林疏棠望着天空中掠过的飞鸟,喉咙发紧。 六年前的画面突然鲜活起来潮湿的巷口。 那年的夏天格外潮湿,傍晚的雨刚停,巷子里积着浑浊的水洼,空气里弥漫着垃圾和霉味。 十二岁的林疏棠攥着十岁林疏媛的手腕,两人往巷口走这条路是回家的近道平时很少有人走。 今天却被两个摇摇晃晃的男人堵住了去路。 酒气像浓雾一样扑面而来,其中一个男人眯着眼打量着姐妹两人,污言秽语从他嘴里滚出来,带着黏腻的恶意。 林疏媛吓得往林疏棠身后躲,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林疏棠的心脏狂跳,后背抵着冰冷的墙,攥着书包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因为恐惧喉咙像被棉花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小妹妹,别怕啊,叔叔带你们找妈妈 男人的手带着酒气伸过来,距离妹妹的肩膀只有几厘米远。 林疏棠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让他们碰到妹妹。 她猛地把林疏媛往身后护,自己张开胳膊挡在前面,声音抖得不成调。 你你们走开! 男人被她的动作逗笑了,另一个人也围上来,伸手就要抓她的头发。 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断喝突然刺破潮湿的夜色。 住手!警察! 声音清亮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巷子里的窒息感。 林疏棠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矫健身影如同猎豹般从巷口冲进来,速度快得看不清动作。 林疏棠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刚才伸手的男人已经捂着肚子弯下了腰。 另一个人刚想反抗,就被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死死按在墙上,手肘被反剪到身后,发出痛苦的闷哼。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破风的力道,连巷子里的积水都被带起细碎的水花。 直到两个男人被牢牢制住,林疏棠才看清来人。 穿着一身警服帽檐压得很低,露出的下颌线绷得很紧,肩膀上的警徽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冽的光。 是个女刑警。 小妹妹,你们没事吧? 她的声音比刚才断喝时柔和了些,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扫过姐妹俩发白的脸,眼底闪过一丝疼惜。 林疏媛吓得还在发抖,林疏棠咬着唇摇头,却忍不住盯着她额角的伤口。 姐姐你你流血了 女刑警抬手抹了把脸,不在意地笑了笑,那笑容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明亮。 没事,小伤。 她把两人护在身后,拿出对讲机汇报位置,声音沉稳得像定心丸。 别怕,有我在。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走在外侧,警服上的血腥味若有若无,却像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刚才的恐惧。 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林疏棠偷偷看着她握着对讲机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却稳得没有一丝颤抖。 到了楼下,女刑警蹲下身替林疏媛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又摸了摸林疏棠的头,掌心带着薄茧却异常温暖。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小妹妹,以后别走这种偏僻的巷子了,遇到坏人要大声喊警察知道吗? 直到看着她们跑进楼道,女刑警才转身离开,背影在路灯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异常挺拔。 秦言听完林疏棠的话没出声,只是悄悄挪了挪身子离林疏棠更近了些。 她看着林疏棠仰头望云的侧脸,夕阳的金辉落在她睫毛上,却没驱散眼底那点残留的后怕。 后来我总在想,如果那天她没路过,我和妹妹会怎么样? 林疏棠低头抠着瓶身上的标签,声音轻得像风,可她来了。她明明很累,流着血,却把我们护得好好的。 盐汽水的水汽在瓶身上凝成水珠,顺着她的指尖滑落。 从那天起,警察这两个字就像颗种子在我心里悄悄的生根发芽。 她忽然转头看向秦言,眼底亮得惊人,像有星光在跳。 我想成为那样的人,想穿上警服去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秦言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伸手,替她拂掉刚才躺草地粘在脸颊上的草屑。 指尖碰到她发烫的皮肤时,林疏棠下意识缩了缩,却听见秦言的声音很轻,带着笃定的温柔。 你会的。 4年后。 入队那天的阳光格外刺眼,林疏棠穿着崭新的警服,站在队列里挺直脊背,听着前辈宣读誓词。 红色的绶带斜跨在胸前,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滚烫的使命感。 仪式结束后,前辈带着新人参观办公楼,走到荣誉墙前时,林疏棠的脚步忽然僵住了。 墙上挂满了泛黄的照片和烫金的铭牌,记录着历年立功的警员和牺牲的英烈。 一张张黑白照片整齐排列,照片里的人穿着不同年代的警服,眼神却同样明亮。 林疏棠的目光慢慢扫过,脚步却在某一格前猛地顿住,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涌到了头顶。 那张照片有些泛黄,边角微微卷起,照片里的女人梳着利落的短发,穿着和她身上相似的警服,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正是当年巷口那个救了她和妹妹的女刑警。 照片下方的铭牌刻着她的名字。 苏青后面标注着牺牲日期,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五年。 林疏棠的呼吸瞬间停滞,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她盯着那张照片,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耳边前辈介绍的声音变得模糊。 原来当年那个笑着说小伤的人,后来在另一场抓捕中永远留在了黑夜里。 原来那个为她撑起光的人,自己却没能等到天亮。 这位是苏青前辈。 旁边的前辈注意到她的目光,声音低沉了些,当年抓捕连环抢劫犯时,为了护住人质,硬生生挨了歹徒一刀 林疏棠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想起那个潮湿的夏夜,苏青护在她们身后的背影。 想起她警服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想起她蹲下身帮妹妹打理头发的模样。 原来那道在黑夜里为她劈开恐惧的光,早已用生命燃尽了自己。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模糊了视线。 她抬手用力抹了把脸,指尖触到警徽的冰凉,才想起自己现在也穿着这身制服。 当年苏青给她的勇气,如今变成了沉甸甸的责任压在肩上。 林疏棠? 前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吧? 林疏棠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再抬头时,眼底的泪意已经褪去,只剩下坚定的光。 林疏棠对着照片里的苏青青郑重地敬了个标准的警礼,指尖贴在眉骨,动作稳得没有一丝颤抖。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荣誉墙上,照亮了苏青的照片,也照亮了林疏棠胸前的警徽。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不仅要走自己选择的路,还要带着前辈未完成的光,继续在黑夜里守护更多人。 当年巷口那句别怕,有我在,如今轮到她来说了。 入队后的第一个独立任务,来得比林疏棠预想中更突然。 下午三点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审讯室的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疏棠整理着卷宗,指尖划过许星辞这个名字时,动作顿了顿。 当红影后涉嫌嫖娼?这标题足够引爆整个娱乐圈。 铁门咔哒一声被推开,带进来一阵淡淡的香水味。 许星辞穿着囚服,头发随意地挽着,脸上没了镜头前的精致,却依旧难掩眉眼间的疏离。 第129章 她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平静地扫过林疏棠胸前的警徽,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 林警官是吧? 许星辞先开了口,声音带着点沙哑,有什么问题尽快问,我的律师半小时后到。 林疏棠没理会她的态度,翻开笔录本,笔尖悬在纸上:4月17日晚十点到十二点,你在哪? 在铂悦酒店1808房。 许星辞回答得干脆,甚至主动补充,和一位女性朋友。 女性朋友?林疏棠抬眼,目光落在她脸上。 林疏棠看着许星辞,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无论什么性别,就算是两个女的金钱性交易,也是嫖娼。 审讯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许星辞脸上的恳求与倔强同时僵住。 她怔怔地望着林疏棠,眼底最后一点试图辩解的微光,似乎也在这句话里彻底熄灭了。 姓名、职业、联系方式。 许星辞的手指在桌下轻轻蜷缩了一下,沉默几秒才说:她叫玫瑰,无业。联系方式我没有。 林疏棠在笔录本上记下玫瑰二字,笔尖停顿。 无业?你们怎么认识的? 朋友介绍的。 许星辞的声音轻了些,避开了林疏棠的视线。 就普通朋友聚会认识的。 林疏棠看出许星辞的小动作是在撒谎,继续追问。 普通朋友会在酒店房间待四小时? 据酒店监控显示,当晚是你助理将这位玫瑰送到房间门口的,交易金额五万,通过匿名账户转账,这怎么解释? 提到交易金额,许星辞的脸色终于有了波动,她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怒意。 那不是交易!是我给她的生活费!她最近过得不好,我帮她而已! 以现金还是转账形式? 林疏棠不紧不慢地记录,转账记录显示这笔钱备注是服务费,你怎么解释? 许星辞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死死盯着桌上的台灯,灯光在她眼底投下细碎的阴影。 过了很久,她才低声说:是我让助理那么写的,怕她觉得难堪。 林疏棠放下笔,身体微微前倾。 许小姐,如果这位玫瑰涉及性交易,你作为参与者,同样需要承担法律责任。 她不是! 许星辞突然提高了声音,眼眶微微泛红。 她不是做这个的!是我是我喜欢她,我想让她留在我身边,她不愿意,我才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住了,像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猛地别过头去。 审讯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滴答作响。 林疏棠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忽然想起秦言蹲在路边抬头看她的样子。 林疏棠重新拿起笔,声音放轻了些。 许小姐,我们调查过这位玫瑰小姐的身份信息。 她本名不详,有多次被举报涉黄的记录,但都因证据不足未被立案。你确定要为她承担风险吗? 许星辞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许星辞终于抬起头,眼底的红意未退,却多了一丝恳求,甚至带着点卑微。 警官,求你了别为难她。她胆子小,经不起吓。 所有事都是我主动的,钱是我硬塞的,人是我硬留的,跟她没关系。要是一定要有人承担责任,我来承担。 这句话让林疏棠的笔尖顿了顿,原来保护一个人的心情,真的可以让人忽略所有风险。 我们会继续调查玫瑰的身份, 林疏棠合上笔录本。 在调查清楚之前,你需要配合我们的工作。如果你能提供更多关于她的线索,或许能帮到她,也帮到你自己。 许星辞终于转过头,眼底的红意未退,却多了一丝恳求。 别为难她,好吗?所有事都是我主动的,跟她没关系。 林疏棠没回答,起身准备离开时,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说她叫玫瑰? 许星辞点头。 这个名字很好听。林疏棠轻轻带上门,希望她配得上这个名字。 全文完 第103章 四目相对[番外] 14年,寒冬。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凛冽些。 叮叮叮 北风裹着黏腻的湿冷,呜呜地扑在教学楼的玻璃上,发出闷乎乎的声响,把教室里本就不顶用的暖意又卷走了几分,连呼吸都带着凉丝丝的湿气。 下课铃声刚落,高三(1)班的课桌前就齐刷刷趴倒了一片,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多米诺骨牌,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和羽绒服摩擦的窸窣声,混合成独属于高三的疲惫交响。 林疏棠把脸埋进摊开的数学试卷里,又猛地扯过搭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严严实实地蒙住头。 外套上还残留着刚从暖气旁挪开的余温,混着淡淡的洗衣粉清香,成了隔绝外界纷扰的绝佳屏障。 高三的大课间,三十分钟,说是休息,实则比晚自习还珍贵毕竟白天被数理化和政史地轮番轰炸,夜里还要刷题到凌晨,天寒地冻的时节,能趴着眯一会儿,简直是奢侈的享受。 她把胳膊蜷起来当枕头,脸颊贴着微凉的布料,意识很快就沉了下去,连窗外呼啸的风声都成了催眠曲。 棠棠棠棠 秦言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扫过片羽毛似的。 她悄悄绕开前排几个低头做题的同学,脚步放得轻到几乎没声,最终停在林疏棠身边两人本就是同桌,她的座位原就紧挨着林疏棠的左侧。 秦言没敢拉开椅子怕弄出声响,索性直接微微俯身,整个身子探向林疏棠,伸出的指尖悬在半空,离那团鼓鼓囊囊的校服外套只剩毫厘,却又刻意顿住留了半分距离,生怕稍一用力,就惊扰了她。 教室里静得能听见前排同学翻书的沙沙声,林疏棠睡得正沉,眉头微蹙,像是在梦里也在解一道棘手的函数题,对这轻声呼唤毫无反应。 秦言锲而不舍,又凑近了些,声音拔高了半分:棠棠!棠棠! 啧。 前排的男生猛地抬起头,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眼神里满是不耐烦,恶狠狠地瞪了秦言一眼。高三的人,谁不是把每一分钟休息都看得比命重,这么贸然打扰,确实招人嫌。 秦言脸上的笑意一收,立刻比了个对不起的口型,声音压得更低:抱歉,抱歉。 她缩回手,坐直身子,却没打算放弃。 视线落在那团一动不动的校服上,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林疏棠睡觉沉是出了名的,上次运动会,班里吵得快掀了房顶,她照样趴在看台上睡了个天昏地暗,还是秦言把她摇醒,才没错过接力赛。 秦言耐着性子等了几分钟,教室里的呼吸声越来越均匀,连翻书的声音都少了。 秦言轻手轻脚坐回自己的椅子,椅腿与地面摩擦出几乎不可闻的声响。她侧头望着身旁那团被校服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布料随着林疏棠均匀的呼吸微微起伏,像只蜷缩在巢穴里的小兽。 窗外的北风还在呼啸,教室里的暖气不足,她能看到林疏棠露在外面的手腕泛着淡淡的凉意,心底那点狡黠渐渐形成。 她试探着将椅子往林疏棠身边挪了挪,近到能清晰闻到对方发间混着洗衣粉清香。 秦言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将自己的脸颊慢慢凑近那片鼓起的校服布料她要做的,是钻进这个只属于林疏棠的小小结界里。 校服外套不算宽大,秦言只能微微弓着背,侧着脑袋一点点往里蹭,柔软的布料擦过她的鼻尖,带着林疏棠身上独有的温热气息。 她刻意放轻呼吸,生怕气流惊扰了对方,直到整个上半身都贴近了林疏棠的后背,脸颊几乎要贴上对方的耳廓,才终于停了下来。 黑暗笼罩下来,隔绝了教室的微光与喧嚣,只剩下两人重合的呼吸声,温热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循环,带着些微的潮湿暖意。 秦言忍不住微微偏头,能模糊看到林疏棠被布料覆盖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鼻梁的弧度柔和又清晰。 她忽然觉得心跳有些失序,像敲错了节拍的鼓点,在胸腔里咚咚作响,连带着呼吸都放得更轻了。 就在这时,林疏棠的睫毛颤了颤。 第130章 许是空间太过狭小,又或是身旁突如其来的重量与气息惊扰了梦境,她原本蹙着的眉头缓缓舒展,意识从混沌中渐渐回笼。 数学试卷上的函数图像还在脑海里盘旋,耳边却多了一道清晰的呼吸声,温热地拂在她的颈侧,带着陌生又熟悉的气息。 林疏棠下意识地睁开眼。 没有预想中刺眼的灯光,只有一片朦胧的昏暗,而离她的眼睛不过几厘米的地方,正映着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秦言的眼睛亮得惊人,像盛着碎星,眼角那颗小巧的泪痣在昏暗里若隐若现,此刻正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教室里的呼吸声、翻书声、窗外的风声都消失了,只剩下两人之间凝滞的空气,以及彼此骤然加速的心跳。 林疏棠能清晰地看到秦言眼底的自己,看到对方微微泛红的脸颊,感受到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温热气息,那种亲密无间的距离,远超了同桌与好友的界限,带着一种让人脸红心跳的暧昧。 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睡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对视驱散得无影无踪。 秦言也愣住了,显然没料到林疏棠会在这个时候醒来,眼底的狡黠还没来得及褪去,就被突如其来的慌乱取代,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 四目相对间,是无需言说的悸动与尴尬,像有细密的电流在两人之间穿梭,让林疏棠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林疏棠的大脑宕机了足足三秒。 三秒里,她能数清秦言颤动的睫毛有多少根,能看清那颗泪痣在昏暗里晕开的浅浅阴影,甚至能感受到对方鼻尖呼出的温热气息,带着清晨喝的牛奶味,轻轻扫过她的唇角。 那种过于亲密的距离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浑身发麻,连呼吸都忘了怎么调整。 你她刚要开口,声音却像被砂纸磨过,沙哑得厉害,脸颊的热度几乎要冲破皮肤。 秦言这才如梦初醒,猛地往后缩了缩,却忘了两人还挤在同一件校服外套里,动作幅度稍大,就撞得林疏棠的肩膀生疼。 她慌忙撑着桌子想要退出去,结果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桌角的笔袋,哗啦一声,铅笔和橡皮滚了一地,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刺耳。 秦言你神经病啊。林疏棠的声音压得极低,却藏不住眼底的羞恼,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谁让你钻进来的? 我就是想叫你起来,谁知道你睡得那么沉,秦言委屈巴巴地辩解,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她,而且,我也没想到你会突然睁眼啊。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把滚落在林疏棠脚边的笔捡起来,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林疏棠的手背,两人像触电般同时缩回了手。 林疏棠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她慌忙别过脸,伸手把头上的校服外套扯下来,胡乱地叠了叠扔在椅子上,不敢再看秦言的眼睛。 啧。 前排的男生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这次还回头瞥了林疏棠一眼,像是在说你俩能不能安静点。 林疏棠本就没完全清醒,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睡意被秦言搅得一干二净,脑袋昏沉得发疼,正憋着股没处发的火气。 这一声啧像是火星子掉进了炸药桶,瞬间把她的起床气彻底点燃了。 她本就没完全清醒她也是被秦言硬生生从难得的好觉里吵醒的,心里本就憋着股郁气,这声莫名的责怪更是火上浇油,瞬间让她的恼火彻底爆发。#;「&【】」 她抬眼,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眉头一挑,直直地瞪了回去。 前排的男生对上她的目光,愣了一下,飞快地低下头,重新趴在桌子上,再也不敢吱声了。 秦言坐在后头,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她还以为林疏棠会炸毛,没想到只是一个眼神就解决了问题,果然是她认识的那个林疏棠。 林疏棠瞪完前排,才回头看向秦言,腮帮子微微鼓着,像只被惹毛了的小仓鼠。被这么一折腾,睡意彻底烟消云散了,脑子里还嗡嗡作响,残留着梦里的冰寒和现实里的温热。 走,下楼透透气。秦言站起身,顺手拎起林疏棠搭在椅背上的围巾,总趴在这里,脑子该僵了。 林疏棠没说话,算是默认。 她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站起来,校服外套的下摆扫过课桌,带起几张演算纸。 秦言自然地走上前,把围巾递到她面前,林疏棠也不矫情,低头任由秦言帮她把围巾绕在脖子上,指尖偶尔碰到秦言的手背,带着点微凉的触感。 走走清醒一下,下节数学呢。秦言一边帮她整理围巾的流苏,一边压低声音吐槽,语气里带着点哭笑不得,刚才在洗手间,听见前排那俩女的说咱们是连体婴,还说咱们天天黏在一起不正常。班里人都知道她俩关系好,从高一到高三,形影不离,难免会有闲话,但她们向来不在意。 林疏棠嗯了一声,跟着秦言走出教室。 楼道里很安静,只有零星几个同学匆匆走过,大多是去洗手间或者接水的。 南粤的教学楼道与北方不同,并非全封闭式的而是类似于家里阳台那样的露天。 寒风灌进来,吹得林疏棠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往秦言身边靠了靠。 下到一楼,操场的声音瞬间涌了过来。 高一高二的学生正在跑操,整齐的脚步声咚咚地踩在冻硬的塑胶跑道上,口号声此起彼伏,带着少年人的朝气蓬勃。 林疏棠和秦言靠在操场边的栏杆上,看着那些穿着蓝白校服的身影一圈圈跑过,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很快消散。 天太冷了,林疏棠把双手插进羽绒服口袋里,指尖还是冰凉的。 秦言站在她身边,两人离得很近,肩膀几乎要贴在一起,秦言身上的暖意透过衣物传过来,让林疏棠稍微舒服了些。 秦言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盐汽水,递到林疏棠面前。 玻璃瓶身带着点凉意,标签上的字迹清晰可见。 林疏棠只是瞥了一眼,没接,语气里还带着刚起床的怒气:不喝,难喝死了。 秦言愣了一下,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那你之前不是喝了吗? 之前是水杯忘带了,渴得没办法才喝的。林疏棠皱了皱鼻子,一脸嫌弃,这玩意儿咸了吧唧的跟喝海水似的。 秦言拖长了语调哦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戏谑:我之前还以为你有异食癖呢,居然喜欢喝这个。 你!林疏棠被她气笑了,想伸手就要打她,却又停住了。秦言的手也插在口袋里。林疏棠刚在教室里把上课拿笔被冻僵的手揣暖了半天,她舍不得伸出来。 林疏棠收回手,想起了一件事,挑眉看着秦言:上次散打比赛,你什么都没说,就往我椅子上放了一瓶盐汽水。话说回来你送别人饮料前,不应该问问别人想喝什么吗? 那次她参加市里的散打比赛,比完赛又累又渴,回到家后就着挂面喝了,虽然觉得难喝,但还是硬着头皮喝了半瓶。 秦言闻言,嘴角瞬间不受控地翘到耳根,眼底的狡黠都快溢出来了,还没开口就先自己憋笑憋得肩膀发颤:我就是先买了一瓶自己喝,喝了两口觉得特难喝,所以就给你买了一瓶,好东西当然得跟我的好对手分享啦~。 林疏棠:?! 她瞪着秦言,半天没反应过来,随即气鼓鼓地抬脚踹了过去:滚啊!秦言你是不是有病! 秦言早有防备,往旁边轻巧地一闪,躲开了她的攻击,笑得更欢了。 诶,打不着。 你有本事别躲!林疏棠追着她跑了两步,奈何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动作不太灵活,秦言又跑得轻快,根本追不上。 两人闹了一会儿,都有点累了,便走到操场边的长椅上坐下。 长椅是铁的,冻得刺骨,林疏棠刚坐下就嘶了一声,秦言见状,立刻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铺在长椅上,示意她再坐。 林疏棠没客气,坐下后往秦言身边挪了挪,汲取着她身上的暖意。 操场上的跑操已经接近尾声,高一高二的学生跑得气喘吁吁,脸上红扑扑的,不少人路过她们身边时,都忍不住往这边看。 老班终于当回人了。秦言看着那些累得东倒西歪的学生,由衷地感叹道,也就我们班不用跑操,老班突然开窍说高三生辛苦,大课间该好好休息。 确实,整个高三年级,只有她们班的班主任特批了不用跑操,其他班的学生照样得在寒风里跑完两圈。刚才跑操的学生,几乎都瞥见了坐在长椅上的她们,眼神里满是羡慕,还有点小小的嫉妒毕竟谁不想在这么冷的天里,舒舒服服地坐着休息呢。 第131章 林疏棠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刚把揣得暖烘烘的手从羽绒服口袋里抽出来,指尖就被刺骨的寒风裹住,瞬间冻得发僵,她却像是没察觉似的,无意识地抠着外套上的拉链。 刚才秦言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一想到自己当初居然喝了秦言觉得难喝才送的盐汽水,就觉得又气又好笑。 秦言侧头看她,见她半天没动静,试探着问:你还生气呢? 没有林疏棠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没什么情绪,但了解她的秦言一听就知道,这分明是还在气头上。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这话用在林疏棠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真的? 秦言显然不相信往前凑了凑,肩膀碰到她的肩膀,我刚才跟你开玩笑呢,别往心里去啊。 真的! 林疏棠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却故意别过脸,不看秦言。 她闷了半天,视线落在自己冻得发僵、指尖泛白的手上,忽然眼睛一亮,脑子里冒出来个坏主意,嘴角瞬间勾起一抹狡黠又带点恶作剧意味的笑。 她对着秦言勾勾手指,压低声音:哎,你过来点。 秦言没多想,老实地凑了过去,耳朵几乎要碰到林疏棠的脸颊:怎么了? 就在这时,林疏棠猛地伸出手,冰凉的指尖直接伸进了秦言的衣领里。 秦言的脖子很敏感,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意刺激得浑身一僵,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嘶林疏棠!你手怎么这么冰! 林疏棠得意地笑了起来,收回手,拍了拍自己的腿:扯平了。 秦言缩了缩脖子,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你这报复心也太强了吧。 那当然。林疏棠扬起下巴,像只打赢了仗的小孔雀。 叮叮叮 就在这时,上课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划破了操场的宁静。 高一高二的学生们像是得到了赦免,纷纷加快脚步,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秦言站起身,伸手拉了林疏棠一把:走了,上课了,再不走老班该念叨了。 林疏棠顺势握住她的手,秦言的手果然是暖的,掌心带着干燥的温度,把她冰凉的手指裹得严严实实。 她没有松开,就这么被秦言拉着,一步步往教学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