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春》 第1章 [现代情感] 《破春》作者:丁青野【完结】 文案: 边缘禁忌 | 久别重逢 | 上位者低头 | 年龄差8岁 纨绔妖异美人 vs 职场腹黑精英 江行舒出生那年家里多出来一个八岁的哥哥傅秋白。 哥哥宠她,宠的她天真烂漫又娇纵蛮横,直到十六岁那年,她不辞而别。 九年后江行舒偷偷回国,准备与恋爱两年的男友结婚。 简陋的游船上,灿烂的烟花下,一场浪漫的求婚视频在互联网传播开来。 视频传到傅秋白面前,他几乎把手机捏爆,于是江行舒第二天一早下楼,看见了阔别九年的哥哥。 他一身量身裁剪的西装坐在迈巴赫里,长腿交叠,面容冷峻,与穿着t恤牛仔裤的江行舒形成天壤之别。 西装笔挺的助理替她拉开车门:“江小姐,请上车。” - 对傅秋白而言,爱上江行舒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曾经拥有她全部的信任和崇拜,她追着他,他也追着她,可是追着追着那个人忽然有一天消失不见了。 多年以后,他在互联网上偶然得知她的消息:她要结婚了,很幸福的样子。 她把他忘的一干二净。 小剧场: “我错了。”傅秋白在她耳边低低出声:“我向你赔罪好不好?” “怎么赔罪?” 他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后脑勺:“给你使用我一天,怎么样?” 江行舒仰起哭红的脸来:“什么使用?” 傅秋白露出一丝笑意,一双眼睛在她闪亮的眼睛和红肿的双唇之间游走:“像一个工具一样使用我,利用我,甚至强迫我满足你所有的想法,什么都可以提。” 食用提醒: 1,傅秋白是江家养子,八岁改姓为江,后来脱离关系改回傅姓,领养关系存续期间没有恋爱 2,女主万人迷,有过前任,差点儿结婚,当时是真爱 3,男洁,年上八岁,男二也洁,年上三岁,he 4,前半段主剧情,后半段主感情,微群像,小儿科商战,狗血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边缘恋歌 商战 复仇虐渣 正剧 救赎 主角:江行舒 傅秋白 其它:恶役千金,腹黑精英,复仇 一句话简介:你是困住我的锁,也是解开的钥匙 立意:白骨生花,重获新生 第1章 求婚 当初说好的,一辈子不分开。…… 从赫尔辛基到禹城没有直达的航班,江行舒在经历两次转机,飞行了近二十小时后才抵达禹城的机场,彼时倪令羽已经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在出口处候了将近一个小时。 江行舒取了行李,推着行李车跟着人流走动,远远的就看见出口处那个穿着白色风衣,怀抱红色玫瑰的高大身影。 “行舒!这里!”倪令羽冲她挥手,俊朗的脸上满是笑意。 江行舒手上用力,推着行李车疾步朝那个激动的身影走过去。 一声招呼也没打,隔着栏杆先扑进他的怀里,一股熟悉的清香铺面而来,她终于感觉安心了些。 “累不累?”倪令羽用抓着花束的手环住她,一手替她勾去脸上的发丝。 面色有些许疲倦。 “累,快累死了。” 倪令羽便叫她先把行李车推出来,由他接班。 “早知道会累成这样,就该分几段去坐,中间隔几天,顺便旅行。”倪令羽一边接过行李车一边说话。 “算了,带着这么多行李,玩也玩不痛快,还不如早些回来。” 车子停的有些远,待走到车边时江行舒的眼睛已经快要闭上了,倪令羽便开了车门让她坐在副驾,自己去放行李。 等回来的时候,江行舒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连安全带都没有来得及系。 只好自己俯身帮她系上。 “行舒,我送你回去补觉好不好?” 倪令羽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江行舒动也不动,他便满足地轻笑一声,在她脸颊轻轻一吻,接着坐直身子,发动汽车。 房子是倪令羽帮她提前租好的,一间公寓,不算很大,但光线很好,江行舒一个人住着也足够宽敞。 车到楼下,他轻轻唤醒她,领着她上楼,进门,给她介绍这里的情形。 “这里离我家不远,步行半个小时就能到,出了小区门口就有卖早餐的,前面不远处有菜市场,你要是不会做的话,就买好菜,让我过来给你做。” 江行舒进了门后便歪坐在沙发上,眼帘半阖,在倪令羽说话的间隙轻轻嗯了两声,算作应和。 似乎听进去了,又似乎没有听进去。 倪令羽察觉出来,在她身边坐下,把人揽进怀里。 “还没睡够呢?那接着睡吧,我给你做好饭,等你醒了就能吃了。” 江行舒最后嗯了一声,闭上眼睡着了。 倪令羽看着她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脸颊,把人抱进卧室让她好好躺下睡了。 江行舒是被一股海鲜粥的香气馋醒的,之前二人在赫尔辛基的时候常常煮粥。 可能因为锅不对,可能因为材料不对,倪令羽总说那不是禹城的味道,今天江行舒回来后,他第一顿就给她煮了海鲜粥,方子还是他妈妈亲自教授的。 她懵懵懂懂地从卧室追着味道出来,一眼就看见在厨房里忙活的倪令羽,肚子里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醒了?粥马上就好,你先去洗漱,东西我帮你摆好了,仔细的分类要靠你自己了。” 趁她睡着,倪令羽已经帮她把行李各归各处,客厅地面从堆满行李变得整整洁洁,又去市场买了海鲜给她煮粥。 “令羽——” 江行舒的声音似还没睡醒,瓮声瓮气的,挪着步子就往厨房里来,也不管锅里情形,埋头往倪令羽怀里一扎。 “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倪令羽放下手里搅拌的勺子,笑着捧起江行舒的脸:“馋猫,是离不开我做饭的手艺,还是离不开我。” “都离不开。” 江行舒笑着往他的颈窝里埋,倪令羽把人抱紧了。 “好,都是你的。乖,先去洗漱,洗漱好了吃饭,吃完了我带你周边走走,熟悉熟悉环境,也消消食。” “等消到一半我又饿了,你带我去吃大排档。” “好,吃大排档。” 江行舒十六岁出国,二十五岁回国,还是回到倪令羽的家乡,她从未去过的禹城。 大约是在赫尔辛基冷淡惯了,一见这里热火朝天的气息,江行舒难掩兴奋,睡饱了的她拉着倪令羽在夜市直逛到后半夜,肚子撑圆了才回来。 两人齐齐靠在沙发上,江行舒摸着肚子发笑,圆滚滚的,在赫尔辛基从来就没有这么满足过。 “喜欢这里么?” “喜欢。” “那我明天陪你多逛逛。” “好。” 得到肯定答复后倪令羽将身子侧向江行舒:“愿意陪我留在这里么?” 江行舒有一时的愣怔,这个问题在回来之前她就思考过,既然回来了,还要回去么? 她转头看向倪令羽,细软的头发搭在前额上,眉眼偏圆,温柔的琥珀色瞳仁里印着此刻自己的模样。 那模样平静温和,是她想要的样子。 “我们结婚,好不好?” “好。” 江行舒的果断回答,反而让倪令羽惊讶,脸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真的?” “你不想?” “想,想疯了行舒,我简直想疯了。” 江行舒决定和相识九年,相恋两年的男友结婚,虽然两个人的经济都有些捉襟见肘,但决定先订婚。 倪令羽的新工作非常不错,若是发展的好,过两年也许可以以小换大,婚房就有了,车子不打算换新,两人都不介意这辆有些旧了的白色大众。 至于江行舒,决定做回老本行,去找一份兽医的工作。 江行舒学的是兽医学,在赫尔辛基做了一年的助理,如今独当一面诊治小病已然没有什么问题。 找工作的事情很顺利,倪令羽给她租的公寓临近地铁站,半个小时便可抵达市中心。 学历加经验,让她找一份兽医的工作并不困难。 工作定下来之后,倪令羽为她庆祝,带她夜游临江。 游轮从码头出发,一路沿江而行,能看见沿江路上灯光秀和各式特色建筑。 江行舒伏在二楼栏杆上,倪令羽从背后拥住她,晚风带起江行舒的头发,轻柔地擦过他的脸颊。 二人都很享受此刻的静谧时光。 忽然,他放开手,后退一步,从兜里摸出那个早就准备好的戒指盒,单膝跪下。 “江行舒,嫁给我好不好?” 戒指是一只白金指环,中间点缀了一颗小钻,很素,但江行舒喜欢,在周围一群游客的欢呼声中,羞涩地说了声“我愿意”。 第2章 漂亮的指环套上她的左手无名指,有游客凑热闹,高声呼喊“亲一个!亲一个!”。 岸边烟火绽放的时候,倪令羽拥住江行舒,深深地吻上她。 有游客掏出手机,录下了这唯美的一刻。 那天之后,倪令羽把这个好消息正式的告诉了身边同事,他订婚了,同时准备安排妈妈和江行舒见一面。 林惠心是个温柔的女人,在经过五年前的那场风浪之后,整个人显得更加优雅淡然,如今坐在轮椅上,也依旧慈爱。 得知自己儿子追了七年的女友终于答应跟他结婚之后,高兴的当场就要拿出自己的一套首饰要作为见面礼,送给江行舒。 “妈,你不要这么正式,万一把人吓到了怎么办?” “第一回 见面怎么能不重视,你一个男人不知道女孩子的心思。我跟你说,第一印象很重要的,万一她觉得我是个恶婆婆,不重视她,到时候把你甩了怎么办?” 倪令羽笑笑:“好好好,你想送什么就送吧。” “那当然,人家对你也算不错,想当初陪着你一路走过来,人家不容易的,你要对人家好,知道吧?” “我知道的,妈。” “嗳,你帮我选选,是澳白好,还是akoya好?” 倪令羽看见母亲手中举着两套首饰,直接道:“一套见面送,一套结婚送。” “果然儿大不中留,这么快就开始偏心了。” 倪令羽笑笑,眼睛却盯着那套akoya。 珠子不大,粉白正圆,光泽极佳,不禁想要是江行舒戴起来会是多好看。 纤长白皙的脖颈,黑缎子一样的长发,露出锁骨的礼服,再戴上这套首饰...... “傻笑什么?这么大岁数了,还傻呵呵的,小心被嫌弃。” “她才不嫌弃我,她喜欢你儿子。” “少给我得意。” 见面的地方定在禹城非常有名的一间酒楼,江行舒在衣柜里翻了半天也没翻出适合见家长的衣服,最后还是出去买了套。 乳白色丝绸荡领衬衫上衣,米色阔腿裤,脚上踩着半高的粗跟尖头白色皮鞋。 倪令羽在楼下看见的第一眼就笑了。 “你笑什么?” “你怎么看着像要去面试?” 江行舒紧张起来:“不好看么?” “好看,特别好看。” 配上那套首饰更加好看。 林惠心第一眼见到江行舒就很喜欢,二人连衣服品味都相似。 她那身装扮尤其适合自己选的那套akoya首饰,高兴的她要亲自给江行舒戴上。 江行舒也没拒绝,大大方方地弯腰由着林惠心帮她戴上。 “好看,特别好看,你可比我年轻的时候漂亮多了。” 林惠心拉着江行舒的手挨着坐下,倒把亲儿子倪令羽给晾在了一边,好好的做了一回服务生,给两人倒茶夹菜。 “听令羽说你肯回来,可把我给高兴坏了。这几年国内发展比国外好许多,我也不盼着你们大富大贵,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好。” “等你们结婚了,我就把家里那套老房子卖了,家底剩的不多,我给你们添添,也够你们小两口买套新房子了。” “对了,什么时候安排我跟你爸爸妈妈......” “妈,”倪令羽脸色一沉,出言打断了林惠心的话:“妈,这家鱼好吃,你多吃些。” 林惠心忽然反应过来,讪讪笑道:“是是是,多吃,我多吃。” 江行舒夹了块鱼肉放在嘴边,想了想又放下了。 “阿姨,我妈妈五年前去世了,我跟家里人关系不大好,所以如果结婚的话,我家那边可能就没有亲戚过来了。” “哦,是么?没关系的,等结了婚,你就有新家了。” 这天晚上,倪令羽送江行舒回家。 江行舒比前几日沉默些,开了车窗,任湿热的晚风吹的人眼睛干涩起来。 “你别怪我妈,可能是说的太开心了,一时就忘记了。我回去跟她说,叫她以后不要再提了。” 江行舒歪在窗户上,鼻头有一时的发酸,眼前也跟着模糊起来,没有去回应倪令羽的话。 红绿灯路口,倪令羽停了车,抓住江行舒的手腕,将她拉过来捧住她的脸。 “你听我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当初说好的,一辈子不分开,还记得么?” 江行舒点点头:“记得。” 倪令羽抱住江行舒,轻拍她的后背。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江行舒伸手抱紧倪令羽,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向对面的车子。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隔壁车道,车窗降下,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落在江行舒的眼睛里。 瞬间血液倒流。 第2章 重逢 不给我们介绍一下么? 江行舒生的漂亮,倪令羽长得帅气,帅哥在游轮上向美女求婚,烟花之下深情拥吻,有好事者拍着上传互联网,视频在小范围里火了一把。 江秋白在祁钰发来的链接里看见了这个拥吻,后面跟着祁钰的一句话: “哥,看见没,像不像你离家出走的那个妹妹?” 乌黑长发,莹润面庞,眼尾一颗痣,每一样都像她。 他按下桌上的内线电话:“帮我订一张最近去禹城的机票。” 从广城到禹城的cz5532次航班在夜里落地禹城机场,祁钰双手插兜,百无聊赖地靠在一辆迈巴赫上等着江秋白从机场里出来。 随着流动的人群,他看到了那个人。 他还是老样子,高大的身材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是人群中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此刻的江秋白脱了外套搭在臂弯里,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衣和墨蓝色领带,一双长腿被订做的西裤修饰的修长挺拔,纯手工的黑色皮鞋上一尘不染,等人走近了才能看清无框镜片后那满是疲惫的眼睛。 平常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垂下来两绺,像两根尖刺,隔着水晶镜片直往眼睛里刺去。 “哥,累了吧?” 祁钰从他臂弯里拿过那件西装外套,替他开门让他上车后,才绕过车身从另一侧上车,江秋白的助手赵坤则去后面放行李。 “昨天早上刚从美国回来。”江秋白靠在椅背上,摘下眼镜揉着眉心,语气里满是疲倦。 “那我先送你去酒店休息?” 江秋白手上动作一顿,缓缓睁开双眼,原本一双疲惫的眼睛忽然阴狠起来。 “她人在哪里?” 车子暂停红绿灯路口,江行舒看见了对面车上的人。 是江秋白,或者说是变了的江秋白。 在她的印象里,哥哥的形象一直是个温柔大男孩,眉清目秀,笑容爽朗,常年穿着浅色的衣裳,一头柔软的头发常被年幼的她抓在手里扎小辫儿玩。 那个时候,他们亲密无间。 而如今,他变了,变得阴沉,变得冷漠,变得不像那个哥哥了。 江行舒的身子缩了缩,倪令羽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了,后面的喇叭声响起,绿灯转亮,两辆车驶入不同的车道。 “刚刚是怎么了?看见什么了么?” 江行舒摇摇头,脑海里的那张阴沉的脸却始终挥之不去。 哥哥怎么会变成这样?是因为自己么? 她甚至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这份幻想在第二日清晨被打破。 清晨七点半,江行舒洗漱出门准备上班,刚到楼下就见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加长轿车,车门边站着一个西装笔挺,面容冷峻的男人,见她出来便将车门拉开。 清晨的光线不似夜间朦胧,她一下看清了车里的那个人。 一身黑色的西装,外套敞开,双腿交叠坐在那里,能看见红色的鞋底。 因为目视前方而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见侧面的轮廓。 无框眼睛架在高高的鼻梁上,眉骨高耸,双唇紧抿,头发向后梳去,一副精英样貌。 江行舒看的不禁心中咯噔一声,就听见站着的那人说道:“江小姐,请上车。” 车子很宽敞,江行舒却坐得拘束。 “哥......”声音更是拘束。 一声“哥”把江秋白的视线拉过来,他看向江行舒。 剪裁良好的纯白色t恤,微喇的牛仔裤,帆布鞋,帆布包,随意里头又带点儿讲究,跟他记忆里的江行舒完全不不一样。 记忆里的她是个喜欢穿蕾丝裙小皮鞋,带闪亮首饰,有点儿任性但不失可爱的小公主。 他舒出一口气,看向前方,眼睛里满是失望。 “跟我回家。” “不要。” “因为他么?” 江行舒没再说话,只扭转了身子看向窗外。 “喜欢他?” “嗯。” “在一起多久了?” “两年,但认识九年了。” “所以,你离家出走后就认识了他?” 第3章 “......嗯。” “他对你好么?” “很好。” “很好是多好?比我当年还要好么?” 面对江秋白的追问,江行舒惭愧地低下头。 “哥,你是哥哥,他是男朋友,你们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江行舒咬着唇不答话,似乎只要一说话,就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放出无数魔鬼。 “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跟我的最后一通电话?” “你问我,愿不愿意娶你。” “还记得我的回答么?” “你别说了!”江行舒打断他的话:“当年是我无知,现在都已经过去了,我要结婚了。” 江秋白盯紧她的眼睛,想从她的眼神里找到一丝当年的样子。 然而并没有。 她变了。 变得偏执,变得任性,变得不认识了。 “所以呢?你要说话不算话么?” “哥,你不要逼我了。”江行舒变得激动起来:“我当年离家的时候已经跟江家人说的很清楚,我这辈子不会回去了,你也不要再来找我。” “就因为我姓江,所以不准我来找你?” 江秋白的眉头习惯性皱起,眉间便显出一道纵向的纹路,如刀锋割就一般冷冽,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你姓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叫你哥哥。” “那就别叫!” “哥!” “害怕了么?” 江行舒也好,江秋白也好,这一场见面注定要消磨干净彼此在对方心中的美好印象。 幼年的纯真时光一去不复返,成人的混乱世界向彼此敞开大门。 江行舒落荒而逃。 没有谁能解释的清楚,为什么人会变。 即使当年他们那么的亲密无间。 江秋白看着江行舒慌忙奔逃的背影,直至消失在大门处。 “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赵坤递过来一个平板,上面尽是倪令羽最新的资料。 建筑商人的儿子,十六岁出国留学,药学博士。 五年前父亲因为开发商拖欠尾款导致资金链断裂,在一众逼债的工人面前跳楼自杀。 年初母亲摔断腿,为了照顾母亲而回国,身为女友的江行舒在数月后追随回国。 极普通的一个人,只有一点叫他意外。 他把视线落在那个拖欠尾款的开放商上,久久没有移开。 江秋白哼笑一声。 江行舒她知道么? 他扔下平板,闭上双眼,可满脑子都是江行舒的样子。 九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要那么坚定的跟家人断绝关系,离家出走。 他查了那么久,竟然只得到一个江行舒莫名其妙要发疯的结果。 这不正常。 江家人,都不正常。 江行舒不愿意回家,固执地要去宠物医院上班,下班,做饭,约会,结婚,她要一切按部就班的走下去。 傍晚时候,倪令羽打来电话,心情很好的样子,约她一起吃晚饭,江行舒怏怏地答应了。 地点就在市区的一家老酒楼里,倪令羽本来要接,被江行舒拒绝了,怕他太累说自己打车过去就好。 老酒楼装修有些陈旧,但依然气派,一楼大厅里坐满了客人,一眼看去根本找不到倪令羽人在哪里,最后还是打电话让他出来接的自己。 “累不累?”他过来拉她的手。 “不累。” “今晚我们不喝酒,等下我开车送你回去。” “好。” 倪令羽很高兴,妈妈除了很纳闷江行舒家里的事情外,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儿媳妇,接下来他想买个对戒,把自己也给套上,然后看婚纱,看房子,看酒店,等一切办妥了,也到了该结婚的时候了。 江行舒坐在那里,看他给自己盛了一碗佛跳墙。 “这个是这里特色菜,得提前定才能吃上,在外面那么多年都没吃过,真是苦了我的胃。来,你尝尝。” 江行舒理所应当地接受着他所有的照顾,接过汤碗尝了一口,果然鲜香醇厚,刚抬头要夸,就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到桌边,气定神闲地问: “行舒,不给我们介绍一下么?” 江秋白的突然出现让江行舒感到十分不适,却在倪令羽疑惑的眼神中不得不站出来介绍。 “令羽,这是我哥哥,江秋白。”又对江秋白道:“这是我未婚夫,倪令羽。” “你好。”江秋白伸出胳膊,两人握了握手,余光轻扫一眼。 白衬衫,米色休闲长裤,发丝柔软地搭在前额上,眉清目秀,带着浓重的书卷气。 有那么一瞬间,江秋白觉得自己像在照镜子,照见了九年前的自己,那只手也顿住了。 他发现自己真的变了。 变得阴狠,变得霸道,变的跟江行舒没有办法好好说话。 在重逢的第一刻就是勒令她回家,而不是关心她这几年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吃什么苦,为什么不肯回家。 想到这里,他把视线转向江行舒,却令江行舒身子一缩,更加贴紧了倪令羽。 一个翻版的九年前的自己。 “行舒没有告诉我她哥哥来了这里,今天太匆忙了,不介意的话一起吃个饭。” 倪令羽有些歉疚起来,江秋白只是淡淡笑了一声:“好。” 慢条斯理地脱了外套,工整地套在椅背上,解了袖扣,卷起白色衬衣的袖口,露出里面的金色腕表来。 完全没有过问江行舒的意见,就这么坐下了。 倪令羽叫服务员添了菜,江秋白又补了酒,两人对坐着慢慢说话。 江秋白问,倪令羽答,像是突如其来见家长,让倪令羽紧张的手心冒出汗来。 “这么说来,这九年多亏有你照顾我妹妹了,我该敬你一杯。” 倪令羽有些不好意思的端起茶杯:“谈不上照顾,是她帮了我不少。本来应该喝杯酒,但是我待会儿还要送行舒回家,今晚不能喝了。” 江秋白没有多言,自顾自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说起回家,”江秋白放下酒杯,看向江行舒,语气不容置喙:“你在外面这么多年,是该回家一趟了。” “我不回!”江行舒突然失控,站起身来大叫道:“我跟你说过了我不回家不回家,你听不明白么?” 江行舒的愤怒令在场所有人侧目,江秋白愣怔一下,笑了笑,对倪令羽道:“抱歉,我妹妹一向任性,你多包涵。” “不要你来管我!” 忽然的愤怒令江秋白想起当初的询问结果来。 “她就是在发疯,要跑就让她跑,有本事这辈子都别回来。” 这是江远的原话。 她真的跑了,也真的不回来了。 倪令羽起身刚要去追,忽然想起还没结账,慌忙叫服务员。 “我来吧,你去看看她。” 这种事情,本该由他来做的,如今自己却成了她愤怒的源头,连关心的资格都已失去。 就因为他姓江。 他看着倪令羽在酒楼门口追上了江行舒,一把将人拥在怀里,接着将人带上了车。 一股气堵在胸口,让他无处宣泄,只能再次倒满一杯酒,一饮而尽后出门。 江行舒已经满意了九年,接下来该轮到让他满意了。 第3章 车祸 你说过我要的你都给,那就为我报…… 倪令羽车祸的消息传来时,江行舒正在医院给一只西高地做绝育手术。 林惠心腿脚不便,自行前往很不方便,医院里也需要人办手续,于是在电话里哭哭啼啼地对江行舒说着医院的名字。 江行舒把手头事情交给同事后急急奔赴医院,等见到躺在icu里昏迷不醒的倪令羽时不禁泪如泉涌。 倪令羽是林惠心的独子,早年失去了丈夫,如今自己的腿也摔坏了,儿子好不容易培养出来却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任谁也经不起这个打击。 医生介绍病情,说是颅内出血,伤的不轻。 目前人还没清醒过来,不确定有没有伤到大脑神经,如果是那样,问题就大了。 江行舒在医院走廊里泣不成声,却不敢告诉林惠心真相,只说情况不大严重,刚刚手术,麻醉未过,说不了话。 可是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车祸呢?他开车那么多年,一向稳当。 而且他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在公司么? 她翻开倪令羽的手机,他们一直公开彼此的手机密码。 江行舒颤抖着双手不断翻动着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直到一个熟悉的号码跃入眼帘。 她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令江行舒的猜想得到了验证。 “你见过他是不是?” 电话那头,江秋白脸上自信的表情微愣,来电话的不是倪令羽,而是江行舒。 第4章 “你跟他说什么了?做什么了?” 劈头盖脸的质问令江秋白眉头再次皱起:“一些真相而已。” “什么真相?” 江秋白眯起眼睛,细心聆听电话那头急促的喘息声。 “想知道就来找我。” 见面的地点在一间五星级酒店的餐厅。 禹城临海,这间皇庭酒店更是极尽观海之能事。 餐厅挑高三层,巨大的玻璃窗可以让人毫无遮挡的观赏天空与海景。 非午饭时间,餐厅里人数寥寥,江行舒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阴影里的江秋白。 “是你,对不对?” 没有寒暄,没有招呼,甚至连哥哥也不叫了,见面便是一声严厉的质问。 江秋白看着眼前陌生又愤怒的妹妹,满脸疑惑。 他死活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是我。” 没有什么是不敢坦白的,他本就等着这一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像你要离开,也没有给我理由,不是么?” “你在报复我?” 江行舒生了一双好看的眼睛,又大又圆,幼年看时无比天真,但因为眼尾多了一颗痣,便又添了些许风情。 当初大家都调侃她将来必有情劫,那时候江秋白还曾说不管是谁,自己妹妹舒可以辜负他,但不能他来辜负自己妹妹,不然一定打断他的腿。 他一直充当他的靠山,直到十六岁那年被迫戛然而止。 此刻这双好看的眼睛里没有一丝风情,反而有一些疯狂,圆圆地瞪着他。 蓦然间,心底里生出一丝慌乱。 幼年的情感占据上风,折磨着他的良心,可是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给我一个理由,可以让你不回家的理由,可以让你不认江家人,不认我这个哥哥的理由。” “你告诉我,我就放过你。” 那双愤怒的眼睛失了焦,像是失去了浑身力气。 “你就为了这个?” “不全是,但我要先知道这个。” “你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不择手段,肮脏龌龊。” 江秋白的面色僵住了。 “你让我恶心。” 江秋白像是心上被人闷了一棍,他看着江行舒远去的身影,半晌动弹不得。 当真是,一点情意也不顾了。 回到医院后,倪令羽仍旧未醒,令她无法面对的不仅是倪令羽的伤势,更有林惠心的担心。 她不敢告诉真相,只能动用两人本就不丰厚的结婚基金。 林惠心在他们订婚时又打了一笔钱进来,可以撑不少日子。 可是这又能隐瞒多久呢? 这么多年来,她鲜有为经济而发愁的时候,大不了连吃几天意面。 可是病人不一样,病人需要的不是意面。 禹城喜种梧桐,六月天气已经生的遮天蔽日,昏黄的路灯拉长江行舒孤独的身影。 她不敢离开,也不敢回家,害怕倪令羽突然出事,也害怕面对空荡荡的房间。 她不就是因为害怕才回来的么?结果却害的倪令羽躺在icu里,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江行舒坐在路边长椅上,呆呆地看着自己孤单的影子。 和九年前一模一样。 一双做工精良的黑色皮鞋出现在江行舒眼前,黑色笔挺的西装裤,黑色的衬衫,紧抿的嘴唇,冰冷的眼镜,和眼镜后面那双猎鹰一般的眼睛。 “把我们害成这样,你满意了么?” 没有愤怒,没有依恋,那双眼睛此刻只剩下惊惧。 渐渐地,惊惧汇出一汪湖,泛着洌滟的光。 “对不起,我......” “我跟你回去。” 江行舒打断他的话,她愿意跟他回家,却提出了一个要求。 她要他给倪令羽最好的医疗条件,等他醒来,自己就跟他回去。 而他们之间的交易,不许对任何人说,尤其是倪令羽。 江秋白有些高兴起来,双手扶住她的肩:“我都答应你,我们忘了这两天的不愉快,还像从前那样好不好?你想要的,我统统都给你。” 从前那样......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江行舒的思考,是江秋白的。 手机掏出来的一霎那,她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江秋白接起,说了一声“林昶”。 江行舒僵住了。 电话挂断后,她问了一句:“你跟他,很熟?” “林昶么?一起合作的开发商,这几年我们两家公司合作比较密切。” “是么?” “怎么了?”江秋白见她呆呆的,以为她记不清了:“你十六岁生日时他也在,还是你给我介绍的他,忘记了么?他还跟我提过你。” 一股血气冲向大脑,身体因为极力的克制而颤抖起来。 “你怎么了?” 江秋白伸手欲扶,却被江行舒猛然拍开。 “你刚刚说我想要的,你都给我,是不是?” “那你帮我,杀了他!” 江行舒大概是真的疯了,没有理由的要江秋白杀了林昶,他渐渐明白江远的那句话。 她就是要发疯。 可是没有人会无理由的发疯,他却偏偏找不到那个理由。 联系专家,到禹城会诊,转去最好的医院,江行舒原本担心的事情,江秋白几个电话便已解决。 江行舒看着他操办一切。 他成熟了,像一个男人那样解决问题,不拖泥带水,同时也没有什么情感。 倪令羽体征平稳的那一天,江秋白对她说:“可以回家了。” 江行舒却不动,只问了一句:“林昶,在禹城么?” 得知林昶不在后,她又问了另一个人的名字,江秋白皱着眉头没有急着答话,而是反问:“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们?” 江行舒不答,只是趴在玻璃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病床上的倪令羽。 那种关切的眼神,曾几何时也落在他的身上。 那一年江秋白十四岁,突发急性阑尾炎,一个小手术让他躺在病床上数天。 江行舒比他小八岁,当年不过才六岁的年纪,刚刚实现自己上厕所擦屁股的壮举没两年,就因为他而守在医院里,自告奋勇承担着护士的职责。 药水没了要叫人,哪怕个头还没有护士台高。 哥哥要喝水了必须亲自喂,哪怕洒了哥哥一身水。 哥哥下床走动了必须亲自扶,哪怕六岁的稚嫩肩膀根本承受不住十四岁少年的重量。 可她偏偏不肯换,嚷嚷着“哥哥我行,哥哥我行,你扶我吧。” 就连夜里,都非要跟哥哥挤在一个床睡着,要不是他执意要她回家,只怕陪床的责任也要抢去了。 那个时候他们约定,将来要永远照顾彼此,守护彼此。 这个承诺是什么时候丢掉的? 是江行舒十六岁那年的不辞而别。 也是江秋白二十四岁那年的放弃寻找。 他们共同放弃了彼此,他以为自己很恨她,可是看见她独自坐在树下的时候,又觉得对她的恨,彼此之间的那些误会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江行舒依旧要拖延时间,晚几天再回家,江秋白答应了,只当她依旧有些小任性,直到某天半夜里接到派出所打来电话。 “你是江行舒的哥哥么?她伤人了。” 或许江行舒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回家。 这边的派出所他不熟悉,因此半夜敲了祁钰的电话。 祁钰率先到达派出所,进门就看见了正在做笔录的江行舒。 “为什么打他?” “想打就打。”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暴力呢。” 祁钰过来打哈哈,慢慢问清楚了情况,表示承担一切责任,留下电话后将面无表情的江行舒带出了派出所。 江秋白的车子停在路边,祁钰用下巴指了指方向:“上车吧。” 车厢里沉默的可怕。 江秋白没有问她为什么打李鸿哲,也没有问她有没有受伤。 车子行使在安静的深夜里,道路两边的梧桐树影有序地洒在江行舒的脸上,明明灭灭,看不清表情。 “明天一早的飞机,跟我回去。” “再给我几天时间。” “这里的事情交给祁钰。” 一只手猛然抓住了江秋白的衣袖,死死揪住:“哥,再给我几天时间,就几天,然后,我给你不回家的理由。” 车子驶向酒店,她没有获得回到倪令羽给她租的那间公寓的资格。 江行舒坐在沙发上,听助手跟江秋白说起后面的工作安排,过两天必须要回广城一趟,而且台风要来了,尽早走才好。 江秋白沉默着听完,只说了一句:“知道了。” 那人便退了出去。 “我过两天先回去,你就住在这里。今天晚上这种任性的事情如果再要做,记得提前跟祁钰打招呼。” 第5章 没有问她为什么,只是有信心可以处理这种在酒吧拿酒瓶把人爆头的事情。 就像当年对待她的任性,任何歪理都认同她有理。 可是又不太一样。 那是一种不耐烦,对不成熟不理智的不耐烦,所以不屑过问,反正有能力解决。 祁钰替她打点好一切,亲自去医院问李鸿哲为什么会挨揍。 李鸿哲缠着一头的纱布,歪着嘴笑。 “她神经病。” 回来后祁钰单独对江秋白建议:“要不要给她找个心理医生?” 江秋白靠在椅子上,转而看向窗外的海景,半晌道:“算了,应该是当年受了委屈,让她发泄发泄就好了。” 江秋白要离开禹城,祁钰却对这个早有耳闻的妹妹好奇起来。 印象里江秋白这个妹妹任性但可爱,对她这个哥哥占有欲极强,还曾经在电话里因为听见自己喊江秋白哥,而跟他隔空吵架。 后来...... 后来一夕巨变,不止妹妹消失了,就连江秋白也跟着变了。 变得固执,变得偏执,变得有些不近人情。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被妹妹抛弃而伤心愤恨,可是如今看来又不是。 要找到江行舒,江秋白可以有很多法子,可是那几年他像受戒一样拒绝去找妹妹,拒绝提起妹妹,就好像从来没有这个人存在一样。 以至于祁钰觉得江秋白要跟江家断绝关系,直到五年前江氏集团资金周转困难,他紧急被招回国,去收拾烂摊子。 他以为关系会好起来,也会重新想起这个妹妹,然而并没有,直到他转发给他那段视频,他便搭了最快的班机过来。 江秋白不在的时候,他溜进江行舒的房间,看见她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在对面坐下:“你认识李鸿哲的,对吧?” 酒吧里,不问姓名,上来就是一个厚实的酒瓶子,砸伤之后还追着砸,一看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他把你怎么了?” 江行舒的眼珠子转了转,却没有答话。 “说实话,我也不喜欢这个人,你打了他,我觉得挺过瘾的。” 无论祁钰怎么找话题,江行舒始终不答话,以至于祁钰觉得眼前这个妹妹像是被换了魂似的,一点儿也不像九年前那个冲着电话大喊“不许你叫他哥!”的妹妹。 江行舒虽然被安排住在酒店,但行动自由,她每天都去医院看望倪令羽。 倪令羽住在单人病房,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她不敢踏进去,只让江秋白请了护工去照顾。 站在病房外,她偶尔会听见林惠心低低的啜泣声,心里越发觉得愧疚,干脆扭头走开,在街头闲逛。 今天是江秋白要离开禹城的日子,山雨欲来,黑鸦鸦的一片,狂风卷起街头能卷起的一切,包括江行舒乌黑的丝缎般的长发。 忽然间,那长发叫人一拢,江行舒整个人被捂住嘴拖上了车子。 受台风影响,禹城机场所有航班暂停起飞,被困机场的江秋白在烦躁间接到祁钰的电话,那头声音急促。 “她被绑架了。” “谁?” “她,你妹妹。” 几个小时后,他见到了江行舒,也收到一封定时发送的邮件,里面是几张照片和几句话。 开头赫然写着:“你说过我要的你都给,那就为我报仇吧。” 一时间,天塌地陷。 作者有话说: ---------------------- 女主比较白的部分就到此为止了,下一章开始就是一年后啦,我的女主回家去咔咔搞事啰。 第4章 回家 脚踩在他健硕结实的大腿上:“帮…… 一年后,广城。 刚刚落成的万丽酒店迎来了剪彩之后最辉煌的一天。 广城首富的长子,同时也是万丽酒店的开发商以及老板江牧,跟葛氏建材的千金葛含娇在今日订婚,请帖发遍全城豪门贵族,商界精英。 此刻金碧辉煌的大厅里衣香鬓影,人头攒动,只有角落里被人群围住的一个身穿燕麦色西装的男人皱起眉头,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无人关注的酒店大门外,一辆黑色huayra roadster停了下来。 江行舒丝毫不理会会不会挡住后边的车,慢慢悠悠地坐在驾驶位换着鞋子,有侍者过来替她开门。 车门打开,俯视的视角下他一眼看清了车里的女人,视线自侧脸到肩颈,再到胸前的位置,顿时多了许多耐心。 美人就该是慢慢悠悠,不疾不徐的样子,比如眼前人。 江行舒此刻踢掉了一双平底羊皮鞋,换双了一双十公分红底高跟鞋,一双白皙长腿率先从车里滑出,一只手托着一个礼物盒子,另一只手朝他伸去。 侍者本能地垂下头,微微俯身,双手将她扶出来。 “麻烦泊车。” 香风随着人影移动,他不敢抬头看人,只看见被礼服掐出来的一截细腰,花瓶一般。 订婚用的礼堂在酒店的五十八楼,观景视野正好的楼层。 电梯铃声一响,一条长腿率先出来,迎面再次遇上一位侍者。 “对不起小...小姐,请,请出示你的请柬。” 见惯了富贵人士的侍者今天说话也磕绊了起来,明知道盯着人家胸前不礼貌,一双眼睛却离不开。 他拼命告诫自己,把眼睛往上挪,于是他看见了江行舒的脸。 那张脸极奇妖艳,可惜叫一副大的夸张的墨镜掩去大半,只能看清挺翘的鼻尖和鲜艳的双唇。 长发挽起,露出一对带着蓝色钻石耳饰的耳朵来,与胸前那颗巨大的蓝钻是一套的,随着人的走动而折射出异样光彩,衬托的白皙皮肤都熠熠生辉起来。 江行舒似乎很适应这种痴迷的凝望,听见“请柬”二字后,微笑一下,令他更呆了一分,接着微微侧身,自胸口抽出一张请柬来。 “你是要这个吧?” 侍者接过还带着乳温的请柬,颤抖着双手打开看了一眼。 请柬是真,可惜名字的位置却不对劲。 “祁钰......先生?” 明显对不上号。 他看着眼前这个妖艳美女,身份又不明朗,这种场合最忌讳来捣乱的。 可是要怎么拒绝呢? “啊,是这样的。”江行舒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摘下眼上的墨镜,露出那双启明星般的双眸来。 乌黑明亮,睫毛纤长,最惹眼的是左眼眼尾有一颗极小的黑痣,眨眼之时像是在与人说悄悄话般,若隐若现,给妖艳的脸颊添了几分纯真可爱。 “昨天小祁总呢在酒吧里为了我跟别人打了起来,叫人把腿给打折了,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所以请我替他来送礼。不信的话你自己打电话去问好了。” 这荒唐的理由放在眼前的美人身上,似乎十分可信。 那侍应生有些傻眼,要不要直接放她进去呢? 订婚宴已经开始过半,他也是临时过来顶替迎宾的,结果就来了一个用别人请柬来参加订婚宴的。 不过这请柬却是货真价实。 “请问,我可以进去了么?” 江行舒冲那侍应生灿烂一笑,换来了侍应生替她推开大门。 五十八楼的宴会大厅里,此刻华灯璀璨,宾客满堂。 头顶是奢华水晶大吊灯,地上是精致实木地板,左侧是交响乐队,右侧是自助餐区,中间一个巨大的舞池,数位身着定制礼服的客人此刻正翩翩起舞中。 而这当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今天的主角,江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江牧和他的未婚妻,葛氏建材的千金葛含娇。 直到那两扇金色大门打开,江行舒从外头走了进来。 礼物盒子遮住了脸,以至于大家只能看见她那一身黑色丝绒长裙。 高开叉的裙摆露出大半条雪白长腿,像是在炫耀,可是手上却戴着一双黑色长丝绒手套,遮得严严实实。 裙子胸口的剪裁带着向下的弧度,微微露出一截乳白。裙子无肩带,就那么紧紧地卡在腰身上,量身定制一般,随着人的走动而轻轻摇摆着。 可是...... “你看那个,是不是?” “像,真像。” 人群里开始骚动起来,倒不是为了江行舒那个人,而是胸口往上那一颗巨大的蓝钻。 “是真的,当初拍卖的时候我家买手在现场呢。” “这么年轻的买家?” “不可能,五个亿呢,谁这么年轻能挣五个亿?” “没听说广城有这么有钱的女人。” “会不会是香港过来的?” “会不会是借的?” “五个亿,你借啊?” 外面走进来五个亿,还是一个陌生的女人,立即引发了一阵不小的骚动。翩翩起舞的人群也停了舞步,乐队只好跟着停下,顺着人群的目光往门口看去。 江行舒像是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挪开眼前的礼物盒子,露出背后灿烂的笑脸来。 第6章 “大哥,订婚快乐!” 愉悦的嗓音飘荡在宴会厅上空,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江行舒走至江牧跟前,将礼物盒子往他手里一塞。 “送你的订婚礼物。”说完又看向葛含娇:“这位就是我未来的准嫂嫂吧?真是漂亮。你好,我叫江行舒,江牧的亲妹妹。” 江行舒伸出一只手,葛含娇含笑握住:“你好。” 眼睛不由得瞥向江牧,意外于现场突然多出来一个亲戚。 “今天来的匆忙,忘记给嫂嫂准备礼物了,下次一定给你补上。” 葛含娇露出标志性礼貌的微笑:“谢谢,有你的祝福就足够了。” “嫂嫂真会说话。” 江行舒抽出手,在江牧惊愕的眼神中扫视全场,视线直接略过角落里的江秋白,落在另一个男人身上。 看见人的一刹那,江行舒再次扬起笑脸,穿过人群,径直朝那个方向走去。 谁料走至中途手腕叫人握住。 江秋白拦住了她,冷声命令: “既然回来了,先跟我去见爸爸。” 说完也不等江行舒拒绝,直接伸手揽住她的腰,就将人带出了宴会厅。 江行舒抱怨道:“我还没有跳舞呢?” 江秋白并不理会她,严肃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江行舒只好回头冲那人笑笑,又挥了挥手。 而那个男人则握着酒杯站在人群中,银框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牢牢盯住冲他挥手的江行舒,起先是不可置信,接着露出一抹笑意来。 有意思。 江远早早与准亲家移步另外一间休息室聊天喝茶,不跟小年轻们一起闹腾。 江秋白便带着人一起等电梯下楼,江行舒被他揽在怀里,靠在他身上的力量很轻。 不受控制地,双目移向怀里的人,见她正直勾勾地盯着电梯门,脸颊有些气鼓。 自打进了宴会厅,她的目光就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过,而他们已经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面了。 她真的一丝一毫都不想念自己么? “行舒......” “叮”的一声响,电梯到达。 江行舒扭转了一下肩头,自江秋白的怀里挣脱,大步跨进电梯里,在贴墙的软凳上坐下,双腿交叠。 “我不高兴了。” 江秋白在她身前蹲下,温言哄她:“眼下还不是正面交锋的时候。” 江行舒冷哼一声,将脸扭转开,并不看他。 江秋白有些无奈地垂下眼。 裙子的开叉正好露出她交叠的白皙双腿,黑色的浅口亮皮高跟鞋衬托的脚背越发莹润瓷白,两道浅浅的指缝若隐若现,鞋口边缘微微泛着红。 “脚还疼么?我帮你揉揉好不好?” 江秋白伸手欲抓那只脚,谁知被她一抬脚躲过,接着红色的鞋底踩在他的胸口。 江行舒往前倾了倾身子:“你刚刚是在生我的气么?” 江秋白手上落空,抬眼看向江行舒,那双漂亮的眼睛冲他眨了一下,妩媚又多情。 喉结翻滚了下:“你刚刚,是想和他跳舞么?” “吃醋啦?”江行舒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你答应过我的,以后永远只做我的哥哥,你又忘啦?” “我没忘,行舒,我答应你的,全都记得。” “那就好。”江行舒放下脚,踩在他健硕结实的大腿上:“帮我揉揉。” 江远与葛平心正聊得畅快,地产开发商与建材公司联姻,任何人都能看见背后的利益。 忽然秘书俯身在江远身边耳语了几句,江远面色微变,很快又笑了起来,起身道: “有一个重要的客人,我先去一下。” 巨大的落地窗前,不远处的海洋折射着日光,刺的人眼睛发痛,江行舒固执地站在那里不肯挪开。 身后的门被人推开,江远迈着还算稳健的步伐走进来,一眼便看见了自己十年不见,如今无比招摇的女儿。 当年她也曾宛若一只花蝴蝶,受尽追捧,谁曾想销声匿迹十年后,竟以这样的样貌再度出现,不用想也知道这不是回来孝顺他的。 只怕是来讨债的。 江行舒也打量着江远。 相比十年前,他胖了些,厚了些,脸上的皮肉松垮了一些,身上的独裁气质更浓烈了些。 时隔十年,父女再度相见,没有抱头痛哭,没有互诉衷肠,而是久久地凝视着对方,似乎在找一个影子。 那个十年前父慈女孝的影子。 江远率先放弃,转头走到沙发边坐下,开门见山道: “我记得你当初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怎么,钱花完了?” 江行舒笑笑,生意人果然是生意人。 “是,所以我又回来了。” 她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这一回你又想要多少?” 江行舒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一千万?”江远哼笑一声,胃口跟当初一样大。 “不,”江行舒收敛笑意,满脸认真道:“我要的是江氏集团百分之一不可稀释的股份。” 第5章 礼物 “我希望嫂嫂能解除婚约。” 江行舒的条件刚刚提出,江远的脸上便充了血,语气也不再平缓,眼睛里蹦出红血丝来。 “你知不知道那值多少钱?” 江行舒笑了:“爸爸,多少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十年前你给到大哥的份额,如今我也要一份,这才公平。” “百分之一是你应当给的,不可稀释就当做支付十年的利息,你付得起的。” “你的价钱,我当年可是付过了的。” “一千万么?”江行舒笑了起来:“爸爸,一千万是我当年的价码,如今我的价码可是今非昔比了。” 说完身子后仰,双臂搭在沙发扶手上,露出完整的钻石项链来。 近十五克拉的奥本海默之蓝,十年前在日内瓦佳士得拍出,将近五亿的价格,买家未知。 如今这颗钻石镶嵌在布满碎钻的项圈上,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炫目的光彩,那光彩又反射到江行舒的脸上,极尽炫耀之能事。 “是谁在给你撑腰?” 江行舒笑笑:“肯定比哥哥的联姻对象要厉害的多。” 江远冷笑一声:“你闹这么大阵仗,就只是为了钱?” 江行舒听了这个话,面色忽然冷峻下来:“当然不是,你还有第二个选择。帮我把迟到十年的公道还给我,让他们付出代价,我就可以放弃股份。” 她看见江远的嘴角抽动了两下,十年前的事情是江行舒心里的痛,却也是江远事业的一个拐点。 为了这个拐点,他阻止了江行舒报警讨要公道,十年之后,她又回来讨债了,而且不是一个人。 事情说完,江行舒无意再逗留下去,站起身来,也不管江远的脸色有多么难看,自顾自戴上墨镜说道: “这就是我的条件,爸爸考虑一下,但是别拖太久,我不像十年前那么有耐心,也不像十年前那么脆弱,我会再联系你们的。” 这场谈判,江秋白作为旁观者看完全程。 见到江行舒走了,便站出来问:“爸,行舒说的十年前的公道,是怎么回事?” 江远不想提及:“小女儿家,能有多大的事,是她自己非要往严重了想。与其关注那些陈年旧事,还不如想想办法怎么拒绝她。” 江秋白便道:“那我去劝劝她,这么任性,总不太好。” 江远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抬眼问江秋白:“你什么时候知道她回来的。” “我也是刚刚在订婚宴上见到她。” 江远一双三角眼死死盯住江秋白,似乎并不信任他。 “好,你去劝她,一千万可以,百分之一的股份,想都不要想。” “顺便,查查她背后是谁。她一个伺候畜生的,没那个胆子来威胁我。” 江秋白往外走的脚步顿了顿。 “好。” 如他猜想的那样,他一直都知道江行舒在哪里,在做什么,但从未想过接她回家。 江行舒离了万丽酒店,便径直回了自己下榻的酒店休息。 刚一进门就踢掉了脚上那双刑具,褪掉身上一层皮,跑到梳妆台卸了妆容,好好的洗了一个澡后把自己砸在床上,直到门铃响起。 江秋白作为谈判代表来找她,谁知一开门就看见江行舒穿着一件白色真丝吊带睡裙,不禁心口一滞。 江行舒知道他来,开了门也不打招呼,反身回了房间,继续把自己砸在床上。 江秋白跟进来就看见她的短裙几乎褪到大腿根处,于是从衣架上取下一件睡袍盖在她的腿上,这才坐在身边跟她讲话。 “还在生哥哥的气么?” 江行舒躺在床上,长长的黑色发丝撒了半床,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脸上因为卸了妆,反而更显得白皙清透,两只黑黝黝的眼睛像黑曜石一般闪着光。 第7章 “哥,我以为我会高兴的。” 她以为她会高兴,可以有能力站在江远的对立面直接谈条件,而不是像当年那样,在手腕上划了一刀子才换来带着一千万离家出走的机会。 可是并没有。 “他是我爸爸,你知道么,他是我爸爸,我的亲爸爸。” 没有一个女儿会想站在父亲的对立面,可是江行舒站在了那里。 与父亲作对让她很难过,可是一想到那个伤害了她的父亲却能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她就无比痛恨。 人与人良心的差距怎么能有这么大? “行舒,先别难过了。”江秋白俯身替她擦拭眼角。 有温热湿润的液体流淌下来。 江秋白极力克制自己想抱住她的冲动。 “脚还疼么?我再帮你揉揉好不好?” 她还不大适应那又高又细的高跟鞋,每每穿着总是磨的脚痛,因此没有拒绝。 一只手轻轻捏住纤细的脚踝,另一只手握住那只瓷白泛红的脚,慢慢揉捏着。 温暖宽大的手掌用力握住的一刹那,江行舒舒适地挪了挪脑袋,闭上了双眼。 “回来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安排人去接你。” “万一被他知道了怎么办?”江行舒找了个理由搪塞他。 “可是他已经知道了。” 江行舒猛然睁眼,从床上支起身子:“你确定?” “他不傻。” “那怎么办?” 江行舒有些惊慌起来,江秋白却很淡然。 “按照原计划办。” 江行舒要进江氏集团投资部工作。 这一天江秋白回去的有些晚,刚一进门,佣人就告诉他董事长在书房里,叫他回来了立刻去见他。 江秋白一推开书房的门,就感受里面压抑的气氛。 江远坐在书桌后头,江牧坐在他对面,身边还空了一个椅子。 “爸。”江秋白很自然地往边上那个椅子上一坐。 “谈的怎么样?” “股份的事情暂时搁下,但她要求进公司投资部。” “投资部?”江远冷笑一声:“她还真敢想,拿着公司的钱给自己投资么?” “爸,我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拖住她的好办法。” “集团投资部从选定公司到尽职调查,再到最后决定投资,时间长,跨度大,而且最后未必能成。” “如果觉得不合适,她一个部门负责人也没办法调动那么大的资金,等于耽误时间。如果真的不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投资渠道,况且我们不是还不知道她背后的人么?没准这次可以顺藤摸瓜。” 房间里响起轻微的指尖叩击桌面的声音,江远思考时有这个习惯。 “好,就按你说的办。” 看着江秋白离去的身影,江远久久没有移动。 “爸,真的就这么把行舒放进公司么?” “不然呢?给她股份么?” 江远恶狠狠瞪了江牧一眼,心里遗憾,为什么自己的亲儿子比不过他的儿子。 就像当年自己,怎么努力都只能屈居第二。 “她进公司的事情你来安排,秋白我这两天会给他调开,人手什么的,你自己把握,等她干不出成绩再找个理由把她调走。” 江牧一听,顿时心里有了底,回到房间后不禁开始思考该如何安排。 忽然一个绿色的盒子落入眼帘。 他记得这个,这是江行舒给他的礼物,不知道被谁放进了房间里。 江牧有些犹豫地走过去,抱起那个不算小的盒子,很轻,晃一晃里面有响动。 像信件。 拆开来一看,果然底部躺着一个信封。 伸手去拿时却忽然想起什么来,手猛然往后一缩。 不会是那个吧? 相比江牧的惴惴不安,葛含娇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她是葛氏建材的千金,按理来说该进入公司帮忙,可她眼下却无心运营建材公司。 下面有个弟弟在,因此很清楚这一切与自己无关,于是一心一意做起了她的零售公司计划,旨在提供高端的商品。 买手团队,供应链,商品选择,价格谈判,眼下忙得她团团转,因此在订婚的第二天便回到公司上班。 谁知刚到公司,秘书就告诉她:有个年轻女人来找她,说是她未来的小姑子。 葛含娇立刻明白来者是谁。 公司的接待室里,她看见了穿着黑色丝质一字领衬衣,一袭酒红长裙的江行舒。 黑色长发随意挽起,零零落落散下来几缕,配上闪亮的眼睛和丰润的嘴唇,不难理解当年才十几岁便身边拥趸无数。 葛含娇扬起她标志性的微笑,一脸和善:“来之前怎么不先跟我说一声,去我办公室说话吧。” “好啊。” 葛含娇的办公室是临时租用的,所以装修不算奢华,但是地段很好,一看就价格不菲。 之所以不着急装修公司,是因为结婚之后她将拥有江氏集团名下一间商场的三层楼,这是江家聘礼的一部分。 江行舒踱着步子打量着办公室,白墙白桌,干净整洁,但也太干净了。 “嫂嫂真有品味。上次订婚时初见,还没有来得及给嫂嫂礼物呢,我今天正好送来。” 说完打个电话,请人送了上来。 木头架子装订好的礼物,足有半米高,很扁,看起来像是画作。 葛含娇见了那份礼物笑了起来:“谢谢你的礼物。” “嫂嫂不打算拆开来看看么?” 中国人在收到礼物时当面打开是不礼貌的,但葛含娇与江行舒都是国外留学,眼下也不讲究这个,于是叫人起了钉子,拆了架子,露出里面的作品来。 白雪皑皑的冷杉林,一派肃穆景象,与这一片洁白的办公室倒是极为相衬。 “这是芬兰一个新锐画家的作品,最擅长画芬兰风光。我读书的时候很喜欢,特意买了一幅送你,就当做是见面礼了。” 葛含娇笑笑:“你有心了,我去安排人挂起来。” 说着看向地上因为拆卸而掉落的木屑跟纸张,眉头一皱,按下办公室内线。 “让清洁人员进来一趟。” 画作挂好后,两人站在画前欣赏。 “我觉得嫂嫂很像这副画,洁白无暇。” 葛含娇听了道:“可是大雪之下是冷杉,覆盖的再好,也依旧能看见下面的黑色树干。” 江行舒笑笑:“都说人无完人,景无完景,可是我觉得嫂嫂就很完美。青藤盟校毕业,学历样貌家世样样出挑,嫁给我哥哥,真是委屈了,也不怕他变成白雪下的黑色树干么?” 葛含娇脸上一贯保持的笑容僵了一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希望嫂嫂能解除婚约。” “我知道嫂嫂为什么会选择我哥哥作联姻对象,但是我要告诉你,我才是江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我不希望嫂嫂扑空,所以特意来提醒你,葛小姐。” 第6章 外挂 没事,有我在。 因为江行舒的突然回归,江牧特意为她在江氏集团大厦四十九层准备了一间办公室。 而上一层,正是他自己的办公室。 江行舒走出电梯口时,赫然看见指示牌上挂着投资五部的名称。 “投资......五部?” 一个小小的部门而已,看她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办公室不小,但却空旷,江行舒不禁鼻孔里哼了一声。 “办公室可还满意?” 江牧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江行舒转身:“我应该满意么?” “现在楼里都正常上班,大肆动工影响不好,所以装修的简单了些。” 江行舒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忽然看见葛含娇自外头进来。 “恭喜你,回到江氏上班。”她的脸上永远带着笑:“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之前是我疏漏了。” 江行舒接过,她已经知道葛含娇的选择,此刻不再多言。 “还不谢谢嫂嫂,不礼貌。” “谢谢嫂嫂。”江行舒笑得很甜。 葛含娇笑意更甚:“快打开看看满不满意。” 江行舒觉得她的语气像在面对一个任性的小孩,心中不满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打开了手中的礼物盒子。 一条可调节长度的御木本珍珠项链。 “真巧,你今天这身烟灰色套装很适合这条项链。” 江行舒面不改色地将项链收起:“我很喜欢。” 送完礼物,葛含娇便率先离开了办公室,出门前温柔地对江牧道:“我在你办公室等你。” “这间办公室我不满意,大哥有的我都要有,叫人重装。” 江行舒见人走了,一边将礼物丢进办公桌抽屉里,一边提出无数要求。 什么休息室,什么衣柜洗浴间,什么贵妃椅脚凳地毯,全部都要。 给她这种办公室,糊弄谁呢? 第8章 “你是新进公司的人,这么招摇,不好吧?” 江行舒冷笑一声,凑近道:“我,是将来能为公司赚大钱的人,你最好供着我,这样将来爸爸对你失望生气的时候,我至少还能帮你说两句好话。” 江牧的脸色冷下来。 “凭什么觉得你能为公司赚钱?一个兽医,靠给流浪小动物绝育么?” 江行舒毫不掩饰:“你就等着看吧。” 说完拎着自己的小羊皮包就要出门。 “装修好了再告诉我。” “爸爸问你什么时候回家住?” “等我为公司买下将来最赚钱公司的时候。” “你嫂嫂的礼物......” 江行舒不等他话说完,就踏进电梯里走了,由着那份礼物在办公室落灰。 电梯上行一层,就是江牧自己的办公室,他回来的时候,葛含娇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 “让你久等了,妹妹多年没回家,越来越任性了。” 葛含娇温柔笑笑,站起身来为他整理衣襟。 “你妹妹,不会是你的妨碍吧?” “什么妨碍?”他沉浸在葛含娇的温柔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时不禁轻笑一声,捏住了葛含娇的手。 “我妹妹只是一个兽医,我爸爸根本不可能把公司交给她。所以你放心,你嫁的一定是江氏企业未来的董事长。” “那你有没有问过她,那颗钻石是哪里来的?” 江牧愣了一下,还没答话,葛含娇就抽出手道: “我派人去了解了一下,那个买手这些年来十分活跃,背后有几个买家我不确定,但是专门挑选高档珠宝。如今只是其中一颗挂在了你妹妹的脖子上,你不会真的以为她是一个人回来的吧?” “你放心,不论她背后是谁,都不会影响到我。” 葛含娇盯住他的眼睛,神情不复先前的温柔。 “那天订婚,你妹妹出现时,你太愤怒了。” “你要记着,我要嫁的不是一个毛毛躁躁控制不住脾气的哥哥,而是江氏集团成熟稳重的未来董事长,你可别叫我失望。” 江行舒的办公室在一个多月后重新装修完毕。 这一天上午,江行舒、江秋白和江牧都坐在她一手指导装修的办公室里。 江牧斜坐在办公桌一角,双手抱胸,满脸不爽。 江秋白则坐在办公桌前精挑细选的椅子上,双腿交叠,满含笑意地看着赤着双脚躺在贵妃椅上的江行舒。 “这还差不多,接下来该给我人手了。” 江行舒的投资五部,是为她专门而建的部门。 说的好听点儿,叫专门为她而建,说的难听点儿,叫给她一个空壳子,因此组建团队是必不可少的。 江牧拨了一个电话,没多大会子外面就走进来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 不胖不瘦的身材,不高不低的个头,厚厚的镜片看的江行舒冷哼一声。 “就这?” “这是公司的老员工,在投资部待了八年,他能帮到你。” “我才不需要他帮,换一个。” 这天上午,江行舒像选秀一样歪坐在自己的贵妃椅里,看着眼前一拨拨人进来,又一拨拨出去,竟然没一个中意的。 “你把公司当成什么了?这些都是公司的老员工,你以为是来陪你玩的嘛?” 江秋白在一边说和。 “大哥,行舒还小,不懂公司这些事情,让她慢慢适应就好。” “二十六岁还小?你到底要把她惯成什么样子?” 江秋白宠溺地看着江行舒:“没事,有我在,我会帮着她的。” 江行舒得意地笑。 等到最后,江行舒终于勉为其难地选了一位带她熟悉投资工作的人。 一个今年才进入公司,刚刚毕业的法律系实习生。 江牧没有等到最后,已经早早离开,只余江秋白陪她选完全程。 看她选好了人才笑着走近道:“好了,玩够了,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江行舒躺在贵妃椅里,微笑着向上张开双臂,江秋白便很自然地伏下身子,让她搂住自己的脖子,这才把人从贵妃椅上抱起来。 江行舒赤着脚踩在江秋白的鞋上:“接下来,我就跟我这个小助理玩吧。” 江秋白紧紧环住她的腰。 “好,有事找我,我在五十六楼。” 两人亲密无间的拥抱落在小实习生眼里,几乎惊掉下巴,忍不住伸手扶了扶黑色镜框。 不是兄妹嘛?我记错了?抱成这样,真的合适么?这难道不是...... 她不敢深想,也没时间深想,因为江秋白离开了办公室,江行舒趿着一双羊皮拖鞋朝她走来。 她微微垂首,眼睛的余光能瞥见她乌黑的长发,像暗夜的河一般流淌在胸前。 “叫什么名字?” “殷...殷灿灿。” 殷灿灿不敢抬头,只听见一声轻笑,接着眼前人转头走开,拉抽屉的声音出现,一个盒子出现在她眼前。 “送你。” 殷灿灿不认得那个牌子,只是看包装似乎并不便宜,于是连连摆手。 “不不,我只是来工作的.....” “不然呢?除了工作,你还想干什么?给你你就拿着。” 殷灿灿被问的无言以对,伸手去接的时候江行舒又把手往回一收,冷声道: “明天别再让我看见你这副眼镜。” 殷灿灿尴尬地点头。 “另外你负责去告诉江牧,就说团队人手不够,我要另外招人。” 江行舒说要另外招人,并拒绝了公司hr发布招聘信息,直言自己已经有了人选,过两天就会到岗,帮忙办手续就行。 江牧倒也不急,只想看自己这个妹妹到底要搞什么鬼,直到两天后他见到了那个人,才彻底坐不住。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禹城首富祁家的小公子,人称小祁总的祁钰。 这哪里是招人,分明是请了外挂。 江牧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手指关节在桌上扣的邦邦响。 “我记得你说过,那天订婚宴,她就是用祁钰的请柬进的宴会厅。” “是,”眼前的秘书站得笔直,“而且我派人查了她当时开的那辆帕加尼,也是在小祁总名下。” 难道小祁总就是她背后的人? 不对啊,帕加尼是帕加尼,钻石是钻石,这两可不是一个档次。 小祁总再怎么有钱,也不至于玩的起那种珠宝。 除非...... 除非是祁成礼。 如果是禹城首富亲自下场,倒还有点可能。 就在江牧使劲猜测这背后的关系时,话题中心的小祁总正在人事部调侃人事专员。 “你们公司有五险一金吧?” “你们公司加班有加班费吧?” “你们公司会给员工报销油费吧?” “你们公司是双休吧?” “你们公司准时下班不会被领导点名挨骂吧?” ...... 他长相风流,天生一双桃花眼,声音又刻意放的又轻又软,身上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绿色西装,不像是来上班的,更像是要去走红毯的,把一个小姑娘哄的都不敢抬头看他。 “小祁总?” 身后一道声音传来,打断了祁钰的卖萌计划,等扭头看见江牧的时候,立刻笑着站起来。 “小江总,幸会幸会。” 江牧刚刚还很高兴的脸,被他一句小江总喊得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栋楼里有三个出名的江总。 头号江总是江远,不过如今人们都叫他江董。 二号江总是五十六楼的江秋白。 之所以说是二号,那是因为六年前公司经营困难,江远把他从美国召回,顺利完成了公司改革和拯救计划,这才在公司内部声望极高,成了名副其实的二号人物。 三号江总便是他自己。 公司内部人员是以楼层来区分两位江总的,至于祁钰口中的小江总,那是个什么东西? 这不是侮辱人么。 他不乐意听这个称呼,可是也不得不给祁钰面子,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 “你来我们公司......” “报到,怎么,行舒没跟你说么?” “行舒......” 江牧琢磨着这个称呼。 “哦,是这样。”祁钰站直身体,整了整胸前的领带,一本正经道:“我正在追求令妹。” 第7章 改造 “那就是高定鹦鹉。” 祁钰追女人,追到下血本,亲自跑到自己家族企业的竞争对手这里来打工。 “女人嘛,都是要哄的。” 祁钰说话的时候笑呵呵的,一副被鬼了迷心窍的样子。 “你看,你跟葛氏建材联姻,这家世也挺好的。我作为祁家老幺,虽然不一定会继承家业,但是配你妹妹,也还算的上门当户对,你说是吧?” 第9章 “小江总会支持我们的吧?” 支持你个大头鬼,劲敌就这么出现了。 江牧死活想不到,江行舒会给自己弄来这么大的一个帮手,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于是在告别祁钰后,径直奔到六十八楼找江远。 “爸,这到底是追女人还是做商业间谍?万一他是来找我们麻烦的,岂不是问题大了。我看这个祁钰留不得。” “才多大点的事情,你就这么毛毛躁躁的,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江远最看不惯自己这个儿子沉不住气,一点小事就要动怒,简直商业大忌。 “人在你眼皮子底下,你慌什么?给祁成礼知道还不知道笑话成什么样子。” 江远的行事风格与江牧截然不同,越是有风险,越是要盯住风险,放在近处才是最合适的。 因此只叫他静观其变,不许打草惊蛇。 祁钰大大咧咧地办完手续,在脸红人事专员的指引下,往四十九楼去了。 偌大的一层楼,连他自己,才三个人。 “你哥对你真不错,我看这地方,跑马都行。” 祁钰转动着坐下皮椅调侃着,言外之意自然是过于空旷。 江行舒满不在乎地吃完最后一口酸奶,将空瓶子往垃圾桶里一丢,问他: “接下来咱们干嘛?” 祁钰坐在椅子上,无聊地转动起来,眼睛瞥见站在一边,一手抓着笔记本,一手抓着笔,浑身都写着拘谨的殷灿灿。 “她是谁?” “我的助理。” “她是助理,我也是助理,你的意思是......” 他跟眼前这个青涩稚嫩的女大学生一个级别? 祁钰开始坐不住了,站起身来绕着人家打圈转。 “叫什么名字?” “殷灿灿。”殷灿灿忍不住又扶了一下镜框。 一声毫不留情的嗤笑传来。 “殷灿灿?谁给你取这么俗的名字?哈哈哈,笑死人了。” 殷灿灿到底是个大学生,还没锻炼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脸上瞬间挂不住,又不好发作,只气鼓鼓地站在那里。 “谁把你招进来的?”又对江行舒道:“你哥就给你安排了这么个人?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我选的。” 祁钰:“......” 完了,踢到铁板了。 祁钰吸了吸鼻子,自己给自己找话圆场:“殷灿灿这名字,俗。” 殷灿灿一扶眼镜:“灿灿取自清辉灿灿兮婵娟,是形容月光明丽的意思,你到底在笑什么?” 祁钰年纪不小,但因为早年留学,诗词水平依旧停留在“鹅鹅鹅”的地步,被殷灿灿这么挤兑了一下,他还要反应半天才能大致理清她到底念了一句什么东西。 “噗嗤——” 江行舒毫不遮掩地大笑起来:“你跟一只鹦鹉计较什么?” 鹦......鹦鹉? 江行舒觉得他一身绿了吧唧的,活脱脱就是一只一米八五的大鹦鹉。 “我这可是高定!” “那就是高定鹦鹉。” 祁钰的脸也跟着绿了,这下更像鹦鹉了。 殷灿灿的脸倒是灿烂了。 谁知还没灿烂几秒钟,江行舒就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叫你别带那副眼镜,是叫你别再带那种丑眼镜,你怎么还换了一副更丑的带?” 江行舒见不得丑东西,当下就要出门去逛街,于是三人到了楼下,祁钰兴致冲冲要带她们坐他的帕加尼,尝一尝加速度,结果开门后瞬间傻眼。 “我的车......三个人,不方便坐哈。” 江行舒心里翻了个白眼,拿出电话叫司机。 她日常去公司都是江秋白给她安排的司机,开的一辆白色宾利。 车子径直驶向江氏集团开发的一座购物中心,停下之后江行舒也不看店铺,进了里面直接走进一家店。 小皮包往边上一扔,人往沙发里一坐,双腿一叠,下巴一扬,对着殷灿灿道: “去选。” 殷灿灿懵懵懂懂地开始选衣服。 祁钰坐在身边,江行舒看他一只大鹦鹉,百般不顺眼。 “待会儿我们去男装店,别叫我再看见你这身衣服。” 祁钰不高兴地撇撇嘴,问工作人员有没有酒,不一会儿两人手上就各自端起一杯红酒来。 “见过你那个准嫂嫂没?” “见过了。” “怎么说?” “跟我哥,天生一对。” 祁钰立刻明白了葛含娇的选择,也不再多问。 两人喝着酒,吃着小点心,等着殷灿灿选好衣服过来。 不大一会子,人手上就抓了三四件衣裳过来,递给江行舒。 “你给我干什么?” “不是给你选的么?” 江行舒哼笑一声,见她手里抓着白色丝质衬衣,白色裤子,问她:“觉得我穿白色好看啊?” 殷灿灿觉得自己这个领导实在阴晴不定,被她这么一问,都不敢回答了。 江行舒便一伸手,招了一个店员过来。 “给她选几身衣服,初入职场,职业点,好打理的,别太高调。” 那店员微笑着将殷灿灿手上的衣服接走,伸手引她:“请跟我来。” 祁钰在一边笑:“我也觉得你要是穿一身白色会很好看,那诗里怎么说的来着,什么浓的淡的都好看。” 江行舒咯咯笑起来:“你这话要是叫你爸知道了,都该后悔自己当年教子无方,太早送你出国,叫你如今出门丢人现眼。”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夸你呢。” 江行舒懒得理他。 不大一会子,殷灿灿就换了一身衣裳出来。 皮粉色的衬衫,燕麦色的阔腿裤,白色中跟鞋,她又浑身不自在地扶了扶眼镜。 江行舒起身,在她身边转了一圈,直到再次走到她面前,伸手一勾她的下巴。 “做错事了么?老低着个头干什么?” “没......” “腰杆给我挺直了说话。” 殷灿灿不大敢看江行舒的眼睛,她觉得那眼睛黑黝黝的像深渊,看久了能把人吸进去。 她眼神躲闪着,习惯性又要去扶眼镜,江行舒忍无可忍,一把摘掉她的眼镜,殷灿灿眼前的世界立刻模糊起来。 “我不许你再带这种丑东西出现在我面前,还有你那头发。” 马尾辫,而且是学生气的马尾辫。 江行舒又叫店员拿了几套衣服过来,给她又添了一套牛仔色套装,白衬衣和烟灰色一步裙,配一条灰色带花纹的大方丝巾。 末了冲着祁钰下巴一扬。 祁钰没明白,疑惑地跟着扬下巴。 “什么意思?” “付钱!” 这一天祁钰什么事也没干,就跟在江行舒背后刷卡,给那小助理殷灿灿从头到脚的做改造,惹得殷灿灿差点儿没哭出来。 “这么贵,我穿不起。” 江行舒毫不客气道:“这不是给你的,是给我的办公室的,你难道还想穿你那化纤的衣料在我面前晃?” “还有,记得我的好。”她一把托起殷灿灿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我是你的上司,在整个公司,你唯一要负责的就是我,听明白没?” 殷灿灿呆愣愣地眨眼,直到江行舒又强调了一遍才点了头。 殷灿灿改造完毕,又得给祁钰换行头,害的祁钰脑袋直摇。 这女人逛起街来简直没完没了,还好他血够厚。 于是祁钰到江氏集团报到的第一天,净支出三十余万。 “你们集团能给我报销么?” “自己找财务去。” 他有些后悔当初没问那小姑娘给不给报销置装费。 逛到最后一家男装店时,江行舒照旧要了一杯酒,喝的晕晕乎乎,整个人歪在沙发上就要睡着了,以至于江秋白的电话打进来时说话都迷迷糊糊。 “祁钰在么?把手机给他。” 江行舒抓着手机的手一伸,祁钰自动接过,嗯嗯两声后挂断电话,接着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江行舒新的住处是市区的一间平层,一梯一户,电梯直达。 殷灿灿提着大包小包,祁钰搂着醉酒的江行舒,三人一道进了电梯,等门打开时,第一眼就看见沉着脸候在电梯口的江秋白。 此刻他脱了外套,穿一件麻色西装马甲,双手插兜,沉默地盯着三人。 在看见江行舒挂在祁钰脖子上的时候,那张脸更沉了些。 里面两人罚站一般,动也不敢动,只有江行舒哼哼唧唧的,似乎不大舒服。 “哥......是她要抱的,不关我事啊。” 祁钰无辜地张开双臂,急于撇清干系,害的江行舒险些从他身上滑下来,正欲抱时,江秋白已经先一步把人搂住接过去了。 一股浓烈的酒气袭来。 “你带她去酒吧了?” 第10章 “没,就是店里有些酒,她喝了几杯。” 到了江秋白面前,嬉皮笑脸的祁钰也正色不少。 “以后别让我看到你带她去喝酒。” 说完抱起江行舒往客厅里去,留下两个人在电梯里大眼瞪小眼。 “东西放客厅里就好。” 祁钰指挥殷灿灿去放东西,她只好跟着走进去。 通过客厅的壁炉,她认出这是法式装修的房子,江行舒此刻就坐在壁炉前的纯白沙发上,一双手紧紧搂住江秋白,人埋在他胸前,听声音似乎正在哭泣。 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像刚刚店里挂的黑色绸缎衬衣。 而江秋白则坐在她身边,将人抱在怀里,轻声跟她说着什么。 客厅太大,距离太远,她有些听不清,人也不敢逗留,只好匆匆放下东西离开。 电梯里头两人一道下楼,祁钰摆出臭脸。 “我知道你是小江总的人,东西可不是白给的,懂我的意思吧?” 殷灿灿又要去扶眼镜,伸出手才发现已经换了隐形眼镜,只好尴尬地收回手。 “懂得的。” “懂得就好,可别叫我失望,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等到了楼下又问:“你怎么回去?” “我坐地铁。” 祁钰冷笑一声:“穿这身,提着大包小包坐地铁?” “上车吧。”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几乎耗尽祁钰的耐心,这才到了殷灿灿的住处。 他站在楼下,低头是贴墙裸露的一臂宽的排水沟,抬头是密密麻麻的不锈钢窗户。 “你就住这?” “嗯,价格便宜,坐地铁方便,还能有座位呢。” 祁钰啧了一声,有点不耐烦,叫司机老周开了后备箱,把东西拿下来。 殷灿灿怕袋子放地上弄脏了,执意要自己提着。 “拿的下么?要不要老周送你上去?” “不用,我可以,我学法律的,书厚。” 祁钰嗤笑一声,没再坚持:“行,明天见。” 说完转身上车,等车子发动后不忘提醒老周。 “等下送完我去把车洗一下。” 第8章 八卦 做一辈子的兄妹 偌大的客厅里,江行舒坐在沙发上,抱着江秋白一个劲儿地哭,一边哭一边道歉。 “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江秋白把人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行舒,没人怪你的,真的,别担心。” 江秋白一边说话,一边用脸颊蹭着她的发丝,有意无意间唇瓣扫过她的额角,像是完成了一场偷吻,不敢有片刻停留。 “我先帮你卸妆好不好?” “哥,你为什么不怪我?” 江行舒仰起脸来,泪水涟涟的样子看的季舒白心口一揪。 拇指拂过她潮湿的脸颊,嘴角含笑,满眼宠溺:“哥哥说过,永远都不会怪你,哥哥说到做到。” 江行舒摇头:“不,不是这样的,你怪我,你恨我,你扔了我的白裙子。” 江秋白愣了一下。 江行舒搬到这里,是他安排的,收拾行装的时候,他特意嘱咐,所有白色连衣裙一律扔掉,她原先那件白色睡裙也被他改换成了暗夜紫的颜色。 “是哥哥不好,原谅哥哥这一回,好不好?” “你恨我!” “不,哥哥永远不会恨行舒,不管你做了什么。” “包括这个么?” 江行舒伸手往他腰间摸去。 “不怪。”江秋白宠溺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哥哥永远不怪你。” 江行舒像是得到确认一样,双手环住江秋白的脖子,将脸贴在他的胸口。 “哥,我们一辈子都这样好不好?做一辈子的兄妹,比亲兄妹还亲的兄妹,好不好?” 江秋白的呼吸滞了一滞。 “好,都听你的。” 对于江行舒的一切,他都很熟悉,包括卸妆。 江行舒只管躺在沙发上,他自会帮她把脸颊清洁干净,处理好了才抱人进浴室里,他则在外面等她洗好出来。 这一天江行舒洗的比以往慢一些,出来时脚步迟缓,双眼半阖,像是要睡着了。 身上穿了那件暗夜紫的睡裙,把原本就白皙的皮肤衬托的更加脆弱。 “我来帮你吹头发。” 江行舒的头发是她的宝贝,打小就精心维护,才有如今丝缎一般的光泽。 从头顶流淌下来,像照见星空的瀑布一样。 她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双腿蜷缩着,由着江秋白给她吹干头发。 柔软光滑的发丝,带着幽幽清香,一丝一缕划过他的指缝。 “行舒......” 他轻轻叫了一声,江行舒没有答话,他才大着胆子俯下身来,抓住一缕发丝,凑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头江行舒昏昏欲睡醒不过来,那头殷灿灿提着大包小包艰难上楼,将那一堆认得的,不认得的东西摆做一排。 “江总,这些是江小姐昨天给我买的,还有这个项链,也是她送的。” 江牧认得那条项链,正是葛含娇送给她的见面礼,谁知江行舒转手就送了小助理。 “她给你买这么多东西是什么意思?” 殷灿灿又想扶眼镜,结果扶了个空。 “她想让我对她尽忠。” “那你怎么还拿到我面前来。” “我是江总招进来的人,我拿了工资就够了,这些我要不起,也不敢要。” 江牧很满意地笑了一声,道:“东西你拿着,不然她看不见就要怀疑你了。” “她那边情况怎么样?” 江行舒在公司过的日子非常闲,闲到根本不是在上班。 可能来,也可能不来,来了也只是开了电脑刷刷剧。 五十六楼江总在的时候,中午常常一块儿出去吃饭,不在的话她就会让殷灿灿去帮她买。 这是她最怕的工作,因为她要吃的东西总是很远,而且挑剔,虽没有怎么骂过她,但总叫她心里特别紧张。 “那项目呢?你们部门那个小祁总,没有跟她提投资的事情?” “小祁总倒是挺忙的,经常不在公司,也不会跟我说去哪里了,所以不大清楚。” 江牧便道:“办得好,继续盯着,如果看见什么资料,记得备下一份来告诉我。” 说完将眼前的袋子往前一推,叫她带走。 江行舒不是干活的料,逛街买东西倒是一把好手。衣柜里的衣服挂得满满当当,以至于第二天醒来在客厅看见几个袋子的时候,根本记不起来昨天都买了些什么。 “江小姐,这些东西我帮你收拾起来摆到衣柜里好吧?” 江行舒脑子还昏着,此刻听见问话,只顾着点头。 佣人陈姨便提着袋子往衣帽间里去了。 过了一会子又端了一碗糖水来:“江小姐,把这个喝了吧,醒酒的,不然脑子要昏一天,早上江先生特意交代的。” “我哥昨天住这里?” “是啊,说是你喝多了,他不放心,所以睡在客房了。” 江行舒哦了一声,没再多问,喝了碗糖水,又吃了两口早餐便躺沙发上去了。 江行舒不忙,整日在家睡大觉,那忙的自然就是别人。 这几天祁钰四处奔波,为她那个投资项目见人吃饭,讨论投资额度股份份额情况,因此这几天整个四十九层就只有殷灿灿一个留守人员,一时间清闲无比。 于是在午饭时间常常抱着饭盒去找昔日小姐妹们八卦。 “唉,你们有没有发现,五十六楼的江总跟江小姐关系不一般。” “人家是兄妹,自然不一般。” “这你就不懂了吧,五十六楼江总是领养的,他爸当年可是香港叱咤风云的人物。可惜了,一场车祸让天之骄子落了地。” “这也叫落地?一落落到五十六楼?我看你是没见过地在哪里,咱们这辈子都未必能上去送回资料呢。” “我是说,他们兄妹之间,是不是太亲昵了,那种搂搂抱抱的......” “你想说乱-伦啊?” “哇塞,大瓜,养兄和一手养大的妹妹,伪骨啊,刺激,你还听说什么了?” 殷灿灿见众人都满眼精光地看向她,恨不得从她身上听到大瓜,立刻就后悔了。 “不是啦,我是说,他们兄妹很亲,比五十楼的亲哥哥还亲。”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换作是我,我也更喜欢五十六楼的江总。” “唉,你们没发现那位江总这半年变化特大么?” “对对对,从前总带着一副眼镜,看人的时候冷冰冰的,禁欲感满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不带了,我觉得反而少了精英的感觉。” “对耶,从前爱穿黑色西装,最近半年都少见了,好端端的怎么变了口味。” “这口味,是越变越差了,腹黑精英摇身一变,他也成不了阳光大男孩啊。” 第11章 “哈哈哈——” 殷灿灿的潇洒日子维持了一周才算结束,因为祁钰回来了,江行舒也难得回到了公司,两人坐在办公室里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殷灿灿听不见声音,只能干着急。 过了不大一会子,就见祁钰满面笑容地从里面走了出来,随手递给她一个盒子。 “行舒爱吃的,我猜你也喜欢,顺便多带了一盒。” 殷灿灿还没来得及谢谢她,内线电话响起。 “热茶。” 江行舒的命令永远言简意赅。 祁钰冲她笑笑:“去吧。” 她看着眼前少年感十足的祁钰,心想这才是阳光大男孩的样子,五十六楼江总不算,装也装不像。 殷灿灿泡好了茶端进去,江行舒正好坐在那里吃着祁钰送的蝴蝶酥。 “这个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小祁总也送了我一份。” 江行舒听了眯起眼睛笑,也不再坚持请她吃,让她放下茶就可以出去了。 殷灿灿放茶的时候看见桌面上堆了一叠之前没有的资料,江行舒抬手一扫,一下全扫进了抽屉里,似乎不打算细看。 第二天一早,这叠资料的复印件便到了江牧的办公桌上。 “这么多公司?她选中的是哪一家?” 殷灿灿伸手,终于不再是去扶眼镜,而是指向桌上的一份资料,封面上赫然写着“香港源基因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她告诉你的?” 殷灿灿摇头,开始分析起来。 她看出来了,江行舒只是一个幌子,本身并不做事,一切都是祁钰代劳。 而祁钰刚刚去了一趟香港,虽然机票不是自己订的,但是他出差回来的时候给她们带了一份礼物。 她查过了,那是香港时代广场附近一家非常有名的店,特色产品就是蝴蝶酥,所以她推测祁钰一定亲自去了香港,才会买那种不贵却又占地方的东西回来。 而那一叠资料里,唯有这一家公司是注册在香港,实验室也在香港,所以她怀疑祁钰为她选择的就是这家公司。 江牧听了也觉得有理,在一叠资料里翻出了这家生物科技公司的尽职调查报告,一看报告时间,居然是在江行舒回来之前,于是更加确定了。 “办的很好,我会通知人事部下个月给你加薪。” “谢谢江总。” 殷灿灿对自己所作的事情觉得很骄傲,如江行舒所说的那般,做人要有忠心。 她在一开始就认定江总为老板,虽然江行舒回来了,作为投资五部负责人,按理来说大家也该称呼她为江总,但是实际上大家背地里都只叫她江小姐,没人把她当做公司的领导去对待,谁知道她哪一天就甩手不干了呢? 所以对于江行舒,她没有忠心一说,送的礼可以退,得罪了五十楼江总就真的完蛋了。 江氏集团可不是那么好进的,她不能选错边,站错队。 作者有话说: ---------------------- 第9章 背叛 煮熟的鸭子飞了 江行舒知道自己丢了项目是在一个月后。 本来尽职调查早已做好,祁钰飞往香港数趟,谈的就是投资金额与股份份额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停在最后签订合同的那一步上。 祁钰打电话去了香港才发现,江牧亲自带人提前一天签订了合同,投资金额提高了一倍。 江行舒抓着那一手的资料直奔五十楼,去找江牧算账。 然而人到了五十楼,却被告知江总去了江董那里,江行舒便又直奔六十八楼去了。 那气势汹汹的样子,惹得五十楼的江牧助理即刻掏出电话来。 六十八楼一整层都是江远的办公室,江行舒冲上去的时候江远的助理想拦却被她一巴掌拍开,厚厚的一叠资料砸在江远的办公桌上。 “这是我们五部选的公司,做的调研,连报告都交上去了,为什么最后这家公司的投资合同是他去签的?” 煮熟的鸭子飞了,江行舒指着江牧的鼻子骂,怒不可遏。 而江远则坐在办公椅里,不动如山。 他看着如今的江行舒,再想想十年前的江行舒,当真是变了。 从前只会哭,会闹,最疯的时候也只是会划自己手腕,如今可好,敢来砸他的办公桌了。 “这里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江牧站起身来制止她,却激起了江行舒更大的怒气。 “有什么不可以?你十年前不是也跟爸爸吵架的么?你能吵,我为什么不可以?” 江行舒一句话提到十年前,江牧的瞳孔不受控制地震颤了下。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因为你是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了,因为爸爸快要退休了,因为你要做江氏集团的老大了,所以没有什么是不能忍的了,是么?” “你们现在,就是一丘之貉。” “砰”的一声巨响,江远怒拍桌子,一双三角眼瞪着江行舒,瞪的她心口一跳。 “你以为你凭什么坐在四十九楼的办公室里?是因为你是我江远的女儿,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就连你出国读那什么狗屁兽医,花的也是老子的钱。” “你现在拥有的,难道没有我的功劳么?你当初不是早就把我交易出去了嘛?没有我,你能有今天?” 江行舒在办公室里大声吼着,寸步不肯让,身后江秋白姗姗来迟,进来时战况已经白热化。 “行舒,不许这么对爸爸说话。” 他过来拉江行舒,要把人带出办公室去。 “爸,我先把人带走,我会跟她好好说的。” 江行舒被江秋白拖出办公室,在人的怀里还不忘回头质问。 “这个公司有今天的地位,也有我的功劳,凭什么股份只给哥哥,项目你也给哥哥,我算什么?” “你偏心!” 江远江牧父子看着江行舒被江秋白连搂带抱地带离,江远重重坐下,江牧则松了一口气。 “这家公司,没有什么问题吧?” “爸,你放心,眼下地产行业已经基本饱和,我们正在找新的发展项目,生物科技一直被看好。我查过了,这家公司的研发队伍很有权威,班底都是从美国带回来的,发表过好几篇论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很快就要上市了。” 江远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那就好,生物公司最重要的是人。你带去的合同,比那个祁钰交来的投资项目书投资额度更高,他们吃了这个亏,也不好说什么。商场如战场,兵不厌诈,行舒她还嫩着。” “安排去那边公司做董事的人选有了么?” “都安排好了,都是公司里信得过的人。” 江远点点头,又看了看门口的位置,心里总觉得这事太顺利,可是那份报告看来确实不错,便没再多言。 “去忙吧。” 江牧起身离去,背后江远又嘱咐:“盯着点秋白,不管行舒做什么,最后总要落到他的头上。” 他从不相信江秋白所说的,什么在订婚宴上才见到江行舒,就连眼下这个项目,要不是江行舒找了祁钰一直推进,并且四处招摇,一副必须要做成的架势,他也不会同意江牧贸然去抢。 项目看来是好的,那就不能给江行舒,免得她一回来就得到不该有的威望,到时候再跟江秋白联合起来,那是他的大忌,他不得不防。 江行舒被带下楼,怒气未减,一双高跟鞋踩的地板噔噔响,江秋白紧随其后,祁钰和殷灿灿听见了,都跑过来看她。 “怎么说?咱们牵头的这个项目就这么让出去了?” 江行舒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瞪了一眼殷灿灿后朝她的办公桌走去,然而并没有翻到她想找的东西,气得她随手揪起一把材料就往殷灿灿胸前砸去。 “说,是不是你告的密?” “告密?什么密?” “你当我好糊弄是么?”江行舒步步逼近:“祁钰整理出来的报告有太多是我进公司之前做的调查,一手资料报告里根本不齐全,如果你不把我的资料交给江牧,他根本不敢在我的投资金额上加码。” “也......也可能是江董认为,这项目值得投资......” 殷灿灿一急,又想推眼镜,然而很快就被江行舒拆穿:“要不要我调监控查你?” 殷灿灿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 江行舒知道自己猜对了,冷笑一声:“拿了我的东西,还敢背叛我。” “你,你也是江家人,都是一家人,谁去签合同,不是都一样的嘛。” 殷灿灿磕磕绊绊地解释,江行舒被她气笑。 “谁去签都一样?你把我的资料交给另一个江家人也无妨是么?你觉得对谁效忠都是对江家,对江氏的效忠是么?” 江行舒咄咄逼人,逼得殷灿灿步步后退:“那好啊,从今天起,你给我干保洁刷马桶去,在哪个岗位不是为江氏打工呢?” 第12章 “从今天开始,我不要看见四十九楼的地板有一丝的灰尘,不要在马桶上看见一丝的脏污,听见没有?” 殷灿灿满眼是泪地点头,江行舒这才转身进了办公室。 祁钰无奈地看了江秋白一眼,用口型问他怎么办。 “你来处理这边。” 江秋白丢下一句话,就跟进了办公室,反手关上了门。 江行舒站在落地窗前,气的直掉眼泪。 “行舒,先别哭了。” 江秋白的手刚搭上江行舒的肩头就被她一下甩开。 “我也是他的女儿,为什么苦都是我受了,可是好处全都叫他们占了?” “他把股份给他,投资项目也给他,那我算什么?他为什么要那么偏心?” “行舒......” “我告诉过你了,我不想回来不想回来,你非要逼我回来,都怪你,都怪你!” 江行舒拼命捶打着江秋白,肆意发泄着怒火。 “对不起,是我不好。” “你毁了我,我本该结婚了,我本该有很平静的生活,现在全都叫你毁了......” “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我好恨你!” 面对江行舒濒临崩溃的责难,江秋白没有一句辩解,只是将人搂进怀里,由她哭泣发泄。 “哥哥会尽一切补偿你的,好不好?” “他还会回来么?”江行舒仰起脸问江秋白,那张脸上全是泪水,黑黝黝的眼睛里泛着洌滟的光泽。 他回答不了。 “哥,我爱他,你知道的,我爱他。” “我不只是要一个哥哥,我需要一个爱人,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牵着我的手走在街头亲吻我的爱人,一个可以跟我结婚的爱人,一个不会让我遭受非议的爱人。我要的不是哥哥,你为什么要赶走他?” 江秋白咬着唇,看着江行舒为了那个昔日爱人而痛苦,却始终不肯松口。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行舒,你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江行舒无力地扑进他的怀里:“我好不了,我恨你们。” 江秋白只觉得胸中堵着一口气,堵的他无法呼吸。 她的爱人是谁都好,唯独不能是他,因为他是他的哥哥,从小把她抱在怀里养大的哥哥。 哥哥怎么能成为爱人呢? “如果实在恨我,就惩罚我好了,不管是什么,哥哥都愿意承受,好不好?” 江行舒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我要回家。” 江秋白带着江行舒回家,出来时整个四十九楼已经空无一人,两人直接下楼,司机已经把车开到门口候着了。 江行舒哭了一场,只觉得疲惫不堪,回家之后也不想吃喝,把自己扔在沙发上躺着,任江秋白怎么劝都没有用,最后只得拿出小时候的杀手锏来。 “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家附近有家卖点心的,你最爱吃那家的菠萝包,我去帮你买来,好不好?” 江行舒的眼珠子终于动了动,轻声道:“太远了。” 江秋白淡淡笑了,伸手抚摸她的额头,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 “那我叫司机去买好不好?除了菠萝包还想吃什么?” 江行舒又随口点了几样东西,江秋白安排下去。 虾饺,凤爪,双皮奶,总共十多样点心摆在餐桌上,江行舒捡了几样塞进嘴巴里,面上终于松弛了些。 “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哥哥腾出时间来,陪你去逛街好不好?” 江行舒摇头:“没什么想买的。” “那就帮哥哥参考参考吧,帮我选几样东西。” 江行舒这才点头,江秋白高兴起来:“那我明天早些来接你。” 纵使这里空房间这么多,江行舒依旧没留他在这里睡下,江秋白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江行舒胃口不好,没吃几口就停下了,江秋白便让她去洗澡,自己则去帮她温牛奶,喝了好睡觉。 江行舒小时候有睡前喝热牛奶的习惯,还要额外加糖,这一天也不例外,只是江秋白又给她多添了一样东西。 白色的药丸碾成碎末,倒进牛奶之后一搅拌,便什么也看不见。 江行舒穿着一身暗夜紫的睡衣出来,裙子外面罩着短袍,江秋白递过牛奶。 “试过了,温度正好。” 江行舒毫无防备地接了过去。 第10章 惩罚 一低头便是蓬勃的无法克制的欲望…… 有人悲痛就有人欢喜。 江牧今天很是高兴,不仅仅是因为江行舒再一次惹恼了父亲江远,更因为他得到了一个绝好的项目。 一个男人,每当得意之时,总会忍不住想要在自己的女人面前炫耀,尤其是还未完全属于自己的女人。 于是这晚他定下了餐厅,约葛含娇一起吃晚饭。 葛含娇自办公室赶来,穿着一件米色上衣,黑色西装裤,黑色高跟鞋,一派职业打扮。 江牧有隐隐的不悦。 他并不介意葛含娇执着于事业,但是当她面对自己的时候,他依旧希望她可以将自己排在第一。 可是这身装扮,显然是为了职业而来,而不是为了约会。 葛含娇并未察觉他的不悦,又或者说并不在意他的不悦,将手中沙滩金的铂金包往空椅子上一放,便坐了下来。 “怎么好端端的,想起来要约我吃晚饭?” 江牧伸手招来服务员,一边吩咐可以上菜,一边对葛含娇道:“前段时间太忙,连着出了几趟差,都没有顾上去见你,所以今天特意负荆请罪来了。” 说着掏出一个礼盒,自桌面往前一推。 葛含娇含笑拾过,打开一看,是一条满钻的手环。 “礼物不错。”说着伸出细细的手腕来:“帮我带上吧。” 江牧心情愉悦,很乐意为女士服务。 葛含娇看着腕上的手环,略带歉疚地道:“难为江总百忙之中还能想起我,倒是我疏忽了,没有给江总准备礼物。” 江牧笑笑,身子往后微仰,由着侍应生给他倒酒。 “你要想送,现在准备也来得及,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有理由送我了。” 这番话自然引起葛含娇的好奇心,追问了一句,江牧便炫耀似的一说,只是没提那个项目是江行舒率先发起。 “秦始皇尚要追求长生不老,可见怕死是人类共同的恐惧,越是有钱,越是愿意为此买单。我们江氏要是能在这个行业里发展起来,将来别说在广城,就是放眼全国也难逢敌手了。” 葛含娇听罢端起酒杯,为他庆祝:“相比较地产这种传统行业,生物科技倒是新兴行业,江氏转型走在前头,那我先预祝江总新公司上市成功。” 江牧得意地端起酒杯:“应该是预祝我们成功。” 两只水晶酒杯碰在一起,清脆的回响飘荡在惠灵顿牛排的上方。 江牧还未问过葛含娇的喜好,便已为她点过餐。 药效起作用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快。 江行舒喝过牛奶,吹过头发后便窝在沙发上选了一部老片子《异形》去看。 江秋白陪着一起。 这系列电影江行舒已经看过数遍,可是每每看见抱脸虫从人的胸膛里挣扎出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捂住耳朵,将脑袋扎进江秋白的背后。 江秋白笑着回身,将人抱到胸前来,一只大手轻轻覆在她的眼睛上,然后等着她发问。 “哥,它出来没?” “血腥场面过去没?” 每次到了紧张的环节,她就会通过不断说话来缓解恐怖的气氛,直到江秋白说过去了,她才会从掌下钻出来。 而后抱住他的胳膊,紧紧贴着他继续看。 渐渐地,江行舒的脑袋自肩头移到胸前,慢慢往下滑去。 江秋白伸手托住,俯下身轻轻唤她名字。 “行舒......” 江行舒并未做任何反应。 她睡熟了。 江秋白将自己的胳膊自江行舒的臂弯里抽出,双手抱住她的肩,让她重新靠在自己肩头。 眼眸一垂,便能看见她纤长的睫毛,微翘的鼻尖。 不悲伤,也不疯狂,很安静,像从来没有被自己伤害过的样子。 他坐在沙发上,抱着江行舒一动不动地看完了整部《异形》,直到画面停止,他又静默了许久,才抱起人往卧室里去。 江行舒选的的法式装修里充满了拱形的设计,比如卧室的窗户。 他把江行舒抱到床上,月色自巨大的拱形窗户洒进来,轻轻覆在熟睡的江行舒身上。 他伸手将她的宝贝头发拢到胸前,像黑夜里的河,流淌一身。 江秋白就坐在床边,静静看着。 江行舒生的漂亮,走在街上常引来注目,她也习惯了这种瞩目,甚至曾经一度引以为豪。 而如今,谁都可以满眼爱慕地看向她,唯独一个人不行,那就是江秋白。 “你是我哥哥,怎么能想对我做那种事?” 第13章 江行舒撕心裂肺的质问犹在耳边,让他不敢前进一步,就连毫不遮掩的凝望都只能在她熟睡的情形下。 他呆坐在那里,看着银色月晖照满江行舒全身,眼神止不住地在她身上游走,直到看见她的睡裙因为刚刚拥抱的动作而堆在腿根处,露出一双纤长的腿。 他起身走近,伸手将裙摆往下扯了扯,这才帮她盖了被子。 心里知道到了该走的时候,手却不听话地往她脸颊上探去。 丰盈的温润的脸颊,她安静地闭着眼,无知无觉。 一阵揪心的痛感忽然袭来,手上力道没有控制住,江行舒的眉眼皱了一下,吓的江秋白即刻收手,确认人未醒之后没有再做停留,起身离去。 深夜的街道比白日安静,江秋白的心却不静,身体更不静,到了江家别墅的卧室后便急急脱了衣服,一头扎进浴室里,让冷水从头到脚浇个透。 手掌无力地撑在墙壁上,湿润微凉的瓷砖,让他一次次回忆起江行舒脸颊的触感,身体再度热起来,他低着头,一睁眼便是蓬勃的,无法克制的欲望。 身体像是故意跟大脑作对一般,大脑越是说不要想,身体越是叫嚣,他几乎能察觉到滚热的血液在身体里游走。 他把上半身贴在墙壁上,企图用瓷砖的凉气来为身体降温,手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触碰一下。 似乎稍一触碰,就是对江行舒的亵渎和背叛。 他在浴室里冲了许久才终于走出来,腰间只裹住一块浴巾,露出宽阔的肩头和劲窄的腰,以及......腰上一道寸长的刀疤。 江秋白拉开抽屉,习惯性地取出睡衣换上,眼神却停在了另一个抽屉的拉环上。 换衣的动作微顿,他缓缓拉开隔壁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条白色裙子。 轻柔如雾的颜色,最外层的纱上点缀着水晶,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璀璨的光。 一看就是少女会喜爱的裙子。 江行舒曾经也是一个少女。 他抓住那条裙子,紧紧攥在手心里,转身上床。 江行舒醒来走出卧室的时候,江秋白已经坐在客厅里喝茶了。 “醒了?”江秋白笑得温和。 江行舒揉揉脑袋,昨晚这一觉睡的有些沉。 “饿......” “快去洗漱,我叫陈姨帮你做早餐了,吃完了我们去逛街。” 他推江行舒进洗漱间。 逛街这件事江行舒很熟,但是江秋白不大熟,也没什么好逛的。 正式的西服鞋子都是订做,没有逛街买的必要,日常的衣服是助理定时按季节在固定品牌买的,他没有关注的必要。 可江行舒进了商场,自会找到东西去买。 她先进了男装店给他换领带。 江秋白今天穿了一身米色西装,浅浅的颜色,江行舒没在一列深色的领带里挑出喜爱的来,转头就把人拉进了女装店,伸手抽出一条银色带花纹的方巾来。 “领带卸了。” 她命令他。 江秋白笑笑,听话地解开西装的扣子,单手扯松了领带,脱了下来。 江行舒伸手解开她胸前四颗衬衣扣子,往两侧拉开,露出里面的一截锁骨和一小片胸肌,将叠好的丝巾贴着脖颈系起来。 “这是我之前学的方法,领带见的多了,今天换个花样。” 江秋白淡笑着,由着她在自己胸前整理丝巾,自己则将双手环在江行舒腰后,却并不揽着她,虚虚地隔开一小段距离。 发丝在他掌心轻扫,酥痒难耐。 江行舒整理好丝巾,又重新扣回两颗扣子,后退一步去观察。 衬衫擦上江秋白掌心的一霎那,他收回双手。 “好看么?” 江行舒点头:“好看。” “那帮我多选几样。” 江行舒便拉着他又去选,一条红色暗纹的方巾跃入眼帘,江行舒本着喜爱要去伸手,却在将要触碰到时停了手。 “怎么了?” “这个颜色配靛蓝色西装好看。” 可是江行舒不许他穿深色西装,至少在她眼前时不准,连带着眼镜也不许他戴, 强势又无礼,可是江秋白全都应下。 “那换个颜色,刚好过几天我要去美国出趟差,你帮我多准备几样。” 江行舒便换了颜色,帮他一一去试。 “怎么好端端的要去美国?” “那边有桩生意要谈,很快就回来。要不要我帮你买什么东西?” 江行舒轻轻摇头,余光瞥见他搭着丝巾的手臂,腕上有一块银色腕表。 他配合着她,用一切轻色的搭配。 江行舒停了手,仰起脸来,一双眼睛盯着江秋白的脸。 浓眉长眼,鼻梁自眉间拔起,上面刀刻一般的纹路似乎有淡下去的趋势。 那双眼睛也变了,不像初见那日的冷峻,此刻多出许多温柔来,看她时,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如果不是重逢时的闹剧,如果不是十年前的那场测试,或许他们依旧是温柔大哥哥和任性小妹妹。 人长大了,是不是都会变? 江行舒黯然垂首。 “怎么了?怎么忽然不高兴了?”江秋白微微俯下身子问她。 江行舒只是摇头:“你去美国我就看不见你了,你可以想穿什么颜色就穿什么颜色。” “我穿什么都行。” “不一样的。” 江行舒执着的认为颜色会影响人的形象。 每当他穿上深色西装,带上冰冷的眼镜,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时,她就想起那些阴鸷的,冷漠的,不择手段的精英人士来。 她讨厌那样的哥哥,不允许他变成那个样子,所以不许他穿。 这一天江行舒的兴致不高,选了几条丝巾,几对袖扣,叮嘱他下回找裁缝做几件适合带丝巾的衬衫,便不想动弹了。 “累了?” 江行舒摇摇头,复又点头:“要争要抢才能得来的东西,好没意思。” 江秋白知道她被江远父子伤到,却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将她轻轻揽进怀里。 “早知道这样,我宁愿不做他的女儿。” 江秋白的呼吸一滞。 不做他的女儿,他还能遇上她么? 江行舒顺着他的手臂,无力地靠在他的胸前,鼻尖闻到一股熟悉的雪松香气。 像朝阳洒满雪松林,像双脚踩在带着露珠的湿润草地,舒适又惬意。 “帮我带一支香水回来吧,我的快用完了。” 江秋白覆在她背上手顿了一下。 她没提香水的名字,因为他们用的香水是同一款。 无关紧要,却又不可告人。 第11章 香水 这款香,是三人同款。 江行舒连着数日没有去公司,但是殷灿灿却忙得不行,接连几日浑身酸痛,整个人几乎散架。 那日她被江行舒骂了一场,又被江秋白丢给祁钰处理,祁钰斜眼看她,像是在看一只困兽,二话不说就叫她跟着自己走。 人坐在帕加尼的副驾上,推背感几乎将她整个人贴在靠背上,一颗心差点儿从嗓子眼里飞出去,嗓子里想喊都出不了声。 祁钰把她吓了一场才带去了柔道馆,美其名曰陪练,实际上整整被摔了大半小时。 直到最后一摔,她躺在地板上,在祁钰的催促下疲惫不堪地挥手,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祁钰这才在她身边坐下,脸上挂着笑意。 “说吧,小江总给了你什么条件,让你卖了我?” 殷灿灿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有气无力地答:“没有条件。” 祁钰笑了一声:“你就对他这么忠心?看来行舒叫你去扫厕所,你也是心甘情愿的。” 殷灿灿咬着唇,眼前瞬间模糊起来。 在学校时,她也曾是老师的得意门生,门门绩优,不然也不会在毕业后得以进入江氏实习,可如今......她却要被打发去扫厕所。 “我不去。” “这可不是你想不去就能不去的。” 殷灿灿恶狠狠地瞪过来:“江总说了,会给我转正,会把我调去跟着程姐做事,而不是一遍一遍的拟合同,审合同。” 话说到最后,殷灿灿的声音有些哽咽起来,嗓音也跟着大了起来,咬着双唇,满腹委屈的样子。 祁钰听了却满不在乎地一笑:“就为了这个?” 就为了这个。 “你走不了的。”祁钰一句话捏死了殷灿灿:“江行舒不会让你走的,你不知道她这个人报复心有多重。” 江行舒刚回公司任职,就被自己亲自选的下属出卖,丢了项目不说,肯定要被人笑话,她得杀只鸡。 殷灿灿就是那只被杀的鸡,要演给猴看,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如意。 敢去找江牧调岗,她就死定了。 她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 自那天之后,祁钰像是发泄怒火一样,拉着她在柔道馆里摔了又摔,浑身散了架一样,直到江秋白去美国出差那天才终于停下。 第14章 因为江行舒的职位变动了。 临行之前,江秋白再次代替江行舒去和江远提及职位变动一事,要把她从投资部调去项目部。 “这部门说换就换,未免太儿戏了吧?” 江远还未说话,江牧已经率先反对起来。 “有什么关系呢?不过就是门口的牌子从投资部换成项目部罢了。” 不给人手,不给资源,不过是换个牌子而已,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阻拦她。 江牧一时语塞。 “是她自己想换的么?”江远发问。 “我猜,是小祁总的意思。” 祁钰父亲祁成礼一手创立的宏远集团,本就涉足地产行业,眼下正在争取东城的一个项目。 东城可以说是祁家的老地盘了,江远数次想要争取项目都败北,如果小祁总真的为了追求江行舒,而让江氏集团与宏远集团合作,在东城一起开发项目,江氏亏不了。 这个理由正当无比,谁也不会跟利益过不去,至于最后能不能达成合作,他们都不损失什么,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样,四十九楼的招牌就这么变了。 江秋白离去后,江牧不由得心生疑虑:“爸,小祁总这是认真的么?真要把行舒嫁给他?” 江远冷哼一声:“光他认真有什么用?你什么时候见你妹妹认真过?” 江行舒的恋爱史得从幼儿园开始算起。 每个孩子上学之前总要经历一番哭闹挣扎,江行舒也不例外,唯一不同的是她只哭闹了一天。 因为当天晚上妈妈林芹坐车去接她的时候,就看见她拉着一个小男孩的手自校园里走出来,饭桌上林芹问起,江行舒直言那是他们班最漂亮的男孩子。 两个星期后,手上牵的人换了。 这就是江行舒,感情的事从不认真。 男朋友,那就是她的挂件。在家的那些年,有名分的,没名分的,不知道从她嘴里听见过多少个,什么时候不高兴就什么时候换掉。 她从来不缺追随者,也从不用心,爱上江行舒,本身就是一种渡劫。 江牧听了这话却皱起眉头,心里想到的是她曾经可是有过一个未婚夫的。 那一个,似乎不大一样。 江秋白出国之前,江行舒率先出发前往东城,美其名曰拉近关系,谁都知道她什么都不会,也不指望她什么,只要小祁总跟在身后就行了。 飞机刚一落地,一辆车就把一行人接走了,直奔一处僻静的景区度假村。 江行舒度假去了,身边跟着殷灿灿,端茶倒水的伺候。 倒是祁钰,不见踪影,江行舒也从不过问,整天不是在度假村里睡大觉,就是傍晚清凉时在度假村里闲逛。 但凡需要一些体力的山坡,从不去爬。 她不出去走走,殷灿灿就只能候着等她发号施令,几乎闷出霉来,唯一庆幸的是,这里风景真的不错,满眼绿色。 江行舒的事情其实不多,话也很少,吃的更少,多数时候只是坐在沙发上发呆,或者沉睡。 有了之前的教训,殷灿灿不敢再造次,淡着脸伺候着,生怕又惹了她。 她原先并不想来,一心想趁这个机会调岗,等她回去,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她也不好怎么样。 直到祁钰给她讲了酒吧爆头的事情。 到如今祁钰都不知道江行舒为什么要砸了李鸿哲的头,但是他知道李鸿哲的下场。 家产败尽,人跑去澳洲,再也不敢回来,李家自此在广城查无此人。 有了解内情的人,说是被人下套,带去公海涉赌,赔了大半家产才保住的人。 这肯定不是江行舒的手笔,只能是江秋白的手段。 他自然没说后面的事情,只是告诉她,如果敢背叛江行舒,你去哪个部门,她就砸了哪个部门,直到最后把你变瘟神。 “她怎么那么疯?” 祁钰笑笑:“有本事你问她去。” 谁也不敢问,就只能服从,以至于如今江牧的助理打电话问起这边的情形,她也只按照祁钰的指示回答。 一切都好,小祁总在跟家里争取项目,江行舒闲着。 江行舒没有动静反而叫人心安,只要祁钰肯出力就好。 江秋白在美国出差一个月,江行舒就窝在度假村里一个月,江秋白回来的那天,她也跟着回来,因为出了一件大事。 江牧抢走的那个投资项目,香港源基因生物科技推出他们的第一款产品,一款市面还未有过的辅助诊断医疗器械。 新闻上说这款产品目前针对的是医院辅助诊断,可以缩短诊疗时间,提高效率,下一步就是走进家庭,可以让家家户户不必去到医院就能在家做出基础判断。 据说源基因已经开始b轮融资,下一步就是上市。 如果源基因上市成功,那可以说就等着扫钱进门了,然而这个项目却不是她的,功劳也不能算她的。 江行舒坐在车里,看着祁钰递来的平板上的新闻,气得当场砸了。 殷灿灿窝在车子的副驾,根本不敢吭声。 江行舒中途折戟,江牧这边却风头无限,开始亲自前往香港,一心一意地为最后的上市做准备。 而江远已经承诺要为他庆功了。 江行舒径直回家,不愿见人,没多久江秋白就追上门来。 偌大的客厅里,江行舒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只留一个背影给进来的人。 “行舒?” 江行舒没有动弹,一双温暖的大掌轻轻搭在她的肩上,人也俯下身来,温声细语: “还在生气么?” 江行舒别过脸去。 江秋白绕到身前蹲下:“我们不是说好的么,不管结果是什么,都要继续走下去。” 江行舒不是不明白,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他们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踩着她往前走,可以安然地享受胜利的果实,明明她什么错都没有。 江秋白的手搭上江行舒的手背,拇指轻轻摩挲着:“再耐心等一等好不好?公司很快就要上市了,这是好事。” 江行舒久久不说话,倒是眼泪一颗颗砸下来。 她本可以不必面对这些,只要江秋白当初不逼她回来,她就可以安安稳稳的过她自己的小日子,而不是成为众人口中不学无术的疯子。 但是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江秋白心中有愧,坐到她身侧安慰她:“爸爸要给江牧庆功,你这段时间不必去公司,我陪你去逛逛,买件礼服,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庆功会,好不好?” 江行舒伏在江秋白的胸口,眼泪很快浸透了衬衫,湿淋淋一片。 “不想去。” 江秋白只好拍着她的背:“祁钰那头差不多了,这一次一定不会再有岔子,开心一点,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不是么?” 低低的呜咽声传来,江秋白继续哄着:“你要的香水我买来了。” 长方形的白色盒子,上面镂雕了几何花纹,素简的白色方形瓶子摆在里头,只有简单的“vert reseda”字母纹样。 江行舒用香水的时间很早,早到还在小学时便开始偷偷用林芹的香水。 这种东西瞒不住,全家笑话她小小年纪就爱美,等长大了不得了。 长大了的江行舒果然不得了,初中开始明目张胆地使用,她在电话里给江秋白形容迪奥小姐甜蜜的香气,说回来要给他也喷上。 吓的江秋白回来前夜直奔商场,扫了数支香水带回国来,要她从这些香水里面选,他坚决不接受迪奥小姐那浓郁的脂粉气。 没办法,江行舒喷在纸上,闻一下纸上香气,扑到他手掌闻一下咖啡豆的香气,最后一下选中了这支vert reseda。 雪松香气,清淡无比,江行舒说像哥哥的感觉,非要他用上这个。 气味很淡,得喷在衣襟内侧才能留得住,即使在很近的距离也很难闻到,得伏在胸口才行,一下子私密无比。 他闻了那味道,很清雅,还特意去搜了下怎么会有这种味道的古龙水,结果发现那是男装品牌出的女香。 他在男装店拿货时没有注意到那是女人使用的。 味道这个东西很奇怪,哪怕后来江行舒与哥哥分崩离析,在香水的选择上却一如往昔。 不知道是从那一年起,她扔了迪奥小姐,换了一身淡雅雪松,连带着倪令羽也跟着一起用。 这款香,是三人同款。 第12章 裙子 “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江行舒在家消沉了不少日子,直到祁钰给她带来消息。 香港那头的公司早有准备,上市就在这几天,他们只需要等着庆功就好,他这边也已经准备妥当。 江行舒听了从沙发上坐起:“走,陪我选礼服去。” 江行舒有许多衣服,甚至有些礼服都没有穿过,但是并不妨碍她每次都要找新的。 祁钰兴致冲冲地跟在身边,扬言要去帮她挑选一件最合适的。 第15章 不出意外地,他选了一件白色吊带连衣裙。 大露背的设计,细细的带子从胸前绕到后背系成结,白色底料,上面钉珠排成菱形网格的模样,像是一张渔网。 穿在江行舒的身上,曲线毕显,像网住了一条美人鱼。 “好看?”江行舒带着笑意问。 “好看,特别好看。” 祁钰上下打量着江行舒,口中连连赞叹。 上回她去订婚宴,自己没见到她那身招摇的装扮,只从在场人口中听说那场冲击,他自己还是头一回见她穿这么显身材的衣服,难怪一个个趋之若鹜的。 但是谁也别想抢他哥的。 “我们穿去公司给江哥看看好不好?” 江行舒笑意更甚,笑得眉眼弯弯,腰也弯弯,他头一回精准意识到什么叫花枝乱颤。 “你确定?” 祁钰十分确定,当即付钱买单,也不必换了,给她外头罩一件杏色风衣,就这么带着人去公司,说要给他江哥一个惊喜。 江秋白接到祁钰的电话时正在开一个视频会议,听到是与江行舒相关,脸上立刻多出笑意来。 “好,我在公司等你们。” 江行舒穿着礼服裙,裙身略长,裙摆堆堆叠叠地盖在脚背上,脚上踩着高跟鞋,走路略缓,祁钰提前为她按下电梯,两人一道上楼。 江秋白的办公室与江行舒的办公室格局相似,只是装修风格截然不同。 两面落地玻璃窗,极简硬朗风格的办公家具,处处充斥着几何线条,带着数学公式般的美感。 江行舒来看过一次,觉得冷峻,不大能欣赏。 祁钰同助理招呼一声过后,亲自为江行舒打开大门,十分殷勤地引人进去。 “江哥,你看。”祁钰献宝一样把江行舒迎进来,替她解去外面的风衣,露出里头的白色连衣裙来。 白色的柔软裙子穿在纤薄的人身上,显得脆弱无比,任谁看了都觉得那是惹人怜爱的模样。 除了江秋白。 在风衣被脱去的一瞬间,江秋白的脸冰冷。 “谁叫你给她穿这个的?” 一声呵斥把祁钰吓了一跳,江秋白脾气变化他知道,但从未这样吼过他。 “江哥......” 祁钰话没说完,就见江秋白自办公桌后起身,疾步走到江行舒面前,不由分说地一把撕开她身上那件裙子。 随着嘶啦的一声响,祁钰懵了,连忙伸手阻拦。 而江行舒似乎早有预料一般,就站在那里由着江秋白去撕,一动不动。 直到胸前露出一片乳白,江秋白那被烈火燃烧的大脑才稍稍冷静下来,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扯着布料的手顿住了,抬眼去看江行舒,见她面色冷漠,像是一切都与她无干。 “行舒......” 江行舒冷冷地自江秋白手中扯回衣料护在胸口,又从祁钰手中拿过那件风衣,套在身上便要走。 “行舒......” 江秋白一把拉住江行舒,让祁钰先出门去。 祁钰满脸惊愕,带着一身的冷汗走了。 “对不起,行舒,对不起。” 江行舒没有理会他的道歉,蛮横地要从他手中挣脱,结果被越抓越紧,一只自由的手拼命捶打起来,拳头落在江秋白的胸前和肩头。 终于忍无可忍,江秋白一把将人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行舒,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如果今天是庆功宴现场,你也会撕么?”江行舒低低的喘着。 “不会的,不会的,”江秋白抱紧了她,几乎把人揉进身体里,“我错了,我一定改,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江行舒没有说话,木然地望着玻璃窗外。 “你们都一样,不拿我当人看。高兴的时候哄我两句,不高兴的时候翻脸无情。”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行舒,我错了。刚刚是我太激动了,我发誓以后都不会了,好不好?” 江行舒没有再说话,良久的沉默像是给江秋白判了死刑,心口不由自主的抽痛起来,身子也跟着颤抖。 “行舒,放过我这一回,好不好?” 一只手臂环着江行舒的身子,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勺,江秋白紧紧箍住怀里的人,生怕一松手人就没有了,一张脸在她脸颊脖颈间胡乱蹭着,带着一丝湿漉漉的感觉。 一只手触摸到他的脸颊,轻轻抚摸了一下,确认了那是一行眼泪。 江行舒很轻地推开他,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盯住他的脸,像是在确认他在流泪。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江行舒的声音温软下来,江秋白像是从死刑改判死缓,忽然松掉一大口气,重新把人搂进怀里。 “行舒,别恨我。” 他把人抱进休息室里,让她在里面稍等一下,他叫人去楼下取衣服来。 祁钰被凶了一句,满头雾水地站在外头,根本搞不清楚状况,直到江秋白的助手赵坤接到电话,要去楼下给江行舒取一套衣服过来,他也跟着去了。 “喂,你知道是什么情况么?” 祁钰认识江秋白的时候很早,那时候在美国读书,仗着家里有钱,又年轻气盛,不知道天高地厚,活的十分嚣张。 江秋白比他大两岁,但是因为来的晚,大学时候才来留学,祁钰仗着自己的老留子,在华人留学圈子里还曾经不知好歹的想要欺负一个新人。 后果可想而知,那时候江秋白的温柔灿烂都给到了江行舒,对一个小自己两岁的富二代就没那么多善意了。 被收拾是不可避免的,报复的心随着江秋白后来的声名鹊起而逐渐放弃,祁钰硬生生从死对头走到了小跟班的地步,甚至在毕业后直接跟着江秋白在美国创业,直至五年前他率先回国,而他自己则是两年前被江秋白召回,回到禹城,进了自家的宏远集团。 祁钰在美国多年不回,祁成礼每次问他,都说在美国创业,原本还不信,直到回了公司才发现确实有点东西,人也安分不少,于是一高兴,赏了一辆huayra roadster。 一年前他发现江行舒回国,而且要结婚了,于是通知了江秋白。 那是他第一回 见到江行舒真人,跟江秋白口中的样子完全不同。 带着凶戾的疯。 第一回 被找去帮忙就是因为江行舒在酒吧给人爆头,第二回则是她遭遇绑架,两次都跟李鸿哲有关。 他动用关系,帮着找到了地方,在一座烂尾楼里。 自己没有上去,是江秋白带人上去的,下来的时候他把江行舒抱在怀里,两个人都丢了半条命的样子,他没敢问发生了什么。 后来的事情,他只知道江秋白把江行舒带去了香港,而绑架犯却没有报警去抓,只是在数月后听说家产败尽,人跑去澳洲再也不敢回来。 再见面就是江秋白叫他来江氏给江行舒做助手,说是助手,其实就是利用自己的一切资源给江行舒铺路。 他自然是有好处的,所以跑的殷勤。 那白裙子是怎么回事?他当年不是四处给江行舒找一件白裙子当生日礼物么?没听说他有什么忌讳呀。 他看向身边比他大几岁,看起来沉稳许多的赵坤,他是江秋白性子转变后才跟着他的,论起后来的事情,赵坤比他要熟悉多了。 赵坤瞥了一眼祁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打开了江行舒休息室里的衣柜。 里面没有一件白色连衣裙,甚至纯白的衣服都少见。 明明她穿白色那么漂亮。 为什么? “江总,他不喜欢江小姐穿白色连衣裙,他有心痛病,会犯病的。” “心痛病?我怎么不知道。” “半年多前得的,别问原因,总之以后给江小姐买什么都别买白色连衣裙。” 祁钰恨恨地嘀咕:“那她知道也不说,这不是害我么。” 赵坤听了这话却摇头,抽出一套绿色套装给他:“把这个拿上去,你不知道这个事,江总不会怪你的。” “至于江小姐,她脾气古怪,你别介意。” 祁钰拎着套装上楼,敲开门时里头没有人,过了会子才见江秋白从休息室里出来接走衣服。 “那个江哥,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事情。” 江秋白似乎有些疲倦,声音很低:“是我没有交待你,不关你的事,你先回去吧。” 他把套装送进休息室里,然后退出来等江行舒换完衣服。 浅绿色无袖v领的上衣,腰间用同色面料的丝巾系住,把衬衫不规则的下摆扎成花萼模样,显得腰身更细。 绿色阔腿裤,随着人的走动很飘逸地飞舞,脚下一双银色高跟鞋,衬的正好。 江秋白伸手帮她梳理刚刚因为拥抱而弄乱的发丝:“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你还有工作,我自己回去就好。” 说完就要走,却被江秋白拉住:“我不忙,让我送你好不好?” 第16章 江秋白的声音里带着哀求,江行舒有些不忍,默认了他来送。 江秋白有些高兴起来,拉着人就要往外走,身后人却不动,一双眼睛盯着他拉住自己手腕的手。 “这样,不好。” 作者有话说: ---------------------- 看到这章,请不要拿数学公式美感这句话去鉴ai,就是我自己写的,数学公式它很美,谢谢。 第13章 伤痕 生怕一动就贴上他的唇 自从那天上了白裙子的当后,祁钰就把江行舒打入妖孽行列,好一阵子没在她面前嘻嘻哈哈,也不敢再主动献殷勤,谁知道会因此碰上什么不该碰的事情。 关键江行舒她不说呀。 他在江行舒这里受了气,转头就去找殷灿灿,柔道馆里摔得砰砰响。 殷灿灿到底不傻,被祁钰狠摔了两回之后就私底下找了教练上课,没过几天就学会了怎么被摔。 身体跟着祁钰的力道方向翻动,身体未触地,脚已经先落地,摔的很响,身体冲击却不大。 祁钰摔了几回之后发现需要的力气变小了许多,也就发现了猫腻,忍不住吐槽起来。 “你们女人,一个个鬼精鬼精的,妖孽一样,也太难伺候了。” 殷灿灿躺在地上,语气平稳:“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 “你说什么?” 殷灿灿自地板上支起身子,冲着祁钰毫不客气道:“我说,你们男人,欺软怕硬,你这么生气怎么不去摔江小姐?” 祁钰本以为自己找了个软柿子捏,谁知道软柿子爆浆,溅他一手。 “你还冲我发起脾气了?我看你是打扫卫生没够是吧?还想刷马桶啊?” 殷灿灿白他一眼:“你们两个都一样,还不都是我一个人伺候,谁不高兴了都能来骂我。你有什么好抱怨的?” 祁钰被噎住,过了会子才反应过来:“我对你够好的好吧,要是依着你的想法跑去别的部门,你就等死吧。” 殷灿灿冷哼一声:“她又不是杀手,还能嘣了我不成。” 祁钰被气笑了:“就你那条命值得人家犯法么?直接行业里放出消息去就好了,你以为从江氏出去你还能进同等的公司?去犄角旮旯里扫灰吧。” 殷灿灿无语,心里更恨的是江牧。 出尔反尔,根本不理会她的处境,祁钰一句话,他就不管了。 忽然,她自地上爬起。 “再来!” 庆功宴举行的那天,江秋白亲自提着礼服来到了江行舒的家里。 本就是他安排的房子,又有门禁卡,因此畅通无阻。 江行舒人还在家中,一袭宽身的家居服,见到人进来也不惊讶。 “我帮你带了今晚的礼服过来。” 江行舒轻轻嗯了一声,算做回答。 江秋白便把袋子递给她,抓着她的双臂,轻轻推她进衣帽间:“先去把衣服换上,按照你的尺寸挑的,换完了再化妆,好不好?” 江行舒依言进去换衣服。 裙子的款式与那件被撕的白色十分相似。 挂脖露背的设计,细细的带子绕到背后系住,只是颜色换成了星空紫,用一身细细的钉珠由深到浅地铺下来,身形一动便跟着闪耀,像是银河在身上流淌开来。 “哥,”衣帽间里轻声一唤:“你进来。” 江秋白推开门进去就看见江行舒站在梳妆台前,一只手绕到背后拉住细带。 “帮我系上。” 自由的手自脖颈一勾,将发丝全数勾到胸前,露出整片光洁的后背,和纤弱的蝴蝶骨来。 他接过江行舒手里的带子,调整紧度:“这样好么?” “嗯,要系死结。” 细细的带子在手指上打了一个结,指腹按住,又去绕第二个结,一个死结打好之后再系一个蝴蝶结。 小时候,他常给江行舒打蝴蝶结,至今没有忘记这项本事。 带子系好,江秋白一双手却舍不得收回,眼神在洁白的背脊上游走,接着往前一步,冰凉的西装扣子贴到江行舒的背,让她惊了一下,仓皇之下一转头,入眼的就是江秋白那张如今怎么假装温和都隐藏不住冷峻气势的脸。 “还在生哥哥的气么?” 私密狭窄的空间里,江行舒生出一丝恐惧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挺了挺。 江秋白悄无声息地跟上,一双大手掐住腰,几乎遮挡住整个腰部,拇指有意无意地蹭着裸露的肌肤。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犯了。” 他的唇几乎贴到肩上,说话时的气息尽数喷在肩头,江行舒不敢挪动,生怕一动就贴上他的唇。 “哥,”江行舒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来,声音也跟着颤抖:“你吓到我了。” 背后的身子僵了一下,很快后退一步,江行舒从梳妆台的镜子里看见他的脸,再一次摆上温和的笑意,却令她不寒而栗。 “我帮你换鞋。” 鞋柜就在不远处,透明的柜子里整齐摆放着十几双细高跟鞋,并不算多,因为江行舒自己不爱穿,所以出门买的少,倒是中跟的有很多。 他信手选了一双银色亮片薄纱的细高跟鞋,和裙摆底端的颜色十分接近。 他走近,拉着江行舒的胳膊让她坐在椅子上,蹲下身子,亲自替她换鞋。 温热的手掌握住了脚踝,江行舒弯腰阻止了他。 “我自己来。” 江秋白却不撒手,看着江行舒伸手来抓鞋子,手腕上一道白色的伤痕清晰可见。 他松了手,改去抓手腕,细细摩挲着伤痕。 “当初是不是很痛?”他抬头望着江行舒:“如果当年,我给你的是另一个回答,你是不是就会来美国找我?我们之间,也不会变成这样了,对不对?” 就因为当初的一个误解,以为她又在哪个男人那里受了挫,才会在电话里拖着重重的鼻音地问他:你有没有想过娶我? 他逗她,哄她开心,以为过两天她就会像从前一样好起来。 于是他告诉她:当然想,人人都想娶你,我们买薇薇王的婚纱好不好? 那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通电话,没多久家里传来消息,江行舒离家出走了,自此杳无音讯,就连母亲的葬礼都没有回来。 自那之后,江家没人还把她视作家人,是他,逼着她回来了。 “早就忘记了。” 江行舒抽回手,自己穿上了鞋子,接着站起身来走远了几步去照镜子。 江秋白跟了过来,这一回他自觉离她一步远,不再逼近她。 “你穿紫色,很好看。” 江行舒面色淡淡:“嗯,好看。” 江秋白却走近,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手链来帮她戴上。 “上回去美国出差,经过一家古董店,看见这条手链,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下来。” 随着咔哒一声脆响,手链扣紧在手腕上,江秋白捏着手腕端详着。 art deco风格的手链,镶满大大小小的钻石,布局充斥着秩序感,和他办公室的装修风格很接近,只是换成白色做成手链后,也没有那么不招江行舒喜欢。 “我约了造型师过来,就在家里做好了再出发吧。” 江行舒坐在客厅里,由着造型师拨弄她的头发,慢慢盘了起来。 江秋白则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双腿交叠,一手握成拳抵着脸,撑在沙发扶手上,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等下让祁钰接我过去吧。” “我顺路。” 江行舒不同意:“他来接我更顺理成章些,不然会被人疑心的。” 祁钰说是在追江行舒,但二人很少见面,尤其是祁钰目前正在尽力拿下东城的项目,就差把自己亲哥哥的团队拉过来给自己帮忙了,哪里顾得上跟她演追女友的把戏,这时候再不表现就假的太明显了。 江秋白终于没话说。 “好,我叫他来。” 祁钰奉命到楼下等候,江行舒下去的时候见他换了辆车。 “品味终于正常了?”江行舒一边安然接受着祁钰的开门服务,一边吐槽她。 “你品味才不正常,”祁钰拍着那辆迈巴赫:“这辆比我那辆差远了好么?” 江行舒哼了一声:“鹦鹉配青蛙。” 她觉得那辆车矮趴趴的,肚皮都要贴地了,跟雨天里刷黑漆的青蛙差不多,上下车都是个麻烦,唯一的好处是能装。 一句话把祁钰气的够呛,奈何上次才吃过一次亏,上了一回当,这回他忍了,因此只闷闷地绕过车头去开车。 “今天晚上咱们可得好好配合一下,得叫你哥哥知道知道,这庆功宴可不是给他一个人开的。” 祁钰意气风发,江行舒没什么兴趣,百无聊赖地歪靠在车座上问他:“你怎么什么都听我哥的?” 祁钰嗤笑一声:“到底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妹哈,看自己哥哥那是一点儿滤镜都没有。” 第17章 江行舒想了想,她对江秋白没有滤镜么? 她只知道江秋白从小学习好,从来不让家里人操心,就连在美国读书,也是拿的全额奖学金。 毕业后在美国创业,似乎做的很不错,出事的那年夏天,他还特意买了机票,原本过几天她就要飞往美国,去迪士尼玩落日飞车。 但是最终她没有踏上那趟航班,而是在一个月后改飞芬兰。 一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江行舒没有了玩笑的心思,只觉得鼻头发酸,转头看向窗外。 小的时候,江秋白照顾她比父母哥哥还要多。 爸爸江远工作繁忙,经常不在家,母亲林芹应该也曾悉心照顾过她,只是在她有记忆之后就经常出去打牌,反正家里有佣人。 亲哥哥江牧比她大十岁,代沟早早就埋下了,周末时常出去玩,带不上年幼的江行舒。 于是长她八岁的江秋白,又像爸又像妈又像哥哥地照顾她。 说来也怪,她就粘他,有江秋白在,她可以谁都不要。 后来家里人提起她还没记忆时候的事情,说她第一声喊的是哥哥,对着江秋白喊的,就连打疫苗都得哥哥抱着才肯打,哭了也只有他哄才有用。 如今想想,当年还年少的他一定花费了许多心思在她身上,才会让一个幼儿这么粘着他。 然而正因为如此,她才不能接受他当年的回答。 她视他为哥哥,从始至终都是,而哥哥,是不能成为爱人的。 “你们不是在美国创业么?怎么都回来了?”江行舒岔开话题,不愿再想过去的事情。 “卖了。”祁钰简单两个字就把美国的事业画了句点。 江行舒不懂商业,也懒得过问,一心想着今晚把戏演足了就好。 作者有话说: ---------------------- 第14章 庆功 我将来嫁你好不好? 庆功宴地点就设在万丽酒店,邀请来的人基本都是公司股东以及高层,外来的客人很少。 江远的本意是要扩大江牧在公司的影响力,放大他的成果,以便将来接班。 他不怕别人,唯独怕江秋白,在公司内部影响力过盛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给江牧的庆功宴,江行舒却挽着祁钰的胳膊盛装出席,以至于一进门,就引来目光无数。 江牧有隐隐的不悦,却依旧摆出笑脸走了过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为什么不来?”江行舒言笑晏晏:“大哥投资有功,做妹妹的当然应该来庆贺一下。” 江牧面上挂不住,心里也明白自己是抢了项目才有了今天的局面,江行舒才不会真的来庆贺他呢,心里难免提防起来。 “今天来的都是重要人物......” “我知道,”江行舒抢过话去:“我们小祁总也是重要人物,不是么?” 祁钰很配合地笑了一下。 江牧被噎住,却仍旧想扳回一城,忍不住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来,抬手看了眼腕表。 “今天晚上会有一位神秘嘉宾过来,行舒,不要太早退场,你会有惊喜的。” 江行舒见他十足把握的样子,难免心中惴惴,却仍然挂起笑脸:“巧了,我今晚也有个惊喜要给大哥。” 几人说话时,江秋白就在不远处看着,却并未走近,有意无意地站在偏僻的角落,像在等待着什么。 江行舒也不走过去,只是挽着祁钰的胳膊取了一杯香槟,两人有说有笑地聊着天。 “你说今晚是公布你是我男友呢,还是直接说我们订婚呢?” 祁钰脸色沉下来,压低声线道:“不要整我。” 江行舒笑着不说话,自顾自饮尽杯中酒。 “你少喝点儿,别还没开始你就醉了。” 江行舒不理他,又取了一杯酒,余光瞥见入口处葛含娇走了进来,江牧倒是殷勤的很,走过去揽住她的腰身,亲昵地带了进来。 “看见没有,那才是真情侣,咱们俩这样可不像。” 祁钰猛灌一口酒,他倒是想装的像,可是他不敢,眼睛不由自主地满场找江秋白,等发现角落里的眼神撇向他的时候,心里一咯噔,猛然发觉江行舒的手臂还挽着自己呢,连忙做了个转身的大动作,将自己的手臂抽出。 那眼神,吓死人了。 “你是不是在怕我哥哥?”祁钰做的实在太刻意,江行舒一下就猜出目的,扫了江秋白的方向一眼,开始打趣祁钰。 “我怕他干嘛,我跟他是一边的。” 江行舒还要再说,但大约是人员到齐了,江远举起酒杯,开始跟一众元老说起江牧的功绩。 胆大心细,眼光精准,出手迅速,目标公司在天使轮融资完成后就上市,新产品市场反响热烈...... 江行舒双眼微眯,默默喝着酒,听着江远唾沫横飞地夸赞江牧。 祁钰提醒她:“该到咱们上场了。” 江行舒端着酒杯,却只是一笑,不肯走动,就离着那么远的距离,高举酒杯,大声道: “爸爸,你也该为我庆祝一下。” 一时间众人目光都投向她,江行舒则笑着挽上祁钰的胳膊:“宏远集团两年前在东城以低价拿下的那块地,已经答应出让给我们江氏来开发。” 众人哗然。 东城是宏远集团的地盘,跟政府关系极佳,况且两年前的地价可不是今天这个价格,如今肯出让给江氏...... 涉及问题太多,江远眼下想问问清楚俨然是来不及,一群人已经围上去恭贺了。 至于具体细节,自然是过后详谈。 江行舒不管这些,祁钰负责谈判和签订合同,此刻她只管挽着祁钰的胳膊喝酒,直到众人恭贺的虚话说的差不多了,江远江牧才开口。 “行舒,你总是给人惊喜。” 江牧有些阴阳怪气,江行舒也没好到哪里去:“没办法,我怕像上次一样有人黄雀在后,只好先斩后奏了。” 江牧的脸白了白,又不好发作。 “小祁总,东城的项目做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出让?” 祁钰摆出笑脸来应对江远:“家里的策略我不大清楚,反正我爸说要转让,我就替江氏争取了一把。怎么?江董怕吃不下?” 江远笑笑:“没有我们江氏吃不下的地,祁总肯割爱,倒让我们江氏占了便宜,改天要到禹城亲自谢他才好。” 祁钰笑道:“就是嘛,合作愉快。” 说着碰了下江远的酒杯,江远却没饮酒,而是皮笑肉不笑地问:“据我所知,与宏远集团合作密切的开发公司有不少,怎么如今倒肯给到我们江氏了?” 祁钰笑笑,从江行舒的臂弯里抽出手来,虚虚地搭在腰后,脸上带着一股神秘的笑:“还能为什么?江董将来嫁女儿的时候,可不要不舍得。” 在场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再细看两人,女的艳若桃花,男的风流倜傥,站在一起确实养眼。 于是恭贺的事情变成三道:江氏集团和宏远集团要成亲家,地产业两大巨头要联姻了。 虽说祁钰一早就说要追求江行舒,但是这进度已经到了要结婚了么? 江远江牧来不及反应,就被一阵恭贺声围住,倒是江行舒,不急不慢地拉着祁钰到一边谈情说爱去了。 “条件是什么?” 江行舒站的很近,以至于外人看来她整个人都要贴上祁钰的胸膛了。 “什么条件?” “东城那块地出让的条件是什么?” 祁钰笑得比哭还难看,眼神躲闪,僵着身子往后撤:“你去问你哥好了。” 江行舒不肯放过他,笑意盈盈地用一根手指托住他的下巴:“你真的很听我哥的话。” “我不是说的了嘛,我跟他一边的。” “是么?” 江行舒眉头一挑,坏事就要来了。 只见她身子往前凑,一张水润的唇几乎贴到他的唇上。 “拜托,你别整我了,我会死的很难看的。” 江行舒嫣然一笑,停了往前倾的动作,却不知什么时候拉住了旁边备餐房间的门把手,拧开门之后勾住祁钰的脖子一把就将人带了进去。 “你到底要干嘛?” 进了私密空间,祁钰不再克制,压低声音质问起来。 “就问你两个问题,你回答了我就放你走,否则......” 她把手臂撑在祁钰两侧,一副壁咚的架势,吓得祁钰身上冷汗涔涔地下来。 “你别闹啊。” “我问你,为什么你爸爸会放弃那块地?交易的条件是什么?” “你将来早晚会知道的。” 江行舒威胁他:“你去告诉我哥哥,我要的是股份,不是跌了价的股份。你们要是敢坑江氏,害的江氏一蹶不振,我就扒了你的皮。” “谁害江氏了,那块地好着呢,我可是嘴皮子磨破了我爸才肯撒手的,你以为呢?况且,要是真不行,你爸后面能上当签合同么?你好骗,他可不好骗。咱们说好的合作,你怎么还窝里闹起来了?” 第18章 江行舒一时不辨真假:“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不信我,也该信你哥啊。” 江行舒听了这话,终于面色和缓起来,语带调笑道:“你对我这么好,那我将来嫁你好不好?” 祁钰刚放松的心又被江行舒给提了起来,一把抱住胸口:“你嫁我干什么?你祸害别人去。” 嫁给他?江秋白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江秋白对江行舒的心意,他从未直接说过,可是在情场混了几年的祁钰一眼就能看的明白。 他有心,可是江行舒似乎没那个意思,他俩之间的感情纠葛,他是一点儿也不想掺和,江行舒再美他也不能在这事上糊涂,否则谁知道她哥会怎么收拾他。 他可是吃过亏的,这回绝不上当。 “你刚刚才跟我爸说要嫁女,现在就不认账了?” 江行舒贴的更近,祁钰缩着一米八五的身子,像个被欺负的大鸡仔,听了这话正要辩解时,就发觉背后那扇门的门把手被人拧开了。 二人迅速做成恩爱模样,直到那人推门进来。 江秋白站在门口,沉默无言,冷冷看向二人。 第15章 旧人 “你会允许我跟别人结婚么?”…… “那个,江哥,你们聊,我有事,先出去了。” 祁钰跟见了鬼一样,迫不及待地躲了出去,与江秋白擦肩而过时还不忘为自己提前辩解一句。 “我可没把她怎么样,是她欺负我。”说完人就飞快地溜走了。 江秋白踏进门来,反手带上门,周身弥漫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压抑气氛,哪怕穿着灰色西装,打着江行舒给他选的丝带领结也无法掩盖那股威严。 江行舒却并不怵他,伸手捞了一杯香槟就喝上了。 “不要欺负祁钰,他对我们很重要。”江秋白走近她,声音里有些许的不满。 江行舒歪着头笑了笑,眼神有些迷离:“你是在怪我么?” “行舒,你喝多了。” 他伸手来夺江行舒手中酒杯。 江行舒也不躲,由着他去抢,眼神越发迷离起来。 “你会允许我跟别人结婚么?” “什么?” 江行舒的身子微微靠上江秋白的胸膛,抬头又问了他一遍:“你会允许我跟别人结婚么?” “行舒,你喝多了。” “嗯,今天没怎么吃饭,几杯酒垫底,胃里烧的慌。”江行舒伏在他的胸口,一张脸不安分地蹭着,似乎不大舒服的样子。 “我送你回去。” “哥,我有男朋友的,你忘了。”江行舒低声呢喃:“你不能来送,得让祁钰来送。” 江秋白僵在那里,嘴唇抿成一条线,一只手几乎把水晶酒杯捏碎。 “哥,你说我嫁给祁钰,好不好?” 江秋白的脸上挂起冰霜:“我们不是说好了,事情办完之前,谁也不提恋爱婚嫁么?” “那办完后呢?” “你想嫁给祁钰?” 江行舒笑笑,手臂勾上江秋白的脖子:“我不嫁他,你别生他的气,他怕你呢,碰都不敢碰我。” “那你想嫁给谁?” 江秋白垂下眼帘,去看歪在怀里的江行舒,动人的让他心痛。 “反正不是嫁给你。” 江行舒玩笑似的,用指尖轻扫他紧抿的唇。 一时间血脉喷张,热度高涨。 他强硬地冷着脸,伸手搂住江行舒道:“等事情办完,我们再谈。” “你生气了。” 江秋白没有再说话。 “你们各个都生我的气,你们每个人都有资格生我的气,是我做错什么了么?” 江行舒忽然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站直了身子,冷着声音道:“我要回去。” 祁钰离了小房间,顿时感到松了一大口气,这个女人实在让人琢磨不定,还是离远些好。 他端了杯酒环视场内,江远似乎不大适应这种站着说话的场合,已经带着几个股东先行离场,只剩下年轻一辈留在这里聊天玩乐。 他的眼神扫过那些人,一双眼睛好巧不巧地对上了江牧,只见他丢下未婚妻,朝自己走来。 祁钰脸上立即挂起职业笑容。 “小江总,恭喜你啊。” 对他的阴阳怪气,江牧已经见怪不怪了,因此并不太生气,只是走到跟前站定。 “小祁总早有两手准备吧?” “没办法,要想抱得美人归,那不得动点儿心思么?我这份心意,是不是比结婚才给三层楼的小江总大方许多?” 祁钰笑呵呵地骂江牧抠门,这一回江牧却没有生气,只是轻轻一笑:“我怕小祁总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祁钰笑得怪异:“怎么?小江总要替你妹妹做主,不肯让她嫁我?” 江牧笑得灿烂:“怎么会,你怕是还不了解我妹妹这个人,任性起来,谁也劝不住,我只是怕小祁总最后会失望。不过项目转让这件事,我先谢谢小祁总了,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祁钰被他一番话说的心里打鼓,嘴上却硬:“项目是转让,不过土地出让金可不低,再加上前期投入,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江氏集团不会拖欠款项吧?” 江牧轻笑一声:“那倒不至于,只要项目评估没问题,资金上一定到位。等我正式接手了这个项目......” “等下!”江牧话未说完就被祁钰打断:“你正式接手?小江总说笑了吧?这个项目是我送给行舒的礼物,你抢了一个还要抢第二个,有点儿太不要脸哈。” 祁钰说话直接,就差指着鼻子骂人了。 “这个项目小江总就不要打任何主意了,人手我已经安排好了,过几天就会到公司。我自带项目,自带团队,替你们江氏赚钱,出了问题自然也是由我来负责。” 江牧被祁钰这么一说,面子上挂不住。 “你为什么要给江氏赚钱,而不是给你们宏远赚钱?” 祁钰藏也不藏了:“因为只有江氏更上一层楼,行舒将来可以继承的财产才会多起来,等她将来嫁给我了,还不是要合二为一的么。你说是不是?” 江牧的脸唰一下就白了。 这真的是要给江行舒做靠山,争财产来了。 再加上一个江秋白,那他岂不是内忧外患? 江牧正思索着当下处境,忽然电话提示音响起,他看了眼手机,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来。 “小祁总,我来给你引荐一位客人。” 祁钰满头雾水地跟着江牧往电梯方向走去,点子屏显示电梯正自下而上,不多时,叮的一声响,电梯门打开,一个身穿米色西装,身型高大,气质温文的男人出现在眼前。 卧槽! 祁钰心里暗骂,可是此时想提醒已然是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站在那里应付。 只听见江牧笑着开口介绍:“小祁总,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源基因的另一位股东,丹尼尔林。” 电梯里的高大男子走了出来,朝他微笑伸手:“你好,小祁总。” 祁钰僵硬地握住丹尼尔林的手,笑容勉强:“你好,丹尼尔......林。” 江行舒喝多了酒,情绪有些不稳,江秋白不愿叫她在这里多待,于是扶她出门,准备送她回去。 然而走至电梯走廊上时,迎面撞上一位熟人,两下都愣住了。 江秋白扶着怀里的人,明确察觉到那副原先依靠着自己的身躯渐渐远离,眼神从一开始的迷离变得不可置信,接着是欣喜。 江行舒看见了站在电梯口的男人。 细软的头发搭在前额上,眉眼偏圆,琥珀色的瞳仁给他添了许多温柔,米白色的西装,浑身弥漫着一股温文尔雅的书卷气。 一双脚不受控制地往前挪去,胳膊却被身后人拉住,江行舒一回头便对上了江秋白满是惊慌的眼神。 “行舒,别去。” 第16章 旧疾 “那万一你夜里死了怎么办?”…… 江行舒站在江秋白和倪令羽之间, 一只胳膊被江秋白拉住,叫她不能前进一步,可是眼神却是谁也拉不住。 她转头直勾勾地看向倪令羽的方向,全然不顾及身后渴求的眼神。 “行舒, 你答应过我的。” 江秋白再一次强调他们之间的约定, 终于让江行舒转过头来。 “哥, 我没忘, 我只是......打个招呼。” 江行舒执意要往前去,江秋白却怎么也不肯撒手, 语气里带着哀求。 “行舒, 跟我走。” 江行舒的身子顿了顿,接着胳膊发力, 一副要从他手中挣脱出来的架势,不远处的江牧看着眼前的一切, 嘴角不可抑制地勾起来。 三人互伤,谁生谁死,他都是赢家, 不免为自己的聪明机智更加得意起来。 走廊上五人, 各有各的心思。 江牧满是得意,倪令羽眼中是期待与忧心并存,祁钰满脸不忿, 江行舒则是满脸厌恶执意要甩脱, 唯有江秋白痛苦难耐。 第19章 “行舒......” 声音微微发颤, 就连抓着江行舒的那只手力道也渐渐失控,掐的她发疼。 待回头看时,江行舒才发现江秋白眉头皱起,脸色苍白, 就连那任何时候都挺直的腰身此刻也微微欠了下去。 “痛......” 江秋白捂着胸口,高大的身形渐渐低下去,直到身后祁钰大喊了一声:“江哥!” 江秋白几乎跪倒在江行舒面前,一只手死死抓着她的胳膊,怎么都不肯松开。 江行舒低头看向额头抵在她腿上的江秋白,过往的记忆走马灯似的在她脑子里乱窜。 那个有求必应,处处以她为先的哥哥; 那个帮自己整理衣襟,禁止过度暴露的哥哥; 那个居高临下冷漠无情的哥哥; 那个发现真相濒临崩溃的哥哥; 那个被自己吓到吐血的哥哥; 她一时分不清楚,倒下去的究竟是哪个哥哥。 江行舒茫然地站在那里,被过来帮忙的人撞来撞去,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直到祁钰拽住她的胳膊。 “跟我一起去医院。” 电梯里,江秋白抓着她的胳膊,一张痛到扭曲的脸在看向她时,仍旧不忘挤出一丝笑来,只是落在外人眼里,比哭还要难看。 “真是抱歉,刚来就让你看见这一幕。”江牧言不由心地对着倪令羽道:“我先给你介绍江氏的其他人吧。” “算了,”倪令羽看起来兴致不高的样子:“今天我来的不是时候,改天再说吧。” 倪令羽转身要走,却听见走廊尽头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江牧。” 葛含娇自尽头处走来,看着倪令羽发出疑惑:“这位是?” “我来介绍下,这位是源基因的股东,丹尼尔林,刚刚从美国回来,源基因的专利就是用的他的。”说完江牧看向倪令羽:“这位是我的未婚妻,葛含娇。” 倪令羽礼貌性伸手:“你好。”接着又是请辞:“今天来的匆忙,不小心看见这一幕,我看江总还有的忙,先告辞了。” 江牧本想留人,但是倪令羽却坚持要走,他只好改口说改天再叙。 葛含娇陪着江牧在电梯口看着倪令羽走了,忍不住问:“源基因的人今天要来你的庆功会?” 她从未听说。 江牧伸手揽上她的腰:“有些人是来庆功的,却未必是庆我的功。” “什么意思?” 江牧意味深长地一笑:“我的意思是有些人天生就是死对头,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葛含娇没听太明白,但她很清楚江牧的威胁在哪里,不由得想起刚刚江秋白跪倒的一幕,此刻只想端起酒杯恭喜他。 “那就恭喜江总喜得良将,我等你的好消息。” “良将易求,佳人难得,我们的婚礼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江牧凑近葛含娇的脸颊,可是葛含娇却冷了脸,认真问:“你有没有觉得你家这一对兄妹有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 葛含娇怀疑江秋白和江行舒之间,有着不容世俗的情感。 走廊上的拉扯,不合时宜的病发,都是问题。 “他有什么病么?” “没有听说过,从小到大身体都不错,而且一直有健身的习惯,没听说有什么病啊。” 那这是怎么回事? 江牧看向电梯的方向,心中疑窦丛生,庆功宴也没什么兴趣了。 “你跟过去看看,这边我来处理。” 江牧冲她一笑,扭头走了。 两人多年夫妻一般,搭配默契。 江行舒陪着江秋白坐了祁钰的车赶往医院。 她在后座,江秋白靠在她怀里,痛的身子发抖,口中微微喘息着,额上冷汗涔涔地下来,一只手却揪住她的胳膊始终不肯撒开。 一种名叫后悔的东西充斥着江行舒的心。 车子很快到了医院,江秋白被医护人员接走,江行舒坐在走廊上,被祁钰压低嗓音一顿骂。 “我说你这人是怎么回事?能不能有点儿定性。当初可是说好了的,你这么跑过去穿帮了怎么办?” “幸好你爸不在,不然那个老狐狸......” 祁钰突然住口,似乎意识到在江行舒面前这么说江远不大合适,可是江行舒却没有任何反应,垂着脑袋缩着肩膀,始终一动不动。 医院中央空调开的低,江行舒又穿着露背的礼裙,此刻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愧疚,整个人瑟缩起来。 祁钰于心不忍,脱了西装外套搭在她背上,直到此刻他才发现江行舒整个人也在颤抖。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江哥身体一直很好,今天应该就是意外。” 他放软声音安慰着她,但似乎没什么用,江行舒一直没说话,只看见几滴眼泪落在她的手背上。 祁钰蹲下身来问她:“你是不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江行舒满脸是泪,咬着唇,点了点头。 可是具体是什么事情,任祁钰再气再急再怎么追问也不肯说出来,直到护士过来说人没事了。 祁钰去办理手续,江行舒独自一人进了病房。 江秋白躺在特护病房里,人还未清醒,眉间皱着,江行舒坐在病床边,心里忽然哽住了。 她已经许久这么没近的,细细地打量过江秋白了。 此刻人就躺在病床上,面色因为刚刚的病痛而显得过于苍白。 发丝在她怀里靠的有些乱了,因为眉头皱着,那条纹路此刻显得越发深邃痛苦。 江行舒伸出手去揉,可是眉间愁雾根本揉不散。 脸颊有些瘦了,鼻梁依旧高挺,薄唇抿着,胡子剃的很干净,可是到了夜里胡茬开始冒出头来,带着淡淡的青灰色。 外套被护士脱去,脖颈上的丝巾被人扯的有些歪了,江行舒伸手将它解开,轻轻托起江秋白的脑袋将丝带抽了出来,仔细叠好摆在床头。 江秋白的手无力地垂在两侧,江行舒的指尖划过掌心,能摸到一层茧。 他有健身的习惯,抓握器械难免留下一些茧来,江行舒的指尖划一下,那手指便微微往里收一下,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 “哥,”江行舒忽然崩溃,一张脸埋进江秋白的掌心里:“我就你一个亲人了,你别恨我。” 江行舒也想不明白,好好的一对兄妹,怎么就处成了这样。 又爱又恨,相互折磨又舍不得对方真的因为自己而痛苦。 祁钰办理好手续之后回转到病房里来,进了门就看见江行舒伏在江秋白的身上哭,一时百感交集。 他不喜欢江行舒一面折磨江秋白,一面又做出于心不忍的样子,早知如此,走廊上坚定一点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 如果实在难忘旧爱,那就对江秋白狠心一点,别一边利用,一边折磨,把好端端的一个人折磨的不成样子。 这半年里,他做的决定,哪有一点像从前的样子? 尽倒贴去了。 祁钰悄声叹息,站了半晌还是决定出去了,独自站在空旷的走廊上,心里不爽的很,于是摸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去。 “喂,出来打一架。” 江行舒是一定要守到人醒来的,她伏在那里哭了许久,渐渐疲累起来,干脆脱了鞋子爬上床,就像小时候照顾生病的哥哥一样,夜里睡在他的被子上。 那一年江秋白阑尾炎手术,江行舒才六岁,非要夜里陪床,被家人硬带了回去,直到一周后江秋白出院回家,她才得到夜里守着哥哥的机会。 小的时候江行舒没少钻过江秋白的被窝,然而随着年纪渐长,这项权利就被全家人剥夺了,江秋白严厉禁止她夜里跟自己睡在一个被窝。 “那万一你夜里死了怎么办?” 江行舒虽小,却婆妈,在医院时就在走廊上到处抓医生护士问手术是怎么回事,问了好几回后终于弄明白了。 手术,就是用刀子在身上开个洞,把里面的坏东西掏出来,再缝上。 那不是跟电视里杀人差不多么? 一刀子下去一个洞,人就没了,六岁的江行舒吓得不轻,因此才寸步不离地要守着哥哥。 医院里不给夜间陪护,等回了家里死活不肯走,一家人被她的理论逗笑,最后没有办法,只得让她睡在这个屋里。 只是儿童床收起许久,眼下要在江秋白的房中铺床是不可能了,倒是江行舒出了个好主意。 她跑回自己的房间抱来枕头,直接放在哥哥的被子上方。 不是不给进被窝么?哥哥的被窝在下面,她的被窝在上面,不算在一个被窝。 一家人被她给逗笑了,只好再抱来一床薄被,由着她赖在哥哥的房间里睡觉。 然而被妹妹看顾的江秋白却睡不舒坦,因为江行舒有个奇怪的毛病。 夜里总要探他的鼻息。 好几回,他都在睡得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个小人偷偷摸摸爬了过来,在黑夜里摸索着他鼻子的位置,好几回失误,手指戳进他的嘴巴里去。 第20章 都不用问,他就知道他妹妹怕他死了,过来探他的气息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哭笑不得,说她不听,只好由着她探。有时候怕她摸不准位置,干脆把鼻子凑到手指上去。 后来他学会了一个办法来杜绝妹妹这个坏习惯。 大力翻身。 只要妹妹能听到动静,就能确定哥哥还活着,那她就能安睡了。 这一晚,如同二十年前重现一般,江行舒再次爬上他的被子,抱着他的胳膊沉沉睡去。 江牧站在寂静的医院走廊里,看着病房中两人贴在一起昏睡着,脑海里不断响起葛含娇的提醒。 “他俩,不会是在□□吧?” 第17章 秘密 漂亮女人是妖孽 江牧匆匆回家, 脑子里飞速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疑心越来越重。 江秋白打小就对江行舒不一样,以至于他忽视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两人已经十年不见了,如果说从前是感情很好的兄妹, 那么江秋白为什么会听信爸爸的话, 放弃去找江行舒。 如果当真放弃了, 如今又为什么这么重视她? 这当中发生了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十年过去了, 彼此还是兄妹之情么? 这么想着,江牧渐渐心潮澎湃起来, 他盼着, 盼着两个人不伦,这样他就可以多一个把柄了。 江秋白和江远江牧一起住在江家别墅里, 这是五年前江远下达的命令。 一家人必须要住在一起。 那一年江氏集团出现变故,前不久又恰逢林芹车祸去世, 他紧急召回在美国创业的江秋白,一起来应对这场危机。 等危机解除的那一刻,他开始发觉一家人还是要住在一起的好, 于是将这座有些年头的老宅重新修整, 让江秋白住进去,就连工作后就开始住在市区平层的江牧也被喊回来住。 江秋白的房间在别墅的三楼,他自己选择的装修风格, 灰暗冷静的色调, 处处都是直线条, 充满秩序感,没有一点儿人气。 房间分三个部分,卧室,浴室和衣帽间。 卧室很简单, 沙发茶几床和衣架抽屉柜,并没有多少能翻动的地方,于是先进了浴室。 清一色男士的用品,没有翻出任何东西来证明他的疑心,于是只剩下一个衣帽间。 衣帽间是整个房间里存储东西最多的地方,两侧贴墙的黑色衣柜,里面挂了不少西装,只是浅色的摆在容易取到的位置,深色西装被推到角落。 中央有一个岛台,透过玻璃柜面能看见里面手表袖扣领带和领带夹一应俱全,唯一有些惹人注目的就是多出几条丝巾来。 他想起来了,今晚江秋白也是系的丝巾,而不是领带。 品味变了,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柜面上摆了一支香水,白色方形瓶子上印着“vert reseda”。 这个他是清楚的,江行舒选的,多年不变的品味,淡不可闻,也不嫌单调。 然而除了这些,他什么也没有找到。 江牧有些不甘心起来,站在房间中央四处乱看,每一个柜子都被他打开,但就是找不到任何东西来证明他对江行舒的不伦情感。 直到他的视线落在床上。 夏天的被子不算很厚,深色的被子下面似乎有一小块的凸起,长方形的,不明显,以至于刚刚竟然没有发觉。 他走近,伸手掀开被子,一件叠放整齐的白裙子从被子下面渐渐显露出来。 他抓起那条裙子,抖开,这才发现自己曾经见过这条裙子。 原来如此。 果然如此。 江秋白注射了药物,沉睡了许久才缓缓醒来,胳膊微动,便察觉到一个温暖的身子贴着自己。 江行舒穿着裙子有些冷,抱他胳膊抱的很紧。 他微微侧头,脸颊贴上江行舒的头顶。 温暖的身躯,极近的距离,让他一时有些贪恋起来,哪怕胳膊已经有些僵了也不愿挪动。 上一回两人贴这么近睡觉是什么时候了? 好像是在香港时,江行舒服了药,昏沉沉睡着的时候。 那一次江行舒难得听话,清醒时眼睛里闪着凶狠的光,在服了药之后都渐渐消散,抱着他的胳膊昏昏欲睡。 他看着她入睡,内心窃喜,终于可以毫不掩饰,肆无忌惮地打量她了。 江行舒睡的沉,一双眼睛紧闭,纤长的睫毛覆盖在脸颊上,以往有些病态苍白的脸颊,今天因为做了不同寻常的事情,而带着异样的潮红,让她看起来格外的吸引人。 长发散在枕套上,可以很清晰的看见她的脖颈,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已经不见踪影,他放下心来。 短袖式的睡裙,一只胳膊露在外面,他伸手抓住,想塞进被窝里,却发现小指的下方带着猩红血迹。 刚刚被玻璃渣割伤了,因为过于激动,竟然没有发觉。 他取了药箱,仔细消毒后再贴上创可贴。 柔弱无骨的手掌被自己捏住,没有半分抵抗,他有些贪恋地抓住,把玩,发现江行舒毫无反抗之意后渐渐将自己的脸颊贴了上去,嘴唇埋进掌心里。 很柔软,很温暖,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有些今晚的样子。 他看着躺在身边睡得安稳的人,以至于他大胆触碰了一下她的脸颊。 接着,江行舒的睫毛颤了颤。 她醒了。 “哥,你醒了?”江行舒支起身子,伸手抚在他的胸口:“还疼么?” 江秋白就势抓住:“不疼了。” 江行舒的心里忽然涌出一股酸涩,一下哭出声来:“对不起哥,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以后都听你的,你不让我穿白裙子,我以后不穿了,你不让我见他,我就不见了。” “哥,”她伏在他的胸口,泣不成声:“我就剩你一个亲人了,你别恨我。” 不同于江行舒的懊悔,江秋白听到这个话,心里却高兴起来,伸手揽住她的肩,轻轻拍打着安慰她。 “放心,你也是哥哥唯一的亲人,哥哥永远不会恨你。” 江行舒伏在他怀里大哭一场,一再保证以后听话,江秋白搂着她安慰,直到她哭完才提出要回家。 “这么晚了,祁钰应该回去了,我叫辆车子。” 江行舒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起身去摸手机,谁知江秋白却说林坤一定在楼下,让她用自己电话找林坤就好。 电话一拨,人果然在,江行舒扶着江秋白起身穿衣。 江秋白并无大碍,但是贪念江行舒的照顾,因此只站在那里,由着江行舒帮他穿衣。 贴心的就像小时候。 “我今晚去你家住,好不好?” 江行舒扣扣子的手顿了下:“好端端的,怎么要去我家住?” 江秋白淡笑了一声,解释道:“太晚了,等我送完你回去,今晚就不要睡了,直接去公司上班好了。” “我可以先送你回去,再自己回家的。” “一起回家,哪有让你先送我,再自己回家的道理。” 江行舒说不过他,偏偏他又强调只是睡在客房,叫她不要害怕。 态度与下午的咄咄逼人大相径庭,这让江行舒心里不那么抵触,便同意了他。 两人肩并肩走在空旷寂静的医院走廊里,有轻微的脚步回声传来。 江秋白刻意放慢脚步,一副病没好透的样子,江行舒也不催他,只是跟着身边慢慢走着。 等两人走到楼下时,林坤已经在等着了。 “你今天没吃东西,陈姨这个时间估计该睡了,路上看见什么想吃的,买一些吧,刚好我也饿了。” 江行舒便说好。 车里气氛并不热烈,林坤沉默着开车,江行舒看向窗外,江秋白则微微侧脸,看向江行舒。 两人不说话时也不觉得冰冷和尴尬,江秋白很享受这样安逸的时光,身子微仰,靠在那里休息,直到江行舒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惊喜道:“哥,我要吃那个。” 这头江行舒与哥哥和解,那头祁钰却一头的火气。 他替江秋白不值。 当年他跟他妹妹的亲密,他是见过的。 在知道江行舒离家出走后,江秋白联系不上人急成什么样,他也是见过的。 可是很意外的,在决定回国找妹妹的前两天,他飞去圣莫尼卡见了一个投资人,回来就变了卦,决议不再回国,而是放任妹妹离开江家,离开他的世界,任他怎么追问都问不出答案来。 他敏锐地察觉到,江秋白变了,变成了彻底的工作狂,一张脸也冷峻下来,不再像从前那样温和,口中再也不肯提妹妹一句。 从前挂在心尖上的人,说放下就这么放下了,祁钰疑惑不解,却又找不到答案,只能埋在心里。 自那之后,江秋白有两三年没有回国,直到江远一通电话,说是江氏资金周转出现了问题,需要他回来帮着想办法解决。 江秋白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跟祁钰仔细商议过后,把美国公司的事务交给他,自己先一步回国了。 第21章 再后来就是公司上市,有人出大价钱购买,江秋白果断出售,祁钰拿了他的份额,在江秋白的授意下,回了自家的宏远集团。 至于江秋白的那笔巨额资金究竟去了哪里,他不得而知,只是知道一件事,江秋白亲自和他爸爸祁成礼,还有哥哥祁临商议之后,宏远集团放弃东城的那块地,转让给了江氏集团,而他哥哥最近直接搬去了香港,据说那头跟人合伙成立了一家公司。 江行舒今天问他交易的条件是什么,祁钰不得而知,但他猜一定与香港新成立的公司有关。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憋屈,他一个宏远集团的小祁总,祁家的小公子,尽给江行舒那个草包跑腿赚业绩去了,揽了一个大摊子在自己手里,这下几年都要砸进去了。 关键是那个女人,她不领情啊,当着她哥的面调戏他,让他头皮发麻。 换成别的漂亮女人他或许会享受一下,换成江行舒不行,他会死的很难看。 不过眼前这个就不一样了。 他看着眼前瘦不拉几的殷灿灿,这是个能欺负的,于是气势汹汹走过去就要抱肩格挡摔人。 谁知殷灿灿进步神速,早就预料到祁钰的动作,腿一抬就避开了脚下的格挡,一个扭身想把毫无防备的祁钰给掀翻。 然而祁钰却仗着身高体重优势,根本不惧她,手上姿势一换,从肩头改插-进腋下,直接一摔,啪的一声响。 “就凭你也想摔我?”祁钰站在那里,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说话:“等你竖的再长20公分,横的再长20公斤再说吧,小鸡崽子,还学会反抗了。再来!” “你大半夜的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打架?” “不然呢?请你吃饭啊?”祁钰火气不打一处来,刚说完话就把殷灿灿又是一个抱摔。 殷灿灿被摔的多了,渐渐有了应对的法子,爬起来时动作慢吞吞的。 “要我说,谁惹你的你找谁去,我又没有惹你。” “哼!老子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让我打几顿怎么了?有了伤病,我包医药费。” “滚!”殷灿灿听他说为自己花钱,顿时没了好气性:“那钱是为我花的么?明明是江小姐叫你付的,有本事你当初别付啊。” 不提江行舒还好,一提他火气更大。 “我看你们漂亮女人简直妖孽,天生就是克男人的,谁靠的近睡倒霉。” “不是你自己非要往上贴的嘛?” “你放屁!” 祁钰气的把殷灿灿掀过了肩,一下摁在了地上。 也不知是大意,还是不在意殷灿灿的小伎俩,一只胳膊被殷灿灿抱住,他也不着急,谁知殷灿灿忽然双腿一抬,缠上他的脖子,人在地上一个鳄鱼翻身,直接把重心不稳的祁钰给掀了过去。 殷灿灿得逞,得意地从地上爬起来,双手做出拍灰尘状,潇洒笑道: “小祁总,见笑了。” 祁钰躺在地上看着这一幕,心里想的却是:女人,果然是用来克男人的。 第18章 偶遇 简单来说,心碎了。 那天之后, 江秋白在江行舒那里住了好几天,两人宛若回到了幼年时候,亲兄妹一般相处着。 江行舒再也不提倪令羽的事情,每天在陈姨的指导下努力煮些能吃的东西给江秋白, 本意是想帮他补身, 可是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 最后还是得交给陈姨。 江秋白从公司取了几套衣服过来, 江行舒兴致冲冲地帮他搭配,看他每天带隐形眼镜, 有些于心不忍。 “要不你换回去吧, 其实你带眼镜挺好看的。” 江秋白笑笑:“你不是不喜欢么?说看着像衣冠禽兽。我就算大学留学,语文也没差到那个地步, 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词。” 江行舒笑了,语气里有些酸涩:“你又不只是我的哥哥, 还是江氏的总经理,总不能事事都依着我的喜好来。” “没有什么不行的,”江秋白安慰她:“一件衣服, 一副眼镜决定不了什么的, 放心。” 江行舒看着江秋白如今温和的脸,似乎也并没有那么讨人厌,就算穿上那身“衣冠禽兽”装, 也未必不能接受。 只是江秋白说不重要, 她也就没再坚持, 在两天后重返江氏集团。 如今的四十九楼已经不是之前的四十九楼,江行舒数日不来,如今已经大变样。 她站在电梯口,看着里面热火朝天的, 一时以为自己走错了。 祁钰在接下东城项目之后,迅速组成了团队,祁临一早就给他备好了,只需要办理入职。 江牧不放心祁钰,也派了人过来一起参与这个项目。 祁钰倒是不介意,本来这个项目就是要认真做的,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原本空荡荡的四十九楼被一下填满。 “你可算是来了。”祁钰自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去你办公室说话。” 工作中的祁钰没有那么多嘻嘻哈哈,一张脸正色不少,江行舒自然也就不敢怠慢,跟在他身后进了办公室。 “怎么了?”江行舒对工作的事实在不了解。 “怎么了?还能怎么了?你是我们部门负责人,这些文件不得你签字啊。” 说着指向桌面上足有江行舒小腿高的文件。 江行舒头大起来,掀开其中一本,看着里面的内容茫然无头绪。 “不用担心,都是我跟殷灿灿审核过的,你签好字,我们好进行下一步。” 江行舒商业大脑不行,提到签字却敏锐的很,不肯随意签。 祁钰见她磨磨蹭蹭不禁恼火:“你能不能快点儿,我们还等着办事儿呢。” 江行舒见他冲自己发火,心里也不高兴了,眼珠子一转就摸出手机来。 不大一会子,电话接通,江行舒眉头一皱,嗓音一哽:“哥,祁钰,他欺负我,呜呜——” 完了。 “你个妖孽!” 尽不干人事。 祁钰扑到桌子上就来夺手机,拿到手里一看,还是通话状态,战战兢兢地贴在耳边,小心说话:“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要她签文件......好吧......那我等等。” 说完把电话还给江行舒,用眼神骂了一句才出去了。 江行舒得逞,得意地踢掉高跟鞋,换了一双羽毛拖鞋慢慢看起文件来。 然而,是完全陌生的领域,她看不出任何门道来,正在头痛之际,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江秋白自外面走了进来。 “要签合同了?” 江行舒点头:“可是我看不懂。” 江秋白没有多余废话,径直往沙发上一坐,叫她抱一叠文件过来。 江行舒听话地抱上一叠过去,摆在茶几上,江秋白随手拿起一本,一边给她解释,一边叫她在对的位置签字。 江行舒也不论听的懂还是听不懂,只要江秋白叫她签,她就签,惹得江秋白笑了起来。 “祁钰叫你签,你那么大的戒备心,我叫你签,你怎么签的不带一点儿疑心。” “你是哥哥,你不一样,我不怕你骗我。” 江秋白听了,手托着下巴笑。 文件有不少,江行舒签到胳膊发酸仍旧没有签完,江秋白索性叫她等会再签,两人商议中午去哪里吃饭才好。 江行舒闭着眼睛,仰靠在沙发上:“我想吃牛排。” “好,那我安排餐厅,吃完回来继续签。” 江行舒发出一声长叹。 领导不好当,尤其是当她有一群能干的下属时,处处显得她像个傻子。 江秋白本想安慰她,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殷灿灿推开门,说江总来了。 江牧来四十九楼看江行舒,两人都瞬间打起精神来,江行舒更是如临大敌办,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 “在签文件?”江牧看见满桌文件不禁一笑:“看的懂么?” 江行舒无言以对,她是真看不懂,倒是江秋白淡淡一笑:“也不是什么重大合同,我会帮她把关的。” “今天这小小的流程文件你就要给她把关,那后面的打算怎么办?” 江秋白倒是不操心:“大哥不是安排了人手过来么?难道还会让祁钰有机会搞鬼,让行舒吃亏?” 江牧冷笑一声:“你现在这么护着她,难道还能护她一辈子么?” “能。” 速来都是话越少,事越大,回答越简洁,意思越肯定。 面对江秋白的护短,江牧一时都愣住了,那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幼年时候江行舒身边总是围绕着各色男孩,她也今天牵一个,明天牵一个,家人都说这样不好,一个女孩子太不矜持了。 江行舒却理直气壮:“他们被我牵了才高兴,我这是在做好人好事,哪里不好了?” “将来长大了还是这个性子,你就等着麻烦找上门吧。” 唯独江秋白护着她:“等行舒牵够了,以后自然就不会乱牵,况且有哥哥在,有麻烦哥哥会护着你的。” 第22章 江行舒花心不要紧,对方不能花,不然就打断他的腿。 对于江行舒的一切歪理邪说,江秋白都默认有理,坚定地站在她那边。 从小就护短,护的江行舒把什么秘密都告诉他,以至于他成了全家最了解江行舒心思的人,反而轻易就能洞察她的状态,提前预警。 幼年的江行舒不懂这个道理,只知道哥哥站她一边,她也就站哥哥一边,什么秘密都跟他说,毫无戒备心。 对比这个养兄,江牧这个亲兄长反而做的不够足,才让妹妹偏心那么明显。 他以为一通电话可以挑拨二人,结果过去十年,两人还是粘在一起了。 “你这个养兄倒是比我这个亲哥哥还要尽心。” 江牧的话里带着恶毒的酸气,江秋白也不含糊:“她是我一手抱大的,跟亲妹妹没有什么两样,用心一些也是理所应当。” 江牧听见亲妹妹三个字,原本紧绷的一张脸忽然松弛下来。 “对,跟亲妹妹一样。” 莫名的,江行舒的脸火热起来,像是做贼被人抓了现行,在人前含沙射影起来。 “对了,过两天我约了丹尼尔林一起吃饭,行舒要不要一起来,也算是一个青年才俊,不比小祁总差,多个选择总是好的。” 江行舒心虚,不敢答应,倒是江秋白提出他要见见这位才俊。 江牧也没反对,只是临走时问了一句:“对了,你上回痛到晕倒,医院有没有查出是什么病症来,严重么?” 江秋白笑笑:“没什么大碍。” 江牧也冲他一笑,具体结果早已摆在他的办公桌上。 takotsubo心肌病,通常是压力过大,或者极端情绪引起。 他看着无比陌生的名词,询问眼前站的笔直的助理:“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心碎了。” 这一天江行舒有些心不在焉,吃饭的时候胃口也没有起先那么好。 一块牛排在手上转了半天,就是没送进嘴里。 “怎么了,这家餐厅的牛排不喜欢?” 江行舒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只是将牛排又放进了盘子了,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是怕我为难他么?” 江秋白没说名字,江行舒却已经领悟,此刻皱起眉头劝他: “哥,我答应过你的,我都记得,可是,我真的不想......” “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他的,况且,我跟他,早晚要再见的。” “真的?” “哥哥什么时候骗你了?”江秋白微笑着哄她:“乖乖吃饭,下午回去还有文件要签。” 江行舒这才高兴起来:“那我明天有空的时候,去帮你买礼物好不好?就当谢谢你帮我解围。” 江秋白狡黠地笑:“既然带你回来,我自然要帮你解决一切麻烦。不过你一定要送礼的话,我肯定会收的。” 江行舒咯咯笑出声来,连声说好,这才塞了一块牛肉到嘴里。 这天下午,江行舒发愤图强,将所有文件在江秋白的指导下全数签完,以便第二天可以抽空去逛街。 她还记得那条红色丝巾,搭配靛蓝色西装会很好看,再配一块手表就更好了。 她不想再强迫江秋白迎合自己的喜好,只要他不用那种阴鸷的眼神看向自己,其实她可以接受穿深色西装的哥哥。 这天上午,江行舒熟门熟路地走在商场里,先进女装店挑选丝巾。 暗红色的,深蓝色的,她各选了几条,接着又钻进男装店去选领带,结果偶遇一枚腊肠小狗的领带夹,觉得有趣,便抓在手心里,准备等会儿选好领带后一起付账。 江秋白的领带有不少,此刻要选些不一样的,还真是有些为难。 江行舒盯着店里陈设出来的领带,仔细看着,全然没有注意到下一步就要撞上一个人。 “行舒?” 倪令羽在江行舒撞上之前开口,温柔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惊喜。 第19章 打扮 同一个女人的手笔。 江行舒一抬头就看见了倪令羽, 一时有些愣住了,不知道该叫他倪令羽,还是叫他丹尼尔林。 为了隐藏身份,他改了英文名, 甚至连姓都改掉了。 “你怎么在这里?”江行舒的声音有一丝的发颤。 倪令羽笑的和从前一样温柔:“刚刚回国, 缺了不少东西, 今天有空, 所以随便逛逛。” 说话间看向江行舒手里的购物袋:“你也买东西?” “嗯,我帮我哥选些礼物。” 江行舒说完就后悔了, 不该在他面前提起江秋白的。 倪令羽似乎并不生气, 只是问:“他还好么?我没想到那天出现会造成那种局面,早知道这样, 我不该去的。” 江行舒垂下头:“他没事了,医生说缓过去就好了。” 倪令羽点点头:“那就好。” 客套的话语说完, 场面有些冷下来,两人都有些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最后还是倪令羽先开了口。 “介不介意, 帮我也选一点东西?” 江行舒虽然答应过江秋白, 再也不会去找倪令羽,可是面对倪令羽当面的要求,依旧觉得不好拒绝, 只能答应他帮着选了两条领带。 临去结账时, 江行舒提出由她来结, 倪令羽没有拒绝,跟在她身边去收银台,却看见她递上一个腊肠小狗的领带夹,很是有趣。 “这个不错, 给你哥哥的?好像风格不太合适他。” 江行舒笑笑:“觉得有趣,就想买下来,好看么?” “可以送我么?”倪令羽冲她笑笑:“似乎跟我搭配,更协调一些。” 江行舒想了想,似乎确实是那么回事,便答应了。 两人买完领带,江行舒又要去买手表,倪令羽帮她提着购物袋,不紧不慢地跟在身边,一起闲聊说话。 “你那天,怎么会来庆功会?” “是江牧要求我来的。” 江行舒低着头,声音也微弱了些:“你好像跟他走的很近,当初投资的事情,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倪令羽笑笑,细细地跟他解释。 当初江牧突然要越过江行舒,对源基因注入投资,香港那头的负责人早就接到通知,只能跟江行舒签合同。 江牧自然不甘心,非要见后头的老板,倪令羽怕始终不出面,会引起他的疑心,干脆站到明面来,甚至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坦白了自己曾经是江行舒未婚夫的身份。 江牧受惊不小,倪令羽为了让他安心,就告诉他当初江秋白安排车祸,几乎要了他的命,顺带连未婚妻也丢了,江行舒之所以要江氏投资他,是带着愧疚之心和弥补之意的。 江牧的重心很快跑偏,从江行舒的前未婚夫转向他视江秋白为仇敌,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于是生出拉拢之意。 江牧提出加倍投资,二人合作,将来一起对付江秋白,他可以帮他追回自己的妹妹。 两个人就这么达成了合作。 江行舒听到这里,默默垂着头,没有说话。 这世界,好像人人都在算计她,而她自己竟一无所知。 “在生气么?” “什么?” 倪令羽道:“我这么欺骗你哥哥,还利用了你,你生我的气么?” 江行舒立即摇头:“你能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我已经很感激了,怎么会怪你。” 当初江行舒精神不稳定,还是江秋白亲自把病愈的倪令羽请回去安抚的,然而见效不大,于是江秋白剑走偏锋,索性让江行舒坏透了。 这一招果然好使,唯一的问题是江行舒性情大变,作为始作俑者的江秋白不得不承受这个后果,由着她放肆,甚至被她在腰间添了一道伤。 “我只是,不知道将来该怎么还你。” 江秋白多少有些咎由自取,可是倪令羽不一样,是自己先抛下了病重的他,后来还答应江秋白暂时不会恋爱。即使这样,倪令羽还是为了她铤而走险,只是为了能让她能得到公平公正。 这笔债,她不知道该怎么还。 “行舒,你不欠我的,做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他越是这样说,江行舒就越是愧疚。 “其实你也不欠江秋白的,你谁也不欠,你可以活的比谁都坦荡。” 江行舒似乎有被这句话安慰到,扯动嘴角苦笑一声:“谢谢。” 手表店就在不远处,两人走了不大一会子就到了。 江秋白有许多钢带手表,今天江行舒想挑个不一样的。 她坐在那里,向店员说了需求,店员便捧来好几款手表让她挑选。 江行舒在两款之间摇摆不定。 一款是蓝色皮革手带,银色方形表盘,外圈镶嵌两圈钻石的款式,另一款是小牛皮包裹蓝色帆布的表带,浅蓝色长方形可翻转表盘,外层素雅的款式。 “要不要我帮你选?” 面对倪令羽的提议,江行舒没有拒绝,将那两款手表朝他的方向推了推。 第23章 倪令羽拿起了素雅的款式:“这个吧,我听说江总是个讲究秩序的人,这个款式简单素雅,比起镶嵌钻石,我觉得这个更符合他的风格。” 江行舒一下想起江秋白办公室的装修风格,忽然笑了起来:“那就选这款吧。” 她把那块手表交给店员,让包起来,倪令羽却递上另一块:“麻烦把这块也包起来。” 江行舒有些震惊:“你也要买手表么?” 倪令羽笑笑:“本来就是要来看看的,刚好你帮我选了。” 原来他从江行舒选中的两块里,给自己选了一块。 如果换做从前,他应该会让自己坦坦荡荡的帮他选一块,而自己也会很高兴给他选,可如今...... “我来买单吧。” “还是各自付各自的吧,不过我帮你选了手表,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谢礼?” 倪令羽笑得温柔,江行舒有些不敢看他的脸,只回应说好。 大概这世界上,总有一个你对不起的人要跟你讨债,哪怕他嘴上说着不欠什么,心里也觉得愧疚。 面对倪令羽,江行舒始终觉得愧疚,由着他选一份礼物。 倪令羽选择了她购物袋里的一条丝巾,浅蓝色花纹的款式,跟他的气质很衬。 “这个送我,好不好?” 江行舒点了点头:“好。” 买完东西,江行舒就要回去,倪令羽看了眼时间,快到午餐时间,想约她吃午饭,江行舒却拒绝了。 她忘不了那天江秋白痛苦的脸。 “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 只要事情办完,她也就自由了。 倪令羽没有为难她:“好,那我送你回去。” 江行舒还是摇头:“司机在外面等我。” “那我送你上车。” 江行舒脸上已经显出为难来,却还是拒绝:“不远的。” 倪令羽笑意收敛,露出失望的神色来:“你真的很听他的话。” “我只是,不想让他难过。他对我很好,有时候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想的。对你们我做不到面面俱到,可是我已经害过他一回了,我不想再让他失望。” “行舒,我不是说过了么,你不欠我的,也不欠他的,我们做这些是因为我们想做,你不用觉得愧疚。” 江行舒苦涩地点头,接过他手里的购物袋,临走忍不住问了一句:“事情办完后,你会在哪里?” 倪令羽微微欠身:“一定在你能找到的地方。” 笑意在江行舒的脸上漾开。 江行舒坐在车里给江秋白拨去电话,很欣喜地告诉他自己选好了礼物,问他要不要自己把东西送去公司。 然而江秋白却不在公司,让她带回家,过两天自己有空的时候去拿。 江行舒依言回家,没有提及偶遇倪令羽一事。 江秋白在两天后来到了江行舒所住的房子里,江行舒提前得到消息,一听见电梯的声音就跑了出来。 “哥——” 江秋白站在门口换鞋,看见江行舒欣喜的脸,像是回到小时候。 那时候江行舒几乎是他的跟屁虫。 因为自己年长八岁,江行舒还在家的时候,他就已经去上学了,所以江行舒白天里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哥哥,于是每天傍晚都会坐在门口等,直到看见车子拐进院子里。 每每那个时候,江行舒就会跑出去,用稚嫩的嗓音高声喊:“哥哥——哥哥——” 江秋白还没进家门,就先要抱起江行舒,听她嘀嘀咕咕给自己讲今天家里发生的事情。 小到吃到什么好吃的,大到她今天又摔坏一个碗,那个时候两个人的世界都很简单,也很快乐。 “哥,我给你挑了好几样礼物,进来看看喜欢哪个。” 江行舒拉着他的胳膊进了客房衣帽间,将一份份战利品摆在他眼前,尤其是那条暗红色丝巾。 像是在彻底解放她对江秋白的禁锢,让他可以轻松自在些。 江秋白看透她的心思,礼物不重,重要的是接纳了他,即使是作为哥哥,他也高兴。 “早知道这样,我来的时候应该换一套深色西装才好。” “下次换也一样。”江行舒笑呵呵地就要给江秋白带上。 江秋白看她围着自己忙碌,心里渐渐高兴起来,站在那里由着她折腾。 “今天祁钰给我发消息,叫我明天去公司签文件,我感觉自己好像就是个签字的机器人,看不懂,还要签字,开发一块地,怎么有那么多字要签啊。” “什么时间过去,我陪你一起签。” 江行舒咯咯笑起来:“你说我这假领导还要做多久?” “怕是脱不了手。” 江行舒要拿到的股份,百分之一只是一个开始,她要的更多,不为别的,推迟十年的公道,她必须拿回来,只有拿到股份,她才有资格有底气去继续报仇。 可是一旦拿到股份,她就很难脱手了,最潇洒就是做个幕后的股东,享受红利,但不参与管理。 一想到这里江行舒就有些叹气,假老板不好当。 江秋白拍拍她的胳膊笑笑:“放心,有我在呢。” 江牧选了一家西餐厅,邀请倪令羽和江秋白一起吃晚饭,当天晚上率先到达餐厅等候。 江秋白被江行舒打扮好才出门,穿了一身银灰色西装,带着新买的蓝色表盘手表,银色丝巾代替领带,坐了车前往餐厅,谁知在门口遇上刚刚到来的倪令羽,一眼就被他那身装扮吸引住了。 麻灰色西装,蓝色花纹丝巾代替领带,手腕上若隐若现一款蓝色表带的手表。 同一个女人的手笔。 第20章 吃醋 “你见过他了?” 说起来两人如今都不算是江行舒的爱人, 可是莫名的,两人之间带着情敌的气氛。 “好巧。”倪令羽双手插兜,率先打招呼,语气悠闲自在。 江秋白咬牙走近, 直接了当地道:“你应该记住我们之间的约定。” “我没忘, 只是偶然遇见了行舒, 让她帮我选了几样东西。”说完他看向江秋白的手表, 轻笑一声:“说起来,你的手·表还是我帮她选的, 喜欢么?” “你不该在这种时候挑衅我。” 倪令羽却没有停止:“行舒她很在乎你, 至少如今她把你排在前面,看样子走廊的晕倒确实很管用。” 江秋白面不改色, 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伎俩被戳穿,谁知倪令羽又补充了一句:“所以你更应该明白, 当初你是有多让她失望,才会逼她做出那种事情来。是你欠她的,你如今为她做的一切, 都是你应当做的。” “是你应该清楚, 我把你安插进来,还让行舒觉得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是在让你占便宜, 你应该感激我, 而不是站在我面前挑衅我。” 江秋白有些被惹恼, 语气严厉起来。 倪令羽不甘示弱:“我不会忘记我们之间的交易,也不会让行舒知道这些。” 江秋白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会怕?不要忘了,是你选择跟我做交易,放弃跟行舒的感情。” “我没有放弃她!”倪令羽激动起来:“我们之间的约定, 只在交易期间有效,等事情结束了,你应该让行舒自己来选择。” “好,我们等着行舒的选择。” 接着他质问倪令羽:“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回国?也不怕碰上江远,被他认出来?” 说起正事,倪令羽也正色起来,面上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不甘和愤恨:“江远只怕连我爸爸都不认识,更何况是我。” “可是江牧知道你从前是行舒的未婚夫。” “他有私心,他不会说的。” 江牧的私心自然是在江秋白身上,他要对付江秋白,妹妹就是筹码,在两人之间进行挑拨。 江秋白越是着急失态,对他就越是有利,他过于关注江秋白,以至于根本没有去细查倪令羽的底细,这才让他们有机可乘。 这天晚上江行舒睡的有些早,凌晨时分忽然觉得口渴,迷迷糊糊起身要去客厅找水喝。 客厅的落地窗巨大,她没有拉窗帘,楼层又高,月色正好洒进来,地面铺了一层银屑似的雪白。 她光着脚踩在地上,低垂着脑袋,能看见自己被拉长的影子。 “行舒。” 突如其来的一声低喊,把江行舒吓了一个激灵。 “谁!”她厉声质问。 月色照不全的单人沙发里,有个人影站了起来。 江秋白穿了一身黑色西装,无框眼镜折射着冷色月光,半个人影淹没在黑暗里,双手插兜,一步步朝江行舒走来。 “睡不安稳么?”语气有些低沉。 江行舒打量着他,一身的黑色,连眼眸都镀上了一层冷光,和下午离开时完全不一样。 “你怎么在这里?” “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你。” 脚步逼近,他抬起一只手,帮她把发丝扫到耳后别住,轻声问她:“你见过他了?” 第24章 江行舒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只是......偶遇。” “哦?” 从语气里,江行舒分不清他是信还是不信。 “他也是这么说的。” 江行舒一颗心落了地,谁知接着就听见江秋白又道:“那块手表我不喜欢,明天帮我重新选一个吧。” 他很介意跟倪令羽有着相似的样子。 “你这么晚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么?” 半明半暗中,江秋白哼笑一声,让江行舒心里越发不安稳起来。 “没有,只是睡不着,所以去公司处理了点事务,以为累一点心里就能安静下来,后来发现还是不行。” 指尖有意无意地蹭过江行舒的脸颊,让她很不自在。 她别过脸,赶他出门:“很晚了。” 手指僵在半空中,客厅里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行舒,你会跟他走么?” 江行舒后退一步:“我们不是说好了,事情办完之前不谈这些的么?” “那你有没有跟他谈?” 江行舒嗫嚅了下嘴唇,她那样问,算是谈了么? “没有......”心虚让她低下了头。 江秋白逼近一步:“那我现在跟你谈,我问你,你会选谁?” “你是我哥哥——” “我可以不姓江。”江秋白逼的更近:“我本来就不姓江。” 他本姓傅,是江远昔日兄弟傅修明的儿子,在被江远收养的那年江行舒出生。 那一天,江远把刚出生的,骨头还软着的江行舒塞进他怀里,告诉他:“秋白,这是行舒,你将来要像对待亲妹妹那样对待她。” 他被迫接住粉粉嫩嫩的江行舒,一瞬间连呼吸都止住了,胳膊僵在那里,不敢动弹一下,生怕磕到碰到她。 在往后相处的十多年里,他自认做到了亲哥哥该做的一切。 在全家都还在礼貌客气地对待他这个异姓养子的时候,只有江行舒没有养兄的概念,谁对她亲,她就对谁亲。 江秋白对她好,她就死缠烂打地要他抱。 她对江秋白亲昵无比。 而在失去双亲的江秋白心里,只有江行舒才算的上是真正的亲人,所以在江远提出改姓后更像亲兄妹时,他答应了。 他太需要一个真正的亲人了,他想让江行舒将来出门介绍“这是我哥哥”时,不会被人追问:“他怎么跟你不是一个姓?” 为了更像亲人,他改姓为江,却不想在长大后,同姓哥哥成了两人之间最大的障碍。 “那就等你不是了再说。”江行舒招架不住,只好把问题抛了回去。 谁知江秋白毫不犹疑地回了声:“好。” “但是在那之前,我要你遵守约定,否则的话,就不要怪我下手太狠。” “你又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江秋白的声音冷下来:“不过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伤害你。但是别人,就不一定了。” “你还想把他怎么样?” 江行舒厉声质问,把他们拆散还不够么? “我不欠他的,你也不欠他的!”江秋白突然提高嗓音,抓着江行舒的手,强行往自己的腰部按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伤害我的人是你,我心甘情愿被你伤害,但是你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视我的感受。” 江行舒被他的癫狂样子吓的不轻,拼命想抽回手,却怎么也抽不出来。 “是你自己要做的,我没有逼过你。” “那是因为我想让你活下去,江行舒!你不该用自己命来威胁我,你知道那会把我逼疯。” 他忽然捏住江行舒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冰冷的月色中,她看见那双眼睛里盛满怒火。 江行舒奋力挣扎起来,一双手把江秋白往外推,自己往后退去,却不小心碰上了背后的餐桌拐角,一下撞翻在地。 直到一声惨叫传来,江秋白才终于冷静下来。 “行舒——” 他赶忙抱起江行舒,却被她一把推开。 “你别碰我!” 江行舒挣扎着起身,后腰下传来一阵剧痛,她坐在地上起不来身,冷着脸道: “我是威胁过你,因为我恨你。我没有要你救我,也没有要求你帮我,是你自己要做的。你要是后悔了,随时可以退出,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处理。” 江行舒一副要跟江秋白一拍两散的样子,深深刺激到江秋白。 像是触手可及的幸福忽然长出刺来,扎了他一手。 “可你明明说过,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你早就不是我从前的哥哥了,我也不是从前的妹妹,我们都变了,不是么?” 江行舒抓着餐桌边沿,艰难站起身来:“往后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你欠我的,都已经还完了,你走吧。” “行舒......” 江行舒没有理会江秋白的呼唤,扶着腰,惨白着一张脸自顾自往房间去了。 她没有钻进被窝,只是趴在床上,枕着双臂,抓起手机却不知道还有谁可以去打扰。 在这里,她认识的人并不多,能求助的对象更少,脑海里跳出来的第一张脸竟然是倪令羽。 可是她心里清楚,这时候找他,不知道江秋白会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来。 就在两难之际,卧室的门被人轻轻敲响。 “行舒,我可以进来么?” 她没有回答,只是扯住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卧室的门被人推开,江秋白一眼就看见趴在床上的江行舒,两条细长的腿袒露着。 他坐在一侧,伸手揭开她脑袋上的被子,轻声询问: “我帮你看看伤,好不好?” 伤势并不很好看,江行舒穿了睡裙,伤在后腰偏下,不论从上往下脱,还是从下往上推,都越过了兄妹的界限。 如今的他,不敢越界。 江秋白想了想,站起身脱掉西装外套,从大腿一直遮到后腰,再把裙子从外套里往上抽出,只露出中间的一截细腰来。 借着昏黄的床头灯,他看见洁白纤细的后腰上有一块青紫伤痕,比青紫伤痕更引人注目的是两侧弯月一样的弧度,和两盏腰窝。 江秋白本能地伸手想要触摸,却在即将触碰的一刹那收了回来,有些心虚地看向江行舒。 还好她把脸埋在臂弯里,没有转头。 药酒家里是有备的,江秋白倒在掌心搓热,然后贴着伤痕帮她擦药,一声细微的呻吟声传来,掌心下的肌肉紧了紧。 江秋白停了手,轻声问:“疼么?” 江行舒摇了摇头,他便继续揉了起来。 腰很细,也很软,没有骨头一样在江秋白的掌心里揉搓着,手指一伸直,那腰就被遮住大半,真真正正的盈盈一握。 伤的位置也不好,太过偏下,手掌一推,西服外套就被推的往下,他总觉得自己隐隐约约看见一条缝隙。 西服下面鼓鼓囊囊,让他不敢伸手去按,直到最后揉的一身燥热才停了下来。 江秋白不敢过多贪恋,一双眼睛盯着纤腰,恋恋不舍地把裙摆拉扯下来,塞进西装外套下,这才用手肘支着上身,侧着身子歪躺在江行舒身边。 江行舒的脸一直埋在臂弯里,一只手抓着手机,他看见手机界面停留在倪令羽的联系方式上。 想生气,又无从生起,冷静下来才发觉是自己把她推过去的。 “行舒,还在怪我么?” 他贴近她的耳朵,低声呢喃:“你说的对,你不欠我的,至于他,要欠也是我欠,让我去还好不好?” 江行舒的脸朝他的方向侧了侧,发丝胡乱地散在脸上,透过发丝,隐隐可见一双闪着泪光的眼睛。 “你不信任我,你总是有了疑心就去伤害人,你说你不会伤害我,可每次都是你伤我最深。” 面对江行舒的指责,江秋白无言以对,只能一再忏悔。 “我发誓以后不会了,好不好?只是我们说好了,将来我一定会解除关系,所以,不要厌恶我,不要一直把我排除在外好不好?” 江行舒却仰起脸来问:“你为什么要解除关系?只是为了我么?” 第21章 约定 老而不稳 江行舒的腰受了伤, 江秋白借着照顾她的理由当晚住在客房没有走,第二天一早打电话给祁钰,让他把所有需要江行舒签字的资料送到江行舒的家里来。 祁钰挂了电话,不满地哼哼唧唧:“我一个祁家小公子, 还真成跑腿的了?自己家的少爷不做, 跑来这里受她的窝囊气。” 一旁的殷灿灿听见, 张口就开始笑话他:“谁叫你过不了美人关呢, 活该你受罪。” 祁钰听的嘴角直抽,又没法去解释, 谁知殷灿灿不知好歹地继续:“对了, 上回听见江总说江小姐的前任回来了,你要是这副面孔被江小姐看见, 我看你的男友身份,危矣。” 江牧在祁钰面前提及倪令羽的另一重身份, 不外乎是想挑拨他跟江行舒的关系。叫他少那么抬她,她心里根本没他,最多是资源利用, 早晚给他扣绿帽子。 第25章 谁知被殷灿灿意外听见了。 这不提倪令羽还好, 一提倪令羽祁钰就火大。 自己自降身份来抬江行舒,她居然给自己带绿帽子,他什么时候受过这个气? 他小祁总的花名都要被毁了。 漂亮女人果然靠不住。 “嗳, 你见过那个前任没有?” 殷灿灿摇头:“没有啊, 只是听说长得很帅。” 祁钰冷哼一声:“比我差远了好么。” 说着他给殷灿灿安排新的任务:帮他盯住江行舒, 一旦有出轨迹象,立刻来报告,他绝不允许自己头顶长草。 “我不去,这事你找私家侦探去, 我要上班呢。” “江氏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忠心?” 在殷灿灿看来,这不是忠心不忠心的问题,而是跟踪一个女人有没有出轨,这也太跌份了,她干不出来。 不得已,祁钰换了一头叫她盯。 他找出倪令羽的照片递给殷灿灿:“不盯女人盯男人,这总行了吧?” 殷灿灿就真的盯起了男人。 她盯着倪令羽的那张照片看了半晌,又抬头看看祁钰,嘶的一声:“你还真别说,你跟人家没得比,怪不得他是未婚夫,你只是男友。他看起来成熟稳重有气质,哪里像你?你差远了。” 一恼起来就约她去柔道馆打架,太没肚量了。 “放屁!他比我还小,哪里来的成熟稳重?” 殷灿灿笑了:“你是年长,可你光涨年纪不涨气质,老而不稳。” 祁钰气炸:“你说谁老?” 殷灿灿在嘴皮子上赢了一回,结果就是被祁钰发配抱着文件去江行舒家找她签字。 这一天江行舒醒的晚,昨晚一通折腾,腰上虽还有些疼,却已经好了不少。 磨磨蹭蹭洗漱完出来,一眼就看见穿戴整齐的江秋白坐在客厅里的单人沙发上,腿上搭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正满脸认真地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 “你怎么没去公司?”她以为他早走了。 “今天不去,留在家里照顾你,如果还痛的厉害,就得去医院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合上电脑朝江行舒走来,本想伸手抱她去餐桌,却被她一把推开。 “我自己能走。” 江秋白没有勉强,只是陪在她身边慢慢走着。 “我已经打电话给祁钰,让他把需要签字的资料送来家里,所以等下你换身衣服。” 江行舒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吊带式的睡裙,脚步顿了顿,扭过头往衣帽间去了。 江秋白轻笑一声跟上,给她选了上下两件式的家居服,嘱咐她:“等下方便上药。” 江行舒嘟着个嘴:“让陈姨给我擦药。” “还在生我的气?” 江行舒一把扯过衣服,撵他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江秋白顺从地走了,出门时一边将门带上,一边说着话。 “陈姨今天有事,我给她放假了。” 一听就知道是他的伎俩,江行舒气哼哼的换衣,等换完衣服将门开了道缝隙。 “药给我。” 脸冷的像挂了霜似的,江秋白没有回答她,借着那道门缝就把门给推开了,整个人挤了进去。 “伤的位置你不好发力,我来比较好。” 说完也不管江行舒是不是同意,一脚就把门踢的关上了。 江行舒恨恨地瞪着他。 “转过去,扶着桌子站好。” 江行舒不甘不愿地走到桌子边站好,一手扶着桌沿,一手去掀后腰的衣服。 江秋白照旧把药酒在掌心搓热,一只手将她的裤子往下扯了扯,惹得江行舒身子一躲,转过身来瞪着他:“你干嘛?” “你怎么不看看你伤在哪里?” 江行舒扭头去看,根本看不见。 “别慌,擦药而已,转过去,手心要凉了。” 说话间一手掐腰,一只手按在淤青处,用力揉搓起来。 一阵疼痛猛然袭来,江行舒的腰身不由自主地往前挺了挺,似是想要躲开他的手。 “你轻点儿。”江行舒皱着眉头抗议他的手劲。 江秋白抬头,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人已经愣住。 江行舒站的位置正是梳妆台,台面上摆了一面不小的镜子,镜子周围布了一圈灯,方便化妆时光线达到最佳。 此刻的江行舒正一只手扶着桌面,一只手在背后抓着衣服,眉头皱着,双眼紧闭,腰身微微往前挺着,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而他正站在妹妹的身后,一只手扶住她的腰,一只手帮她揉腰,揉的她身子...... 江秋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身体里一股热气下行,整个人都慌乱起来。 “擦药而已,忍一忍。”他声音严厉,似乎是在提醒自己,现在不可以对妹妹生出这种心思来。 他瞥开视线,不敢再看镜子里的景象,匆匆忙忙地完成了上药的事情。 “好了。” 说完也不在衣帽间停留,快步走出了出去,这么干脆果断反倒让江行舒觉得诧异起来,好奇地跟在后头踱出了门。 结果就看见江秋白直奔冰箱,取了一支冰水站在那里喝。 “你很热?” 江秋白头也不回,只嗯了一声,江行舒就当了真,伸手感受了一把空调温度。 挺低的,她穿着长裤还觉得微微发凉。 或许是因为他穿了西裤吧。 “你把陈姨放假了,我吃饭怎么办?” “我给你做。” 江行舒挠挠头,同样都是留学,江秋白和倪令羽都学了一手好厨艺,唯独她,十年如一日的难吃。 她把原因归结于自己不挑,只要能吃的下去,就没有必要改进,也没有必要学习新的菜式,更何况那时候还有倪令羽,她更加没有动力了。 江秋白穿了白衬衫黑西裤,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就这么进了厨房,没多久就端出来一份早餐,单面煎蛋还是流心的。 “你怎么还不走?” “才给你做了早饭你就要赶人,是不是不大合适?” 江行舒就没再吭声,默默吃着早餐。 “还在生气?” 江行舒鼓着腮帮子,不搭理他。 “行舒,我说过了,以后不会了。” “你总食言。”江行舒不满地瞪着他:“我不喜欢你这样。” 江秋白单手捏着下巴,笑着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处罚我?” 说完还不忘强调一句:“不许用伤害自己的方式,不然......” “你又威胁我!”江行舒把叉子一丢,不吃了。 “好好好,”江秋白举手投降:“我不威胁你,我们好好谈谈,怎么样?” “你总是说一套做一套,根本不理会我,我不跟你谈。” 江秋白没有办法,只好坐到江行舒的身边来,低声哄劝:“如果我再食言,就任你处罚好不好?” “我可罚不了你,只有你来罚我,这一点儿都不公平。” 外头日光大亮,江行舒又仗着身上有伤,江秋白不敢动她,便不再像昨夜那么害怕,此刻更是骄横的很,扬着下巴跟他对着来。 江秋白无奈的很,再次举手求饶:“好好好,我错了,但是那你总要给我一个解决的办法,总不能一直生我的气吧?” 江行舒想了想,跟他对着来也没什么好处,于是改了口:“我要跟你约法三章,如果你违反,我就......” 她很想说去跟倪令羽在一起,可是又怕惹急了他,只好住了嘴。 “反正,我总能想到办法罚你。” “好,那现在可以说说约的哪三章么?” “第一,”江行舒板起脸来,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许半夜三更无声无息的到我家来,你来之前必须经过我的允许,不然我就没收你的门禁。” 哪怕这房子是江秋白给他准备的,她也理直气壮地把他挡在门外。 蛮横无比。 “好,我答应。” 江秋白笑着应下,小事情。 “第二,”江行舒想了想,道:“不许你再拿伤害别人的事情来威胁我,不然的话,我就再也不见你。” 江秋白叹了口气:“好,那第三呢?” “第三,”这一回江行舒想得久了些:“第三,不许你胡乱猜忌疑心我,我比你守信用。” 江行舒高昂起下巴,控诉她的不满。 “好,我都答应你。” 江行舒这才舒服了些,谁知江秋白接着就道:“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了。” “怎么你还......” “第一,”江秋白强势地打断她的话:“不许你再私下跟倪令羽接触,如果偶遇,事后必须要告诉我,作为你最大的帮手,我有知情权。” 江行舒咬着唇,点了头。 “第二,我绝不允许你把我打扮的跟他一样,我有我的尊严。” 江行舒有些气闷:“不是我故意的......” 第26章 “昨天的事情算意外,我们不提,往后我再也不要跟他有相似的装扮,听明白没有?” 江行舒郁闷地转了转身子,深深觉得自己冤枉。 江秋白强势地把她摆正,严肃道:“第三,在事情办完之前,我对你是最重要的,你要把我排在第一位。至于事后,我们再说,能不能答应?” 江行舒皱了皱鼻子,感觉自己完全被拿捏住,自己需要依赖他,而他却是实实在在花钱花精力的帮自己。 这场对峙,一点儿胜算都没有。 一想到这里,她就抓起叉子,恶狠狠地吃饭。 “答应我,好不好?” 江行舒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江秋白的声音一软,她的心就跟着软了。 “知道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谁叫自己有求于人。 倒是江秋白很高兴,捏住她的手腕:“那我今天在这里办公。” “去公司不是更方便么?” “所以你要一个人去签祁钰送来的文件。” 江行舒立即改口:“不不不,你在这里挺好的,就留这里吧。” ----------------------- 作者有话说:嗑瓜子:大家看文都好安静啊[托腮] 第22章 告状 “没你哥在,他一定骗死你”…… 项目文件江行舒看不懂, 只能由江秋白帮她审核,至于祁钰,她没那么信任,所以江秋白不在, 她是万万不敢签的。 按照她原先的意思, 祁钰签过就可以了, 但是江秋白执意要她在公司有存在感, 这对她在公司有好处,况且既然决定做股东, 公司里的的事情, 她必须要了解,江行舒只好依从。 然而这天祁钰却没有送资料来, 来的人是殷灿灿。 她拘谨地站在客厅入口,脚上穿着刚换好的拖鞋, 手上抱着厚厚一大叠文件,不知道该摆在哪里。 “就放那吧。” 江行舒让她就近摆在餐桌上,然后倒杯水找地方坐下, 等她签好后再拿走。 江秋白却问:“祁钰怎么没来?” 殷灿灿笑得艰涩:“祁总他......有点事情, 分不开身。” 祁钰在生气,气江行舒不守信用,给他带绿帽子, 还没有一个解释, 害他一个祁家小少爷, 本来风流倜傥,艳福无双,如今在江牧眼里完完全全成了倒贴货。 送人,送项目, 给她赚钱,她却在背后跟前任你侬我侬,让他的脸往哪儿搁? 江行舒看向江秋白,用口型问:“怎么办?” 江秋白满不在乎地摊开文件道:“别怕,有我在,改天我让祁老爷子训他两句他就乖了。” 江行舒一听这话就有些想笑,怎么他们这些成功人士办起事来,竟是在背后告状到家长那里去。 江秋白笑笑:“怎么了?想不明白么?” 江行舒不明白,江秋白便给她解释。 祁钰原先是个纨绔,一直到碰上江秋白才算被收拾妥帖,后来跟着他在美国创业,赚了不少。 祁成礼知道后很是高兴,尤其是回国后他乖乖在自家公司做事,很是妥帖,以至于祁成礼觉得江秋白教祁钰有方,这才放心把祁钰交给他。 就连东城那块地也是,虽然说是江行舒拉来的项目,但是实操都是祁钰,江秋白一直担着培养祁钰的责任。 要是让祁老爷子知道祁钰为了这点小事就给江秋白甩脸色,都不用他动口,祁老爷子自会收拾他。 江行舒听了这话,眼珠子转了转,问他:“那我呢?我是不是没救了?” 对比起来,祁钰算是能扶上墙的,她一个学兽医学的,给狗切蛋还行,管理公司她就两眼一抹黑了。 “别怕,不是每个有钱人都适合当领导,等你将来有了足够多的股份,只需要选合适的人给你打工就好,明白么?” 江行舒哦了一声,勉强明白了。 文件有不少,江行舒签了一会子后就觉得胳膊酸,跑去冰箱找吃的,顺便拿了一份给殷灿灿。 趁着江秋白翻看文件的空档,她坐在沙发上跟她聊天。 “最近忙么?” “挺忙的,祁总说转让手续就要完成了,过些日子可能要搬去东城盯着进度。” “那我也要去么?” 殷灿灿摇了摇头:“不知道。” 心里却想:这可真是个富二代啊,除了会花钱打扮自己,什么都不会。 江行舒便问江秋白:“哥,去东城我也要去么?那签文件怎么办?” “你放心,这个项目算是祁钰主导,前面我审核过了,后面他来办理问题不大。” 江行舒想也是,不然祁钰的招牌也要砸了。 只是看见殷灿灿的表情古怪,不禁生出恶趣味来,坏笑着问她:“你觉得呢?他靠谱么?” “祁总说,没你哥在,他一定骗死你。” 江行舒瞬间冷脸。 这天的文件,是江秋白亲自送回去的,顺道带上了殷灿灿。 “最近跟小祁总相处的怎么样?” 江秋白坐在后座,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副驾上的殷灿灿。 “挺好的,小祁总很活泼。” 活泼? 江秋白琢磨着这话的意思。 公司领导用活泼来形容算什么意思?那不是形容精力无限的青少年么? 江秋白没有多问,只是双腿交叠坐在祁钰办公室的时候问了一句:“你得罪那个小助理了?” “哪个小助理?” “行舒挑的那个。” 祁钰恍然大悟:“我得罪她干什么。” “那她为什么在我面前告你的状?” “什么?”祁钰哇的一声怪叫,恨不得当场就要去找殷灿灿算账。 江秋白摆摆手,叫他冷静:“既然跟在身边做帮手,就对她好一点儿。” “我哪里对她不好了?” 晚上拉她出门揍她的时候都算加班的好么? 祁钰气得恨不得鼻孔里蹿出火来。 她敢告我的状?找死! 不过眼下殷灿灿不是最要紧的,他要先处理另一个女人。 “江哥,你能不能让你妹妹收敛点儿,我这辈子对女人不差,怎么帮个忙还要给我带绿帽子?我也要面子的呀,这么倒贴的事情,我还是头一回呢。” “不用担心,倪令羽马上就回美国了,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你专心把东城的项目做好就行,那头交给我们。” 祁钰有些丧气:“好吧。” 这天下午,江秋白处理完公司事务后给江行舒打电话,要晚上过去帮她上药,顺便住下,却被江行舒一口拒绝。 “不用了,陈姨回来了,我有人上药。” 说完江行舒听见电话那头深吸一口气,接着缓缓吐了出来,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好吧,注意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立刻联系我。” “知道了。” 她挂断了电话。 江秋白抓着手机,听了半晌的忙音,最后只能在心里骂一句:小没良心的。 可他上午才答应过江行舒,过去必须有她的许可,她现在不同意,他能怎么办? 江秋白摘下眼镜,狠狠捏了捏眉心,心里满是无奈。 他本以为自己会有好几天见不到江行舒,谁知她第二天就无比招摇地来到了公司。 她要跟祁钰约会。 这天上午,她穿了一身酱色方领的无袖连衣裙过来,露出两条纤细的胳膊和漂亮的锁骨,脚上踩着棕色中跟鞋。 很普通的装扮,可是殷灿灿看过去的第一眼就呆住了。 她个头高,身材细长,凹凸有致,裙子下缘刚好落在膝盖上,显得既得体又高挑。 酱色是很低调的颜色,甚至有些老气,换做殷灿灿,在商场看见了根本不会给它一个眼神,然而这身衣服到了江行舒的身上却好像化腐朽为神奇一般。 她皮肤白皙,那剪裁得当颜色老气的裙子在她身上完全成了衬托她的背景板,把白皙的皮肤衬的吹弹可破,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那张精致的脸蛋吸引走。 尤其是那眼睛一眨巴,眼尾的小痣忽闪一下,像是在打招呼。 殷灿灿一个女人都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乌黑的卷发倾泻下来,随着步伐的走动而摇曳着。 像春风里的嫩柳枝,晃的人心旌荡漾。 殷灿灿想:她愿意做她的头发丝。 江行舒经过她时,嘴角一勾,眉眼一弯,冲她笑了一下:“早啊——” 殷灿灿看不见自己脸上的傻笑,只知道视线根本挪不开,直勾勾追着人家跑,直到她整个人只剩下一个过道上的背影。 屁股真翘。 殷灿灿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不禁想:真美女,果然还是得靠天生,垫的来屁股整不来风情。 这么一看,舔狗,自有他的道理。 “呸!什么舔狗?”殷灿灿暗地里骂自己一句:“那叫被美神折服,是真理。” 江行舒就这么敲开了祁钰办公室的门。 第27章 “小祁总,好久不见。” 祁钰听见声音刚要发火,一抬头看见江行舒歪靠在门框上冲他笑,心像挂在秋千上荡了几荡。 “咳——”他强迫自己扭过脸,声音冷淡:“来了。” “小祁总生气啦?” 他没看江行舒的脸,可是光听声音就像看到她在笑似的,心里不禁高兴起来。 魔鬼!简直就是魔鬼,让他有气撒不出来的魔鬼。 祁钰恨自己牡丹花丛过,还是这么禁不住诱惑。 “今晚有空么?”声音已经到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江行舒坐下了。 “没空。” “我还想,上次咱们说的好好的要结婚,结果这么久都没有约会,看起来不大正常。” “咱俩本来就不正常。” 江行舒听见他话里有怨气,努力憋着笑意,摸出手机来。 “哥——” 声音娇软,却喊得祁钰冷汗直冒,一起身就把手机给抢了,低头一看,没拨电话呢。 她耍了他。 “你有完没完?” “做戏要做全套嘛,今晚约会,餐厅我订,别迟到。” 说完她也不停留,拎着小包,摇曳着走掉了,出门遇见的每个同事都冲她微笑。 江行舒心情大好,想着再去玩一玩,便按了电梯上楼。 江牧目前手里没有新的项目,一门心思都扑在源基因上,督促着那头快速开发出新产品来,以便继续提振股价。 他已经暗暗地在二级市场为自己买股票了。 江行舒进来的时候,他正买下一手,因为倪令羽答应三个月内发布新产品,这样一来股价一定暴涨,早点入场才能拿到低价。 “大哥,我来看看你。” 江牧看着自己妹妹走了进来,不禁笑了下,她不发神经的时候,是真的漂亮,发神经的时候,是破碎的漂亮。 怪不得祁钰能贴到这个地步,还能叫倪令羽念念不忘,甚至那个一点花边都不沾的哥哥都对她起了异样的心思。 “你这个甩手掌柜,怎么今天有空到公司看项目进展了?” “对我来说,与其看住项目,不如看住男人,你说对吧?大哥。” 与旁人总要邀功,显得自己很能干不同,江行舒毫不在意地炫耀自己是靠祁钰拿到的项目。 可能漂亮女人的本事,就是展现自己的漂亮吧。 江牧听了这话,仰靠在椅子里,笑着道:“可惜了,我本来还想看看小祁总会怎么为难丹尼尔林,眼下是没机会了,不过将来有的是机会,你说是吧?” 江行舒没听明白什么意思,江牧便补充了一句:“丹尼尔林今天早上的航班回美国,你打扮的这么好看,没让他看见,实在可惜。” 江行舒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了。 第23章 怨种 “你也有人要?” 江秋白刚在办公室见完客人, 转头就看见江行舒踩着重重的步子进来了。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江行舒瞪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鼓着腮帮子质问江秋白。 江秋白也不急,站起身招呼她过来。 “过来, 坐这里。” 江行舒恨恨地走过去, 重重地在他的位置坐下了。 怪不得昨天叫他不要猜忌疑心, 他那么痛快地答应了, 原来早把人调走了,他还有什么好疑心的。 果然老奸巨猾。 果然自己玩不过他。 江秋白看着她微微鼓起的腮帮子, 有些想笑, 极力忍住后使出杀手锏: “在我们的约定里,没有要我报告他行踪的那一条, 不过却有你要把我摆在第一位的那条,所以你不能因为他而生我的气。” “你——”江行舒立刻觉得自己上当了, 站起身来呵斥他:“你老奸巨猾。” 江秋白眉头一挑,坐在办公桌上,双臂抱胸, 语气悠闲:“这条也不在规定里, 所以犯了也不该有任何惩罚。” “你——” 江行舒气的不轻,伸手抓住包就要走,却被江秋白拉住了。 “今天这么好看, 要去哪里?” 江行舒报复一般, 一字一顿地说道:“去约会!” 江秋白的脸色瞬间挂不住了:“行舒, 不许这样。” “这条......” 等等,这条在规定里,事情没办完前都不许恋爱。 想到这里,她顿时泄了气, 嘟嘟囔囔道:“去跟祁钰做戏。” 江秋白的脸色这才舒缓一些:“好,记得别喝酒,回家之后给我消息。” 江行舒撇撇嘴,从他手里挣脱,走了。 不让喝酒,她就偏喝,不是没点头答应嘛。 对祁钰而言,跟江行舒约会是场折磨。 江行舒胆子肥,仗着有哥哥撑腰,想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根本没把他当什么小祁总看。 可是祁钰不敢。 贴太近,太热情会被收拾,离得太远,脸太冷会被告状,尺度实在不好拿捏,所以跟江行舒约会很难。 可是今晚他必须得去,这场戏得唱足啊。 江行舒订的是一间西餐厅,早早就把地址发给了祁钰,在踏进餐厅的那一刻,他就锁定了江行舒的位置。 不为别的,就那一头黑发和那一身酱菜颜色似的衣裳,换成别人穿他得嫌弃死,可是江行舒就不一样了。 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洒下光来,在江行舒的头发上形成一个很自然的环形光晕,酱色衣裳衬得胳膊越发白皙。 哪怕只是一个背影,在人群里也是耀眼夺目的存在。 可惜了,她是江秋白的妹妹,是他不曾宣之于口的钟情对象,他想都别想。 祁钰快步走过去,眼睛只盯着座位:“我饿了。” 江行舒端着水晶酒杯,笑眯眯地看着他。 完了,已经醉了。 他完了。 “要不要先来一杯酒,”江行舒晃动着酒杯,声音都含糊起来:“他们说这是什么bizot酒庄的酒,2021年才开的,要不要试试?” “你喝多了。” 江行舒的脸上泛着红晕,像是成熟的水蜜桃,迷蒙的双眼映射着水晶灯的闪亮光芒,微笑着看向他。 一瞬间,祁钰的世界,就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他匆忙摸出手机来,颤抖着双手拨出一个号码。 “哥,她喝多了......不是我灌的,我刚到......那我把位置发给你。” 祁钰着急甩脱这个烫手山芋,要是再挂他脖子上回家,他这脖子明天只怕也要断了。 江秋白赶到餐厅的时候,江行舒的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了,而对面的祁钰正襟危坐,不敢有丝毫的越界。 “行舒?” 江行舒听见有人喊她,脸上挂着笑转头,一眼就看见江秋白蹲在她身边。 “哥,这酒,他们说好,你要不要试试?” 说着递上红酒杯,却被江秋白一把推开,站起身来道:“我送你回家。” “不回家,喝酒!” “你是喝了多少?” 江行舒抱住他的腰,抬起脑袋,使劲地回想着,结果愣是没想起来。 “一瓶?半瓶?不记得了。” 江秋白无奈地看向祁钰,祁钰更是无奈,双手一摊:“我现在开车都不怕碰上交警,真不关我事,我来的时候她就这样了。” 江秋白料定他不敢撒谎,眼下只想把江行舒带回家去,因此掰开她环住自己腰的双手,蹲下身子,让她伏在自己肩上。 “行舒,乖,不喝了,我们回家去。” 江行舒真就乖乖地趴在他的肩上,由着他把自己抱起来, 结果刚起身就听见“啪嗒”两声响。 江行舒身上无力,脚上的鞋子没勾住,掉到地上去了。 “我来。” 祁钰提着鞋子跟在身后,看身穿酱色衣服的江行舒挂在江秋白身上,像极了他嫂子养的那只小鹿色阿比西尼亚。 瘦长的一条,软乎乎的挂在人身上,又粘人又会撒娇,他嫂子也是惯的不行。 把人送上车后,江秋白率先离开,留下祁钰站在原地看着车子远去,接着痛苦地抱头蹲在那里。 他越想越气,明明刚刚还在生她的气,怎么转头就帮人家提鞋,他真是贱的慌。 一生气,他就想到一个人,于是摸出手机来。 “过来,陪我吃饭。” 祁钰准点出来赴约,殷灿灿却跟一帮同事在加班,忙得热火朝天,晚上的外卖吃下去才没多久,就被祁钰叫来陪他吃饭,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满腹牢骚赶到时才发出现这是一个装修豪华的西餐厅。 漂亮的水晶灯,现场演奏的小提琴曲,视野开阔的夜景,不是工作,而是纯吃饭,一下子怨气全消。 殷灿灿扫视着餐厅里的豪华装修,一边坐下一边说:“算加班哈。” “加加加,小心猝死我告诉你。” 祁钰很不耐烦,伸手招服务员上菜。 第28章 “你不是跟江小姐约会了么?把我叫来是什么意思?吵架了?拿我做电灯泡?” “你算哪门子的泡?” 他看了眼殷灿灿,白衬衣黑裤子,普通的工作装,毫无亮点。 不得不承认,人跟人的差距,你不承认都没用,两人站在那里就是天差地别。 一个穿着酱色在发光,一个......一个就是那一个。 现实残酷的要死,容不得你为自己辩解。 祁钰在打量殷灿灿,殷灿灿却转着脑袋找江行舒:“江小姐人呢?放你鸽子啦?” 祁钰不高兴她一口一个江小姐,忍不住挤兑她:“你怎么那么惦记她,忘记她让你扫厕所啦。” “不都过去了么,况且我也有错。” 我的天啦—— 祁钰翻了个大白眼,殷灿灿却没完没了,伏在桌上满脸喜色地说道:“你知道今天江小姐来过之后,他们都在说什么么?” “说什么?” “他们说,希望你跟江小姐感情好一点,让江小姐常来看看你,这样他们也能一饱眼福。” 祁钰撇着嘴嘟囔:“一帮心术不正的臭男人。” “你不也是男人。” “我是香的,我天天都喷香水。” 两人斗嘴时,服务员端上菜来,祁钰自行倒酒喝。 “来,你的江小姐给你点的。” “真的假的?这么好?” 祁钰懒得理她,咕咚一大口下去,味道真不错。 然而殷灿灿却消受不起,抿了一口就把眉头皱起来:“一股怪味道,没有加雪碧的好喝。” 一句话说的祁钰额角青筋直跳:“你敢加雪碧试试?” 殷灿灿嘿嘿笑笑,看着眼前摆盘精致的牛排,没去计较祁钰的黑脸。 这不比柔道馆里摔跤舒服多了。 大快朵颐之间不忘问祁钰:“你跟江小姐也是商业联姻吧?” 在殷灿灿眼里,他俩恋情的亲密程度还不如江牧跟葛含娇呢。人家至少会演,不像江行舒,演都演不合格,两人就没有同框过几次,全是祁钰在搞事业,江行舒影子都少见。 看起来像极了祁钰在借江行舒的身份插入江氏集团,为宏远集团谋利益。 祁钰听了殷灿灿这番推理,下巴差点儿掉下来:“我?借江行舒谋利益?我的家底比她厚多了好么?” “那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我看你俩一点儿都不相称。” “大人的事情小孩别插嘴。” 祁钰今年已经二十九了,也不怪二十二岁才毕业的殷灿灿说他老,就像自己嫌弃殷灿灿没有江行舒好看一样,光否认是没有用的。 他决定给殷灿灿添点儿堵。 “你今年刚毕业吧?二十二?年纪不小了,过几年没这么水灵了就不好找男朋友了......” “我有男朋友啊。” 殷灿灿百忙之间抬起头,红酒不行,牛排真嫩,幸亏没有拒绝,她能把自己吃撑了回去。 可是祁钰听了这话就好像心里炸了一个雷。 “你也有人要?” “我怎么没人要?”殷灿灿放下刀叉,开始细数自己的优势:“我985本科,毕业就进江氏,现在又开始跟东城的大项目,关键我今年才二十二岁,长得又不是什么歪瓜裂枣,爸妈还是高中老师,退休金丰厚,我可招人喜欢了好不好?” 祁钰给人添堵不成,倒给自己添了个大堵,心里憋了一口气,非要在殷灿灿身上找出点儿毛病来。 “他们是看上你的条件了,还是看上你这个人了?” “那你是看上江小姐什么了?她不是董事长的女儿你会追着她跑么?” 祁钰:“???” “嘿,你还跟我杠上了是吧?她不是江董女儿我照样会追。” “所以你是见色起意,比别人又高贵到哪里去?” 祁钰抓着酒杯的手发颤,觉得那酒也变得难喝了,牛排更是难以下咽。 “赶紧吃,吃完给我回去加班,居然还有空谈恋爱,给你闲的。” 殷灿灿也懒得理他,大口嚼着牛排。 “对了,江小姐读什么专业的,我看她好像对咱们这个行业一点儿都不懂。” “学兽医的。” 殷灿灿恍然大悟:“怪不得,现在才转行做建筑怕是来不及了,给猫猫狗狗绝育还差不多。” 一句话说的祁钰两腿一紧,这也太有性缩力了吧。 这句话的威力不亚于一个刚刚还在跟你谈论哲学的优雅男人忽然在中途停下说:看看胸。 江行舒则是:切切蛋。 倒尽胃口。 “不过像她这种又漂亮,出身又好,又有钱,还有哥哥护着,一堆男人追着的女孩子,这辈子应该都没什么烦恼了吧。” 祁钰冷哼一声,没有做出解释,只是心里也在疑惑:当年遭遇绑架后,那消失的一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是什么逼的一个少女在十六岁离家出走? 以及,她手腕上的伤痕...... 他想不通,也不敢去问,只好岔开话题:“那你觉得她这种人,应该过什么样的人生?” 殷灿灿的脑子里一下飘过诸多明星八卦。 一个富豪接一个富豪,然后挑个合适的,嫁掉,这辈子都不需要工作也不会差钱。 有时候不禁感叹,有些人的命真好。 听完她的八卦,祁钰冷笑一声:“以你这个智商,也就只能想到这些。” “可这些都是事实啊,你不知道,公司今天好些人都说要是江小姐去做明星,肯定会大红大紫。” 祁钰看着眼前一边说话,一边吃牛排的殷灿灿,像在看一个异类生物。 谁家家底足够厚的女孩要挤去当明星赚钱啊?被人放在网上全方位的讨论私生活,是没有其他挣钱的门路了嘛? 他转头看向窗外,跟殷灿灿说不通。 “我今天看见江小姐的时候人都惊呆了,你说她穿那么老气的衣服怎么那么好看?也不知道带的什么首饰,整个人像个大钻石似的在闪,我要是有她一半好看我就满意了。” 祁钰有气无力:“她让你扫厕所。” “都过去了,也是我不好,下次我再也不背叛她了。” “我看是因为小江总没调你走吧?” 殷灿灿终于不说话了,祁钰心里却依旧不好受。 原本想找个人陪他吃吃饭聊聊天,散散在江行舒那里受的窝囊气,结果这女人一口一个江小姐,往日恩怨被美貌一拳击散,以至于他都好奇这人怎么这么忘本。 直到殷灿灿告诉他:“她今天笑着跟我打招呼了。” 祁钰痛骂她没出息,只字不提自己刚刚还帮她提鞋。 眼看着被堵的有些吃不下去了,挥手叫服务员把账单给他,等拿来一看,不禁眼前一黑,心中默念: 感谢爸爸妈妈供我读书,感谢前几年的我努力工作,感谢江哥带我发财,才没有让今天的我在女人面前丢脸。 殷灿灿看了他这副样子觉得奇怪,抓过账单一看,惊叫一声:“什么!二十五万?” 菜品不到三千,江行舒之前叫了两瓶酒,二十四万七千。 第24章 醉酒 “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就在祁钰默默腹诽江行舒花钱无度, 把他当怨种的时候,正主正歪在江秋白的车上扭来扭去,浑身不适。 江秋白看她这样不是办法,只能帮她把座椅放倒, 好让她躺的舒服一点, 谁知江行舒抓住他的胳膊就不撒手, 整个人都朝他歪过来, 结果遇上扶手箱挡住了她。 江秋白眼看着她一拳头砸下去,咣的一声响: “破车!” 吓得他慌忙抓起她的手, 对着光仔细的查看。 还好没有受伤。 怕她又发脾气, 只能自己朝她歪过去,好让她靠在自己胳膊上, 就这么让她抱了一路。 车到车库时,他阻止了赵坤要给江行舒开门的打算, 自己绕过来给她开车门,捡了鞋子抱起人,独自上楼。 江行舒喝了不少, 大约又是空腹灌下去的, 胃里有些烧,抱在怀里就不大安分,总是拿额头去蹭他的脸颊, 一边蹭一边嘟囔: “坏东西。” “你个坏东西。” “你把人撵走了都不跟我说一声, 呜呜——” “大骗子!” 江秋白只好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哄她:“好好好, 哥哥是大骗子,等酒醒了再罚哥哥好不好?” 江行舒没再说话,只是用脑袋很用力地挤进他的脖颈间,伏在那里继续睡。 一股浓郁的红酒香混着雪松香扑面而来, 他把脑袋向她歪了歪,脸颊贴在她的脸颊上。 到家时陈姨正等在门口,中途江秋白吩咐她煮醒酒汤,此刻已经差不多了。 他把人抱进卧室让她躺下,这天晚上的江行舒废话尤其多,被放到床上后还在一个劲地嘟嘟囔囔。 “坏东西......大骗子......欺负人......不跟你玩了......” 第29章 抱怨完还把一双腿在床上一蹬踏,孩子气十足。 对于江行舒的举止行为,究竟是妹妹对哥哥的撒娇,还是来源明确的恨意,他再了解不过了,因此看到这个画面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高兴。 她愿意跟他撒娇,就是不那么恨他。 他端着碗坐在床边哄她起身:“行舒,先把醒酒汤喝了,喝了再骂好不好?” 江行舒撇着嘴,闭着眼,一副极力忍耐哭泣的样子。 “行舒,乖,喝汤。” 忽然一下,那双眼睛睁开了,晶晶亮。 “哥......你真的,太欺负人了。” “好,是哥哥错了,哥哥下回给你机会见他好不好?” 江行舒没把他哄人的话当真,撇着嘴就要哭,江秋白只好把人抱起来哄。 “乖,先喝汤,要不了多久他就回来了。” “多久?” 两行眼泪不争气地滑下来,江行舒拿一双星光闪烁的眸子盯着江秋白,盯的他没法拒绝。 “最多三个月,好不好?” 江行舒吸了吸鼻子,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乖乖就着他的手喝了大半碗醒酒汤。 喝完了人也不躺下,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坐在哪里。 “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说话间江行舒的手就往后背伸去,隔着裙子就要解内衣扣子:“睡觉不要穿内衣。” 这话说的江秋白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要当着他的面脱衣服。 他倒是不怕,只是按照惯例,江行舒酒醒之后想起来,一定会怪到他的头上,因此着急拦她。 他抓住她的两只手在胸前交叠,拦腰将人抱起,直接推进浴室。 “清醒了就去冲澡。” 江行舒闹脾气,要泡澡,却被江秋白冷脸制止,江行舒就闹了会小脾气,跺着脚冲他撒娇哭闹,却依旧没得逞,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淋浴。 江秋白帮着把头发用浴帽包裹起来,免得晕晕乎乎洗不干净,这才把人推进浴室,关了门,自己等在外面。 人虽站在外面,耳朵却听见里面嘀嘀咕咕的声音,似乎是在骂人,但是因为混着水声根本听不清,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过了许久才看见人出来。 江行舒的脚步有些迟缓,脑袋垂着,有碎发从浴帽里逃出来,湿濡的黑色发丝弯弯绕绕地贴在脖子上。 身上穿着紫色睡袍,迷迷糊糊间似乎听见江秋白喊了一声,声音不远,她便把胳膊一张,看都不看,整个人就往前扑去。 这是他们小时候经常玩的把戏,每次她这样的时候,江秋白总会在她前面把她稳稳接住。 虽然醉酒导致脑子不大清晰,可是身体的记忆却刻在骨子里,本能地就做出了当年一模一样的动作。 江秋白接住人,毫不犹豫地抱起往床边走去,结果刚躺下江行舒又嚷嚷着要喝水,他只得出门倒了一大杯水来喂她喝。 水剩了小半,怕她半夜口渴,就帮她放在床头柜上,又怕她不知道,于是抓着她的手引导她去摸位置。 “水杯放在这里,夜里渴了记得在这里找水喝。” 江行舒躺在那里挪了挪身子,嘴里哼唧唧了两声,也不知道听见没有。 “行舒?” 江行舒似乎找到了一个舒适的睡姿,这回没动,只是哼唧一声。 “行舒,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他抓着她的手,指尖轻轻刮过唇瓣,明明已经滑过去了,却又把她抓回来,来回蹭着,直到双唇不经意间抓住柔嫩的指尖,微微抿住。 “行舒,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我不想听你叫我哥哥了。” 夜色很深,江行舒睡得很安稳,没有回应他的话。 江秋白有些不甘心地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她软乎乎的脸。 依旧没动。 他只得放弃让她喊自己的名字,伸手关了灯,由着月色洒遍她全身。坐在床边,微微俯下身来跟她说话。 “在芬兰喝醉的时候,他是怎么照顾你的?也像我这样么?” “他有没有,做不该做的,碰不该碰的?” “生病的时候谁照顾你的?有人帮你买药么?” “在外面过的苦不苦?” “为什么不来找我?” ...... 渐渐声音哽咽起来,他把脸埋进她的掌心里,只要一想起十六岁的江行舒逃到芬兰那个鬼地方,他心里就一阵巨痛。 她怕冷,从来不喜欢北方,却跑去了芬兰。 有时候仔细想想,他其实有些感激倪令羽在那个时候遇上了她,至少他真的帮到过她。 他很后悔,后悔在电话里开那个玩笑,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不问问她为什么要那么问...... 错误太多,他甚至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忏悔起,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她。 这天之后没多久,江行舒就作为东城项目的负责人,跟着祁钰去往东城。 江秋白把人送到机场,亲自交给祁钰。 “人,我交给你了。” 祁钰看着江行舒微笑着从挽着江秋白的胳膊,变成挽自己的胳膊,脸色难看至极。 谁接了个烫手山芋,脸色都不可能好,以至于坐在飞机上的时候跟她反复强调: 第一,你别出轨,我不风流,咋俩好好演完这场戏。 第二,项目我来负责,你少插手,更别见任何相关的人,我怕别人发现自己带了一个一无所知的傻子,我丢不起那人。 第三,下次“约会”你让我来订餐厅。 江行舒默默听完,扯着嘴角,勉强给他笑了一个,接着扯下额头上的眼罩。 “知道啦。” 她调整姿势躺好。 “大不了下回我付钱。” 一句话说的祁钰有多抠门似的,给他气得差点儿蹦起来。 “我跟女人约会,从来没有让女人埋单的时候,我只是......” 他只是不喜欢自己的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花掉。 江行舒不理会他的气愤,摆摆手道:“知道了。” 祁钰跟她在一起,一向很憋闷,还好经济仓里坐了一个出气筒。 按照计划,源基因将会在三个月后发布第一款家用辅助诊断器械,而在这段时间里,江行舒唯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等着新产品发布,等着股价飞涨,等着张开大网,收割江牧。 依照江秋白的吩咐,江行舒耐心地等在东城,按兵不动。 十年都等了,几个月也不算什么,直到酒店外的松柏挂上冰霜,她才收到江秋白的消息。 大戏要开唱了,她可以回去看戏了。 这天上午,江行舒单独收拾行李,从东城出发,返回广城,和那天出差时一样,江秋白亲自来机场接的她。 广城的温度比东城高,江行舒的羽绒外套穿不上身,于是搭在行李箱上,推着行李车往外走,远远的就看见江秋白鹤立鸡群一般站在人群里。 一身黑色西装,白底细蓝条纹的衬衫,深蓝色的领带,外面穿了一件黑色皮革风衣,双手插兜,很潇洒地站在那里。 见着人来,高高举起一只手来打招呼。 “行舒,这里。” 他笑得灿烂,又有些熟悉,江行舒来不及细细思考,推着行李车就跑了过去。 “累不累?” 隔着栅栏,他把手搭在行李车上,帮她把行李往外推去。 “不累。” 东城很近,飞机上一部电影都没来得及看完就落了地。 “我让陈姨帮你做了好吃的,回家边吃边说。” “好。” 这个说,自然就是接下来的计划了。 源基因的股票在家用版本发布之后,接连几日暴涨,目前渐渐稳住,没有丝毫下降的趋势,甚至刚刚在机场,江行舒都看见了源基因的产品广告。 气球吹的差不多了,可以准备戳破了。 “事情走到这一步,你跟家里,就不大可能和平共处了。” 江秋白提醒江行舒,这是翻脸要翻到明面上了,没有后悔药的。 “对我来说,十年前就已经翻脸了。” 唯一不同的是,从前是被他们压着,而如今,自己要开始压一压他们了。 江秋白听了这话,往她碗里夹了一根青菜,语气平淡,像是在说家常: “好,那我通知那边动手了。” 第25章 做空 “哥,别害怕。” 股票就像气球, 只不过它充的不是气,而是信任。 股民相信它会涨,于是买下它,买的人越多, 涨的就越多, 于是越信越涨, 越涨越信。 如今源基因这只股票被信任吹的差不多了, 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戳破这层信任。 公司是早就准备好的, 资料也是早就准备好的, 只差一个发布时机。 江秋白选定时间通知香港那头准备开始。 第30章 与江行舒和江秋白正密谋做空股价不同,江牧此刻正是得意时, 他照旧约了葛含娇吃晚饭。 葛含娇穿了一身酒红色羊绒大衣,一走进餐厅里就看见江牧满脸喜色。 她走至跟前, 脱了外套,露出里面的嫩粉色羊绒衫后才坐下:“江总这么着急约我出来,是有什么喜讯么?” 江牧笑了笑, 一边招呼侍应生给她倒酒, 一边开玩笑:“难道你只在我有喜讯时才赴约么?” 葛含娇往后靠在椅背上,面上也带着微笑:“我听说源基因的股票已经接连涨好几天了,想必江总很是高兴吧。” “这还只是开始。”江牧自信满满地端起酒杯:“不过我觉得今天不适合讨论工作。” “那讨论什么?” “比如, 我们的婚期。” 眼下已是寒冬, 再过几个月就是春暖花开, 江牧认为那是结婚的好日子,关键是江远答应他,将会以百分之三的股份作为结婚贺礼给到他。 江远这些年身体不佳,早有隐退的想法, 因此想要快速把江牧抬上来接替他。 酒店是现成的,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他已经迫不及待准备接手整个江氏集团了。 这一回,葛含娇没有拒绝,欣然应允。 于是关于婚礼的事项就这么被提上了日程。 江牧葛含娇在忙碌着,江秋白更加忙碌,因为不便自己出面,所以一切都要借由他人之手。 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券商借股票,借出之后在高位抛售。 这个方便,都是现成的,花了几天时间办好手续,接下来就是报告发布的时机了。 江秋白选在了月初的一天,江氏的高层举行例行会议的时候。 这天上午会议进行的好好的,结果还未过半,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开,江牧的秘书神色慌张地走进来,对着江牧耳语了几句。 江秋白寻机打开手机一看,一条爆炸性新闻已经登上头条,题目还是江行舒亲自选的: 劲爆!源基因新产品涉嫌功能造假,混沌公司发布98页尽职调查报告! 再打开股票交易软件一看,一直□□的源基因股价,自今天上午开始一泻千里。 他默默按熄手机,装作无事发生。 江行舒也没有闲着,在家里打开电脑和手机,四处都是源基因产品虚假宣传,误导大众的新闻,股票绿油油一片,直逼新产品发布之前的价格,目前没有看到停下的趋势。 她仰靠在沙发上,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 这才只是开始呢。 她起身去衣帽间,给自己选了一件战袍,画着精致的妆,穿了九厘米的高跟鞋,噔噔噔地踩出门,一边走一边打电话通知司机。 她要出门,去到江牧面前冷嘲热讽,耀武扬威。 此时的江氏集团尚且稳定,不稳定的是江牧。 当初心急,催着源基因那头尽快发布新产品。 虽然那头一直说产品还不够成熟,但是江牧已然等不及,想把婚事尽快办下,江远那百分之三的股票尽快接手,更重要的是他要在公司立威。 他需要一个理由去推动这些,事业上的一次成功显然是个好借口。 这几年,他在公司被江秋白压的抬不起头,看起来是风光无限的江总,实际谁都知道他在公司威信低于江秋白。 输给谁,都不能输给他。 就因为这个原因,他太激进了,眼下栽了一个大跟头,以至于会议尚未结束,就被江远单独叫到办公室里询问情况。 可问题是,江牧并不清楚情况。 就像江行舒进入建筑行业一样,江牧对辅助医疗行业也了解的并不透彻,因此在被江远问话时,回答的并不清晰。 单这一点,就够让江远火冒三丈了。 桌子上的文件重重一掷,指着江牧的鼻子就骂:“早就告诉过你要稳当要稳当,不要冒进,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你连具体情况都弄不明白,你让我怎么放心把公司交给你?” 江牧垂头丧气地从江远的办公室里出来,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联系丹尼尔林,说起来当初这家公司所用的专利还是他的。 倪令羽是技术加资金入股,对于产品,他再了解不过了。 然而刚回到办公室,就看见江行舒穿着一身长到脚踝的葡萄紫羊绒大衣,翘着二郎腿,空中晃着的细高跟尖的能戳死人,就那么坐在办公椅上转啊转,气定神闲,悠闲自在地等着他回来。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大哥,”江行舒歪着脑袋冲他笑:“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嘛,这个项目是我的。谁敢抢了我的东西,我就是毁了它,也不会让别人得到它。” “果然是你。”江牧一个箭步冲过来抓住江行舒的衣领就将她从椅子上提起:“说,你是不是早就盯上源基因了?” 江行舒强势地掰开他的手指,几乎没把他的拇指掰断。 “大哥是不是忘了,是我把源基因带到你面前的。我早说了,我比你会赚钱,没了源基因我照样可以拿地拿项目。” “就凭着祁钰?” “就凭着祁钰!”江行舒逼近他,像是在指责他的无能一般:“让人甘心被我利用,就是我的本事,不是么?” “我听说,你跟嫂子都定下婚期了,明年春天?”江行舒莞尔一笑:“大哥,给你个建议,趁着请柬还没发,先撤了吧,我怕嫂子会后悔嫁给你。” “江行舒!你做人不要太过分!” “凭什么不能过分?我今天就告诉你,我也是爸爸的亲女儿,江氏能有今天也有我的功劳,在江氏我该有的,一样都不能少。如果爸爸不给我,我就跟你斗到底,让那些股东们看看,爸爸选了一个什么窝囊废来接管江氏。” “有本事,你就去告诉爸爸,说你斗不过我,说你不中用,说你是我的收下败将,让他来给你做靠山啊!” “你给我住嘴!” 江牧突然冲过来一把掐住江行舒的脖子,红着一双眼睛瞪着她,恶狠狠道: “我告诉你,江氏能有今天,你的牺牲根本不值一提。这些年来我为江氏,为家里的付出一切,就凭你?也想从我手里拿走股份?想都不要想!” 江行舒想骂,却被掐的说不出来话,整个喉咙被挤压到一起,脸上憋的通红。 她想去掰江牧的手指,可这回却怎么也掰不动,江牧下了死手,江行舒只得挥起拳头去捶江牧的脸。 然而江牧纹丝不动。 他看着江行舒,像在看自己无能的罪证,又像在看曾经最亲近的家人。 如今,爱都化作了恨,他没办法跟江行舒和解,江行舒也不愿跟他和解。 “江牧!” 门口忽然一声大喊,江秋白冲过来一把扯开两人。 新鲜的空气涌进肺里,江行舒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江行舒憋红了一张脸,根本说不出话来。 江秋白转而看向一边发愣的江牧:“你疯了,她是你妹妹!” 江牧呆愣愣地看着江行舒,脑子里不断回想着江秋白的那句话。 “她是你妹妹!” 妹妹? 哪有哥哥会这么对待自己妹妹的? 他不是哥哥,她也不是妹妹,他们早就形同陌路了。 江牧像是无法面对这里的一切,夺路而逃,留下震惊不已的江秋白和咳嗽不止的江行舒。 “怎么样?我送你去医院。” 江行舒摇摇头,语带沙哑:“回家去。” 两人坐在车上,江秋白帮她检查脖子上的伤痕。 纤长白皙的脖子被紫红的大衣衬的凝脂一般,本来是很好看的,可是今天却添了一道环状的暗红掐痕,像是白玉环里渗出血丝来,看的人触目惊心。 江秋白抚摸着脖颈的手指不住地发颤。 相似的伤痕。 往事像一把刀,直捅进他的心窝里,顿时觉得无法呼吸起来。 江行舒发现他的异样,捏住他的手,反过来安慰他:“哥,我没事,真的,别害怕。” 江秋白凄楚地笑:“我知道,我知道。” 鼻头有些发酸,喉头也哽咽起来。 他迅速岔开话题:“你来之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要是知道你在他那里,一定会提前过去的。” 江行舒却问:“你刚刚怎么来了?” 从江秋白的口中,她知道原来是江牧挨了顿骂之后,江远就把江秋白叫去询问情况,他自然装傻充愣,一问三不知,只说会去调查一下,所以才去江牧的办公室找他,问问他的应对方法。 谁知就看到了那样的场面。 “要是我没有来,你岂不是危险。” 江行舒看起来似乎不大在在意自己脖子上的伤痕,追问江秋白:“那他会上当么?” 这个他,自然就是指江远。 江秋白摇摇头:“他不好骗,要小心一点,这几天你别在公司出现,如果被他撞见,你过不了他那关。家里还算安全,就待在家里,不行的话还是去东城躲着,免得后面闹大了,再迁怒你。” 第31章 江行舒想了想,决定先留在家里。 江秋白不放心她,陪着她上楼。 江行舒顾不得脖子上的伤,一门心思都在关注接下来的局势。 她在想,如果单单刺激江牧不行,她就再找一趟葛含娇,让她这个未来嫂嫂施施压。 眼下不怕江牧跟她对上,就怕江牧偃旗息鼓,那她们就白忙活一场了。 江秋白听了她这个打算,皱起眉头问她:“你刚刚去公司,就是为了刺激他?” “当然,他要是后面不加码,我们岂不是要亏?” 江秋白叹息一声,东城的项目她一问三不知,折腾江牧她干劲十足。 “你给我在家好好歇着,公司那头有我,不出意外的话,这时候他应该已经联系过倪令羽了。” 第26章 圣诞 立刻给她抓起来严刑拷打…… 江牧冲出去之后, 很快被冷风吹的冷静了下来,思前想后,发现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局势。 他立即拨打电话给倪令羽,要他摆平当下的风波。 倪令羽自然早有准备, 毕竟产品缺陷的报告是他亲自写就。 因此在接到电话的时候平静应对, 表示一切都不是问题, 只需要再多他一点时间做个产品更迭, 一切都可以摆平,并暗暗指责江牧, 当初不该催着让新产品过快上市, 应该多些时间做调试的。 江牧此刻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说要加快, 股价这边快要撑不住了。 他自己的那份还没有抛,当初为了抢下这个项目, 还是加倍投资,江氏集团早就成了最大的股东。 最糟糕的是他们选在了香港上市,涨的时候没有涨停, 大红的颜色看着就喜庆, 可是跌的时候也没有跌停,整个股价像坠崖一般往下直落,抓都抓不住。 江行舒今天还特意跑到办公室来看他的笑话, 当初厚着脸皮抢来的项目, 结果却是这副惨状。 他仿佛已经听到周围人对他的嘲弄。 商学院出生的养子拼不过就算了, 就连学兽医的妹妹都能输,怎么配当江氏的董事长?带着我们亏本么? 脑子里的声音像追随着他的扩音器,走到哪里跟到哪里,根本停不下来, 以至于葛含娇打来的电话他都没有听见。 他回到办公室,叫助理进来。 江牧沉默着指着碧绿的股价:“把这个股价给我拉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只要最后是赢家,那么前面如何狼狈,都只是忍辱负重罢了。 他这样安慰自己,可助理却为难了。 “江总,这股价跌的有些......” “那就去想办法!” 江牧像斗输的兽,捏紧拳头,瞪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救市,一个常见的名字。 要救,只有两个办法。 第一个是指责调查报告作假,可那是倪令羽亲自写的,处处都在痛处,哪里能反击的了。 于是助理在跟香港那头的开发部门通话之后,确认这条路走不通。 那就只剩一条路了。 烧钱,而且不是小钱。 股票没有人要,就会一直跌价,直到无人问津。 同理,如果有人抢着买,价格自然而然就会往上涨。 眼下最实用的办法就是投钱买股,俗称轧空。 有人做空,自然就有人轧空,就像娱乐明星,有人黑你,就有人帮你反黑,都不是什么新鲜东西。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一大笔钱从哪里来呢? 江牧无力地靠在椅子上。 要是公司肯出手就好了。 找爸爸,对,找爸爸,只要别告诉他自己是被江行舒逼到这个境地就好了。 “你疯了么?你知不知道这要花掉多少钱?”江远对于江牧的决定带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爸爸,我问过了,只是产品有瑕疵,只要再给那边一点时间就一定能弥补。但是现在股价跌成这样,如果不救市的话,很有可能我们就要丢了这家公司了。” 说起源基因,股权架构并不复杂,倪令羽通过专利和一部分资金创立,但要想研究运行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成立之初就在找资金。 当时是香港的一个投资公司相中了这个项目,投入了一笔钱,并提供场地和研发设备,以此占去了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另外百分之四十九自然是在化名丹尼尔林的倪令羽手里。 后来江牧横插进来,加倍投资,稀释了两方的股份,江氏单独占据源基因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成了源基因最大的股东,直接获得公司控制权。 但是随眼下股价的暴跌,如果有人借此机会提出投资,便可以低价获取大量股份,那么江氏很有可能失去对源基因的控制权,沦为一个普普通通的股东。 这是江牧不愿意看见的。 况且,那得是多低的价格啊,那不是骑在他的脸上骂他蠢货么?当初到处吹嘘的入股好时机,如今看来就像一个个巴掌朝他扇过来。 这种给人抬轿的事情,他万万接受不了。 江远也接受不了,但好歹还存有一丝理智,只叫江牧回去,他会看着办的。 江牧一走,江远就找了人来询问,让人拿着调查报告去找源基因那头的公司,问题能不能解决,要多久才能解决。 他不在假手江牧这个儿子,而是亲自上阵。 很快跟江牧说的差不多的结果就到了江远手里。从报告来看,问题并不大,只是需要时间。 江远心里有了底,看着已经缓步下跌的股价,早就跌过新品发布之前的价格了。 他按下内线电话:“让陈秘书进来。”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江行舒的耳朵里,无需有人告诉她,因为互联网上两种信息在打架。 一方咬死源基因诈骗消费者,一方强调只是批次产品问题,会做召回处理,后期会重新发布新品。 舆论场上和股票市场同时打了起来。 看着股价渐渐攀升,江行舒并不着急,毕竟那上涨的趋势里还有他们的功劳。 高位抛,低位吸,这里面的差价就足够让她赚上一大笔,如今她只要耐心等着第二个高位就好。 江行舒心情大好,深吸一口气后走到窗户边看向楼下,过几天就要跨年了,街道上圣诞氛围十足,这让她想起在芬兰的日子。 每年圣诞节和倪令羽都有固定的节目:看电影《小鬼当家》。 一年一部,等全部看完后再从头开始,今年该轮到哪一部了? 不知道倪令羽一个人在美国会怎么过这个节日。 忽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陷入回忆的江行舒。 “喂?哥。” 那头语气温柔:“圣诞节打算怎么过?” 江行舒笑笑:“在家过。” “我来陪你好不好?” 江行舒想了想,两人是该庆祝一下了。 “好啊,我让陈姨给你做好吃的。” 平安夜那天,江行舒早早装扮好圣诞树,陈姨在厨房里忙着准备晚饭,她则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傍晚时候,江秋白过来了,穿着一身带有纹理的灰色西服套装,外面披了一件黑色大衣,手里提着红酒,在入户处慢慢换鞋。 “把东西给我吧。” 江秋白伸手递过去,看她穿了一件米色粗针v领羊绒衫,一条同色的裤子。 裤子剪裁很好,背后看去恰好露出浑圆的臀型。 厨房里有晚饭的香气飘来,江行舒的声音愉悦:“哥,今天的晚饭是中西合璧。” 江秋白踱着步子缓缓走进来,看见江行舒在找开瓶器,准备醒酒。 他也不帮忙,脱了外套后就依靠在墙壁上,看着一屋子热闹气氛,温馨从容,像个家似的。 直到江行舒抓着开瓶器开始往酒瓶塞里钻孔,他才出声:“我来。” 餐桌上晚餐丰富。 素菜有白灼的菜心,清炒的芥菜,油煎的天妇罗。 荤菜有香煎的鹅肝,新鲜的虾饺,蒲烧的鳗鱼,清酒蒸的蛤蜊和红酒炖的牛腩。 凉菜有三文鱼刺身,甜点有南瓜蛋挞,厨房里似乎还在准备着什么。 江秋白坐在餐桌边,捏着下巴,像在沉思。 他渐渐明白江行舒那句中西合璧是什么意思了。 “我看好像还缺一道菜。” “什么菜?” “咖喱,你应该再准备一份咖喱菜,而且得是青咖喱。” 江行舒听出他话里的揶揄,起身就要揍他。 江秋白笑着往后仰去,江行舒没有打着,反而被他捏住了拳头。 “你到底是怎么想出这一桌子混搭菜的?” “想吃什么就要了什么,不行么?” 江行舒抽回拳头,双手叉腰,星眸怒瞪。 “行行行,特别行。” 他拿起醒酒壶,起身给江行舒倒了杯酒,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庆祝我们阶段性胜利。” 酒杯轻轻一碰,悦耳的声音响起。 第32章 餐后的项目是江行舒准备的,照旧看电影。 两个人各端着一杯红酒坐在沙发上,一起看圣诞节被丢下的凯文。 正看的津津有味时,被江行舒扔在一边的手机突然亮起,她放下酒杯,抓起手机,丢下一句“去趟卫生间”后匆忙逃走。 江秋白本能地察觉出不对劲来。 她的手机信息从来都不避讳她,能让她避讳的只有一件事。 一种不爽的感觉油然升起,他端起酒杯,一口干光。 再开一瓶酒,默默拎到沙发边,帮江行舒的空酒杯添上。 过了好一会子,江行舒才满脸春色地从卫生间出来。 “哥,你又开酒了?” 声音里没听出不寻常,或者说是更开心的样子。 更开心? “嗯,”他不动声色:“今天高兴,陪我多喝两杯。” “你不是不喜欢我喝多么?” “今天在家,而且我也在,没事。” 江行舒笑笑,不疑有他,端起酒杯喝了两口。 “冰箱里还有三文鱼,我去拿来下酒。” 虽然江秋白觉得三文鱼下红酒有些奇怪,可一想到今晚的目的是把她灌醉问话,拿什么下酒就不重要了。 他看着江行舒一大口芥末三文鱼一大口酒,喝的不要太痛快,他心里就不痛快。 因为不知道她的痛快有多少是来源与他,有多少是来源于大洋彼岸的另一个男人。 他盯着坐在地板上,靠着自己的腿,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喝的江行舒,恨不能立刻给她抓起来严刑拷打。 怎么拷打她才合适呢? 把她绑在椅子上,让她不能动弹,捏住她的下巴,把她欺负哭,然后逼着她承认罪行,发誓以后再也不跟倪令羽联系,眼里只有自己这个哥哥,让她一遍一遍地叫自己的名字: “秋白......” 在意识到原始的欲念在身体里熊熊燃烧时,江秋白别过脸,强迫自己看向荧幕,假装无事发生。 手中转动着红酒杯,思虑过后还是一饮而尽,接着给自己又添了一杯,顺便帮江行舒添上了。 他轻轻碰了碰她的酒杯,江行舒心领神会地抓起酒杯接着喝酒,直到脑袋歪在他的膝盖上。 第27章 恩怨 是个很好亲的姿势。 江行舒半醉半醒地趴在江秋白的膝盖上, 双手抱着他的腿,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 江秋白压着火气,手指把玩着她的耳垂,声音低沉: “困了么?” “嗯——” 尾音拖的很长, 江秋白就知道, 时候差不多了。 手机就扔在沙发上, 触手可及的位置。 面部解锁用不了, 只能尝试密码解锁,他尝试着输入密码。 一秒解锁。 江秋白微笑了一下, 这是二人当年共用的密码, 到现在她还是用的这个密码,她还真是......叫人恼火啊。 手机界面停留在微信聊天记录上, 上面明晃晃写着“令羽”两个大字。 他大致翻看了一下,聊天内容并不过火, 多数都是日常问候以及今天的节日问候,不外乎是在忆往昔想当年,看的他心头冒火。 什么往昔?什么当年?要不是我当初撤出, 轮得到你来献殷勤? 江秋白看的牙痒痒, 把玩耳垂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加重力道,把江行舒痛的惊呼一声。 “哥——你干嘛?痛!” 江秋白赶忙放松手劲,帮她揉着缓解疼痛。 大概翻看之后他退了出去, 查看自己的名字备注, 直到看见“哥哥”两个字。 哥哥什么的最是讨厌。 他按灭手机, 烦躁地扔在一边,心里想着到底是现在就上刑拷问,还是等她酒醒了再坦白从宽。 最终,他扶起她的脑袋, 也滑坐到地板上,一只手环住她的肩,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江行舒喝醉了酒,并没怎么反抗,脑袋微仰,嘴巴被他捏的嘟起。 就在一低头的位置,是个很好亲的姿势。 “行舒?”他咽了口唾沫,觉得口干舌燥,呼出去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嗯——” “在芬兰的时候也喝醉过么?谁照顾的你?” 最好不要让他听见他的名字。 她酒量这么差,万一喝醉了,那个禽兽岂不是会乘机占便宜? 谁知江行舒半睁半闭的眼睛缓慢地转了转,嘟囔道:“我留学时候,不喝酒的。” “我的行舒真乖。” 江秋白的心,一下平衡了。 就在江行舒沉浸在跨年的喜悦气氛中时,一趟从纽约飞往广城的航班落了地。 倪令羽回来了。 这一回是江远的要求,他约了化名丹尼尔林的倪令羽在一家茶楼见面。 古朴的茶楼建在湖上,模仿画舫的造型,外头是园林式的景观,江远没有选择包间,而是选择了宽敞大厅里一张靠湖的桌子。 正是饮茶的时间,可周围的桌子空空荡荡。 倪令羽在他对面坐下,神色淡然,似乎并不为之前的失误而产生任何歉疚。 江远眯起眼睛看向眼前的青年,一身米色西装,面色平静,书卷气息浓厚,现代人少见的儒雅样子。 他没办法把眼前温文尔雅的青年跟那个狼狈讨债的建筑商结合在一起。 “倪令羽?” 倪令羽笑了笑:“正是。” “倪正平是......” “他是我爸爸。” 江远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来,资料没有错。 他也笑了笑:“所以,你这是要替父讨债?” “江董这话怎么说?” “拿一家公司做幌子,诓骗行舒来帮你拿江氏的投资,不是么?” 倪令羽笑笑:“江董这话对,但不全对。我确实让行舒帮我在江氏拿投资,但不是诓骗。我只是想借江氏的资金,一起发一笔小财而已。” “发财?”江远的身子往后靠去:“怎么发财?” 倪令羽倒是不着急,端起眼前的茶壶慢慢倒着茶。 “自然是通过源基因了。” 江远不肯信他当真打算好好经营源基因,一起赚钱。 倪令羽却只是笑笑:“对江董而言,源基因不过是当下不值一提的小项目,可对我而言,那是我的一切。失去源基因,你不过损失一些钱财,而我将会失去一切。我没有那么蠢,能够慢慢经营赚大钱的生意,为什么要自断生路?” 江远没有急着说话,眼睛微眯,打量着眼前沉着冷静的青年。 “你知道你爸爸当年的事情么?” “当然知道。”倪令羽放下了茶杯:“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令爱,在那段时间里给我的帮助。” 江行舒曾经敲诈江远一千万出国,算是买断这段父女情分。按理来说这笔钱原本够她下半辈子生活,只要她不奢侈,事实她也确实做到了。 出国之后她一改当初凡事追求潮流的性子,手里的钱抠搜着花,直到那一年倪令羽家里破产,倪正平跳楼身亡。 家里的经济来源断了之后,倪令羽从一开始的富二代变得捉襟见肘起来,原先的兄弟也都渐渐跟他断了联系,倒是他追求许久的江行舒主动来找他。 在得知原本要读硕士的他决定毕业后就去找工作,好早点挣钱之后,她拿出了自己的存款借给他,一直让他读到博士毕业。 一千万看着很多,可是芬兰的生活成本并不低,尤其是两个人都不会芬兰语,英语授课不能免学费,于是二人为了将来都开始过的抠抠搜搜起来。 又因为校区离的近,两人就此过上了搭伙的日子。 倪令羽的厨艺又比江行舒要好,在芬兰的日子全靠他改善伙食,因此两人反而比从前更加亲密起来。 直到博士毕业的前一年,二人正式在一起。 当年的江行舒断了跟国内的一切关系,因此并不知道导致倪令羽经济困难的正是自己那早就断绝关系的父亲,就连倪令羽也是通过江秋白才知道江行舒其实就是江氏集团董事长的女儿。 因为突然知道了这件事,他才开车不稳导致了车祸,等醒来时,江行舒已经不见踪影,身边陪伴他的,只有行动不便的母亲。 时隔多年,江远从倪令羽口中得知自己那个孽障女儿竟然帮过债主的儿子,心中大为震惊。 “行舒并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形,我也没打算告诉她,您欠下的债,她已经在还了。” “我今天来只是想跟江董重新谈一谈合作赚钱的事情。” 倪令羽的要求很简单,继续隐瞒自己和江远之间的恩怨,他会跟进新产品的进度,迭代款会尽快发布,到时候积极宣传一定能大赚一笔,江氏作为最大股东,赚的不会少。 这一次江远却犹豫了。 血债真的能拿钱偿么? 他没有立即答应倪令羽,只是告诉他股价暂时稳住,江氏绝对不会对源基因继续追加投资,除非他的新产品能逆转乾坤,否则一切免谈。 第33章 江远甚至后悔当初的那场救市,他总觉得自己被人算计了,可是如果不救就等于失去了这家公司,他又不甘心。 好在眼下是稳住了,那就再观察观察。 江远要说的要问的都已经说完问完,起身就要走,却又想起一件事来,于是在倪令羽身边定住。 “你对行舒,是什么打算?” 对于这场会面,江行舒一无所知,还在电话里约哥哥江秋白,准备一起去买农历新年的用品。 于是周末这天早上,江秋白早早过来接江行舒,二人一道去商场购物。 江行舒不是一个擅长超市购物的人,在芬兰那么些年,超市里头买的东西都相当固定,因为语言上实在困难。 而回国后她又没有亲自去买的必要,所以至今仍对超市陌生感十足,好奇心也十足。 江秋白推着车子跟在她身边,看她挨个货架的翻看,不禁抬手看了眼腕表。 照她这么逛下去,不知道要逛到猴年马月了,他最好先去取自己需要的东西。 于是他把车子停放在一心扑在零食货架上的江行舒身边。 “我去拿几样东西,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走。” 江行舒头也不抬:“好。” 她挨着推车,一排一排的看过去,每一样都捡起来,每一样都放下,挑选半天竟然没有一样放进货架的,渐渐失去兴趣。 于是起身准备换地方,结果一转身就看见一个男人站在她身边,几乎吓她一跳。 “嘿嘿,美......美女,能......能不......能......能不能......” 那男人“能不能”了半天也没有“能不能”个结果出来,江行舒倒是不稀奇这场面,但是......但是她江行舒什么时候给丑男眼神了? 不说俊美,至少要清秀吧? 她后退一步,皱着眉头打量起眼前人,眯缝眼大鼻子厚嘴唇,一脸憨相。 再看身上,一件肥大的羽绒服敞着,露出里面材质不明的毛衣来,隐隐约约散发出上一顿的饭菜味。 江行舒极力挤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来:“没钱,没样貌,没品味,就不要学别人搭讪了,先回家把自己收拾干净再出来要联系方式吧。” 那男人依旧憨笑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江行舒这里挨了顿夸呢。 然而江行舒已经没什么耐心了,一手抓着推车,很是嫌弃地要遁走。 谁知刚扭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惊的她腿上一软,生怕被看见脸似的急速转身,差点儿被自己的那双长腿绊的摔倒。 要不是抓着推车,她就该砸地上去了。 等抬起头来时,就看见刚刚跟她搭讪的男人伸出一双手,虚虚地扶了个空。 倒是不会砸空,这个憨男会接她。 江行舒庆幸自己扶住了,只是眼下有些狼狈。 而憨男则看向江行舒身后,渐渐收起笑容,识趣地转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我们家行舒,什么时候这么会挤兑人了?” 熟悉的温柔声音传来,江行舒快速站直,手指当梳子,梳理好自己的形象,这才微笑转身看向倪令羽。 “你回来啦?” 第28章 审问 “不许这样,你赖皮。”…… 对于一个依旧保持爱慕心思的少女而言, 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自己狼狈张狂的一面被心爱的人看见。 她和倪令羽曾经相恋两年,分开一年,可是过去的那份浓烈的感情不像是被破坏了,更像是被急速冷冻了一样, 随时准备取出来融化, 好再续前缘。 每当看见他的人, 她就陷入那种被渐渐融化的状态, 别人面前尽情展露的张牙舞爪此刻全都不见了,只想给他温柔的一面。 “嗯, 我前天刚落地。” 江行舒皱起眉:“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倪令羽笑得苦涩:“我不被允许跟你报备回来的行程。” 江行舒一听就知道是谁搞的鬼, 脑袋微微低下去:“那这回你会停留多久?” “应该不会太久,香港那边的研发出了问题, 我必须亲自去跟。” 江行舒把脑袋垂的更低了:“那......” “倪令羽?” 江行舒还没有说话,就觉得背脊跟过电似的麻木了。 江秋白回来了。 他把东西丢进手推车, 人自然而然地站到江行舒的身边:“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倪令羽看向江行舒:“来买东西?” 江秋白阴阳怪气:“你不是么?” 江行舒卡在两人中间,听他们之间明争暗斗的,几乎喘不过来气:“那个......” “这边买完了么?” 江秋白对上江行舒的双眼, 目光有些冷。 “......买完了。” “那我们回去。” 说完也不管江行舒是什么意思, 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身子,强势到不容反对地把人带走了。 江行舒有些不甘心地回头看向一脸失望的倪令羽,眼泪几乎滚下来。 “哥, 我好久没见他了, 为什么不能让我跟他多说几句话?” “你可以说, 但是只要你说了,我就必须收拾他。” “为什么呀?” 江秋白松开搂住她的胳膊,朝她示意:“你去,只要你去, 我就收拾他。” “咱们说好的,不许拿伤害别人的事情威胁我,你又不守信用。” 江秋白盯着江行舒,都不忍戳穿她,自己私下联系不报备也就罢了,现在为他跟自己闹脾气,还敢反咬一口自己不守信用,真是越惯脾气越大。 “先回家。” 回家再收拾她。 说完人就往前走,江行舒追在后面跑:“哥,你等等我。” 一路上江秋白都冷着一张脸,江行舒撅着一张嘴,两人谁也不理谁。 在江行舒的世界里,一切都朝着预定的方向发展,唯有一件事把控不住。 那就是和倪令羽那场被迫戛然而止的爱情。 不能谈恋爱她可以接受,可是说几句话也不被允许,她心里难受。 对江秋白而言也是一样,一切都尽在掌握,唯独江行舒的心是个例外。 他不喜欢例外。 等回了家,江行舒气哼哼地往沙发上一坐,哑巴一样也不说话。 江秋白坐在侧面单人沙发上,一副审问的架势。 “我们的约定还记不记得?” “记得。”气鼓鼓的。 “有没有叫你报备?” “我今天才遇上,话都没说三句就被你抓了。” “那也要报备,你们两个说什么了?” 江行舒觉得他蛮不讲理,咬牙切齿噼里啪啦地答:“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说才回来的,你不让他告诉我,就这些。” 江秋白冷着一张脸盯着江行舒。 自己不过离开几分钟,他就在背后告自己黑状了,总要给倪令羽点颜色看看。 “手机拿来。” “干嘛?”江行舒一下心慌起来,小偷护赃物一样把手机藏到身后去。 “手机也要检查。” “不行!” 江秋白哪里允许她不行了,伸手就来夺手机。 江行舒做贼心虚,拼命把自己挤在沙发角落里护住犯罪证据,可江秋白一旦认真起来,对付她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他直接把整个人拦腰提起,放在自己腿上让她坐着,江行舒宛如举着自拍杆似的把个手机伸的老远。 然而硬件设施不及江秋白,他一抬手就捏住了她抓住手机的那只手。 她的手臂稍短一截。 他也不抢,平静地威胁她。 “你打开,还是我打开?” 江行舒把头直摇。 “说,为什么你跟他说话扭扭捏捏的?” 江行舒想起刚刚在超市面对一个憨男的狂言狂语恰巧被他听见,此刻实在不好意思复述,只好再次摇头。 “不老实交代,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江行舒坐在他腿上几乎要哭出来,嘴角一压,声音里带着哭腔:“不许这样,你赖皮。” “那你就自己交代。” 眼尾的睫毛被沾湿,江行舒终于承认罪行:“聊天了。” “什么时候?” “圣诞节,我想他一个人在国外,就想......” “还有没有其他时候?” “呜呜......偶尔,真的只是偶尔。” 江秋白静静地坐在那里,也不说话,也不骂她,江行舒心里越发慌张起来。 “知不知道为什么江牧明知道他是你前未婚夫,还要投资他?” 江行舒点点头:“知道。” “知道还要去跟他接触?” 江行舒心虚起来。 江牧想要挑拨离间,江秋白要是不上当,倪令羽这颗棋子就没有用了。所以只要江行舒跟他过于亲密,自己必须出手打压,等三人闹成一团,得意就只能是江牧了。 “我错了......” 第34章 “你还知道错了?你忘记自己做空源基因报复你哥,拖累了倪令羽了?这时候凑上去,怕别人不知道你在做戏是不是?” 江秋白严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江行舒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也不敢反驳。 “以后还找不找他?” 江行舒赶紧摇头。 认错的速度比谁都快,江秋白有火撒不出来,憋着一股气。 “这次先放过你,下不为例,如果再犯我就删了你们的联系方式,再把你发配去东城。” 江行舒撇着嘴角还要反驳,被江秋白直接堵住。 “胆敢反驳,立刻删除。” 江行舒死死抿住唇。 江秋白训完人就把她晾在一边,起身去看买回来的东西,江行舒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子呆,这才起身跟过去。 “哥,我给你买手表好不好?我有钱了。” 江行舒回来之后的一应开销都是江秋白供应,哪怕是帮他买东西,刷的也是他的副卡。 江秋白想让她赚钱,就给了她本金,指挥她在源基因上市时买下股票,直到前几天两人做空源基因之前抛售一空,然后低价再买进时,赚了一笔不小的差价,江行舒终于有自己的钱了。 江秋白听了这话心里有一丝的高兴,至少有钱之后的第一反应是给他买手表,就算是为了哄自己,他也是高兴的。 “好啊,明天就去。”面色终于缓和了些。 临近年底,江氏集团各个部门也渐渐开始放假,原先跟去东城的项目组有不少人也开始回来准备过年,其中就包括祁钰。 这天上午,江行舒正在家里闲的慌,忽然收到祁钰的电话。 他要来“约会”。 “约会?大过年的你不回自己家,你跟我约什么会?” “做戏做全套嘛,不然怎么算追人,赶紧出来,约会完我下午的飞机回家。” 江行舒很无奈,换了一身行装奔赴约会,等赶到楼下时,祁钰已经穿的一身骚包样在等她了。 砖红的羊绒衫,驼色棕色相交的呢子大衣,深棕色西装裤,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看见江行舒下来,十分绅士地给她开门。 “怎么?舍得扔掉你那身鸵鸟装了?” 东城有些冷,祁钰的大衣指定是扛不住的,他人骚包,个头又高,经常穿些皮革外头带夸张羽毛的大衣,整的跟只鸵鸟似的,江行舒没少揶揄他。 “什么鸵鸟装,我说了那是高定。” 江行舒懒得理他:“去哪里吃?” 祁钰坐进车里,一边带上门一边道:“约会嘛,浪漫点的,烧钱点的地方就行了。” 江行舒侧头看向他,总觉得他哪里变了,好像......变得意气风发起来了。 “你打回春针啦?” “什么回春......”祁钰忽然反应过来,猛然转身,激动到屁股几乎离开座位:“唉,我就比你大几岁好不好?这么说我老合适么?你不会老么?你过几年就是我这个年纪了好不好?一天天的仗着年轻漂亮为所欲为,我告诉你要不是你哥叫我照应你,我走在大街上看都不会看你一眼好么?长得好看怎么了?这世界上除了你就没有别的好看的女人了?真的是,一张嘴毒的,你早上吃见手青啦?” 江行舒默默看着祁钰发火,内心里直想笑。 原来这男人很介意被人说老呢。 餐厅很不错,两人各自点餐,江行舒吃着自己那份鹅肝,又盯上了祁钰那份大虾,不大客气地伸过刀叉就来切去小半块,祁钰毫不介意把盘子往前推推,嘴里叽里咕噜说个不停。 好端端的一对伪装情侣,几乎吃成兄弟模样。 祁钰在她对面坐着,话里话外离不开东城的项目,什么进展神速,什么让人对他小祁总刮目相看,什么他老爸已经放出话来,只要东城的项目胜利竣工,法拉利由他挑。 “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拥有一个超跑车库,里面全是我收藏的超跑,那些经典款我要一个不落地全都拿下,我这辈子赚钱的动力就在这里了。” 江行舒吃了两口虾,觉得味道不错,让再上一份。 “都买大青蛙么?” “什么青蛙?你到底会不会欣赏?” “会,青蛙也有漂亮的,我就是怕你青蛙底盘被减速带刮伤。” “胡说八道,我会小心的。” 祁钰沉浸在ferrari daytona sp3的幻想里,江行舒则沉浸在大虾的美味里,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餐厅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两个男人,此刻正看向这边。 江秋白特意约了倪令羽也在这间餐厅吃饭,只为了让他看见没有他的江行舒依旧活的潇洒快乐。 第29章 炫耀 “说,你几岁恋爱的?”…… “香港的事情怎么样了?” 目的达到的江秋白收回视线, 问起工作的事情来。 “一切顺利。” “江牧的请柬已经发出去了,就选在春节假期的这段时间吧,大家都闲着,找点事情让大家热闹热闹。” 倪令羽答应下来, 眼神却落在江秋白一直露在外面的左手手腕上。 一枚金色表圈黑色表带的breguet航海有些张扬的戴在那里, 不像他会选的款式。 江秋白似乎发现他注意到手腕, 胳膊往前一伸, 又收回到眼前看了看表盘。 “行舒送的,挣了点钱很高兴, 非要给我买礼物。” 便宜, 张扬,运动风, 但如果是江行舒送的,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江秋白几乎把炫耀两个字写在脸上:“圣诞节的时候是我陪她看的《小鬼当家》, 所以不用担心她孤单。” 倪令羽端起酒杯的手顿了顿,他知道自己和江行舒的聊天内容被他知道了。 她以前就说过,他们之间没秘密, 只是没想到如今还是这样。 “春节时候我会安排长假带行舒出门旅行, 你自己好好运作。” 江秋白打算带江行舒出门旅行,地点放在国外的滑雪度假村里。 广城没有雪,江行舒也不爱去冷的地方旅行, 她是到了芬兰之后, 才在倪令羽的带领下玩过几回, 但比起哥哥还是差远了,因此一整个假期都在初级道上打转。 江行舒这边过的悠闲,江牧那头却水深火热。 原本计划要推出的迭代产品一直做不出来,源基因资金紧张, 研发几乎中断,于是互联网上关于源基因支撑不下去了的消息不胫而走,股价应声下跌,虽不至于像上次那么难看,但势头极为不妙。 更为糟糕的是,一家名叫博康的医疗器械公司表示正在投入研发相似款产品,只是发布时间不确定。 倪令羽担心如果源基因的更迭产品不尽早发布出来,很可能会被博康抢走市场,所以在很积极的寻找新的投资方。 吸纳新的投资方便要增股,一旦增股,江氏所占比例一定会被稀释,很可能失去对源基因的控制权,而要继续追投...... 江远犹豫了,他不信任倪令羽,哪怕失去控制权他也不愿意追投。 这下江牧着急起来,打电话跟倪令羽商议对策。 倪令羽倒还算稳得住,说是已经找到一家投资公司表示愿意投资,只是在眼下这个关键口对方狮子大开口了。 要求增投之后持股百分之五十一,倪令羽如果要救公司,就必须让渡大部分股份,其他股东的股份也会被稀释掉。 江牧听了心里痛骂,这王八蛋这不是要投资,这就是要抢劫啊。 “你等等,你等等,”江牧扯了扯领带,对着电话那头道:“新的投资公司打算投多少钱?要占去这么大比例?” 倪令羽说了一个金额,江牧一听懵了,这笔金额别说开发这一个产品了,后面两代都能开发出来,对倪令羽而言,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 可是对江牧而言,那就是被抢劫了。 “我们眼下不是把下一代开发出来就好了么?根本不需要那么多投资,凭什么让他们这个时候过来抢劫?土匪么?” 倪令羽在电话那头很是无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研发这种事情本质就是烧钱,不可能一直这几个股东的。眼下不是计较谁多谁少的问题,而是要把这个关口过了才是最要紧的。” 江牧觉得脑袋发晕,葛含娇的来电在后台亮起,他看了眼屏幕,没有切过去。 “这样,你等等,先拖住那头的投资公司,我这边再想想办法,过两天给你消息。” 他挂了电话,看见通话记录上面一个未接来电,回拨了过去,迎面便是一句问话: “香港那头的公司又出问题了?” “婚期要不要往后推一推?” 他茫然地看着窗外春节氛围十足的街道,算起来,他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在公司做出过业绩了,而江行舒一回来便是热火朝天。 人的路,有时候不一定全是自己选的,也可能是别人帮你选的。 “香港的公司没问题,婚期也不必改。” 第35章 他挂断电话,快速拨通倪令羽的手机:“这一次产品剩下的研发费用由我来投。” 他想,只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而已,只要产品没有问题,自己一定能赚的回来,那么一切就不会有任何变化。 一定可以的。 与江牧的惊慌失措相比,江行舒此刻正趴在哥哥的背上,让他背着从初级道往下滑去,哪怕隔着耳罩,她也仿佛能听见风从耳畔呼呼刮过的声音。 “哥,加油——” “哥,你好厉害——” “哥,加速加速——” “哥,超过那个人——” 自己不使力,倒是会使唤人,江秋白竟也乐意一趟一趟的背,直到两人精疲力尽地坐在休息室里。 “晚上想吃什么?” “奶酪火锅。”江行舒看着窗外风景毫不犹豫地喊了出来,“对了,我之前喝过一款黄杏白兰地,说是这边产的,晚上咱们试试好不好?” 江秋白一个“好”字刚说完,忽然觉出不对劲来:“你什么时候喝的黄杏白兰地?” “芬兰的时候啊,那时候令......” 江行舒的话头戛然而止,从看风景转而看向江秋白的脸色:“很早以前的事情了,这个......总不要报备吧?” 江秋白把手中的咖啡杯重重一放:“你什么时候喝的酒?” 他简直气炸:她明明说过留学时候没有喝酒的,又在骗他,还是喝醉的时候骗的。 小丫头片子,当年的萝卜头长大了,竟比从前更会撒谎骗人了。 江行舒似乎也察觉出他眼神里的不对劲,可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好先把态度摆正,端端地坐好。 “怎么了嘛?” “我就问你,什么时候喝的酒?” 江行舒这才磨磨蹭蹭地解释:“就是那年我......我找到工作了,圣诞节的时候倪令羽带我去滑雪,我在滑雪场喝的嘛。” “你十六岁出国,在外面就跟人随便喝酒么?芬兰的法律不管的么?叫你喝酒的都是坏人,这都分辨不出来么?” 江秋白连珠炮似的质问,几乎把江行舒给问懵了。 “没有啊,我是成年了才喝的。”她忽然察觉自己好像被审问,气冲冲站起身来凶回去:“你那么凶我干什么?我又没有犯法,不跟你讲话了。” 说完提起装备就走:“我自己滑雪去。” 江秋白坐在那里,看着江行舒远去的背影,心里恨得牙痒痒。 脾气真大,也不知道谁惯的。 江行舒离了江秋白,气鼓鼓地穿戴装备准备登山,谁知刚靠近索道就有一个人贴过来。 “跟你不熟,离我远点儿。” 江行舒恨恨地把人一推,自己上了索道,不搭理追过来的江秋白。 江秋白只好深吸一口气往上贴。 江行舒从索道下来的时候不大顺畅,人显得有些狼狈起来,她气性又大,非要证明自己可以似的加快脚步往前走去,两根雪杖抓在手心里,在身体两侧挥舞着,像极了刚被人从水里捞起来的大虾。 江秋白在身后看着,心中不禁想:她就算是虾,也是一只雀尾螳螂虾。 江行舒踉踉跄跄地走到雪道,不大熟练地滑了下去,等平安到达终点时才终于舒了口气。 没摔倒,没丢脸,平安到达,我可真是太棒了,耶! “唰”的一声响,打断了江行舒的自我夸奖,江秋白以一个极利落的姿态停到她面前。 气死了! 江行舒不玩了,嚷嚷着累了,先回酒店歇息,准备晚上吃饭。 “明天直升飞机滑雪去不去?” 江秋白故意气她一样,跟在她身边问。 “不去!” “那你去哪里?” “哪里都不去!” “那我跟你一起哪里都不去。” “不许你跟着我。” “你好凶啊。” “你先凶我的!” 嘭的一声响,江行舒把江秋白关在了酒店走廊里。 江秋白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站在走廊里嘱咐:“那我先回房间,等下吃饭的时候过来叫你,你别一个人乱跑,去哪里跟我说一声,我陪你去。” “知道啦。”里头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江秋白摇摇头,走了。 江行舒恨恨地脱衣洗漱,一边洗一边想:圣诞节喝个酒嘛,她都成年了,有什么要紧,干嘛那么凶她?她很有分寸的好不好?倪令羽又不是什么急色鬼,况且那还是她的男朋友,凭什么凶她呀?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想江秋白是多大喝的酒? 可惜她记不住。 江秋白十八岁就出国留学了,他没准儿也有在外头喝的烂醉的时候呢。 哼!我也要审审他去! 江行舒加速洗完,鬼抢一样穿好衣服就去敲隔壁的房门。 刚刚洗漱完的江秋白开了门,一只手抓着门把手,一只手还抓着毛巾擦头发,看见门口的人有些惊讶。 “这么快就找我有事?” 听声音,得意至极,果然离不开自己。 可江行舒看他就不一样了。 刚刚洗完澡的江秋白头发湿漉漉的,油光黑亮,像赛马场上最俊的那匹黑马油亮的鬃毛。 浴袍系的不紧,胸前松松垮垮地半敞,随着抬手的动作能看见里面鼓起的胸肌。 是很浅的小麦色。 “你衣衫不整的怎么能开门?能不能有点儿道德?把衣服穿好。” 江行舒像个长辈一样训斥他,接着推开门,从他身侧挤了进去。 江秋白无辜挨一顿骂,心里直想笑:“我又怎么得罪你了?” 江行舒站在客厅里,转过身来,双手叉腰:“你别管怎么得罪我了,我现在要问你话。” 江秋白越听越想笑,走到沙发边在扶手上坐下,微笑面对江行舒的盛怒。 “好啊,你问。” “你几岁开始喝酒的?” “几岁?”江秋白被这个问法给逗笑了,却还是认真答了:“记不太清了,大概是五六岁吧。” “五六岁?” 江行舒瞪着一双圆眼:“你居然五六岁就开始喝酒?你果然有问题。” 这下更没有立场指责自己了。 “我有什么问题?” “五六岁喝酒还不叫问题?” 江秋白笑笑,慢慢给她解释。 小孩子的好奇心胜过一切,但酒精是家长明确不允许沾染的,可是越是不许越是好奇,于是在某天父亲喝酒的时候,他偷偷摸摸用筷子在父亲的酒杯里沾了一下,然后试了试味道,仅此而已。 江行舒听了捏了捏下巴,似乎也说的通。 “那你当时觉得是什么味道?” 江秋白笑笑,当时他爸爸喝的是伏特加,烈性酒,筷子一碰到舌尖就把他辣的够呛,自那以后就对酒失去了兴趣,直到后来去美国。 那之后,就不是他喜欢不喜欢问题了,他在某段时间里几乎到了酗酒的地步。 他没告诉江行舒自己酗酒了一段时间,只是笑着告诉她:“美国,二十一岁以后才能喝酒。” 江行舒听了挠挠头,这岂不是没有理由审问他了? 不对,还有一个。 “说,你几岁恋爱的?” 第30章 审问 “你不检点。” 谁知江秋白没有答话, 而是起身打算去换衣服,江行舒猜他要躲。 但凡会躲的一定就是重点,她哪里肯放过,一边追上去拽住他的胳膊, 一边追问:“你还没回答我呢。” 谁知手劲太大, 半件浴袍几乎被她扯下来, 健壮的三角肌暴露在眼前的时候, 江行舒手一缩,眼一闭, 骂他一句:“你不检点。” 江秋白人都傻了, 转过身来,始作俑者正纯情地闭着眼, 好像衣服被扒了都是他不守德,与她无干一样。 一个弹脑门的动作停在半空, 就是不舍得弹下去。 “你真是......” 真是什么责任都能往外推。 江行舒闭着眼,没受一点儿损失,更加得意起来:“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你在美国的时候都没人管着你, 所以啊——” 这一下江秋白终于舍得弹了,江行舒的脑门挨了一下子,痛的她捂着脑袋哀嚎一声。 “我就知道, 你恼羞成怒了。” 江行舒也不睁眼, 江秋白想骂她睁眼说瞎话都骂不出来。 她是闭眼说的。 闭眼? 江秋白改了去换衣服的打算, 回过身来,看着江行舒闭着眼背着手,趾高气昂地给他扣罪名。 “当初,你跟倪令羽, 是不是很甜蜜?” 自己做过的事情,才会自然而然地觉得所有人都做过。 她恋爱了,那理所应当的,江秋白不太可能一直单身。 江行舒原本闭着眼等他穿衣,结果发现他的声音近在耳边,扑鼻而来的柑橘沐浴露的香气,还问起倪令羽。 房间里的氛围一下变了,她有些头皮发麻地睁开眼,入眼就是江秋白那双狭长的眼睛,正定定地看着她。 第36章 从前离的远,没觉得那双眼睛迷惑人,这次距离太近,近到能在他的眼睛里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影子。 灰黑色的瞳仁像夜晚起雾的森林,一个人影孤孤单单地印在里面,让人害怕,又挪不开眼。 江行舒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躲开他的视线往下看去,一眼就看见他袒露的胸膛,比之前更近,露的更多,更有冲击力。 她脸上一烫,只能接着往下,修长的小腿,再往下,终于轮到地板。 “脸红什么?” “没,饿了,吃饭去。” 江行舒一把推开人,结果江秋白没有让开,她气恼地举起拳头捶打着江秋白的肩:“让开,你挡我路了,讨厌。” 人在恼羞成怒的时候,真是什么糟糕理由都想的出来。 江行舒红着脸跑回了房间,开了窗户透气,心里骂着江秋白为了避开话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太无耻了,自己总要找个机会收拾收拾他,不然还以为自己好欺负。 机会就在今天晚上,她要把江秋白灌醉,然后审问他。 伎俩不高超,但只要管用就行了,因此在吃奶酪火锅的时候,江行舒一开口就要了两瓶酒。 江秋白端着酒杯,看着江行舒回回只抿一小口,劝他的时候倒是大方,就知道她心里存着坏主意。 心里想看陷阱长什么样,于是顺着套往里钻,一个人就喝了一瓶半。 谁知等一顿饭吃完,两个人都没有醉意,江行舒便生出了去酒廊的想法。 理由冠冕堂皇,赏夜景,看雪山,喝烈酒,这怎么能拒绝呢? 江秋白心里发笑,道了声好。 吧台边,江行舒坐在那里,看着调酒师身后一柜子的酒不禁揉揉鼻尖,给他灌什么容易醉呢? 高跟鞋的鞋尖点了点江秋白的腿,问:“你喝什么?” “马天尼。” “那我......” 江秋白坐在吧椅上,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犯难的江行舒。 眉头蹙起,嘴唇咬着,一双眼睛扫视着酒水单,半晌对着调酒师念出一个名字:“bloody mary.” 江秋白倒吸一口凉气,装作不经意地问她:“从前常去酒吧么?” 江行舒摇头:“不啊,不常去,我几乎只在家里喝。” “喜欢伏特加么?” 江行舒摇头:“那不是俄罗斯的爱好么?” 江秋白点点头,说了声对。 原来她不懂。 这下也不用为难自己喝许多酒装醉了,江行舒大概一杯就能把自己放倒。 她只知道自己点了一杯血腥玛丽,只知道颜色好看,不知道基酒伏特加的威力。口感像糖水,凭她的酒量,一杯下去不倒也是半醉了。 一杯泛着番茄红的血腥玛丽放到江行舒面前的时候,好奇大过一切,浅尝一口后,江行舒笑了。 “好喝。” 江秋白侧坐过来,胳膊撑在吧台上,微笑着看江行舒把一杯烈酒当糖水喜滋滋地喝下去,语带哄骗:“还要么?” 酒劲还没上头,江行舒看向他那杯白开水一般的马天尼:“让我喝一口。” 江秋白把酒杯推过去,让她抿一口。 江行舒真的就抿了一口,酒液刚触上舌尖,她嘴巴一咧:“难喝。” 她不爱喝那个,迅速推回去,江秋白端起来一饮而尽,用银质牙签扎了杯底的绿橄榄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江行舒傻傻诱惑他:“橄榄好吃么?要不要再来一杯?” 江秋白忍住笑,点点头:“帮我再叫一杯。” 第二杯的时候江行舒要去了橄榄,只能说风味很独特。 伏特加的威力渐渐上来,他眼看着江行舒嚼橄榄的动作慢下来,眼睛发直,盯着台面不太会动弹。 “哥......你醉了没?” 江秋白坐在一边,欣赏着江行舒的醉态。 “醉了。” “那我们......回去......吧。” “醉了,走不动,扶我。” 江行舒不疑有他,起身就去抓江秋白的胳膊,让他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抓着他的手腕,一手揽住他的腰身,就要送他回房间。 江秋白看着醉的发懵的江行舒被自己骗的还要照顾他,心头一阵苦涩。 能耐不大,责任感却很强,跟小时候一个样。明明自己照顾自己都堪忧,还非要跑去医院照顾做手术的自己。 “行舒......” “嗯?” “扛的动么?” 站在电梯口等电梯的江行舒显能耐一般地把他的腰搂的更紧:“抗的动,你轻了,回去要多吃点,不然太瘦了难看。” 江秋白苦笑一声,他哪里敢把重量压在她身上。 两人一道回了江秋白的房间,她把人放在沙发上,江秋白也不坐直,一副醉态地歪在沙发上。 “行舒,我渴。” “你等着,我给你倒水喝。” 江行舒卸下重担,晃晃悠悠跑去倒水,路上撞了茶几,哐哐响。 “行舒?” “没......没事儿。” 大半杯水端过来,看见江秋白还歪在沙发上,便一条腿跪在沙发上,一只手抓着杯子,一只手托住他的下巴,把水杯递到唇边,喂他喝水。 江行舒只顾盯着喝水的唇,怕水漏出来,全然没有注意到上方一双迷雾般的眼睛,正全心全意盯着她的脸。 江秋白故意喝的慢,慢慢欣赏江行舒的醉颜,直到实在喝不下了才挪开唇:“好了。” 江行舒呆愣愣地就把水杯往茶几上放去,江秋白伸出一只手替她托住。 喝完水,江行舒终于进入正题,膝盖从沙发上放下来,坐到距离沙发一步之遥的方几上,顺手又从花瓶里抽出一只黄玫瑰来充当鞭子,满脸正色道: “好了,现在我要开始审问你。” 江秋白笑了笑,知道她要露出真面目了,于是单手解开西服扣子,一手撑着太阳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微微笑道:“好,你问。” 江行舒架势十足,看他发笑就要训斥:“认真点,不许笑!” 黄灿灿的玫瑰花拍打在鼻尖上,带着浓郁的香气。 “好,认真点。”笑的更加灿烂。 江行舒身子微微前倾,含糊不清地问他:“说,我嫂子呢?” 江秋白万万没想到第一个问题竟是这个,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江行舒开始啰嗦起来,颇有当年小大人的架势:“你说说,你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能光想着事业,也得想想家庭啊。” “你在美国那么多年,就没有恋爱么?你为什么不结婚?” “你看你这个年纪,你要是能早早结婚,我那小外甥女都该来偷我的香水了,现在呢?我小外甥女呢?我那么多漂亮裙子给谁穿呢?” 江行舒双手一摊,一副对他很失望的架势。 江秋白不答话,伸手轻轻握住那朵黄玫瑰放在鼻尖慢慢嗅着,内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为什么不结婚? 当然是有些事情比男欢女爱成家立业更重要,而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不能被江行舒知道的。 “哥,等你生了小孩,我就像你当年对我那样对你的小孩,我一定把他们都当做宝贝,你生十个我都帮你养。” 江秋白原本愉悦的脸上渐渐冷下来。 “行舒,你喝醉了。” 江行舒身子一扭,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抗拒:“我没醉,我在跟你说正事。” 江秋白也每个细胞都在抗拒。 他站起身来,不顾江行舒的一双腿在空中乱踢,将人一把抱进卧室扔到床上。 “睡觉去!” 自己还没问她小小年纪为什么等不及就要跟人结婚,她倒好,反过来问他怎么一把年纪还不结婚,就那么急着找人继承她的漂亮裙子么? 再说了,他很老么? 不过相差八岁而已,有那么老么? 她会不会因为八年而嫌弃自己? 江秋白懊悔不已。 什么都能想办法改,可是八岁年龄差叫他怎么改? 那王八蛋跟她只差了三岁,他怎么不老一点? 这一夜,他没睡好。 第31章 窝囊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 江秋白自跳陷阱跳了一肚子的火气, 当夜还睡在沙发上,以至于第二天神情郁郁。 江行舒从被窝爬起来,本能地就去卫生间洗漱,结果发现洗漱用品居然都不是自己的, 这才发现进错房间了。 小小的卧室门开了道缝, 把脑袋钻出去一看, 江秋白已经一身运动装地坐在沙发上喝咖啡了。 “我怎么......睡这里了?” “出门在外随便进男人的卧室, 你不检点。” 江秋白可算搬回一城,却害他躺了一夜沙发。 江行舒鼻子一皱:“哼, 一定是你阴我。” 这倒没说错。 “等下跟我一起出门。” 按照原计划, 他今天本该坐直升飞机去山顶滑雪,但是因为江行舒不敢他就改了, 结果昨晚被江行舒逼婚,气的他夜里又重新订了行程, 非要拉她到山顶飞一趟。 第37章 江行舒穿着防风能力极强的滑雪服登上直升飞机,眼看着脚底下从还有人烟变成山脉连绵,心里开始慌起来。 小破飞机, 怎么往山沟沟里头飞?都没人了, 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哥哥跳下去摔倒了怎么办?救护人员在哪里?去哪里接人啊? 等机舱门一打开,江行舒被冷风一灌,眼看着江秋白穿戴好, 就要跟别人一起跳下去时她急了, 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哥, 你要小心啊。” “你一定要跟他们一起,别掉队了。” “你技术能行么?这条雪道你熟悉么?他们厉害么?” ...... 一张小嘴叽里咕噜没完没了,惹得旁边一起玩的人都在笑话他们俩。 好一个又漂亮又啰嗦又操心的妹妹。 江行舒不大在意别人的嘲笑,抱紧哥哥的胳膊不放, 非要他答话。 江秋白只得拍着她的手背安抚她:“放心,哥哥熟悉的,乖乖到终点等我。” 江行舒这才松开手,看着江秋白从舱门跳下去,一个黑色的身影在白色的雪山上画出漂亮的弧线。 她关上舱门,一张脸贴在玻璃上紧盯着哥哥的身影,鼻子都挤扁了。 江行舒痛快地玩了一个假期,直到快要元宵时才跟着江秋白飞回来。 一回到广城,就发觉气氛不大对。 源基因发出公告,会在三月初发布迭代产品,所有之前提到的问题迎刃而解,股价应声涨了好几个点。 江牧在整个春节都憋着一口气,只等着年后大大的出一口气,因此看到江秋白从国外回来后有些阴阳怪气。 “和行舒出去玩了?” “嗯,她很高兴。” “你不觉得这时候应该把她带回家来,让大家一起过节么?” 江秋白笑笑:“我提了,但是她拒绝了。况且,她也不是第一年不在家里过年,我想大家应该都适应了吧。” 一句话说的江牧无言以对,这已经是江行舒第十年不在家里过春节了,他九年不过问,却在第十年要她回来,怎么都说不过去。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脱去外套的江秋白,问出了那个疑问:“你知不知道那次做空源基因是江行舒的意思?” “有这回事?”江秋白往沙发上坐的的姿势顿了顿,接着才道:“她确实向我咨询过关于做空的事情,也让我推荐过公司,只是不知道是要用来对付源基因的。” “源基因被做空之后你就没有怀疑过她么?毕竟是江氏的事情,你就没问一句?” 江秋白淡淡笑笑:“源基因是大哥选定的投资项目,我插手不大合适,况且行舒那个脾气你也知道。任性骄纵,一句话说的不好听就要发脾气,气急了直接不理人,而且我觉得她回来了最重要。大哥如果对她有疑心,怎么不亲自去问问她?” “早晚都要问的。” 江牧起身离去,他还没把这件事告诉倪令羽,这三人混乱的关系,早晚要变得更加混乱。 江秋白回到房间后想了想,给江行舒拨去电话,过几天就随祁钰到东城待着,会比这里安全些。 江行舒痛快答应了。 一年前在禹城的绑架,让两人每每回想都心惊胆战,这种关键时刻不能有任何松懈。 于是江行舒刚回来没几天,就收拾收拾行李,在江秋白的护送下,直奔东城找祁钰去了。 祁钰最近的日子不大好过,因为他那个小助理最近脸色不大好,有几回他跟她开一些平时会开的玩笑都被她严肃怼回来了,害得他摸不着头脑。 我哪里得罪她了? 谁得罪她了? 冲我发什么脾气? 想不出答案的他在这天下班后单独留下殷灿灿,四只眼睛相互瞪着。 “瞪我干什么?收拾收拾,跟我去打架!” “去就去。” 他俩就这么一个娱乐项目,摔一摔,打一打,热热身,有什么火气都撒出来,整天给他挂着个脸像什么样子。 殷灿灿提起包,十分熟练地上了祁钰的车子,直奔当地一家柔道馆去了。 各自换好衣服,场地上相见,眼神对上的一刹那,祁钰隐隐觉得不对劲。 怎么有杀气? 还没反应过来呢,殷灿灿已经动了起来,他张开双臂准备防守,结果殷灿灿不按规矩来,抬手就是一拳,照着祁钰的脸上呼去。 祁钰没见过这么不守道场规矩的,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捂着脸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殷灿灿一脚踹翻,疯狗一样骑在他腰上,两手齐发,挥拳就打。 一边打,还一边嗷嗷叫着,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你干嘛?能不能有点儿规矩?” “打人不带打脸的!” 祁钰躺在那里,屈着胳膊护住脸,满脑子都在想:我哪里惹她了? 加班算少了?没有啊。 年终奖克扣了?实习生里头一份啊。 假期给少了?大家都一样啊。 祁钰死活想不到自己错在哪里,于是寻了个空挡,一把抓住了殷灿灿的手: “行刑之前不得给个罪名啊?我干嘛了我?” 殷灿灿怒吼:“死男人!打死你!” 接着挣扎开来,幸亏祁钰力气大她一大截,胳膊一甩,就把殷灿灿掀翻在地,他骑了上去。 “你有毛病啊?我得罪你啦?工资给你最高,年终奖给你最多,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还打我?做人别......” 祁钰正要骂下去,忽然看殷灿灿一直愤怒的表情变得委屈起来,渐渐控制不住,眼泪汪汪地哭泣起来。 “嗳?”祁钰一下撒开手,整个人从她身上滚下去,两腿扒拉着退开几步远:“是你先骑我的,这不算骚扰啊,要算也是你先骚扰的我。” 殷灿灿却不像从前那样伶牙俐齿,静静地躺在那里,只是胸口不断颤动着。 她在无声地哭泣。 祁钰爬近了些,看清了她的样子,伸出手指沾了沾她眼角的泪,终于不再玩笑:“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邰绍元他欺负我。” 祁钰眼珠子一转,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邰绍元是谁。 “他是谁啊?” 殷灿灿的脑袋动了动,看向祁钰:“我男朋友。” 说完很快改口:“是前男友。” “这么快就成前任了?” 他明明记得去年夏天的时候她还跟自己说她有男朋友的,结果不到半年两人就掰了。 “半年啊,其实也挺久了,是差不多该换了。” “换什么?”殷灿灿从地上猛地支起上身,整个人坐了起来:“他不是东西,你们男人都不是东西。” 祁钰又挨一顿骂:“这关我什么事啊?” 殷灿灿吸了吸鼻子,这才把前因后果一一说清楚了。 原来殷灿灿去年调到东城工作,邰绍元则留在广城。 东城的项目大,殷灿灿的工作也变得忙碌起来,两人没办法见面,电话里的沟通也少了起来。 去年年底殷灿灿得了一大笔年终奖,原本想跟男友一起高兴高兴,于是告诉了他,顺便问他年终奖如何。 结果不到她的一半。 殷灿灿体贴,想安慰男友,于是说是自己运气好,跟了这个项目,加上祁钰大方,给她打分严重放水,所以才拿了这么多年终奖。 可是在邰绍元眼里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一调到江行舒的部门,祁钰就花巨资给她置办行装,明明背叛了江行舒,却依旧留在他们部门,甚至还能跟去东城的项目。 那可是小祁总,花名在外的小祁总。 谁都知道江行舒是个脾气古怪的,就连小祁总都得供着,那他不得找个地方满足,跟那旧社会老爷身边的妾似的,随叫随到。 祁钰听到这里眉头皱起,随叫随到?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可是旧老爷的妾? 他看向满脸泪痕的殷灿灿,合着觉得他在潜规则呗。 卧槽!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 “你跟我?我跟你?我至于么?” 殷灿灿怒吼:“我至于么?” 祁钰腾地站起,小王八蛋敢给他编绯闻?活腻了他! “老子今天不收拾了他,我小祁总以后跟他姓!” 祁钰恨恨地要去更衣室打电话,却被殷灿灿拦下了。 “你干嘛?” “我找人揍那个嘴贱的。” “你至于么?” “至于!” 祁钰哪里受过这个冤枉气,非要挣脱殷灿灿去打电话叫人报复那个邰绍元。 “你差不多就行了,骂一顿好了。” 殷灿灿被他甩脱,只能追在后面跑,直跑到男更衣室门口才停下。 “老子不受这个窝囊气。”祁钰一边脱衣服一边骂:“我长这么大,就只在江哥那里受过气,他算什么东西,还敢跟我江哥相提并论,我打到他嘴巴开花。” 第38章 “祁钰,你至于么?” 殷灿灿眼看着祁钰就要把事情闹大,忍不住在门口一声怒吼,祁钰都被她吼愣了,衣服都没顾上穿,光着个膀子就走了出来。 殷灿灿依旧站在门口,一双眼睛红着,脸也红着,胸腔像快要喷发的火山,剧烈地起伏着。 就这,还要替那男人求情。 “怪不得江行舒会选你,天生的受气包,不欺负你欺负谁?” 祁钰很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回去。 “不打了,以后你窝囊的时候少带上老子,我嫌晦气!” 第32章 名声 你是不是都没有被男人甩过啊?…… 这场架没打完, 祁钰就嘴角挂彩地扔下殷灿灿离开了,第二天又奉旨去机场接“女友”。 “真特么晦气!”祁钰出门踩了一脚狗屎:“停车场的屎都不捡!不会养狗就别养啊!操!” 接二连三的不顺。 江行舒推着行李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嘴角受伤的祁钰,忍不住笑了起来。 “呀, 这该不会是来讨风流债的吧?说好的不出轨约定呢?” 祁钰冷着脸:“没功夫跟你开玩笑, 都窝囊死了。” 江行舒哈哈大笑起来:“谁给我们小祁总受这些窝囊气了?” 祁钰坐在车上骂骂咧咧, 他这辈子恋爱不少, 可是没劈过腿也不挖别人墙角,他这么干干净净纯纯粹粹的一个人, 怎么就被扣上了潜规则下属的帽子呢? 江行舒只关注一点:“你真潜规则了?” “放屁!”祁钰恼火至极:“我小祁总至于玩那下三路的招数么?没遇上你之前, 我也是很受欢迎的好吧。” 这下轮到江行舒想不明白了,怎么沾上她, 他就不招人喜欢了呢? “还不是怕被你哥收拾,拒的太狠, 现在她们不是传我想出家,就是传我改了性向,我冤不冤啊。” 江行舒再次大笑起来:“冤, 冤死了, 要不要等分手以后我帮你宣传一波深情人设,好帮你挽回颜面?” 风流浪子忽然收了性子,谁看都疑心。 祁钰趴在玻璃上, 一肚子的怨气没处撒, 还要被不知好歹的江行舒奚落, 越想越气。 谁知江行舒拿手指戳戳他的腰,问:“嗳,想不想让我帮你出口气?” 祁钰扭过头来:“怎么出?” “有个条件,你得告诉我关于我哥在美国的感情史, 我都有过几个嫂子啊?” 祁钰坏笑一声:“你先帮我出气再说。” 江行舒二话不说,直接拿出手机拨给江秋白,问他知不知道公司有一个叫邰绍元的人。 江秋白也不是公司每个人都认识的,尤其是基层员工更加不熟,于是叫她等一下,自己拨内线问了秘书才知道真有这么一个人。 一个才来法务部两年的初级员工。 “把他开了。” 电话那头的江秋白愣了一下,问:“为什么要开他?” “他造同事黄谣。” 祁钰在一边跟见了救星一样,一个劲儿地赞同:“对对对,开除他,造黄谣,背调不许说他好话,让他以后都没机会进广城的大公司。” 江秋白在那头眉头拧起:“好,我让人去办。” “我哥最棒!” 江行舒愉快地挂了电话,扭头看向祁钰:“好了,该你了。” 祁钰小小地出了口恶气,一改起先的怨男模样,舒舒服服地靠在靠背上。 “你哥啊,他啊,挺好的。” “少给我打哈哈,今天你不给我交待干净,我明天就跟我哥告你的状。” “看看看,你急什么,没听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祁钰摆起架子来:“你哥吧,他啊......” 江行舒捏紧拳头。 “他有情感洁癖,说除非决定结婚,不然不恋爱,浪费时间。” “哈?” 祁钰见她不信,于是凑过来在她耳边嘀咕了两句,江行舒一张小嘴张成了o型。 “真的假的?” “我只是怀疑,反正没见过女人,具体情况,你总不能叫我去问吧。” 江行舒是万万没想到江秋白居然没谈过恋爱,至少祁钰从来不知道他恋爱过。 “你春节跟你哥哥出去度假了?” 江行舒点点头:“是啊,滑雪去了。” 祁钰一脸坏笑地追问:“开心么?” “开心啊。” “快乐么?” “快乐啊。” “幸福么?” “幸......”江行舒终于觉出不对劲来:“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也不比跟那个姓倪的在一起差吧?” 江行舒皱起眉头:“那是我哥啊,我跟我哥感情好的时候,我们一直都挺快乐的。” 江行舒的音量越说越小,似乎也渐渐发觉自己和江秋白的感情变得和小时候差不多。 可以撒娇,可以耍赖,可以开玩笑,可以打打闹闹。 原来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回到了过去。 她想,这样也挺好的,哥哥是哥哥,爱人是爱人,她分的清楚。 江行舒到了酒店,依旧住在之前的套房,祁钰住他隔壁。 日子渐渐变得无所事事起来,直到某一天殷灿灿忽然在酒店楼下堵住了祁钰,一脸惊恐地问: “你叫人把他开了?” 祁钰看她一脸惊慌,心里默默骂了句:没出息。 他不理会殷灿灿,继续往前走去,殷灿灿哪里肯让他就这么走了,直接追进电梯里。 “你说呀,你是不是叫总部的人把他开了?” 或许是终于意识到祁钰是她的上司,且对她不薄,自己心里有气就算了,还把他给揍了,如今想起来也有些心虚。 “哼!你高看我了,我哪有那个本事。”祁钰阴阳怪气的:“是你的江小姐干的。” “啊?” “她就住我隔壁,我带你找她算账去。” 说完也不管殷灿灿敢不敢,抓着人就去敲江行舒的房门。 江行舒穿一身米色羊绒衫,一开门就看见祁钰那个大高个抓着殷灿灿的后衣领,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把人提到她跟前来。 “呐,给自己前男友鸣不平的人来了,交给你处置。” 说完就把殷灿灿往前一推,推的她一窜,转身走了。 江行舒看着脸上煞白,不知所措的殷灿灿,笑着问:“怎么?要找我算账?” “没......没有。” “哦,所以你只是想找祁钰算账?” “不......不是。” 殷灿灿也说不清,自己面对祁钰的时候还算理直气壮,怎么看见江行舒的时候就不敢说重话了,更别提替邰绍元鸣不平了。 江行舒也不管她,将门带上后径直去了客厅:“帮我泡杯茶。” 殷灿灿很多时候都很羡慕她,那种理直气壮使唤人的本事,好像从不担心别人会拒绝她似的。 她对自己是这样,对五十六楼江总是这样,对祁钰也是这样,偏偏自己也真的不争气,乖乖去给她煮开水泡茶喝。 “泡红茶,要用那套野草莓的茶具泡。”江行舒在客厅远远地吩咐。 “好。”殷灿灿不争气地回应。 等她把茶壶茶杯端去客厅时就看见江行舒正趴在沙发上,小腿往上翘起,两只脚在空中相互缠着玩。 “茶泡好了。” “嗯。” 江行舒翻看着时尚杂志,头也不抬。 “那......那我回去了。” “不是要找我算账么?” “没,我没。” “没事,我正好闷的慌,陪我说说话。”江行舒忽然抬起脸来,笑得灿烂:“想跟我吵架也行。” 殷灿灿心想:怪不得从前不觉得她美,直到那天穿了一身老气的颜色,对自己温柔地笑了下,自己就觉得她超级好看。 因为只有那个笑容是带着和气的,眼前的笑一点儿都不和气,反而带着一股妖异,让人很难喜欢起来。 江行舒又翻了几页杂志,发现殷灿灿还站在她旁边。 “你怎么不坐?” 殷灿灿这才紧张地坐下。 “喝茶。” 殷灿灿又紧张地倒茶,倒完一杯想喝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少拿了一个杯子,于是起身又拿了个杯子,给江行舒也倒了一杯,放在她旁边。 江行舒听见杯子响,才坐起身来喝茶。 “那人找你了?” “嗯。” “找你说什么了?” 殷灿灿抓着杯子,手指抚摸着上面墨蓝色野草莓的花纹。 邰绍元忽然被开除,江秋白没有在理由上绕弯子,直接就是在职期间造谣女同事,他一下就猜到是殷灿灿,于是一腔怒火都撒了出来。 如果说原先只是怀疑的话,这一回在他心里就是做实了的。 不是真的为什么要开除他? 一定是殷灿灿跟祁钰告状,祁钰就通过内部关系把他给开除了。 第39章 不要脸的女人,跟直系领导搞地下情,还毁了他的前程,电话里骂的简直不要太难听。 殷灿灿被骂的一头雾水,明明祁钰答应自己不去算账的,难道背后搞鬼了,这才急急忙忙跑来找他。 结果就被他推给江行舒了。 原来是她的意思。 “你为什么要把他开除啊?” “我为什么不能把他开除啊?”江行舒还觉得纳闷了,眼前坐的可是个律师,怎么会问起她这个问题。 “我的意思是,他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是他只是私底下跟我一个人说起,他不会影响到你的。” 江行舒愣了愣,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你以为我是因为他造谣祁钰,害的被人以为我被带绿帽子了才开除他的?” 殷灿灿紧张地抠着杯沿:“难道......不是么?” 江行舒靠在沙发上,盈盈笑道:“你猜错了,我一点儿都不在乎祁钰有没有出轨,或者说我不在乎他的名声,甚至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为什么呀?” 殷灿灿惊讶起来,都说唾沫星子淹死人,谁会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啊。尤其她这种将来必定要嫁入豪门做贵妇的女人,名声不好,哪个豪门会要呢? 江行舒趴在沙发扶手上咯咯地笑:“名声,是想嫁去别人家里做贤妻良母的人在乎的,我又不嫁去别人家做贤妻良母,我在乎这个干什么?你这话倒是可以去问我嫂子,她的名声那才叫一尘不染,清清白白呢。” 殷灿灿皱起眉头,此刻再看江行舒,像在看一个怪物。 怪不得都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她就很无敌。她想学都学不来,也不敢学。 人的试错成本是不一样的,江行舒名声再差,那也是一个有钱的名声差的漂亮女人,而她最多只能成为名声差的女人。 殷灿灿坐在那里,盯着江行舒那张忽而纯真忽而妖媚的脸,忽然很想问她一个私人问题。 “江小姐,你长得这么好看,是不是都没有被男人甩过啊?” 第33章 意外 这是什么限制级话题? 殷灿灿刚问出口就有些后悔了, 这个话题相当冒犯。 然而江行舒似乎并不在意,反而笑道:“怎么可能?我被甩的次数可多了好么,幼儿园的时候就一只手数不过来了。” “幼儿园?”殷灿灿瞪大一双眼睛,心道这是什么限制级话题? “他们......都是怎么甩的你啊?”惊讶不能妨碍吃瓜, 殷灿灿的好奇心压过了一切。 江行舒抬起头, 思索了一会子才道: “比如有一个吧, 我挺喜欢的, 长得好看,眼睛又大又圆, 睫毛又长又翘, 嘴巴粉嘟嘟的,脸也白净。那天我特意跟我哥拿了零花钱, 说下课后要一起去买零食,结果下课了却找不到人, 后来才发现他拉着隔壁班另一个小姑娘的手呢。” “那小姑娘是个混血儿,大眼睛,长睫毛, 眨巴起来跟蝴蝶一样扑闪扑闪的, 漂亮的很。因为她找他,所以他就一下子把我给忘了。” “这也算?”殷灿灿当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感情史,结果就是买零食的小伙伴牵起了另一个姑娘的手。 “当然算, 这可是我被甩的启蒙, 难受了好几天呢。” “那然后呢?” “然后?”江行舒笑笑:“然后就是混血小姑娘身边一群男孩子, 照顾不过来他,他觉得自己没了特殊待遇就又回头找我了。” “那你就重新跟他玩在一起了?” “拜托,”江行舒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被甩过:“追着我跑的男孩子也很多的好么,等他回来哪里还有他的位置。” “就......你们都这么......随便的么?”殷灿灿实在不想说随便两个字, 但仔细想想,确实很随便啊。 她努力回忆自己幼儿园的时候,她也有过喜欢的男孩子,只是根本不敢去牵人家的手,最多在做游戏的时候假装偶然地和他成了搭档,然后为一点点触碰而激动不已。 可她从头到尾就只喜欢那一个,从未变过。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随意改变呢?那不是花心大萝卜嘛。 江行舒看起来就有花心大萝卜的潜质,脑子里好像就没有专一两个字。 而江行舒听她那么问,也思索起来。 拉拉小手算随便么? 反正跟忠贞肯定没什么关系,而且那个时候的她也没有这个概念。 觉得好玩喜欢,就拉拉手,课间固定在一起说说话。但是身边的玩伴换了又换,最后居然神奇地发现他们好像都是一个固定模式。 一开始热情无比,后来渐渐平淡,最后嘴巴和你说着话,眼神却看向另一个人。 人总是贪心的,有了一个,渐渐就想要新的,于是江行舒每次看见对方的眼神看向别人的时候,就果断地丢开手,反正她又不缺。 她要的是绝对纯粹的感情。 然而更神奇的是,当她丢开的时候,那些男孩子又开始哭,开始闹,开始强势的插进她和别的男孩之间,强行拉住她的手,像是在宣誓主权。 江行舒的回馈是一个巴掌。 扇哭了一个小男孩之后她渐渐获得了脾气不好的名声,也让林芹赶到了学校。 那之后围绕她身边的人就少了,但是爱慕的人却不少,只是不敢随意贴过来了,她反而觉得清净,于是根本不想改掉自己的性子。 坏脾气,使她得以清静。 “那长大后呢?青春期就没有恋爱过么?” 如果说幼儿园拉小手只是闹着玩,青春期的爱情萌芽才是势不可挡。 这一回江行舒沉默了许久,因为她青春期的恋爱史几乎是一片空白。 一个少女长成了,第一个嫌弃的就是笨拙的同龄男孩,那个时候跟他最亲密的异性是年长她八岁的江秋白,虽然远在美国,但是联系从不中断。 在青春期的江行舒眼里,她的哥哥江秋白是个无所不能的人。 会帮她买到难买的演唱会门票,会帮她拿到偶像的签名照,会帮她解难解的数学题,会在她考砸的时候不断安慰她,会告诉她美国同龄女生在玩什么,他的假期又在玩什么,会满足她爱美的本性,会给她订做无法买到的裙子,会在台风天里安抚她惊恐的心情,会告诉她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世界有多新鲜...... 那些男孩,在她的世界里渐渐变得不再重要。 现在回忆起来,在那个阶段负责引导她的异性,正是大洋彼岸的江秋白。 殷灿灿本是八卦,可是问着问着,江行舒似乎陷入了某种美好的回忆里,再一次露出了那种温柔的,和善的,叫人看见就会一眼迷恋的笑容。 她没有去打破这份回忆时间,静静等着她抽离出来。 过了很久,江行舒才深吸一口气,满含歉意地问她:“你刚刚问了我什么问题?” 殷灿灿只好复述一遍,这一回江行舒回答的很快。 “没有,青春期看不上那些蠢笨的男孩子。” 殷灿灿又想问那个前未婚夫的事情,可是江行舒已经起身去拿点心了,她只好住口。 “我刚来东城,无聊的很,明天周末,你陪我去逛逛街吧,顺便你也散散心。” 殷灿灿点头说好。 于是第二天一早,江行舒让祁钰给她安排车子,接上殷灿灿之后两人一道去逛街。 江行舒看殷灿灿那张嘴唇不满已久,大红的颜色看着像抢了路口的红灯,扎眼的很,到达商场后毫不客气地强迫她卸掉,塞给她两只砖红色的口红。 殷灿灿很多时候觉得江行舒教养不好,但出手是真的大方。 又漂亮又大方的人,就算嘴毒一点,她有什么不能忍的呢? 总体而言,这一天她还是很开心的,如果没有邰绍元的信息轰炸的话。 因为有江行舒在,她回复的很少,后来渐渐不想搭理。 按照江行舒的话来说,渣男身上不适合浪费力气,该扔的时候就要果断地扔。 更何况邰绍元发来的话又实在难听,有时候还是语音,用破口大骂来形容也不为过,这与她印象中那个对公司和业务十分熟悉,有耐心又肯教导的前辈大相径庭,于是渐渐对他失去兴趣,连安抚也暂时放弃了。 手机揣进包里,安心陪江行舒逛了一天,直到在吃过晚饭才陪江行舒回酒店。 后备箱几乎被塞满,司机帮着取下来交给酒店侍应生帮着送上去,江行舒站在门口吹了会子凉风,心情舒爽。 “怎么样?这世上是不是多的是比男人有意思的事情?” 殷灿灿笑笑,好像没有邰绍元的帮忙,她在这边照样可以做的很好。 她本来就是优秀毕业生。 “今天很......” 殷灿灿一句话没有说完,眼睛看向前方某个人,脸色忽然大变。 江行舒浑然不觉,正准备转身往酒店大堂去的时候,被耳边一声尖叫吓到,接着有人朝她猛扑过来。 第40章 那一刻好像全身血液都停止流动,江行舒察觉到脸上的汗毛竖起,有人拉扯着她,推推搡搡,惊声尖叫,酒店门口混乱一片。 而她,做不出任何动作。 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司机和殷灿灿把她护到一边,她才看见酒店保安按住一个青年男子,脸颊胀红,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骂着什么。 她听不见一个字。 祁钰接到司机的电话时,只感觉天都塌了,饭局中途撤出,慌里慌张的往酒店赶。 满脑子只有一个声音:完了,完了,江秋白把人交给她,人出事了,他要完了。 祁钰跑到江行舒房门口时,因为着急本能地捶门。 门迅速被人打开,进去一看酒店的高层和警察都在里头。 而江行舒坐在沙发上,手臂抱住膝盖,一张脸埋在里面,看不清表情,殷灿灿则陪在身边。 她看见祁钰进来,立刻起身:“祁总......” 广城到东城当天已经没有航班,江秋白叫人改定高铁票,他立刻出发到高铁站,终于在凌晨时分赶到东城。 他坐在车上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懊悔了一路。 他把江行舒送来,本意是为了避开那边的纷乱,谁知道闹出这档子事来。 一想起邰绍元从广城赶来,惊到了江行舒,就恨不得把人生撕成两半。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当初在那座废弃大楼里找到江行舒的样子。 双手被绑,浑身脏兮兮的被扔在角落里。头发蓬乱,白皙的脸蛋沾了脏污,藏在乱糟糟的头发后面,伸手撩开就能看见底下一双目光呆滞的眼睛,看的他心里发慌,双腿发软。 为什么非要把她逼到无路可走呢? 他是哥哥,让一让会怎么样?明明纵容她那么多年,为什么就不能再纵容她一回? 江秋白摘了眼镜,一只手按住眼眶。 明明答应她,带她回来就一定会保护好她,结果问题居然出在了根本不被人关注的地方。 房门被再次敲响的时候,是祁钰开的门。 “江哥......” 江秋白没有理会他,推开人径直往里走去,还未走进客厅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噔噔噔地朝他跑来。 “哥——” 江行舒光着脚奔向他的怀抱。 “别怕别怕,哥哥来了。” 他抱住江行舒,把人揉进怀里。 祁钰顺势给殷灿灿递眼色,示意她跟自己走。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兄妹二人。 “别怕,别怕,哥哥在这里呢。” 江秋白轻轻拍打着江行舒的背,像是在哄一个小孩。 哪怕过去二十年,他的动作依旧娴熟。 “都怪哥哥不好,都怪哥哥不好,哥哥不该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的。” 江行舒摇了摇头,双臂抱紧江秋白,一张脸埋在他的胸膛里,轻声抽泣。 第34章 暴力 “因为我善!” 酒店外头, 祁钰气势汹汹地上了车。 他的房间就在隔壁,但是他大半夜的没有回去,而是出门办事。 邰绍元被派出所的人带走了,他得去捞人, 殷灿灿跟着一道去。 “你要去救他么?”殷灿灿满脸的不可置信。 “嗯。”祁钰的回答闷的很。 “为什么呀?”她看祁钰, 实在不是什么大方的人。 “因为我善!” 邰绍元犯的事不大, 就是公开场合使用暴力, 想要殴打殷灿灿,结果惊吓到了别人。 要说打, 他也没打到江行舒, 是江行舒自己因为那场绑架的经历而反应过度,再加上是酒店的重要客户, 这才比较重视。 祁钰半夜跑到派出所,嬉笑着递了几包烟, 说不是什么大事,耽误大家休息了,他们自行调解就好。 就这么简单地把人给带走了。 三个人走出派出所大门, 祁钰提出找个地方喝酒, 把事情化解化解,同为男人的邰绍元立刻觉出不对劲,直言不必了, 他打车就好。 祁钰哪里肯让他就这么走了, 抬手就把人按进了车里, 接着自己钻进去把车门一关。 殷灿灿见状,来不及细想,拉开副驾的门就上了车。 “你想干嘛?” 邰绍元见到高个子祁钰来硬的,终于不像酒店外那么对付殷灿灿那么气势嚣张,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慌。 “干什么?”祁钰松了松袖口:“老子接你出来就是为了亲自打你!” 话音刚落,祁钰照着邰绍元的脸就是一拳,殷灿灿在前面尖叫起来,邰绍元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边拿胳膊去挡,一边辩解: “你凭什么打我啊,我打的是我女朋友,又没有打你,她出轨了我也没找你算账。她害我丢了工作,我还不能打她了?” 祁钰挥拳的手果然愣了下,大概也是被邰绍元无耻的话给惊到了。 一个可怜男人,要维护他那可怜的尊严,不敢去找有钱有势的领导,而是通过暴打前女友的方式来实现,并且在事后理直气壮。 “不愧是高材生哈,脑子就是好使。”祁钰几乎气笑了:“还特么给我狡辩上了。” 祁钰越想越气,干脆站起来挥拳,结果碍于车顶太低,影响他发挥。 他恨恨地吩咐:“去郊区。” 殷灿灿坐在副驾,从起先的慌张到最后的心寒,最后坐直了身子看向前方,一言不发。 司机是祁钰身边的亲信,很熟练地把车子开到郊外僻静处停下后拉开了后座的门,祁钰一脚就把邰绍元踹得滚出来。 车顶影响他发挥,这下他胳膊自由了,挥的那叫一个过瘾。 “嗳——”殷灿灿跟在身后下车,有些心虚的叫了声祁钰。 祁钰正在兴头上:“你敢拦我,我连你一块儿打。” 殷灿灿抿了抿了唇,看向一只眼睛已经高高肿起的邰绍元。 “救......救救我......”他看向唯一的希望。 “救你大爷!” 祁钰一下就把人按地上去了,挥拳就要继续打。 “嗳,你别打门牙。” “什么?”祁钰愣了愣,挥拳的手停了下来。 “门牙是重伤,后槽牙轻伤,好善后些。” 第二天清晨,江行舒是在江秋白的怀里醒来的。 两人没去卧室,坐在沙发上裹住毯子,靠在一起睡的。 江行舒醒来的时候,正歪在他的肩上,一睁眼便是那张褪去稚气后棱角分明的脸,薄唇抿着,高挺的鼻梁上眼镜没脱,折射出清晨银白的冷光。 薄薄的眼皮遮盖住了迷雾森林般的眼睛,额上洒下零落几根发丝,他安静地睡着了,可是手臂依然本能地环住她。 江行舒不想惊醒他,因此没有动弹,只是静静盯着那张脸看。 说来也怪,在她的记忆里,抱她最多的人竟不是母亲林芹,而是江秋白。 她并不觉得林芹不爱她,只是莫名其妙的,自己一有什么事,大家都会叫她去找哥哥,她也就去找了,后来渐渐形成依赖。 可是江秋白比江牧不过小两岁,按理来说应该也是贪玩的年纪,带着她这么小的一个妹妹肯定是觉得拖累的。 但他全不嫌弃,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 江行舒努力去回忆小时候关于母亲的印象,发觉竟然记不起多少来,只记得她每日穿的光鲜亮丽,时常出门,理所应当的把自己交给哥哥。 她歪在江秋白的肩上蹭了蹭,不怪自己有危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他,她从小就是这样过来的。 “醒了?” 一个轻微的小动作惊醒了江秋白,胳膊上传来的麻痹感让他眉头微皱,习惯性地紧了紧。 “嗯,醒了。” 江行舒把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盯紧他的脸,满脸都是疑惑。 “在想什么?” 江行舒便把心里的疑惑一说:为什么妈妈都没有哥哥亲呢? “想妈妈了?” 江行舒看向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一束薄光,想了很久。 “不,不想。” 林芹在江行舒出国四年后车祸去世,当年她从邮箱收到消息后并没有赶回来奔丧,这件事让江远丢尽脸面,自那之后人前人后都不肯再提这个女儿,好似她不存在一般。 江行舒不肯回来自有她的道理。 她对母亲最后的印象停留在她歇斯底里地叫自己闭嘴上,责骂她把一家人都搅得鸡犬不宁。 的确很不安宁,她几乎砸了一切能砸得动的东西,直到最后砸无可砸,她抬手割伤了自己。 这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江家自然不肯对外人说起,就连江秋白当年都没有问到答案,江远只当这个女儿死在外面了,自那之后他彻底确定江行舒不会再回来,对她的行踪也不再关注。 如果林芹从始至终都没有爱护过她,她不至于那么失望,她就是很确认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很爱自己,才无法接受当年的不作为。 第41章 好像过去在这个家里感受到的一切温暖都是假的。 于是她跑了,跑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关于当年的事情,江秋白得到的唯一线索仅仅只是那几张照片,和江家人阻止了江行舒的讨要公道,让她彻底跟家人分崩离析,但是具体细节他一个字也不敢多问。 有些东西就像笼子里头的兽,一直关着并无大碍,可是一旦放出,后果不堪设想。 她脆弱的身体里藏着能撕碎一切的能量,包括他的心。 “别难过,还有哥哥在,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江秋白伸手勾去她鬓角的发丝。 他想:夫妻,也是一家人的。 江行舒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把脑袋在他肩上蹭了蹭:“哥,你当年带着我,累不累?” “不累,”江秋白微笑着抱紧她:“你不知道,有你我才比较快乐。” “为什么呀?” 这一回江秋白只是笑笑,没有回答她,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这世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说来复杂,细究起来却也简单。 有些人靠血脉相连,有些人靠情感相连,有些人靠利益相连。 江远深知自己与江秋白没有血缘关系,利益上又是江秋白吃亏的,那就是只剩情感控制了。 他当年并不清楚为什么江远会把刚出生的江行舒塞进他的怀里,让他日日照顾,直到多年以后他才渐渐明白过来。 在已经生出自己人和外人概念的江家人里,只有新出生的江行舒没有这个概念,又因为自己将她一手养大,早就把她视做真正的亲人。 从一开始,江行舒就是一把锁,是江远专门用来锁住他的。 他自己都不知道当初那个六斤重的小孩子,在他心里是怎么一天天变成千斤重的,等发现的时候早就来不及了。 如果不是十六岁那年的意外,他们一定会一直亲密下去,就算有真相爆发的那一天,只怕他也会因为江行舒而犹豫不决。 江远的这一招,做的很成功。 可他不能这么跟江行舒解释,他宁愿她什么都不知道。 江秋白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轻轻地闭上眼。 江行舒见他犯困,掀开毯子站起身来:“哥,你去房间里睡吧,我看着你。” 江行舒起拉起江秋白往卧室里去,江秋白很顺从地跟着她走。 酒店被子铺的平整,江行舒喜欢扯松一些再上床睡觉,也理所应当地认为要帮江秋白重新铺被。 江秋白站在她身后看着。 江行舒不矮,近一米七的个头,只是在近一米九的江秋白面前还是低了一节,加上又歪着腰,显的更矮小。 恍恍惚惚间,他好像见到那个上床还得用爬的幼年江行舒,总是光着一双脚跑到他的卧室来。 那个时候他已经在上学,作业繁重,就会嘱咐她不要出声,她就真的不出声,直到写完作业一回头,才发现那个小女孩已经四仰八叉地睡在了他的床上,怎么叫也叫不醒,最后只得由他抱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去。 她睡得是真香,抱来抱去的也不妨碍她睡大觉。 “哥,好了,你睡吧。” 江行舒拉住江秋白的胳膊打断了他的回忆,要把人往被窝里头塞。 江秋白笑笑:“我想喝水。” 江行舒很听话地出门倒水,回来时见哥哥已经把外衣脱了,这才明白是故意支走的自己。 她把杯子放在床头,人到单人沙发上坐下:“哥,你睡,我看着你。” “看着我?看着我什么?” 江行舒歪着脑袋想了想,看住他什么?难道怕他被狼叼走么? “不知道,但我要看着你。” 江秋白轻声笑了,摘掉眼镜,侧身躺下,面向江行舒的方向。 模糊的视线里,能看见江行舒坐在那里盯着他,他深吸一口气,安心地闭上眼。 “有事记得叫醒我。” “好。” 第35章 回忆 伤害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江行舒一直坐在那里没有动弹, 房间里很安静,静到能听见江秋白的呼吸声,直到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断。 一阵心惊胆颤后,江行舒轻轻起身往门口走去, 直到从猫眼里看见走廊上站着的祁钰才打开了门。 “你怎么来了?” “江哥在么?” 祁钰难得不张扬, 穿的得体又素净, 声音也轻轻的, 像是在试探什么。 江行舒让开门:“他刚刚睡下,找他有事么?” 祁钰也没什么事, 就是知道闯了祸, 想过来赔个礼道个歉,顺便问一句昨天那么处理行不行。 谁知道人睡了。 他跟着江行舒进了客厅, 跟她站在那里说话,没来由的拘谨起来。 他习惯了江行舒对他各种欺负, 总是不怀好意地嘲弄他,忽然这么温和正经他一时接受不了。 “昨天的事情是我没有安排好,把你吓到了, 我想好了, 以后你出门我给你安排保镖吧。殷灿灿也觉得不好意思,本来想跟你道歉来的,怕打扰你们, 我就没让她来。” 江行舒浅浅笑了:“你帮我告诉她, 我没怪她, 本来开除就是我的意思,跟她没关系。而且我也没伤到,是我自己小题大做,吓到你们了。” 祁钰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 许久之后他才懂殷灿灿当初那句话的意思来:她那么温柔地跟我说话,我怎么还能计较那些小事,也太小气了。 江秋白这一觉睡了很久,直到午后才醒来,一睁眼果然看见江行舒坐在对面。 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自心底升起。 他满足地深吸一口气,舒适地翻了翻身子:“坐了这么久么?” 江行舒笑着起身:“没有,我中途出去逛街了。你快去洗漱,我叫了午餐到房间来,再去帮你煮杯咖啡,我煮咖啡可是很厉害的。” 江秋白看着她蹦蹦跳跳地出了房间,声音从近到远,心满意足地起身洗漱。 江行舒做饭的本事一塌糊涂,煮咖啡却很在行。 她让酒店安排了一台咖啡机过来,所以从不去点酒店的咖啡,都是自己在房间里煮。 “哥,喝瑰夏的豆子好不好?” “好。”江秋白含了满嘴泡沫答她。 磨好豆子布完粉开始煮,江行舒的问题又来了。 “哥,加糖么?” “加奶么?” “拉花要不要?我很会的。” 江秋白刷牙刷到一半,笑得无力起来:“都随你。” 于是江行舒十分得意地在江秋白的那杯咖啡里拉出一只小兔子来,近乎专业的拉花技术倒把江秋白给惊到了。 “你还真的会。” “那是自然,我可是好好练过的。” “好端端的怎么学起了这个?” 江行舒便给他讲起了留学的日子。 她不是个聪明人,学习起来比较吃力,为了升学只能一遍一遍的去看,去学,有时候困了就靠咖啡提神,后来渐渐离不开了。 到了大学终于有一阵子清闲下来,她就开始琢磨咖啡,再到拉花,手艺就慢慢练出来了。 江秋白原本还很愉悦的心情,在听到留学经历时瞬间跌到谷底。 江行舒不聪明,在国内的时候自己就时常给她讲题,后来自己出国了,家里就给她安排了家教。 那在芬兰呢?她才多大岁数就开始喝咖啡。 不知道一个人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自己十八岁出国,还是已经拿到offer的,而她十六岁就出国,从高中开始读起, 他放下杯子:“给我说说留学时候的事情好不好?” 江行舒看见他脸色不好,知道他心疼自己,有意安慰他:“其实还好,我比别人幸运,一过去就遇上了不少中国朋友,他们帮了我不少。” 她没提名字,但江秋白猜到里面肯定有倪令羽。 “跟我说说他吧?” “谁?” 江秋白笑笑:“不许装傻。” 江行舒有些歉疚地笑,慢慢给他讲起和倪令羽在芬兰的日子。 她跟倪令羽相识是场巧合。 那年她初到芬兰,人生地不熟,去了才开始找高中,于是去到了奥卢,要在高学校附近找房子。 恰逢那年倪令羽高中毕业,要从奥卢搬去赫尔辛基,江行舒通过中介找到了倪令羽的那间公寓,两人是在看房子的时候认识的。 后来倪令羽曾告诉她,当她从外面走进他那间公寓时,他像是看见了维纳斯女神。 破碎的,惊恐的,羞怯的,神圣的,他说不清,只知道转不开眼,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她租下了那间公寓,只是还不到日子,她只能先在酒店凑合,倪令羽便提议带她先去熟悉环境,顺便准备读高中需要的资料。 在这件事上,倪令羽帮她许多,让初到芬兰的她心里安稳不少,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第42章 也因为这些事情,她对倪令羽十分感激,让她后来愿意支持他继续读书。 后面的日子又顺又不顺的,因为倪令羽搬走了,江行舒独自留在奥卢,倪令羽想见她就只能开车来奥卢,可是又不敢直说是来看她,于是找了许多蹩脚的理由来搪塞她。 江行舒生的好看,会对她一见钟情的自然就不止倪令羽一个,很快她的身边就出现了其他追求者。 倪令羽大为慌张,更慌的是江行舒,躲之不及,渐渐地谁也约不出来,用当时他们开玩笑的话来说,像是活在城市里的隐士,除了上课不出门,更不邀请任何人去家里。 江行舒不出门,只偶尔出来见见从赫尔辛基赶来的倪令羽。 倪令羽试着打探过她对那些爱慕者的心思,江行舒给出的理由是:太小了,不考虑,升学要紧。 她也确实没有跟任何异性走近的打算,于是倪令羽偃旗息鼓,暂时放弃表白,只是没有停止来找她,直到江行舒某一天也到了赫尔辛基读书,两人才拉近距离。 只是很不凑巧,他还没来得及表白,先是江行舒的母亲林芹去世,后又是倪令羽家道中落,父亲跳楼,倪令羽紧急回国,等再回来时,他已不再是过去那个一心一意只有研究的倪令羽了。 愁容渐渐爬上少年的面庞,他的学业继续不下去了,江行舒于心不忍,提出可以借钱给他。 之所以不是赞助,是因为开销实在太大,江行舒还有好几年要读书,等毕业时候只怕也要捉襟见肘了。 倪令羽接受了,两人学校比从前更近,来往更加频繁,经常搭伙吃饭,只是倪令羽再也不去想表白的事情,直到博士快要毕业,在已经收到工作offer的时候,他试探着提了提。 这一回江行舒没有拒绝,两人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直到林惠心摔断腿,他提前回国,江行舒在倪令羽安排好一切后追随回国。 江秋白静静听江行舒用简短的语言,平静地说完和倪令羽九年的故事。 九年的空缺,九年的陪伴,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去弥补的,也是无法去替代的。 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倪令羽在她身边。 “他对你,很重要,是不是?” 问这话的时候,他没敢去看江行舒的眼睛,怕她眼里露出温柔的光。 不是对自己,而是对倪令羽。 “很重要,哥,他对我很重要。” 江秋白吸了吸鼻子,一种无法排遣的酸楚涌了上来。 “哥,”江行舒趴在桌台上,问江秋白:“你呢?你和你女友的故事呢?” “没有。”他看向她,心中的酸楚瞬间被决心掩盖:“不要试探我行舒,你知道我的想法。” 江行舒垂下眼帘,默默缩回身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别担心,你不答应之前,什么都不会发生。” 送餐的门铃声打断二人的对话,直到饭菜摆在餐桌,两人重新坐下,江行舒才又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想跟我......想让我做你女朋友的?” “当然是重逢以后。”江秋白答的干脆,他还不至于对十六岁的妹妹起那种龌龊念头。 江行舒又问:“是不是看见照片后?” 江秋白夹菜的手顿了顿,只听江行舒接着说道:“是因为看到我承受了那些,你很懊悔,觉得没有照顾好我,所以想用这种方式补偿我,拯救我么?” “你怎么会这么想?” 江秋白的脸忽地惨白,他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想。 江行舒没再答话,垂下眼,一粒一粒地吃着饭。 江秋白想要解释,可是怎么去解释? 越是表明心迹她越是排斥。 “不要胡思乱想,没有那回事。” “那你怎么突然就不想跟我做兄妹了呢?不是都做了好多年了......” 江秋白反问一句:“你跟倪令羽做了那么多年朋友,为什么最后变成男朋友了?” “行舒,人的心思是会变的,况且我们九年不见了。” 江行舒无言以对,只好岔开话题,提起祁钰来找过他一事。 “他说是来给我们道歉的,说以后出门给我安排保镖。” 江秋白点点头:“你愿意让保镖跟着就好。” “吃完饭后我出去办件事,你就在酒店等我,暂时不要出门。” “去办什么事啊?” 江行舒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邰绍元。 她忘不了他当初是怎么处置李鸿哲的。 她被带过去看的时候就见他被贴在墙上绑着,在李鸿哲的哭嚎声中,江秋白让她抓着酒瓶一遍一遍地往他的方向砸去。 他教她如何发泄怒火。 碎玻璃渣纷飞间,江行舒渐渐癫狂,李鸿哲则完全失禁。 他告诉她,那些伤害她的人,不过是纸老虎,没什么好怕的,只要她愿意,他可以帮她把他们一个个都打倒。 后来......后来她就再也没见过李鸿哲,据说家里也败落了。 伤害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他要带着妹妹亲手把那些人打倒,这是他给她的承诺,也是带她回来的目的。 无论怎么想,他都不会放过邰绍元的。 “你放心,就是问几个问题。” 江秋白安慰着她,却并没有改变主意,直接掏出手机给祁钰打去电话,叫他半小时后来接自己。 江秋白要出门,江行舒小跟班一样跟在身后送他出门。 “你今天,还回来么?” 江秋白一边穿大衣,一边回答:“我住几天再回去好不好?” 江行舒点了点头,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把人喊住: “哥......” “嗯?”江秋白转过身来,等着她说话。 “对不起,刚刚......对不起。” “傻瓜,”江秋白笑着捏了下她的脸:“在酒店等我。” 第36章 报复 “觉得我妹妹好欺负,是不是?…… 祁钰在酒店楼下大堂等着, 看见人从电梯里出来快步走过去。 “江哥,对不起,我实在没想到那小子会追到这里来。” 江秋白脚步不停,只问:“人呢?” 祁钰五官皱起:“哥, 已经收了两颗牙了, 行不行?” 江秋白没出声, 只顾往外走去, 祁钰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快步跟上。 邰绍元昨天挨了一顿打, 半夜又被祁钰从郊外带回来丢在马路边, 今天上午才去医院处理的伤势,谁知刚出门就看见一辆迈巴赫停在眼前, 几乎是想也不想地转头就要跑。 祁钰安排的保镖还没给江行舒用上,就先给邰绍元用上了, 大马路上架着人带进了后面一辆黑色轿车里。 三月的风还带着冰冷的凉意,几辆黑色轿车齐齐整整地停在空旷的江边大道上。 江秋白双手插兜,两眼盯着泛着粼光的江面, 双眼微眯。 身后脸上开了花的邰绍元身子发抖, 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是你自己来的, 还是别人叫你来的?” “什......什么?” 江秋白扶了扶眼镜, 微微侧身, 看着邰绍元那张肿大的脸耐心复述了一遍,他这才明白过来。 “没......没人指使,是我自己来的。” 江秋白得到答案后悄不可闻地舒出一口气,开始慢慢打量起邰绍元来。 淤青集中在左脸上, 脸颊肿的厉害,把一只眼睛挤成一道缝。头发也乱糟糟的,脖子缩着,像是随时害怕被人砍去似的,原本不矮的个头无端地矮人一大截。 一件灰色毛衣外面套着一件满是脏污的羽绒服,裤子上也不干净,大约是昨天晚上挨揍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回去更换。 “那就是你自己要打我妹妹?” 语气很轻,却很吓人。 邰绍元把头直摇,脚下本能地后退两步:“没,我没打她。” 江秋白逼近一步,脱去黑色大衣和眼镜交给祁钰。 “因为我把你开除了?” “没,我真没打她......” 邰绍元扭头就想跑,却被两个保镖按的死死的。 江秋白没理会他的辩解,自顾自地继续问:“我就在江氏大厦五十六楼,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 邰绍元拼命辩解,他真的没想打江行舒,只想打殷灿灿而已。 江秋白依旧在自说自话:“觉得我妹妹好欺负,是不是?” 邰绍元刚张嘴,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被江秋白一拳打翻在地,瞬间身体僵直,动弹不得。 与祁钰的柔道不同,江秋白练的是自由搏击,从江行舒失踪后开始的,一拳下去的力量自然不是祁钰能比的。 祁钰眼看着邰绍元躺在地上的身子颤了两下,心里不禁一抖。 江秋白抬了抬两根手指,示意保镖把人拎起来。 这就是不打算停的意思了,照这架势,再来两拳岂不是要出人命? 第43章 这可不妙。 祁钰摸出手机,快速找人救援,不大一会子江秋白的手机铃声响起,祁钰掏速效救心丸一样把手机从江秋白的大衣口袋里翻出来。 “你妹......你妹妹找你。” 听见妹妹找他,江秋白握成拳头的手这才松了下来。 他甩了甩手上的血迹,接过祁钰手里的电话。 祁钰没听见电话里头江行舒说了什么,只看见江秋白脸上表情瞬间柔和起来,接起电话后朝一边走去,低声说着什么,等再回来的时候没有去看地上的邰绍元,而是从车里抽出湿巾,仔细擦净手上的血迹。 “回去吧。”他平静吩咐。 车里一片寂静,江秋白拿着纸巾擦拭着手上血迹,生怕被江行舒看出来打过人似的。 祁钰坐在一边看了,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脾性大变,疯狂打拳的江秋白,看着吓人。 “江哥......”他犹犹豫豫开口:“你怀疑他是江牧派来的么?” “不是没这种可能。” 祁钰心里叹息,不知道这曾经亲密的一家子,是怎么变成如今这样的。 他有意岔开话题,瞥见他手腕上没有见过的一块表,便问:“江哥,你换新表了?” 江秋白抬手看了看手腕,笑笑:“她送的。” 她说一点金色配大面积的黑色很好看,欢喜地帮他试戴,柔软的手指捏住他的手腕,问他好不好看。 只要她喜欢的,他都喜欢。 江秋白在东城陪着江行舒待了几天才回到广城,临行前照旧把她交托给祁钰,换了更大的套间,跟一个女保镖住在一起,出门的时候再加人手,保护的滴水不漏。 江行舒笑话他小题大做,江秋白只哄她听话,不然他不放心,她才答应下来,只是自那之后她出门更少了。 祁钰见她不出门,怕她闷的慌,于是选了一个晴好的天,约她出门一起吃饭。 江行舒很闲,早早出门到预定的餐厅等着。 临窗的位置,有些晒,她脱了外套,露出乳白色的毛衣来,特意选了面光的座位,闭上眼睛慢慢等着。 祁钰姗姗来迟,人站在餐厅入口处,一眼就看见沐浴在阳光下的江行舒,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的脚步也越来越轻,怕惊扰到她似的。 窗外阳光正盛,暖烘烘的春光铺在江行舒的脸上,闪动跳跃着,脸颊和耳朵被晒的有些发红,依稀能看见薄薄的一层绒毛。 如果说十六岁的江行舒是个甜中带酸的脆桃,那如今的她就是成熟的水蜜桃,整个人都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你不能吓她,不能磕碰她,她是那种要被人捧在手心里供着的女人,不然随时都有腐烂的可能。 她要金钱,要时间,要大豪宅。 她会索取,会任性,偶尔还会随心所欲。 只有这样纵容她,她才甘愿久留。 祁钰一下明白过来,为什么一向谨慎的江秋白最后会不顾伦常地爱上这个妹妹。 被强行切割掉的兄妹情意,再见面时已不再是青涩的少年和少女,多年压抑的情感都化作情-欲,蓄势待发,势不可挡。 他不知道江秋白这么做对不对,但好像已经回不了头了。 “行舒?”这个称呼忽然变得难以启齿起来,好像喊一声名字,就会泄露心思一样,他喊的小心翼翼。 江行舒被一道声音唤醒,眼睫毛先颤了颤,接着将脸颊转向阴影里,适应了光线后才睁开眼。 被烈日晒过的眼睛久久无法聚焦,她眯起眼睛缓缓看向眼前人。 “祁钰,你来啦?” 江行舒在祁钰心中的形象始终摇摆不定,从起先的骄纵到后来的暴躁,再到后来的妖异,以及如今的温柔。 怪不得都说美人千面。 “点好餐了么?要不要开瓶酒?听说这里的酒不错。” 祁钰抬手叫来侍酒师。 在东城的日子过的很平静,江秋白偶尔会来陪她,只字不提倪令羽,也不提香港研发的事情,直到一个多月之后,她忽然接到江秋白的电话,告诉她三天之后就是新产品推出的日子,叫她守好电脑看着。 江行舒答应下来。 当天上午,她定下闹钟早早起床,不疾不徐地给自己煮咖啡,就连杯子都是精心挑选的睡莲马克杯。 十点一到,江行舒准时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脑,开始查看源基因的股价走势。 今天上午十点,源基因召开新品发布会,除了更迭旧产品外,还将发布一款新产品。 目前股价定在了一个点,所有人都在观望着,江行舒也不例外。 她没去看发布会,只看股价,是否成功都会在股价上体现出来。 很快,她就看见那个数字在变动,她静静等着,等涨到一定的金额时,果断脱手。 接着合上电脑扔在一边,不再理会股价走势,而是给江秋白发去信息:都办好了。 发布会之后,源基因的股票经历了一波涨幅,然后趋于稳定。 接下来依旧是枯燥的等待,只是有人给她枯燥的生活添了点色彩。 殷灿灿敲响了酒店的房门,保镖问过江行舒之后才放她进来。 她人有些变了,好不容易在江行舒面前生出的一点从容,不过几天全都消失不见了。 如今的她更加拘谨,手上提着一个很眼熟的袋子,是祁钰从前给她买过的蝴蝶酥。 “我......我也没什么可以送你的,之前有同学去香港,我托同学帮我带的,给你。” 保镖要拦,江行舒笑着接了过来。 她今天心情很好,问她要不要喝茶,或者咖啡。 “我来帮你煮吧。” 殷灿灿跑到操作台烧水泡茶,一双眼睛盯着水壶发着呆。 江行舒猜她有心事,见她不开口自己也不愿多问,只坐在沙发上等着。 过了许久,殷灿灿端着茶杯茶壶出来了。 两人沉默着喝茶,殷灿灿端着个杯子,从茶水的倒影上里看见自己的表情。 犹豫不决的。 “江小姐,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我听说,你曾经有一个未婚夫,你们......是分手了么?” 江行舒喝茶的手顿了顿,就在殷灿灿以为她要发脾气的时候,她忽然自嘲地笑了笑:“算是吧,我的原因。怎么了?第一回 失恋啊?” 殷灿灿点了点头,这第一回 失恋就闹的这么大,是她没想到的,以至于应对起来措手不及。 怎么说呢?一个牢骚赔上两颗牙齿,加上脑震荡和再也不许回广城的威胁。 江行舒这干人自然是没有什么愧疚心理的,可是她不一样。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冲祁钰发牢骚,没有把邰绍元气急了骂出来的话告诉他,或许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然而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邰绍元在广城是待不下去了,殷灿灿掏钱帮他治伤,然后让他另找出路,这在邰绍元看来也是理所应当,整个治病期间对她也是颐指气使。 她从未想过,曾经那样风度翩翩的人,竟也会有那样丑陋的面目。 少女的爱慕之心碎了一地后又被人连踩带跺的,找不到一片干净的碎片。 她尽职尽责的照顾完人,也彻底了却了这段感情,她不再欠他什么。 人活着,不就是求个心安理得么? 如今的她心安了,只是在回忆起过去的那段甜蜜时光时,感觉自己就像小丑一样不堪入目。 在爱情世界肆意飞扬的心被砸在了地上,整个人空了一大截,她开始憎恶自己。 憎恶自己的有眼无珠,憎恶自己的愚蠢,憎恶自己的多嘴。 总之,她讨厌自己,恨不得把那段记忆从脑子里删去。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在工作上努力奋进的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办法处理感情世界的混乱情绪,所以她想到了江行舒,一个看起来在情感世界里游刃有余的美女。 第37章 靠山 他的期限就要到了 江行舒默默听完殷灿灿的感情史, 眼神有一时的呆滞。 论起感情史,拉过的手有不少,可是谈的上真正的感情,也就只有倪令羽一个人了。 十六岁相遇时, 她也曾经历一段犹豫不决的日子。 一面是需要他的帮助, 一面是他眼神里隐藏不住的爱恋, 她不觉得欣喜, 只觉得惊恐。 好在他一直表现得体,没有任何冒犯的举动。 能在她身边没有名分地停留七年, 已经足见他的耐心了。 他们本该已经结婚, 甚至可能有了一个孩子,住在不算大的房子里, 平平静静地过日子。 可她把一切都毁了,如今多了一个江秋白, 她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过去。 “感情的事情,永远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身在其中, 有些苦恼才算正常, 如果失恋了还毫无反应,那你岂不是成了天生的风流浪子。” 第44章 她试图开解她,也开解自己。 殷灿灿苦笑一声:“我倒是想, 可是......” 可是她放不下, 她一点儿都不潇洒。 “那就由它去。” “什么?” 由着它去, 悲伤也好,喜悦也好,都由着它去。 做自己认为该做的,做自己想做的, 其他的由着它去吧,时间会冲淡一切。 人生也不是每一件事都要在掌握之中,那是偏执狂的囚笼。 江行舒这样开解殷灿灿,却无法开解自己,因为她正处在另一个囚笼里,一困许多年,无法挣脱,只有打破这座囚笼,她才能真正的松一口气。 殷灿灿离开时,再一次向她说抱歉,鼓起勇气约她下次出门逛街,说请她吃饭。 江行舒笑着说好,只是专门挑了周一的时间,她提前给祁钰打电话,要他放人,两人一起去逛街看女孩子们喜欢的东西。 只有一点令殷灿灿感到不适,江行舒的身边跟了好几个保镖,远远看去黑鸦鸦的。 “我哥反应过度,你别理他们就好。”江行舒这样安慰她,殷灿灿只好笑笑,尽力适应。 就在两人一起走进一家日料店,讨论中午吃什么的时候,江牧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躁地乱蹿。 因为就在今天上午十点,博□□物发布新品,外观与源基因大不相同。 相比医疗器械,这款产品更像是一个陪伴型机器人,而他们的功能却无比相似:家庭辅助医疗诊断。 如果仅仅如此,那么源基因顶多算是多了一个竞争对手,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博□□物发布新品的时间与源基因迭代产品仅仅相隔不到一周,就连亮点和优势都是冲着源基因来的,打着功能更多,更全,更细,体积更小,外观更讨人喜欢,就连价格都十分相似。 与其说是竞争产品,不如说是博康更新迭代了源基因的最新产品,价格上更是占尽优势,整个宣传阵容也大大超过一周前的源基因。 这是要在家用辅助医疗器械领域里踩着源基因的脸上位了,目的简直太明显了。 源基因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周前还信誓旦旦说开创性产品,一周后就竞争优势全无,股价跌成当日开盘价,并且逐步下跌,根本止不住。 外界纷纷调笑,源基因费尽力气,结果吃了一嘴人家的汽车尾气。 江牧看着泛绿的股价走势,在办公室里急的上火。 他的股份...... 他抵押出去的股份怎么办? 江牧抵押了自己在集团百分之一的股份,换来的资金除了以私人入股的名义投入源基因,以供接下来的研发,就是趁着低价买入了源基因的股票,希望在短期内套现,这样就可以确保把自己的股份赎回来。 可是眼下股票惨绿一片,再这么下去,只怕就要跌破买入价了,别说赎回股份,只怕不知道要被套到什么时候。 更糟的是,他当初为了避免被江远知道这件事,在寻找抵押机构的时候,并没有找与江氏合作紧密,跟江远十分熟悉的银行,而是找了一家并不熟悉的基金公司贷款,期限仅有三个月,利息却不低。 三个月...... 江牧掰着手指算着,三个月...... 从正月到如今,已经就要满三个月了,他的期限就要到了,他的股份...... “啊——” 江牧一声怒吼,几乎把办公桌上的所有物品扫到地上去。 谁都别想动他的股份,谁都别想!就算是江行舒也不行! 他在心里认定了是江行舒做的这一切,逼他抵押股份,再害他资金套牢,丢失股份。 不对,她没那个头脑,没那个本事。 是他,一定是他! 他冲出办公室,直奔五十六楼,他在心中认定了,能在这事上帮到她的,只能是他。 江牧不顾过来阻拦他的秘书,直冲进江秋白的办公室,打断了正在跟下属商议事情的江秋白。 “大哥?” “是你对不对?是不是你?你说是不是你?” 他一把揪住江秋白的衣领,将人从椅子上提起。 “你们合起伙来对付我,是不是?你们合起伙来骗我的股份是不是?” “我不知道......” 只听“砰”的一拳,江秋白话未说完就被江牧一拳打倒,嘴角渗出血丝来。 “江总——” “江总——” 一群人过来拉开了江牧,然而江牧怒气未消,指着被打倒在地的江秋白道:“你给我等着,我不会这么认输的。江行舒也好,你也好,谁都别想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 打完江秋白的江牧余怒未消,回到办公室就拨打了倪令羽的电话,那边一接通就大声质问起来: “你不是说过一定不会有问题的么?你到底发布了什么垃圾?” “江总,”倪令羽语气平淡:“产品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有人用低价发布了更有优势的产品,行业竞争历来如此。” “放屁!”江牧破口大骂:“他们的新产品只晚我们一周发布,傻子都能看出来是在狙击我们,你跟我说不知道?你们一个个都在把我当傻子糊弄么?” 电话那头安静一片,江牧的心忽然坠入冰窖。 “你,你们是一伙的,对不对?” “江总说的‘你们’是指谁?” 他总觉得对方的语气里带着明确的嘲弄,江牧的手机滑落下来。 一伙儿的......都是一伙儿的。 江行舒,果然说到做到,她要得到股份,江远不给,她就抢了江牧的。 关于这些,江行舒一清二楚,因为知道才心情好,因为心情好才出门逛街。 她手里那些股票早就抛售一空,拜江牧所赐,她赚的盆满钵满。 她在东城过的优哉游哉,江秋白就不一定了,他是头号嫌疑人。 江行舒是个笨蛋美人,骂起人来或许有点儿能耐,但弄个公司从江氏套钱出去,她没那个本事。 博康的新产品一出来,江远就跟江牧一样,怀疑上了江秋白。 倪令羽或许有那个野心,也有那个头脑,但没有那个金钱,唯一能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支持他们造出一家公司来圈钱的,只有江秋白。 当年在美国挣的那些钱,不是始终不见去向么。 他在庆幸江氏没有追加投资的时候,还不知道江牧已经通过抵押自己在江氏的股份,私下追投了,直到秘书进来告诉他,江牧今天冲进了江秋白的办公室,把人给打了,他这才疑惑起来,让人把江秋白叫来谈话。 面对这个昔日好友的儿子,他一直心存忌惮,以至于当年一心要把他跟刚刚出生的江行舒变成真正的一家人。 即使当年的林芹那么溺爱江行舒,也在江远的要求下,不得不让自己的女儿多去找哥哥玩耍,只为了让他在这个家里有归属感。 小孩子的信任与大人是不同的,那是一种不计后果的,全身心的,满眼都是你的信赖。 傅秋白上了这个当,甚至甘愿为了江行舒而改姓为江,只为了更像一家人。 同时给江远的回报是丰厚的。 他很快借着收养傅秋白,打着孩子未成年,一切由他先接管的名义,合并了傅家的产业,成立了江氏集团,事业版图迅速扩大,这才有了他后来的荣华富贵。 只是看着江秋白日渐壮大,他不得不担心起来,该不会自己努力了大半辈子的产业,最终还是要落回到傅家人手里吧? 眼下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因此在江秋白进来的那一刻,他戴上了笑容面具。 “秋白,来了,坐。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他让江秋白坐在沙发上,佯装惊讶地打量起他的脸颊来。 颧骨有些红肿,好在并不严重。 “没什么,大哥对我有些误会,所以......” “他动手打你了?” 江秋白笑笑:“一点小矛盾,不是什么大事,爸爸找我来有事?” “一点儿小事想问你。”江远淡淡笑着看向江秋白:“源基因的事情你可知道?” “爸爸想问的是博康的新产品吧?” 博康在医疗器械上一向占据优势,进军家用市场还是头一回,产品功能又跟源基因无比相似,只怕早早就盯上了家用这块肉。 只是究竟是博康自己要出,还是有人指使他们出,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也知道了?” 父子二人面对面地装傻起来。 “我上回听说,做空源基因是行舒的主意,你知道这件事么?” 江秋白有些惊讶:“有这回事?” “我想行舒那个头脑,不像是能操作这么大一个圈套的人,更何况还要一大笔资金。你说是谁给她提供的这么一大笔钱?”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躲闪。 “爸爸这么问,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 “谁?” “那颗钻石的主人。” 第45章 第38章 陷阱 “你不花我的钱,那我挣钱干什么…… 当初江行舒出现在江牧的订婚现场时, 脖子上戴了一颗巨大的蓝色钻石,拍卖价格别说做空一个源基因了,十个只怕也不在话下。 可惜那颗钻石的主人,却是个神秘人。 “爸爸, ”江秋白似是有意提醒江远:“你知道的, 我没有那么大一笔资金。” 傅家的产业去了哪里, 幼年的江秋白未必清楚, 可是如今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们父子早晚要为了利益翻脸的。 江远有种大善人做久了,忽然被人戳穿真实面目的羞愤。 他深吸一口气, 勉力维持当下的和平。 “说的也是, 你也长大了,当年由我代持的那些股份, 如今想来,也是时候还给你了。” 这话不是他第一回 说, 只是从前说起的时候,江秋白都会客气,说信任爸爸, 放在他那里也是一样的。 而这一回, 他只是微笑着,默认了江远的返还。 他终于不再忍耐,准备从江家人手里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出门前, 江远盯着他的背影, 给了他一个新的任务:去查找那颗钻石的主人。 钻石的主人, 要说难查是真难查,没有哪家拍卖公司会透露买家的姓名,况且这类拍卖本尊都未必到场,而是买手代拍。 不论是拍卖公司, 还是买手,都不会干这自砸招牌的事情。 要说好查又实在好查,东西曾经就挂在江行舒的脖子上,直接问她,答案不就出来了么? 忽悠江远可不像忽悠江牧那么简单,江秋白得想想办法。 源基因的股价下跌引起连锁反应,第一个反应便是葛含娇打来了电话。 再过一个多月,他们就要举办婚礼了。 “喂?” “新闻你看了么?是怎么回事?” “只是一家公司而已,我又不止投资了一家公司!” 江牧没来由地怒斥让电话那头暂时歇了声,过了半晌葛含娇平静的声音传来:“江牧,你实在让人失望。” “有什么好失望的?” 江牧被葛含娇的冷漠语气刺激到,身体像是忽然被人吹大的气球,一股名叫破釜沉舟的勇气充斥他的全身:“只要我们结了婚,爸爸就会立刻给我百分之三的股份,那时候我的股份就会超过江秋白。比起整个江氏集团,源基因的这点损失算的了什么?” “只要我们结了婚,你就会拥有广城最好地段商业中心的三层楼,你到底在失望什么?” “下个月,只要下个月我们安安静静和和气气地结了婚,一切都会照旧的。” “江牧,你怎么还不明白,你的问题根本不是投资失败这件事,而是江秋白和江行舒。他们两个太耀眼了,以至于你根本就不被人看见。你要赢的不是源基因,而是他们。” 葛含娇一句话说中了江牧的心思,他没有输给一场投资,没有输给源基因,而是输给了江秋白和江行舒。 他不能输。 他绝对不能输! 江牧下了狠心,江氏集团的股份一定要赎回来。 约莫一周后,江行舒从江秋白这里得到消息,江牧似乎并不打算放弃抵押的股权,而是到处找资金补这个窟窿。 “他上哪里找那么一大笔现金去?” 江行舒疑惑不解,这可不是一笔小钱,江牧虽然有钱,可是有钱归有钱,现金归现金,况且要在半个月里拿出过亿资金,他没那个能力。 “所以,我猜他会想些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轻笑,江牧要自掘坟墓。 他采用的是老办法,抵押股权,只是这回没有江氏的股权可以抵押,只能动用万丽酒店的股权去拆东墙补西墙了。 “他拿到钱了?” 电话那头江秋白笑笑:“暂时还没有。” 江牧依旧不敢被江远知道自己抵押了江氏股权的事情,只能在外面找门路抵押,可是这逃不过江秋白的眼线。 要想拿到钱没问题,但要从抵押便质押,单这一点就瞬间打消了江牧的念头。 质押就要公开,那无疑是告诉江远,自己亏了一大笔钱。 他不能这么做。 “那是不是说,等期限到了,我们就可以拿到股份了?” “怕是不能。” 江秋白太了解江牧了,源基因的亏空虽然伤到了他,但是如果此刻为了百分之一的股份收网,他迟早会恢复元气,所以他不能给。 不光不给,还要给江牧挖一个坑,让他以为自己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然后看着他越陷越深。毕竟他如今答应江远归还傅家股份的提议,就是翻脸,如果他们父子连心,他就难办了。 只是眼下不知道江牧会走哪条路,他便保留着没有提前告诉江行舒。 “那我们岂不是白忙一场?” “怎么会?”江秋白轻声安抚她:“你要的那部分股份,我一定会给到你。” 江行舒有一丝的失落,准备大半年,最后也只是让江牧亏了一大笔钱。 可她要的不是钱,是股份,是江氏集团股东的身份。 如果不是自己管理能力不济,她大约也会在那之后争取进入董事会。 不过没关系,像江秋白教她的那样,她可以选自己中意的人进董事会。 有股份,就有投票权,有投票权就有话语权,她得拿到股份,换来这份权力。 很显然,江牧也知道这百分之一股权的价值,岂肯轻易放手。 “不高兴了么?”江秋白在那头许久不听江行舒说话,知道她是不高兴了。 “没有,”她叹息一声,知道一切都急不得:“我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他又不是傻子。” 江行舒自我安慰:“我这个星期出了好几趟门,逛街,买东西,祁钰都说我看起来比之前好了。” 江秋白皱起眉:“你逛街买东西了?怎么没看见你的消费短信?” 江行舒的花费一向刷他的信用卡副卡,而这一周他并没有收到任何消费短信。 “我挣到钱了,你忘啦。” 果然,一有钱就见外。 “你不花我的钱,那我挣钱干什么?” “你可以留着自己花——” “花我的钱。” “哥——” “我也会生气。” 江行舒叹息一声:“好了好了,下次出门刷你的卡。” 电话那头这才轻笑起来:“这才听话。” 第二次的好消息比第一次来的更快,江牧放弃贷款之后,真的铤而走险,走上了一条大家都没有想到的路:挪用公款。 他从万丽酒店的账上暂时挪走一笔资金,通过预先支付利息的方式,延长了贷款的期限,只等时机成熟,再调配更多的资金去补这个窟窿。 江秋白从赵坤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禁哑然失笑。 江行舒要的股份没拿到,离间江远江牧的把柄就这么送上门来了。 “你去想办法多搜集证据,暂时不要惊动任何人,要让他觉得这笔钱动的非常容易,不会有任何后果。”江秋白简单吩咐下去。 他心里清楚,江远要想扶持江牧起来,第一件事便是让他登上总裁的位置。 然而论起在公司的威望,江牧远不如江秋白,有他在前面拦着,江远不敢轻易提总裁换任的事情,可是眼下不一样了。 江氏集团的总裁是集团老人焦和志,去年以年老体弱为由,已经提出想要隐退的打算,这下总裁之位不想换也得换了。 挪用账上一点钱支付利息不算什么,他要等江牧捅出更大的篓子来,那样自己的筹码才会更多。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按捺不住的既不是江牧,也不是江秋白,而是江远。 在江秋白领命去调查江行舒那颗蓝钻的来历之后,他什么也没有做,直到江远那天晚上在饭桌上问起他,他才给了一个无比简单的答案。 他说问过江行舒了,江行舒的回答就只有一句话:回去问爸爸,当年我为什么离家出走,爸爸说实话,我就说实话。 江远江牧听了都是脸色一变。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咬着不放。 而这一回,江牧看向江远,至于江远,并没有给江秋白一个字的回答。 统一的沉默,本身就是问题。 就在江秋白以为钻石的问题被暂时搪塞过去,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江远去到了东城。 东城里有谁,大家都清楚,江秋白之所以把江行舒送走,就是怕她面对面碰上江远时应付不来,谁知这一回江远亲自到了东城去找江行舒。 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立即联系祁钰,让他把江行舒保护起来,又给江行舒打去电话,让她避开江远。 然而江行舒却不答应。 “我和他,早晚都要遇上了。” 江行舒问心无愧,就算父女相对,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第46章 因此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躲开,而是正面迎敌。 电话那头的江秋白沉默良久,江行舒却在这头言笑晏晏:“哥,你别怕,我也不怕,该害怕的是他们。” “我让祁钰陪着你,好不好?” 江行舒没有说话,江秋白便改了口:“我叫他远远看着不过去,好不好?” “好。” 于是江远在落地东城之后不久便接到了江行舒的电话,语气轻快: “爸爸,我们见个面吧。” 第39章 父女 就那么站在光里,亭亭玉立。…… 见面地点就放在江行舒下榻酒店的餐厅里, 江远抵达时江行舒已经临窗而坐,在那里喝咖啡了。 见到江远进来,她微笑着起身,叫了一声:“爸爸。” 纯白的纱幔将烈日滤化成温柔的光, 江行舒就那么站在光里, 亭亭玉立。 她穿了一件米色毛衣, 一条烟灰色的阔腿裤, 长长的裤腿覆盖住脚面,看不清穿的什么鞋子, 黑色的皮带在腰间缠了两圈, 显得人高挑瘦长。 头发盘在脑后,一脸素净的妆容, 浑身上下不见多少装饰,只有耳畔两颗珍珠。 有那么一瞬间, 他仿佛幻视了年轻时的林芹。 她曾经也这么漂亮,优雅,温柔, 可以轻易夺取一个男人的心。 不对, 林芹走的时候年岁也不大,至少并不老,甚至在那一年她还令一个年轻男子为她神魂颠倒, 甚至要带她私奔。 他走到这个完美继承母亲容貌的女儿面前, 打量着她, 心里想的却是:如果她依旧是自己的好女儿,一定能拴住江秋白的心,可惜了...... “好久不见了,爸爸。” 江行舒的坦然让他对这个女儿有些刮目相看, 同时也明白,这个女儿从十年前就失去控制,并且他再也把握不住,就像当年握不住她的母亲一样。 “你胆子倒是不小。” 江远率先在椅子上坐下,江行舒笑笑,跟着坐下。 “见自己爸爸而已,难道还要我害怕么?” 面对江行舒的桀骜不驯,江远有一时的窝火,却没忘记这次来的目的。 “戏唱到这个地步,是不是该把幕后的玩家请出来了?说吧,你那颗钻石到底哪里来的?” 江行舒保持着微笑:“爸爸倒是一点儿都不怀疑祁成礼呢。” 江远冷笑一声:“就凭他?一个糙人,就算买得起也不会选择那种东西。” 江行舒莞尔一笑,却不回答。 “我查过了,你广城那套房子的购买资金是从香港来的,你这段时间消费的信用卡,都是秋白的,说吧,你们是一伙的,对不对?” “啊——”江行舒恍然大悟,她曾经拿着江秋白的卡在江氏的商场里消费过。 江氏这么大的一个客户,在银行走走后门,查查消息,几乎是行业里默认的规则。 “爸爸,”江行舒并没有被揭穿的慌张,反而有种胜券在握的得意:“你害怕了,是不是?” 江行舒一针见血的话让江远的身体有些气血翻涌,脸颊涨红。 他咬牙切齿地道:“你是真的胆子大了。” “那是自然,我不是说了么,我有靠山,不然我怎么敢回来。你说是不是?爸爸。” 江行舒自打见了江远后,叫了他好几声爸爸,可在江远看来,这每一声爸爸都是在嘲讽他的失职,他的不作为,他的险恶居心。 “你的靠山,该不会就是指秋白吧?” 谁知这句话刚问出口,江行舒就哈哈大笑起来:“都说身居高位的人最容易患疑心病,现在看来果然不假。爸爸连自己一手养大的养子都不信任,看样子教育失败的,也不止我一个嘛。” “砰——”的一声巨响,江行舒的话音刚落,江远一掌拍在桌面上,惹得不远处的祁钰应声站起。 倒是江行舒,依旧笑着,那么扎眼。 “爸爸,你要沉住气,因为你教育失败的,可能还不止我们两个呢。” “另外,请爸爸帮我带话给大哥,再过一个月就是他的婚礼了,我一定会给他准备一份大礼的。” “至于你想见的那位幕后主使,爸爸早晚都要见到的,何必这么着急。” 说完起身离开,直到最后,江行舒也没有告诉他江牧抵押股份的事情,毕竟这是给他准备的大惊喜。 不远处的祁钰冲江远微笑点头后,一脸憨笑着追随江行舒而去,俨然一副跟屁虫的模样。 江远没有在江行舒的嘴里得出答案,却更加坚定了一件事, 她要的绝不仅仅是那一点点股份,闹这么大的阵仗,恐怕那只是个开胃菜,而他一手养大的养子早就开始行动了。 一想到养子和亲女的背叛,江远唇角的肌肉直跳。 他还在位,居然就想着篡位了。 休想,全都休想! 江远愤然起身,对着跟在身边的陈秘书道:“去查查看江牧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 江行舒的话提醒了他,也许背叛他的还不止这两个,下场打仗之前,他要先确定自己人。 祁钰看着江行舒全身而退,打心眼里高兴起来,他还没见过谁敢面对面跟江远叫板的呢,追上江行舒后就拿起手机给江秋白报备起来。 “完好无损,全身而退。” 他没收到回信,江行舒的电话就先响了起来。 “见过他了?” 江行舒短短地回了个“嗯”。 “怎么样?” “他怀疑你了。” 电话那头轻笑:“早就开始了,只是现在说开了,大家不再隐瞒了而已。” “你一个人在广城,要小心点儿。” 一句简单的关心让江秋白心花怒放:“我知道。” “大哥快要结婚了,我什么时候回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江秋白何尝不想她回来,至少可以时常见到,可又怕那一点点的贪心会给她带去危险。 “你想早些回来么?” “想。”江行舒毫不犹豫地回答他。 “那就回来吧。” 于是几天后,江行舒收拾行装,返回广城。 祁钰骑士做定,也收拾行李,领着殷灿灿护送江行舒一道回了广城。 机场候机大厅里,江行舒侧首看向停机坪上缓缓起飞的航班,祁钰不知跑去了哪里,只留殷灿灿和两个保镖陪着她。 殷灿灿面色不佳,似乎一直未能从那场失恋中回过神来,面色阴郁,眼帘低垂,手上抓了一瓶矿泉水转了一圈又一圈,也没见她喝一口。 “怎么了?还是心情不好么?” 像是刚从梦中惊醒一样,殷灿灿茫然地抬起头,对上江行舒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 “不,没,我挺好的。” 江行舒素来不喜欢在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上追根究底,见她闪躲,也就不再追问,谁知殷灿灿又主动起来。 她问:“江小姐,你听说了?” “听说什么?” “就是.......”她嗫嚅两下,艰难开口:“就是去年你打算投资的那家生物公司。” “嗯?” 江行舒静静等她说下去。 源基因原先是江行舒要投资的,可是中途却被哥哥江牧给抢了,这事她是有参与的。 后来源基因经历风风雨雨,先是被做空,后来好不容易扭转局势,又出现强势竞品,俨然一副从股市到产品都被围剿的状态,任谁都会怀疑这家公司被人盯上了。 大家都说是江行舒。 祁钰就曾经说过,她的报复心恐怖的吓人。 为此江牧早前就给她打电话询问情况,可别说她了,连祁钰都不知道内情的事,她又几乎见不到江行舒,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问不出有效信息,加上她一个叛徒还被祁钰重用,任谁都会怀疑她倒戈江行舒,背叛了江牧。 即使一开始是江牧放弃她的。 祁钰没想到这些,只顾自己使唤她习惯了,就带她一起回去。 殷灿灿心里明白,这次回去只怕麻烦无数。 上次江行舒让她扫厕所,这次招惹了江牧,还不知道能不能在江氏继续待下去。 “当初,有那么多人,还有许多集团老人,你为什么选我啊?” 殷灿灿战战兢兢地问出这个问题,就像将死之人一定要问为什么杀我,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瞑目。 江行舒扭头继续看向停机坪:“你想听实话么?” 殷灿灿很用力地点头。 “我选你,是因为你年轻又愚蠢。” 年轻与愚蠢往往是绑定关系,只是当事人往往无知无觉。 年轻有年轻的好,对这世界憧憬无限。 年轻有年轻的坏,对这世界的险恶一无所知,自以为奔了好前程,实则不过一捧炮灰。 从一开始江行舒就没打算让她为自己做出什么贡献,只是江牧需要安插一个棋子过来,于是她挑了那个看起来最蠢的,仅此而已。 第47章 至于后来为什么背叛之后还要留在身边,也是为了做戏给江牧看,让他相信江行舒大发雷霆,相信她真的想要这个项目,只有这样,他才会坚定地投资。 “说起来,这件事你还要感谢祁钰。” 她看向不远处穿一身鹅黄西装,朝两人走来祁钰,今天的他不像绿金刚,倒像一只黄玄凤。 “他愿意把你带在身边,反正他也闲着,说是要找个人陪他玩,你就很合适。” 至于后来加入到东城的项目,一步步被祁钰重用,就全靠殷灿灿的真本事了。 “聊什么呢,怎么这么严肃?” 祁钰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他这次回去就是为了看戏的,看江家的大戏,近距离吃瓜的事情他怎么能错过。 “说你今天穿的像玄凤。”江行舒把话题岔开。 祁钰一听,又在骂他像鹦鹉,脸色瞬间拉下来:“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还以为你从良了。” 他好久没被江行舒骂过了,以为她温柔了几天就真的彻底温柔了,原来都是假象。 “你说话才难听,什么叫从良?中文烂成这样,我看祁成礼也是把你养废了。” “唉,你骂我归骂我,怎么把我爸也拉进来,祸不及上代好吧。” “噗嗤——” 殷灿灿坐在一边,没忍住笑了。 按照江行舒的原计划,她本该在事成之后得意洋洋地跟殷灿灿揭露自己的真面目,狠狠嘲笑她一番,让自己多出一口恶气,可是没想到两人竟然是在这么心平气和的状态下坦白。 一个没炫耀,一个没痛骂。 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没想到吧。 就在江行舒准备回广城的那几天里,江家出了件大事。 江远查出江牧挪用万丽酒店近千万资金。 第40章 翻脸 “走,带你算账去。”…… 当天夜里, 江家别墅属于江远的那间书房里,江远把江牧单独叫了进去,狠狠一通训斥。 “让你负责投资部,结果抢了别人的项目还做成那个样子。” “让你做酒店负责人, 你就给我挪用公款。” “这些年你到底都在忙些什么?竟然连一千万的资金也要靠这种手段才能拿的出来么?” “再过几个月就要进行总裁推选, 你这个样子, 叫我怎么向董事会推荐你?” 江牧垂首站在对面, 无言以对,心里翻涌的只有对江行舒和江秋白的无限恨意。 “我告诉你, 再有一个月你就要结婚了, 这件事若是不处理好,答应你的股份你想都不要想。” “爸——”江牧只有在提到股份的时候才忍不住回嘴, 然而江远却不允许。 “你别叫我爸,你现在就给我去把万丽的账目填平, 区区一千万都摆不平的事,还指望从我这里拿走股份?还不知道要被你糟蹋成什么样子。” 江牧还要说什么,却被江远强势地赶出书房, 不许他有任何辩驳的地方。 被撵出书房带着满腔恨意的江牧在二楼走廊位置看见正从门外走进来的江秋白, 不禁捏紧了拳头。 这一家人,父亲不像父亲,兄弟不像兄弟, 妹妹也不像妹妹, 那他是不是就不用客气了? 想到这里, 江牧摸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地球的另一头,一个带着银框眼镜的男人电话响起,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轻笑了一声。 他等他许久了。 江行舒的飞机在一个多小时后落地广城机场,江秋白亲自来接。 有了保镖和祁钰,江行舒两手空空地走出来,远远看见出口处那个高大的身影后,她张开双臂,飞奔而去。 “哥——” 栅栏之外,江秋白稳稳接住扑过来的人,脸上泛起满足的笑意。 他抱了一会才不舍地松开手,看着笑得灿烂的江行舒:“累不累?” 江行舒摇摇头:“不累,就是飞机餐难吃。” “走,带你去吃饭。” 在广城的日子,江行舒根本不去公司,依旧活的自在,只是在家里添了两个保镖,让她觉得有些碍眼。 倒是祁钰和殷灿灿,率先被江牧给盯上了。 江氏大厦四十九楼的办公室里,祁钰斗鸡一样叉腰站在那里,瞪着对面的江牧。 “你说什么?东城项目你要换负责人?” 江牧气定神闲,翘着二郎腿坐在对面:“是这么个意思,怎么?小祁总不愿意?” “老子愿意个屁!” 这本就是宏远集团的项目,不知道江秋白跟祁成礼做了什么交易,才换到了江行舒的手里,由他来实际操作。 现在顺利开工了,他又来抢,祁钰的少爷脾气立刻上来了。 “当初你就抢了老子的生物公司,现在又来抢东城的项目,江牧,你最好要点脸,那项目是我祁家看在江行舒的面子上让出来的,你也配!” 不提源基因就罢了,越提江牧越上火,当即站起来怒吼:“你还有脸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们在背后搞鬼......”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在搞鬼?你自己能力不济就怪到别人头上,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我告诉你,东城的项目你敢换人,我就敢让你干不成!你别忘了,那块地可是宏远转过来的。东城,不是你们江家能做主的地方,没有我宏远小祁总的招牌,当心你玩不转!” 祁钰的嗓门之大,几乎整层楼的人都听见了,江牧颜面扫地,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 “祁钰!这是我们江氏,不是你们宏远,要撒野回你祁家撒去!” “老子偏不!我是江行舒找来的,你凭什么赶我走!” “祁钰——” “大哥。”江秋白冷冷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出什么事了,发这么大的脾气?” 江牧转头怒瞪着江秋白,明知是他在搞鬼,却又没有证据,心里窝火不已。 “这里的事情,不关你的事。” 江秋白缓缓走近,根本不为所动:“我是江氏集团的总经理,东城的项目我自然有权过问。大哥为什么突然提出要换人?” 面对江秋白,江牧明显有些气势不足,却依旧找理由支持自己:“他在东城负责项目,一声不吭地就回了总部,他不负责任。况且他是宏远的人,来我们江氏,谁知道是不是来搞鬼的,万一东城的项目毁了,那毁的可是我们江氏,你到时候谁来负这个责任?” 江秋白双手插兜,双腿交叉,斜靠在办公桌上,淡淡地哦了一声后道:“东城的项目,我负责。” “你?” “我再说一遍,东城项目是行舒签的字,我审核的文件,祁钰执行,我打包票祁钰不会在东城项目上动手脚。如果将来东城项目有任何问题,大哥来向我问责就可以了。” 祁钰听了这撑腰的话,得意地扬起下巴,拿鼻孔看他。 “所以你就纵容他随意离开东城?离开工地?” “他跟我说过,是我同意的。” 江牧气得头顶冒烟:“你少替他开脱,你们两个沆瀣一气,好的穿一条裤子,别以为我不知道。” 江秋白不紧不慢地道:“大哥,关系好不好跟项目有什么关系?你也是万丽的总经理,不照样留在总部么?我也没说你什么,难道你在总部就处理不好酒店的事了么?” 江秋白无端提起酒店,江牧有一时的心虚,一双眼睛盯住江秋白,试图从他的眼神里分辨出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挪用公款的事情。 但是,他并没有看出端倪来。 他咬牙切齿:“我的事情,你管不着!” 江秋白笑笑:“上次跟李行长吃饭的时候,听他提了一嘴,说是万丽的菜不及从前的好。李行长也是老客户了,大哥是不是应该关心一下酒店的菜品。” 江牧一时语塞。 江秋白提出的问题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眼下他急需现金,为了拿到回扣,他擅自更换了万丽的菜品供应商,因此质量下降是在所难免的。 只是此刻江秋白提起来,究竟是提醒,还是恐吓,就不好说了。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江牧拿不定主意,眼下不敢再闹大,只能放一句狠话。 “你给我等着!” 说罢恨恨转身离去,等他走远了江秋白才冲祁钰一笑:“好了,继续忙你的吧。” 祁钰这边无惊无险,殷灿灿就不一样了。 直接被人事叫了过去,开除。 “小祁总知道么?”她底气不足地问了一句。 “你是江氏的人,在宏远才问祁总呢。” “可我是江小姐部门的人,不是应该先过问江小姐的意思么?” “江小姐也好,祁总也好,这是上面的决定,你要问,你找五十楼江总问去。” 跟她谈话的只是一个人事专员,她这个级别,还轮不到人事负责人登场谈话。 江牧点名要开掉的人,她也没什么耐心,搬出大山来压她,谅她也不敢去五十楼找江牧。 第48章 殷灿灿的确不敢。 被江行舒骂过,被祁钰打过,被江牧当弃子抛弃过,她在江氏最有名的功绩,大概就是人人喊打了。 此刻的她哪里还有脸去找人,只低声乞求:能不能改成主动辞职? 人事叹息一声,说帮她争取一下吧。 都是新人,都不容易,能帮则帮了。 殷灿灿垂着头,说了声谢谢后回了四十九楼。 恰逢祁钰刚跟江牧对骂一场,还打了胜仗,高兴的很,浑身干劲十足,看见殷灿灿回来就伸手招呼她:“跟我走。” 他俩没有什么地方要去的,唯一能去的场合就是柔道馆。 祁钰兴致冲冲,殷灿灿神情怏怏。 他心情好,没注意到她的失落。 “你刚刚不在办公室,可错过一场大戏了,我把江牧臭骂一顿,整个楼层都听见了,我牛吧?哈哈——” 殷灿灿没答话,祁钰继续:“我估计江牧这辈子都没这么吃瘪过,今天可算爽到我了,咱们待会儿好好的打一架,我现在......” 祁钰说话时撇了下头,瞬间发现不对劲。 “唉?你干嘛呢?失恋那么久了还没走出来啊?别吊丧了,没准儿人家都有新欢了。” 殷灿灿没力气发火,转头看向开车的祁钰。 做个没良心的渣男真好,做个有钱有靠山的没良心渣男更好。 她也想有钱,可惜了,丢了江氏的工作,东城的项目跟到半截,就这么被踢出局了,她好不甘心。 祁钰怼她一句,半晌没听见回嘴,正纳闷呢,转头一看,殷灿灿早已泪流满面。 “嘿,你不爽你骂回来啊,又不是头一回了,哭什么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你们就是欺负我了,你们所有人都欺负我。” 殷灿灿吼了一句,这下也不藏了,坐在车上嚎啕大哭起来,哭的祁钰措手不及。 “你怎么了?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呀?” 殷灿灿哭的祁钰心烦意乱,急忙靠边停车。 “怎么了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殷灿灿没答话,抽出一手的纸巾盖在眼睛上,哭的歇斯底里。 祁钰看的干着急:“你倒是说话呀,你这么哭叫我怎么办?” 殷灿灿大哭了几声才抬起头来:“你们这些人,不把人当人。” 祁钰也好,江行舒也好,江秋白也好,江牧也好,都是一个德行,根本不把他们这些打工人当人。 江行舒选她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因为她蠢。 祁钰带她去东城,不过是免得江牧再找人安插过来,反正殷灿灿他也用顺手了。 顺手,就是好欺负,柔道馆里下手根本不留情面。 江秋白可以因为江行舒受到惊吓,就把已经被打掉两颗牙齿的邰绍元绑到江边打到脑震荡。 至于江牧,不过一个骗子,需要她的时候说的好听,不需要的时候张嘴就骂,临了还要赶出公司。 一个个的,都不把人当人看,他们这些人,不过是他们手里的棋子,用完就扔罢了。 “你这话怎么说的?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祁钰被骂的莫名其妙,自认没有亏待过她,奖金不是给的很丰厚嘛,怎么还骂? 殷灿灿反正要走了,估计跟他也见不着几回面了,索性一股脑的全倒出来。 祁钰还没准备好,就被当成了垃圾桶,被迫接受了殷灿灿全部的怒火。 他眨巴着眼睛,看殷灿灿怒火全开,终于从一堆话里听出重点来。 “他要辞退你?” “是开除我,用完就扔。” 殷灿灿红着眼睛,一张脸上糊满泪水。 谁知祁钰正色起来,手上一抓方向盘。 “走,带你算账去。” 第41章 争吵 她的事情由我负责到底。 “你干嘛?” 殷灿灿火气发完, 勇气也丢了大半,见祁钰要帮她出头,当即害怕起来。 她还不想变成邰绍元那样,在广城没有立足之地。 “干嘛?我能干嘛?当然是给你讨回公道!” 殷灿灿吸了吸鼻子:“讨回什么公道, 我是江氏的人, 你怎么替我讨回公道?” 江氏的用人, 自然是江氏说了算, 祁钰只是江行舒手下的一个项目负责人,论起集团用人, 还真轮不上他说话。 于是祁钰想到一个歪招:找江行舒去, 她能闹。 想当初,她可是在酒吧给人爆头的, 对付江牧那个流氓,妥妥的。 一个电话敲过去, 江行舒接的倒快。 “来帮我一个忙。” 江行舒对别的事情没兴趣,欺负江牧动力十足。 原先指望他放弃那百分之一股份的计划失败,她正窝火呢, 眼下正好是个理由, 当即答应前往。 不消半个小时,三人在江氏一楼大厅汇集起来。 江行舒气势十足。 猫眼形状的黑色墨镜遮去小半张脸,樱桃红的嘴唇, 大到夸张的金色耳饰, 身穿一件烟灰色套装, 及膝的一步裙,腰上扎的细细的,十厘米黑色亮皮高跟鞋,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爱马仕典藏款铂金包。 这打扮, 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这架势,一看就是要干仗的。 江牧一天触两回霉头,祁钰简直不要太高兴。 禹城首富的儿子,一天看两回广城首富儿子的笑话,以后饭桌上有他江牧丢脸的时候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想笑,可是殷灿灿笑不出来。 她失恋时第一回失态,把邰绍元污蔑她的事情跟祁钰说,结果惹来麻烦无数。 今天再一次在祁钰面前失态,就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怕是要引起更大的麻烦。 祁钰这个人,像是个麻烦放大器,任何一个小问题丢到他面前,他就能立刻吹大,一直吹到爆炸。 “祁总,这是不是不大好?咱们还是别去了,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祁钰笑笑:“没事。” 他江家的事,关他姓祁的什么关系,看戏就是。 至于江行舒...... “你怕什么,不是有我在么。” 祁钰冲殷灿灿笑着挑眉,似乎在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女人报复心不要太重,你就看好吧。 殷灿灿笑不出来,只觉得背上冷汗涔涔地下来,转眼看祁钰和江行舒,已经在电梯口准备上楼了。 她半晌没敢挪步子,祁钰忍不住喊她:“快点过来,磨蹭什么呢?” 殷灿灿木然地跟上去。 电梯到达五十层,江行舒像一只傲然的孔雀,昂首挺胸,迈着步子走了出去,祁钰拖着殷灿灿紧随其后。 江行舒径直走向江牧的办公室,途中遇上江牧的秘书过来阻拦,江行舒自樱桃红唇里吐出一个字“滚”。 那秘书尽职尽责,于是江行舒甩手就是一个巴掌,倒是把殷灿灿给打惊醒了。 她想的一点儿都没错,这些人根本不把打工人当人。 江行舒站在那里,指着那秘书道:“我来找我哥,再敢挡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那秘书捂着脸看向江行舒,最后没有多说一个字,让开了路。 江行舒没有客气,走过去一把推开江牧办公室的大门,却不想江远此刻也坐在里头。 祁钰跟在后面,只瞥了一眼,暗叫不好,拉住殷灿灿的手往后快退两步就逃开了,摸出手机开始叫救兵。 外头那秘书见了,不禁嗤之以鼻,刚刚还狗仗人势,这会子见到老的了,就做了缩头乌龟。 他今天倒要看看,你们几个是怎么倒的霉! 江行舒一步踏进去,就没想要回头,一双高跟鞋踩得噔噔响,直接走到办公桌边。 铂金包往桌上一放,墨镜一摘,她看着江远,笑呵呵的:“好巧,爸爸也在呢。” 江远都不愿意看她:“你是越来越不懂礼貌了。” 江行舒依旧笑着:“爸爸说的对,我就是没有礼貌。所以我今天要来质问大哥,凭什么不经过我的允许就要动我部门的人?” “你不过一个挂牌负责人,什么时候还能管起集团用人了?” 江牧知道江远看不惯江行舒,此刻恨不得火上添油,让江行舒继续惹恼江远,好让他坐收渔翁之利。 而江行舒也确实不收敛,伸长脖子回击他: “挂牌的又怎么样?只要我一天是负责人,你要动我的人就得经过我的允许!” ...... 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地当着江远的面就吵了起来,谁也不肯让谁。 “我告诉你,让你当部门负责人是不想让你在公司丢江家的脸面,你还真当自己有本事了?” “有没有本事也不是你说了算,江牧我告诉你,你少给我跨部门管闲事,你没那个资格!” “砰——”的一声巨响,江牧准备回击的嘴卡在一半。 江远拍了桌子。 “都给我住口!”他瞪了一眼江牧,接着看向江行舒,腾地站起:“你还真当自己玩的小把戏没人知道是么?拿着公司的钱去供养那你什么前未婚夫,还胆敢拉着祁钰来招摇撞骗,我那是看在祁成礼的份上没跟你们计较,你还真把我当傻子耍是么?” 第49章 面对江远的盛怒,江行舒的心跳明显加速,脸上白了一白,却依旧不肯后退。 “爸爸尽管骂好了,纵容大哥抢了项目的是你,允许他加倍投资的也是你,与其在这里骂我,还不如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活该被人耍!” “你——”江远哪里受得了这个气,抬手就要往江行舒的脸上呼去,可是看着她那张脸,那只手却硬生生停住。 谁知江行舒见他抬手非但不躲,反而把脸凑过来。 “你打!你打!你有本事打死我好了。你又不是第一回打我,十年前我不怕你,今天我更不怕你!” 江远最恨她提起十年前,一只胳膊重新蓄力,高高举起,照着她那张漂亮的脸用尽力气挥了下去。 然而手掌却没有碰上那张脸。 江秋白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只见他一只手把江行舒护在身后,一只手抓住江远的手腕,硬生生将他的手制在半空中。 外人不知道,只有江远知道那手腕被捏的生疼。 “爸爸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妹妹不懂事,说她两句就好了。” 江远看着这个翅膀早就硬了的养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说她两句?”他奋力抽回手,一双眼睛因为愤怒而发红,显得比平时更凸。 “我告诉你,我教育自己的女儿是我们江家的家事,轮不到你来管。” 话音落地,连江行舒都愣了愣。 这是要不认江秋白的意思了。 她在身后伸出手,轻轻握住江秋白的手,心中有些酸涩起来。 说起被家人抛弃的感受,没人比她更懂。 江秋白有一瞬的愣怔,停在半空的手半晌才收回,只听他淡淡道:“爸爸不认我没关系,但行舒依旧认我是她哥哥,既然是她的哥哥,那她的事我就要管到底。” “行舒是我带大的,她犯了错,自然是我带回去教育,就不劳爸爸和大哥了。” “你教育?你要是教育的好她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江秋白不退缩:“既然是我教育不好,爸爸骂我就是了。还有,以后不管她犯了多大的错,找我就行,她的事情由我负责到底。” 说完也不管二人的脸色,反手用力抓住江行舒的手就把人牵走了。 江行舒临走不忘抓过桌上的包,一边跟着江秋白往外走,一边不忘指着江牧的鼻子暗暗放狠话: “你敢开了她,看我怎么收拾你!” 祁钰又闯祸了,闯到不敢面对江秋白那张脸,只能在战事结束时拉着殷灿灿走楼梯快速跑路,被身后的秘书追着送了一路的白眼。 “何至于如此?” 祁钰想不通,这么一点小事,何至于江远就要不认江秋白这个养子了? 一边的殷灿灿惊魂未定,祁钰果然是灾难放大器,这下麻烦更大了。 江家要起内讧了。 祁钰一不做二不休,拉着殷灿灿逃出公司,免得被波及,等江行舒把江秋白安抚下来再说。 他的脾气只有她能安抚的住。 江秋白拉着江行舒径直去了五十六楼他自己的办公室,刚刚还气焰嚣张宛若斗鸡的江行舒此刻化身温柔小鸟,亦步亦趋地跟在哥哥身后,随着他进了办公室,看他关上门,上了锁。 “哥——” 她看着江秋白的背影,轻轻喊了一声。 江秋白转过身来,惨然地笑:“我没事。” 他摸了摸江行舒的脸颊:“早知道会有这一天的,他们说出来不是比我提出来更好么?” 江行舒嗫嚅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被抛弃和主动放弃是两回事,这其中的痛苦只有她知道。 “哥,不管你姓什么,你永远都是我哥哥,我最好最好的亲人。” 她抱住江秋白的腰,仰起小脸,说的真诚。 可这不是江秋白想要的。 他不要做他的哥哥,他做够了他的哥哥,他想变成她的爱人。 夫妻亦是亲人。 只要她嫁给他,他依旧有个完整的家,至于其他人,根本就不重要。 在他的心里,真正的家人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 但他没有说,他什么也没说,他只是轻轻拥住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视线逐渐冰冷。 五十楼江远的办公室里,江牧依旧没有从江远刚刚的话里缓过劲儿来。 他太兴奋了。 整个江氏,唯一能与他一争的就只有江秋白,这一次他们是翻脸翻到明面上来了,他几乎掩饰不住的激动。 “爸,你是要跟他脱离关系了么?” 江远刚刚怒火攻心,难得一次说话口不择言,就被江牧抓住时机来探口风。 他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只有在他人放弃的时候,他才是唯一的选择,怎么能不叫他失望。 “再有不到一个月就是你的婚期,万丽的事情还没解决,你最好是先操心一下自己的婚礼!” 江远的怒火波及每一个人,包括江牧。 然而此刻的江牧想的却是:他终于无所依靠了,除了自己,他再也没有别人可以依仗了。 一切都将是他的,就连那百分之三的股份也将在一个月后变成他的。 如果说眼下的江远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那他有义务让他早点儿意识到。 他摸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地球的另一端,一个怀里拥着金发美女,裸着上身的男人被手机铃声惊醒,黑暗之中摸索着接听。 “喂?” “你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头轻笑一声:“江总这么性急干什么,后天的飞机。” “那我这边安排起来。” “嗯......” 迷迷糊糊地挂断电话,怀里的美人动了动身子,他扔掉手机,重新抱进怀里接着睡。 第42章 回国 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动手了。…… 倪令羽是突然接到的电话, 江牧要他回广城汇报工作进度。 自打源基因受挫之后,倪令羽就开始调整策略,虽没退市,但也在积极重组业务, 毕竟医院的那条线依旧在赚钱。 他的计划是与其在家用市场和博康用低价去竞争, 不如继续深耕高价的医院器械, 功能单一但利润更高。 反正博康也就是个临时推出的幌子, 要不了多久市场自会检测出产品不够成熟,到时候他再继续就是了。 准确来说, 家用这条线的产品从来就不成熟, 这不过是一个用来收割江牧的概念而已。 眼下收割完成,他也无需留恋, 安心花着他的钱继续开发医院产品。 只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江氏依旧是源基因的大股东, 他作为公司负责人,不得不听命行事。 此刻江牧叫他过去汇报,他没有不去的道理, 更何况他知道江行舒此刻正在广城。 因此他没有耽搁, 两天后乘坐飞机抵达广城。 广城机场不小,从香港来的飞机和国际航班是同一个航站楼。 他行李少,只有一个随身携带的旅行包, 也就不必等候了, 下了飞机径直往出口处走去, 心里默默盘算着这回该怎么应付江牧。 他跟江秋白通过消息了,情况不太好,不只是针对源基因,连江行舒的部门都被针对了, 怕是连环计,让他小心一点儿。 时间是夜里,他没有叫人来接,走出航站楼准备打的去往酒店,余光瞥见私家车方向有两个男人相遇,拥抱,很是亲密的样子。 似乎有些眼熟。 深夜里,光线不是很好,只看见那两个男人坐上一辆路虎,从他眼前开了过去。 车多路段,车速不快,窗户开着,他看见那个男人穿着黑色衬衣,衣领微敞,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面颊白净,带着一股斯文的秀气,与嘴角蕴含的一丝邪笑十分不协调,自他面前一闪而过。 似乎是在对他笑?他不确定。 的士来到眼前,倪令羽收回思绪,报出一个酒店名字后闭目休息起来。 路虎车上,林昶一双眼睛盯着手机界面,新闻内容印在水晶镜片上,正是源基因股价大跌,江氏投资失利的内容。 银框眼镜后面那双眼睛里渗出笑意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江牧还是那么差劲。” 驾驶座上的陈言笑笑:“可不是么,这一仗打的他哭爹喊娘的,所以才找咱们做帮手嘛。” 林昶笑意更甚:“十年前就跟他说了,我不是对手,而是帮手,他早晚会需要我们的,不翻脸才是正确的选择,没想到还真被我说中了。” 陈言大笑起来:“你还真别说,这个姓傅的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样玩起来才有意思嘛。” 两人相视而笑。 “今晚回家么?” “不,我是瞒着我妈回来的,不想让她太早知道,你帮我找个地方住下。” 陈言一打方向盘:“好嘞。” 林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他:“还记得他那个妹妹么?” 第50章 “记得,那么漂亮的一个人,可惜,现在大了。” 林昶听罢,笑着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个癖好呢?” “没办法,你知道这叫什么嘛?” “你这叫狗改不了吃屎。” “哈哈哈——” 林昶看向外头的夜景,感叹道:“江牧订婚那天我也在,见过她一面,她比以前可有意思多了。” 拇指托着下巴,食指盖在唇上,林昶回忆起那天见到江行舒的场景。 在他的预设里,她应该很怕自己,可是那天她却主动走向自己,只不过中途被江秋白拦下了,后来自己出国,还在为出国前没能再见上她一面而遗憾。 他至今仍记得她出现的画面,珠光宝气,容光焕发,妩媚中带着一点邪性的妖异,让人挪不开眼。 她比从前更招人惦记了。 江牧叫倪令羽回来的很急,可是他在酒店住了两天,江牧都说暂时没空见他,让他等通知,他只好等着。 而另一端,江牧正与林昶陈言相对而坐。 “这就是那个未婚夫?” “前未婚夫,现在拿祁家那小子挡在前面做盾牌呢。”江牧提起祁钰就恨的牙痒痒。 林昶淡笑一声:“祁家那小子,年纪也不小了吧,还在给那姓傅的做跟屁虫?你别说,你那异性兄弟还挺有本事的。” 江牧听了这话不大高兴:“我找你来,不是听你夸他的。” “我知道,”林昶看向江牧,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透着一股迷离,像是酒醉未醒:“帮你对付你那个兄弟嘛,好说。” “让他工作失利,让他在股东面前失去信任,帮你把他赶出江氏,怎么样?” 江牧立即暴跳:“我是让你们对付他,不是让你们对付江氏。” 江氏受损,他的利益岂不是跟着受损,他还没那么愚蠢。 林昶跟陈言相视一笑,还是这么固执。 “还记得李鸿哲么?”林昶喝了口茶,把他这半年里找李鸿哲的事情简短说了一下。 李家生意败落后,李鸿哲躲去了澳洲,作为昔日的狐朋狗友,林昶联系过一回他,却被他像见鬼一样躲开了。 他原先以为这小子受了什么刺激,直到后来在江牧的订婚宴上见到江行舒华丽登场,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亲自跑到澳洲找到李鸿哲。 在动用了武力的情况下,李鸿哲终于吐露实情:江行舒回来报仇了,江秋白跟她是一伙儿的。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这兄妹俩早晚要找上他, 听到这里,江牧的指尖颤了颤,他是知道江行舒自订婚那日起就开始复仇,却没有想到,原来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动手了。 “要想对付江秋白,要么从你这个好妹妹身上动手,她出问题了,他肯定稳不住。” “要么从你那个好兄弟的事业上动手,没了江氏那帮股东在背后给他撑腰,你看他还能有多硬。” “不行!”江牧立即制止,绝不允许他们损伤江氏:“你们两个,只需要帮我转移视线就好,江秋白那边我自有办法去应付。” 陈言听了半天,实在忍不住嗤笑一声:“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江牧咬着牙不肯松口,却说出了另一句让两人意想不到的话来。 “顺便,也转移转移我爸爸的视线。” 他要亲自对付江秋白,把柄是早就握在手中的。 至于江远和江行舒,就交给林昶和陈言,这两个人光是出现,就够他们乱一阵子了。 大婚在即,江牧等不下去,必须要他那个父亲尽快知道,只有自己才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只有那样,他才可以稳稳地拿到股份。 至于江秋白,他已经得意很久了,是时候受一下挫折了。 提起江秋白,他最近有些忙,自打江远说出那句话之后,他就知道这份关系是时候解除了,于是联系了律师,准备解除领养关系的文件。 他迫不及待想要成为自由身,迫不及待不再姓江,迫不及待毁掉江行舒拒绝他的唯一理由。 他不再是家人,他是可以成为爱人了。 文件准备好的那天,江秋白心情很好,夜里回去的路上他在心里盘算着,源基因还是要好好发展才是,以后才方便把倪令羽发派过去,这样妹妹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得意起来。 江行舒再也没有理由拒绝他,再也飞不出他的掌心,他也无需再顾及人伦,在人前人后都克制又克制。 忽然,晴好的天气下起雨来。 春末的天气,真是说变就变。 快入夏了,江牧的婚礼近在眼前,挪用公款的事情最好找个机会散布出去才好,唯一的缺陷是当下金额太少,只怕不够引起股东们的重视。 他想,再等等,或者再逼一逼,让江牧手里的资产继续贬值。 到家的时间有点早,江家父子都还没有回来。 也好,免得见面尴尬。 他径自回了房间准备洗漱,然而进门后却见江牧已经坐在他的房间里了。 江牧一身西装,双腿交叠,平静地坐在单人沙发里,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气定神闲,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完全没有闯入他人房间的尴尬。 “我听说,你见过律师了。” 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些年,彼此没在对方身边安插卧底是不大可能的,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只不过这件事江秋白从一开始就没有想瞒着,因此很是平静。 “爸爸既然说了那个话,大家解除关系不是更好么?况且有我这个养子在这个家里,对你也是个威胁。现在我要走了,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江秋白就差把自己放弃江家继承权的事情明说,江牧自然听得明白。 他站起身来,在房间的中央踱着步子问:“是么?你会那么善良?” “大哥不信就算了。” 江牧冷笑一声,忽然发狠问他:“你这副样子,凭什么叫我相信?” 说完一手掀开床上的被子,底下赫然出现一条白色长裙。 江秋白的脸瞬间变色。 第43章 裙子 他要去找那道彩虹。 别人不知道这件裙子的来历, 江牧却再清楚不过。 那是江行舒十六岁生日时,江秋白特意给她订做的一条帝政裙,江行舒亲自选的款式。 江秋白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江行舒的样子。 柔软的层层叠叠的纱,像雾一般的光泽, 上面缀着施华洛世奇的水晶, 方领泡泡袖, 胸前露出一点点曲线, 裙摆扫动着脚背,露出一截白色圆头中跟小皮鞋来。 正是十六岁少女幻想中的公主模样。 那一天她穿戴好裙子, 开门请他进去, 一边把领口往外扯了扯,一边问他好不好看。 江秋白看着眼前兴奋转圈的小女孩, 爱美之心昭然若揭,只是....... 他忍不住走上前, 帮她把领口往脖子处拉,却被江行舒伸手挡开了,扬言这样才好看。 十六岁的少女, 已经初见风韵, 藏都藏不住。 也正是那一天,风光的背后暗流涌动,然而青年少女都无知无觉, 直到不久后事发, 彼时他已在大洋彼岸忙于工作, 对妹妹的遭遇晚了九年才知道真相。 却不想此刻竟被江牧抓住裙子来威胁他,江秋白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怒吼一句:“我不准你碰她的东西。” 他满心满眼都是那条裙子,伸手来夺,却被江牧抓住时机, 冲他的脸上就是一拳。 江秋白经验丰富,一个闪身避开。 江牧打了个空。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行舒是怎么想你的么?” 江牧猜的一点儿没错,江行舒才是他的软肋,一提她的名字,他的身子就顿住了。 于是一记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的脸上,眼镜被甩的滑向不知哪个角落去了。 “你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她恶心你!” 江牧难得扳回一城,今天终于有机会痛痛快快地骂江秋白一回了。 “我来告诉你她当年为什么不去找你,因为她把你当哥哥,而你却想睡她。” “她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她旁边,你都不知道她当时有多绝望。” “她有今天的遭遇,也是你一手促成的,是你龌龊的心思吓走了她。” 江牧骂的过瘾,整个身体像是被勇气灌满,整个人都膨胀起来,接连两个拳头出去,江秋白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被打的瘫倒在地上。 衬衫的领子被人揪住,江牧的眼神里露出从未有过的得意。 “在外面装的那么伟大,什么是你的妹妹,处处护着她,什么负责到底?你什么时候把她当妹妹了?你不过就是想睡她。” “你龌龊,你无耻,你让人恶心。” 一记拳头下来,江秋白的眉尾脸颊和嘴角都渗出血丝来。 “我爸爸把她交给你的时候,她才刚刚出生,她可是你一手养大的,你知道我们管这叫什么么?” 第51章 又是一记拳头。 “乱-伦,恋-童,你无耻!你下贱!” “你让我恶心,也让她恶心。你以为从这个家里出去了,就能跟行舒自由恋爱了?我告诉你,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因为她恶心你,厌恶你,痛恨你。你敢不敢让她知道,夜里你拿着她的裙子在做些什么?你敢么?” 江牧的话像一根根刺,扎进她的心里,即使曾经真真切切地听江行舒骂过他,却仍然不能避免被人提起时那股锥心的痛。 江行舒就是恨他的,不然不会那么惩罚他。 “你这幅样子,行舒知道么?” 江秋白躺在地上,从始至终不发一言,也不反击,直到江牧打够了,骂够了,扔下裙子离开。 他躺在地上,一双眼睛盯着天花板,红肿的眼睛看水晶灯时,折射出梦幻的光彩,他好像看见十六岁时无忧无虑的江行舒,穿着公主裙朝他走来。 “哥,我这样好看么?” 好看,太好看了,不止他觉得好看,别人也觉得好看。 视线渐渐模糊起来,水晶灯的光彩在他眼前形成一层灿烂的薄雾。 他缓缓起身,抓起裙子,要去找那道彩虹。 江家的别墅距离市区江行舒的住处有些远,他开着车,默默行驶在路上,夜色很深的时候,他才到达江行舒所在的小区。 他没有进车库,而是把车停在外面,淋着细雨从正门进入小区。 小区里绿化很好,有流水有大树,昏黄的灯影中,他立在一棵树下,抬头看向江行舒所住的那间屋子。 光线已经暗了,她是不是睡了? 不请自来她会不会生自己的气? 看见自己受伤,她会先安慰自己,还是先骂自己? 他不确定,他只确定一件事,他想要获得她的爱,如果没有爱,同情也行。 只要她在他身边,是什么感情他都不在乎。 他不确定江行舒的感情,只能去用一身伤博取同情,于是在没有获得允许的前提下,他走进了电梯里。 江行舒并没有睡觉,她的睡眠情况不算很好,甚至有些混乱,此刻的她正躺在客厅沙发上听着窗外的雨声发呆。 屋里一片漆黑。 关于未来,她跟江秋白一样茫然无头绪,整个人就好像是被一股气撑着,她不确定报仇完成之后那股气还在不在,她和他们的关系是不是还一如往昔。 一想到人和人的关系,她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忽然耳边传来电梯到达的提示音,让她翻动的身子僵了僵。 她摸索着起身,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这里安保很严格,没有门禁的人根本进不来。 江秋白,你又悄悄来吓唬我了,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她撸起睡袍的袖子,赤着脚走近门口,准备给外面的人一个大惊喜。 一道门打开,她准备蹦起吓唬人的身子卡在了起跳的位置。 “哥?” 电梯里的灯光未灭,暖黄的光线打在江秋白的背后,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江行舒的身上。 他背光而立,让人看不清表情,却可以清晰地看见颧骨外侧的伤痕。 “哥——”江行舒一脸惊恐地捧住他的脸,将他转向朝光的方向:“哥,谁打你了?” 江秋白没有答她,只是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腰上。 “行舒......”他把脑袋搭在她的肩上,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们做一家人,好不好?” 江行舒还没来得及答话已经被他拉进怀中,双臂钢筋一般箍住她瘦弱的身子,恨不得揉进身体里。 “我们做一家人,只有我们彼此的一家人,好不好?” 哽咽的嗓音,湿凉的脸颊,一起埋进她的颈窝里。 “行舒,答应我,好不好?” 江行舒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是任由他抱紧自己,冰凉的雨水浸透丝质的睡袍,凉进她的心里。 江秋白的身子颤抖着,拼命索取她的温度。 片刻之后,江行舒轻轻挣扎,在江秋白的惊慌不定中,抽出手来缓缓抱住了他。 一瞬间,好像死刑犯改判了缓刑,一切变得有希望起来。 她拉着他走向客厅,摘下他被雨水打湿的眼镜,命令他放下裙子,脱去外衣,去浴室冲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再出来。 他顺从地照做。 客卧的浴室里,江秋白站在喷头下,任由热水从头淋到脚。 水流划过脸颊伤口时,有一阵的刺痛,可是这点刺痛很快被内心的愉悦掩盖。 她收留了他,就像八岁那年,她用全盘的信任收留他无处安放的惊恐。 他换了她给他拿的一套墨绿色睡衣出来,看见江行舒换了一件水蓝色印花的睡袍,手上捧着一杯热茶等在外面。 看见他出来后,她朝他走来。 温热的茶杯放进手心里,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袭来。 江行舒伸手抓了抓他湿漉漉的发丝:“怎么不吹头发,会头疼的。” 她把他按进沙发里,帮他吹干头发,就像曾经他为她做的那样。 柔软的手指贴着头皮插-进发丝里,确认干燥之后才放下吹风机,取了药箱在他身边坐下。 “过来,擦药。” 江秋白洗澡时没有注意,热水在脸颊上过了一遍又一遍,此刻伤口被泡开,显得更加狰狞。 江行舒看了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指责的声音都带着当年才会出现的宠溺。 “你怎么笨成这样?不知道伤口不能沾水的么?” 江秋白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端着茶杯看着江行舒不敢说话,生怕一张口就被她发现自己的心机。 她命令他在沙发上坐好,把受伤的脸颊对向落地灯,江秋白便把双腿缩上沙发,让江行舒可以贴近他坐着,以便上药。 他摘了眼镜,本该看不清她的样子,可她贴的实在太近了,近到能闻见她衣服上的雪松香气。 落地灯就在他身后,暖色的灯光正好落进她的眼睛里,渲染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他盯住她的眼,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几根手指缠住了她的裙摆,像是抓住命运突然送来的奖励,死死揪住。 “痛不痛?” 江秋白抿唇微笑:“不痛。” 原来爱人可以止痛。 伤口不大,江行舒很快上完药,雪松香气离开鼻尖的一刹那,他痛恨江牧不中用。 他应该把他的脸打烂,打出脑震荡,打的半死不活才好。 “你怎么不还手?”语带嗔怪。 江秋白放下茶杯:“你怎么知道我没还手。” “我又不是没见过你的身手。” 对了,她见过自己动手,对着李鸿哲,对着沙包。 有些瞒不过去了。 他贴近她,下巴磕在她的肩上,像刚被捡回家就犯错的流浪小狗,乞求她的原谅。 “我错了。” 他不还手是因为心虚,不是对江牧心虚,而是对江行舒心虚。 他知道自己犯了错,他需要用痛苦换取原谅,相比江行舒给他的剧痛,江牧的拳头实在不算什么。 江行舒没有回应他的乞求,江秋白便将一侧脸颊搭上去。 “行舒,还在怪我么?” “不要怪我了,好不好?” “我错了,行舒,我现在只有你了,你不要我的话,我就没有家了......” 他听见微微一声轻叹。 第44章 丑闻 小萝卜头 心脏, 是个很神奇的器官,平时并不会轻易被感受到,可是他常常在面对江行舒的时候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锥心的刺痛是因为她,难言的苦涩是因为她, 欢快地奔腾也是因为她。 那一颗心, 像是在为她跳动, 而不是为自己跳动。 江行舒始终不答话, 害他一颗心就像是风雨飘摇中的小船,始终靠不了岸。 “行舒......” 江行舒微微侧首, 一双星眸对上他的眼睛, 又在他的脸颊上打了一个转。 她知道他求的是什么,可是她的心里, 名为爱情的地方,住不下两个人。 “很晚了, 先睡吧。” 沙发上的人起身,他失去依靠,身形晃了晃, 摇摇欲坠间又被人抓住胳膊往上提起。 “走, 去房间睡觉。” 那间客卧是给江秋白的,虽然江行舒已经拒绝他很多回了,但是今天善心大发, 收留了他。 在她的指挥下, 江秋白乖顺地躺进被窝, 脸上的伤痕让他看起来比以往更加狼狈。 以往的精英感像是脸上薄薄的面皮,被江牧一拳一拳地打破,此刻的他褪去在江边的狠厉,在江氏的稳重和初见时的阴鸷, 反而更像记忆里的那个人。 也会受伤,也会哭泣,也会依赖眼前很小的人。 “行舒,给我讲个故事吧。” 江行舒今晚耐心十足,坐在床边问他要听什么故事。 江秋白拉住她的袖口,想了想,说道:“什么都好,我想听你说话。” 第52章 她的声音,她的影像,她的裙子,都可以助眠。 其实只要她在,一切就是圆满的。 江行舒盘腿坐到床上,歪着脑袋想了想,半晌之后忽然耍赖一样趴到床上:“哥,我不会讲故事。” 眉头轻轻蹙着,像当年解不开二元一次方程式那样跟他撒娇,求哥哥帮她做家庭作业。 江秋白笑了笑,脸颊在枕头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 “那我来给你讲一个吧。” “好啊。” 江行舒也翻身躺下,就这么睡在被子上,枕着他的掌心。 江秋白低沉的声音徐徐传来。 从前有一个小萝卜头,每天的任务就是去地里拔萝卜。 小萝卜头很喜欢去地里,却很少带回来萝卜,倒是抓回来不不少蚱蜢,蛐蛐,蜻蜓,天天回来炫耀。 可是小萝卜头不靠吃这些长大,她得吃萝卜,没有带回来萝卜,就只能可怜兮兮地从哥哥的碗里要萝卜。 每一次要的时候,她就皱起眉头,扁着嘴,可怜兮兮地喊哥哥,把碗往前一推,勺子一敲,像个小乞丐一样,哥哥就会自动帮她填满...... 江秋白话未说完,江行舒忽然坐起身子,反应半天后一个转身,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腕。 “你骂我!” 江秋白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夜,江秋白睡的很香,以至于第二天起的比平时都晚,走进客厅时江行舒尚未起床,陈姨帮他端来早餐。 “行舒平时几点起?”他打听着她的状况。 “江小姐不太确定,睡得时间段少,次数多,有时候白天睡,有时候深夜睡,说不好时间的。” 江秋白又问:“最近情绪有没有什么异常?药还有么?” 陈姨答:“最近挺稳定的,药都定期更换,已经很久不吃了,没见出什么问题。” 江秋白这才点点头,安心吃起早餐来,直至快要吃完时,才听见江行舒开门走了出来。 “哥——”闻到早餐香气,江行舒本能喊了一句。 “这里。”江秋白在餐桌回头,招呼妹妹过来。 江行舒似乎没有睡够,脚步略带迟钝地走着,一双眼睛只管盯着江秋白的脸,待走近后一把捧住。 红肿消退,淤青不少,破皮的位置结了薄薄的痂,一张好看的脸就这么被毁了。 江行舒咬着牙,狠狠道:“我今天非要去找他算账不可。” 说完扭身就要去换衣找江牧的麻烦,却被江秋白拦腰抱住,按坐在椅子上。 “眼下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那在意什么?” 江秋白笑笑:“当然是更重要的事。” 眼下最重要的是脱离关系,拿回股份,揭开江牧在万丽的操作,让他在股东面前失去信任,最好是资金链断裂,让自己可以低价购入那百分之一的股份。 只是这些都急不得。 “江家我怕是回不去了,我得搬出来住。” 他话说到一半停住,似乎等着江行舒留下他来,但江行舒只是低头绞着手指。 “我搬去酒店好不好?”江秋白自行让步:“旁边就有一家五星级酒店,离这里不远,过来看你也方便” 江行舒点了点头。 江秋白隐藏住失落,起身准备去公司。 “都这样了还要去公司么?” “没办法,最近事多,我得加紧过去处理。你在家待着,如果无聊了就让祁钰陪你,好不好?” “好吧。” 林坤一早过来把车开进车库等着接江秋白,此刻见人过来,一边下车帮他开门,一边跟他汇报新情况。 “出了点意外,林昶回来了。” 江秋白上车的脚一顿:“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两天。我查了一下,应该是避着家里人回来的,没回家,住的酒店,跟陈言混在一起。” 江秋白皱起眉头沉思片刻,道:“去公司。” 林昶本是最终目标,却在一年多前忽然出国了,其中缘由他不是没有查过,可是林昶的外婆家在广城树大根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动的。 眼下忽然隐瞒家人回国,怕是跟江牧脱不了关系。 如果他们用林昶来对付江行舒,那就大事不妙了。 江秋白扯了扯领带,莫名焦躁起来。 等他走进江氏时,隐隐觉得公司氛围不大对劲,起先他以为是自己脸上的伤痕导致的过度关注,可是很快他就知道了问题根源。 人还没进办公室,祁钰就给他打来了一个电话。 “哥,你知道了么?”电话那头的祁钰压着嗓子说话。 “知道什么?”他今天来的晚,还不清楚公司里面的事情。 “关于你的谣言。”祁钰似乎捂着嘴巴在说话:“早上公司到处都在传,你跟江小姐,那个......” 祁钰话没挑明,但江秋白已经明白过来,一瞬间身体像过电一样,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哪怕他克制克制又克制。 “谁传的?” “我不知道,但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吧。” 祁钰是一大早进公司后被殷灿灿拉进办公室里被迫听的,小员工们对这些八卦传的最快,她早早从自己那些同期同事那里听说。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早前在同事面前八卦,现在被人故意夸大了传,要整死她,给她吓得半死。 但祁钰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江牧先是要换东城项目负责人,被自己骂回去后又要裁了殷灿灿,结果被江行舒指着鼻子骂,直接害的江秋白在办公室里跟江远起了冲突。 而矛头这么快就指向了江秋白,不是江牧江远搞的鬼,谁会信。 电话那头江秋白听了他的推测,沉默半晌道:“我知道了,这几天我要在公司处理些事情,你帮我去陪陪行舒,别让这些事情打扰到她。” 祁钰在那头答应下来,他才挂断电话。 “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江牧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一向稳重的江秋白也被吓了一个激灵。 “用这种招数,是不是有点下三滥了?” 江牧对他的指责不以为意:“招数有效就好,再说了,你们几个人合起伙来诈骗我就高级了么?” 他一步步走近,看向江秋白被打伤的脸颊:“我很好奇,你今天会怎么跟大家解释你的伤?保护妹妹?觊觎妹妹?还是龌龊的心思被人戳穿,不敢反击?” 江牧难得在江秋白面前得意起来:“别着急,这只是一个开始,爸爸要见你呢。” 江秋白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径直上了六十八楼。 谣言一向比真相传播的更快,尤其是在背后有人怂恿的情况下。 江远早早听说传闻,命人去叫江秋白过来。 谁知他姗姗来迟。 董事长办公桌后头,江远的脸色看不出喜怒。 “关于你的事情,你听说了没有?” 江秋白坐在对面,平静道:“一进公司大哥就告诉我了。” 江远冷哼一声:“这就是你跟我翻脸,要解除关系的原因?去跟自己一手养大的妹妹谈恋爱?你忘了我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她就是你的亲妹妹!你这是乱-伦!你还要不要脸?我江家还要不要脸?” 江远难得发火,江秋白却不为所动。 “爸爸,你应该高兴才对。只有我犯了错,你跟江牧才能更好的对付我,不是么?” “我亲手送上来的把柄,你们到底有什么不满的?” 江远没有料到江秋白竟然丝毫不否认对江行舒的感情,坦然承认自己对妹妹的不-伦之情。 “你当真......” “当真。”江秋白无比坚定:“我爱她,要娶她,我跟她才是一家人。所以爸爸,不要阻拦我解除关系,尽早解除,对谁都好。就像你说的,她是你的亲女儿,这是我的丑闻,也是江家的丑闻。” 江远看着眼前的青年,怒极反笑:“我的女儿,我让你养,你就把她养到自己床上去了,还敢跟我叫板,说是我的丑闻?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收养了你这么畜生!” 江秋白咬紧牙关,压抑住满腔怒火质问江远:“我爸爸当年留下的生意,不比今天的江氏差,我倒要问问你,那些年里你利用我未成年的身份,侵占了多少我傅家的产业?” “你利用我年幼无知,把傅家的产业占为己有,还说什么替我操持。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把我傅家的东西一步步变成你江家的东西,就连仅剩的一点儿股份也被你拿捏在手里。” “江远,你不是在养我,你是在拿我养你自己,养你的江氏。” “爸爸,”江秋白长舒一口气,缓缓站直身子,扣上西服纽扣,直视着江远:“借您用的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是时候还到傅家人手上了。” 真正的翻脸,大概也就是一句话而已。 江秋白说完话转身朝门口走去,江远气得手指发颤,在他身后怒吼:“我江氏的企业,绝容不下你这种身负丑闻的总经理。” 第53章 前进中的江秋白停下脚步,语气平静,不见波澜: “那江氏的股东将会收到江牧挪用万丽资金,私自更改供应商,暗吃回扣的证据。” ----------------------- 作者有话说:写到这里终于发现,写甜文真的是一种能力,我就写不出来甜文,不过好在我溺爱,最后反正都得甜就是了 第45章 偶遇 走哪儿追哪儿,没完没了还。…… 另一边, 江牧看着江秋白步入电梯,行进至六十八楼,冷笑一声摸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倪令羽在广城等了三天, 才终于等来江牧的电话, 约他今天见面谈话。 只是见面地点有些奇怪, 他没有多想, 准备到点出发。 祁钰在给江秋白打完小报告后径直离开公司,开着那辆帕加尼去找江行舒。 因为昨晚的事情, 江行舒就算再迟钝, 也大约发现了眼下的形势不大对,有些忧心忡忡起来, 原本想打电话给江秋白问问公司情形,结果先接到了祁钰的电话。 “我到你车库了, 你下来,我们出去玩。” 江行舒精神不大好,不是很乐意出门:“不想去。” “来嘛来嘛, 我小祁总亲自来接, 好歹给个面子。” 电话那头没声音,祁钰加码:“你来,我把车子给你开, 咱们出城玩个痛快。” “就你那黑色大青蛙啊?”江行舒又提及青蛙, 只是这回祁钰没再生气。 “对, 就那个黑色青蛙,喜欢嘛?不喜欢的话告诉我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青蛙,我下回买来给你开。” 祁钰说完,那头没有立即接话, 正在惴惴不安时,江行舒说话了。 “没有,黑色就很好看,你等我一下。” 广城郊区,环海路上,江行舒驾着那辆帕加尼快速行驶中,一边的祁钰如数家珍般给她炫耀这台车子。 “我这可是限量款,全球才一百台,740马力,最高时速将近四百公里,百公里加速才2.8秒,不过你别可踩啊,命比较重要。” 祁钰不信江行舒的技术,江行舒只是笑笑:“你很喜欢跑车啊?” “我们男人喜欢车,就像你们女人喜欢裙子一样,天生的。” 江行舒努努嘴:“那我哥怎么就没这些爱好?” 车,房,江秋白似乎都不多,最多的大概就是手表了。 祁钰耸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各有所爱吧,兴许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他也有什么奇怪的爱好呢。” 他没敢提及今天公司里针对江秋白的丑闻,从江行舒的脸色来判断,她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 也对,她只是个名义领导,除去祁钰和殷灿灿,根本没人有她的联系方式,想传都有些难度。 祁钰指挥江行舒把车子驶向主路旁边的一条岔路,尽头处有家餐馆。 “这里的菜不错,朋友带我来这里吃过几回,我提前订了餐,老板亲自给我们做私房菜,你也尝尝。” 江行舒说了声好,把车子靠边停稳,祁钰下车把人扶出来。 祁钰似乎对这里很熟,领着她往里走,老板亲自过来接的他们。 不像江秋白一样一丝不苟,西装笔挺,这里的老板穿着便装,露出笑脸,迎接两人进去。 “小祁总,今天客人不多,在外面吃还是包间吃?” “包间吧,免得后面来人太吵。” “好。”那人应声领着两人继续往里走。 后院收拾的很漂亮,一个清澈见底的大鱼池坐落在院子中央,里头还建了个不小的假山,贴着边缘有个单独隔开的小水池。 江行舒笑着问:“我怎么看这鱼,不像是用来观赏的。” 那老板笑呵呵的:“这就是养来吃的,临时放在这里养着,客人感兴趣了也可以自己捞,捞到哪条吃哪条。” “那岂不是喂饲料?” “嗳,这可不能瞎说。”那老板立即反驳:“我们这里的鱼都是野养的,钓上来了送来,也就在这池子里呆几天,用不上饲料。” 祁钰凑近问:“要捞鱼玩么?” 江行舒摇摇头:“我捞不来。” 老板大笑起来:“这鱼新鲜,活的很,要捞起来确实费点儿功夫,包间到了。” 包间很大,位置很空,江行舒开了窗户坐着,看着跟市区完全不同的院中风景。 “你怎么会带我来这里?” 她跟祁钰“约会”过几次,深知他不是什么有情调的人,几乎都是花钱办事,去贵的地方就对了。 可是这里,明显不那么贵。 “嘿嘿,偶尔也要试试不一样的嘛。” 祁钰没敢告诉她,带她出来就是不想她有任何机会碰上那些不该碰见的人,这里就很好。 江行舒不疑有他,乖乖坐着喝茶,等着上菜。 三杯茶水下肚,丢下一句“我去下卫生间”后起身离了包间,特意绕远路跑去外头找卫生间,回来时正逢上水池边捞鱼的网兜,忽然起了玩心,拿着网兜网起鱼来。 祁钰坐在窗边,看江行舒在日头下围着水池打转,捞的挺认真,就是兜里没货,于是摸出手机来给江秋白报喜。 “人不知情,在郊外玩的挺开心。” 很快收到回复:“好。” 祁钰收起手机,等抬眼再看院子里时忽然脸色大变,腾地起身就跑了出去。 “行舒——” 祁钰在江行舒的身后喊了一句,一双眼睛瞪着她面前的倪令羽。 阴魂不散,走哪儿追哪儿,没完没了还。 他走过去:“咱俩约会呢,你怎么出去一趟就不回来了。” 他把约会两个字咬的特别重,有意提醒江行舒,别又给我带绿帽子,咱俩说好的。 江行舒手上还抓着空空的网兜:“刚见面,还没说几句话呢。” “不行。”他一把抓过网兜扔在一边,拉住她的手腕:“菜快上了,跟我回去。” 江行舒为难起来:“包间挺大,要不大家一起?” “不行,我点的菜不够三个人吃,添不了人。” 他瞪着倪令羽,怕他非要跟来,谁知倪令羽抬手看了眼腕表,眉头微皱,隐隐觉得不大对劲。 江牧,怎么会选这么一个地方跟他谈事?还偏偏就碰上江行舒了? 就算刻意要他俩碰面,也不必费这么大的功夫吧? “小祁总?” 一个声音给了他答案。 倪令羽转身看向身后,就见两个西装男子站在他身后。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连衬衣都是黑色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头发往后梳的一丝不苟,薄薄的唇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身边还跟着一个深棕色西装的男子,跟班模样。 他忽然觉得来人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位想必就是源基因的倪总吧?” 那人笑着走近,一双眼睛却落在江行舒的身上,久久没有挪开。 几人都看向江行舒,祁钰这才发现她的脸色不对。 一种忽然大失血的苍白感。 “行舒,你怎么了?” 江行舒僵在那里,眼神发直,双唇颤抖。 林昶笑笑,走近两步:“我以为,你会对我回来感到惊喜,难道不是么?” 他至今没有忘记,在江牧婚礼上她冲自己走来时的风情万种。 “行舒?” 倪令羽和祁钰都摇了摇江行舒,似是要把她摇醒一样。 她真的被摇醒了,却没有回答林昶的问题,而是看向倪令羽。 “你怎么会在这里?” 倪令羽觉得纳闷,怎么好像一副刚刚没见过的样子。 “行舒,是我啊,我是令羽,我们刚刚还说话的,你忘了?” 江行舒呆呆的,像是反应不过来似的。 站在对面的陈言笑着走近一步:“怎么今天穿的又是白裤子,又不怕脏啦?” 话音刚落,江行舒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忽然看向陈言,呆愣了两秒,抬手就朝他微笑的脸上扇了响亮的一巴掌。 “我杀了你!” 一句话像是给祁钰的记忆打开了一个开关,那个在禹城把人爆头的江行舒又回来了。 她爆不如我爆!老爹都会帮我摆平! 祁钰想也不也想,抬手就给了陈言一拳头,一下子把在场几人都看得懵了。 “你他妈疯了!”林昶冲他骂道。 不得不说林昶敢耍横自有他的道理,自家本就身份复杂,在纯商人家庭出身的祁钰面前是丝毫不怵。 禹城首富又怎么样?到了他面前也得变乖。 可祁钰不乖,他早看他不顺眼了。 “你特么什么东西,狗仗人势,没了你老子娘,你出去了算个屁!” “操你大爷!” 林昶说话间就要来打,祁钰脱了外套甩在一边摆开阵势。 “来啊,老子练了那么久,今天也该亮个相了。” 林昶看他那样,一副练家子的样子,瞬间明白今天自己占不了便宜。 第54章 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指着祁钰的鼻子:“你给老子等着!” “等就等,谁怕谁!” 他看着林昶拉着陈言走了才回头去看江行舒,见她被倪令羽护在怀里,顿时火气就上来了,走过去一把将两人撕开。 谁知被撕开的江行舒却站不稳了,双手缩在胸前,嘴里嘀嘀咕咕不停地说着什么。 他凑近了听,隐隐约约听见“哥哥”两个字,无限重复着。 “我带你去找你哥。” 祁钰想撒手去拿钥匙,可是江行舒却站不太稳,倪令羽伸手来扶人,他不再拒绝,只是叮嘱:“别占便宜。” 倪令羽没空理会他,一手环住江行舒,把人护进怀里。 “行舒?行舒,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江行舒的身子打着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捧起她的脸:“行舒,你怎么了?跟他们认识么?” 江行舒看着眼前人,一双眼睛快速转动起来,像是在确认什么。 “令羽?” “是我啊。” “你怎么在这里?” 又是这个问题。 倪令羽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却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是你哥哥约我来的,在这里商量事情,我跟你说过的,忘记了么?” 江行舒似乎没反应过来,嘀嘀咕咕反复说着:“哥哥?” 倪令羽当她分不清两个哥哥,提醒她:“江牧,你亲哥哥,不记得了么?” 江行舒,好像失忆了。 他不确定,还要再问时就看见祁钰已经拿了钥匙过来了,他有些着急起来。 “行舒,你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病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他捧住江行舒的脸,让她看向自己。 然而江行舒又换了一个名字嘀咕。 “江牧......江牧......是他!” 她忽然睁大双眼,像是受到巨大惊吓,大声喊叫起来:“是他!是他!就是他!” “江牧!” 突如其来的喊叫把祁钰和倪令羽都喊的懵了,人还没反应过来,江行舒已经一把夺过祁钰手上的钥匙冲了出去。 第46章 犯病 像是一只愤怒的斗牛,随时准备杀…… 江行舒像是回光返照一样, 一个刚刚还僵直不能动弹的人忽然迸发出无限潜力,抢了钥匙飞奔出去,开着祁钰那辆帕加尼,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跟在后面没追上人的祁钰在心里直骂自己嘴贱, 非要告诉她这车的速度有多快, 这下好了, 跑的他连汽车尾气都吃不上新鲜的。 倒是倪令羽再不远处喊他:“上车!” 一辆普通轿车, 追时速最高383公里的帕加尼,就像乌龟追兔子, 拼了老命也是没用。 眼看着江行舒不见踪影, 祁钰的心慌得几乎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万一出点儿事故, 他可怎么跟江秋白交待。 “打电话给江秋白。”倪令羽一边开车一边吩咐祁钰。 “这时候......”这时候祁钰是真不敢打。 “他一定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倪令羽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 冷静解释,一只脚几乎把油门踩到底。 祁钰咽了口唾沫,这时候怕也不是理由了, 哆哆嗦嗦摸出手机拨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 “江哥......你妹妹,你妹妹她好像出了点儿事。” 可他实在说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江秋白在那头听得心头一惊:“什么事。” 祁钰想了想,道:“她打了陈言。” “陈言?”眼前的律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看见当事人忽然站起来暴怒:“你把人带去哪里了?怎么会碰上他?” 祁钰哆哆嗦嗦地解释。 “我去接人, 特意带去偏远郊区, 就怕她遇上不该遇的人,谁知道......” 他忽然觉得不对劲,扭头看向倪令羽:“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带江行舒来,就是因为觉得他们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谁知道网兜网鱼似的,竟然把这好几个难凑到一起的人,一下全兜一起了。 “江牧叫我来的。” “操!”祁钰忽然明白过来,冲着电话大叫:“江牧,是江牧那个王八蛋干的。” 江牧把三方人都凑到一起,只为了让他们相遇。 林昶和陈言就是故意来刺激江行舒的,可是他们好像也没干什么呀。 两人想不通,可江秋白立即明白过来,顿时失控:“把人找到,现在就把人找到,实在不行就报警。” 他丢下电话,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眼神中径直奔向江牧的办公室,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拳头接一个拳头地打下去,直到江牧躺在地上几乎不省人事。 一向稳重的江秋白红了脸,也红了眼,三四个人冲上去,拼了命才把人拉开。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一丝昔日江总的模样,像是一只愤怒的斗牛,随时准备杀人。 “我告诉你江牧,”他对着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的江牧道:“你打我骂我造谣我,我都可以不去计较,但要是行舒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拿命赔!” 说罢扬长而去,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下公司怕是要出大事了,只是眼下也顾不得这些,赶紧把江牧扶起,往医院里送去。 不到一个月,可就要当新郎了,这张脸...... 江行舒究竟去了哪里没人知道,江秋白打电话给陈姨,说是还没回来。 江秋白怕她来公司找江牧算账,又怕她是回了家,两头不知道该奔哪头,等又等不住。 上一次这么混乱无助,还是在父母去世的时候。 那是一场车祸,人都在车子里,除了他。 他不敢继续往下想,让赵坤守在公司,无论如何不许她进公司见人,以免听到风言风语,自己则开着车在市区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找。 祁钰中途打来电话,说看路线,人可能是回家了。 他找人找不到,车却是好找的,毕竟全国加起来也没有几辆,网上发布一下消息,找人散散,很快就有超跑爱好者把那辆车的行驶路线发了出来。 江秋白一踩油门,加速往江行舒的家里去了。 陈姨听见电梯门打开的声音时,已经候在门口了。 江秋白早早打电话告诉她,江行舒的心理出了状况,务必等他来处理,别放任何人上去,别围着她,别吵着她,也别提药的事情。 于是陈姨见到了电梯里孤身一人,两眼冒火的江行舒。 她像是没看见门口的人一样,也不换鞋,气哼哼径直往里走去。 陈姨不远不近地跟着,直到看见她提了一把蔬菜刀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人定定地站在厨房门口,肩头有规律地起伏着,像是压抑着极大的火气:“我哥呢?” “马上来,马上就来。” 听见陈姨说江秋白马上就来,江行舒没有再说话,只是攥着一把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焦躁不安。 一阵不合时宜的手机提示音响起,是江行舒的。 陈姨没有看见手机里的信息,只看见江行舒的脸,从怒气冲冲满脸胀红,忽然一下变得惨白无比。 江行舒盯着手机荧幕,只觉得指尖发凉,浑身发颤,像是春天里被人用一盆冰水从头浇到底,整个世界都变得冰凉透心。 “我哥人呢?” 平静的一句话,陈姨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她砸了手机,举起刀子,一声怒吼:“我哥人呢?” 话音刚落,电梯的声音响起,陈姨如同找救星一般看向门口。 “江先生?江先生来了......” 电梯门一开,里面站着的三个男人看见江行舒举着刀子一下都愣住了。 倪令羽第一个要往前走,却被江秋白伸手拦下。 “哥——” 江行舒看见江秋白的时候,稍稍冷静了一下,颤抖着双唇,低低喊了一声,江秋白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缓缓走向她。 “别怕,哥哥来了,把刀子给我。” 江行舒摇了摇头,提高了音量,人因为往一侧躲开:“不,我要杀了他。” 祁钰在后面听得大惊,这阵势不大对劲,转头想问倪令羽时,发现他跟自己也一样震惊。 他忘了,这也是个不知情的。 倪令羽也在震惊中回不了神。 江行舒的秘密,只有江秋白知道。 彼此间共有秘密,让他们天然比其他人更亲近,所以她惊恐时喊的一直都是哥哥,所以陈姨始终不放他们上来。 “哥,他知道了,他也知道了,大家都知道了。” “我要杀了他!” 江行舒凶戾眼神里暴露出来的恨意,让倪令羽觉得陌生。 那一点儿都不像她。 两个人愣在入口处不知所措,唯有江秋白张开双臂朝江行舒走去。 “行舒,别怕,哥哥在,哥哥帮你。” “杀了他?” 第55章 “杀了他。” 得到肯定答复的江行舒似乎有些平静下来,江秋白乘机握住她的持刀的手腕。 “别怕,把刀给我。” 江行舒像泄了气的皮球,支撑着她的那股气随着眼泪的涌出而渐渐消散。 “哥......” “别怕。” 江秋白一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拉进自己。 额头抵上她的额头:“哥哥在,你做什么,哥哥都帮你。” 江行舒平缓了一阵,然而也只是一阵。 她忽然抬了抬头,睁大了双眼,他清晰地看见那双黑黝黝的眼睛里重新注满怒火。 “是他!是他!从前是他,现在还是他。” “大哥,他从来就没有为此愧疚过。” “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要去公司,我要去找他,我要去问问他为什么这样对我,凭什么这样对我!” 江行舒忽然挣扎开,要往门口跑去,被江秋白紧急拉住,一把揽在怀里。 “拿药来。” 江秋白一声大吼,祁钰和倪令羽不知所措,倒是陈姨慌忙跑去取药。 “我不吃,我不吃药,我要去找他!我要去问他!” 江行舒像是被刚捞上岸的鱼,拼了命地扑腾。 江秋白站在她身后,一手揽腰,一手抓住手腕,江行舒一只手去掰他的手,两条腿四处乱蹬。 他一人几乎按捺不住。 祁钰跑了过来,当先抓住两条腿按住。 倪令羽跟在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江行舒忽然停止了挣扎,含糊质问:“你为什么要在这里?” “我来看看你。” “你看见了,是不是?” 倪令羽并不清楚她问的是什么,但也猜出那是对她很重要的私隐,那是不想被他知道的见不得光。 “没有,我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药来了,药来了。” 陈姨掌心里捧着一粒小药丸凑近江行舒的嘴边,江秋白率先接过,用牙齿咬去小半块吐出来,只将剩下的半块喂进江行舒的嘴里。 倪令羽看了一眼药盒,从江秋白熟练的动作里,一眼分辨出来江行舒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江秋白滑坐在地上,从身后抱住吃过药的江行舒,一张脸埋在她的颈窝里。 祁钰跟着坐在地上,怀里依旧抱着那双腿,眼看着江行舒那双黝黑的眼睛渐渐合上,臂弯里的那双腿变得无力起来,江秋白才起身把她抱进卧室里。 客厅里两个男人沉默着看向那扇门。 江行舒依旧像只猫,身姿柔软地挂在江秋白身上,不过此刻的她更像一只病猫,气若游丝,软弱无力。 祁钰忽然心疼起来,他宁愿她还是当初的江行舒,嘲笑他穿的像只鸟,嫌弃他没文化,把他当怨种使劲儿地花他的钱。 他坐在地上,看着江行舒一只胳膊在空中无力地晃荡,像是亲眼看见最大最美最红最鲜艳的那个桃子在他面前没有丝毫预兆地极速腐烂。 从内向外的烂掉了。 第47章 摊牌 你姓你的傅,我姓我的江 客厅里静的像太平间, 广城春末的天气竟也可以如此令人发寒。 不知过了多久,江秋白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脚步虚浮,像是刚刚经历一场战斗, 疲惫不堪。 “她这个病多久了?” 面对倪令羽的质问, 江秋白没有回答。 倪令羽没有得到答案, 于是给了江秋白一个拳头。 祁钰原本傻愣愣地坐在地上, 看见江秋白挨了一下子后立即蹿起来,身子挡在二人中间。 “你干嘛?不准打我江哥!” “都是因为你!”他指着江秋白的鼻子, 恶狠狠地骂:“都是因为你的出现, 她才变成这样,是你害了她, 都是因为你!” 江秋白静静看着他,面对他的指责没有任何反驳。 “你明明知道她心理有问题, 你还帮她,说什么帮她杀人,你知不知道那是犯法的?” “那又怎么样?”江秋白平静的声音响起:“我就是愿意为了她杀人, 你呢?” 这话一出, 身前两个男人都愣住了,祁钰回头不可置信地喊了声:“江哥?” 江秋白推开祁钰挡在自己面前的身体:“她是我妹妹,谁敢欺负我妹妹, 我就要他死!” “你真是疯了, 你还要让她变得更疯。” “对!我疯了, 她也疯了。”江秋白忽然发起狠来:“与其看她整天半死不活的,不如让她发疯。我宁愿她疯掉,也不愿意看她死掉。” 倪令羽张了张唇,过去的记忆渐渐拼凑起来。 那一次, 他忽然请他回去看看江行舒,一个痛苦不堪半死不活的江行舒。 他不知道原因,江秋白也不许他问。 “李鸿哲,是你干的,对不对?” “对,就是我干的,有本事你就去举报我。我告诉你,给他留条命不是让他享受生活的,我要他下辈子都活在痛苦和恐惧里。林昶陈言他们两个一个也跑不了,江牧我也一样不会放过。” “为什么?你到底在瞒着我们什么?” 他揪住他的衣领,一遍遍质问:“行舒究竟出了什么事?” “你说,你说话啊!我让你说话啊!” 然而江秋白什么也不肯说。 他揣着江行舒的秘密,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 因为这些秘密,他被她痛恨,也被她信任,这是他们之间唯一亲密的证据。 他瞒着所有人,利用所有人,为她谋划,为她报仇,不是为了要把江行舒送到别人身边的。 他是要把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你要考虑的,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是要不要成为我们的帮凶。” 倪令羽久久说不出话来,商场上的做局与亲手杀人是两码事,江行舒不稳定,可他依旧清醒。 他还没有给出答案,电话铃声响起,手机荧幕上亮着江牧两个字, “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你还有事没有办完。” 江秋白提醒着他,看他接通电话,直到挂断。 “江牧约我见面。” “那你应该去见他,行舒也需要你去见他。” 江秋白下了逐客令,倪令羽却不死心,一双眼睛盯着卧室的门。 江秋白冷冷的声音传来:“你不知道她的秘密,是因为她不想让你知道,她今天会发病,不是因为看见林昶,而是因为你在场。” 江秋白道出一个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江行舒在意倪令羽胜过在意他。 人人都有不愿被人知道的事情,对江行舒而言,那是她的过去,是她病发时的不堪,她不愿被倪令羽看见,因为她更偏心他,更想在他心里留下一个完美的印象。 而江秋白则没那么幸运,她把一切恶劣都泼向了他。 除了承受,他别无选择。 倪令羽决定去见江牧,祁钰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安慰江秋白,好在江秋白不是需要他来安慰的人。 “你如果没事,就留在这里帮我照看她。” “我?”祁钰有些震惊,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一个病人。 “放心,她吃了药,没有十个小时醒不了,只是家里没有可靠的人我不放心。” “那我留下。”说完才反应过来,江秋白这是要走的意思。 “哥,那你呢?” “我得去公司把一些琐碎事情了结掉。” 所谓的琐碎事情,就是解除领养关系。 只要他跟江家解除了关系,他重新改回傅姓,那么公司里的那些谣言将不再是丑闻,至多只是绯闻,没有什么可怕的。 他把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放在江远的桌上,顶着一张受伤的脸安然坐在对面。 “这里只是解除领养关系的文件,只要你签了这个文件,我与江家就算解除了法律上的关系,至于你代持的那百分之十的股权,我会让律师另外再拟文件。” 身份,股权,全都分开,江秋白这是铁了心的要跟江家划清界限了。 江远双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养子身份还在其次,关键是股权。 没有了江秋白的那百分之十,他的最大股东身份岌岌可危,这个江氏,还是不是江氏就不好说了。 但凡有几个大股东联合起来,那就不好办了。 “签字解除,总好过起诉解除,有些事情不翻到明面上来,对江董更好。” 江秋白已经改称江董了。 江远冷笑一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养子,竟然养成了心腹大患。 “好,你姓你的傅,我姓我的江,我倒要看看在我的江氏,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江秋白拿着签过字的文件回到办公室,让赵坤拿着去更改一切证件的名称,户口也一并迁出江家。 待赵坤走后他才长舒了一口气,转动椅子看向远处永远热闹的海面。 第56章 游艇穿梭,金光灿灿。 他终于不姓江了,终于不再是哥哥了,他可以像个普通人那样去爱他的江行舒了。 回去的路上,他看着临时证件上的“傅秋白”三个字,忽然觉得身子轻盈起来。 屋子里很安静。 天色黑透,江行舒依旧未醒,只有祁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着呆,听见电梯声音才缓缓转过头来。 “江哥——” 傅秋白有些轻松地笑笑:“以后我就不是江秋白了,我姓傅,我叫傅秋白。” “傅......傅哥?” 祁钰别别扭扭绕不过来,傅秋白道:“就叫哥吧,祁临不生气就没事。” 他走过祁钰身边,开了江行舒卧室的门,确定人睡的很沉很安静后才又关了房门走回来。 “辛苦你了。” “不辛苦。”祁钰忽然觉得眼前人陌生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了。 “吃过了么?” “我不饿。” 两个人干巴巴地说着话,傅秋白看了他一眼,最终在他身边坐下。 “你抽烟了?” 祁钰听了一慌,双手在身上拍打起来,试图把留在身上的烟味拍散。 “白天抽了几根,我在阳台抽的,没在房间里抽。” “给我也来一根。” “啊?” 祁钰愣了下,等反应过来时快速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抽出一根递给他。 他们俩在美国时都有抽烟的习惯,后来是傅秋白回家看望江行舒,被她发现了这个毛病,一顿痛骂逼他戒了。 戒烟的过程不轻松,祁钰总在他面前带着烟味晃荡,于是勒令一起戒了。 直到今天,两人一起破戒。 一点星火在指尖燃烧起来,傅秋白吸的很深,多年不抽烟的肺受不了刺激,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的眼睛里都泛出水光。 “哥,你慢点儿。” 傅秋白不说话,又深吸了一口,问他:“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病?” 祁钰不知道该怎么接,好在傅秋白也没打算让他接。 他自顾自地说下去:“行舒生病了,是我的原因。也许能好,也许好不了,除了顺从她,我想不到别的办法去帮她。” “哥,咱们可以去看医生的。” 祁钰白天抱着手机,对着药盒查了半天的药效,终于知道江行舒生的是什么病。 傅秋白却摇头:“见过了,药也吃了,可是医生说心结不解,她很难好起来,所以我带她回来了。” 祁钰很想问心结在哪里,他只知道江行舒跟家里闹翻了,至于为什么翻,他自始至终也没敢问一句。 好在今天傅秋白主动开了口,把当年的事情简单道来。 十六岁那年江行舒少女初长成,在生日会惊艳四方,也是那天她把林昶介绍给了傅秋白,说那是大哥在生意上认识的伙伴。 他不知道为什么林家父子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但是他们来了。 几天之后傅秋白飞回美国,原本说好了过段时间就接妹妹过去度假,十六岁的江行舒对迪士尼钟情已久,尤其是加州迪士尼独一无二的落日飞车。 然而他没有在机场等到江行舒,却等到了她的一个电话,问他想不想娶她。 江行舒从小被人围绕,身边人来来往往从不作真,有什么伤心事最多撅两天的嘴就忘到脑后去了。 然而那天不大一样,她在哭,所以他照旧哄她。 人人都爱她,人人都想娶她。 所以哥哥也不例外,是么? 他笑:哥哥当然不例外,薇薇王的婚纱好不好? 电话断了,那是他们最后一通电话,接着他失去了这个妹妹,为此他恨了她九年。 “你是不是很想问我为什么不去找她?” 傅秋白的脸上露出一种造化弄人的笑意,像在自嘲,像是无奈。 “谭轩,记得么?那个在美国投资我们的香港商人。”他深吸一口烟,像是下定了决心:“我跟江远这辈子注定要翻脸,与其让她左右为难,不如让她远离,不回来对她或许真的比较好。” 他没有具体说是什么恩怨,但祁钰从他的表情猜出,那是无法和解的仇恨。 这就难怪他要自己去帮江行舒了。 江行舒最初回来的时候,动静太大,又相当无礼,以至于所有人都把视线放在她的身上,以为她只是想要一点钱。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在幕后推动操作这一切的,是江氏的总经理傅秋白。 他的目标从来就不止那一点点股权。 ----------------------- 作者有话说:这章开始,江秋白就解除领养关系,改称傅秋白啦。 第48章 坦白 都是神经病 九年之后的再度相遇是一场意外。 江行舒回国, 而且订婚了。 那一刻傅秋白才发现忍辱负重痛苦煎熬的只有自己,而她却在离开自己之后迅速爱上另一个男人,并且要结婚了。 她要离开他,独自去过幸福的日子了。 那他算什么?幼年里说的那些要一辈子相亲相爱算什么? 原来他什么都不是。 他也不知道身体里那股血气是从哪里涌上来的, 他只知道要去见她。 恨意就像饕餮, 瞬间吞噬了他全部的理智, 他把江行舒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倪令羽, 间接导致了倪令羽的车祸,也导致了江行舒的崩溃。 一个女人的破釜沉舟到底有多凶残, 酒吧爆头只是小小的一环。 她的本意是要杀了李鸿哲, 只可惜年纪轻轻经验不足,酒吧人又太多, 计划被迫中断。 祁钰记得这件事,当时还是他去调解的, 也见过被打的李鸿哲,他问起原因,他当时是这么回答他的:她就是个疯子。 再然后就是江行舒被绑架。 说到这里的时候, 傅秋白沉默了很久, 烟头在指尖燃烧,他看向前方不明处,痛苦的回忆翻涌上来, 嘴唇刚要张开, 视线先模糊了起来。 他在掌心揉碎了星火。 “她要报复我, 她从一开始要报复的人就是我。” 那封定时邮件不是别人发的,正是江行舒自己发的。 她没想活着回来,只想让口口声声为她好的哥哥后悔而已。 一个女人,没有金钱, 没有权利,甚至连力气都不足以杀死一个男人,所以她换了方法。 她把自己献了出去,如果江秋白真的爱她,那么他会痛苦,会为她报仇,如果他不爱她,她活着也不会有好日子。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豁出命去了。 他的虚伪让她觉得恶心,让她用死亡来躲避。 计划出了一个意外,傅秋白救人太及时,江行舒没能死在李鸿哲手里,所以她选择死在哥哥手里。 她发了狂,他把她带去香港治病,效果不错。 自从照片被他看见以后,她像是一切都看开了,每一次见医生都在诉说对他的恨意,毫无保留的恨意,直到某一天她不再狂躁,而是深深地沉寂下来。 一言不发,不吃不喝,不愿见人,像是一个活死人。 再后来,她好了一点,于是给他演了一场戏,一场让他每每想起来都心痛不止的戏。 说到这里的时候,傅秋白再次停了下来,像是极力抵抗不好的回忆,他想吸口烟,却发现手上已经没有烟,他只好再点一支。 祁钰坐在身边看的清楚,颤抖的火苗始终碰不上烟头,他只好伸手帮他一把。 烟点燃,傅秋白猛吸了一口。 星星火光中,祁钰总觉得在他脸颊两侧看见两条淡淡的水痕泛着光。 他绕开那件事,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决定帮她。报复我也行,报复江家也行,报复林昶他们都行,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为她去做,所以,我带她回来了。” “所以......李鸿哲......” “是我干的。”傅秋白毫不掩饰地承认:“我找人把他骗去香港,绑架了他,让行舒把怒火都发泄在他的身上。”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是很欣慰的笑容:“自那之后,她好多了,我就知道这个方法是有用的。” 祁钰只觉得脚底升起一股寒意,再看傅秋白那张熟悉的脸,总觉得陌生起来。 怪不得他有时候觉得江行舒有些妖异,拿折磨人去治病,能不妖么。 “哥,那治好了以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他不觉得这样的江行舒还能融入正常人的生活。 这一回,傅秋白沉默了。 关于未来的计划,他早有准备,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江行舒愿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她的心,大概是他最没有把握的事情了。 “如果我说我想跟她在一起,你是不是也会觉得我是变态?” “不会!”祁钰答的利索,他早知道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中间又九年不见,这算什么兄妹? 况且,现在不是解除领养关系了嘛。 第57章 他当初答应做这个虚假男友,不就是为了帮他看住江行舒嘛。 傅秋白听他说的这么坚定,终于露出一个轻松些的笑来。 “谢谢你,祁钰。” 他叹了口气,转而看向虚空处:“我没有办法把她交给别人,没有办法接受她再消失第二次。” 他自己也清楚,爱上自己的妹妹,哪怕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仅仅是幼年那段时光的相处,就足够让他和江行舒受尽非议。 可是,他没有办法放开,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妹妹去跟别人过日子。 “只要一想到她一个人跟别人过日子,我就担惊受怕不能呼吸,就怕哪一天没看见她,她就没有了。你知道么,她会忽然就没有了,再怎么后悔也看不到了。我接受不了她在我身边之外的地方,我不能看不见她。” “那她呢?”祁钰战战兢兢地问,江行舒似乎从未把他视□□人。 傅秋白有片刻的愣怔,接着道:“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她的心里有没有别人,我只在乎她身边站的是不是我,只要她在我眼前,心里面装的是谁,我都无所谓。” 祁钰张了张着嘴,半天没有说话。 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当真可以爱到这种地步么? 他从未体验过这样的爱,没有这样爱过人,也没有被人这样爱过。 “祁钰,”傅秋白说了许久,声音里开始疲惫起来,就连那抹微笑也无力起来:“我这辈子欠她的,是还不完了,所以,不要来拦我。” 最后那句话,像是请求,祁钰咽了口唾沫,把想劝人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其实,你能支持我跟她在一起,我就很高兴了。” 他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支持他跟江行舒在一起的人,就连江行舒自己都不支持他。 只有祁钰,不讲道理。 “哥,你别难过,不是有句话吗,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她会想通的。” 祁钰好不容易扯出一句成语来,试图安慰傅秋白。 傅秋白笑笑,难得轻松了一下:“谢谢。” 说完起身掐灭烟头:“我肚子饿了,陈姨手艺不错,一起吃饭吧,” “不了,”祁钰匆忙起身:“我不是很饿,我先回去了。” 傅秋白看出他仓皇出逃的心思,没有挽留他。 任谁忽然知道这么多事情,都会想静静吧。 然而祁钰刚刚跑进电梯的身子又折了回来,他站在傅秋白面前,难得的说话磕绊。 “哥,有句话......我觉得还是要说下。” 傅秋白嘴角牵起一抹淡笑:“你说。” “那个,你帮你妹妹,我也支持的......只是你得想想,如果你出了意外,你妹妹怎么办?是吧?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妹妹考虑......我没有不帮你的意思,我肯定愿意帮你照顾她一辈子,可是......她会让我照顾么?而且......还有江家在,说到底在一个户口本上,他们要是做点儿什么,我也没办法呀,是吧?所以......” 傅秋白脸上的笑容渐渐挂不住,他心里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可是妹妹怎么办? 自己不在她身边,她岂不是要落到江家人手里,那还会有好结果么? “我知道了,谢谢你。” 祁钰勉强挤出笑意来,说了声没什么,这才逃出江行舒的家,等坐到车里后他打电话给殷灿灿。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正常人类的声音,简直不要太亲切。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祁钰破天荒头一回去接殷灿灿,虽然只是在公司楼下,坐上车后他一言不发,直接开去吃饭。 倒是殷灿灿,坐在副驾上给他讲了许多传闻。 公司里的员工永远爱吃八卦,早上才传出来的丑闻,到了下午就完全变了样。 起先只是说养兄妹疑似恋爱,后来变成乱-伦,到了下午直接成了娈-童,再后来就是猜测几岁开始的,毕竟江行舒十岁的时候傅秋白就出国留学了,那岂不是十岁以前就开始了。 这也太恶心了。 傅秋白的形象一夜之间从天堂跌落地狱,从江氏稳重干练的江总变成恶心的娈-童变-态,这中间不过相差一个谣言而已。 祁钰听的火冒三丈:“什么乱-伦,又没有血缘关系,况且他现在不姓江了,他姓傅,从今往后叫他傅总。” “还有什么娈-童,人家只是认识的早,照你们这么说,那青梅竹马全都是变态了。” 殷灿灿被他吼的吓了一大跳:“又不是我说的,我只是把公司里的谣言给你说一声,好叫江......傅总他有个心理准备。” “我还听到谣言了哈,说是要召开董事会,咱们这个总经理,搞不好要换人了。” “换个屁!江远他敢换人,我就叫他东城的项目玩不转。” 东城的项目,涉及近百亿资金,是万万不敢轻易停工的。 起初这个项目转手到江氏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会是个巨型炸弹,而且是只有傅秋白才能稳住的炸弹。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大家撕破脸皮,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傅秋白要是丢了总经理的位置,只怕江氏也要陷入现金流困难,资金链一旦断裂,那当年的困境就要再次上演了。 当年是傅秋白回来救的场,这一回江远还能找谁来救? 豪华餐厅里,祁钰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却不动筷,嘴巴里头叽里咕噜逻辑混乱地把今天的事情挑挑拣拣地跟殷灿灿一说。 他实在憋的慌,憋的难受,他都快憋死了。 除了杀人绑架,他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 殷灿灿听了这些也不大吃的下,两人都盯着菜发呆。 忽然她发问:“你说的照片,是什么照片?” “我哪里知道,他没说,我没敢问。” 殷灿灿拧着眉,猜出七八分来。 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跟照片联系起来,总是能让人往那方面去想的。 “要我说,这样的男人抓起来判刑都是轻的,就该直接弄死,再不济也要阉割掉!” 殷灿灿忽然咬牙切齿起来,有几分像今天的江行舒。 莫名的同仇敌忾。 “人弄死了,万一警察找来怎么办?我哥坐牢怎么办?” 江行舒还能争取用精神疾病辩解,可那只怕也要送去精神病院的,那又是什么好地方么? 曾经那么明艳的两个人,一个在牢里,一个在精神病院,祁钰光是想想就要疯了。 他得阻止他们。 他看着殷灿灿,拉她做个帮手也许能行。 “我想问你个问题,”祁钰忽然伸长脖子,问出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被人爱过么?或者你爱过别人么?” 哪壶不开提哪壶,殷灿灿瞪他一眼,懒得理他。 祁钰不罢休地补充:“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那种我愿意为你死的那种感情,或者一个男人爱你爱到死的那种感情?” “你神经病啊?” 没错,会有这种感情的都是神经病。 江行舒疯的显眼,傅秋白疯的隐蔽。 最冷静的往往最疯狂。 第49章 博弈 他才是那个该死的。 傅秋白送走了祁钰, 客厅里空无一人,他才慢慢卸下防备,一个人脱了力般坐在沙发扶手上,脑子里反复播放着那些没有向祁钰开口的事情。 十六岁的江行舒落在照片里, 满脸的惊恐, 浑身只穿着一条白色内裤缩在角落里, 血迹顺着大腿内侧流了下来。 她应该挣扎过, 所以血迹糊的到处都是,身上脏兮兮的一片红。 江行舒告诉他, 当时江牧就在旁边。 他就在旁边看着, 没有救她。 令十六岁江行舒绝望的,不只是林昶几人, 更有父母哥哥的不作为,家人的集体背叛,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只知道,他想杀了林昶,杀了江牧, 杀了他们所有人, 可是更无法原谅的是他自己。 她心里唯一的依靠在大洋彼岸,他却亲口掐灭了她的希望,然后恨了她九年。 九年后再度重逢, 他打着为她好的旗号, 强行拉她回到那个地狱。 他才是那个该死的。 傅秋白弯了弯腰起身, 伸手掸去身上的烟味,可是怎么掸都觉得那股味道还在。 她闻见了要生气的。 他喊陈姨开了窗户通风,然后把晚饭准备好,她醒来要吃的。自己则回了客卧脱了衣服去洗澡, 准备换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出来。 谁知刚刚洗完,身子还没擦净就听见手机铃声响起。 倪令羽给他打来电话,他要上来。 傅秋白握着手机,面色沉静:“你应该知道,她今天之所以失控就是因为有你在,她现在不适合见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 接着他听见一声不甘心的捶打。 “江牧找你干什么?” 倪令羽稳住呼吸:“他要退股,个人的那部分。” 第58章 傅秋白想了想,道:“他应该是缺钱了,到处回笼资金,拖着他。” 退股是可以,但是价值几何有的扯,只要给他一个超低价格,他绝对不会罢休,到时候必定要重新估值,一拖再拖,轻轻松松两三个月就过去了,光是利息就足够拖垮他。 到时候江牧做什么都晚了。 倪令羽答应下来,只是不肯挂断电话。 “她怎么样了?” “我照顾她比你有经验。” 像是在怄气,傅秋白挂了电话,狠狠丢下手机,几乎是同时,外头传来陈姨的声音。 江行舒醒了。 他只来得及套上一条裤子就走了出去,服药后的副作用他比谁都清楚。 江行舒无力地靠在门框上,眼皮半睁不睁,发现傅秋白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她抬起了手,身子往前倾去。 傅秋白习惯性接过往怀里一拉,接着人被抱起。 “饿......” “我让陈姨给你做好了。” 晚饭是特意准备的白灼虾和煎牛排,都已经剥好切好,江行舒看见的时候就想伸手去抓,却被傅秋白捏住手腕,双臂交叉,单手扣在胸前,另一只手把人抱在腿上坐住。 “我喂你。” 江行舒眼睛里只有菜,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开,有些着急起来,一双腿乱踢,直到傅秋白用叉子叉了块肉放进她的嘴里,她才消停下来。 “还要。” 傅秋白没听她的话,捏着脸颊将她的脸掰过来看。 嘴里的根本没有吃下去。 “咽下去了再吃。” 江行舒狠狠地咽了一口没嚼透的牛排,几乎噎住。 蘸料的虾仁一口接一口,吃的又快又急,傅秋白怕她噎住,一遍遍劝她慢点,根本没用,所以才用了最无奈的法子。 把人扣住,自己来喂,这是唯一能让她减速的办法。 江行舒不知道停止,傅秋白只能靠摸她的肚子去判断,然后细声哄劝她停止进食。 有时候管用,有时候不管用,但他有耐心,把人抱到沙发上慢慢哄着。 人渐渐平静下来,一双眼睛却睁的铜铃一样大,直勾勾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好点没?” 她歪了歪脑袋,身体想动却乏力的很,只能等着药效慢慢过去。 人一旦病的重了,就容易失去尊严,比如当下的江行舒,连生活自理的能力都没有,更何况去爱一个人。 她不愿意被倪令羽看见自己这副模样,所以倪令羽从来都不知道她这副样子。 傅秋白很好地帮她挡开了,成了她病中唯一的依靠。 她歪在他怀里,安心地闭了眼睛。 与此同时,祁钰下定决心,要去“拯救”傅秋白和江行舒。 他给殷灿灿指派了一个任务:去陪江行舒。 江行舒这人本来就不好伺候,更何况还是病了的,害的她连夜查资料该怎么去应付,直到第二天见到人时,她才发现,一切功课都白做了。 第二天一早,傅秋白盯着她吃下了药才离开,有些事情他不得不亲自去处理。 好在祁钰说会安排殷灿灿来陪她,这不算是个坏主意。 于是在殷灿灿打车到达小区门口时,看见了站在车边等着她的傅秋白。 这还是她头一回直面公司里那个高不可攀的傅总,她慌里慌张地跑过去,等到了人跟前,说话都紧张起来。 傅秋白很高,大约超过一米九的样子,一身带着纹理的墨蓝色西装,面颊有些瘦削,唇形有些薄,常年抿着,话不多,她只看见他在江行舒面前温柔地笑过。 鼻梁很挺,架着一副扁方的眼镜,一双眼睛掩在水晶镜片的后面,她从来没有对视的机会,这次是头一回。 高大的身型让他俯视着殷灿灿,等人站定之后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是她从未在在这里得到过的温和慈善。 “我把妹妹交给你了。” 那天是她第一回 知道江氏的傅总可以这么啰嗦,一件一件叮嘱她该怎么照顾江行舒。 要按时吃药,但不能催的太紧,不然要发脾气。 她可能会上街买东西,一定要带保镖,无论买什么随她去。 多哄她开心,顺着她的心意,不要去反对她。 吃饭一定要克制,不要给她吃带刺的鱼,不然狼吞虎咽的时候容易被鱼刺卡到,最好是无骨的,一小份一小份的给她。 多吃虾肉牛肉鸡肉,少吃碳水,如果有什么不良反应及时给他打电话。 ...... 如此交待种种后,他伸出一只手,要去了殷灿灿的手机,在上面输入着什么。 殷灿灿微垂的视线刚好看见那只拿着手机的手,宽大的,纤长的,指甲修剪整齐圆润的。 “我的号码,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他把手机递回来,一同递来的还有一张带着温度的信用卡。 “如果行舒忘记付账,你就用这张卡,没有密码。” 江行舒浑浑噩噩了一夜,第二天终于稍稍精神些,起床后四处找自己昨天丢失的手机,结果手机提示音在沙发底下响起。 她趴在地上去勾手机,刚拿到手就有条信息蹦了进来。 一个陌生号码。 她跪坐在地上打开来看,面上表情短暂地僵住,接着被电梯铃声打断。 殷灿灿走进来就看见江行舒跪坐在地上,面上表情从看见她的那一刻起由呆滞变为灿烂。 “你来啦。”她好像预想到会有人来陪她似的,兴奋起身:“我们去逛街。” 江行舒逛街的架势很吓人。 如果说她之前逛街还挑挑拣拣,那么现在就如同批发一般。 她问殷灿灿喜欢哪支口红,她说不需要,她就不高兴了,于是随便选了一支,她就把所有相似色号全都拿下,全部塞进她怀里。 如此一般,扫了几个货柜。 逛了不到几个店面,殷灿灿就受不住了,金钱像铁块一样砸向她,喜悦没多少,心里倒是慌的不行。 哪有这么花人钱的? 于是她想找个地方让江行舒坐下。 “江小姐,我们去做脸吧,我还没试过呢。” “好啊。” 商场里就有一家美容院,凡尔赛宫一般的装修,殷灿灿头一回进这种地方,不禁咽了口唾沫,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仰着脖子四处看了半天,差点儿把人跟丢。 江行舒轻车熟路,直接点名要做的项目,跟着工作人员进了房间。 等问到殷灿灿想做什么项目的时候,她傻了眼,倒是坐在那里的江行舒笑笑:“跟我一样吧。” 殷灿灿这才松了口气。 她看着江行舒躺下,在美容师的柔声指示下闭上了眼,那一刻她有一种安抚外包的轻松感,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悄无声息地摸去卫生间,急急地给祁钰发消息。 “她好能花钱,还给我买,怎么办?我都快被她吓死了,现在我拉着人在美容院做美容,等下再要出去买怎么办?” 祁钰的回复很简单:“车?房?钻石?” “化妆品护肤品,好多好多,口红都有几十只,全给我了怎么办?” 祁钰看着屏幕一堆字,回了一个比前面更简单的:“花!” 说完收起手机,进了挂着董事长招牌的办公室。 傅秋白今天很忙。 丑闻在公司里散布开来,他利用自己总经理的职权要求公司在内部全面改掉他的姓氏,正式对外宣称傅秋白的名字,算是与江家在法律关系上切割完成。 一旦关系解除,乱-伦什么的自然就不存在。 可是娈-童的谣言却止不住,在江牧的授意下甚嚣尘上,傅秋白倒是不急,给了祁钰一个电话,让东城那边安排个人过来查查工地,随便挑个刺,让工地暂时停工。 接着,他握着东城项目的故障去江远办公室里谈判。 说来也巧,江牧也在。 他极力主张召开董事会,重新推选新的总经理。 说是推选,其实就是江远另外选人。 只要傅秋白的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仍旧在他手里,那么他就是江氏最大的股东,同时兼着董事长的职位,总经理这个位置人选几乎任他挑选。 江秋白是借着当年让江氏起死回生的功绩坐上去了,一直到今天,而如今江牧散布谣言,就是想借此机会把他踢下来,自己坐上去。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傅秋白哪有不明白的道理,此刻见他在这里,心里倒是一点儿也不慌,径自坐到江远的对面,砸下第一张王牌。 “东城的项目出了点状况。” 生意做到一定份上都会明白一个道理,关系远比实力重要。 东城的关系网在宏远手里,宏远的小祁总只听傅秋白的。 第50章 手术 你们两个都是变态! 夜色很深的时候, 傅秋白才回到江行舒的家里。 人没在客厅,陈姨过来迎他,低声说着人在厨房。 第59章 开放式的厨房里,餐桌上摆了十多把大大小小的刀子, 江行舒正抓了一把在手里默默看着。 看见傅秋白进来, 她一下跳起, 跑过来抱住他的脖子, 甜甜地叫他:“哥——” 傅秋白笑笑,指背勾了勾她的脸颊:“今天开心么?” “开心, 特别开心。你呢?” “我也开心。” “那他呢?” 傅秋白僵了僵:“他?” “陈言。”江行舒没有忘记他, 她沉下脸来:“我要他。” “要来干什么?” 她没有回答他,脸上挂起神秘的笑容。 陈言这种人, 属于半吊子。 往白了走不干净,往黑了走又是外人, 从底层爬起不甘心,往顶端去没人肯带他,以至于只能不黑不白地跟着林昶混着, 到如今也没混出个名堂来。 背靠林昶这座山, 他防备心不足,酒吧里安排几个人起哄,帮着灌醉了, 人很快就瘫软下来。 于是几天后的某个夜里, 傅秋白带着江行舒出门了。 天气很好, 月亮很圆,江行舒站在游艇上看着海面银光,心中想的是快要月底了,江牧就要结婚了, 大戏要开场了。 “哥,我想喝酒,我想庆祝。” 傅秋白在她背后揽住她的腰,将唇贴近她的耳边:“乖,我们把事情办完了再喝好不好?” 江行舒噘着嘴,有些不大高兴。 “不,我现在就要喝!” “陈言就在前面等着你。” 提起陈言,她的脸瞬间灿烂起来,一双眼睛迸发出精光,把酒的事情忘到一边。 游艇行至一艘有些旧的老船附近,傅秋白扶着江行舒登了船,陈言就在舱室里。 比腰高的单人床,顶上几盏射灯,床边桌子上的金属托盘里整齐码放着手术用具。 江行舒站在入口处,熟练地脱去外套,罩上一件白大褂,一边给自己戴上手套,一边朝着已经酒醒的陈言走去。 她拍拍他的脸,面对陈言一双迷迷瞪瞪的眼睛笑着道:“醒啦?醒了我们就要开始玩啰。” 射灯打开,陈言的眼睛被大瓦数射灯刺激的有些睁不开,只能撇开头看向一侧,傅秋白挺拔的身影落入眼帘。 “傅......傅秋白?” 江行舒听见傅秋白的名字愣了愣,转头看向哥哥:“你姓傅了?” 傅秋白还没有告诉她公司里发生的一切,然而此刻却不得不说。 他走近江行舒身边,亲昵地贴上她的后背:“傅是我的原姓,我现在只是解除了领养关系而已。” “那你就不是我哥哥了。”她歪着头。 傅秋白最怕这个,在江行舒的世界里,如果他不是哥哥了,似乎他就没有身份没有理由留在她的身边了。 “只要你想,我永远都是。” “操你妈的,两个变态,放开老子。”陈言看着两个人亲昵的样子破口大骂起来,江行舒的回应也很果断。 “啪”的一声响,她毫不犹豫地扇了他一嘴巴。 “哥,我要开始工作了。” 傅秋白笑着退开。 江行舒自打回来后就没工作过几天,她长这么大,就只做过一件工作,那就是兽医。 她今天的心情特别的好,话也特别的多,此刻兴奋地给陈言介绍她接下来的工作。 “你不是觉得下-体流血很脏么?我今天就让你也体验一把下-体流血的感觉,让你自己也脏一脏。”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西装大汉走过去帮陈言脱去裤子,金属扣头发出清脆的声响,陈言剧烈地挣扎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神经病,神经病啊——” 然而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任他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你个变态!你们两个都是变态!”陈言惊恐地骂着。 江行舒微笑着抚摸他的额头:“变态么?你喜欢少女就不变态么?” 她俯下身子,笑得妖艳:“我记得你当时除了拍照,还有录像的,对吧?你不是还发了片段给我么?你跟我说什么来着?” “害怕了么?” 这是陈言发给她的原话。 害怕么? 江行舒摸摸他的头,声音甜的根本不像在威胁:“把视频给我,完整的。” 不远处的傅秋白脸色变了变。 直到此刻陈言才知晓江行舒的真正目的,她要当初几人猥-亵她的完整视频,而那个视频里他们几人全都露了脸。 可陈言不敢,如果他敢放出来,林昶第一个杀了他。 “你休想!” 陈言咬牙切齿,誓要做个大丈夫,江行舒决定成全他。 她直起身子,伸手抓起一个冰袋,慢慢向他解释:“你知道我是学兽医出身的么?我在芬兰做过一年的兽医。” “你猜猜,我做兽医时最喜欢的工作是什么?” 陈言一双眼睛几乎瞪出血来,江行舒咯咯笑起来:“是给流浪小动物做绝育。” “小动物们到了季节就会发情,要是没有人为约束着,就会到处交-配,然后生出更多的流浪小动物来。不管是人还是小动物,随便生下一代可不是什么好事,你说对吧?” “我喜欢给它们安排秩序,阉-割就是最好的法子,既文明又方便。” 陈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察觉裤子被人往下褪去,一股阴森的冷风袭来,在不该见人的位置。 “你知道的,麻醉剂是管制药品,不好弄的。其实我本来也可以从宠物医院想办法弄一点儿来,但是仔细一想,你不该被善待,所以,你要忍忍,用冰袋凑合吧。” 直到私-处完全袒露,沁凉的冰袋砸在上面,下面的头清醒起来,他上面的头才知道真正的恐惧为何物。 他的身躯猛烈地收缩起来。 “傅秋白!你说话啊!你他妈说句话啊!你们这是犯法的,犯法的。你说话啊!傅秋白!” 傅秋白就站在不远处,双手插兜,水晶镜片折出射灯的白光。 他就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沉默不言。 “操尼玛!” 陈言的一句怒吼,吼来了江行舒的手术刀。 她也不看位置,对着脸就这么戳了下去。 距离眼球不到半寸的位置。 江行舒歪着头,带着迷人的笑:“再骂。” 陈言连呼吸都不敢重了。 “把东西交出来,或者,我帮你把东西卸下来,选一个吧。” 手术刀没有挪开,一条温热的血线朝着眼球的方向流去,他奋力转动混着鲜红血液的眼球,向傅秋白哀求道。 “傅秋白,不,傅总,傅总你管管你妹妹,我没有视频,我真没有视频。” 傅秋白站在射灯之外,双手插兜,整个人都被黑暗笼罩,根本不理会他的哀求。 陈言彻底绝望起来:“江行舒,你敢动我,我一定杀了你!” 江行舒愣了下,忽然转头看向傅秋白,语气腻的像在撒娇。 “哥,他要杀我呢。” “放心,有哥哥在。”傅秋白伸手推了把眼镜,温柔的声音好像在调情,而不是准备联手残害人。 江行舒满意地转过脸来:“放心,技术娴熟,一定留你狗命。” “你他妈变态,变态!” 单人床被他晃得哗哗响,陈言的后脑勺砸在床板上,四肢拼命挣扎,然而很快就被几个保镖按住了。 江行舒站在那里,像死神,像屠夫,像刽子手,就是不像受害者。 “现在,你害怕了么?” 陈言几乎把嘴唇咬出血来。 “告诉我,东西在哪里,告诉我,我就放过你。” 江行舒捏着一把手术刀在他眼前晃着,陈言拿眼瞪着她,仿佛这样就可以吓走江行舒。 然而什么用也没有。 江行舒直起身子,伸手招招,立刻便有人捧了一罐子透明液体放在一边的桌上,一股刺鼻的气味钻进陈言的鼻孔里,直往大脑里奔去。 “先说一声,小动物切过不少,人还是第一回 ,我给你保留起来,端回去做个纪念。” 她伸手揭开冰袋,用刀柄拨了拨:“有感觉么?” 陈言咬着唇,理智在羞耻和恐惧之间溃散,眼泪喷涌而出,却始终说不出求饶的话来。 “你知道么?养猪场里给猪做阉-割的时候,是活割,并不用麻醉的。据说这样恢复比较好,不知道人类是不是也是这样。如果你跟猪一样厉害,一定没事的。” 江行舒的声音冷静,冷的像那把闪着银光的手术刀,不带一丝温度。 她见问话没有回应,于是她拿刀尖戳了戳,随后杀猪般的嚎叫传来。 哀嚎之后,陈言尿了。 软趴趴的状态,淡黄色的液体,江行舒忽然笑了起来,伏在陈言身边,用刀尖戳了戳他的脸。 “脏了哦,脏了要被人嫌弃的哦,我帮你拍下来,以后发给你慢慢欣赏,你说好不好?” 陈言连哭带喘,眼泪混着鼻涕,脏兮兮的一脸。 第60章 “求你,求你放过我吧......” 江行舒把刀尖戳的更加用力:“放过你?你放过我了么?你不是给我炫耀么?你不是给我发照片,问我怕不怕么?怎么,你自己也会怕的啊?” 江行舒忽然直起身子,叫人用水泼干净,她要准备手术。 陈言忽然乱蹬起来,整个人像是被热油浇了一遍的蛆。 挣扎,扭动,嘴里含糊不清地哀嚎。 原来,作恶者也会怕到这个地步的。 江行舒忽然满意地笑了,越发兴奋起来,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散发着异样的神彩。 “你别怕呀,我可是在网上好好学过的。” 她拿着刀子在空中比划着:“男人那里有条线,顺着线划开,最多一寸长的伤口,徒手从两边往中间一挤,噗噗两声,就全出来了,猪就是那么做的,很快的呵呵呵——” 江行舒越是享受,陈言就越是恐惧。 这个人已经没有办法去沟通了,他绝望地看向傅秋白。 “我给你,傅秋白,我给你东西,你让她走远点,让她走啊——” 江行舒的脸一沉,瞪了一眼陈言:“我不许你现在认输,你必须给我嘴硬。” 说完举着刀子就往他腰部走去,陈言急的大叫:“我还有别的,我还有别的,都给你,全都给你哇——” 陈言哭的像拉在□□里的小孩。 赵坤一直在陆地上等着,这种东西属于存在网络上都不安全的,所以通常是存在一个固定的地方。 比如电脑硬盘,移动硬盘,u盘等等,傅秋白通过电话把消息传给赵坤,赵坤则开车去到地方找。 陈言的家是电子门禁,有密码就能开,方便不少。 按照陈言的指示,他在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个移动硬盘,略微检视之后,他给傅秋白打去电话。 “找到了,你最好亲自看看。” 江行舒的兴致突然被打断,手术中途停止,心里万分不爽,但是傅秋白告诉她视频拿到的时候,她又开心起来。 她有新的玩具了,于是兴致冲冲地换船回陆地上去。 第51章 吃醋 他把江行舒狠狠按在了床上。…… 没有得到发泄的激情像是一把火, 烧的江行舒躁动不止,人在游艇里踱来踱去,脚下停不下来,嘴上也停不下来。 她要喝酒, 傅秋白不许, 要吃东西也只有鸡肉鱼肉, 她觉得不过瘾。 处处都是压抑, 处处是烦躁,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燥热让她挥动手掌扇着风。 “行舒, ”他抱住江行舒, “你先冷静冷静,跟着我做深呼吸。” 然而江行舒盯住他的眼睛, 像是听不见他的话一样。 “你为什么要改回傅姓?你为什么不做我哥哥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做一辈子家人的么?你后悔了?” 她有些神志不清,一双眼睛水濛濛的, 目不转睛盯着人看时像是一个漩涡,带着致命的危险。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改了?改了你就不是我哥哥了,你不是我哥哥了我还怎么相信你?” 傅秋白猜到她的反应, 所以才迟迟没有告诉她。 她就没想过跟他发展出另一种关系。 “行舒, 我爱你。”一场不合时宜的表白,但他没有办法。 “是爱现在的我,还是小时候的我?” “是爱江行舒, 还是爱妹妹?” “你是爱我, 还是在赎罪......” “就像你对倪令羽那样, 是不是?”傅秋白突然激动地反问:“如果你对他是爱,我为什么就不是?我对你难道不如你对他么?” 突如其来的怒吼让江行舒愣了愣,可是很快她就剧烈挣扎起来。 “我们的事情,不要你管!” “从今往后我的事情, 都不要你管!” 突然的失控让傅秋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单臂抱住江行舒,把她扣进怀里,另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粒药。 “先把药吃了,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谈好不好?” 江行舒恨恨地把嘴唇抿成一条泛青的线。 傅秋白见她那样,知道这药是不肯再吃了,两个人在并不宽敞的空间里对望着。 相比傅秋白的无奈,江行舒的眼里多出许多恨意来。 他就那么看着,忽然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把药塞进嘴里咬下大半,一手扣住江行舒的后脑,一手捏住她的下颌,强行掰开她的嘴,将那半粒药给渡了过去。 可是直到半颗药丸没入口中,傅秋白也没有撒开,像是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柔软的双唇像温柔的海浪,瞬间淹没他的大脑。 他把江行舒狠狠按在了床上。 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内心的野兽在嘶吼,滚烫的气息在二人之间流淌。 他捏住她的下颌,不许她有任何的躲闪,像是猎豹得到了猎物,没有丝毫的怜惜。 撕扯着,啃咬着,把她深深按进软床里,手指滑进指缝,用力握紧。 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腰身拱起,无心的摩擦让他燃烧,他在她的脖子上用力咬下一口,久久不松,直到身下的人不再动弹,他才缓缓抬起身子。 疯狂散去,江行舒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地睡了,脖子上还带着清晰的咬痕。 一切终于恢复平静,除了他的身体。 车子在深夜的街道静静行驶,江行舒睡在傅秋白的怀里不省人事。 他轻轻抚摸那张脸,那是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可是做出来的事情却叫人匪夷所思。 可是除了帮她,纵容她,他想不到别的办法把她留在身边。 这是他唯一的优势了。 他无奈地看向窗外,完全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整个人像是坐上了滑梯,去向哪里根本由不得他自己,只能旋转着往下堕落,他却甘之如饴。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车子快进入地库时,忽然来了一个急刹,司机在前面解释:“是倪先生拦住了去路。” 他见不到江行舒,只能到这里看看,结果竟遇上了傅秋白带着江行舒夜归,于是堵了他的道。 “让他跟进来。” 他搂紧了怀里的人,她还是那么吸引人,不光吸引别人爱上她,她还会爱上别人。 可是如今有他在,怎么会允许她还有别人。 他摘了银镜,轻轻解开江行舒的衬衣纽扣,露出一片乳白,然后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车子在地库停下,傅秋白抱着衣衫略有些不整的江行舒出来,倪令羽冲了过来,他并没有阻拦。 丝缎般的发丝往下垂去,衣襟上面的两颗纽扣都开着,脖子上的红痕清晰可见,甚至在胸口的位置...... 倪令羽伸出来的手僵了僵,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向了她。 傅秋白却一个转身,走向了电梯。 那只手落了空。 “你把她带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她这种情况......” “我比你了解她。”傅秋白打断他的话:“从她出生起,我就开始照顾她了。” 他们的相逢,比自己晚了十六年,凭什么觉得他比自己更了解她? 倪令羽咬着牙跟进了电梯,一双眼睛仍不由自主地落在江行舒的身上。 随着傅秋白的走动,原本搭在肩头的脑袋此刻滑了下来,仰面朝向倪令羽。 一张脸苍白的很。 “你给她吃的什么药?”他轻轻向上托住她的脑袋,免得她难受。 “和上次一样。” “多少的药量?” 傅秋白瞥了他一眼,心里自然明白随着服药时长的增加,药效会逐步降低,所以药量就需要跟着增长。 “二十五毫克。” “多久了?为什么我从前......” “你不知道是因为她不想让你知道,你最好别让她知道你今晚来过,你不见她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他一边恨江行舒只想在倪令羽面前保持形象,一面又为自己知晓全部的江行舒而欣喜。 因为不在乎,所以才无所谓那些阴暗面被他知道。 因为知道那些阴暗面,所以他成了最亲近的人,也成了最恨的人。 她逃离他,就像逃离不堪的过去。 而倪令羽,是她为自己保留的港湾,细心呵护。 鼻头莫名的发酸,好在电梯到达,他用力托起江行舒,让她的脑袋重新回到自己的肩头,接着抱她进门,中断了这场令他不愉快的谈话。 可是倪令羽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甚至跟进了卧室。 在傅秋白看来,简直非常的不知好歹。 一个掀开被子,一个去帮她脱去风衣。 药物作用很明显,江行舒不像是睡过去了,更像是晕过去了,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两人一起把江行舒安顿好,傅秋白率先出声:“出去谈。” 空旷的客厅里,两人相对而坐。 “你难道打算就这样把她困在你身边一辈子?” 第61章 “有什么不可以么?” “你别忘了,她恨你。” “那又怎么样?我也恨过她,现在照样爱她。” 爱和恨从来不分家,他曾经最恨她,如今最爱她。他想江行舒也会是一样,最恨的是自己,最爱的也应当是自己才对。 不然,那恨就是假的。 既然恨是假的,那自然就是真爱了。 所以无论如何,江行舒都是爱自己的。 “你拿什么在爱她?拿你愿意为她杀人,还是拿你有本事把她逼出病来?”倪令羽生出火气来,语气也跟着加重。 谁知傅秋白更加生气:“对,我就是用这些在爱她,至少我能力照顾她,我有能力让她很高兴。” “你疯了么?你就不怕东窗事发牵连到她?” “我愿意为她承担一切。” 傅秋白的疯狂程度完全超出倪令羽的预料,他知道他为她筹谋许久,只是不知道这计划中,竟然连杀人也可以放进去。 “你真是疯了,你把她变成这样还不够么?” 得意的哼笑声传来,傅秋白仰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倪令羽,你根本就不了解她,你从来就没有见过真实的江行舒,又怎么谈的上爱她。” 真实的江行舒从来不只是他见到的样子。 她任性,骄纵,以自我为中心。 她温柔,体贴,喜欢照顾家人。 “你从来没有见过她真正幸福的样子,所以误以为她跟你在一起的平静就是幸福。其实你不过是她的退而求其次,从来就不是最优选。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是我,她最信任的人也是我。” 一句话戳进倪令羽的心坎里,他忘不了那天她惊慌失色时口中不停喊着的是“哥哥”,而不是“令羽”,哪怕他就在眼前。 “她只是觉得愧对于你,所以想补偿你,我让你参与进来,就是在替她补偿,现在她什么也不欠你,你也该走了。” 面对傅秋白的强势,倪令羽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最重要的是江行舒一直在默默配合着他。 他不知道那种被放逐遗忘的感觉算不算被抛弃,只是心里难免有些悲伤,那个曾经跟他窝在小公寓里吃海鲜粥的江行舒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这种时候了,总能允许我单独跟她待一会儿吧。” 傅秋白没同意,他靠在卧室的门框上盯住他。 江行舒睡的很沉,沉到可以用昏迷来形容。 “多数时候她很稳定,并不常吃这种药。” 傅秋白拿出主人的姿态来向倪令羽解释,结果换来了一句反问: “那种药,你怎么敢自己咬了喂给她?就不怕在自己身上起作用么?” 傅秋白忽然愣了愣,像是秘密被人揭穿,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袭来,他愤而转身离开。 倪令羽这才换来机会跟她单独相处。 仔细算来,他应该有将近一年时间没有跟她单独相处了,眼前的人变得十分陌生。 其实从她十六岁独自跑到芬兰,不融人群,也绝口不提家里事的情形,他就猜出了几分,他误以为只要不提,一切都会过去。 如今看来不过都是欲盖弥彰罢了,她从来就过不去,也从来不指望他能够帮自己。 从始至终,她只依靠一个人。 倪令羽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傅秋白依旧坐在客厅里,只是手上多了一杯威士忌。 “我明天回香港。” 傅秋白没吭声。 “江牧决定对公司重新估值,我这边拖延时间不成问题,剩下的事情你们处理。” “好。” 冰块撞击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倪令羽刚走没有多久,赵坤便拿着移动硬盘来找傅秋白。 “里头有惊喜。”这是赵坤的原话。 第52章 谈判 她没有哥哥了。 他坐在桌边, 打开电脑,一份一份资料看过去。 陈言似乎有录像的爱好,里面有不少录像,其中就有一份写着江行舒的名字。 犹豫再三, 他选中文件, 打开画面, 选择播放。 地点就在江牧的办公室里, 他记得那时候江牧跟江远闹了矛盾,争吵不休, 很少回家, 就连周末也托词说在公司加班不肯回去。 估计江行舒是为了调和二人,才会跑去江牧的办公室里找他, 却不知怎么的,那天林昶几人也在。 林昶, 李鸿哲,江牧,江行舒, 以及录像的陈言, 各个都有正脸,唯一不同的是江行舒只穿了一条白色内裤缩在角落,腿的内侧满是殷红血迹, 身上, 脸上都有, 看起来脏兮兮一片。 是经-血,陈言口中的脏东西,江行舒把自己抹的全身都是。 他收到的那张照片就出自这里。 几人的笑声和笑脸像是一根根针,刺痛傅秋白的眼睛和耳朵, 搭在键盘上的手指开始不住地打颤。 他逼着自己看完,去经历,去感受。 可她当年才十六岁,她到底是怎么承受下来的? 不,她从来就承受不住,所以才走的那么决绝。 他抓起空酒杯,重新倒酒,试图稳住情绪,然而视频里的声音不断传来,刺激着他的脑膜。 “江牧,要怪就怪你爸爸,他实在太有能耐了哈哈哈——” “要不我们来打个赌,你给他打电话,看他是选择救女儿,还是选择保自己。” “我赌他会保自己,哈哈哈——” ...... 傅秋白的视线落在屏幕上,脑子里不断回荡着那句话:江远,保自己。 他忽然反应过来,暂停了视频,开始重新查看资料。 陈言跟在林昶身边许久,要说商业机密未必知道的多么透彻,但是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他只怕记得比林昶还要清楚。 除去视频,文档资料也有不少,很快他就发现了那个惊喜。 一个足以让计划快进的惊喜。 第二天江行舒醒的异常的晚,他猜是服药太晚导致的。 他没有去公司,而是选择一直守着她。 祁钰成了忠实的卧底,给他传来公司的消息。 傅秋白的丑闻被江远亲自澄清,当年二人清清白白,从来没有逾矩的事情发生。 另外江远江牧闹翻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 江远在保自己和护子女这件事上,从来都只有一个选项。 就像当年为了守住自己的秘密,他可以把江牧到手的项目送给林家。 当初他不知道二人为什么在江行舒生日那天还大吵一架,为什么林家父子会忽然来到江家,现在一切都串上了。 而林家与江家这些年的和平,靠的就是林昶对江行舒犯下的罪行,两个家庭达成了一种默契,彼此互不拆穿,甚至把酒言欢。 从前为了自己,他牺牲了江行舒,如今为了江氏,他照样可以跟儿子翻脸。 一贯操作罢了。 而视频中的江牧默认了这种罪行,是不是代表他当时已经知道了? 傅秋白合上电脑,看向卧室的方向。 那她呢? 如果她知道江远杀害了自己的父母,吞了傅家的产业,她会怎么想? 傅秋白不敢想下去,江行舒这把锁最终还是发挥了她的作用。 他推门走进卧室,看见江行舒的眉头皱着,人却没醒,似是在做噩梦。 温热的手指搭在眉间,轻轻摩挲着,就过去无数次那样。 他原以为江行舒醒来后会持续激动下去,然而并没有,醒来后的她眼里失去了全部光彩。 两眼呆滞地看着天花板,并不动弹,依照平时早就嚷嚷着要吃东西了,但是今天她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傅秋白像往常一样把人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江行舒的眼睛眨了两下,转而看向他,像是在确认什么。 “你不是我哥哥了。” 她没有哥哥了。 江行舒从他肩头翻了个身,就势倒在床上,继续昏睡。 傅秋白抱人的手还悬在空中。 这场昏睡一直持续到傍晚,傅秋白见了一回赵坤,刚刚送走人,就看见江行舒开了卧室的门,人无力地靠在门框上。 “行舒?”他快步跑过去把人抱起,江行舒的视线却落在门口处。 有人来过。 “东西呢?” 江行舒决定要抓陈言的时候,傅秋白并不知道目的为何,以为只是报复惩罚,直到她问出那个问题,他才隐隐明白过来,她要的是当年的视频。 那并不是一个会让人觉得愉快的东西。 “行舒,我们先吃东西好不好?” 傅秋白的掌心落了好几颗药,托到她嘴边。 江行舒没张口。 “东西呢?” “我先帮你保管,保证不会再有别人看见了,好不好?” 江行舒愣愣地看了他一下,忽然伸手抓住他掌心里的药,愤愤地砸在地上。 第62章 放在唇边的手掌滚烫起来,江行舒的呼吸像一阵阵热浪砸在他的掌心,他看见她额上渗出细密的汗来。 江行舒嚯然起身,要回到她自己的房间里去。 傅秋白抢先堵住门口:“行舒,视频的事情我来处理好不好?” “你让开。” “行舒——” 江行舒听不进去,她只觉得吵,双手捂住耳朵大叫起来:“你出去!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傅秋白,闯进门内,随着咔哒一声响,傅秋白被锁在了门外。 这并不是头一回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行舒听见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她把脸埋在被子里,没有抬头,直到傅秋白过来掰她的肩。 “吃了药,吃了饭,我就给你,好不好?” 江行舒掀了被子,瞥眼看见摆着药盒和饭菜的托盘里,放着一个明晃晃的u盘,伸手便要去抓,却被傅秋白抢了先。 “先吃东西。” 药量不少,味道极其难闻,江行舒吞的艰难。 相比前几天食欲大开,这一天像是完全不知道饿一样,吃了两口就停下了,再多吃一口就皱着眉头。 傅秋白适时停下,他深知再不停就要吐了。 江行舒这头精神不振,祁钰那头却精彩至极。 他们派人跟踪了林昶,结果发现林昶和江牧来往亲密,兴致冲冲去告密。 “那个王八蛋,不是跑去美国了么?怎么突然又回来了?还跟江牧粘到一起。” “你这两天不在公司,江牧跟江远闹的凶了,我还是使了美人计才套出来的话,说是他俩在办公室吵架呢。” “今天,”祁钰压低声音,像是捂住了话筒:“我看江牧办公室今天来了好几个奇奇怪怪的人,江牧脸色不大对,特别慌张的样子,要不要我去打听打听这几个人的来路?” “不用,”傅秋白听到这里开了口:“你按兵不动就好,剩下的我来处理。” 挂断电话后他重新拨给赵坤:“帮我约一下江牧。” 约见江牧的地点离江行舒的住处不远,傅秋白特意挑的,他不想离开她太远。 “好几天不出现在公司,怎么突然就要见我?” 江牧沉着脸一边解开西服扣子,一边在傅秋白对面坐下。 豪华包间里餐桌极大,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像是隔了一汪海。明明前几天还是兄弟,现在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傅秋白笑笑:“前几天遇见一个老熟人,多聊了几句。” 江牧坐在他对面没接话,两个人心里各有算盘。 “行舒偶遇林昶的事情,你知道了么?” 江牧见他沉不住气,噗嗤一声笑了,有些得意地道:“他们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可我听说,林昶是你喊回来的。” 江牧的脸色瞬间变化:“你凭什么觉得林昶是我能叫动的?” 傅秋白也不急,淡淡笑着:“林昶亲口说的,你找他帮忙,帮他做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江牧不知他话里真假,只看见他端起茶杯慢慢饮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不过好在傅秋白很快转了话题。 “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林昶的事情,是有另一件事要跟你谈。” 说话间赵坤走向江牧,在他面前放上厚厚的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你什么意思?” “我要你放弃抵押出去的那百分之一的股份。” “凭什么?”江牧豁然起身,恶狠狠瞪着傅秋白。 傅秋白面色淡定,把事实和条件一桩桩,一件件地给他摆出来。 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江远承诺他会给他百分之三的股份,如果不想让江远知道自己连百分之一都拿不住,就得想办法堵他的嘴。 公司很快就要重新推选总裁,江远一定会想办法把他推上去。可只要万丽酒店的公款挪用,以及收受贿赂暗吃回扣一事被曝光出来,他就会在候选名单上直接出局。 他得付他封口费。 傅秋白没打算谈判,他是直接威胁,就连今天到公司讨债的人都是在他的授意下去的,为的就是让江牧心里不稳,这样更加容易击破。 江牧站在对面,手脚渐渐冰凉。 从傅秋白的话里不难猜到他还不知道江远已经知道自己挪用公款一事,但是堵不上这个窟窿,他将拿不到那百分之三。 傅秋白威胁他,他却在打另一个主意。 要不要放弃这百分之一去换百分之三,反正把股权转让给傅秋白也并不需要通知其他股东,只要隐秘地把这件事完成了,百分之三到手,他依旧是赢家。 想到这里,他坐了下来,像是赌徒下定决心□□,面上必须要保持冷静才行。 “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第53章 众生 人不见了 江牧的婚礼在即, 除了失去百分之一的股份,其他可谓顺风顺水。 林昶和陈言成功把江行舒刺激到,眼下傅秋白顾不上公司的事情,多数时候都在家里陪着生病的妹妹, 只留一个祁钰跟他瞪眼睛。 万丽的款项在经营困难问题爆发前被他顺利补上, 一切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唯一的麻烦可能就是源基因了, 倪令羽借口经营困难, 被博康打击了一遭后诸多谈好的合同都暂停了,这下越查估值越低, 平白无故丢掉一大笔钱, 如今也只好自认倒霉,安排人去做退股准备。 还有一件事他忽略了, 那就是葛含娇。 因为前段时间忙碌,婚礼的事情他极少参与, 一切都交给助手去筹办,就连新娘试穿婚纱也没有去看过,这让葛含娇心里十分不痛快, 只是眼下这情形, 她也不得不闭着眼走到头。 结婚典礼的那天早上,江行舒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乖乖在傅秋白的照顾下吃了药, 还亲自给他挑选西装去参加典礼。 “哥, 穿这套蓝色西装好不好?” “好。” 深蓝色的西服套装, 暗红色的领带,银色的手表,就连眼镜也给他换了一副黑色半包细框款。 她把人按在梳妆台前,将头发往侧后方梳整齐。 “哥, 喜欢么?” “喜欢。” 江行舒站在后方,双臂环住他的脖颈,身子轻轻贴上来。 “哥,你笑一笑。” 傅秋白的手掌搭上她的手臂,脑袋微微后仰,给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脸来。 江行舒低头打量着他,抬手按了按他的眉心:“又深了。” 傅秋白生了一对浓眉,额头宽正,眉骨很高,显得一双眼睛无比深邃。 高耸的鼻梁顺着眉骨悄然拔起,双唇红润又柔软,那个晚上曾经无比热烈地亲吻过自己。 下颌角带着硬朗的气息,下巴略平,像是在宣示这是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男孩。 脸颊上伤痕已经很淡了,江行舒帮他化了妆,此刻几乎看不出来。 “行舒,”傅秋白忽然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间遮住整面镜子和背后的光。 他对上江行舒那带着愁绪的眼,一双温热的大掌覆上她的腰,让她贴上自己的胸膛。 “今天人多,太闹了,你不适合去那里,就在家里等我,我办完事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好。” 江行舒最近乖的不像话,按时服药,不哭不闹,也不再提视频的事情,准确来说,她很少说话。 他有些欣慰,轻轻捧住她的脸俯下身来,滚热的气息落在脸上,江行舒忽然扭头躲了过去。 她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不要。” “好,”他松开手,揽住她的背,微微俯身,将脸埋在她纤长的脖颈里,双唇像是无意般擦过她白皙的皮肤。 “你说不要就不要。”他耐心十足:“等我回来。” 江行舒站在门口,看着傅秋白进入电梯,从家里离开。 电梯门关闭前,他冲她笑笑,她回了一个很温柔的笑,直到人走了,她才回到衣帽间,给自己选了一件暗紫色春裙,接着坐回梳妆台前,慢慢化着妆。 今天的万丽酒店比订婚那天更加热闹,然而傅秋白却没有心思去欣赏那些布置,入场之后与熟人打过招呼,便找了个地方静静坐着。 祁钰跟在身边,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今天的傅秋白面色有些沉重,他凑到耳边悄声问江行舒的情形,答案是很好,很稳定,一切都很正常。 他这才安下心来,心里默默想着自己这个挂牌男友是不是该去表现表现,可是一想到那天的情形,她应该也不想被外人看见吧。 于是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休息室里,葛含娇打扮完毕,在伴娘的陪伴下说说笑笑,直到江牧进来打断。 伴娘们很识趣地暂时散去,留下一对新人说话。 “你今天真漂亮。” 葛含娇听了这话却没有半分欣喜,反而拉下脸来:“这就是你不来跟我一起选婚纱的原因?要把它变成结婚当天的惊喜?” 第63章 江牧心情很好,即使面对葛含娇的愠怒也并不生气。 “婚礼的事情确实让你操劳不少,但是嫁给我江牧,绝对值得。” 葛含娇冷笑一声:“你是想说傅秋白和你妹妹的丑闻么?你爸爸可是亲自按下了。” “那又有什么关系?”江牧双手一摊,丝毫不在意:“他现在姓傅,你还不懂么?” 姓傅,解除了跟江家的领养关系,换言之不再拥有继承权,而那个妹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得到江氏集团的。 到这一刻为止,江氏就算眼下不是他的,将来也必然是他的。 他握住葛含娇的双肩:“从他改姓傅的那一刻起,我就是唯一的继承人了,就算婚礼让你累一点,最后大结局总是值得的。” 葛含娇盯着江牧那双眼睛,内心像是经历了一场盘算:“那你妹妹呢?她不会跟你抢么?” “放心,我妹妹现在顾不上这些,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没准儿哪天就没有了,你没听说过么?”江牧有些得意地说道:“有些人心理很脆弱的,现在有好多人都受不了压力自-杀。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不知怎么的,葛含娇听了这话非但没有觉得安慰,反而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 哥哥是在盼着妹妹死么? 江牧的笑意渐渐收敛:“你放心,嫁给我绝对不会让你后悔。” 她看着江牧推开大门,从休息室里走了出去,心里第一回 真正生出了后悔的心思。 林昶踏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在找江牧,两人宛如接头一般,四目相对后一起走向无人处。 “陈言那小子来没来?”林昶开门见山。 “我十多天没跟他联系了。” “操!”林昶骂了一句:“这小子不仗义,刚从我这里借了笔钱人就不见了。” “借钱?去赌了么?” “谁知道呢,这么多天不回我电话,他最好被人打死在外面,不然等我碰到了也不会放过他。” “算了,以后慢慢找吧,广城混了这么多年了,人总不会丢的。” “操!” 林昶又骂了一句,视线看向不远处坐着的傅秋白,心里生出一个疑问:会不会跟他有关系? “他最近什么情况?”他用下巴指向傅秋白。 江牧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说起来还要感谢你,他现在围着我妹妹转,根本没心思在公司。” 林昶也跟着笑,笑得不怀好意:“他围着你妹妹,我看你也该围着你爸爸,别忘了,是他压下的丑闻。事情办到一半被按住,就他妈不爽。” 一提起这件事,江牧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咬着牙恶狠狠道:“人老了,越来越糊涂。” “既然老了糊涂了,就该想办法取代了,别跟那查尔斯似的,自己都要入土了上面的还不死。” 虽然江牧对江远有意见,可是在自己的婚礼上听见别人这样说自己父亲,心里也不大痛快起来。 他跟林昶也不是没有过摩擦,当初就是江远要求必须和解。 他永远忘不了江行舒十六岁生日那天他在书房偶然听到的对话。 林璞挑明江远杀害了好兄弟傅修明夫妻,收养了傅秋白,才有了今天的荣光,如果不合作就去揭发他。 一个伟岸的父亲形象就此陨落,取而代之的是为了荣华富贵不择手段的父亲。 他想,他今天做的一切与父亲当年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林昶见他半天不说话,以为他是生气了,不免嗤笑一声:“怎么了?不高兴啦?替你爸委屈上了?” “入座吧,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江牧冷着脸离开,林昶在背后啐了一句:不知好歹。 与此同时,江远与葛平心连同几位集团的老人在楼上的休息室里说话喝茶,只等着典礼开始再下来。 这场几乎汇集了广城所有富豪精英,行业巨头的结婚典礼就要开始了。 到点之前,陈秘书过来敲门,提醒时间到了,同时递给江远一个礼物盒子,伏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江远看着盒子,眉头皱起,有人开玩笑说:“原来儿子结婚,当父亲的也有礼物,我们倒是少带了一份。” 江远笑笑道:“也不知道是谁,连个名字都没有留,却点名说是送给我的。” “那就打开看看呗,没准儿是什么惊喜。” 盒子是紫檀色的,方方正正的,一手就能抓住,上面也没有任何的装饰和文字内容,江远有些疑惑地打开,一枚带钻的金表躺在里面。 江远瞬间脸色大变,只觉口干舌燥,血液上涌,一张脸红成了猪肝色。 “江董,怎么了?” “啪”的一声响,江远合上了盖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没什么,老朋友的小玩笑,都下去吧,典礼要开始了。” 江远起身有些困难,他是被陈秘书扶起来的,众人见了都有些诧异,只是心照不宣地一言不发,全当做没看见。 美人白发,英雄迟暮,都是无可挽回的事情,江氏的掌门人也是时候更替了。 大家心中各有选择。 婚礼是西式的,偌大的宴会厅里座位分开两边,中间铺设红毯给新娘入场,主持人站在台上,在新人未登场的这段时间里,用浑厚的嗓音介绍着这对眷侣,背后巨大的荧幕上播放着二人从幼年到青年时候的画面。 从互不相识,到偶然结识,再到相爱,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张幸福的婚纱照上。 江牧站在中央,灯光暗下来,柔和的音乐声响起,红毯的尽头大门轰然打开,吸引了一众人的目光。 江行舒穿了一件暗紫色的春裙,踩了一双黑色高跟鞋,抵达了万丽酒店。 第54章 危机 你说的,她闯的祸你负责。…… 江行舒并没有进入宴会厅, 而是绕道去了备餐间,随手取了几枚草莓小蛋糕出来。 红艳艳的草莓点缀在白皙的奶油上,江行舒塞了一枚进嘴里,很甜很香很好吃, 比她刚刚喂给陈姨的好吃多了。 她踏着柔和的音乐声, 愉快地往中控室的方向走去, 咚咚敲了两声, 推开门的那一刻,她堆起笑脸。 “你们好, 辛苦了。” 婚礼, 实在是一件繁琐又无聊的事情。 葛含娇穿着洁白的层层叠叠的婚纱,宛若一个公主般挽着父亲的胳膊从红毯尽头处走来, 一步步走向她已经心生悔意的丈夫身边。 面上挂着习惯性的笑容,不轻不重, 不浓不淡,像是久戴的面具,根本摘不下来, 内心的真实想法早在一次次表演中失去了表露的资格。 没人关心她在想什么, 她的父亲是,她的弟弟是,就连她的丈夫也是。 她把手搭上了江牧的手, 木然地被他牵住, 一起面向司仪, 准备迎接早就独自演练数遍的仪式。 江牧对她还算慷慨,左手无名指上套上了一枚椭圆鸽子蛋,只是不知道这慷慨是给她葛含娇的,还是给他江牧夫人的。 多思无益, 葛含娇收敛心神,从戒指盒里取出男戒,准备给江牧也戴上的时候,忽然光线一闪,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 那声音刺耳,语言粗俗,伴随着嬉闹,尖叫和求饶。 场内安静的可怕,那声音尖锐的可怕,葛含娇怀疑自己幻听了,安静和刺耳怎么能同时出现呢? 她一手捏着戒指,一手抓着江牧的手指,她猜自己一定是压力太大所以生病了,因为生病了所以幻听了,只要做个深呼吸,冷静一下,那些刺耳的声音就会消失的。 然而她深呼吸了三次,那声音还没有消失,江牧的手指先从她眼前消失了,珀金的戒指被撞掉在地,清脆了一声玎珰响后,不知道滚去了哪里。 厅内一片大乱。 葛含娇抬起头来,这才确认不是自己幻听了,她呆呆地转向荧幕的方向,任由不堪的画面落入眼帘。 殷红的经-血像在嘲弄她洁白的婚纱,惊恐的眼神像在讽刺她今日的幸福。 许久,葛含娇噗嗤一声笑了。 在司仪惊慌的眼神中越笑声音越大,越笑声音越响,越笑越疯,越笑越狂。 中控室的大门紧锁,工作人员匆匆忙忙地找来钥匙开门,当门推开的一刹那,地上赫然躺着两个不省人事的男人,而操作台边江行舒正翘着二郎腿看向众人,面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江牧像是见了仇人一般扑了过去,不料人还没走到近前就被另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傅秋白挡在了江行舒面前,一阵疾风袭来,江牧的脸上先挨了一拳,打的他整个人往一侧歪去。 进来准备闹事的和看热闹的人一下都呆住了,接着在大家惊讶的眼神中,傅秋白将椅子上的江行舒一把拽起,瞪着一双眼睛看向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公开它?为什么不让自己多为她计划计划?为什么不跟自己商量一下?为什么非要这么不在乎后果?为什么不肯信任他? 第64章 可是最后他什么也没有说,拉着她的手奋力地拨开众人,要往外走,直到遇见江远站在面前。 他没有让开,只是把她护在身后。 江远单手拄着拐杖,看向傅秋白。 “你要带走我的女儿,是不是要先问过我?” 他看向江行舒,一双冷漠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感:“这就是你回来的目的?” 毁掉江牧的婚姻,毁掉江家的名声,甚至不惜勾引养兄,闹出丑闻,只为了让他难堪。 目光射向江行舒的时候,她本能地往傅秋白身后躲了躲。 记忆或许可以慢慢忘记,但感觉不会。 那种威压,那种不讲道理,那种独裁到听不进任何话的感觉让她觉得后怕。 “江董,江董,”祁钰跑出来打岔:“这时候是不是客人比较重要?新娘还在外面呢。” 婚礼仪式进行到一半,在场没有一个等闲之辈,现在闹了这么一出,把客人晾在那里,似乎不大合适,要继续进行仪式,演一出天下太平,又未免过于刻意。 一场前所未有的公关危机摆在江家人面前。 眼下的江行舒,确确实实是不重要的一环。 江远的视线转向傅秋白,丢下一句:“你说的,她闯的祸你负责,你最好想想怎么给我一个交待。” 人走了,傅秋白的心却定不下来,今天这场闹剧不知道要引发怎样的舆论。 集团里,家里,外面还有那么多客人,甚至还有记者,这里面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江行舒留在这里只怕不合适,得先送走才好。 至于他自己...... 他必须得留下来查看情形。 “祁钰,帮我送她回家。” 他急急地把江行舒的手放进祁钰的手里,快步奔了出去。 江行舒盯着那个背影,上一次见他这么愤怒和惊慌失措还是自己被绑架的那次。 愤恨和懊悔掺杂在一起。 只是这一次没有了懊悔。 “走,我带你回家。” 祁钰拉着她的手没敢走正常通道,而是选择了员工通道,避开人群,但即使是员工通道,此刻遇上人也是各个都向他们行注目礼。 没人会习惯被人这样审视,议论,祁钰越发不理解起来,只想拉着江行舒快些离开这里。 他驾着那辆招风的车子,驶离万丽酒店。 “祁钰,我不想回家。” 副驾上的江行舒语气淡淡,全然不像刚刚掀起一阵轩然大波的样子。 “不回家?不回家去哪里?咱们现在可是焦点,出了门肯定要被堵的。” “陪我去看日落吧。” 广城临海,要想找个看日落的地方倒是方便,祁钰把车开去郊外的山顶,两人坐在马路边等日落。 他欣赏不来渐渐西下的斜阳,满脑子想的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 在他的印象里,一个女人经历了那些事,应该极力隐藏才是,可她却选了一个万众瞩目的场合,将视频公开。 那一伙人肯定名声不好听了,那江行舒呢?又能好到哪里去?这不是自己毁了自己么。 他侧头看向身边的人,莫名的,在她脸上看见一种名叫安详的感觉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身处他这个位置,能想到的报复办法有很多。 可以打官司,可以是商场死斗,相互咬死对方,或者私下协商,总之他们求一个体面,一种丑事不为外人道的体面。 江行舒这是典型的玉石俱焚的法子,伤人更伤己,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 祁钰想不明白。 江行舒却苦笑一声:“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任性?觉得我毁了一场婚礼,毁了江家的体面,往后在这广城还怎么立足啊?” 远处的太阳已经西斜,距离落入海中还有一段时间。 祁钰盯着明晃晃的光,有些睁不开眼,面对江行舒的问题,他也回答不了。 没人能在经历那些之后还能假装一切没有发生,没人能在被全家背叛之后还泰然处之。 何况那一年的她才十六岁,面对天翻地覆的世界,她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我只是觉得,今天这事闹挺大的,往后肯定对你有影响。” 江行舒本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法律制高点来谴责惩罚对方,但是这么一闹,所有人都会觉得她做的太过分了。 相比共情苦难,旁观者更喜欢八卦。“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骚呢”,这种传言屡见不鲜,首先受害的还是女人。 “祁钰,这件事对我的影响从十年前就开始了,对他们的影响从今天才开始,已经很晚了。” “其实,其实你哥哥愿意帮你的。咱们布局这么久,虽然一开始我不明白,但是现在明白了,他肯定什么都愿意帮你,你想做这事,为什么不跟他商量商量呢?” 这一回江行舒沉默了许久才开口:“祁钰,有些东西假手于人就少了一分感觉。” 他没有体会过她的痛苦,自然无法体会她今天的痛快,那种鱼死网破的痛快。 人就活一口气,她已经憋了很多了年,今天第一回觉得这么痛快,她才不要被制止。 祁钰不知该如何接话,他不大会安慰人,于是心里想到一个人。 殷灿灿不就很同情她么,现场那么多记者,也不知道江家公关下去没有。 还有公司高层,股东,其他行业的人,其中不乏等着看江家笑话的人,那些人真的不会传出去么? 他此刻也不好玩手机翻新闻,怕她问起,只好借口说打个电话后走到一边去,悄悄给殷灿灿打电话,让她赶紧赶过来安慰人。 电话那头殷灿灿的语气比他还激动,公司里小道消息传飞了,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江小姐那事是真的么?” “你别管真的假的,人在我这里,你赶紧从公司弄辆车过来,帮我安慰人。” “我?” “不是你还能是我么?”祁钰瞥了眼江行舒,见她起身靠在了车上,他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我不会安慰人,你是女的,你肯定会,你赶紧来,我给你定位。” 祁钰挂了电话,用手机给她发了定位,想叫她尽快过来,谁知信息还没发完,忽听背后轰隆一声。 糟糕! 祁钰都没来得及发出喊叫,那辆黑色帕加尼的引擎发出一声象征着马力十足的响声,接着留下一道残影,直奔山下去了。 江行舒甩了他,开着车走了。 “卧-操!” 第55章 做恨 “如果我不要你的爱,要你的恨呢…… 殷灿灿是在半山腰接上祁钰的, 上车时骂骂咧咧。 “她一天不给我闯祸能怎么着?闹事不跟她哥说,跑路不跟我说,这要是出了事我负的起责么?” “现在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呢,她这跑出去, 要是被记者撞上不是完了么?” “咱们还是先把人找到吧。” 殷灿灿不太熟练地驾驶着一辆宝马, 祁钰看不下去她的技术, 没开多久就换了过来, 一边让殷灿灿在互联网发消息找车,一边往山下奔去。 傅秋白留在万丽酒店亲自盯着后续。 婚礼仪式是进行不下去了, 江远因为不曾出现在视频里, 此刻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站在台上声泪俱下地道歉。 说自己身为父亲不够尽责, 竟不知道女儿经历了这些,她今天一时冲动, 做出让大家扫兴的事情,他代表江家,代表江氏, 代表女儿江行舒向大家表示歉意, 仪式以后再补,今天让大家看笑话了。 就这样把外部宾客一一送走,至于家里要怎么闹, 那就是江家的家事了。 傅秋白听了这个说辞, 心中隐隐觉得不大对劲, 却又不知道后手留在哪里,于是给祁钰打去电话,问起那头可还安全,谁知电话是殷灿灿接的。 江行舒丢了。 高速路上, 江行舒驾着那辆帕加尼,赤脚将油门踩死,两侧树木如往事般往后退去。 那些痛苦的,不堪的,悔恨的,统统被她甩在身后,像是甩掉一个背负十年的包袱,她觉得自己从未如此轻松自由过。 今晚,她会睡个好觉的。 高速路上,帕加尼叫嚣着超过一辆又一辆车子,祁钰说的没错,这辆车马力十足,唯有一个毛病,油耗巨大,没多久油箱就见了底,器宇轩昂的黑色大青蛙被迫停在应急车道上。 江行舒从驾驶座上翻出来,赤着脚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去。 夜晚的高速路只有车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偶尔会有一两辆车停在她身边问需不需要帮助,她笑着摇头,只管自顾自地往前走。 高速路面粗糙,穿着高跟鞋的她走不远,赤着脚的她更走不远,细小的石子硌着柔软的脚心,她很快踉跄起来。 刚刚不该拒绝别人的。 就在江行舒心中懊悔时,一辆黑色轿车急刹在她脚边,她看见驾驶位走下来一个怒气冲冲的男人。 第65章 傅秋白满面怒容地朝她走来,伸出一只手用力钳住她的手腕,牙关紧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跟我回去。” 他拽着江行舒的人往车上走去,江行舒却奋力挣扎起来。 “我不回去。” “你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傅秋白怒不可遏,恶狠狠地把她扯过来:“我明明告诉过你,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愿意帮你,可你为什么还是要这样?” “你这么不顾后果,招来满城非议你就高兴了么?” “对!”江行舒不甘示弱地冲他吼道:“你以为我不这么做就不会有非议了么?在我的心里,我的脑子里,我已经被人非议了十年了,我为什么不可以公开?与其在家里担惊受怕被人威胁,那就大家一起被非议好了。我就是要破罐子破摔,谁都别想管我!你也不能!” “江行舒!”傅秋白从未这样愤怒过,胸腔里传来熟悉的窒息感,一颗心像是被人紧紧攥住。 “我不想原谅任何人,我有资格不去原谅任何一个伤害过我的人,也包括你。” 傅秋白僵住了。 也许她从未想过要原谅他,也许从一开始就只是利用他,她根本没想过在他身边留下,哪怕他心甘情愿为她付出那么多。 明亮的路灯下,傅秋白颤抖着双唇问她:“从一开始,你就决定把我一个人扔下,是不是?” 江行舒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打算像十年前那样,一声不吭地走掉,是不是?” 江行舒没有回应他。 “好,不原谅,那就不要原谅。” 就在江行舒以为他要放弃自己的时候,傅秋白忽然弓下身子,一把将江行舒扛到肩上,直接扔进了车里。 不原谅就不原谅吧,那他也不必伪装什么好哥哥了。 他做够了好哥哥。 他一手把江行舒按在车里,一手发动车子,找路下了高速,带着她重返广城的家。 他不顾江行舒的捶打,扛着人走进家门的时候,陈姨满脸歉疚地等在那里。 下午时候她就吃了江行舒给的一小块蛋糕,不知怎么人就晕过去了,傅秋白不用想也知道她用的什么药。 “都出去。” 他冷着脸下命令,把江行舒扛到卧室,用力甩在床上。 也不说话,就那么站在那里,俯视着她,像是猎手在思考如何吃掉他的猎物才对得起自己的费心捕捉。 “不需要我了是不是?” “利用完了就扔是不是?” “说好的做一辈子的家人,全都是骗我,是不是?” ...... 傅秋白像是在列数江行舒的罪状一样,一桩桩一件件地数下来。 卧室里没有开灯,两人在稀薄的月色中对峙着。 “是,我利用完了,不再需要你了,你现在姓傅不姓江,你不是我家人,你不是我哥哥,我恨你。” 卧室里安静的可怕,江行舒几乎能听见自己胸腔里的跳动声,而傅秋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语气冷的可怕。 “所以你就把事情做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所以要对我说这么残忍的话?” “我们不是也有过快乐的时光么?为什么你好像忘记了一样。” 他前进一步,伸手用力捏住了江行舒的下巴,强迫她仰起头来看着自己,语气冷的可怕。 “告诉我,为什么可以轻而易举地扔下我?对你而言我就那么不重要么?你那么恨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么?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要一声不吭地扔下我?” “你说话啊江行舒!” 那只手的力道随着他音量的增加而增加,渐渐捏的她骨头发疼,眼睛发酸。 江行舒咬牙切齿地回他:“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恨你就恨你,你管不着我。” “那倪令羽呢?你也恨他么?为什么不能把对他一半的好拿来对我?我只要一半,一半我就满足了。” 江行舒的脸颊被他捏的发疼,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却依然倔强地不肯服软。 一丝淡淡的银光在她脸颊上滑落,傅秋白才恍然发现自己的过错。 他松开手,近乎哀求地单膝跪在她面前。 “行舒,我们忘了刚刚的话好不好?” “留下来,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留下来?”江行舒冷笑一声:“留下来干什么?看他们再一次打压我,欺辱我么?” “我不会去找倪令羽的,我现在谁也不爱,我也不要什么公道,你也不必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你自由了。” 傅秋白近乎绝望。 “不爱了?”他伸出颤抖的手去抚摸她的脸颊:“那恨呢?” “如果我不要你的爱,要你的恨呢?” 傅秋白缓缓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型遮挡了全部月色,幽幽的声音落下来,黑暗中的江行舒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你想干什么?” “不爱我没关系,不是还有恨么,你不是喜欢报复么,那就来报复我好了。” 江行舒尚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见他忽然朝自己扑来。 他狠狠地吻向她。 “哥——” 他按住她,抬起头来,语气里不带一丝感情。 “我不是你哥哥,不是你的家人,不是你爱的人,我谁也不是,我谁也不做,我现在——要你。” 再次俯身,他捏住她的下颌,咬住她的唇。 江行舒,来恨我吧,来报复我吧,来折磨我吧,永远不要放过我,一直纠缠我到死。 身上的裙子传来嘶嘶拉拉的碎裂声,江行舒伸出手拼命捶打着,抗拒着,推搡着,然而没有丝毫作用。 傅秋白撕开她的衣裙,双手往里探去。 此刻的他没有丝毫束缚,什么道德伦理,什么小心翼翼,什么细心呵护,什么温柔哥哥,在江行舒铁了心扔掉他的那一刻起被全部击溃,理智像退潮的海水一般消失无踪。 他只知道自己要她,如果得不到她的爱,那就得到她的恨。 他要她恨自己,这样她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留在身边报复自己。 她会留下来......就好。 他摘了她选的眼镜,扔了她帮他穿的西服,皮带的金属扣声响起,定制的手工皮鞋砸到地面,江行舒的指甲狠狠掐进傅秋白的肌肉里,也没有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 没有丝毫怜悯地,强势地,近乎暴力地占有了她。 反抗成了她唯一能做的事,然而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此刻的她才明白过来,什么叫“要她的恨”。 “恨——恨你——” 一半的声音堵在喉咙里,独属于男性的荷尔蒙气息扑鼻而来,雪松的香气唤醒她旧日的回忆。 故事的最开始,是傅秋白先离开她的。 十八岁那年他出国留学,彼时的江行舒才十岁,他害怕妹妹会哭,一直瞒到机场才敢告诉她自己要出国好几个月,江行舒当场撒泼,坐在过关处一把抱住哥哥的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把她抱起来,紧紧地拥住,和现在一样用力。 他向她承诺,圣诞节的时候就回来看她,会给她带漂亮的礼物,会天天想她,会天天给她打电话,她永远是他最亲最爱的人,不论他走到哪里,最后都会回来她身边。 他做到了。 “哥——” 江行舒松开了掐进肌肉的手指,转而抱住了他,口中含糊不清地一遍遍叫着哥哥。 傅秋白近乎残暴的动作顿了顿,接着缓缓起身,看见江行舒在他身下近乎呓语地喊着哥哥,一张脸上泪水涟涟。 “行舒?” 江行舒喘着气,微微睁开被眼泪打湿的双眼。 “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怎么从前的记忆那么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 怎么哥哥会强-暴自己? 记忆中的他从来不舍得把她弄疼。 她瘫倒在床上,一身的凌乱不堪。 “哥......” 一双手臂像虚空处举起,仿佛要抱住一个不存在的人。 “我在。”傅秋白抓住她的手腕,让她抱住自己的脖子,轻轻伏在她的身上,用力地抱住她。 “哥哥在的。”海水重新回到海岸线,带来满心的悔恨。 “哥,”她蹭蹭他的脸:“你怎么,不来找我?” 一句话瞬间把傅秋白击溃,他抱紧怀里的人,泣不成声。 “我错了,行舒,哥哥错了。” 他怎么忘了,重逢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恨自己,是自己推开了她。 心口猛烈地抽痛起来,痛的他额角青筋暴起,只能用抱紧她的方式去缓解。 第56章 对策 “我们这样......算什么?…… 江家经历了一场地震。 仪式没有进行下去, 葛含娇精心准备的婚礼成了笑柄,就算江家费力公关堵嘴,可是来的人非富即贵,还有酒店那么多工作人员, 即使不在面前谈论, 背后的八卦也是少不了的。 第66章 她精心维护多年的名声, 在今天功亏一篑。 她就像一个笑话, 穿着洁白的婚纱走进精心准备的典礼,然后被所有人耻笑。 她不会忘记, 给她带来耻笑的源头就是她的新婚丈夫江牧。 母亲张文心陪她坐在休息室里, 口中不停骂骂咧咧。 “这江家好歹也算是广城首富了,进门出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居然在婚礼上出这么大的篓子,自己的女儿都不会好好管管么?” “还有那个江牧, 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护,将来你嫁了他,难道他还能护着你?” “咱们清清白白的人, 这可倒好, 精挑细选了一个耗子窝。” “什么东西,我呸!这个亲家,咱们是做不成了。” 一旁的葛平心沉默良久没有说话, 倒是弟弟葛奇文恨不得冲出去把江牧打一顿, 被葛平心一顿呵斥止住了。 “这件事情是江家的家事, 但别忘了,里头还搀了一个林家,林昶外婆家是什么背景都忘了么?狗咬狗时候最好选择看戏,都别给我掺和进去。” 葛含娇红着眼, 泪水涟涟地问他:“那我呢?连个仪式都没有完成,就要去做他的妻子?一个连亲妹妹都护不住的人,还要我去做他的妻子?” 葛平心安慰她:“你放心,这件事咱们家没有错,犯错的是江家,咱们不能这么便宜了他,总要江家出点血才是。” 谁也不是省油的灯。 然而江远眼下似乎并没有心思来关照这个儿媳妇,他回到了休息室里打开了那个礼物盒子。 一块再熟悉不过的金劳,那是他们三兄弟当年结义时买的,背后带着特殊的刻印。 这一块也有。 江远盯着那块金表,忽然抄起桌上一个金属装置,猛地砸向那块手表,随着镜面碎裂声,往事一幕幕涌上来。 当年他不过一个小商人,只是偶然之下救了傅修明,这才有机会跟着他做生意。 跟着有背景的人做生意那叫一个顺啊,顺的他都不敢信,金钱像雪球一样积攒起来,跟着一起滚起胀大的还有他的野心。 这市场就那么大,利益就那么多,分给了他,别人自然就少了一块,比如那个心不甘情不愿跟他结拜的谭轩。 明明年纪比自己小,却因为比自己早几年跟着傅修明,就摆起了二哥的架子,处处都想压他一头,而傅修明似乎也没有要帮自己的架势。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稳固的关系,只有永恒的利益。 排挤走谭轩,让自己成为唯一的帮手,最后再吞掉傅修明,那么一切都是自己的了。 只可惜自己在香港的根基不够深,那些关系那些人根本不认他,以至于傅修明死后他没能在香港继续做大,否则他岂止是广城的首富。 他看着那块破碎的金表,傅修明才不会死而复生。 “谭——轩!”江远咬牙切齿地说出两个字。 江行舒被傅秋白用浴巾裹着放回被窝的时候,死活不肯再吃那蒙汗药一样的安定药物。 “做梦......” 话音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傅秋白却听懂了,对江行舒而言,噩梦远比睡不着更加可怕。 “好,那我们今晚不吃。” 戒断的反应并不好受,他还是选择顺从她,把药塞回药盒,扶她起身,给她吃下其他药物。 待人躺下,他才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帮你看看脚。” 高速路上赤脚走了一大段路,石子硌的不轻,起先他过于愤怒,没有注意到她脚下的伤口,直到刚刚把人放进浴缸,伤口碰到热水,疼的她抽痛起来,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坐在床尾,抓住她纤细的脚踝仔细检查着。 细小的伤口分布在掌心,他轻轻吹了一口气,大约是痒到了,那只脚挣扎着往回缩。 他握紧了不松手:“先别动,我帮你消毒。” 棉签蘸着冰凉的碘伏擦拭着脚心,江行舒觉得奇痒难耐,五颗脚趾在他眼前忽而张开,忽而蜷缩。 傅秋白静静看着,有些分心起来。 等两个脚掌都消毒完毕,江行舒把脚往回一收,结果刚收到一半又被擒住。 他把她脚轻轻拽回去:“药水没干,不能乱动,我帮你吹吹。” 脚心越吹越痒,脚趾又不安分地扭动起来,傅秋白抓着药水早已干透的双脚不愿放开,让她踩在自己胸膛上,手指往小腿处滑去。 江行舒只觉得刚刚还有些痒的脚忽然踩上了一片滚烫的柔软,等明白过来踩在哪里时,几颗脚趾立刻安分了。 “哥......”江行舒喃喃出声。 “嗯?”一个吻落在白皙的脚背,接着是脚踝,小腿...... 江行舒的脚往回抽,一时没有抽动,不安地踹了他胸膛一下。 “累......” 这一夜傅秋白没有走,钻进被窝扯掉她厚实的浴巾,纤细柔软的身子再次落进怀里,肌肤相贴那一刻,瞬间激起无限爱欲。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肩头,渐渐往下,直到一只手托住他的脸颊。 “哥,不要了......” 傅秋白微微起身,亲吻她的脸颊。 “好,不要就不做。” 江行舒捧住他的脸,久久没有松开,在台灯昏黄的光线下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轮廓。 从眉骨到下巴,从鼻子到嘴角,明明是跟记忆中很相似的脸,却又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把视线转向他的身体,她还是第一回 跟他赤身相见。 宽阔的肩头将她整个身子覆盖,坚实的手臂箍住她的腰身,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原本就不清醒的头脑更加混乱。 “哥......”她改不了口:“我们这样......算什么?” “算情侣,算爱人,好不好?” 江行舒哭的很安静,安静到没有一点儿声音,只有眼泪从眼角慢慢滑落。 “哥,我们不该是这样的。” 她好像从来就没有站在对的位置上。 在别人眼里,她做女儿不是正常的女儿,做妹妹不是合格的妹妹,如今又多了这么一个充满争议的爱人,江行舒开始分辨不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问题总是围绕着她呢?她到底错在哪里? 傅秋白再次俯下身子,一点一点亲吻她的泪痕。 “别怕,有任何事情,哥哥都在你前面,好不好?” 他不再纠结那个称呼,如今是喊哥哥还是名字一点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愿意让自己站在她身边,承认他爱人的身份。 外面的混乱情形容不得傅秋白一直留在家中,第二天一早赵坤按照指示过来找他,顺便给他送来东西。 于是江行舒早上服用的药里多出一颗来。 她抓着那粒陌生的药丸在手里看着,傅秋白并不打算瞒她。 “昨天是我太冲动了,没有准备好,把这颗药吃了,对你比较好,好不好?” 他把药盒拿给她看,上面清晰写着“紧急避孕药”几个大字。 “哥,我这辈子,是不是都不适合怀孕了?” “别胡说,”他揉揉她的脑袋,柔软光滑的发丝倾泻下来,抖成漂亮的波浪形:“等你将来好了,想生几个都可以。” 看着江行舒把药吃完,他才告诉她自己要出门,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瞬间把江行舒淹没。 “你要走?” “公司里动荡不小,我不能不去盯着。” 江行舒垂下眼:“我又闯祸了,是不是?” “没有,”他紧紧捏住她的手:“我说过的,不管你做什么,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所以,下次要做什么的时候,先告诉我,好不好?” 江行舒沉默着点头。 他把人揽进怀里:“你一个人在家害怕的话,我叫人来陪你好不好?” 江行舒自打回了广城,也没有进行什么社交,她当初那个架势就是奔着闯祸来的,此刻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友,于是殷灿灿又被叫了来。 照旧是一系列的叮嘱,确定殷灿灿记清楚了,他才起身离开。 赵坤一边开车,一边给他汇报最新的进展。 江远私下见了林家人。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视频里如今唯一有头有脸且在广城的加害者只有林昶,到现在为止,江远既没有诉诸法律,也没有公开声讨,而是私下见面,这摆明了就是要息事宁人的态度。 看样子,他这回依旧没有想帮江行舒讨回公道的意思,哪怕证据都已经甩在了众人脸上,他依旧可以选择假装太平。 傅秋白心里沉闷的很,如今这样都不愿承认自己的女儿被人猥亵,更何况当年呢。 她当年受了多少委屈,才做出了那种不得已的事情来。 他焦躁地用指尖一下一下叩击着扶手箱:“林昶怎么样?” “昨天出事后就跑了,估计是回家找家里人摆平去了。” 傅秋白思索了一阵,手指忽然顿住,摸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第67章 他要给江远送去一个客人。 江远如同十年前一样,与林家共同商议如何摆平当下的舆论,竟还真的被他想出了一个法子,他对此很是得意。 每一次,每一次危机来临时,他总能找到解决办法,而他这个好女儿已经是第二次帮他了。 找到办法的江远稳坐六十八楼,隔着玻璃眺望远处海景,陈秘书正按照他的吩咐去联系各家媒体,准备通稿文案。 然而就在这时,本该忙碌的陈秘书忽然敲门进来汇报说外面来了一个客人,自称是他的老朋友。 江远微愣,喃喃道:“老朋友?” 正疑惑间,外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江董事长,快三十年不见,怎么?忘记老朋友了?” 第57章 老友 “声音再大点,让他听见了更好。…… 伴随着爽朗的声音, 一个身穿米色休闲西装,带着墨镜的男人自外面走了进来,也不等江远邀请,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 宛若主人般翘起长腿, 环顾一周后, 他摘下墨镜: “我送你的表, 可还满意?” “谭轩?” 面前年近六十却依然神清气爽的男人正是三十年前被他用尽手段从傅修明身边排挤走的好兄弟谭轩,这世上对他最知根知底的人。 说来也怪, 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不一定是你的家人, 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谭轩便是他最大的敌人。 “你怎么......” “怎么回来了?”谭轩大笑起来:“当然是回来看好戏了。” “我听说你那个小女儿受了不少苦, 我这个做二哥的可就得说你几句了,你这个父亲做的, 太不合格。” 谭轩宛若兄长一般教训起江远来,几乎是一瞬间,江远只觉得汗毛倒竖, 血液倒流。 活到这个岁数了, 居然还要被他压制。 “你不是很好奇,你女儿背后的靠山是谁么?哈哈哈——” 谭轩很是得意,处处不离笑声:“你该不会真以为是傅秋白吧?” 他为了看今天的复仇大戏, 等了近三十年。 从傅秋白到美国留学开始, 他就盯上了。 助他创业, 积攒资本,提供美国和香港的人脉,只为了今天能跟江远好好的打一仗。 他江远爬的越高,将来就摔的越惨。 现在看来, 一切不负所望,尤其是江行舒的助攻,玉石俱焚算是被她玩明白了,连他看了都拍手叫好。 这不比他送一块手表,提醒他当年的忘恩负义要刺激的多? 江远这张脸,要丢尽了。 “江远,只管放马过来,让我看看你如今的手段。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输。” 这天下午的通稿没有发出去,江远临时叫停,傅秋白松了一口气,提前回到家里。 谁知一进门就看见殷灿灿独自站在客厅里,肩头缩着,无比拘谨地看向他。 “怎么了?” 他扫视一眼客厅,行舒不在。 “她人呢?” 难道又扔下他跑了? 这是傅秋白的第一反应,一想到这里他就脚底生寒,身体发虚,然而殷灿灿摇了摇头,眼神看向卧室的方向,傅秋白不明所以,快步走了过去。 推开门的一刹那,两个相拥坐在床沿的人影落入眼帘。 两人听见声音一齐转头看向他,眼神无辜的仿佛他才是那个局外人一般。 怒火中烧已经不足以形容他当下的心情,他把看向江行舒的眼神转向倪令羽。 “出来说话。” 他压着怒火命令他,倪令羽这才放开手,扶江行舒躺下后还不忘带着笑安抚她:“你先睡,我跟他出去谈谈。” 江行舒没吭声,眼神望向门口的哥哥,被他怒瞪的眼神灼到,迅速垂下眼帘,轻轻嗯了一声。 倪令羽出来时,殷灿灿已经不在客厅,傅秋白将他带到阳台转身望向他。 “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在香港。” “你把她照顾成这个样子,凭什么不让我回来?” 傅秋白气不打一处来:“我告诉过你,要不是因为你在这里,她根本就不会犯病。” “你所谓的会照顾她,就是让她跟我断绝关系?难道不是因为你当初逼她回家才让她铤而走险的么?” 傅秋白刚要骂回去,就见倪令羽冲他丢过来一个药盒。 “不要给我装腔作势,你心里打的什么龌龊主意当我不知道么?她在生病,在吃药,你居然乘人之危,对她做出这种事情,你简直禽兽不如。” “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 “凭什么不能管?你口口声声说是她哥哥,拿祁钰做幌子挡在前面,又把我支开,不就是为了看住她么?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她根本就不爱你!” “难道她就爱你么?她......” 傅秋白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卡住了。 不远处,江行舒正虚弱地靠在墙壁上看向争吵不休的二人。 “行舒?”傅秋白疾走两步奔到江行舒面前,轻柔地捧住她的脸:“你怎么出来了?” 江行舒没有答话,转身默默走了,傅秋白伸手要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卧室的门传来一阵熟悉的咔哒声。 她又一次反锁了。 一腔怒火都撒在倪令羽身上。 “你现在就给我滚回香港!” “轮不到你来管我!” 傅秋白恶狠狠瞪向他:“我给你资金,给你设备,给你人脉,不是让你今天有资格跟我叫板的。” “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我可以把给你的一切全部收回来。” “你敢让她知道么?”倪令羽不甘示弱地逼近一步:“你敢让她知道你为了得到她是怎么对付我的么?你以为她知道了你全部的面目后还会愿意站在你身边么?” 傅秋白坚定的眼神微不可查地晃了晃。 “现在广城是旋涡中心,她不适合待在这里,让我把她带走。” “带走?”傅秋白冷笑一声:“然后呢?你们在香港双宿双飞,我来替你复仇,帮你解决后顾之忧么?” 倪令羽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还想不明白,她这个情况根本应对不了这里的事情,你把她留在这里,就等于把她置身在旋涡里。那个江远是个什么角色你不知道么?林家又是什么好惹的么?他们联手起来,出了广城或许束手束脚,可是留在这里,谁敢保她万全?” “你休想!”傅秋白咬牙切齿地丢下三个字。 他决不允许倪令羽在这时候有机可乘。 然而倪令羽带不走人,自己也死活不肯走,两个男人在客厅里僵持住。 “你自己愿意留就留,但是你要敢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这天晚上,倪令羽像一尊门神一样守在江行舒的床边看傅秋白给她喂药。 江行舒看看哥哥,又看看倪令羽,再转头时就见傅秋白的眼中带着怒色,她只得低头装乖。 倪令羽见傅秋白留在房中,他便不肯走,三个人都僵在那里,最后还是傅秋白起身先走到门口的位置,眼神一扫倪令羽,他这才挪着步子跟着离开。 “哥......” 一声低唤喊住了傅秋白,倪令羽看着他带着得意的神色将门一关,独自留在了里面。 “哥,”江行舒坐在床上去牵他的手,将他整个人牵向自己。 手掌宽大,手指修长,她用两只手轻轻握住。 他看她眼帘垂着,几次想张口都咽了回去,只是用两只手不断地揉捏着他的手。 像在把玩,又像在讨好,就是不说话。 傅秋白本有些生气,可是见她低眉顺眼欲语还休的样子,又不忍心责怪她只字片语。 他握住掌心里的两只手:“没关系,我最近忙,白天没办法一直陪着你,有他在我会更放心。” 江行舒像是获得大赦,抬脸笑了笑:“谢谢哥。” “就只是谢谢么?” 江行舒刚刚还灿烂的笑容瞬间收敛,傅秋白的身子往前凑了凑,她本能地低头。 “别怕,亲亲而已。” 垂下的眼帘看不见傅秋白的眼,却看见了他的唇,就在自己嘴边。 一张薄唇在她唇边一张一合地说着话,温热的气息洒在自己的唇上,江行舒脸上滚烫起来, 由着他轻轻印下一个吻,接着是第二个...... 男人的呼吸粗重起来,力道也大起来,江行舒被他突然到来的欲-望吓到,扭着头想躲,谁知刚刚还在自己手心被她把玩的大掌忽然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他不许她躲。 全部的力道压下来,江行舒避无可避,被他按在了床上,一只手用力掐住她的腰。 纤细的身材能摸到肋骨,柔软的腰肢在他掌心逃窜,亲吻已经不能满足他。 于是顺着脖颈开始往下。 江行舒只觉得又羞又愤又不敢发脾气,一下憋红了脸,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来。 第68章 身体的颤抖让傅秋白察觉出异样来,他终于将脸从她的胸口抬起,看见她眼角两道泪痕。 “他有没有对你这样过?”低沉的嗓音向她质问。 江行舒气红了眼,捏起拳头捶他胸口:“恨你。” “声音再大点,让他听见了更好。” 江行舒咬着唇,攥紧了被子。 “恨你。” 傅秋白没生气,嘴角噙着得意的笑,伸手帮她盖好被子,在她嘴角轻轻落下一个吻才起身出门。 卧室门正对面,倪令羽端着一杯水,靠在沙发靠背上。 拿喝水做幌子,等他出来。 他轻笑一声,做了一个拿拇指擦拭嘴角的动作。 倪令羽冷哼一声:“挺快的。” 怨种殷灿灿再次被叫了过来。 入户花园里,傅秋白一改之前的和气,冷脸质问:“谁放他进来的?” “江......江小姐让放的。” 傅秋白心中憋着火:“你今天就在这里守着行舒,寸步不离,我不回来,天塌了也不许走。” 殷灿灿忙不迭地点头。 江氏集团今天出奇的平静,但谁都知道眼下并不平静,以至于各个都憋着一口气,想看看这暴风雨何时降临。 傅秋白也等着江远的下一步动作。 在他的推测里,这两家要联手他会很难办,但是只要击破一方,有些事情就好办多了。 谭轩的出现阻止的江远与林家商议好的计划,算是打破了二者之间的联盟,眼下彻底成了三足鼎立的架势,接下来就看谁先发难了。 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他拿起手机一看。 是林昶,他要约他见面。 第58章 绑架 两个秘密 见面地点放在一家很奢华但地理位置有些偏僻的酒店里。 说来也怪, 林昶才是那个作恶的人,可是在这种光鲜亮丽的场合大摇大摆进出的却是他。 而被迫害的江行舒,却只能窝在安保良好的房子里,被疾病困扰, 无法出门。 越是奢靡的地方, 底下越是肮脏, 或许是因为见惯了肮脏, 所以习以为常。以至于林昶走进来的时候如鱼得水,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 这个世界有它奇怪的规矩, 当你的身份足够高, 钱足够多,那么为你保守肮脏秘密就成了身边人的共识, 在这种共识之下,人们获得利益。 比如陈言, 因为参与的事情足够多,所以足够亲近,也足够有钱。 “你倒是有胆子。” 林昶双手一摊, 哈哈大笑起来:“不然呢?十年过去了, 法律都管不了我,难道还要我怕你么?”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傅秋白早该料到的, 因此平静地在他对面坐下。 “你不是要跟我谈么, 可以开始了。” 林昶笑笑:“谈, 当然是要谈的,毕竟我对你妹妹做了那种事嘛。法律管不了,人情总要顾一顾的。” 他咂了咂嘴,像是对什么东西回味无穷。 傅秋白无端地怒火中烧, 愤然起身:“你把我叫来这里,到底是想说什么?” 林昶抬手,示意他冷静些:“你在江氏待了这么久,怎么还这么暴躁?这可不像傅总经理的样子。” “来,这家有个石斑鱼特色菜,我最喜欢的,今天特意请你来吃,别破坏气氛。” 林昶得意地笑着,全然不像是要跟他谈事,而是...... 傅秋白被自己的后知后觉击溃,慌忙摸出手机给家里打去电话,然而无人接听。 转而再看林昶,得意,自在,逍遥。 他一刻也等不下去,匆忙奔出门上车,一边让司机往家里开去,一边不停地拨打电话。 过了许久,电话被人接起,一阵啼哭声传来。 是殷灿灿。 “江......江小姐......呜呜......”电话那头语不成调。 “你说话!”一声怒吼把司机吓了一跳,这还是他给傅秋白开车以来,头一回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江小姐,她被抓走了呜呜......” 江行舒在自己家中,被人抓走了。 傅秋白赶过去的时候,看见客厅里一片狼藉,倪令羽和保镖被打的不轻,殷灿灿和陈姨的情况也不算太好。 他站在一片废墟里,听倪令羽给他解释发生了什么事。 江远钻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漏洞,或者说是一个只有他才能钻的漏洞。 他利用亲生父亲的身份谎报女儿有危险,说她精神有问题,可能有自杀倾向,并以婚礼闹剧作为证据,说有人绑架利用了她,以此骗取了警方的信任,于是由警察出面敲开了江行舒的家门,江远和他的手下跟随警察进门。 警方虽然盘问完毕,确认没有危险后离开,但江远却没有跟着离开,而是在警察离开之后实施了真正的绑架,一群人把客厅砸的稀巴烂,抢走了江行舒。 如今人落到了江远的手里,眼下去向不明。 更糟的是,江远作为生身父亲,带走了亲生女儿,傅秋白甚至没有去讨人的道理。 因为他才是那个外人。 他好不容易摆脱了江家,重新改回傅姓,可以跟江行舒堂堂正正地恋爱,结果却因为身份原因彻底失去寻找她的资格。 他不能像江远那样,利用亲人的身份让警察去寻找,他只能自己去找。 天下这么大,去哪里找? 傅秋白站在一片废墟里,浑身冰冷。 “你应该让她跟我走的。” 他第二次因为自以为是而害了她。 预想中的心痛并没有发生,傅秋白浑身失去反应,木然地站在那里,满眼呆滞。 “去把她找回来。”倪令羽拖着伤腿,走到他面前:“在那之前,你没有资格伤心。” * 江行舒口中塞着毛巾,双手被反绑,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睁着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看向江远。 “天底下没有父亲绑架女儿的道理。” 江远目视前方,语气淡然,一切终于尽在掌握。 谭轩可以威胁他,傅秋白可以算计他,可是他的女儿就是他的女儿,走到哪里都是他的女儿。 就是警察来了也无计可施,因为这天底下没有父亲绑架女儿的道理。 只要她在他手里,傅秋白就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他用那双三角眼斜看向江行舒,语气赞扬:“你的确是我的好女儿,每次爸爸有危机的时候,你总是会及时出现解救我。” 忽然,他又冷下脸来:“不过,你是什么时候跟谭轩混在一起的?居然敢联合他来对付我,那串项链是他给你的对不对?哼,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没有死。” 江行舒一脸茫然,好像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她根本不认识什么谭轩。 江行舒不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那眼神江远一眼就看明白,谭轩没跟她接触过,而是借了傅秋白的手。 “哈哈哈——”江远忽然笑了起来:“不容易啊,把你们三个罗到一起,他可真会挑人,也帮我省事了。” 江行舒看向窗外的街景,从高楼林立渐渐驶向森林荒野,她开始害怕起来。 与她的惊恐相对应的,是江远的自如。 他扯下了江行舒嘴里的毛巾,终于像个父亲一样,开始跟她慢慢谈起话来。 然而那语气却全然不像一个父亲。 “说说吧,你跟傅秋白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江行舒缩在座椅一角。 其实她并不清楚傅秋白的计划,他只是答应她,会帮她拿到股份,会让当年那些人付出代价,他一定会让他心里那口气平顺了。 可惜,她自己不受控制地冲了出来,打乱了他后面的计划,这之后的事情已经不是她当下的情形还能参与的了,所以傅秋白什么也没告诉她。 “你不知道?”江远似乎看穿了江行舒的窘态,大笑起来:“那让我来告诉你吧,我会怎么破局。” 他得意洋洋地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听得江行舒心里一阵发寒。 江行舒疯了,很早就疯了,她在广城消失这么多年,都是因为有病,才会被江远送去国外休养,以至于母亲的葬礼都不能回来参加。 “疯......疯了?” “对,你疯了,你有病,因为你有病才会在婚礼上放出假视频来。” “假......视频?” 江远冷笑一声:“对,假视频。” 那是十年前的江行舒,跟现在的她已经大不一样,当年的手机又不算太好,又晃的很,只要他这个父亲一口咬定那不是江行舒,是人为修图的,他不去追究,谁又能说什么呢? 睁眼说瞎话这种事,是每个集团领导的修养。 况且十年了,猥亵罪早就过了追诉期,谁又能把他们怎么样。 “我现在就要以父亲的名义,真正的送你去疗养,你吃的那些药就是现成的证据。傅秋白使用这种手段来抹黑我的儿子,抹黑江家,抹黑林家,还有葛家也被牵连,他这回得罪的人可不少啊,我一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第69章 这一下,江行舒是真的疯了,一双床腿在车后座上疯狂的踢蹬起来。 “你疯了!你才疯了!十年前疯的是你!” 嘶声力竭地怒吼。 一个父亲,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伤害自己女儿呢? 江远看着惊恐无助的女儿,一个残忍的念头升起来。 “我告诉你两个秘密。” 第一个秘密是关于倪令羽的。 五年前江氏集团因为投资失误,导致资金紧张,建筑公司的款项未能及时拨付,导致一家建筑公司资金链断裂,要钱无门后面对讨债的工人走投无路,跳楼身亡。 这个人正是倪令羽的父亲,倪正平。 第二个秘密是关于傅秋白的。 他跟傅秋白的父亲是结拜兄弟,傅家夫妇车祸身亡后,他收养了傅秋白,借此占去了傅家大部分资产,这才有了今天的江氏,而傅秋白如今为了拿回当年那部分财产,已经跟他翻脸。 江行舒,不过是他用来对付江远的一颗棋子罢了。 “现在你该明白了,你作为我的女儿,他们都不可能会爱你,他们只是演戏给你看而已,你的身后空无一人。” 事情如他想象的一般,江行舒安静了下来,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空洞地睁着。 车子在路上开了很久才在一座建筑面前停下,江行舒被人拽了下来,呆滞的眼神只来得及看清门口写着“青山”两个字,就被带进了院子,塞进了一间房间里。 林昶,正在里头等着她。 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一尘不染的手工皮鞋,银框眼镜后面一双冷漠的眼睛,在看见江远一行人进来之后,迅速噙上了笑意,像是看见喜爱的玩具终于送来一样。 “江董事长,你可叫我好等啊。” 他双手插兜,踱着步子,漫不经心地朝江行舒走来,全然不像刚刚遭遇重创,反而有些过分轻松自在,就连语气里也满是玩味:“你到底还是落在我手里了。” “林昶,”江远沉声:“行舒是我的女儿,她的事情由我来处理。你看完了,我对林家也就有了交待,你可以回去了。” 林昶刚刚还漫不经心的脸上忽然充满寒意,他撇过头看向江远:“江董事长,你是不是搞错了,你以为你女儿做出这种事情还能全身而退?” “你都能退,她为什么不能退。”江远逼近一步:“你记着,这是我江家的家事。” 林昶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忽然笑了起来:“好啊,你们江家的家事,那我倒是要问问了,你们江家的女儿毁了江家儿子的婚礼,这又是闹的哪出笑话?” 林昶戏谑的笑容刺痛江远的自尊,他看向江行舒,这个把一切都搞砸的女儿身上。 倒是江行舒,像是看见了最终底牌,知晓结局了一样,再无任何顾忌。 “你们不是要吓唬我么?”她惨然地笑起来:“拿捏着视频,发给我照片,威胁我,让我听话,让我顺从,让我夜不能寐。” 她看向林昶:“在那之前,你自己也曾无数次看过吧?既然你喜欢,那放出来让大家一起看看有什么关系呢?” “为什么要不高兴?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要害怕的把我关起来?你们不过是把我的感受去感受一遍而已。怎么?享受不了那些视频,享受不了那些折磨了么?享受不了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扒光了,看清内心肮脏想法了么?” “啪”的一记耳光扇来,扇的江行舒的脸往一侧撇去,瞬间出现一道鲜艳的红痕。 她恶狠狠地瞪回来。 “打一巴掌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当年我挨的还不够多么?把我关起来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江行舒叫嚣着,林昶再次举起胳膊,却被江远叫住了。 “林昶,我再说一遍,人你见过了,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处理,你要是再敢动手,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林昶高举的手掌慢慢握成拳,一双眼睛瞪着江行舒。 “好,你们江家的事。”他转头看向江远:“你最好能一直管到底。” 第59章 投降 “你最好把他拉下来。”…… 自古以来, 总有一些奇怪的习俗不能为人所理解。 比如斩首示众,比如悬挂首级,比如城门曝尸,明明是很可怕的东西, 却偏偏要让无辜大众都看见。 那些管理者, 那些施暴者, 总喜欢通过这种方式来彰显自己的权力, 让人知道他的能耐,于是对宣扬暴行乐此不疲, 企图让自己的暴力行径人尽皆知, 甚至在暴行之后仍然要四处张扬,比如城楼上的首级。 陈言敢一次次发照片和视频给江行舒, 无非就是享受她惊恐害怕的样子,这是二次施暴。 当年的江行舒惊恐, 害怕,选择了逃跑,这更让他确信自己的能耐, 于是再度见面后又故技重施。 江行舒放出那段视频, 就是想告诉林昶一行人,该害怕的不是她,而是他们, 施暴者比受害者更应该害怕真相被揭露。 这个世界如果错了, 那她就强行给它掰正了。 她要告诉所有人, 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了,没有人可以威胁她,她也不会向暴行臣服。 时至今日,她仍不低头。 可现实告诉她, 不低头会挨揍。 林昶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以为把视频公开你就赢了么?你做梦!”他恶狠狠瞪向江行舒:“这件事过去十年了,现在才来说讨回公道,早就来不及了。” “还有,当年的事情是你爸爸亲口说的可以和解,不然呢?”他咧开嘴,笑着看向江远:“你要报仇,应该把他也带上才对。” 江远看着林昶把仇恨的焦点转向自己,竟也不着急。 “无论是什么报复,都到今天为止了,林昶,你该走了。” 林昶作为林家独子,又有着特殊背景,一向气焰嚣张,不然当年也做不出这种事来。 原以为拿捏住了江远的把柄就可以耀武扬威一辈子,谁知道原来威胁也是有期限的。 今天一天被江远赶了两次客,肚子里早就憋着火气。 “好,我走,我倒要看看江董事长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 林昶恶狠狠丢下一句话,瞪了一眼江行舒后摔门而去。 看着林昶远去的身影,江远轻声笑了:“好了,我帮你解决了林昶,现在该你来帮我了。” “不管当年如何,我终究是你的爸爸,我们是一家人。” 江远所谓的帮他,就是让江行舒住在这家精神病院里安安分分做一个精神病人。 他承诺会把其他人都替她挡住,等他用“女儿疯了”这个理由处理完这次危机,他就送她去国外,他会好好养她一辈子。 “爸爸,你真的......一点变化都没有。” 他保护她不被林昶伤害,不是因为爱她,而是因为她姓江,是他江远的女儿。 他不允许她做出伤害江氏集团的事,因为江氏是他的心血。 他要她安安分分的住在这里,一言不发,一面不露,保证她的安全,也确保她的安分,不要打乱他的计划。 “别再痴心妄想联合他们三个来对付我,因为我是你的爸爸,我们才是一家人,他们只是利用你而已。” 他抚摸着她的脑袋,像一个父亲试图安抚惊慌的女儿:“我刚刚给这家医院捐了一笔钱,所以他们会对你特殊照顾,不要妄想逃跑,安安分分地住在这里,相信我,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人在精神病院,想不安分都身不由己,一针药剂下去,江行舒的眼皮沉重起来,紧接着一切归于沉寂。 江行舒这边安静下来,傅秋白却停不下来。 倪令羽当天返港,从香港转道去澳门接人。 祁钰带着殷灿灿去找警察,就从车牌号查起。 而他自己则开车去找江远,因为他知道无论江远做出任何事情,最后的目标都将指向他。 他绑走江行舒,不就是为了逼他投降么? 他站在许久没来的江家别墅外面,抬头看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江牧婚后依旧住在家里,却并不见葛含娇的影子。 佣人对傅秋白的到来似乎并不惊讶,而是直接告诉他董事长在书房,请他直接过去。 老派装修的书房里,静谧无声,随着门被推开,坐在桌边的两人都一齐看向入口处。 面对气焰全无的傅秋白,江牧不禁冷笑一声:他终于也有今天。 江远倒是觉得自己,算无遗策。 傅秋白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近,余光瞥见江牧身边空置的椅子,这一回没有选择坐上去。 “爸爸......” 噗嗤一声冷笑传来,江牧道:“这时候想起来套近乎了么?你当初不是很坚决地要解除关系么,难道是我记错了?” 江远坐在书桌后面,一言不发,任由江牧去刁难他。 傅秋白继续道:“开个条件吧。你把行舒带走,不就是为了让我来找你么?” 第70章 “哼,你倒是坦荡。” 江远毫不客气地甩出条件:“我要你放弃由我代持的江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另外,你要自己辞去总经理的职务,退出总裁的竞争。” “还有,”江牧接过话去:“我要你跪下。” 金钱,权力,都是其次,江牧要羞辱他,他要在一个男人膝下拿回属于自己的尊严。 傅秋白的双手在身侧捏紧,指节泛白。 “你不跪也没关系,她毕竟是我的妹妹,我们是真正的家人,有我们照顾,她依然会活的好好的。只是,你再也见不到她了而已。” 傅秋白咽了口唾沫,喉头翻滚,看向江远。 江远在一边冷眼看着,不发一言,他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是你说的么?她做的一切事,都由你负责。怎么,现在负责不了了么?” 江牧火上浇油,傅秋白艰难道:“是不是......是不是只要我跪了,就可以见到行舒?” 江牧答道:“你跪了,自然就知道了。” 傅秋白第一回 觉得自己一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弯不下去,江牧冷嘲热讽的声音传来。 “我以为你有多爱她,原来也不过如此,演痴情戏码演的自己都信了吧?” 傅秋白的嘴角抽动着,缓缓落下第一个膝盖。膝盖触及地板的时候,是麻木的,僵硬的。 噗嗤一声,江牧的笑声传来:“你还真是个情种啊。” 傅秋白一言不发,咬紧牙关,逼迫自己弯曲另一个膝盖。 指尖叩击桌面的声音响起:“说吧,代持协议在哪里?” “在我家保险柜里。” 江远沉吟片刻道:“你跟他一起去取。” “爸,那么着急干什么?明天再去也来得及。” 江牧还没有羞辱够,还想让傅秋白继续跪着,然而江远却制止了他,因为兔子急了会咬人,比如他自己。 傅秋白的家并不是他现在的住处,而是市区里的一个高档楼盘,从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往外看去,不远处的海湾内景尽收眼底。 江牧是第一次走进这里,看的他不禁眉头一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他不被允许出来单独居住,但是不代表他不买房,更何况江氏集团本身就是房地产开发公司。 这个楼盘的价位他是知道的,别说放在广城,就是放眼全国,那也是排的上号的。 “江氏集团的分红,还不至于让我买不起这里的一套房。” 傅秋白冷冷说着,他为江氏效力这些年,再加上从小持有的股份,哪怕幼年被江远吞去不少,但是这么多年积攒下来,买下这里的一套房不算多难。 一想到这里,江牧就心生不忿。 他是江远的亲儿子,可是连住在哪里都要受他约束,给点股份好像乞讨一般艰难。他这个亲儿子,竟不如一个养子活的潇洒,如果他也有钱有股权,不用再依赖江远的话...... “咔哒”一声响,书房一角的保险箱被打开,傅秋白取出其中一叠文件出来。 “我的代持协议,说好的,我把它交出来,你们把行舒还给我。” 江牧没理他,低头去抓文件:“就这个?” 他翻看着厚厚一叠代持协议,只要有了这份文件,他就能随时要回股份,可如果没了这份文件,那股份可就结结实实地属于江远了。 “就这些。” “原件就只有这一份?” “就一份。” 江牧冷笑一声,走近一步道:“我一直很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应该不止江氏一家企业有股份吧?” 傅秋白在美国那几年,明明混的风生水起,结果半路被江远叫了回来,他就不信他完全放弃了美国市场,倪令羽不就是从美国带回来的技术么。 “行舒在哪里?”傅秋白不回答他的话,而是抛出一个问题来。 果然江牧立刻变脸:“问你的好爸爸去。” 傅秋白却不退让:“说好的,我把代持协议原件给你们,放弃在江氏的股权,你们就把行舒还我的。” 江牧得意地冷笑一声:“你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爸爸不过骗你一句而已,你还真上当了。怪不得人人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样子我妹妹也把你迷住了。” “她人在哪里?”傅秋白捏紧了拳头。 “你要打我么?”江牧摊开双臂,根本不怕他的样子。 “砰”的一声,傅秋白真的打了上去,他揪住他的衣领嘶吼:“把行舒还给我!” “你做梦!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谁都见不到她,我们把她藏起来了,哈哈哈。” 傅秋白见不到江行舒,伸手就去抢他手里的文件,却被江牧一下躲开。 “给出来的东西,难道还想要回去?” 两个人在书房里狠狠厮打起来,直到傅秋白被重重砸向一旁的书架,背脊被木柜撞的发僵发直。 江牧冷哼一声,迷恋上女人的男人,果然不行。他拿着协议,堂而皇之地甩手离去。 回去的车上,江牧翻看着那份股权代持协议。 协议是傅秋白成年之后所签,当时他提出出国留学,恰好也是刚刚成年,是可以拿回股权的年纪,江远便以他远在美国,为了让他更好地把握公司,避免股权不集中导致的人心涣散,不如先把股权交由他代持,这样一来,他便是公司不可撼动的唯一大股东。 当年的傅秋白已经不再是容易被人诓骗的八岁孩童,但依旧答应签下这份协议,以此顺利换取了出国留学的机会。 在那之后十多年里,傅秋白从未提出要收回股份,而是一直默认由江远代持,并代为行使权利,以至于大家一致认为江氏唯一的大老板就是江远,硬生生把一个集团做成了家族企业的样子。 可是傅秋白和江远都知道,江氏早就不完全是江家的了。 几年前的资金危机让他引进不少投资,眼下公司里股东混杂,大大小小有几十位股东,谁知道他们是什么心思? 可是只要这百分之十的股权还留在江家,江远的地位就不可撼动。 一想到这里,江牧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什么都是假的,股权才是真的,何况还是百分之十。 什么百分之三,百分之一,在这百分之十面前,都不值一提。 电话铃声响起,打乱了江牧得意的幻想。 “喂?” “东西拿到了么?” “拿到了。” “这一次,我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江牧看向窗外,眼睛微微眯起:“你最好把他拉下来。” 第60章 意外 青山精神病院 傅秋白交出了协议, 看着江牧得意洋洋地离开,整个人无力地陷坐进沙发里,食指勾住领带,奋力扯松。 关于如何见到江行舒, 他依然无计可施。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他的思绪, 看清来电是谁后, 他立即坐直了身子。 “怎么样?” 祁钰和殷灿灿去找警察报了个警, 说是家里被人抢了,要查一查道路监控。 于是一伙人趴在镜头前, 从江行舒家的地下车库开始看起, 一直看到那辆车出了城区,后面就难了。 各种分岔路口一条条看过去, 一群人几乎看的眼瞎,直到最后有人查到这辆车属于江氏集团旗下, 祁钰呵呵笑着讨人情。 别声张,爸爸欺负女儿,他这个男友就想看看女友被带去哪里了。 车子走的越偏, 监控也越来越少, 直到最后完全消失在监控里。 那一片面积不小,就算要查,那也要联合别的辖区, 祁钰在一处是查不完的。 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傅秋白, 傅秋白双眼紧闭, 两根手指捏住眉心。 “辛苦了。” “哥,我请他们明天帮我继续调监控,我自己开车过去找找,碰碰运气, 万一找着了呢。” 傅秋白叹息一声:“明天赵坤应该就回来了,你们一起去找找。” “那你呢?” “我得看着这边,行舒那头就交给你了。” 傅秋白的声音有气无力,祁钰听得出来事很大,可又不好多问,只好答应下来,挂了电话。 “怎么说?” 殷灿灿在一边问,祁钰摇头:“情况不太好,不过再不好也是因为江行舒,咱们只要把人找到了就什么都好了。” 殷灿灿便点头,约好第二天一道去找人。 郊外的好处是道路少,建筑少,缺点是监控也少。如果不是监控路段,一时实在难以追查到行踪,祁钰带着殷灿灿在郊外没头苍蝇一样开了十几公里,渐渐烦躁起来。 “这鬼地方,路边都没房子,要是有个监控多方便。” “咱们是不是走岔了,他们没来这边?要不要换条路?” 殷灿灿坐在副驾上垂着头,一言不发,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回答祁钰的问题,害的祁钰更加烦躁,一把夺走她的手机。 第71章 “我跟你说话呢?能不能别玩手机?” “我找东西呢。” “你找什么呀?” 殷灿灿没回答他,而是夺回手机给他看。 “我翻看了地图,从监控上车子最后一次出现的路口查起,我看顺着各条岔路走,都会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那你查到没?” “你看这个地方。” 殷灿灿把手机举到祁钰面前,青山精神病院几个大字出现在祁钰的眼前。 “你是说?” “他们可能把江小姐送去精神病院了。” 殷灿灿再次发挥她的推理能力。 那天江远来抓人的时候,现场大乱,药箱也被打翻了,所以他们看见了里头的药,只要稍微翻看一下,就能立刻知道那是治什么病的。 她又一一细数从前在网上看到的那些信息,什么丈夫把妻子关进精神病院,什么父母把孩子送进精神病院,什么兄弟姐妹把对方送进精神病院,动机无非一个钱字。 “你不知道,那种地方进去了,没有家人允许根本出不来。如果真有病,医院还能强制收留,又有药品,进去了根本逃不掉。而且送去那里又不犯法,董事长又是她的父亲,本来就有权力送她进去的。” 殷灿灿几句话说的祁钰遍体生寒,喉咙发干:“你......你是说?” “江小姐被关在精神病院,这是最合理,也最安全的方法。” 祁钰咽了口唾沫,说不出话来,干脆一脚油门,将车子飞速驶往那座偏僻却景观很好的医院。 警察局祁钰去过不少回,可是精神病院他还是头一遭,他看着医院大门,脑子里想起来的都是电影里那些把人捆在病床,强行打针,害人失去行动能力的画面。 不是有部电影《禁闭岛》么,里头没一个正常的,连看起来正常的男主都可能是不正常的。 祁钰坐在车上,看着周围青山绿水的环境,脑子里全是偏僻精神病院如何迫害人的画面,连带着招牌后面的建筑都变得巍然古老起来,他第一回 觉得害怕。 “这地方有点大,里头人有点多吧。咱们来的人少了,万一被抓了,喊救命都没人听见吧?” 他找了个理由摸出手机就要摇人,却被殷灿灿一把按住。 “你要干嘛?” “多找点人来抢啊。” 殷灿灿瞪他一眼:“你怎么不明白。” 祁钰也纳闷,明白什么呀? “董事长是江小姐的监护人,他是法律上的父亲,本来就有权力把江小姐送医。你算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把人带走?更何况咱们还没确定呢,你这么做不是打草惊蛇么,到了警察面前还是咱们吃亏。” “我是她男朋友啊,这大家都知道的呀。” “男朋友又不是法律关系,结婚了才算,你能不能动动脑子?” “我?” 祁钰好心,却被殷灿灿嫌弃智商不够,他也纳闷,自己为什么要去了解精神病院的规矩啊,他家又没精神病人。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他把希望寄托在殷灿灿身上。 殷灿灿煞有介事地沉吟片刻道:“咱们可以假装家属。” 殷灿灿决定假扮家属,进去探望不相干的病人,顺便在医院走走,没准儿能碰到江行舒也说不定。 “就这么......走进去?” “你怕什么?二十一世纪,法治社会,家属探望还不行了?我又不是探望江小姐,不会被他们知道的。” 祁钰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那咱们要是被抓了,可就全栽进去了。” “那你在这等着。” 殷灿灿决定独自涉险,进去寻找一位大脑在三秒前刚编出来的一位病人,顺便打探一下这里的运作机制。 等她从里头出来的时间里,祁钰很不耐烦,从车上下来在车边踱来踱去,直到看见殷灿灿从大门里出来,他才慌忙跑来问。 “怎么样?见到没?” 殷灿灿摇摇头:“没见着江小姐,倒是在院子里见过其他的病人,而且问了问这里的收治情况,所以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什么主意?” 殷灿灿凑近他,神秘兮兮地道:“你装病人,我把你送进去。” 一句话说完,祁钰刚刚还比较放松的双臂忽然在胸前交叉抱住自己,接连后退两步,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殷灿灿:“你想害我?” 他刚刚等人等的不耐烦,坐在车里用手机搜了不少关于精神病院的资料,不搜还好,越搜越怕。 各种衣服,各种器械,各种不把人当人,看的他心里直打颤,生怕殷灿灿也一去不回,这才下了车等。 谁知殷灿灿刚一回来就给他出了馊主意,想送他去住院,美其名曰打探消息。 “你怎么不去?”真不是刻意报复么? “你是男人,你力气大啊,跑起来方便。” “你打我的时候也没看你力气小,你怎么不去?” “害怕啦?” “我......”祁钰噎住:“哼,我找了帮手来,你等着吧。” 祁钰说的帮手就是赵坤,人刚从澳门办完事回来,祁钰给他发了定位之后,现在正开车赶来。 果然没多久,殷灿灿就看见一辆黑色宝马朝他们驶来,祁钰率先走过去。 “怎么样?”人还没下车,他就急切地问起来。 “人送走了,很顺利。” 祁钰说了声好,殷灿灿在一边揉揉鼻子,神色有些尴尬。 知道太多秘密的感觉并不好,电影里这类人物总是最先被灭口的。 “人在这里面?” 赵坤下了车,眼神看向精神病院,眉头蹙起。 不知怎么的,殷灿灿总觉得这人一脸的不善。 从前他总是跟着傅秋白后面,她并不常见,就算偶尔见到,也很少听他说话,是存在感很低,很沉默寡言的一个人。 可是今天人没跟在傅秋白身边,他身上那股威压就克制不住似的往外冒。 瘦长精练的身材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板寸的发型,浓黑的眉毛下一双眼睛露着精光,挺拔的鼻梁下一双薄唇,殷灿灿想象不出他笑的样子。 印象里他就没有笑过。 祁钰害怕医院,殷灿灿弯弯绕绕怕踩到雷,只有赵坤,盯着那扇门,心里盘算着带多少人才能尽快把人找到,然后抢出来。 “没见到人,现在只是怀疑人在里面。” 赵坤默不作声,不确定就不好办了,万一打草惊蛇的话...... “得想办法确定一下。” 要找人商量对策,祁钰那个脑子不够用,殷灿灿他又不太信任,最后还是得回去找傅秋白。 可是眼下傅秋白才是最紧张的,因为江远突发中风,住院了。 这桩意外事故傅秋白还是从陈秘书那里打听到的。 江牧拿着代持协议回了江家没多久,江远就忽然病发,很快就被秘密送往私立医院。 江牧瞒着众人,一直没有把消息公开,还是工作上一直不离身的陈秘书发现了异样。 他跟随江远多年,深得他的信任,对他的日程一直了如指掌,可是今天他去家里接人时,江远在没有任何交待的情况下人不见了,电话也联系不上,他这才觉得不对劲。 他询问江牧,江牧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他便更加觉得不对劲,所以私下找了保姆问询,这才问出结果来。 江远昨天夜里跟江牧在书房里大吵一架,后来江牧急急忙忙冲出来,叫人拨打了120,救护车来的时候,人已经昏迷许久了。 江牧瞒下了这个消息,没有向外透露一丝风声。 第61章 蝴蝶 发丝纷乱地洒在枕上 江牧这一生从来没有这样得意过。 父亲病重住院, 很可能再也醒不来;妹妹被父亲送进精神病院,避免自己被人指责不顾兄妹情义;最大的竞争对手傅秋白被父亲赶出公司,股权归于江家,眼下只能由自己这个唯一的江家正常人来行使权力。 天时地利人和, 一次性被他占全了, 他简直天选的江氏集团领导人。 江牧坐在车上, 忍不住笑出声来。 相比江牧的得意, 葛家这几天乌云笼罩,葛含娇已经好几天没有出门了。 婚礼闹剧之后虽然江远出面按下丑闻, 但是她深知外面的议论一定不会少, 甚至有不少人在看她的笑话。 所以她并没有搬去江家,去和那个让她成为笑柄的丈夫住在一起, 而是继续住在娘家,说是要等着江家把事情处理完毕再考虑。 今天, 一切都处理完毕,江牧得意地来接自己的妻子,去他自己的家。 那座被江远牢牢控制的别墅, 他再也不想回去了。甩脱江远, 就像甩脱一座牢笼。 葛含娇在自己卧室听见家里佣人说姑爷来了,不禁脸上一沉。 她几乎不愿承认自己跟江牧已经领了证,可他们确确实实是夫妻了。 她没让他进卧室, 而是去客厅见他。 第72章 偌大的客厅里, 江牧双手插兜, 临窗而站,颀长的身影被日光笼罩,看起来身姿挺拔,很是俊朗。 当初她就是这样被骗的, 现在的她再也不想被这外型所欺骗。 “找我有事?” 葛含娇坐在距离他最远的单人沙发上,语气平淡到不像是面对自己刚刚新婚的丈夫。 江牧闻言转身,对葛含娇的冷淡视若无睹,他笑容灿烂:“我来接我的妻子回家。” 葛含娇不为所动:“你有把我当做你的妻子么?” 她数落起他:“那天婚礼后你连个电话都没有打给我,你就没有想过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么?每天出门都要面对记者,就连公司那些人都在我背后窃窃私语,我活的好像一个过街老鼠一样。我做错什么了么?我唯一的错就是选你做我的丈夫。” “江牧,跟你结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人生污点,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江牧刚刚还得意洋洋的神态几乎控制不住,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滋味并不好受,这事昨晚江远才做过。 他一步步踱近葛含娇身边。 “是么?”他俯下身子:“你装什么清高呢?你嫁给我不就是因为我是江氏集团的继承人么。我能给你的事业带来助力,怎么现在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假装自己是朵纯洁的白莲花了?” “江牧——” 葛含娇一句话没有说完,江牧忽然伸手,用力捏住她的脸:“我告诉你,你是我江牧的妻子,你是我选的,就算要放弃,那也只能我来说放弃。” “不就是婚礼被毁了么?大不了我给你一个更盛大的。我是江氏继承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百分之三的股份算什么,我马上就能得到百分之十。你选择嫁给我不就是为了这个么。现在,你还觉得我是污点么?” “葛含娇,我会是你下半辈子的荣耀。” 一个强势的,不由分说的吻袭来。 江牧像是褪去羊皮的恶狼,这一刻,再也没有人能够压制他。 他觉得自己顶天立地。 * 傅秋白自从在陈秘书那里得知江远被送去医院之后,便开始想方设法地想要见一见江远,然而江牧送去的是私立医院,又是特殊关照过的,不允许见外人。 傅秋白这个脱离了关系的养子眼下根本没有办法见到他,人正着急的时候,恰巧接到赵坤的电话,他们怀疑人在精神病院,但是无法确认,怕打草惊蛇。 这对父子,还真像,对付至亲的方法都一样。 “你把人手调齐,我来想办法。” 傅秋白对着电话里头吩咐,于是当晚医院外面就多了好几个人盯梢。 虽说答应辞去总经理的职务,可是眼下手续尚未办妥,傅秋白依旧是江氏集团的总经理,于是第二天他照常去了公司,意外地“巧遇”了江牧。 走廊之上,狭路相逢,江牧得意地笑出声来。 “怎么?来给大家一个交待?其实你只要发出一封邮件就好了,我会替你解释的。” 傅秋白不为所动:“集团总经理离职,只用一封邮件,是不是显得我太不尊重大家了?况且,我还有话要跟董事长说,总要来公司见见他。” 一听傅秋白提及江远,江牧的脸色微变。 “我答应董事长,离开江氏,甚至可以离开广城,只要他答应把行舒还给我,我立刻就走。” 江牧听了这话,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唇,忽然又像给自己打气一样,语气坚定:“他不会答应你的,你的下跪求饶不过是我一时兴起,羞辱一把而已,他......” “他答应了。”傅秋白打断他的话,语气坚定:“昨天晚上你离开之后我给他打电话,他答应让我把行舒带走,我也答应他再也不会出现在广城。” 江牧的眉头一跳:“是么?那你找他去要人好了。” “不急,那里环境不错,多住两天对她也好。” 江牧的脸色一僵,张了张唇,似乎要说什么,可是最后什么也没说,掉头便走,直到回了办公室才摸出手机来打电话。 傅秋白早早下楼,到车库里候着,果然很快就见江牧从里面出来,亲自开了一辆车出去。 他远远地跟在后面。 江牧的车子一路往城外驶去,道路两旁的建筑物越来越少,渐渐驶进一条偏僻幽静的小道,最终停在了一座建筑前。 傅秋白在远处停下,刚要摸手机打电话,忽然一辆奔驰的车子和他擦身而过。 这条路的终点只有那一座建筑,傅秋白难免多看那车两眼,忽然觉得熟悉起来。 他快速拨打了一个电话。 林昶坐在车上闭目养神,这两天风言风语有不少,尤其他露面之后,家里人总是催他尽快回美国去。 那段视频虽然被江远拦截下来,但是事情已经在周围传扬开,虽然江远的计划是发布江行舒有精神疾病的消息,来缓解这次的舆论危机,但谁都知道,那是公关手段,拿来骗傻子的。 他们这个阶层的人,谁会信啊? 但是林昶不在乎,多大点事儿,慌成这样。 更烦人的是陈言给他发来一个去澳门赌一把,过几天就回来的消息后就再也没见到人了。 八成是那小子见他最近运气不好,躲远了。 真不地道,下次见到,老子打断他的腿。 就在林昶坐在车里暗暗发誓的时候,车子为了绕过前方的车,忽然晃了一下,惹得林昶十分不快。 “你好好开车!” 抱怨一声后继续闭上眼,直到车子的医院门口停下,他依旧没有睁眼下车的意思,直到江牧过来叩响车窗。 “怎么样?准备好没?” “放心吧,这事交给我,我保证藏得让他找不到。” 说完推门下车,一边扣好西装扣子,一边不耐烦地抱怨:“你们早该把她交给我处理。” “我告诉你,傅秋白找不到我爸,肯定会盯紧我。人在这里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我现在只是让你帮忙把人挪走,不是叫你打那些龌龊的主意,你最好保证她的安全。” 林昶扬起头颅,冲江牧一笑:“我知道,好哥哥嘛,我看你们一家子还演上瘾了。” 说完不耐烦地往里走去,江牧只得跟上。 江行舒被关在特护病房里,江远特别关照,除了他谁也不许探视,就连江牧见她都费了一番功夫,最后还是靠威逼利诱和亲属这个身份才能进去见到人。 江牧在医生的指引下走进一间病房,推开门就见洁白的病房中央孤零零地摆着一张病床,江行舒被宽厚的约束带捆在床上,动弹不得。 “病人情绪比较激动,这两天已经伤了好几个医护人员了,所以才采取了措施。”在场医生低声解释着。 江牧走近那张狭小的病床,看见江行舒面容安详地睡着了,发丝纷乱地洒在枕头上。 很短。 “她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哦,病人来的时候太激动了,没有办法自理,她头发又长,很不方便看护,所以就剪掉了。” 江牧伸手勾了勾极短的发丝,发丝从指间快速划过,江行舒的人没有动弹。 不知怎么的,他有一时的心痛。 那一头发丝对江行舒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如果一切回到十年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该多好。 “差不多就行了,”一边的林昶不耐烦起来:“这时候再演,是不是晚了点?姓傅的动作可不慢,咱们最好抓紧点。” 江牧深知此刻不是计较那些的时候,便问医生:“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她早上吃过药,现在正睡着呢,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那就解开吧,我接人出院。” “这......” “我是她亲哥哥,我来签字总行吧?” 江行舒静静地躺在那里沉睡不醒,身上的布条被一层层揭开,一部轮椅被推了过来。 “她这药能持续多久?” “已经吃下四个小时了,再过不久人就会清醒过来。” 林昶烦躁起来:“能不能别让她醒?” 他可不想送人送到半路,这女人跳起来打他。 医生只好提议,可以用其他药物延缓,于是轮椅边多了一个吊瓶支架。 他教导二人,江行舒的手臂上有留置针,到时候直接把针头插进留置针里就可以进行输液了,在输液期间是不会醒来的。 林昶这才安下心来,督促着快一点。 两个护士把江行舒扶起,一齐使力抱到轮椅上去,江行舒的脑袋歪在那里一动不动。 林昶看了心中稍安,督促着医生把药水续上,他不会那玩意。 那医生不乐意了。 “这药效还在呢,这个时候立刻再加另一种药,对身体不好......” “什么好不好的,都这样子了,还有什么好的,都给我用上。” 那医生叹息一声,看向江牧,江牧皱着眉头也犹豫着。 第73章 谁知就那么一瞬,几人看见原本应该昏迷的江行舒忽然跳起,一手抓过轮椅边的吊瓶支架不顾一切地往前一扫,就把眼前挡路的护士给扫开了,而后趁着这个空隙,从病房里飞奔出去。 她一路挥舞着支架,嘶声力竭地叫喊着,从走廊的一头奔向另一头,像一个精神病人没吃药,彻底在走廊里疯了起来。 就这么一路疯癫着,她从走廊的一头跑到了另一头,直到在拐角处遇上一群来不及躲开的医护人员和病人,被彻底挡住去路。 “行舒!” 一声熟悉的喊叫传来,江行舒循着声音往楼下看去,傅秋白正站在楼下不远处,朝她张开双臂。 “哥——” 没有丝毫犹豫地,江行舒扔掉手中的支架,光着脚踩上金属栏杆,从二楼一跃而下,像一只断翅的蝴蝶,急速下坠,朝着楼下张开的双臂飞扑而去。 第62章 白裙 她的报复 初春的香港, 天气微凉,江行舒窝在半山别墅好几个月,情绪终于渐渐恢复平稳,甚至在某天跟傅秋白提出想要一件裙子。 她说要跟十六岁生日那天一样, 想要漂漂亮亮的裙子。 这是她重逢后第一次开口跟他要东西, 傅秋白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恨不得把当季所有的漂亮裙子都买来给她。 最后, 是江行舒在杂志上指了一件裙子。 与十六岁时的华丽审美不同,那是一条很简单的吊带白裙。 半掌宽的蕾丝肩带, 蕾丝装饰的方形领口, 腰身微收,长度直达脚踝。 第二天, 那条裙子就被放进一个漂亮礼盒,送到了江行舒的手里。 很柔软的面料, 像少女的肌肤。 他问她:“喜欢么?” “喜欢。” “穿给我看看,好不好?” “过几天吧。” 他就没再催她,拉着她的手一起去吃晚饭。 大约是两天后, 一个很平静的早晨, 平静到他以为这天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傅秋白要去公司一趟,早早出门,留她一个人在别墅里, 说好了中午回来陪她一起吃午饭。 她答应的好好的。 九点钟左右, 会议进行时, 傅秋白的手机忽然亮起,是一通视频电话邀请,原本不太愉悦的他因为看见名字显示的是“妹妹”而微笑了起来。 他暂停会议,回到办公室去接通电话。 “行舒, 找我么?” 他高兴地坐进椅子中,背后是一片香港盛景,江行舒的背后则不同,她在他给她搭建的花房里,周身鲜花笼罩,群蝶乱舞。 江行舒就站在那里,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电话已经被接通了,眼神呆滞地看向前方,有种无法聚焦的茫然,直到手机上又传来声音,她才低下头,扯起嘴角,僵硬地笑起来。 “哥......”声音很轻很干,有种许久不张口,忽然开口说话,喉间气息不太顺畅的干涩。 “想让我早点回去陪你么?我很久没来公司,今天要耽误一点时间。中午,中午一定回去陪你,好不好?” 他伏在桌上,对着电话耐心哄她。 她穿了那件白裙子,很漂亮,很纯净,像天使。 江行舒在镜头里笑了笑,接着后退了两步,牵起裙摆转了个圈,惹得后面的蓝色闪光蝶一阵扑腾。 “哥,我好看么?” “好看,你最好看。” 江行舒轻盈的笑声自那头传来,笑得眉眼弯弯,笑得花枝乱颤,她是真的高兴。 然而傅秋白却笑不出来,在小小的取景框空隙里,他看见了她身后一件本不该存在的东西。 悬空的位置,有一个丝巾打的圆环挂在那里。 “哥,我要走了。”她弯下腰,对着镜头用欢快的声音跟他告别:“以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江行舒这个人了,你会轻松点,我也会高兴的。” “行......行舒......”傅秋白觉得自己舌头打结,浑身僵硬,此刻他终于明白她真正要做的是什么。一只手想去摸桌上的电话,却颤抖着抓不稳。 江行舒在那头愉快地转起圈来:“今天是我长大后最高兴的一天了,我要漂漂亮亮的走,走的远远的,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找到我了。” 江行舒的笑声像是催命的音符,笑得傅秋白身上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哥,我好爱你,真的。所以,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你。” 江行舒的脸贴近镜头,一双晦暗了数月的眼睛终于露出明亮的光彩来。 一种彻底的释然。 “可是没关系,因为我很快就会忘了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记得你了。” “行舒......”傅秋白动了动唇,不确定自己是否喊出了声,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只看见江行舒的嘴巴一直在动,却听不真切。 “哥,你说过,做错了事情就要受罚,对吧?” 傅秋白紧张到无法呼吸,他已经预料到将会发生什么了。 “行......” “哥,我要你看好了。” 花房是玻璃制成的,因为医生建议让病人多跟大自然接触,多晒太阳,多看看绿植鲜花对恢复有好处。 江行舒病后身子羸弱,哪怕附近就是山,她也没办法出去行走,所以他在后院建了这个花房,让她在冬天里也能看见不属于这个季节的鲜花开放,甚至还专门买了蝴蝶养在里面。 她一个冬天里最爱待的地方就是这里。 此刻花房里鲜花盛开,蝴蝶飞舞,阳光穿透江行舒身上的薄裙,他看见一双腿在空中乱蹬,像暴风雨中的白色蝴蝶,只能任由风雨折断翅膀,随风飘荡,始终找不到着陆点。 渐渐地,那双腿安静下来,一切归于平静。 “江——行——舒——” 一口鲜血喷在手机荧幕上,傅秋白捂着胸口,应声倒地。 江行舒以一种极为惨烈的方式向他报复,那就是用最后一丝力气,把自己杀给他看。 那个风雨飘摇中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从四米高空张开双臂,像雨停后被折断翅膀的破碎蝴蝶,飘然坠落。 他张开双臂,朝着那个坠落的蝶影迎去,直到她结结实实地砸进怀里,一把抱住。 剧烈的痛感围绕着他,像一颗钉子钉进了心里,明知道那是痛的根源,却不愿拔出,自甘堕落。 “行舒?行舒。”他拥紧了她,像抱住了自己的生命。 手指划过发丝,很快划到末端,他不可置信地抓起一把头发,短短的发丝,只到齐肩的长度。 “行舒?” 江行舒一双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脖子,像是一松手就会被抓回去似的。 “哥,带我走,快带我走。” “把我藏起来,把我藏起来。” 江行舒哭着在他怀里拼命的挤,恨不得把自己挤进他的身体里。 “这里我们来处理。” 赵坤招呼人先把傅秋白和江行舒送走,他留下善后。 被吓了一跳的江牧此刻也追到二楼栏杆边,看见傅秋白抱着江行舒就要出门,大吼一声:“傅秋白,你没有资格带走她,她是我妹妹。” “你这是绑架!” 傅秋白的脚步微顿,接着飞快出门,抱着江行舒钻进一辆车里。 直到车子发动,将那座医院远远地甩在身后,他才有心思仔仔细细的去看怀里的妹妹。 江行舒穿着一身蓝色条纹病号服,头发被人剪到齐肩的长度,一张脸埋在他的脖子里,双手死命搂住他的脖子,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以至于他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只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剧烈地颤抖。 “行舒,别怕,别怕,哥哥在呢。”他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 “你没有用,你没有用,你不是哥哥了。” 嚎啕的哭声传来,傅秋白脖子濡湿一片。 这一刻,他甚至后悔解除领养关系。 “行舒,我们结婚,好不好?” “结婚?”江行舒的哭声止住,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疑惑。 “对,结婚,只要结了婚,我们就是合法夫妻。就算你生病了,我也有权利,有义务照顾你,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我可以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再也不会让他们欺负你。” 江行舒没有说话,傅秋白察觉到一直紧紧搂住脖子的手松了松,江行舒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 “你是恨我的,对吧?我对你那么坏,你是恨我的,对不对?” “不对,行舒,一点都不对。”他急切地解释:“我爱你,我从始至终都爱你,当初是我不好,是我太坏,原谅我好不好?给我一次机会来弥补好不好?” “爸爸都告诉我了,他都告诉我了。” 一句话,好似一把利剑,带着寒气刺进傅秋白的脑子。 “他告诉你什么了?” 震惊的表情似乎在告诉江行舒,江远说的没错。 她没有说话,挣扎着从他怀里离开。 第74章 “你别走,你告诉我,他都告诉你什么了?” 傅秋白把人钳制在怀里,不许她跑脱,江行舒握紧拳头捶打着他的身体,整个身子往后仰,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整个世界再一次天翻地覆。 曾经的爱人,最亲密的哥哥,父母兄弟,没有一个逃脱的。 她再也没有办法像从前那样,期盼着一切结束后再回到倪令羽的身边,也没有办法像对待亲哥哥那样对待傅秋白,这世界,她终究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再一次一无所有了。 “行舒,”傅秋白两眼发红,额角青筋暴起,像是随时都要失控一般抱起她的脑袋,用力的按进自己怀里:“告诉我,他跟你说什么了?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江行舒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无声地哭嚎着。 傅秋白的心瞬间坠入冰窖。 * 傅秋白带着人跑了,赵坤带着一群人堵住医院的出入口,不许一个人进出。 “赵坤,这他妈是法治社会,你要在这里搞□□那一套么?” 林昶指着赵坤的鼻子骂,赵坤倒是不急:“论起□□,比起林家,我恐怕还要差一截。” “你再说一遍!” 赵坤却只是冷笑,坚决不撤退。 “你给老子等着,你要是不在这里把我打死,等我出去了要你好看!” 说完看向江牧:“妈的,连自己公司的人都看不住,你还当什么总裁?” 江牧被骂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忍不住反击起来:“你现在最好还是想想对策。” “想什么对策?我想什么对策?那是你妹妹,被一个不相干的男人抢走了还要我想什么对策?报警,绑架,这次一定要姓傅的好看。” 江牧要报警,赵坤不为所动,转念一想,这样一来岂不是坐实了自己把妹妹关进精神病院的事实么,还把医院闹的天翻地覆。 他看着眼前一群黑西装的人,又退缩了。 “你去告诉傅秋白,只要他肯把人交出来,我可以让他探视,但是行舒是病人,医院有强制收留的权利。” “好啊,”赵坤不紧不慢地接话:“江小姐刚被送进医院两天,江董事长就晕倒,外人根本见不到。傅总经理作为江家曾经的养子,当年合并傅家的产业入股江氏,如今他的手上却没有一点儿股份,我倒要看看,这官司打起来了,谁占便宜。” 江牧一时语塞,他最怕父亲的消息被传出去,他还没有见到遗嘱呢。 万一遗嘱内容对自己不利......总要提前消除隐患才好。 “这是我们江家的家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管。” 江牧的威胁毫无威慑力。 说起来,江行舒的重要性还是不如江远,如果遗嘱内容是把江行舒排除在继承人之外,他就再也不用忌惮她了。 第63章 妻子 一大片淤青暴露在眼前 傅秋白带着江行舒回到了自己的家, 可是江行舒对这里却无比陌生,进了屋子就找了一个房间把自己关了进去,任由傅秋白怎么敲门也不肯开。 “行舒?行舒?你让我进去好不好?”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傅秋白忍着痛, 无力地伏在门上。 薄薄的一扇门, 隔开两个人。 没有江行舒的存在, 他的世界一片空旷。 曾经的怨恨, 疯狂,爱-欲都随着她的逃避变成迷雾森林, 他找不到出路, 又怕找到出路,好像一旦离开那片森林, 就彻底的失去了她。 他宁愿沉迷,堕落, 痛苦,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行舒......” 他的脑袋一次次磕向门板, 像在乞求诸神显灵。 “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告诉我, 你告诉我啊。” 那种功亏一篑的感觉几乎把他逼疯。 “行舒......” 傅秋白喊了半天,里面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他终于狠下心肠, 转身去找来了钥匙。 然而, 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他扫视一圈没有找到人之后, 将视线转向一侧的衣柜。 从前,他常在那里找到她,每当她觉得不安全的时候,总是会躲进衣柜里, 把自己藏起来。 他挨个拉开柜门,果不其然,在一格柜子里发现蜷缩在一角,浑身盖满衣服,却依旧在发抖的江行舒。 “行舒?” 他伸手去拽她身上的衣服,却被她死死揪住,不肯撒手,一张脸也埋在一堆衣服里,不肯抬头。 “行舒......” “你走,你走。” “行舒......” “你骗我,你们都骗我。” 一双圆眼自一堆衣物里抬起,嗓音颤抖着: “你恨我,你骗我。” 傅秋白忽然觉得腿上发软,一下坐倒在衣柜边。 “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回芬兰去,我要一个人回芬兰去。” 江行舒像是魔怔了,搂住一把衣服往自己身上埋,一遍遍重复诉说着要离开,她谁也不要了,她要一个人走,走得远远的,谁也找不到她。 傅秋白瘫坐在地面的身子像是结上了一层寒冰,一股寒意自地面慢慢爬进骨髓,透进心里,让他几乎失去反应能力。 “行舒?” “我要走——我要走——让我走。” 江行舒颤抖着身子,捂着耳朵,反反复复只念叨着一句话,几乎把傅秋白念到崩溃。 “我让你走。” 轻飘飘的一句话出来,江行舒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听见,轻轻松开手,呆愣愣地看向傅秋白。 “你说什么?” 傅秋白没有回答她,而是半个身子探进衣柜,将脑袋贴到她的胸前,索取她的拥抱。 “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家了,我只有你,只要你。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你去哪里,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江行舒僵直的身子好一会子才反应过来,她茫然地捧起他的脸,他放弃支撑着重量的手,环住她的腰,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带我一起走,好不好?”他低声哀求着。 江行舒愣了愣,像是分不清他话里的意思。 “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把你的心给我就好。” 眼泪一滴一滴地砸下来,很快在傅秋白的脸上汇成一道道泪痕。 “我的心......早就不成样子了。” “没关系,我不在乎,只要是你的,我不在乎它是什么样子,我只要你。” “为什么?” “我爱你,行舒,我爱你。” 江行舒把头直摇:“不,不是的,你不会爱我,你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傅秋白捧住她的脸,额头抵上她的额头。 “我爱你,无论怎么样,我都爱你。” “我对你那么坏,你也爱?” “爱。” “我生病了,你也爱?” “爱。” “那我杀了人呢,我杀了人你也爱么?” “爱。” 她痴傻了一般盯住他的眼睛:“为什么?” “我爱你,行舒,我爱你,别把我一个人扔下。” 江行舒几乎无法行动,傅秋白替她摘去手臂上的留置针,把人从衣柜的一角抱去浴室,准备洗漱换衣。 病号服褪去,一大片淤青暴露在眼前,被白皙的皮肤衬的触目惊心。 傅秋白不由得心尖一抖,一股恨意涌上来,声音跟着发颤:“他们打你了?” 江行舒把胳膊抽回去:“我不肯吃药。” “他们给你吃了什么药?” 行舒撇过头,不愿意说话。 他轻轻把人抱住:“好,你不想回答,我就不问了,好不好?” 江行舒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温热的水漫过身体,江行舒的身子抖了抖,傅秋白抓住她刚刚扎过针的手,让她抓住扶手,防止碰到水,自己掬了水帮她清洗身体。 江行舒的头发修剪的并不整齐,乱糟糟地堆在肩头。傅秋白猜出她当初一定极力反抗过,所以才有了那么一个参差不齐的发型。 胳膊上布满淤青,连锁骨位置也没有逃过,不知道在里面吃了多少苦。 傅秋白心里难受,江行舒的心里更加难受。 她坐在浴缸里,一双腿蜷缩着,怎么也不肯伸开,也不肯叫他碰。一只手抓着扶手,一只手揪着傅秋白的袖子,身子颤抖着,不像是在洗澡,更像是在受刑。 傅秋白于心不忍,草草把她清洗一遍后就用浴巾把人裹了,从浴缸里抱出来。 头发是要重新修剪的,他没让江行舒出门,而是叫人把熟悉的造型师请来家里。 江行舒就坐在镜子前,浮肿的双眼,和那一头乱糟糟的短发落入眼帘的时候,她泣不成声。 她揪住傅秋白的手,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不会,”傅秋白捧住她的脸,认真回答她:“只是乱了,我们收拾一下,收拾一下马上就会好看的,好不好?” 第75章 江行舒哭着点头,却怎么也不肯松开他的手,就这么抓着让造型师帮她剪短了头发。 跟着碎发一起落下来的,是一连串的眼泪。 头发剪好后,江行舒看的很不自在,站到傅秋白面前一遍一遍地问:“我这样好看么?好看么?” 他捧着她的脸,柔声安慰她:“好看的,特别好看。” 新发型很短,只到耳下的位置,额前添了一抹刘海,把一双乌黑的眼睛衬的又大又圆又亮。 比起从前的妖娆乖戾,此刻的她更像受伤的小鹿,在看向傅秋白的时候,少了自信,多了疑惑,好像对周遭的一切都感到十分迷茫。 脆弱,惊惧,都在那双眼睛里了。 傅秋白抓紧时间,在江行舒剪好头发之后帮她换衣拍照。 他替反应迟钝的她在造型师带来的衣服里挑选了一套乳白色针织套装,将全身都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也把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衬的更黑更亮。 一切准备妥当后才带她出门,江行舒心慌不已,坐在车里四处张望,发现前后都有车保护的时候,心里才稍稍安定下来。 傅秋白看了心疼不已,把人拉进怀里抱住。 “别怕,等办好了手续,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了,好不好?” 江行舒沉默着点头。 这年头,离婚的号不好拿,结婚的号倒是方便。 现成的照片,本人到场,他把她揽在怀里,快速走完流程,直到接过两个红本,他才安下心来,带人回家。 一路上,江行舒都捏着红本发呆,反复确认着它的功能。 “有了这个,江牧就不能带走我了,是不是?” “是,有了这个,我就是你的合法丈夫,可以带你去任何地方,江牧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 “那你呢?”她问他:“你不当我哥了么?” 傅秋白柔和的脸色僵了僵:“你还想要哥哥么?” “想,要哥哥。”一提到哥哥,江行舒的脸上就挂下泪来,傅秋白不忍打破她的幻想。 “只要你想,我永远都是你哥哥。” 江行舒咬着唇,狠狠点头,难得主动扑过来抱住她。 傅秋白在心中叹了口气,她好像并没有打算真正做他的妻子。 不想,还是分不清,他也不确定。 江行舒从医院逃离,到成为傅秋白的妻子,不过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而这几个小时里,江牧却像被点着了火一样,一心要拿到遗嘱,确定自己的地位。 因此在赵坤带人撤去之后,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找江行舒,而是赶去医院看江远。 江远仍旧昏迷未醒,要想看到遗嘱,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回了家,开了保险箱,取了金条和尽可能多的现金,全部放进一个包里,提着出门。 葛含娇站在门口,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虽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也猜出七八分来。 现代人,只有一种情况下才爱用现金这种无法追踪来处的资金,那就是见不得光的交易,比如贿赂。 江牧要去收买江远的律师,他要提前知道遗嘱的内容。 等那一大包金灿灿的金条混着粉红的人民币摆在杨律师桌上的时候,他扶了扶眼镜。 “江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牧开门见山:“别给我装蒜,我爸早就立过遗嘱了吧?把遗嘱给我。” 杨律师咽了口唾沫,平静道:“按照遗嘱要求,要等到立遗嘱人过世......” “少废话,”江牧拍了拍桌上的袋子:“我知道人死了才能公开,所以我才带来了这个,别给我装不懂。把钱收了,把遗嘱交给我。” 杨律师垂首看向一袋子的金钱,没有立即回答。 “你到底再等什么?我爸他就不可能醒过来了,你现在开也是开,将来开也是开。我答应你,这是我现在能给到你的,等事成之后我再加倍,另外我的私人律师合同也给到你。跟我合作,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杨律师的目光再次落在袋子里,金灿灿的光芒印在镜片上,实在诱惑。 第64章 逃离 不要命地百般蹂躏 不到半个小时, 江牧从律师事务所出来,直奔江远所在的私立医院而去。 负责给江远诊治的医生在病床前给满面通红,牙关紧咬的江牧解释情形。 “病人形势不容乐观,一来岁数不小, 二来病势凶猛, 突发脑溢血, 眼下刚刚脱离危险, 还需要后续观察。像江董这种情形,即使醒来也有意识不清, 言语含糊, 甚至瘫痪的风险,所以......” “我知道了。”江牧冷冷出声:“让我跟我父亲单独待会儿。” 特护病房里, 只剩下躺着的江远和刚刚坐下的江牧。 他仰起头,眼神定定地看向天花板, 刚刚因为愤怒而不平稳的呼吸渐渐稳定,他深吸一口气后长长地吐出来,缓缓出声: “爸爸, 何必呢?我可是你的儿子, 你唯一的儿子。” 他颔首,眼神看向病床上连着仪器的江远。 “爸爸,我们父子过成今天这样, 都是拜你所赐, 你忘了么?” “从前, 我是多么的崇拜你,尊敬你,可你呢?你为了金钱可以杀害在危机时刻帮扶你,把你当兄弟的人, 你还是人么?什么收养?不过是方便侵占财产罢了,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你教的,是你教的。” 他忽然暴起,一双手死死钳住江远的胳膊,拼命去摇,恨不得把他立即摇醒。 “你是人么?妹妹才十六岁,是你,是你要协商,是你放弃她的,是你把我们这个家弄得乱七八糟,家不成家,连妈妈都扔下我们跟别人跑了。” “你说,是不是你杀了她?你说啊!你起来说话呀!” “你给我起来,你把遗嘱给我重新写!凭什么把我从江氏赶出去,凭什么让我去管什么破酒店,我不过是暂时挪用,我不是都还回去了嘛!你凭什么罚我?凭什么?” 仪器上急促的滴滴声响起,一众医护人员冲了进来,将失去理智的江牧从江远身边扒开。 直到此刻,江牧也没有忘记控诉他的父亲。 “你这个杀人凶手,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配做一个父亲吗?” * 江牧带着人气势汹汹地来到傅秋白家楼下时,傅秋白正在哄江行舒吃药。 医院一行,让江行舒开始无比抗拒服药,也害怕一个人待着,时时刻刻都要哥哥陪,不然就要哭闹。 好像一下回到小时候,那时候的江行舒生病不舒服,总是口口声声喊哥哥,谁也不要,就要哥哥,只要哥哥在,她就安心了。 唯一的区别是小时候她会乖乖听哥哥的话吃药,而这一次却怎么也不肯吃了。 那种二十四小时不清醒的感觉令她恐惧,她宁可忍耐头痛,悲伤,恐惧,不住的流眼泪,也不肯吃下任何一粒药。 傅秋白正哄劝着,外面的呼叫铃响了。 他的住处江牧来过一次,这一次在江行舒的家里扑空之后,他学着父亲的方法故技重施,打着傅秋白绑架病中妹妹的名号,按响了傅秋白家的呼叫铃。 傅秋白过去按下接听,说话声音传进来的一刹那,原本坐在沙发上的江行舒忽然暴起,朝门口冲了过来,一把揿掉门禁系统。 “不许,我不许你跟他说话,不许你放他进来,不许,通通不许。” “好好好,不许,我们不许他进来好不好?” 江行舒涨红了脸,胸膛因为激动而剧烈地起伏着。 “哥,不许你把我卖了,我不许你背叛我,你要是敢背叛我......”江行舒的一张脸从恐惧忽然变得凶狠起来:“你敢背叛我,我就死给你看。” 话音刚落,江行舒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一股力气,忽然往阳台的方向奔去,惊的傅秋白追过去一把将人人抓住。 “行舒,不要这样,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你信我,好不好?放轻松。” “真的?” “我发誓。” 江行舒这才稍稍稳定下来问他:“你不是说要走么?你不是说要跟我一起走吗?我们走啊,我们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了。” 傅秋白只迟疑了一下,江行舒立刻变了脸色:“你不愿意?” “当然愿意,我们立刻就走。” 他并没有打算让江行舒留在这里,只是没想到江牧来的如此之快。 他拉着江行舒出门,这把她吓得不轻:“我们去哪里?大哥在楼下,你带我去哪里?” “别慌,”他把人按进怀里:“我们从顶楼走。” 傅秋白所住的豪华小区,楼顶便是一个小型停机坪,他拉着江行舒乘坐电梯前往顶楼,直接从楼顶乘坐直升飞机出发至香港,留下赵坤处理这边的事情。 广城的楼宇在脚下渐渐变的渺小遥远时,江行舒像是一口气忽然泄掉,整个人歪在傅秋白的怀里不动弹了。 香港的住处,江行舒是熟的,她曾在这里养病数月,结果刚刚恢复没多久,她就把傅秋白吓出病来。 第76章 这次回来,她特意从卧室的窗户往外看了一眼,昔日的玻璃花房早就拆卸一空,此刻不远处的空地上摆着遮阳伞和桌椅,石砌的院墙把一切喧嚣都挡在了外面,此刻的她终于觉出一丝安全来。 江牧永远没办法闯进这里,这让她松了一口气,也泄掉了一口气,整个人软趴趴地躺在床上不动弹了,只有一双眼睛,依旧固执地睁着。 她失眠了。 “怎么还不睡?”傅秋白从身侧拥住她。 江行舒的脑袋微侧,看向傅秋白,语气里满是委屈:“哥,我好累,可是我睡不着。” 自打从医院回来后,江行舒就面临严重的神经失调,失眠到无法入睡,又不肯吃药,就这么煎熬着,熬的脸色苍白,手脚冰冷。 “哥哥陪你睡,好不好?” 江行舒对于结婚这件事的认知一直停留在可以让自己摆脱江牧这件事上,对于那之后的事情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直到傅秋白只裹了一条浴巾,裸着上身从浴室里走出来。 她呆呆地看着,有些理解不了。 她和傅秋白分别的早,加上长大后傅秋白有意避嫌,她并没怎么见过他的身体,仅有的几次例外是当初刺伤他,和上一次的暴力入侵,两次都让她受惊不小。 此刻看到那健硕的三角肌和饱满的胸膛忽然出现在她眼前时,她才突然醒悟,他们已经是夫妻了。 既不是兄妹,也不是陌路人,而是夫妻。 夫妻自然是要睡在一张床上,不穿衣服都可以。 傅秋白坐上来的那一刻,柔软的床垫往一侧塌陷下去,江行舒觉得自己的身子也往他身边淌过去,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力气。 “还是不困么?”微凉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他俯下身,眼神炙热。 “不......不困。” 他看着江行舒那懵懵懂懂的眼神,柔弱可欺几个字在脑海里蹦出来。 他捏了下她的脸,邪恶的心思喷涌而出。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不吃药也能睡着,要不要试试?” “什么办法?” 傅秋白只是笑笑,伸手揿灭了台灯,江行舒的视野一片黑暗,接着就感觉到一只手揽上她的腰,一只手搭上她的背,滚热的胸膛朝她压下来。 也不知是哪只手,揪住了睡袍往下一拽,左侧的肩膀立即露了出来。 一个潮湿的吻落下来。 “哥......” “不是想睡觉么?”暧昧的语气从耳边传来:“我帮你,做累了,自然就会睡着了。” 江行舒还没来得及拒绝,傅秋白的身子已经压了下来,黑暗中两人的气息混在一起,江行舒闻到熟悉的雪松香气。 “哥......” 江行舒的声音带着些许惊慌和哀求,傅秋白安慰她:“别怕,夫妻之间都是这样的。” 再要发出声音已然不能,傅秋白堵住了她的嘴。 把控节奏这种事是熟手的行为,傅秋白只记得那回在江行舒身上有今天没明天式的做法。 而江行舒则像刚刚逃离虎口的幼崽,终于得到一片安息之地后渐渐放松下来,笨拙地配合着眼前这个唯一可以保护她的人。 双人混乱的喘息声回荡在漆黑的房间里,黑暗夺去视觉,江行舒渐渐体力不支。 欲-望起先只体现在热烈的拥吻上,当傅秋白发现今天的江行舒并没有太拒绝他的时候,内心的猛兽挣脱了锁链。 他像一个毛躁的少年,管不住自己的手,管不住自己的嘴,拥抱变成了狠掐,亲吻变成了啃咬。 他像头狮子抓住了猎物,一门心思要把对方给吃掉,不要命地百般蹂躏。 黑暗之中,江行舒睁开眼睛,一张嘴大张着,却没有喊停,由着傅秋白将她翻转过去,一口咬住她的脖子,死死按在身下。 剧痛带来真实,江行舒的脑子短暂清醒了一下。她真的成了哥哥的妻子,有夫妻之实的妻子。 她的脸被按在被褥里,一双手揪着被子,勉强支撑快要垮塌的身子。 傅秋白却不懂得心疼她,一把捏住手腕,将一双手都反绑在背后。 她觉得有些痛,却死死咬住唇,不肯去叫停,任由傅秋白把她折腾到几乎昏厥。 这天晚上,江行舒无力地瘫倒在床上,就连被抱去去浴室的时候也没有睁开眼。 当温水漫过身体时,她舒适地哼了两声,脑袋往他臂弯里贴了贴,一双唇几乎贴在傅秋白的胸上。 他就那么看着,看她一脸的潮红,拇指抚过去的时候,带着灼热的温度,托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那张脸贴的更近了。 第65章 生病 一点一点咽下她的喘息 江行舒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 只是皱眉低喘,柔软的身子在他臂弯里扭动,没有意识却无比配合。 傅秋白忍不住低头亲吻,一点一点咽下她的喘息, 意外的动作让怀里人扭的更狠, 他箍紧手臂, 一只手用力起来, 折腾的浴缸里的水洒出去大半,人在他怀里僵住之后颤了两颤, 他才心满意足地停手。 而江行舒则满面潮红, 彻底地瘫软下去,在即将被水淹没前, 傅秋白把她捞了起来。 她不知道傅秋白帮她做了清洁,更不知道他把她放在床尾的长条沙发上, 独自换掉了被二人弄的一塌糊涂的床品,再把她抱回床上,搂在怀里一起度过了成为夫妻后的第一夜。 傅秋白的这间别墅是当年他父亲留下的, 在被江远收养后, 曾不止一次提出卖掉这里,但是傅秋白什么都答应了,唯独这座房子没有答应。 那是他跟父母同住过的房子, 承载了他幼年时期全部的美好记忆, 因此非留不可。 这间别墅多年没有人住, 早就破败了,可是地皮还是他的,所以赚到钱后,他便着手重新修建了这里。 不规则的石砌外墙, 看起来带着古老的气息,内部装修受他在美国居住多年的影响,装修成了美式风格,浅色木地板,大面积的白色应用以及落地的窗户,使得整个屋子看起来光线透亮。 前后都是草坪,后院单独添了许多装置,因为多年来无人打点,甚至在角落里生出几棵大树来。 傅秋白不想砍去,干脆又移了不少树进来,以至于后院某个角落看起来像片小森林,一直蔓延到院墙外面,顺着山势而走。 因为这个原因,院子后面少不得被鸟类造访,在江行舒摆下鸟食后来的更勤。 于是这天上午,江行舒在啁啾鸟鸣声中被吵醒,彼时距离她睡过去已经有将近十四个小时了。 她睁开眼,入眼一片洁白,脑子有一时的混沌,慢慢才想起来自己在哪里,等转头去找人时才发现床上早就空了。 傅秋白走了。 一股冷汗冒了出来,江行舒跳下床想去找人,结果刚一翻身,身下传来一阵磨人的痛,脑袋更是昏昏沉沉,身体像是被灌了铅一样的沉,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隐隐作痛。 她皱着眉,艰难爬起身,发现自己不着寸缕,衣服也不知道放在哪里。 “哥......” “哥......” 没人回应她。 嗓音有些干哑,想再高声一点也喊不出来了,衣柜离她有些远,她干脆从床上拖了被子下来,在身上裹了一圈,这才扶着墙一步步往外挪去。 门外走廊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想张口却发现嗓子更加痛了,只好拖着步子慢慢往前走着,直到楼下佣人看见,远远地惊呼一声:“江小姐?” 不远处书房的门应声打开,傅秋白从门里闪出,一眼就看见身上裹着被子,弯着腰走不动路的江行舒。 “行舒?” 三步并做两步跑过来,接住江行舒朝他伸来不断颤抖的手,一把将人抱起。 “送点吃的到房间来。” 他吩咐完佣人就把江行舒抱回房间,让她在床边坐下,扯掉被子,给她套上了一件睡裙。 江行舒全程浑浑噩噩,眼看着傅秋白为她忙碌,直到人终于在他眼前蹲下,抓着她的手指在唇边亲吻的时候,她人一歪,脑袋搭在哥哥的肩头,低声啜泣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哥哥不在,害怕了?” 傅秋白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问她,却换来她更大的哭声,他只得起身坐在她身边,抱着人慢慢哄着。 手掌搭在额上,温度偏高,人已经在发低烧了,于是把人抱的更紧,温柔地亲着她的发,她的耳,她的脸。 江行舒哭了许久,连佣人进来时也没有停下,傅秋白等她哭声轻下来才问她: “先吃饭好不好?吃完饭我们吃点药再休息,哥哥陪着你,好不好?” 江行舒自他怀里费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因为发烧而透出一股醉意的红:“哥,我想......” “想什么?” 江行舒皱着眉,重新垂下头去,有些难以启齿。 “想什么?”他托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睛。 第77章 “......卫生间。” “哥哥抱你去。” 江行舒没有拒绝,由他抱着进了卫生间里,等人坐上马桶才发现那里比预想的还要痛。 她揪着傅秋白的衣衫,一张脸埋在傅秋白的腰里,咬着唇,并着腿,艰难地忍着。 “你出去......” 她依旧没办法在傅秋白在场的情况下安然地做出那种事情,低声叫哥哥出去。 傅秋白明白她的心思,小心翼翼维护她的尊严,然而江行舒的身体却不太听话,他的身子一动,江行舒就发现自己连坐稳都艰难。 好在傅秋白有之前照顾她的经验,家里设备齐全,他让她趴在一侧的扶手上慢慢来,然后出门去等。 江行舒趴在那里,只觉疼痛难忍,脚趾都蜷缩在一起,却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傅秋白在门外等了许久也不见江行舒叫他,心里开始发急起来。 “行舒,我可以进来了么?” 江行舒张了张口,一身的冷汗,没有发出声音来。 傅秋白更加着急了,伸手敲门:“行舒,我要进来了。” 门被推开的时候,江行舒依旧趴在那里,额头的发丝被汗湿,黏糊糊地粘在额上,一双眼睛半睁不睁,嘴唇微张,轻声喘着气,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傅秋白担心起来,伸手摸着她的额:“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一听医院,江行舒剧烈地摇起头来,伸出一只手,费劲把傅秋白往外推。 “不去,我不去,你走,你们都走。” “好好好,我们不去。”傅秋白把她慌乱的一双手按住:“我帮你冲洗干净,好不好。” 江行舒趴在那里,越喘越急,傅秋白把人抱起来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两滴眼泪从眼角滑出来。 她吃不进东西,傅秋白哄了半天也只吃进去几口,嘴里口口声声叫痛,没力气,傅秋白担心地追问:“是哪里痛?” 江行舒仰起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她觉得头痛,骨头痛,下面痛,连手指尖都痛,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轻松的地方,却又不知该怎么去说,以至于一张嘴就是低声的哭泣。 傅秋白绝口不敢再提医院的事情,只能把人抱回床上。 “我去帮你拿退烧药,吃了药再睡一觉。” 谁知刚一转身,江行舒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力气,忽然扑过来抓住他的手,半个身子都悬在空中。 “别走,你别走,我不许你走。” 江行舒有气无力地威胁着,干哑的嗓音听得傅秋白心头一紧,忙转身把人抱住。 “不走,哥哥不走,我让人去拿。” 江行舒在他怀里哭的打颤,傅秋白看的鼻头发酸,可是除了把人抱紧,他再也做不了其他。 “对不起,行舒,对不起。” 这几天里傅秋白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当初自己不去禹城拆散她和倪令羽,她现在是不是会过的平安幸福,至少不会经历这些折磨。 可是罪行已经犯下了,他除了赎罪,还能做什么? 想到这里,傅秋白把人抱得更紧了,紧到江行舒几乎无法呼吸,却觉得安全至极,因此没有丝毫的挣扎,由着他把自己抱到窒息。 佣人取了整个药箱过来,傅秋白坐在床边帮她贴上退烧贴,喂了退烧药,可是江行舒的眼泪止不住,总是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傅秋白抚摸着她的脸颊,哄她说话:“有什么话是不能跟哥哥说的?” 江行舒的眼帘往下垂,一只手在被子下面攥着裙摆,盖在私-处,死活说不出口去,只低声嘟囔: “痛......” “我帮你看看好不好?” 傅秋白不知道她说的哪里痛,看她为难的样子,只好自己掀了被子去检查,结果一下就看见那只不安的手盖在私-处。 他抿了抿唇,看向江行舒,江行舒则将脸撇过去,不敢看他,一张原本因为低烧而发红的脸,此刻更红了。嘴巴撅着,委屈巴巴的样子,眼泪已经忍不住流了下来。 傅秋白一下明白了过来。 他不着急去检查,而是先把人抱进怀里,在她脸颊亲了亲,把泪痕温柔地抹去。 “哥哥帮你检查一下,好不好?” 江行舒哭出声来。 “不哭,不哭。”他耐心地哄着:“害羞的话就用被子把自己盖上,好不好?” 这一次江行舒听话地扯过被子盖在脸上,傅秋白这才替她做检查。 江行舒的脚趾紧张地往回扣着,双眼紧闭,昨夜的种种慢慢在脑海浮现,而那个罪魁祸首,此刻正帮她做着检查。 “哥——” 她掀开被子,一双腿顾不得痛,胡乱地蹬起来。 傅秋白轻轻笑了一声,在她膝上吻了吻,试图安抚她。 “有些发炎,我帮你擦些药好不好?” “我自己来。” 傅秋白没有坚持,找出合适的药递给她,将人扶起来抱在怀里,一遍一遍亲吻她的脸颊,眼睛却瞥向江行舒的手。 她挤了一小坨药膏在指腹,准备擦药。 第66章 捆绑 “帮我脱了。” 江行舒伸出去的手僵在那里, 因为她忽然反应过来眼下的情形看起来像什么。 人躺在哥哥怀里被亲吻着,衣衫不整,双腿分开,手却伸向那里。 虽然是在涂抹药膏, 但是看起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瞬间脸上像被火撩过一般滚烫。 她艰难地抬起头, 看见傅秋白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 就知道他也想到一处去了, 眼泪不争气地滚下来。 “你混蛋。” 傅秋白没有争辩,抓住她的手, 指尖自她的指腹划过, 语气暧昧:“我来帮你擦药。” “不......” 一句话没说完,嘴已经被傅秋白堵住了, 一条腿强势地伸过来压住她的腿,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 一只手去抹药,抹的江行舒腰身一挺,伸手就去锤他, 却毫无威慑力, 只能在喘息的间隙求他: “轻点儿,哥,你轻点儿......” 傅秋白没有回答她, 手上却轻了下来。 江行舒渐渐不再反抗, 对他的一切行为都持默认态度, 一双手也不再推他,只是揪住他的衣襟,由着他的吻落在自己的唇上,脸上, 脖子上,肩上...... 手上的药膏抹完,傅秋白才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满是意犹未尽。 “我再帮你检查一下。” “不!”仅剩的意识让江行舒拒绝了他的再次检查。 “如果不检查,那就吃药,好不好?”傅秋白勾去她脸上的发丝,跟她讨价还价。 江行舒扯过被子咬住,不说吃,也不说不吃。 她的心思傅秋白再明白不过,不直接拒绝就是有商量的余地,只需要再多一点耐心就好。 他取了一粒药放在掌心,把人抱起来:“我们吃药好不好?” 江行舒还没来得及回答,傅秋白已经吻了下来,一下一下又一下,吻的她无法回答,等他终于松开的时候,她正要抱怨,一粒药已经塞了进来。 “喝水。” 又快又准,江行舒连拒绝都来不及,看他带着得意的坏笑,想骂人又被水杯堵住了,只能咕嘟咕嘟两口把药咽了下去,呛的她猛咳两声。 一阵折腾下来,身上的汗出的更多了。 傅秋白耐心地把人搂在怀里拍着背,帮她顺气,细细密密的轻吻落下来。 “好点了没?”他在她耳边呢喃地问,庞大的身躯挡住了所有的光线。 江行舒没答话,只是把脑袋往傅秋白的怀里挤了挤,像是在生气,又像是在撒娇。 傅秋白喜欢她这样,至少信任他,依赖他。 “要不要吃一点东西,等一下会饿的。” 江行舒扁着嘴,低声嘟囔:“你等下就扔下我走了......” “谁说我会走?” “你刚刚就走了。” 傅秋白凝着她那张委屈巴巴的脸:“你等我一下。” 他在江行舒疑惑的眼神中放下她起身,独自走进衣帽间,等出来时手上抓了一条红色的丝巾。 那是江行舒买给他的。 一条丝巾折叠,一头系在江行舒的手腕上,一头系在自己的手腕上,而后他举起手晃了晃,笑着问她:“这样我就走不了了,对不对?” 江行舒摩挲着手腕上的一圈红丝巾:“你真的不走么?” “真的不走,永远陪你,好不好?” 傅秋白说的认真,江行舒信了他,一只手抱住他的脖子,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低声哭泣。 “哥,你为什么不恨我?” 傅秋白没有急着回答她,而是把人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还记得小时候么?”脸颊贴着脸颊:“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永远站在你这边,忘记了么?” 江行舒确实忘记了,或者说刻意的去遗忘那些美好的回忆。 第78章 带着美好回忆去恨一个人是很痛苦的事情,所以她不能记得。 今天被傅秋白重新提起,勾起来的不仅仅是当年那些美好的回忆,更有这两年里的荒唐。 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再吃一点东西好不好,不然等下要饿了。” 这一次江行舒没有拒绝,由着他把自己抱到桌边,坐在他腿上吃东西。 傅秋白依旧把人扣在怀里,一点一点地喂她吃,看着她从难以下咽到狼吞虎咽,吃的满头大汗,直到人忽然一软,歪在他怀里,嘴里还咬着刚送到嘴边没来得及嚼的一个虾仁。 指尖勾了勾她的脸,江行舒毫无反应,他就知道她睡熟了。 傅秋白带着满足的笑意捏住她的脸,咬住那一截虾尾,慢慢叼出来。 吃了药的江行舒至少要睡十个小时,傅秋白把人抱回床上,看着手腕上的丝巾,只能陪她一起躺下。 江行舒在他臂弯里睡的昏沉,一张脸上褪去妖异和恐惧,带着孩童般的天真,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似乎带着浓重的童年影子,对他百般依赖,生活不能自理。 同时又无比高兴,因为那是他们最亲近的时候了。 至少,她又回到了他的身边,重新开始信任他,依赖他,哪怕这只是生病时的症状,他也高兴。 病了有什么不好的,病了的江行舒完全属于他。 唯有一点他很烦恼。 江行舒温度略高的身体被他拥在怀里,暗红色丝巾绑在二人手腕上,尤其是江行舒的手腕,被一抹暗红衬的更加白皙瘦弱。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个癖好,只是当结果展现在眼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抗拒。 手指摩挲着她细细的手腕,把玩着她的手指,渐渐觉得把玩已经无法满足。 他抓着她的手凑到唇边,一寸一寸地吻过去。 江行舒在药物的作用下几乎不省人事,对于傅秋白的亲吻更是一无所知,由着他从手指亲吻到胳膊,从胳膊亲吻到脸颊,而后吻住她的唇。 傅秋白把人搂紧的时候,江行舒没有一丝的反抗,这种不反抗令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愧疚之心,像在犯一场罪行。 他松开她的唇,额头抵着额头,独自喘息着,那双被他狠狠吻过的唇此刻一片艳红,让他想起刚刚所见的情景。 未来几天,他都不可能再跟江行舒做那种事情了,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暗骂自己昨晚太过鲁莽,不知轻重。 可是眼下呢...... 人就在他怀里,而他已经像一团火,剧烈地燃烧起来。 * 江行舒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黑透,只有一盏台灯微弱的光线亮着。 药物的作用让她昏昏沉沉,她轻轻挪了下脑袋,一股熟悉的雪松香气钻进鼻尖。 “醒了?” 傅秋白勾了勾散落在她脸颊上的发丝,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 江行舒的眼睛半睁着,额头上的退烧贴已经换过几回,此刻还透着一丝凉意,这让她舒服不少。 “哥?” 语气里的疑惑让傅秋白不爽,手上力道不自觉加深。 “我是谁?” “哥......” 傅秋白的身子往下缩了缩,鼻尖抵着鼻尖,江行舒看见一双幽深的眼眸在夜里闪着点点星光,近在咫尺。 “叫老公。” 江行舒眨眨眼,忽然把头一撇,眼睛一闭:“肚子饿。” 说话间觉得有些不对劲,伸手去摸自己的嘴唇,有些肿痛的样子。 “怎么了?”傅秋白翻过身子盖在她身上,明知故问道:“让我看看。” 刺目的灯光让江行舒暂时闭上眼,由着他去做检查。 罪魁祸首抚摸着柔软的双唇观察良久,心里想着用一个什么理由骗她才比较合理。 “哥,我嘴巴怎么了?是不是被虫咬了?” 江行舒闭着眼睛发问,一张被咬红咬肿的嘴唇一张一合。 傅秋白听她说被虫子咬了,不禁心里暗骂笨蛋一个。 “应该是。” “那怎么办?” 傅秋白没答她,低下头咬住了她的唇,咬的江行舒眉头一皱。 “你说怎么办?” 傻子。 “就是这么来的。” 他在江行舒一脸惊讶的眼神中告诉她:夫妻之间就是这样的。 亲吻,被亲吻,很用力的亲吻,一不小心就会那样。 江行舒眼神怔怔,似乎并不太相信他的话。 “不是说饿了么,起来吃东西。” 傅秋白支起身子,带动了江行舒的胳膊,她这才发现两人的手臂依旧绑在一起。 他把胳膊穿过她的颈下,抱着她躺了将近十个小时。 江行舒有些愧疚起来,傅秋白毫不在意地把胳膊在她眼前晃晃:“现在可以解开了么?我们下次睡觉再绑好不好?” 傅秋白的脸上带着坏笑,脑子里的画面已经不知道飞去哪里了。 对于傅秋白的心思,江行舒一无所知,只是抿着红肿的唇,伸手去解丝巾。 傅秋白动作快,丝巾快她一步解开,随后翻下床,一把搂过江行舒,扛去了洗漱间。 “刷牙,洗脸,吃饭。”宠溺的命令语气。 傅秋白也不走,递过挤好牙膏的牙刷,在背后抱住她,下巴搭在她的肩上,一边看着她洗漱,一边时不时地用下巴去蹭她肩,亲吻她的脖子。 早上剃过的胡须在夜里已经冒了头,短硬的胡茬扎红了江行舒的脖子,也蹭痒了她。 她脖子一缩,含糊不清地抱怨:“哥,痒......” 傅秋白伏在她耳边笑:“好,不蹭了。” 嘴上说不蹭了,下巴还是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耳朵,刮的江行舒身子往后一仰,靠在他胸上,差点儿被牙膏沫呛到,他才终于停手。 江行舒却僵在那里,看着镜子里的画面,思绪飞到十几年前。 小时候他们曾无数次一起站在洗漱台前,他抱她站在小板凳上,递过挤好牙膏的牙刷,一只手在背后虚虚地扶着,防止她摔倒。 那时候的傅秋白还很清瘦,肩膀没有宽到足以把她整个人包裹住。也不会这么亲昵地抱住她,亲吻她,他只是站在一边,带着宠溺的笑容看着她。 他总会在她刷完牙洗完脸后,跟她击掌庆贺,好像完成了一项壮举,然后把她抗在肩头去餐厅吃早饭。 傅秋白十多岁瘦弱窄小的肩头扛着幼年的江行舒正正好,一路小跑着,跑的江行舒在他肩头一颠一颠的,笑声从洗漱间的小板凳延续到餐厅里的椅子上。 一眨眼,已经过去十几年了。 “怎么了?”傅秋白见她不动,吻了吻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轻声问。 “哥,”江行舒一下红了眼眶:“我好像......弄丢了十年,如果我......” “没有如果。”傅秋白不喜欢她沉浸在过去的错误里,强势地把人转过来,捧着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不许她躲。 “行舒,没有如果,错了就重新来,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哪里不好我们就弥补哪里,不要总是想着过去,好不好?” “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了,不管过去是丢了十年还是二十年,我们将来有一辈子可以弥补。所以不要怕,好不好?” 江行舒咬着唇,垂着眼,眼泪无声无息地滚下来。 她话说到一半被拦住,她其实很想说如果当年她多追问一句,甚至是隔着电话大骂他一顿,他们都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那十年,绝不会是孤孤单单,午夜梦回全是眼泪的十年。 他们会从始至终都好好的。 “行舒,不难过了,好不好?” 不顾她嘴唇上的牙膏沫,他把人拥进怀里。 “有哥哥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江行舒将脑袋埋在他胸前,不住地点头。 傅秋白抬起头,视线落在镜子里的自己上,无论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成功近在咫尺,他绝不会放弃。 江行舒趴在他胸前哭了会子才终于恢复稳定,离开时看见他胸口位置湿哒哒的,又是眼泪又是牙膏沫,把白色的衬衫浸透,露出里面一片小麦色。 江行舒有些不好意思地帮他擦,结果越擦沾到的地方越多。 她仰起脸来,有些歉疚:“脏了......” 傅秋白看她不再哭泣倒是很高兴,双手掐住她的腰,一把将人举起,让她坐在洗漱台上。 “帮我脱了。” 第67章 电话 “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 江行舒鼓着腮帮子, 盯着他的胸口,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傅秋白一脸玩笑地歪头看她:“害羞了么?” “才不是。”江行舒嘴巴硬,语气软。 “那帮我脱了。” 江行舒的脸一下烧到耳根,一双脚在空中踢了两下, 有意无意地擦过傅秋白的腿。 第79章 “我累了......” 江行舒确实累, 吃了药睡了近十个小时, 却并没有恢复多少。唯一的好处是身上骨头不疼了, 可是肌肉酸痛感变得强烈起来,整个人酸软的像没骨头似的, 此刻又饿了, 还哭了一场,力气早就用完了。 傅秋白见不得她示弱, 江行舒语气一软,他心就软了, 根本不舍得为难她。 “那就抓紧洗漱,洗好了去吃饭。” 他把人抱下来,让她继续刷牙, 自己站在她身后, 不动声色地脱衣服,以至于江行舒一抬头就看见他宽阔的肩头和健硕的三角肌,一下看的呆了。 傅秋白扔掉衣服, 裸着上身, 视线对上镜子里呆愣愣的江行舒, 不禁嗤笑一声,身子往她背后一贴,手也搭在了腰上,一脸坏笑地凑到她耳边问: “在看什么呢?” 江行舒把头一低, 佯装没听见,继续刷着牙,口中咕哝一句,谁也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傅秋白轻笑一声,低头亲吻她的耳垂,江行舒下意识地抬头,看见他自肩头暴起一根青筋,顺着胳膊蜿蜒而下,消失在手肘处,小臂外则冒出来更多,此刻正像纹身一样趴在那条小麦色手臂上,一直延伸到手背上,而那青筋凸起的手掌正掐在她的腰上。 怪不得那么大力气。 “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 江行舒不接他的话,把头低下去,刷牙刷的更快了。 额头上的退烧贴在洗脸的时候成了麻烦,傅秋白是躺着在她睡着时贴的,其中有不少头发被粘了进去。 她鼓着腮帮子,一边抱怨一边撕。 “你把我头发都粘上了。” “别急,我来。” 他把江行舒的身子转过来,替她一点点撕下退烧贴,饱满的胸膛就在她眼前,江行舒极力忍住伸手摸一下的冲动,直接将眼睛闭上了。 “你去给我拿药,”江行舒捧了一捧水洗脸:“还有衣服。” “什么药?什么衣服?”傅秋白像贴膏药一样贴在她背上,明知故问。 江行舒抬头在镜子里瞪他一眼:“不要你帮了,我自己去。” 明明是凶恶的表情,此刻做起来却委屈至极的样子,好像傅秋白欺负了她似的。 “好好好,”他立刻举手投降:“我去拿。” 江行舒粗略地洗了把脸,转头就看见傅秋白一手拿着一管膏药,一手勾着一小块白色蕾丝的布料,正歪靠在门框上,满脸坏笑地看着她。 “是这个么?”他晃晃手上的柔软布料。 江行舒眉头一蹙,撅着嘴瞪他。 “又生气了,”傅秋白手臂一张,将人圈进怀里,宠溺地在她脸颊亲了亲:“别生气,气饱了等下就吃不下饭了。” 江行舒不理他,夺过他手上的东西,在他提出帮忙之前,转身进了卫生间里,等再出来时,傅秋白都已经洗漱穿戴好,此刻正抓着一件外套站在门口等她。 “要去楼下么?”江行舒的脚步有点虚浮,折腾半天,腿上早就开始发软了,现在能少走一步就少走一步。 “我让人准备好了,我抱你下去好不好?” 话音刚落,江行舒已经伸出手臂。 “先穿好外套。” 傅秋白把人抱到一侧墙壁都是落地窗户餐厅里,院子里零零落落的灯照着有些空旷的后院,江行舒看的心里也空落落的,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填满。 两人都睡了一下午,等到了夜里根本无法入睡,干脆在吃完饭后坐在后院聊天。 傅秋白怕她着凉,给她裹了一件薄毯抱在腿上,跟她讲自己小时候在这里的记忆。 “小时候后院没有这么高的树,我妈妈喜欢种花,那时候后院有很多外面少见的花。可惜,我都不认识。” “我那时候喜欢狗,家里养了一只金毛,我们两个常在后院里追着玩。我爸爸怕我不负责任,领回来之前给我定了好多规矩,比如给它洗澡,我会在那里接个水管给它冲澡。” 他指了指院子的一角,那里有个水龙头,可以接水浇花。 “它每次都会甩水,甩我一身。” “那后来呢?” 江行舒窝在他怀里追问,傅秋白却只是笑笑,没有作答。 他记得后来没过多久家里就出了变故,他被江远领养,并以江行舒刚刚出生,家里不宜养狗的名义,拒绝他带狗回去,他只好将那只狗送了人。 等他长大后再回香港时,那只狗早已不在了。 “你想不想养只狗,或者其他小动物?”他把玩着江行舒的手指,柔声发问。 江行舒当初选择兽医专业,其实就是不想跟人打交道,她觉得自己更喜欢小动物。 但是真的做了以后才发现,兽医并不比人类的医生好到哪里去,尤其是你对那些动物充满感情的时候。 自从当了兽医,她所见的更多是病狗,残狗,而不是印象中活泼可爱健康的猫猫狗狗,甚至有不少会在她手上送走。 对她而言,这是件很残忍的事情,并在她极短的职业生涯中给她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以至于偶尔会后悔当初选择了这个行业。 她也想要个健康的宠物,只是眼下她连照顾自己都做不到,何况是照顾一个宠物呢。 “我再想想吧。” 傅秋白没有继续坚持,让她自己去慢慢想。 这天晚上两人都睡得很晚,江行舒一向不规律,又不工作,所以对此很是无所谓。 傅秋白则不一样,广城的事情都交给赵坤和祁钰帮他盯着,时不时就会收到汇报,所以在第二天上午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江行舒跟着一起醒来,不耐烦地在他怀里拱了拱,傅秋白却在接过电话后再也睡不着。 他的生物钟让他无比清醒,可是怀里人还睡的香甜,看着手腕上的红色丝巾,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干躺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翻过身来,捏着她的脸,低声跟她说话。 “行舒,我先起床好不好?嗯?好不好?” 他把玩着她脸颊上的肉,玩得她眉头一皱。 “不,我要一起。” 江行舒的眼睛还闭着,一双脚已经自动踢开了被子,就这么躺在那里,等着傅秋白把她捞起来。 傅秋白忍不住笑起来,这场面实在是太熟悉了。 当年他还在广城读书的时候,经常在房间做作业到深夜,幼年的江行舒等他等不过,又不许打扰他,就会躺在他的床上睡着,等他要睡觉的时候就只能把她抱走。 她也是像现在这样,被哥哥摇醒后双臂一摊,两脚一蹬,一双小嘴吧唧两下,等着哥哥把她抱走,眼睛都不睁的,换了被窝继续睡。 熟悉的样子再次回来,傅秋白只觉得无比安心。 * 江行舒的眼睛在一张脸埋进冷水里时才睁开,她张着嘴,大口呼吸着,水渍顺着脸颊往下淌。 “水好凉啊哥。” “那是我洗脸的温度,谁叫你要抢的。” 说话间扯过毛巾,擦掉她一脸的水渍。 一张脸在毛巾下被他揉的皱巴巴的,傅秋白没忍住,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走,陪我去吃饭。” 这一天天气很好,江行舒似乎也恢复了不少,至少能自己走下楼去吃饭。 人在餐厅坐定的时候,傅秋白把手搭在额上一试,烧已经退了,他的心也暂时定了下来。 江行舒反应迟钝,没觉得哪里不好,就是觉得身上舒服了一些,不那么酸了,也不那么痛了,脑子也没有那么昏沉了,只是此刻坐在餐厅里望着院中刺眼的阳光有些睁不开眼,眼泪几乎流下来。 “等下吃过饭,你打算做点什么么?” 傅秋白会这样问,是因为他有事要做,而江行舒则是闲人一个,他怕她无聊了又会胡思乱想。 江行舒果然想不起自己能做什么。 “你呢?” “我要在书房看些文件。” “那我陪你。” 江行舒的陪就是坐在他身上继续睡。 早上吃了几口碳水,血糖一升,江行舒又开始犯困。 她跨坐在傅秋白的腿上,脑袋往肩上一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双眼睛就闭上了。 傅秋白一边搂着她的腰,帮她稳住身子,一边翻看文件。 他觉得这样很好,她安心,自己也安心。 中途赵坤来过一个电话,给他汇报江牧的最新情况。 他最近只忙两件事,一个是四处联系江氏的股东,大概是想联合起来排挤傅秋白。 另一个是频繁与杨律师接触,恐怕跟遗嘱有关。 倒是对江行舒,他好像完全遗忘了一般,根本没有再继续追究。 这让傅秋白有些意外,扭头看向脑袋已经滑到胸口的人时,手上不自觉紧了紧,不经意的动作惊醒了江行舒。 “哥......” “在呢。” 江行舒迷迷糊糊咕哝了一句,声音传到电话那头。 第80章 “江小姐,她怎么样了?” 赵坤很少问起傅秋白的私事,他知道边界在哪里,只是短短几天里看着江行舒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难免生出恻隐之心,因此多问了一句。 “她很好,比之前要好。”他看着怀里依旧昏睡的人,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比之前更信任我,更依赖我。” “那就好。” 自从江行舒在江牧的婚礼上丢下一个舆论炸弹后,她就再也没有拿过手机。互联网上那些讨论,无论是偏向她的,还是指责她的,或者是好奇她的,傅秋白都不想让她看见。 他想给她一个岛,一个安全的,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到她的岛屿,然后把她放在那里。 不管她是高兴还是愤怒,健康或者疾病,都给他一个人看见,一个人承受。 至于江家和那些觊觎江氏的人,交给他就好。 傅秋白挂了电话,视线重新回到怀里人身上。 她睡得有些迷糊,脸色大概因为睡眠过于充足的原因而显得白皙莹润,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受过伤害的样子。 脸颊的肉因为压在胸上而向一侧鼓起来,推得嘴巴微微撅着,像是在跟他耍小脾气,看起来比平时更加可爱。 傅秋白没忍住,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子,勾的她哼唧一声,挪了挪位置,趴在胸上继续睡。 他越看越高兴,正要低头亲吻的时候,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 这个赵坤,有话为什么不一次说完? 傅秋白不悦地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却不是赵坤,而是倪令羽。 愣怔间,江行舒被手机铃声吵到,人在他怀里不安地扭动,嘴里嘟囔:“哥......” “哥哥在呢。”傅秋白按掉了电话。 第68章 晒背 盯着那纤细雪白的脖颈张口咬了下…… 傅秋白看那通未接来电不顺眼, 干脆把手机扔进抽屉不去管它,心里却有些不安稳起来。 眼下的幸福像是偷来的,能维护多久还要看怀里的人。 他很少有没把握的时候,除了江行舒对自己的爱。 倪令羽不在的时候, 自己就是唯一, 那如果倪令羽回来了呢? 她还能那么坚定的选择自己么? 结婚证能保证江行舒不被江家人抢走, 可又不能保证她自己不会自己跑, 况且她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行舒,我们晒晒太阳好不好?”他强行中断自己的思虑, 打算带江行舒去晒太阳, 不让那个男人打扰到他们。 江行舒听了只是在他怀里哼唧一声,人并没有动弹。 过去那不愿回忆的一年里, 她的精力很差,整天窝在家里不出门, 肤色一天比一天白,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差。 后来是医生建议让她每天在院子里散散步,晒晒太阳, 说是对身体有好处。 江行舒一个人行动不起来, 次次都是傅秋白抱出去,后来果然有了起色,至少愿意自己在后院走动了。 现在他打算继续带她去晒太阳, 只是人昏睡着, 怕是散不了步。 他搂着人, 瞥了一眼窗户,临近正午的阳光从外面钻进来,摊在地上暖黄的一大片,正是好位置。 他准备抱她过去。 江行舒像一只考拉, 整个人缠在傅秋白身上,无论他把她抱去哪里,她都闭着眼睛不挣扎,一副随他摆弄的样子。 窗台位置不低,傅秋白抱着江行舒坐在窗沿上,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一只手抱住她的背,让她继续趴在自己身上睡觉。 刺眼的阳光落在眼睛上,江行舒皱了皱眉,把头一撇,扎在傅秋白的胸口,把眼睛藏起来。 初夏的阳光足够热烈,没晒一会子江行舒就开始嘀咕。 “热......哥哥,热......” “十分钟,再晒十分钟就好,热的话我帮你把衣服脱掉。” 江行舒的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袍,傅秋白勾住衣襟往外一扯,江行舒的脑袋在他怀里蹭了两下,并没有阻拦,由着他把睡袍褪到腰际,露出整片光洁的背脊来。 她的肩头淤青依旧,傅秋白如今已经分不清那里面有多少是医院造成的,有多少是自己那晚的鲁莽造成的,只是心里止不住的愧疚。 “还疼么?”拇指抚摸着那片淤青,他轻声在她耳边发问。 “嗯......” 一个模糊不清的回答,像是没有听清他的问题,只是出于本能地回应。又像是晒的舒适的猫,习惯性发出一阵呼噜声。 “我让她们炖些活血化瘀的汤,晚上多喝几口,好不好?” “嗯......” 依旧是那个回答,傅秋白却想笑,低下头在她额角亲了两下,一双手都环在身后。 “你爱我么?” “嘶——”江行舒一下坐直了身体:“冰......” 傅秋白一摊手发现自己今天戴的腕表是金属表带,贴在她晒的发烫的后背上,凉的厉害。 “我摘掉它。” 江行舒趴在他怀里,继续嗯了一声。 有那么一瞬间,傅秋白怀疑她是故意的,却没有办法去计较。 故意的...... 他搂着人,手指把玩着她的耳垂,眼睛盯着怀里的人,目光不自觉暗了暗。如果是故意的话,那可不太妙。 他松开把玩耳垂的手,把唇贴在她的肩上,心不在焉地亲吻着,余光瞥见她赤-裸的雪白的脖颈上,有细细的绒毛在日光下泛着光。手掌捏上去的时候,柔软纤弱,像是一只睡熟的猫,顺从地由着他把玩。 “行舒,我们做-爱好不好?”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江行舒真的睡熟了,这一次没有给到任何回应。 傅秋白盯着那纤细雪白的脖颈,忽然心生邪念,张口咬了下去。 “啊——痛!” 江行舒噘着嘴,瞪着眼,满脸的嗔怪。 小猫生气了。 她还有脸生气! 傅秋白有苦无处诉,只能自己咽下去,寻机报复。 不知怎么的,江行舒总觉得傅秋白这一天对她格外的关心,连工作也放下了,一整天里也不见他拿一下手机。 餐桌上细心地给她盛汤,如果不是自己拦着,他就要喂到嘴里了,可她明明已经好了很多,可以自己动手吃饭了,可是看他坚持的眼神,她只好顺从。 直到夜里她准备洗澡的时候,他跟进了浴室。 江行舒坐在正在放水的浴缸边沿上看着他,傅秋白则双手插兜,斜靠在对面的墙上,脸上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坏笑。 白衬衣,黑马甲,西装裤,黑皮鞋,一双大长腿交叉着,银框眼镜泛着光,很正经很职业的装扮。 可这里是浴室啊,而且他那个笑容是什么意思? “哥,你要留在这里么?”有了前两天的照顾,江行舒并不反感他留下,只是觉得那个笑容瘆得慌。 傅秋白听了这个话果然不太高兴,一养好了就踹人,没有一点儿良心。 他走过来,弯下腰,一张帅气的脸几乎贴到江行舒的脸上。 “昨天晚上,是我帮你洗的。” “可是......” “前天也是。” “哥......” “小时候次数就更多了。” 傅秋白眉头一挑,坏笑加重。 江行舒还要说什么,可刚一张口傅秋白就吻了上来。 他含住她的唇,慢慢品味着。 江行舒被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缩,几乎缩的掉进浴缸,逼不得已抱住了他的脖子。 傅秋白像是得到了某种许可和暗示,双臂一把搂住她的腰,将人从浴缸上抱起,转身抵在墙上,用力亲吻。 江行舒被他突如其来的热吻弄的摸不清头脑,只能任由他放肆,一双腿缠在他的腰上,防止自己掉下去。 不知道吻了多久,就在江行舒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而死时,傅秋白终于松开了她,混乱的喘息声在耳边回荡。 “乖,先洗澡。” 他在她耳边呢喃,终于放过她。 脱下来的浴袍是傅秋白帮着挂起来的,内裤是他抢走扔进洗衣篮的,并且前脚刚扔,后脚就要抱她进浴缸。 “哥,”江行舒把他推开,让他转过身去:“我要先洗好了再进浴缸,你就站在这里,不许偷看。” 傅秋白笑笑,双手插兜站定:“好啊,我就在这等你。” 江行舒看他听话,也不再多说什么,自己洗过淋浴之后跳进了浴缸里,直到身体被泡沫淹没,她才终于轻松些。 “哥,你今天不忙么?”她趴在缸沿,揪住他的裤腿,将他拉向自己,歪着脑袋跟他说话。 “早上不是忙过了么?” 傅秋白蹲在浴缸边,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那个时候她睡的香着呢。 “哦,”江行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那时候好像睡着了。” “岂止,你睡到午后才醒。” 江行舒抿着唇笑:“我是不是太能睡了?” 傅秋白反问她:“现在困么?” 第81章 江行舒摇摇头:“不困,现在比早上精神多了。” “那就好。” “好什么?” 傅秋白笑着伸手揉了揉她湿漉漉的头发:“没什么。” 江行舒习惯傅秋白的照顾就像习惯喝水一样自然,从浴缸里爬起来后往他手上的浴巾里一钻,等着他把自己裹好。 热水浸泡过后的身子有点儿脱力,她渐渐地又不想动了,由着傅秋白拿了毛巾帮她擦头发。 “哥,你明天还在家么?”从前他总是忙。 “我明天在家,后天也在家。” “那大后天呢?” “大后天也在。” 江行舒闭着眼,人在毛巾的遮盖下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用动脑子,不用想事情,最重要的是不必害怕,他总是会为她打点好一切,这让她觉得很安全。 正这样想着,一道光穿透眼皮,她睁开眼,傅秋白那张硬朗帅气的脸近在咫尺。 “喜欢我陪着你么?” “喜欢。” 傅秋白笑笑,又问:“你爱我么?” “爱。” 没有丝毫犹豫的,所以中午一定是睡着了才会没有回答他。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原谅了她。 他俯下身,吻了吻她的嘴角:“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 “没什么,先把头发擦干。” 毛巾重新盖在头顶,江行舒舒适地闭上眼。 “哥,你把我头发擦毛躁了。” “糟糕,忘记了,我把你当小狗擦了。” “哥——” 头发被吹干的江行舒是被扛到床上的,刚沾到床她就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将一双脚搭在傅秋白的腿上,翘着脚丫等他帮自己擦身体乳。 傅秋白擦的心不在焉,等要擦背的时候,江行舒坐起身来,扯掉身上的浴巾,把一张背都露给他。 白皙的脖颈,残留的淤青,消失的齿痕,圆弧的腰线...... 傅秋白咽了口唾沫,看了一眼被自己特意放在远处茶几上的药膏,手掌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揉捏着她瘦弱的肩:“还疼么?” 江行舒摇头:“不疼了,是不是看着很吓人?” “不会,慢慢会好起来的。”傅秋白俯身在她肩头亲吻了一下。 她忘了还有另一处伤痛,忘记了就是不疼了,不疼了就好。 身体乳擦完,傅秋白往她手里塞了一本时尚杂志:“自己看着玩,我去洗澡,马上回来陪你。” “好。”江行舒抓着杂志躺下,手本能里往身边一摸,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有碰过手机了。 她的手机没了。 是什么时候丢的? 江行舒呆在那里,杂志一页也没有看进去。 这一夜傅秋白洗澡洗得格外磨蹭,一个人在浴室里面许久没有出来。 他先摸了摸下巴,确认胡茬被刮干净了。 又从侧面看了看身材,表情有些不确定,于是握紧拳头,让胳膊上青筋暴起,又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吓到她,只能等下慢慢试探了。 接着歪头闻了闻胳膊,犹豫了一下之后决定把江行舒选的那款女士香水喷上。 还有漱口水,发型...... 他独自对着镜子折腾了半天才终于勉强满意,出门前还不忘扯了扯腰上的浴巾,确保那道伤口在肉眼可见的位置。 直到这时他才推开门走进卧室里,一眼就看见江行舒正躺在床上,抱着杂志发呆。 “行舒......” 他半身赤-裸地走进来。 第69章 色诱 我脱光了,你慢慢看。 一句话喊醒了正在发呆的江行舒, 转头就看见傅秋白浑身上下只在腰间围了一圈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不知怎么的,她的眼神落在浴巾的位置,久久没有挪开。 “在看什么呢?” 傅秋白在床沿坐下, 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 直视她的目光。 “没什么。”江行舒舔了下唇。 “想看可以光明正大的看。” 傅秋白一脸的调笑, 江行舒则鼓着腮帮子,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调戏,只好躲开他的眼睛, 视线往下落去, 结果又落在了那无比敏-感的位置上,发觉之后立即转开, 佯装什么也没看见。 傅秋白似乎也并不想等她的回答,而是一个翻身躺在了床上, 江行舒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已被他托着身子往他腰上跨坐下去了。 “哥,你干嘛?”江行舒没有傅秋白老道, 这个姿势让她的脸一下就红了, 尤其是在知道他底下什么也没有穿的时候。 “趁现在精神好,我又脱光了,你慢慢看。” 江行舒咬着牙, 没有坚持要下来, 而是真的坐在他身上慢慢看。 傅秋白的脸型有些窄, 此刻摘了眼镜,没了西装,刚刚洗过的柔软发丝搭在前额上,让他有了些许熟悉的少年模样。 她一直知道他的肩膀很宽, 只是不知道那是具体多宽,于是她把手搭了上去比划了一下。 比她一个手掌还要长。 “好宽......” 江行舒嘀咕一句,手正要收回,却被傅秋白抓住了,恬不知耻地一下按在自己身前。 “这里呢?不摸一下么?” 江行舒咬着唇,任由他把自己的手按在他的身前。 “流氓......” “那你喜欢么?”他笑的时候露出一口整齐白牙,表情并不轻佻,以至于江行舒都没发现他此刻正在跟她调-情。 “你们男人......都喜欢大的是不是?” “你不喜欢么?” 江行舒没有否认,手上还不自觉地捏了下,手感不错,柔软的很,只是没有她自己的好。 “还行。” “什么叫还行?” 傅秋白一句逼问,江行舒就要跑。 她把手一抽:“还行就是还行,大的小的我都喜欢,得看人。” “那我这个人呢?” “也......还行。” 傅秋白气得半死又不好破坏气氛,只能忍着。 “那除了胸,还喜欢其他地方么?” 江行舒的手指已经落到了劲窄的腰间,腹肌的线条若隐若现,指尖无意间划过,划的傅秋白倒吸一口凉气。 “你跟谁学的?” 江行舒没有理他,视线落在那不宽不窄的刀伤上,手指跟着滑过去。 这一刻傅秋白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看她的反应。 江行舒的手指摩挲着那道伤疤,一双眼睛久久没有抬起,像是陷入了不愉快的回忆里。 “行舒?” 江行舒没有反应。 “行舒?” 傅秋白担心起来,正要起身时江行舒已经朝他扑了过来,一下把人扑倒在床上。 “哥......” “不要说对不起。”傅秋白扣住她的脖子,严厉地制止她:“行舒,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好不好?” 江行舒在他怀里用力地点头。 傅秋白心里稍安,搂住人一个翻身就把江行舒压在了身下,看见她眼睛里闪烁着淡淡的光。 “你爱我么?” “刚刚不是......” “再答我一遍。” 江行舒看着傅秋白那双幽深认真的眼睛,只觉得这个问题比刚刚在浴室问的要认真许多,而她似乎也不能像刚刚那样随口一答。 “告诉我,你爱我么?我说的不是兄妹之间的爱,是夫妻之间的爱。” “......爱。” “以后都不会变心的,对不对?” 江行舒沉默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傅秋白终于露出一个松弛的笑容,抓住她的手,送到唇边吻了吻。 “告诉我,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 喜欢什么? 脸蛋?身材?有钱?会照顾自己?会帮自己报仇?还是无论自己做什么,他都永远站在自己这边? “我都喜欢。” “行舒,你不能这么敷衍。”他揉了揉她的短发,哄着她说话:“好好想,慢慢答,我们今晚有的是时间。” 江行舒真的认真去想了。 “耐心......” “还有呢?” “责任心。” “还有呢?” 江行舒用力地想,想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哥哥好看......” 傅秋白勾她脸颊的手指一停,心想果然如此,从小就是外貌协会,长大了也没变,就连那个前任皮相也不差。 “那哥哥哪里好看?”他继续勾着她说话。 江行舒捧起他的脸,很认真地打量他。 “眉毛好看,很浓,我喜欢。” “鼻子也好看,又高又挺。” “嘴巴也好看,大小刚好。” 江行舒说到哪里,手指就移到哪里,惹得傅秋白一阵燥热,又不想就此打住。 “除了脸呢?” “身材也好,肩宽,胸......胸也大,好看。” 第82章 “那这里呢?”傅秋白抓住她的手环在自己腰上:“这里不喜欢么?” 江行舒的脸红了一下,不知怎么的,率先想到的是那晚强有力的鲁莽。 “......挺好的。” “我是问你喜不喜欢。” 江行舒把头一低,抿着唇不答话了,只留一张红透了的脸给傅秋白。 她总觉得这问题带着些色-情意味。 傅秋白看穿她的心思,嗤的一声笑:“看样子你对我还算满意。” “那我呢?”江行舒收回被迫环在他腰上的手,指尖戳了戳他饱满的胸膛,假装无意的一问。 “只要是你,我哪里都喜欢。” “敷衍。” 傅秋白笑意更甚,伸手把人用力地一搂:“你想听更多的么?” 江行舒的脸更红了:“你愿意说,我就听。” “当然愿意说。” 傅秋白嘴上说着愿意说,却把脑袋低了下去,蜻蜓点水般亲吻着她肩头的淤青,慢慢移动,最后停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我喜欢你依赖我。” 他咬住了她的耳垂:“喜欢你信任我。” 搂腰的手力道加大:“喜欢你跟我撒娇耍脾气。” 他在她耳边吐出一口气:“喜欢你在我怀里哭。” 手开始不安分起来:“喜欢你受了委屈就来找我给你出气。” 江行舒察觉到氛围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整个人陷了进去,一双刚刚缩回来的手这一次主动搂上他的脖子。 “我喜欢早上醒来就能看见你。” “喜欢听你叫我哥哥。” “喜欢听你叫......” “啊——哥——” 江行舒喘着气,要把傅秋白往外推,却被傅秋白抓住了手,再一次按在胸口处。 “不要拒绝我,这里会痛。” 傅秋白像一个技术娴熟的绿茶,一步步勾着江行舒踏入陷阱,终于万劫不复。 江行舒只觉得天旋地转,飘飘荡荡,几乎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屋顶的灯带着硕大的光晕,刺的眼睛几乎睁不开,傅秋白的发丝在她胸口扫动,酥酥痒痒,渐渐往下。 “哥——”她揪住了被子,却拦不住傅秋白,干脆闭上眼,放任他胡作非为。 像是温热的湖水浸没过她的身体,连带着脑子也跟着一起发晕发热,她不敢想象眼下正在发生着什么,只能任由那股奇异的感觉把自己拉入深渊,不再反抗。 “行舒......”傅秋白低沉又模糊的嗓音重新回到耳边:“看着我。” 江行舒艰难地睁开眼,不知道是自己的原因,还是傅秋白自己的原因,她总觉得那双眼睛带着一层雾气,叫人看不通透。 “我对你是最好的,是不是?” “......是。” “我是最爱你的,是不是?” “......是。” “那你呢?”他捧住她的脸:“你最爱的也是我么?” “......是。” “说出来,行舒,把那句话说出来,我想听。” “我爱你,哥。”江行舒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一把抱住傅秋白:“我爱你,最爱你。” 短短一句话给了傅秋白极大的勇气,他像是忽然清醒了过来,一只手把人抱住,不住地亲吻。一只手扣住她的腰,不许她有半分闪躲。 短短的指甲掐进肉里,傅秋白痛的闷哼一声,终于适应后低头继续在她耳边呢喃。 “叫我一声老公,好不好?” “老......老公?” “好好叫,我想听。”傅秋白看不见自己,不知道自己刚刚不确定要不要展示的青筋此刻已经全部暴起。 “......老公。” 声音很轻,然而傅秋白已经很满意,他抬起头,认真地问:“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江行舒眼神里有一丝转瞬即逝的光,这没有逃过傅秋白的眼睛。 “告诉老公,你想要什么?” “我不......不想......拖累你。” “不用怕,”他揉揉她的脸:“告诉老公,老公都办得到,老公什么都办得到。” …… 江行舒躲闪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双唇,让傅秋白立刻明白过来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托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的眼睛:“我帮你杀了他们,好不好?” “哥......” “是老公。” 江行舒察觉他眼中的认真,顺从地改了口:“老公......” “想要么?” 江行舒只犹豫了片刻,而后点头。 傅秋白带着满意的笑容低下头,强势地将人吻住。 “我什么都会替你办到,所以只爱我一个,好不好?” “好......” 第70章 戒指 把玩着她的手指 第二天江行舒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昨夜手上没有继续绑着丝巾,而傅秋白也不出意外地早起离开。 只是这一次,她不再那么慌张。 “哥......” 习惯性轻轻喊了一声,没有立刻听见回答也就停了, 自己翻滚一圈, 伸个懒腰, 哼唧几声才不紧不慢地爬起来, 准备洗漱完毕出去找人。 “醒了?” 低沉的嗓音传来,原来傅秋白没有走。 江行舒仰起脸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坐在不远处落地窗边的椅子上, 手上捧着一个电脑, 不知道在看什么。发现她醒来后就放下东西,起身朝她走来。 “哥......” 她习惯性张开双臂, 等着傅秋白把她抱起来。 然而傅秋白却没有把她抱起,而是牵住她的手, 环住自己的腰,一只大掌盖在她毛绒绒的短发上。 “昨天晚上可不是这么叫的。” 一提起昨天晚上,江行舒立刻清醒了几分, 手臂一收就想糊弄过去。 “是么?我不记得了。” 说完起身要跑, 被傅秋白拦腰截住,重新按回床上。 “是么?”一脸坏笑地帮她整理发丝:“都不记得了,还是只是不记得叫我老公?” 昨天夜里那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勾引, 他连事后清洗的水都放好了。自己被傅秋白勾着说了多少平时不敢说的话, 现在一点儿也不敢回忆, 偏偏傅秋白还要问。 “我记性不好......”手指拨弄着他的胸口,企图糊弄过去。 “看出来了。”傅秋白捏了捏她的鼻子:“看来以后要多来几次,让你长长记性。” 江行舒咬着唇,脸上带着一丝隐藏不住的笑意, 自始至终没有说出拒绝的话,傅秋白就知道她对昨夜很满意。 “快起床,我让他们把早饭准备好,今天陪我去餐厅吃早餐。”傅秋白并不打算在床上继续纠缠,只是在她脸颊亲了亲:“我今天上午有事情要忙,你到书房来陪我好不好?” “好。” 江行舒答着话,人已经从他身下溜走,跑去洗漱。 傅秋白的事情多,即使陪她养病那一年他也偶尔离家去市区办事,只是江行舒从未问过。 这天上午她吃完早饭随他踏进书房,一眼就看见桌面上多出来许多文件,猜出是自己睡着的时候有人送来。 “这些都是什么?”江行舒翻动着文件,又是繁体又是英文,看的她眼花缭乱,只模糊看清抬头的公司名称,什么投资公司,有些眼熟的样子。 “香港这边公司的一些文件,感兴趣?”傅秋白一边坐下,一边揽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好奇想学的话,等我忙完了慢慢教你。” 江行舒翻看了几页,密密麻麻的字,眉头一皱:“头疼。” “那就不看,我来处理,处理好了陪你去晒太阳,好不好?” “好。” 他特意搬了张椅子在左手边,让江行舒贴着他坐下,一只手留给她把玩,一只手去翻看和签署文件。 江行舒靠在他胳膊上,看他拿了一支有些花哨钢笔签字,蓝色笔身,黄金镶嵌,白皙修长的手指夹住,写字的时候发出黄金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音。 很漂亮的笔,却不像他的风格,于是满腹好奇在他停下笔的间隙问了出来。 “那支笔不像你会买的样子,是哪里来的?” 傅秋白抓着笔转头冲她笑:“不像我的风格么?那你觉得我会喜欢什么风格?” “黑的,像书房似的。” 傅秋白扫了一眼有些偏黑的书房,身子往后一靠:“也许,人有时候就是会喜欢点儿不太一样的。” 江行舒把他的手一扔:“说了这么多,就是不肯直接回答我。” 她很小气,动不动就生气,傅秋白却喜欢,伸手捏了捏她撅起的嘴。 “这也要吃醋?” 这一次江行舒直接起身要走,幸亏他眼疾手快,把人搂住了往怀里一拉,人就坐在了他腿上。 “这是我爸爸留给我的,这种醋也要吃?”傅秋白哭笑不得,却又对她的占有欲感到满足。 一听是傅秋白父亲留的,江行舒立刻意识到是自己胡思乱想了。 第83章 “那你不早说......” “我也不知道你原来会吃一只笔的醋啊。” “我哪有吃笔的醋,是你弯来绕去的不老实。” “那还是吃醋。” 这一回轮到傅秋白把玩她的手指。 她的手指比自己的更加纤细白皙,柔弱无骨。 他捏着捏着就放到了唇边,不住地亲吻。 “手指上好像少了一样东西。” 江行舒不明所以,摊开手掌发问:“少了什么?” 傅秋白笑笑,拉开了抽屉,取出一个首饰盒子来。 “准备的匆忙,我们先戴这个,以后再给你补一个戒指,好不好?” 江行舒将首饰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结婚戒指,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买的。 他们结婚结的匆忙,没有丝毫的准备,也没有任何流程,只是为了让傅秋白有资格把江行舒带走,而临时决定去领的一个证,因此两人手上至今都没有戒指,竟也没觉得少了什么。 不知怎么的,傅秋白今天忽然提起。 “我们结婚了,结婚了就要有结婚的样子,我们都带上戒指,好不好?” 江行舒没有拒绝,看着他往自己的无名指上套上了一枚镶满碎钻的圈戒,同时又把另一枚镶钻男戒塞进她的手掌心。 “帮我也戴上。” 江行舒乖乖帮她戴上,两只手掌叠在一起,终于有了夫妻的样子。 傅秋白似乎很高兴,捏住她的手一直看,直到电话铃声把他打断。 “去帮我倒杯水。” 江行舒跳下他的腿,准备倒水却发现壶里的水已经被倒完了,她干脆拎着去楼下,等回来时傅秋白已经接完电话,见她回来就伸手揽人,继续抱着她看文件。 而她则转动着手上的戒指,这是她戴过的第二枚男人送的戒指了。 中午时候江行舒食欲不太好,潦草吃过几口之后就放下了筷子,傅秋白也不催她,只是提议吃完饭后带她去后院散步。 “好晒。”江行舒不太想动弹:“而且我困。” 对于江行舒的拒绝,傅秋白并不意外,只是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我让人在后院帮你挂个吊床,在吊床上睡好不好?外面来了很多鸟,你会喜欢的。” 这一次江行舒没再拒绝。 吊床就安排在角落的大树下,郁郁葱葱的枝叶遮住了阳光,人睡在下面确实惬意。不远处有个圆形水台,经常会有鸟过来喝水洗澡,一来就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但江行舒喜欢。 傅秋白把人抱进去,帮她盖上毯子,防止被山风凉到。 “哥,你在这里陪我么?” 江行舒揪着他的袖口,睡觉时身边空落落的,她不大适应。 “我等下有个客人,等我见完了客人就来找你好不好?” 江行舒抿着唇,不肯撒手。 “乖,我很快就回来。” 这一回江行舒两只手都拉上了:“那你陪我睡着了再走。” “好,哥哥陪你睡着了再走。” 傅秋白当真搬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一只手给她抱着,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凑在她耳边轻声说着话,肩头露出一角湛蓝的天。 江行舒看看他的眼,又看看背后的天,风过林稍轻声作响,耳边传来他低声的呢喃,有浅浅的吻落在唇边,渐渐昏昏欲睡。 倪令羽在半个小时后到达山间别墅。 他做了几天的空中飞人,先是从广城飞香港,然后转道澳门接人,接着从澳门带着人出境,直飞美国,把陈言安顿好了才又飞回来。 结果刚回来就收到江牧的电话,傅秋白带着江行舒跑了。 江家这几天大乱。 江牧不知道傅秋白把妹妹带去哪里了,想报警说失踪,可是警方要失踪四十八小时后才能立案,偏偏傅秋白又会给赵坤提供证据,没有失踪,只是换了地方休养,警方没有理由去抓人。 江牧虽急,却也明白一切的根源都在江远身上,只要遗嘱有利于他,无论江行舒去了哪里都无所谓,因此一门心思要把人救醒,然后重新立遗嘱,顺路不忘给倪令羽打去电话挑拨离间。 他上当了,傅秋白带着人跑了,这时候只怕生米都煮成熟饭了。 倪令羽接到电话的时候,起先是放松,至少傅秋白把人带出来了,然后才是紧张。 江行舒的情况本就不妙,这时候被他带走,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至于去处,他一下就猜到了香港。 美国太远,江行舒眼下扛不住长途飞行,江远又情况不明,这时候傅秋白绝对不会把这个继承人送的太远。 他从来就心思不纯,所以非要见江行舒一面。 他直接飞回的香港,只是傅秋白的别墅他进不去,江行舒离开前根本没有带手机,所以他必须经过他才能见到江行舒,这才不得不给他打去电话。 起初并不顺利,傅秋白不肯接他的电话,他就知道出了问题,于是打的更加频繁,终于在第二天得到了准许,他可以来半山别墅见见江行舒。 此刻他正站在别墅的前坪上,抬头看向眼前这座新式的建筑。 他对这里并不陌生。 去年春天江行舒出事之后,他曾被傅秋白叫来在这里陪了江行舒一段时间,所以对这里算是熟悉,佣人也都认识他,此刻直接转达他:上二楼书房,傅先生在那里等他。 那是一间与外面装修色调完全不一样的房间,但当傅秋白一身黑衣坐在书桌后面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他熟悉的傅秋白。 外人面前寡言少语,做事滴水不漏的傅秋白其实精于算计,心思诡谲,更多时候见不得光。 “她人呢?” 倪令羽开门见山地发问,傅秋白却只是用眼神指了指前面的座位,示意他坐下说话,直等人坐下了他才缓缓开口: “你就不怕再刺激到她?” “是刺激到她还是刺激到你?”倪令羽才是真的受了刺激:“从一开始你打着为行舒好的名义把我调开,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现在我要见她。” 傅秋白仰靠在沙发上,面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你为什么非要见她?” 第71章 重逢 一个女人会同时爱上两个男人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么?”倪令羽在傅秋白自信从容的表情下终于无法克制:“之前就是你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现在又要把她藏起来,你忘了上次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了么?” “你根本就照顾不好她。” 一提起上次,傅秋白的面色沉了沉,那是一个无法弥补的错误, 但他绝不会松手。 “你以为你现在去见她, 就能改变这一切么?”他把左手搭在桌上, 有意无意地向他展示手上的婚戒:“一切早就成定局了。” 玫瑰金的圈戒套在无名指上, 当初他也曾戴过一枚,可是后来...... “你无耻!” “是你, 是你先把她从我身边夺走的。”压抑不住的悲愤涌上心头, 倪令羽的身子猛烈颤抖起来:“她本来可以跟我一起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是你, 是你毁了她,你毁了我们。” “平平淡淡的日子?”面对失控的倪令羽, 傅秋白反而笑了起来:“你就给她这个么?” “你看见的江行舒,是她最平凡最普通的样子,你从来就没有见过真实的她, 哪里来的爱上她?她的痛苦她的不堪, 她的幸福她的快乐,她的自私她的骄傲,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全都见过, 那就是我。” 他得意地向他炫耀:“你根本就不懂她!” “你胡说!” 睡梦中的江行舒像是被什么惊了一下, 猛然醒来, 睁开眼的第一反应是喊了一声“哥”。 没有回应,她起身四处张望了一圈,四下无人,这才朦朦胧胧想起来傅秋白说过他要见客人的事情。 她看了眼书房的位置, 没有看见人影,于是翻下吊床,往屋子里走去。 书房里倪令羽大声指责着傅秋白:“你把她从我身边抢走,告诉我过去九年认识的她都是虚假的她,可是那种样子她从来都没有在你面前展示过。她根本没把你当做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的时候才不是她对你那种样子。你没有得到过真爱,所以你根本分不出来,你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我要见她。” 倪令羽的话好像一根根利剑,直插进傅秋白的心里,几乎令他心痛病发。 可是他不甘心,他相信自己能跟她过的很好,她会把自己当做丈夫,昨天晚上她不是还在床上承诺过么。 他会为她做任何事,而她只爱自己,最爱自己。 她叫自己老公。 “她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你这是趁人之危,这不公平。” “爱情的争夺从来就不公平,如果不是我离开九年,你这种人根本就没有机会认识他。” 倪令羽红着眼眶:“我不管,我要见她,只有她才有资格拒绝我。” 第84章 “去见她,然后呢?”傅秋白终于无法平静:“告诉她我趁她生病,趁她害怕,引诱她跟我结婚?” “再然后呢?”他厉声质问倪令羽:“让她痛苦,让她难过,让她后悔,让她怀疑自己不爱我,让她不断自责你就满意了么?” “你给不了她幸福,你从没见过十六岁之前的江行舒,你不知道她幸福的样子是什么样的。她从来就不是什么温柔的女人。她废话很多,唠唠叨叨,出言不逊,任性又骄傲,那些都是你从没见过的样子。” “她骗了你,你不过是她惶恐害怕的时候能找到的最好的依靠,但那不是幸福,顶多只是过得去。” “她病了,她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爱她的丈夫,更是......行舒?” 就在两人争吵间,江行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书房门外。 倪令羽惊恐地回头,听见江行舒怯声叫了一句:“哥......” “行舒,”傅秋白起身快步走来,一双手搂住她的肩:“你怎么来了?睡醒了么?什么时候来的?” 江行舒张了张唇,口型明显变动了:“刚来。” “这边我来处理,你先回去好不好?” 江行舒没有回答他,而是把视线转向倪令羽。 他的出现像是一道光,刺破了江行舒脑中的那团雾,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渐渐明朗起来,她明确知道自己又犯错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却又知道必须面对他。 “哥,你让我跟他说几句话,好不好?” 傅秋白掐住她肩膀的手紧了紧:“行舒,其实你......” “哥,就一下下,好不好?” 傅秋白担心如果拒绝会再度刺激到她,只好答应让他们两人私下说话,松开她胳膊之前本想亲吻一下脸颊,被她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书房里只剩下两个人时,江行舒站在门口处看向倪令羽。 那个只比她大三岁的男人,经历了一年多的风雨变幻,归来还是她心中的那个男人。 帅气,俊朗,只是多了一些惆怅。 倪令羽站在她的眼前,没有一句指责,只有满心的不甘。 江行舒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眼泪连珠串地往下掉。 她总要负一个的,一切已成定局。 傅秋白不相信江行舒不爱自己,倪令羽不甘心就这样错失了她,而江行舒看着倪令羽,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爱谁。 或者说,一个女人,可以同时爱上两个男人。 指责的话说不出口,满腔愤恨迫使倪令羽走向江行舒,用力地把人抱住。 傅秋白站在一楼客厅,透过二楼的栏杆,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逼迫自己,撇过头去,不去看他们二人。 “你爱他么?” “......他是我哥哥。” “他不再是你的哥哥,他现在是你的丈夫,丈夫跟哥哥是不一样的。行舒,你到底能不能分得清?” 江行舒无言,有些错误已经犯下,甚至她现在都分不清那叫不叫错误,事情发生时她明明并不抗拒。 结婚是,做-爱也是,甚至已经开始重新依赖上他。 依赖是种瘾,并不容易戒掉。 “我呢?你爱过我么?” “爱,我爱你。” 江行舒泣不成声,倪令羽一颗心落了地。 她爱他。 毫不犹豫的。 他把人抱的更紧:“那你想跟他继续做夫妻么?” “......我不知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如今做什么都是错。 结婚是糊涂的,离婚是痛苦的,抛弃傅秋白是伤心的,扔下倪令羽是难过的。 可是江行舒,只有一个啊。 终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傅秋白在客厅等了半天,才终于看见倪令羽从楼上下来,他双手插兜,面带笑意,假装自如:“我送送你。” 他今天在家,却依旧一副正装打扮,从上到下的黑,信步走在前面带路。 “人你已经见过了,可以死心了吧?”傅秋白在门厅里站定,双手插兜,闲聊一般的语气。 倪令羽咬着牙,没有说话。 “我会照顾好她,因为我比你更适合她。” “你当然会照顾好她,因为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就是你造成的。” “我会弥补她,我也有能力弥补她。”傅秋白向他强调:“你也最好不要忘了,你能有今天的这个局面是我给你的。” 两个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傅秋白朝他逼近一步:“你记着,我能给你的,也能拿回来。” 倪令羽牙关紧咬,手指关节因为用力紧握而发出咯咯的声响:“我看是你忘了吧,你以为把她带走,广城的事情就结束了么?” “江家已经天翻地覆,江氏谣言不断,你打算继续在这里过你的逍遥日子?” 傅秋白的脚下顿了顿。 “我听说江远已经住院了,你该不会是想放弃了吧?还是打算等着借行舒亲生女儿的身份去争夺遗产?你那么匆忙的结婚,还是这么有争议的婚姻,别告诉我只是因为你爱她。” 倪令羽直接指出傅秋白的动机不纯。 “我什么时候说要放弃?江氏该是我的部分,我一定会拿回来。至于行舒......”傅秋白转过身来:“我们是夫妻,我的就是她的,她的就是我的,我们两个没有婚前协议。” 傅秋白的资产倪令羽并不全盘知晓,但从他能谋划这么大的计划就知道背后财力不小,至于江行舒,她十六岁离家后就没有想过还要回家继承。 如今去争,与其说争的是财产,不如说是争口气,单纯的就是不想让他们得意而已。 “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的话我不介意将来助她一臂之力。” “好,走着瞧。” 直到倪令羽离开,江行舒还沉浸在混乱的情绪里不能自拔,傅秋白进来的时候,江行舒正蹲在书房的地上发着呆。 “行舒?” 她没有应,等傅秋白走到跟前,挡住一片光时,她才仰起脸来。 脸上泪湿一大片,连地板上也积了一滩泪。 “行舒?”他在她面前蹲下,眼神在她脸颊的泪痕上来回游移:“你还爱他么?”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江行舒答非所问:“戒指,是你故意的,对不对?” 早不买,晚不买,偏偏在倪令羽来的这一天给她带上,摆明了就是给倪令羽看的。 他哄骗自己去伤害他,而她一无所知。 “还记不记得你昨天答应我的事情?” 江行舒垂下眼,傅秋白却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压着嗓音质问:“回答我,你记不记得昨天在床上答应我的事情?” “......记得。” “你说什么了?” 江行舒瞥开眼,不愿意再提,现在想来昨夜蓄谋已久的那场勾引,也像是为了今天堵她的嘴而设计的。 “江行舒!” “我记得。”江行舒终于忍无可忍:“我记得我说过我爱你,我最爱的是你,所以你为什么还要拿我去伤害他?你就那么不信任我么?” “那你为什么还要哭?” 江行舒哭的更厉害了,终于一拳捶在他胸口。 这一天,两个人不欢而散。 第72章 争执 撞的她后背发疼。 这天下午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饭桌上也气氛压抑。 从前傅秋白总会帮她盛汤,问她合不合口味,劝她多吃几口。 可今天,他一言不发, 自顾自吃饱了后把筷子一放, 人率先离了桌, 留下江行舒一个人难以下咽。 江行舒没胃口, 干坐到饭菜凉了才起身。 她没有上楼,而是去后院坐着。 入夜的山上有丝丝凉意, 山风裹着海风, 在山林里乱走一通,卷起阵阵浓白的雾, 在夜晚的孤灯下看起来如鬼似魅,有些许吓人。 江行舒在阴影里坐下发呆, 手指转动着戒指,这场婚姻带给她的混乱意识,迟钝到今天才在她的脑子里显现。 她再一次伸手去摸手机, 摸了个空。 傅秋白帮她把闲言碎语挡在了门外。 回到房间的时候, 夜色已深,房间里静悄悄的。转头看去,傅秋白趴在床上, 被子搭在腰间, 露出一片宽阔赤-裸的背对着她, 直到她从浴室里出来,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挪动过。 江行舒站在原地沉默了半天,终于走向床边,干哑地挤出一个音节。 “哥......” 没有回应, 动也没有动,或许是真的睡着了。 江行舒没有再说什么,伸手关了灯,从床尾绕过,钻进了被窝。 黑夜里江行舒的一双眼睛睁的老大,没有吃药的时候根本睡不着,傅秋白平静的呼吸声在背后传来,江行舒没有觉得安稳,反而觉得不安起来。 像当年独自飞过大洋,躲去那座冰冷的城市。 第85章 孤独感像洪水一样袭来,江行舒扯起被子蒙住头,整个人蜷缩起来,手上空落落的,只能抱紧枕头往怀里拉。 明明昨天晚上还不是这样的。 封闭的被窝被呼吸染的发烫,闷的江行舒透不过来气,终于在憋闷许久后她将被子一掀,大口地呼吸起来。 这氛围几乎令她窒息。 她仓皇掀开被子,准备下床,逃离这场窒息。 黑暗中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猛地往回一拽,拽的江行舒重新砸回床上,还没反应过来,一副滚烫的身躯已经压在她身上。 “去哪里?”声音冷冷的。 “我睡不着。” “怎么不吃药?” “......我忘记了。” 黑暗中,傅秋白沉默了,江行舒只觉得鼻尖发酸,喉头哽咽着,心里难受至极。 她宁愿傅秋白对她霸道一点,强势一点,不讲理一点,也不喜欢他冷着一张脸,看也不看自己。 “哥......”声音是柔软的。 “今天为什么不喊我老公?” “哥......” “你今天为什么不喊我老公?” “老公......” 傅秋白的心一下就软了。 他恨自己不争气,说不出更伤她心的话来。 手上力道松了下来,拇指抚摸她柔软的唇,语气也跟着温柔下来。 “明知道我在生气,就不会说句软话哄哄我么?一句也不行么?” “我错了。” “就只是这样么?” 江行舒实在没怎么哄过人,脑子里能想到的词想了个遍,终于挤出一句:“老公,我错了。” 黑暗中,她看不见傅秋白的表情,只听见他低沉哀伤的语气:“我今天很伤心,你要补偿我,知道么?” “嗯,知道了。” “那怎么补偿?” 江行舒挺起身,在傅秋白的嘴角浅浅一吻。 “就这样?” “还......还有。” 她搂住傅秋白的肩,使了把力,试图将二人位置翻转,谁知傅秋白没有料到她的想法,根本没有配合,因此别说翻转了,一点轻微的挪动也没有。 “你......你不配合我。” 傅秋白有些想笑,却碍于眼下自己正在生气的场面,不得不继续压住嘴角,佯装冷漠。因此只是简单地伸手搂住她的腰,翻身一带,江行舒就坐在了他的腰上。 黑暗中他看不见江行舒的表情,但可以察觉到她的动作。 双手搭在他的胸上,身体往下压,柔软的双唇在黑暗中摸索,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 明显位置不对。 傅秋白怕她失败,迫不及待地送上自己的唇。 江行舒的吻温柔的像一阵风,傅秋白内心像只毛躁的猴,明明急的不行,却也只能按照她的节奏来,慢慢亲吻着。 真的只是亲吻。 江行舒捧住他的脸,压着他亲吻了半天终于抬起头来,黑暗中发出疑问:“后面……后面要怎么办?” 傅秋白的眼睛在黑夜里眨了眨,这要怎么回答? 总不能告诉她,希望她把自己裤子脱了,然后用尽一切她能想到的方式,喜欢的方式,拼命占有他,使用他吧。 那会不会吓到她? “老公?”江行舒的声音变得犹疑不定:“接下来要......要怎么办?” 对于这些事,她目前只被动承受过,还没有主动开始过,突发奇想的上位让她手足无措起来。就算脑子里有些知识储备,此刻也不敢轻易调用,否则以傅秋白醋坛子的性格,恐怕又是一场质问。 傅秋白就不一样了,无师自通,通的是兽性本能,让江行舒在床上吃尽苦头之后才学会做个人。 思来想去,他没有回答她,而是支起身子,把江行舒搂在怀里轻轻啜吻,而后慢慢加深。 恢复被动位置的江行舒放空了自己的脑子,等清醒过来时,身上已经□□。 傅秋白揽住她的腰,翻身就把人抵在了墙上。 “哥——” 冰冷的墙壁一贴上,江行舒立刻清醒过来,悬空的位置更让她心慌不已,只能依赖眼前人,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别怕。”傅秋白刻意压制的欲-望被说话时倾吐出来的滚热气息出卖,他堵上她唇。 “哥......慢......慢......” 江行舒含糊不清的话语被堵在喉咙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江行舒苦不堪言,一面担心自己掉下来,只能紧紧缠住傅秋白,一面后背被顶在坚硬冰冷的墙壁上,傅秋白再一次不心疼她,撞的她后背发疼。 他今天生了气,她决定忍一忍,直到他终于把她放倒,手掌从后背移向她的双手,强势地将她握拳的手掌撑开,手指滑进指缝,紧紧握住。 忽然,黑暗中的傅秋白猛然抬头,像是发现了什么,惊的喘-息中的江行舒声量都小了许多。 就在决定说些什么缓和气氛的时候,傅秋白又重新低下头,像是忘记了刚刚的发现。 或者是,选择不去计较。 江行舒心底里松了一口气,闭上眼,努力回应他更加激烈的亲吻。 傅秋白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反而更加投入了些,江行舒也积极配合着,直到觉得浑身骨头都快散了架时,傅秋白才终于结束,伏在江行舒的身上不再动弹。 早就疲惫不堪的江行舒抱住他,两人一起喘息着,过了许久傅秋白才咬了咬她的耳垂,吻了吻她的脸颊,抱起人去了浴室。 去浴室的路上,江行舒的眼神扫过洗漱台,一抹金光闪闪留在案台。 果然忘在那里了。 “哥,我自己走。” 江行舒抬了下发酸的腿,想下来把戒指戴上,然而傅秋白没理她,手上抱的更紧了,直到两人一起坐进正在蓄水的浴缸里时才松开。 气氛沉郁,傅秋白一声不吭,江行舒靠在他胸口,气氛似乎又回到了饭桌上,心里嘀咕这人阴晴不定,比以前难应付多了。 “哥......” “嗯。” 声音低沉,不是什么好兆头,而且他又抓起自己的手掌把玩。 江行舒咽了口唾沫,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 “我要去......” “戒指呢?” 江行舒话还没说完就被傅秋白打断,她敏锐地察觉到一股秋后算账的气氛来。 她看了眼傅秋白的手指,稳稳戴着呢。 “睡觉......也要戴么?”她明知故问。 “不应该戴么?”他冷声质问。 “我第一次戴,没经验,下次,下次就知道了。” 江行舒找了一个差劲的理由,把傅秋白气的半死。 明明自己才是第一次戴,她都带过别人送的了,还敢堂而皇之地跟他撒谎。 他想抽她屁-股。 傅秋白没有继续追究下去,江行舒松了口气,说到底他不愿意在这个二人世界里频繁提起那个前任,只要江行舒乖乖的,他可以不去计较她的无心之失。 是无心的吧? 谁知道呢。 “以后我生气了不许不理我,要哄我,知道么?” “知道了。” “现在哄一个试试。” 江行舒:“......” “我现在没有得罪你啊。” 明明刚刚和好了呀,怎么又开始了? 江行舒呆愣着的时候,傅秋白手指滑进指缝,稍一用力,江行舒的脸色骤变。 “疼疼疼——” “哄一个我看看。” 江行舒捂着手指扁着嘴,语气也不好了:“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你跟我算账?”傅秋白一脸的不可置信,伸手把江行舒推开,把她的身子强行转过来,让她面向自己。 “你来说说,你要跟我算什么账。” “你不信任我。” “我什么时候不信任你?” “那你说说昨天晚上的事情,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 “你是不是故意引诱我发誓,好让我今天只能一心向着你?” “所以你一开始并不打算一心向着我么?” “我问的是你是不是故意的。” “这有区别么?” “当然有区别,你不信任我,所以拐弯抹角的测试我,一边装大度,一边小肚鸡肠。” “我还小肚鸡肠?”傅秋白气得在浴缸里坐直了身体:“你在书房跟他搂搂抱抱我都没有说什么,你还有脸说我小肚鸡肠?我现在就后悔小时候给了你太多的自由,以至于到现在你连夫妻之间的忠诚都不知道。” “你......” “你什么你?”傅秋白打断她的话:“什么是夫妻?夫妻就是永远共同进退,夫妻就是要相互忠诚,夫妻之间就是应该坦白,你做到了哪一点?” “我......” “我什么我?我就在楼下,你都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么?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哭,你见了前任,当着我的面搂搂抱抱,该哭的是我好么?” 第86章 “你......” “还你呸——” 一捧水冲着傅秋白的脸上来,终于迫使他闭了嘴,伸手抹掉正要继续控诉的时候,江行舒两手一叠,一下捂在他的嘴上,强行终止他的单方面控诉。 “你说够了,轮到我了。” 江行舒骑在他身上捂着他的嘴,瞪着一双眼睛开始细数他的罪过。 第73章 医生 江行舒的回应比以往都要激烈…… “你早就买好了戒指, 早不给我,晚不给我,偏偏在他来的那一天给我,你是什么意思当我不知道么?” “你早就约了他, 却不肯告诉我, 让我一点儿心理准备也没有。你明明知道我生病, 我糊涂, 可你为什么要把我当傻子?” “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我们之间领过结婚证的, 你到底在慌什么?” 傅秋白听了这个话挣扎着要起身, 却被江行舒更加用力地按在了浴缸里。 “你从一开始就不信任我,你只是想占有我。”江行舒说着说着哭出声来:“你都没有把我当人看。” 听到这里傅秋白终于忍无可忍, 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扯开。 “江行舒!”傅秋白气的眼圈发红:“我如果不把你当人看为什么要带你离开医院?我不把你当人看为什么要顶着压力跟你结婚?” “我爱你, 我们是夫妻,我对你有占有欲也有错么?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为其他男人流眼泪, 那人还是曾经在游轮上公开求婚的未婚夫。” 他用力握住江行舒的肩:“你以为我不想像他一样耐心对你么?你以为我不想像他那样光明正大的追求你, 跟你恋爱,举着戒指浪漫的求婚,然后跟你一起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步入婚姻么?” 傅秋白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 一颗心几乎要蹦出来。 “江行舒, 我等不到那个时候, 这么仓促的结婚不是我的过错,你不能这么怪我。” “你可以质疑我的方法,可是你不能质疑我的动机。” 说到最后,傅秋白几乎哽咽, 脸上湿哒哒的,江行舒分不清是眼泪,还是自己刚刚浇上去的水。 “哥......” “行舒,”傅秋白微微松开被他紧握的肩,整个人像是脱了力一样松垮下去:“不要这么怀疑我,好不好?” “哥......” 江行舒此刻才忽然醒悟自己刚刚说了多么伤人的话,她靠近他,抱住他。 “我错了,哥,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怀疑你了,你也不要怀疑我,好不好?” 傅秋白咬着唇,忍受心口的不耐,将人拥进怀里,蹭了蹭她的脸颊。 “行舒,我需要你,我比你想象的更需要你,所以,不要再让我伤心了好不好?” 江行舒在他怀里用力点头,傅秋白的心终于稍安,托起她的下巴,忍着痛轻轻吻住了她。 江行舒的回应比以往都要激烈,她跨在他的身上,一只手扶住浴缸边沿,一只手托着傅秋白的脑袋,将他往后压。 这一次傅秋白终于懂得她想要的,顺从地往后仰去。 洗漱台上那枚金光闪闪的戒指终于又回到了江行舒的手指上,傅秋白靠在床头,一只手抱住江行舒,一只手转动着她手上的戒圈,叮嘱她:“以后不要再忘记了。” “我会争取记得的......” 江行舒把承诺打了折扣,傅秋白却没有再怪她,她本就稀里糊涂的。 “吃药吧,吃完了再睡。” 傅秋白按照熟悉的剂量把药递给她,江行舒捡过去吃了,一边吃一边嘀咕:“哥,我想减少药量,好不好?” 她想自己又不上班,眼下也算稳定,她可以放下手机,放下那些闲言碎语,安安心心住在这个别墅里,等将来风平浪静了再慢慢恢复日常生活,实在没有必要吃大剂量的药,让自己脑袋稀里糊涂的。 “药不能随便戒断,你要是想改剂量的话,我请谭医生来家里看看,然后我们听医生的话,好不好?” 江行舒点点头:“好。” 谭茉大约也是没想到时隔一年会再次踏进这座别墅,更没有想到傅秋白会在门口亲自迎接。 因为这种阵仗往往意味着病人情况非常不好。 “傅先生。” 谭茉穿了一身银灰色套装,尽显职业干练,从车上下来时不忘先换上一双粗跟鞋,下车后率先打招呼。 她是江行舒在香港的心理医生,曾经来这里为江行舒诊疗过多次,这一次傅秋白要为她找医生,不出意外地再次联系了她。 “谭医生。” 傅秋白站在门厅跟她把有关江行舒的事情做了简单交待。 她有过一段非常痛苦的精神病院救治的经历,也曾经做了充满争议的事情,目前他切断了她跟外界的一切联系,所以一切看起来很正常,但不敢保证如果那些闲言碎语传进她的耳朵里时,她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样稳定。 “傅先生跟我说这些,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什么打算?”谭茉对傅秋白的了解并不亚于对江行舒的了解。 傅秋白听了这个话也并不惊讶,直接说出了心中所想。 “行舒她想减少剂量,但我怕将来可能会发生一些刺激性的事情她会受不了,所以......” “所以,傅先生希望我让她保持原来的剂量?” 傅秋白笑笑:“是。” 谭茉听到这里后笑笑:“傅先生既然请我来,理应相信我的专业能力,与其担忧,不妨让我先见见江小姐。” 傅秋白纠正她:“是傅太太。” 谭茉的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正常。 江行舒没有在客厅里,谭茉进来时只看见靠近厨房的岛台上散着不少花材,似乎刚刚有人在这里插过花。 傅秋白引着人穿过客厅,走向邻近后院的阳光房,那是一间一半屋顶用玻璃覆盖的房子,天气晴好的时候阳光可以肆无忌惮地照进来。 此刻的江行舒正站在里面,穿了一身肉粉色连衣裙摆弄着一瓶花。 瓷白的圆肚罐,铁炮百合配着大花蕙兰,云龙柳从瓶侧飞身出去,玉兰叶和金边百合竹做着装饰,寡淡处用绿掌点缀。 很有生机的一瓶花。 “行舒,”傅秋白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谭医生来了。” “谭医生。”江行舒从傅秋白的怀里探出头来,冲谭茉浅浅一笑,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在阳光下浅了几分,从前熟悉的长发,如今短到齐肩,带着层次的刘海挡在额上。 此刻的谭茉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明明一切看起来恩爱又温馨,可心里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上次来见时,他们还是兄妹相称,虽然自己早已发现端倪,但从未想过进展如此之快。 “傅太太。”职业素养让她保持微笑,向江行舒打了个招呼。 “哥,你该出去了。” 江行舒推人出门,摆好花瓶后转身给谭茉倒了一杯花茶,这才坐在一边的单人沙发椅上静静喝茶,连脚也一并缩上去,脸上的笑容渐渐隐没。 “傅太太,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么?”谭茉坐在一边喝了一口茶后才开口问她。 “我还是第一次听人叫我傅太太呢。”江行舒浅浅笑答。 “家里佣人不是这么称呼你么?” 江行舒摇摇头,手上把玩着杯碟:“其实我不怎么跟佣人接触,而且我好像也不怎么会看见他们。” 傅秋白有意不让她跟外人接触,所以佣人几乎不会主动在她面前出现,而她又常常黏着傅秋白,很少需要使唤别人。 “那我继续叫你江小姐?” 江行舒露出一个笑,算是默认了。 “那江小姐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什么都行。” 江行舒捧着杯子,长舒一口气。 谭茉没出声,静静等她开口。 “我想问问谭小姐,你是怎么认识我哥哥的。”她把脸转向谭茉:“我说的是傅先生。” 谭茉脸色骤变。 江行舒和谭茉谈完话,起身送她离开,穿过客厅时傅秋白正好从外面走进来,他见着谭茉先是一笑:“辛苦谭医生了,我太太怎么样?” “傅太太精神不错。” 说话间,江行舒已经张开双臂朝傅秋白奔过去了,谭茉内心里复杂无比,面上却是平静。 “我和傅太太谈过了,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稳定,最好保持一段时间再说,所以建议不要减少药量,傅太太很配合。” 傅秋白欣慰地看向怀里人:“这么乖?” “本来就乖。”江行舒得意地抬头,往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傅太太很配合治疗,相信一定可以很快恢复。另外......” “另外什么?”谭茉暂停了一下,傅秋白立即追问起来。 “另外,养一只宠物,或许对傅太太比较好,只是不宜太过操心,心里太累怕会影响到自身。” 傅秋白看向怀里笑得一脸灿烂的江行舒,低声询问:“想养么?” 第87章 “嗯,想。” “想养什么?” 江行舒的眼珠子一转:“想要梅花鹿。” 谭茉离开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恩爱的两个人,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惆怅。 她安慰自己,至少目前他们是幸福的。 没过几天,傅秋白真的给江行舒带回来一只刚出生的梅花鹿,抱进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个体型略宽的女人,说是专门请来的饲养人员。 傅秋白的解释是才出生几个小时的梅花鹿,必须立刻抱走,如果见到妈妈就很难和人类亲近,而这样幼小的梅花鹿需要悉心照料,而江行舒心力不济,所以特意安排人过来帮她。 江行舒觉得有理,打过招呼后一门心思扑在那只漂亮的小鹿上。 虽说是刚出生的小鹿,但已经够上她膝盖的高度,微黄的毛色上点缀着白色的斑点,两只竖起的耳朵像两个手掌立在头上,因为年纪小,还没有长出角来。细长的四条腿站在客厅里,睁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跟你倒是像。” “像我什么?” “长腿圆眼,漂亮,而且小时候都很皮。” “你胡说,我哪里皮了。” 两个人说话间,那小鹿从江行舒的手掌下一跳,往后院一片绿里跑去了。 江行舒起身就去追,自从回来后,这还是傅秋白第一回 看到她跑起来,当时就觉得这头鹿买的值。 第74章 满月 你对我很重要。 自从小鹿被带回来之后, 江行舒变得活泼许多。 从前总是黏着傅秋白,夜里要抱着睡,醒来第一个找他,办公在一起, 散步在一起, 吃饭在一起, 洗澡在一起, 江行舒的眼里无时无刻不是他。 他很满意,她没有安全感时就会依赖自己, 信任自己, 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这让他无比安全。 同时也很揪心, 他明白自己不可能成为江行舒臂弯里的男人,他没有办法时时刻刻把她带在身边, 他需要她更坚强一点。 赵坤已经不止一次催促他,江牧那边动作密的很,江远一旦醒来, 情势对他们会很不利。 可江行舒在病中, 他没有办法抛下她独自离开,更说不出把她带回广城的话,只能留在这里继续陪着她。 如今有个宠物帮她分散注意力是个很不错的方法, 像戒断药物一样戒断他。 效果很不错, 比如现在的江行舒可以在没有他陪伴的情况下, 独自跟小鹿在后院待上一个多小时。 虽然只是坐在树荫下喂奶,看着它满院子的跑,盯着小鸟洗澡发呆,他已经心满意足。 照顾小鹿和照顾孩子差不多, 隔两个小时喂一次奶,起先都不会自己吸,只能由人挤进去。 专职帮她养鹿的人告诉她,要想小鹿跟人亲,就得亲自喂。 为了让小鹿跟自己亲近,江行舒付出颇多,俨然有了做妈妈的架势,只是夜里是万万起不来,好在有人替她,没有需要她操心的地方。 几天过去后,那小鹿认准了这位“奶妈”,以至于肚子一饿就拿脑袋碰她的腿,看见她手上抓着奶瓶就朝她奔来,当真黏上她了。 江行舒真心的高兴起来,以至于夜里窝在傅秋白怀里跟他聊天时,嘴巴里嘀嘀咕咕的全是小鹿。 “满月今天又重了,喂奶的时候脚丫子踩的我腿可疼了。” 江行舒给那只梅花鹿取名满月,因为是月圆那天接回来的。 “那就让她们帮你去喂。”傅秋白给她支招。 “不,”江行舒在傅秋白怀里打了个滚:“我要自己喂。” “喜欢它?” “喜欢,她现在都会追着我跑呢,就是抱在手里太重了。我再要一只猫好不好?让它陪我午睡,反正现在家里有人帮我养。” 傅秋白拨弄着她的发丝:“好啊,不过它陪你睡觉,那我睡哪里?” “你也陪我睡,一起陪我睡。” “我不喜欢小动物上床。” “那天气不热的时候我在后院睡午觉,抱着猫刚刚好,好不好嘛?”江行舒放软了声音,撒娇推她。 傅秋白的指尖划到她的脸颊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好啊,想要什么品种?” “还没想好,你让我自己慢慢选。” 傅秋白便没再说话,他不反对江行舒养宠物,只是不想她拿手机,他不希望那些闲言碎语继续影响到她。 可是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她怎么选? “哥,你怎么不说话?你不同意么?”江行舒的唇几乎凑到他的脸上。 “没有。”傅秋白翻过身来,把江行舒压在身下:“你喜欢的,我都喜欢。我只是......” 自从那天江行舒跟他在浴缸里吵了一架之后,他就知道她现在没有那么好混糊弄,他想不到什么好理由去搪塞她。 别玩手机,别碰电脑,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带回来。 “哥,你怎么了?怎么说话还卡顿起来了。”江行舒歪着个脑袋发问。 傅秋白说不出话来,只能低头亲吻,试图蒙混过关。 可江行舒却推开了他,一张柔和的脸忽然正色起来:“是不是广城那头出事了?” 她没有想象中那么糊涂,彻底摆脱危险后,她渐渐恢复了不少。 “行舒......” “你告诉我。” 江行舒表情坚定,傅秋白却难以启齿,手指在她唇上反复摩挲着,低下头轻轻印下一个吻。 这一次江行舒没有推开他,由着他亲吻了一阵才缓缓开口。 “江董事长生病了,是你住院以后发生的事情,很突然,目前情况不明朗,江牧见过了董事长的私人律师,也跟股东们走动频繁,所以......” 江行舒呆愣着,不辨喜忧。 “什么病?” “有江牧拦着,见不到人,所以不是很清楚。” “我不是他的女儿么,他能把我关起来,我自然也能看望他。江牧能对他做的,我都能做。” 傅秋白有些欣慰,至少她没有表现的十分恐惧和慌张,以至于此刻忍不住露出笑意,果然是自己养大的小孩。 “广城不像香港,那边情势复杂,我怕我有时候顾及不上你,而且......” 而且江行舒的病只是在这里稳定,又不代表回去后依旧稳定,再要出什么问题,两个人都承受不起了。 “那你可以代替我去,就像从前那样,你代替妈妈参加家长会,现在你代替我去看望他。” 这就是傅秋白需要的答案,代替江行舒行使她身为江远女儿的权利。 “那你怎么办?一个人,不会怕么?” “我不是一个人,家里不是有佣人么,还有满月,它会一直缠着我,不会让我太闲的。” 傅秋白似乎还是不太放心,脸埋在她的颈窝里拿不定主意。 “哥,你别怕。我可是十六岁就自己一个人漂洋过海,到芬兰找学校读书的人。” “所以我不想让你再经历那些,”傅秋白抬起头来,眼眶发红:“有些苦不是非吃不可,如果能选,当年我一定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江行舒爱怜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但是你会回来的,对不对?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不会烦的,我想你的时候,你会很快回来看我的,对不对?” “当然,永远以你为重。” “那就好。” 江行舒支持傅秋白回广城处理后续事宜,傅秋白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可江行舒的心情似乎更加沉重起来,甚至拒绝了傅秋白更进一步的亲近。 黑暗中,江行舒伏在傅秋白的胸口,睁着一双眼睛发着呆。 不知道是药吃晚了,还是剂量不足,或者单纯的时间未到,江行舒再一次失眠了。 傅秋白也失眠了,脑中盘旋着无数事情。 忽然胸口上的人挪动了一下:“哥?” 听见声音,傅秋白把人搂紧了些:“怎么了?” “人都是会死的,是不是?好人,坏人,喜欢的人,讨厌的人,最后都会死掉的,对不对?” “好好的,怎么会想问这个?” 以江行舒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适合去想生死问题,她这一问,傅秋白立刻警觉了些。 “哥,”她的声音很平静:“我想了一下,我不想让你为我冒险了,那些事情对我很重要,但都没有你对我重要,所以,我不想让你继续冒险了。” “行舒......” 傅秋白起身开了灯,江行舒从他的身上滑了下去,静静看着他满脸惊喜地凑过来。 “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好不好?” “我不想让你为我冒险了。” 傅秋白脸色一沉,十分不满,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我不是说这句,不许装傻。” 江行舒立即补充:“我说你对我很重要。” 傅秋白终于笑着抓起她的手,重重亲了下去:“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第88章 江行舒难得看到傅秋白激动到失去控制的时候,笑呵呵地抽出手,捧起他的脸:“我说你对我最重要,你想说我可以天天说给你听,不用脱光了来色诱我。” “你明明就很喜欢。” 傅秋白掀起被子,一下盖住两个人。 * 傅秋白的速度很快,第二天上午就起身折返广城,江行舒抱着满月站在车道上送他出门。 “我约了谭医生,会定时过来看你,不许逃避。” “记住我说的话,要按时吃药,不许偷懒。” “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多余的事情不要去想,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别不吃东西,也别吃太多东西,管不住嘴了我就让他们算好了给你。” ...... 傅秋白的叮嘱简直就是长长长长,江行舒还没等他说完,抱满月的手都酸了,终于忍不住打断他:“我知道啦哥,你好啰嗦。” 傅秋白捏住她的脸,一句话憋在心口,终于没有说出来,最后只补充一句:“要乖乖听话,不要随便出门......” “好啦好啦,哥,再说下去我会怀疑你提前进入更年期的,快走快走。” 傅秋白十分无奈地被江行舒推上了车:“要听话......” “知道啦,拜拜——” 江行舒帮他关上门,抱着满月独自站在车道上,目送傅秋白的离开,等车子拐出之后,那一脸轻松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 她放下满月,推了推它的屁股:“自己去玩。” 而傅秋白在车子驶出大门之后,立即摸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通知那帮老东西,四个小时后我到广城。” 挂断电话后,他转动了手上的戒圈,略一思索,摘了下来,放进口袋里。 说不想回广城是假的,多年布局怎么能说弃就弃,只是这些天不敢离家,生怕江行舒情绪不好,又给他来个杀招,因此只能亲自陪着她。 如今他回来了,一切就要加速动起来了。 他回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开临时股东大会。 谁知他还没开始,得到消息的江牧就已经先来找他兴师问罪了。 “我妹妹呢?” “她很好。” 要视频有视频,要照片有照片,报绑架失踪根本不能立案,精神病人的认定也不能进行,江远的遗嘱虽没有提江行舒,却也对他不够厚道。 一场顺风局打成逆风盘,江牧气的不轻。 “我告诉你,我妹妹是在医院养病,你擅自把她抢走......” “我会给她安排最好的治疗,另外我也想知道青山医院对行舒的用药情况。据我所知,这家医院在行舒住进去之前收到一笔投资,正是从江氏划拨出去的,对吧?” “那又怎么样?谁说江氏不能捐钱给私立医院?” 傅秋白笑笑:“不怎么样,只是法律归法律,舆论归舆论,眼下江家旧闻没盖住,新闻又起,对谁不利,不难看出来吧?” 江牧气得脸红脖子粗:“你不要忘了,你答应辞去江氏总经理一职......” “作废了。” “什么?” 傅秋白第一回 食言,他要收回那句话。 “我之所以答应董事长辞去总经理一职,是因为他答应我把行舒还我,可是人是我自己抢走的,所以誓言作废。” “你简直不要脸!” 傅秋白淡淡看向他,没有理会他的辱骂,而是告诉他,他要召开临时股东大会,重新推选新的董事长人选。 第75章 会诊 满意地看着乖乖吃完药的妻子。…… “你说什么?”江牧满脸的不可置信:“我爸爸还在位, 你居然就想重选董事长?” 简直是匪夷所思。 傅秋白正色道:“作为公司的股东和董事会成员,我有理由怀疑董事长已经遭遇不测,所以提出重新推选董事长人选。” “傅秋白!你这是诅咒我爸爸死,我告诉你, 我爸爸活的好好的, 有他在一天, 你别妄想坐上董事长的位置。”江牧就差指着鼻子骂了。 傅秋白不为所动:“如果你要反对也可以, 让董事长出现在公司,自然可以阻挡我召开董事会。” 江牧的脸一下白了, 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被人知道江远昏迷不醒, 董事长之位岂不是真的要易位? 那会便宜谁? 无论如何,这个位置绝不能落在外人手上。 “我爸爸好的很。” “那就让他出现在公司。” “你没有资格召开股东大会。” “那你就等着看。” 只要想召开股东大会的股东手里合计股份超过百分之十, 这股东大会想不开都不成了。 江牧不敢等,傅秋白在公司经营多年, 成绩有目共睹,拉拢几个股东,跟他一起召开股东大会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那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江牧决定让傅秋白和焦和志一同去医院确认江远的情况, 这样至少证明人还活着, 那也就不存在重新选举一事,而他至少可以拖延一下时间。 于是这天上午,赵坤开了车, 接了傅秋白和焦和志, 三人一同前往江牧指定的私立医院。 车上焦和志看见傅秋白丝毫不急的架势, 露出一个笑脸,出言打探:“都准备好了?” 傅秋白一脸平静:“都这么多年了,是时候收网了。” 焦和志叹息一声:“我们是老了,跟你们这帮年轻人是斗不过了, 只盼着将来能留我们一口汤喝。” “怎么会,”傅秋白看向他,笑了笑:“我还有事要请您帮忙。” 广安医院大门外,一辆库里南停了下来,傅秋白自车里走出,单手扣上西服扣子,等到焦和志走到他身边后,两人才一同往医院里面走去。 江远是脑出血,在江牧的要求下不久前才实施了一场手术,用来清除脑部血瘀,此刻人正在康复科病房里躺着,双眼紧闭,并没有苏醒的迹象。 主治于医生是一个相当有资历的神经科专家,此刻正站在病床边给几人解释病情。 “患者送来时虽然看起来情况紧急,但是经过抢救,眼下病情已经稳定。” 焦和志便问:“既然稳定,那什么时候才能醒?” “这?”他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的江牧:“这个要看患者的恢复情况。” “你不是说已经稳定了么?” “患者年事已高,又是脑部出血,虽然手术顺利,但也不敢确定具体醒来的时间。” “所以你的意思是,江董事长也可能醒不来?”焦和志替傅秋白开口问出了这个关键问题。 “咳,”于医生刚要说话,就被江牧一声咳嗽打断:“你们要见人,现在也见到了,等我爸爸醒了,自然就会回公司处理事务,两位请回吧。” 焦和志将视线转向傅秋白:“那傅总觉得呢?” 江牧白了一眼,一个总裁却要过问一个总经理的意见,到底谁是老大。 傅秋白却很自然地回应道:“董事长年纪不小,这个岁数突发脑溢血,绝对不能忽视,为了董事长,为了集团,我觉得我们可以举行会诊,正好我认识几个......” “你说这话是不相信于医生的技术了?”江牧打断他的话。 傅秋白笑笑:“怎么会,专家会诊又不是要质疑于医生,只是想多一层保险而已,毕竟我也希望董事长快点儿醒来。” “我们家的家事,轮不到你来管。” 焦和志在一边听了,默默将视线转向一边,他该说的已经说了,剩下的就由他们争了。 接着他便听见傅秋白道:“这的确是江家的家事,所以江家人来提才更合理。会诊不是我的意思,是行舒的意思。” “什么?” “女儿担心父亲,要给他会诊,你这个做儿子的,为什么要阻拦?” 焦和志在一边听了几乎想笑,他看着病床上的江远,不禁想:这老姜不行了,小姜可就要被人拔掉了,一家三口,没一个漏网之鱼。 “好了好了,要我说,给董事长进行会诊,也是为董事长考虑,毕竟一把年纪了,都是为了董事长好嘛。就这么说定了,傅总安排人联系医生好了,你年轻,辛苦点儿。” 焦和志顶着一张笑面虎的脸,一句话就把事情给定下了。 会诊是跑不掉了,人也来的无比之快,江牧立即就察觉到,什么要看江远,分明是冲着他来的。 然而眼下局势,早就势不可挡,江远的病情已经隐瞒不住了。 专家会诊很快出了结果。 突发脑溢血,病死率极高,就算病人醒来也不能保证可以重新投入工作,甚至可能终身瘫痪。 傅秋白靠坐在单人沙发里,听着专家说完早就商议好的结果,静等事态发展。 果然江牧气急败坏:“你说的只是可能,又不是事实。” “事实就是江董事长依旧昏迷。” 专家一句话说的江牧哑口无言。 第89章 于是事情急转而下,傅秋白召开了董事会,将董事长的病情一说,这一下都不必他提议,自有人替他说出另外选人代行董事长之责一事。 焦和志作为执行总裁,第一个被提了出来,而他却摆了摆手,笑着道: “年纪大了,只做总裁就够累了,再代行董事长之职,只怕我这老骨头要活不到退休啰。” 说完大家都笑了,傅秋白一言不发,就听焦和志接着道:“说起代行董事长一职的人选,我倒是想提一个人。” “谁呀?”旁边人说相声似的配合。 他看向一旁的傅秋白,道:“我觉得傅总经理就很合适。” 一直坐在一边黑着脸的江牧听见一群老不死的都说好时,人简直懵了。 明明是争抢总裁一职,结果自己联合林昶把江远气病倒,倒便宜了傅秋白,直接代行董事长职务。这要是稳住军心,做出成绩来,他们江家,岂不是要在集团内部被架空了? 不行,绝对不行,他一定要阻止傅秋白。 要想阻止他,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江远醒来,重新回到集团。 要么...... 会议刚刚结束,江牧就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拨出了一个电话,很快那头传来慵懒的声音。 “搞定了么?” “搞定什么?”江牧压低声音,焦急道:“他们打着我爸暂时醒不来的旗号,直接推选姓傅的代行董事长一职,我看董事会那帮老东西,早就被他收买了。” 林昶幽幽笑起来。 “这种时候了你还笑,你别忘了,我爸这件事你也有责任。” “我有什么责任?不是你叫我打电话气气他的么?你这人怎么这么白眼狼啊。” “好了,”江牧捂着手机道:“现在你得想办法帮我。” 林昶冷哼一声:“这时候了,还能有什么法子?不是我说,你爸要是现在死了,那也是无声无息顺理成章的事情吧?” “你少来这套。” “我又怎么了?难道不是么?他早就不认那个女儿了,总不能还留东西给她吧?他死了,那一切不就是你的么?这有什么想不通的。” 江牧咬着牙,他如何不知道,可偏偏江远不信任他,甚至不肯让他留在集团内部,非要给他流放三年,让他在万丽酒店做出成绩才能回集团,否则就要交给专业经理人来代替他。 他都要死了啊,临死了还要折磨自己。 江远这个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善待,对妻子是,对女儿是,如今对儿子也是。 电话那头声音不止:“说真的,老头子的遗嘱你知道内容么?他都这个岁数了,不可能还没立遗嘱吧?你别忘了,外头还有一个姓江的,到时候跟你抢,有那个姓傅的做靠山,没有对你有利的遗嘱的话,你可占不了便宜。” 江牧实在不想提遗嘱,要不是因为遗嘱的事情没有摆平,他根本不会那么积极的救治江远。 如果人都可以算计死,那伪造一份遗嘱算什么? 他想,他这个父亲做成这样,他稍稍反击一下,也怪不得他吧。 什么叫一脉相承,他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这怨不得他。 于是,他第二回 从家里的保险柜里取现金。 葛含娇自打搬来后便跟他形同陌路,以至于在看见他打开保险柜时,不再过问半句,好像他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江牧最受不了被人这样冷漠的对待,以至于出门经过她时狠狠瞪了她一眼。 他的想法简单又直接:只要我拿到全部的股份,只要我顺利继承股权,我照样是江氏最大的股东,照样可以一手遮天。 再忍忍,再忍忍,她就会来巴结自己的。 他抱着这样的心态出门,然而这一回杨律师却怎么也不肯配合他。 上一次是口述遗嘱,既没有拆封,也不影响效果,这一次他要重新立遗嘱,可是人在病床上躺着都没醒,那怎么立? 只能是立假遗嘱。 假的遗嘱,假的见证人,还得两个,这风险太大了,因此百般推诿。 这边江牧忙着造假遗嘱,那边傅秋白忙着跟江行舒视频。 傅秋白离家之前,终于把一部手机放进了她的手里,同时卸载了一切社交和新闻app,只让她用来简单的通话。 电话那头江行舒正抓了一把药递到镜头前给他看,然后一颗一颗地吃下去,这是她答应的每天例行功课。 “满月呢?”傅秋白满意地看着乖乖吃完药的妻子。 江行舒看向脚边,忽然一笑,弯腰有些吃力地抱起来一个一脸茫然的小东西。 “喏,这里呢,它现在可黏我了,我白天才给它洗的澡,喂了两遍奶,累死我了。” 傅秋白笑笑:“后悔了么?” 江行舒把头直摇:“才没有,不过今天被它踩了一脚,可疼了。” 说完往后退了退,把一只脚伸到镜头前给傅秋白看。 瘦长白皙的脚,不见一丝伤痕。 “哥,你看见了么?” “嗯,看见了。” 江行舒收了脚,脑袋重新出现在镜头前:“哥,我明天去选一只猫好不好?” 傅秋白最怕这个,怕她接触到不好的人和事,再一次刺激到她。 “你喜欢什么品种,我可以让人找找繁育赛级猫......” “哥,我不想那么麻烦。”江行舒在那头嘟着嘴,明显的不满:“我想自己去看,自己去选。” 傅秋白挠了挠头,离的远就是这点麻烦,完全管不住她。 “那你想去哪里选,我让司机送你。” “哥,你不要把我当三岁小孩子,我车开的可好了。我自己去。” “行舒......” 话未说完,江行舒已经在那头眼一瞪,脚一跺。 她生气了。 第76章 出轨 江行舒,一个稍一松懈就会给丈夫…… “好好好, ”傅秋白立刻举手投降:“去哪里选跟哥哥说一声,手机带在身上,让我能随时找到你,早去早回, 保持联系。” “哥, 我是去看猫, 又不是杀手组织接头, 说的那么凶险,你干脆拿根绳子把我捆起来好了。” “哥哥错了, 哥哥错了好不好?都随你。”傅秋白叹息一声, 小人长大了,就是不好管。 江行舒这才露出笑脸:“谢谢哥, 爱你。” “我也爱你。”傅秋白凑近手机轻声回应她。 第一次在下属面前说情话,他有些羞涩, 同时按捺不住的甜蜜,也渐渐体会到,陷入热恋的人, 心里真的会冒泡泡。 很神奇的体验, 像是身体都轻盈起来了一样。 “我这两天有点忙,过几天就回去看你好不好?”声音继续放低,像是偷偷谈恋爱, 怕被家长发现的少年。 他没有经历过那个时期, 却在三十多岁时意外迎来了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蜜爱情。 那感觉像是惦记宝石的贼, 忽然盗取了宝石捧在手心里,既怕被人发现,又忍不住时常偷偷查看。 江行舒没有这种做贼的快乐,她是坦坦荡荡的笑脸, 大声地在那头回应:“好。” “这几天有没有见过谭医生?” “见过了,她说我恢复的可好了,还说我是最遵医嘱的病人,下回来给我带一朵小红花。” “那就好。” 傅秋白正要往下说话时,驾驶座的赵坤提醒他:“傅总,人来了。” 江行舒在那头听见声音:“哥,你要忙了么?” “嗯,一点小事。”傅秋白给她一个笑容:“吃了药早点睡,我们明天再聊好不好?” “好。” 傅秋白刚挂完电话,就看见前方走来一个穿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脚步匆匆,直到临近一辆宝马时才抬头,结果目光就被旁边一辆黑色的库里南吸引住了。 他认识这辆车。 还没反应过来时,赵坤已经推门下车,开了后座的门:“杨律师,上车吧,我老板想跟你谈谈。” 车后座上,傅秋白一身黑色西装,长腿交叠,脑袋微侧,目光透过水晶镜片看向杨海昌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手上抓着一部手机把玩着。 “杨律师,上来谈谈吧。” 江行舒打算再给家里添只猫,好方便抱在怀里睡觉,只是没有去繁育中心购买,而是打算自己到救助站去挑。 于是这天上午她拒绝了任何人的陪伴,从车库里开了一辆宾利出门去了。 她没直接去救助站,而是绕路开去了位于尖沙咀的一家酒店。 停好车后,她熟练地进入大楼,乘电梯直达三十九层,那里有一家她很喜欢的意大利观景餐厅。 餐厅多用暖光,看的人心里暖暖的,江行舒喜欢这个调调,脚步轻快地穿过华丽的大堂,径直往里面走去,不远处的落地窗边,倪令羽着一身浅色西装,已经等在那里了。 此刻见人进来,立刻伸手跟她打招呼:“行舒,这里。” 第90章 江行舒快走两步,朝他奔去,在他对面坐下,有些迫不及待地问:“今天吃什么?” 倪令羽笑着问:“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吃点东西么?” “只喝了一杯牛奶,满月一杯,我一杯,嘻嘻。” 江行舒像个溺爱孩子的老母亲,出门在外总是无意识地提起她的宝贝。 “这里的牛排不错,但是早上吃牛排怕你油腻,我点了法包脆片,配香辣牛肉酱,还有鹅肝酱配多士,好不好?” 江行舒点头:“好。” 她难得好胃口,窗外风景都没去顾,直把沾了牛肉酱的法包脆片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咬的嘎嘣直响。 “来,也试试这个。” 倪令羽把涂好酱的多士递给她,江行舒习惯性接过。 “最近怎么样?有没有烦心事?” 江行舒嚼着法包,认真想了想道:“我想养只猫,夜里陪我睡觉。” “他不在么?”倪令羽有意无意地提起傅秋白,像在进行一场潜在的比拼。 “我让他去广城了。”说到这里时,江行舒放下吃了一半的多士:“我最近脑子乱的很,他在的话,我都没机会去捋清楚。” “捋清楚什么?” “捋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 餐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江行舒的手在桌下紧张地搓了搓:“那天你来家里,我没有准备好,其实......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准备好。” “这段时间我一直过的很糊涂,我知道自己过去做了许多错事,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现在我怎么选都是错的。” “行舒......” “你听我把话说完。”她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不想就此中断。 “我一直都没什么能力,也没什么出息,不管从前还是现在,你跟我哥都帮了我很多,我真的......” 她真的分不清要去选谁。 明知道哥哥不该被选,可是如今都已经成夫妻了,她还能怎么办? 她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情,但她知道她不能再伤傅秋白的心。 “我们一家都对不起你,令羽,我......”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倪令羽出言打断,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失望:“早该预料到的。” 面对倪令羽的失望,江行舒垂下了头,不敢去看她的脸。 餐桌上,一只手朝她伸来,江行舒思索片刻,将手搭了上去。 “告诉我,你现在幸福么?”他握住她的手问。 江行舒点点头:“他对我很好,很好很好。” 倪令羽很想说出放心的话来,可是喉间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让他发不出声来,最后也只是捏紧了她的手。 这一天,江行舒在倪令羽的陪伴下,从拯救猫狗协会领养走了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橘猫。 她有一个愿望,把小橘猫养成胖橘猫,提前给它取名元宝,希望它长的圆滚滚,黄灿灿。 与此同时,傅秋白正在得意时。 董事会下了通知,同时抄送所有员工,官网公开,连财经新闻都上了,在江远身体恢复前,由傅秋白代行董事长之职。 祁钰跑来他的办公室祝贺他,顺便问他晚上想去哪家餐厅或酒店庆祝,他好来安排。 傅秋白笑笑,事已过半,他胜券在握,也是时候放松一下了。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手机提示音响起,内容关于他的妻子。 他安排的饲养员保镖给他发来消息:太太在餐厅约见了一个男人,并附上了两张照片。 傅秋白打开照片,确认那个男人正是倪令羽。 两张照片,一张是二人在餐桌上牵手,两个人看起来都很伤心的样子。另一张是倪令羽手里抓着一只奶猫,江行舒站在他对面冲着他笑。 那张笑脸灿烂又美丽,深深刺痛他的眼。 傅秋白几乎把手机捏碎。 江行舒,一个稍一松懈就会给丈夫带绿帽子的女人。 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一定是倪令羽又在勾引她,他永远都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祁钰看着刚刚还满面春风的傅秋白忽然就一脸冰霜,心道不好。 “江牧又出幺蛾子了?” 傅秋白咬着牙:“我回香港一趟,这头你帮我继续盯着。” 说完起身离开,留下祁钰一脸懵,半晌才反应过来。 原来出幺蛾子的是那个永不消停的妹妹。 这事他劝不上,于是乖乖闭嘴,看着傅秋白怒气冲冲地出了办公室。 祁钰摸摸下巴,这是要回去修理人的架势啊。 完了,要不要提前打个招呼? 算了,妹妹生气顶多骂他几句,哥哥生气那才是要命的。 祁钰摇摇头,离开了傅秋白的办公室,今天晚上的庆祝会要没有主角了。 自从上次源基因的产品被博康狠狠打了一巴掌后,倪令羽就改了策略,重心依旧放在医疗器械上,同时将家用辅助诊断的产品降价销售,因为本就新奇,所以倒也不至于一蹶不振,只是需要慢慢恢复。 虽说这场戏是故意做出来的,但是困境也是结结实实的,他需要给投资人一个交代,因此最近时常留在实验室加班。 这天上午他陪着江行舒吃完早餐,再去领养好猫咪后就重新回了公司,一头钻进实验室,跟研发人员讨论起来,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大家才停止谈话,商量着去哪里吃晚饭。 一个秘书打扮的人走了进来,说是有位姓傅的先生找倪总。 倪令羽刚刚还微笑的脸上一僵,傅秋白来了却没有提前打招呼,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不禁想起白天里刚刚跟江行舒见过面的事情,该来的总要来。 “人在哪里?” “在您办公室。” 一间不算很大的办公室,傅秋白坐在单人沙发里,双腿交叠,眸色阴沉,眼睛盯住眼前一处虚空,直到倪令羽推门走了进来,眸色更暗了一分。 “傅总不在广城当你的董事长,竟跑来我这小庙做客,难道我这里比江氏更重要?”他在傅秋白面前若无其事地坐下。 傅秋白没理会他的调侃,自顾自说道:“倪先生很忙么?这么晚还在公司。” “拿了傅总的钱,不敢怠慢。” 傅秋白冷笑一声:“看来你还算有自知之明,真是难为你这么负责任还要在百忙之中抽空去见我太太。” 倪令羽盯着傅秋白的眼睛,那张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里却充满肃杀之气。 来者不善。 “我不明白傅总是什么意思。”他试了试。 “carna餐厅的早餐味道不错吧,那里的牛排是招牌,没点有些可惜了。” 这一试就试了个清晰明了。 与傅秋白的胸有成竹相比,倪令羽在认与不认之间徘徊。 他不想给江行舒惹去麻烦,可是男人的占有欲和虚荣心又在作祟,他不愿看到傅秋白赢的太顺利。 他当初又能有多正大光明呢?还不是把江行舒折腾去了半条命。 “所以傅总今天来,是想宣示自己作为行舒丈夫的身份么?”他轻轻笑了笑,身子往后微微一仰:“说起来,我也曾做过她的未婚夫,在芬兰的时候我们一起度过了十年的时光,她很开心,所以跟我回来了。我想如果不是我,也许你们这辈子都不会重逢,我以为傅总会感激我。” 一提起未婚夫,傅秋白脸上瞬间冷下来。 就像那天吵架时说的,他们之间没有经历正常的恋爱,求婚,在众人的祝福声中步入婚姻的殿堂,这是他和江行舒的爱情生命里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而眼前这个人,什么都有了,除了最后那张证书。 嫉妒融进血液,霎时翻江倒海。 第77章 教育 慢慢执行他的作恶计划。 对于傅秋白和倪令羽的这场对峙, 江行舒一无所知。 此刻的半山别墅里,她正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怀里抱着满月,一边喂牛奶, 一边嘀嘀咕咕。 “慢点儿喝, 慢点儿喝, 又没有人跟你抢。” “今天家里来了小妹妹, 你要对它好点儿,不许欺负人哈。” “这几天先分居, 等它能跑能跳了, 我再放你们一起玩,它现在可不禁你踩。” ...... 好不容易喂完了满月, 她交给别人,转手又去喂给元宝喂羊奶。 元宝还小, 眼睛睁开没多久的样子,妈妈却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窝小猫饿的喵喵叫, 这才被救助站的人给救走了。 要不是因为她读的兽医, 只怕人家也不肯让她现在领走,实在是太小了。 此刻小家伙正躺在她怀里,亮出一双初具雏形的尖利爪子, 拼命抱住奶嘴, 用力吸吮着。 江行舒的一根手指轻轻抚摸它的肚子, 察觉到它一点点鼓胀起来。 吃的又急又猛,狼吞虎咽。 江行舒笑起来,正想劝它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响动。 第91章 “傅先生回来了。” 家里佣人在打招呼, 江行舒一回头,就看见傅秋白一边脱外套一边往客厅里走来。 她有些惊喜:“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傅秋白脸色却不好,把外套交给佣人后沉默着在她身边坐下,眼睛盯着她怀里那只猫,伸手点了点元宝的脑袋。 元宝似乎没有感受到一样,依旧闭着眼,一个劲儿地喝奶。 不要脸,跟倪令羽一样不要脸,一定是他选的。 元宝进门的第一天,就被傅秋白暗地里当继子对待。 打入冷宫。 “临时起意,有点匆忙,所以没提前告诉你。”他敷衍着。 “哦。” 傅秋白的冷淡态度几乎写在脸上,江行舒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喂猫的手僵了些。 “那......那你明天还回去么?”江行舒难得说话磕磕绊绊,傅秋白也察觉出不对劲,将眼神转向她。 “你希望我回去么?” 他很少这样拐弯抹角地地用反问句,不知怎么的,江行舒的脸上红了起来,一直烧到耳朵尖上,像是做了坏事被人当场揭穿,隐藏不住的尴尬和心慌。 “没有啊,我希望哥哥陪着我的。” 声音虚的像她的心一样。 傅秋白盯着她的脸,久久没有说话,江行舒只觉得浑身不自在,终于无法忍受,将手里的猫递给了别人。 “快要吃饱了,你去喂一下,记得帮它排尿。”她交代完才看向傅秋白:“哥,你吃饭了么?我饿了,陪我去吃饭好不好?” 傅秋白没吭声,沉默着起身跟上。 饭桌上,江行舒极力缓和气氛。 “那是我今天在救助站领回来的猫,取了名字叫元宝,你说好不好?” 傅秋白喝了一口汤,淡淡问:“谁取的?” 江行舒:“......” “是我取的,怎么了?” 傅秋白眼神盯着碗里:“没什么,你喜欢就好。” 江行舒给他夹了颗青菜:“我会给它养好,不会让它进主卧的床的。” “那你打算睡客房么?”他抬起头来:“我跟他只能选一个的话,你选谁?” 江行舒呆愣着一张脸,这怎么就涉及到二选一了,不是同意了的么? 她眨巴着眼:“我以为,你同意了的。” “可你没告诉我它晚上要上床睡觉。” 傅秋白鸡蛋里挑骨头,非要曲解她不给元宝进主卧就是让它睡客卧,江行舒也陪着睡客卧。给她乱扣帽子,扣的江行舒心里生火。 “你莫名其妙。” 筷子一撂,她不吃了,起身走人。 傅秋白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她先偷偷摸摸的见前任,还拉手,还笑,还一起领养猫,结果她先给他耍上脾气了。 干脆筷子也一撂,不吃了,脚步跟着江行舒就到了二楼卧室里。 门“啪”的一声关上,江行舒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抵在门上了。 “你干嘛?”心虚,但嘴硬。 “你爱我么?” “什么?” “我问你,你爱我么?” 充满隐忍的声音,带着一点颤抖的气息,像暴风雨来临前正在积蓄力量。 “哥......” “回答我!” 突如其来的一声低喝,喝的江行舒眼睛一红,扁着嘴,没一会儿就抽搭起来。 “不许哭。” 傅秋白试图喝止她,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江行舒哭的更严重了。 傅秋白一句话没问出答案,人却先哭了,好像一切都是他的错似的,气得一下吻上去。 江行舒呼吸不得,扭着脑袋躲开他的唇,他便往脖颈处找去。 “哥......” 他的一双手钢筋铁骨一般在她身上游走,没有半分怜惜,反而充满破坏力,掐的她忍不住叫出声来,拼命把人往外推。 “你干嘛?你弄疼我了。” 傅秋白气得嘴唇发抖,眼睛发红:“说,你今天去见谁了?” 江行舒立即知道今天躲不过去了,不知道是哪个叛徒告的密,但是谁告都一样。 “我去见倪令羽了。”她认了就是。 “你为什么要去见他?” 忽然提高的音量把江行舒吓了一跳,可是又不甘心,当下就梗着脖子对冲起来。 “我去见他怎么了?”她理直气壮:“你谈恋爱的时候难道都是一声不吭的玩消失,冷暴力分手么?” “你个渣男!”心虚但强硬地补充。 “你说什么?”傅秋白简直气笑了:“我谈恋爱?我冷暴力?我玩消失?我渣……” “用这种方式告诉对方我们分手了就是渣男。” “所以你今天是去说分手么?”傅秋白的怒气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更重了:“江行舒!你到底知不知道是什么叫结婚?你都结婚了跟他还能没分手么?为什么要背着我去见这一面?” “我背着你怎么了?你不也没告诉我就把人带来家里了么?我跟你学的。” “你跟我学的?”傅秋白牙根咬的咯咯响:“我教你那么多,你就学了这个?” “就是的,我不懂关我什么事,都是你小时候没把我教我,谁叫你那么早离开我的,你才应该反省!” 江行舒虽错但嘴硬,一句一句顶回去,誓不认错,还把责任全推给傅秋白。 傅秋白人都气木了,呆在原地半天没动静,过了会儿才满脸疑惑地确认:“你确定是我没教好,是我的错?” 江行舒梗着脖子不认输:“就是。” “好,我的错。”傅秋白气的发红的脸上忽然扬起一抹笑意,笑的江行舒心头发颤。 “是我的错,那我就从今天开始重新教,你最好别哭!” “你要干啊——” 江行舒话没说完,就被傅秋白拽着胳膊往床的方向拖去,吓的她惊慌大叫。 “你不是说我没教好么,现在开始重新教。” 话音一落,手上使力,把江行舒一把扔去床上。 江行舒人趴到床上还没翻转过来,屁股上已经重重挨了一巴掌,等她捂着屁股转过来时就看见傅秋白已经开始扯领带了。 “你干嘛?” 傅秋白看着江行舒那张嘴,一张一合的尽跟自己作对,回到家后没听到一句好听的,明明昨天还对着别人能吃能喝能说能笑,到他这里就只会吵,还会给他扣帽子。 他攥着领带,心里一肚子火气,眼看着江行舒又要张嘴,他恨的牙痒痒,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手里的领带一下套在她的头上,拉到嘴巴位置,一下扯紧,江行舒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我让你给我扣帽子! 我让你去见前任! 我让你给我嘴硬! 我让说我没教好,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该怎么跟哥哥说话! 也只有到了这种时候,江行舒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双手又是抓又是挠,又是捶又是打,全往傅秋白身上招呼。 傅秋白没有对她客气,客气只会让她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他解开了腰间的皮带,金属扣发出声响时,江行舒愣了下,立刻反应过来大事不妙,起身要跑又被傅秋白抓着手腕摁回去,这下就剩一双腿在空中乱踢。 傅秋白伸出一条腿,横压在她的大腿上,江行舒立刻歇了火。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此刻江行舒想认错,然而已经不能了,只能眼看着傅秋白用皮带将她的手腕捆起,挂在了床尾柱上。 裤子退至脚踝,然后打了个结,一下就把人制住了。 江行舒像一只扑腾着挠人的猫,被一张网给彻底罩住了,再也没得捣乱。 直到这一步,傅秋白才松了口气,后退一步,看着躺在床上,再也不能顶嘴的江行舒,慢慢解开了衬衣扣子,露出里面鼓胀的蓬勃的肌肉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江行舒总觉得今天他的身体膨胀了一倍不止,肌肉线条更加明显和凸出,胳膊上的血管蜿蜒曲折,力气大到像是随时都能捏爆自己的脑袋。 她有些怕了。 “呜呜——呜呜——” 求饶声被领带盖住,她看着傅秋白慢条斯理地脱干净,又从床头柜里取出一个避孕套,咬在嘴里撕掉,一双眼睛从始至终都留在她的身上。 像绅士就餐前繁杂的仪式感。 “呜呜——呜呜——” 江行舒求饶的声音很微弱,伴随着泛红的眼眶,希望得到一丝怜悯。 然而傅秋白像看不见似的,准备就绪后缓缓朝她压过来。 傅秋白不急,轻轻伏在她身上,指背勾弄着她的脸颊。 “知道错了么?” 江行舒猛地点头,生怕晚一步他就收回了问题。 “知道犯错了会是什么后果么?” 江行舒呆望着他。 犯错了会怎样? 第92章 不会怎么样,他一向纵容她,从记事起纵容到十六岁,纵的她骄横任性。 “呜呜——呜呜——” “不知道是不是?不知道我就来教教你。” 傅秋白的脸上绽放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笑容,一种心满意足式的邪恶。 “呜呜——呜呜——” 江行舒只想大叫:我知道了,我以后都不会了,救命啊—— 但是所有声音都被堵在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傅秋白慢慢执行他的作恶计划。 第78章 惩罚 像在把玩,又像在逗弄。 面对被捆住的江行舒, 傅秋白很有耐心。 先从颈后扣住她的脖子,纤细柔软,仿佛一捏就会断。 他控制着力道,威胁又不伤人, 而后俯身含住她的唇, 舔舐着, 轻咬着, 像在把玩,又像在逗弄。 预想中的暴风雨并没有来临, 反而是暴力之后忽然到来的温柔令江行舒摸不着头脑, 渐渐沉溺在他温柔的亲吻里。 “还爱我么?”傅秋白放开她的唇,鼻尖蹭着鼻尖, 轻声询问。 “嗯嗯。” “那我对你好不好?” “嗯嗯。” 就在江行舒以为他已经恢复理智,将要放过自己的时候, 傅秋白忽然抬起了头,眼神变得狠厉起来。 “爱我为什么还要偷偷去见他?” “爱我为什么还要污蔑我?” “爱我为什么要惹我生气?” “我今天就要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江行舒还没反应过来,一双腿已经被掀起, 一个响亮的巴掌落下来, 打的她身子一颤。 “呜呜——呜呜——” 江行舒咬着领带,发出意味不明的喊叫,傅秋白理都不理, 将她的腿往前压了下去, 几乎把她整个人叠了起来。 “呜呜——呜呜——” 领带勒的更紧了些, 勒痕边缘被压的泛了白,额头和眼眶却是一副充血的迹象。 “知道错了么?”是发狠的声音。 江行舒眼角挂泪,狠狠点头。 “以后还会再犯么?” 江行舒一边呜呜呜,一边狠狠摇头。 “如果再犯怎么办?” “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不说是不是,不说就是惩罚不够。” 江行舒的一双腿在空中剧烈的,有节奏地摇晃着,晃的她苦不堪言。 “呜呜,呜呜,呜呜呜——” “还敢顶嘴!要打!” 又是一巴掌落下来,打的江行舒呜呜声都卡顿住了,一张脸憋的通红。 “以后再敢这样,知道是什么后果么?” “呜——呜——呜——” “宁愿哭都不肯认错是不是?” 傅秋白愤怒地将人翻转过来,响亮的巴掌一个接一个,这回打的江行舒连呜呜声也没了,只能用手肘奋力地支住身子,一张脸埋在被子里,尽力承受着。 傅秋白进行着他的连环拷问,却不解开领带,他根本不想得到答案,他只是想惩罚她。 江行舒在他的单边惩罚式拷问下,渐渐没有了声量。 傅秋白看着被扇的发红的位置,眼眶充血,没有丝毫怜悯地狠狠捏住,直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江行舒趴在床上,早就没有了声音,呼吸的不顺畅让她眩晕,此刻一动不动,像是昏死过去了似的。 傅秋白伏在她身上,没几个呼吸就恢复过来,看着江行舒一动不动的样子凑了过去,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 “知道错了么?” 没有声音回应他。 傅秋白将人翻转过来,看见江行舒半睁着一双眼,纤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凝成一簇一簇的。脸颊泛着醉意的酡红,被领带勒紧的位置则压的泛了白。 “知道错了么?” 江行舒眨了眨眼,眼角滚下一滴泪。 “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再犯,我就帮你解开,好不好?” 傅秋白执行完处罚,整张脸上带着一种心满意足式的畅快,连说话都温柔了些。指尖帮她勾去粘在脸颊上的发丝,一寸寸亲吻着。 江行舒答不了话,只是转了转头,迎上他的唇。 只轻轻一碰,又躲闪开,拿一双氤氲着潮湿雾气的眼睛看向他,满是缱绻爱恋。 傅秋白愣住了,一颗心跳的江行舒都听见了声音。 他僵硬着表情,有些不可置信地帮她摘下脸颊上的领带,江行舒立即扁着嘴,委屈巴巴地道:“手好疼......” 话音刚落,眼泪就滚了下来,傅秋白咽了口唾沫,伸手帮她解开腰带,手腕处勒的通红,伤痕处泛着白,几处压痕清晰可见。 “很痛是不是?” 江行舒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傅秋白满脸心疼,抓着手腕放在唇边,轻轻吹着气,试图减轻她的痛楚。 “还疼么?” 江行舒不回答他,只是抽抽搭搭地哭起来,哭的傅秋白心都软了。 “对不起,我只是有些生气,其实......其实你跟我说一声,我未必不会同意,可是你这样瞒着我,怎么能不让我多想?” 江行舒抬起一双满是泪水的脸:“那哥哥是原谅我了么?” “原谅你了,都原谅你了好不好。”手指慌乱地帮她擦去眼泪:“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跟他说什么了?” 江行舒眨了眨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去回答他,而是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脸上,脖子上亲昵地吻着,一副讨好的姿态。 傅秋白心满意足,至少知道不顶嘴,不狡辩,会求饶了,何尝不是教的更...... “啊——” 傅秋白还没满意完,江行舒已经在他肩头留下一圈深深的牙印。 “江行舒,你属狗的么?” 傅秋白怒气冲冲地站起身子,侧头看了眼肩上的牙印。 真是属狗的,根本没教好,还得...... 江行舒脸上的眼泪糊成一片,一双眼睛里全是委屈,僵硬地坐起身子,扯过被子把自己盖上,自己哭去了。 “行舒......” 手还没搭上她的肩就已经被甩开:“你走开!不要你了。” “行舒,”一听不要自己了,傅秋白急了:“再生气也不要说这种话好不好?” 江行舒把头一撇:“反正你也不信我。” “我没有不信,是你没有告诉我呀。” 江行舒把脸撇的更狠了,傅秋白无奈的很。 “好了好了,这件事我们不提了好不好,以后再要见面跟我说一声,我不拦你,行不行?” “真的假的?” 江行舒恢复的像一只被鱼干诱惑醒的猫,顿时精神抖擞。 傅秋白又气又不敢发作,只能藏在心底里骂。 “真的,这样可以了么?” 江行舒压抑不住的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狠狠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傅秋白也跟着笑笑,心里的算盘已经过了好几遍了。 “走,去洗澡。” 这天晚上江行舒没办法坐在浴缸里,整个人斜侧着趴在缸沿上,一只手忍不住摸了摸屁-股,总觉得比另一边的要更丰满,温度也更高。 “怎么了?”罪魁祸首发出疑问。 江行舒皱起眉头:“屁-股痛......” “屁......哦,我帮你揉揉。” 傅秋白贴身过来,帮她去揉,揉的江行舒眉头皱的更狠了。 “别压,腰......腰快要断了。” “腿也酸......” 江行舒几乎哭出声来,这一罚后果不轻。 傅秋白揽着她的腰,让她不至于脱力滑下去。 “很累么?” “嗯......” “体力越来越差了,地下室有健身房,我......” 江行舒转过头来瞪他一眼,哪有把人折腾的半死后怪人家体力不好的?难道不是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火了么? “我是认真的......” 江行舒一挥手,一捧水照着傅秋白的脸招呼过去了。 傅秋白甩了甩头,淡定地抹了把脸上的水,继续道:“医生说了,晒太阳,散步,跟喜欢的小动物在一起都可以让你更开心一点。” 他把人抱紧,尤其按住她的手:“适当运动还可以分泌多巴胺,所以这是认真的建议。” 江行舒觉得物种灭绝时,应该带上直男。 第二天的时候傅秋白没有回去广城,而是留在香港陪伴江行舒。 江行舒在后院树荫下选择了一块地方,防潮垫上铺一层薄毯,丢上两个枕头,大部分时候都坐在上面给满月喂奶,喂累了就去吊床上躺着。 只是现在多了一个元宝,因为实在太小,她几乎不许它离开自己的视线,多数时候亲力亲为。 傅秋白一改不许猫上床的规定,自己爬上了猫的床,卧在毯子上看江行舒喂奶逗猫追满月,累时就滚进他怀里一起看鸟洗澡。 第93章 “哥,我之前在树上看见松鼠了,你说我要不要在这里挂一个喂食器,放一点坚果什么的?” 傅秋白笑了笑,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亲:“你是想把这里变成动物园么?” “你不喜欢是不是?” 傅秋白把玩着她的手指,放到唇边轻轻啃咬:“并没有,只要你喜欢。” “可是你回来后都没有抱过满月和元宝。” 长大后的傅秋白并不怎么喜欢养小动物,宠物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慢慢培养感情,他再也没有小时候那个时间和精力,就算有也不会放在这种事情上。 他这辈子唯一这样对待过的宠物就是幼年的那条小狗,可是后来他都没有机会送走它。 再后来,他把所有的精力都给了工作,如今所有的耐心都给了江行舒,再也承担不起养育一只宠物的责任。 “我把满月带回来,是因为你想要,你把元宝带回来,也不是因为我喜欢,所以你高兴就好,不用管我喜不喜欢。” “至于松鼠嘛,”他抬头看了眼头顶高大的树:“喂食器不要放在这里,找个偏僻的地方,对你,对松鼠都更好,否则不小心划伤了你,去打针的时候可别哭。” 他提起江行舒小时候的糗事,疫苗针还没开始打,只露出了尖细的针头,她就开始嗷嗷哭,一张脸埋进傅秋白的怀里,看不了一点儿,每次打完都要傅秋白哄很久才行。 江行舒看他边说边笑就知道他想到了当年,不由得脸上一红,伸手锤他一拳,为自己正名。 “我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我了,我现在可厉害了,打针才不会哭,还能给小动物打针呢,不许笑我,不许你笑我!” 又是一拳。 傅秋白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好好,不笑,不笑。” “你还在笑。” 江行舒翻身过来,骑在傅秋白身上要锤他,结果手腕被傅秋白牢牢抓在手里,动弹不了一点儿。 “你放开我!”江行舒试图挣扎,但是毫无作用。 “就说了你需要体能训练,关键时刻知道力气大的好处了吧?” 江行舒胀红了脸也没能挣脱开,正无可奈何的时候电话铃声响起,就在她以为傅秋白要松手时,谁知他把她两个手腕一叠,一只手就轻松握住了,腾出另一只手去接电话。 来电显示是赵坤,他脸色正了正。 “喂?” 江行舒坐在上面静静看着。 她看着傅秋白那张脸从正色变惊讶,一双眼睛从盯着不远处转向自己,然后猛然坐起身,害的江行舒差点儿从他身上滚下去。 “怎么了?”她用口型问着话。 傅秋白没做声,挂断了电话后才看向江行舒,一双手搭在她背后。 “你爸爸去世了。” 江远死了。 第79章 分歧 她把头一歪,像是一句威胁:“我…… 当天下午, 江行舒声势浩大地回了广城。 祁钰带着人站在出口处亲自接人,外面道路上齐刷刷停了十多辆黑色轿车,一群人把两人迎上其中一辆库里南。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江行舒第一次见这种情形,坐上车就开始发问。 祁钰在前座扭头给她解释:“董事长去世, 公司人事必定大动, 大家都在选边站位, 今天来了的就是跟咱们一头的了。” “赵坤人呢?” “殡仪馆, 那头快打起来,我们还指望她过来主持呢。”他用下巴指了指江行舒。 董事长要换人, 公司里头肯定暗流涌动, 各方试探,看看推谁上去最能利益最大化, 这些东西江行舒玩不转,直接交给傅秋白就好。 但是江远去世火化, 那是家事,这群人里只有她有资格站出来说话。 江远去世后第一时间江牧就联系殡仪馆将遗体拖走了,还是赵坤当时盯的紧, 带着人一路跟到了殡仪馆。 江牧要火化, 他没资格阻拦,但是背后站着一个江行舒就不一样了。 那是他的女儿,就算生前有天大的纠葛, 也不妨碍在他死后参与决定仪式怎么办理。 江行舒不来亲自见见, 不允许火化, 两方为了这事在殡仪馆闹的不可开交。 那边江牧身边站着葛含娇,证件齐全,要求立即火化。 这边殷灿灿躲在赵坤身后,想背法条却发现自己实在不熟悉继承法, 只得磕磕绊绊,一句话翻来覆去地说。 “又不是不给你们火化,你得等江小姐来了再说。” 葛含娇瞪她一眼:“你又算什么东西?江家的家事也轮的到你来插嘴?” 赵坤道:“江家的家事我们是管不着,可是江小姐拜托我管一管她的家事,那我们就管得着。” “她自己都病的自顾不暇,她能管什么?你凭什么说她拜托你了?证据呢?” “等你亲自见了,自然就知道她能管什么了?况且她也董事长的女儿,凭什么你能说火化就火化,她说不火化就不能不火化?” 殷灿灿说话时大半个身子躲在赵坤身后,而她的身后是十多位和赵坤差不多的黑色西装男人,这给她带去不小的底气。 自打上次在青山医院外见过赵坤后,她就一直觉得他像个□□。 一身黑色西装,板寸头,面颊窄瘦,不苟言笑,身姿又很挺拔。 她没看过他的身体,但从那次他拿着铁棍带人闯医院时,她看见他手背上的暴起的青筋和视死如归的气势,有点儿吓人。 幸亏是自己这边的,不然只怕他来逼问什么,他刚开口,自己就全招了。 她哪有对抗的底气。 “亲自见了?你的意思是她一天不出现,我们就要等她一天么?她好大的架子,叫我们所有人等着她,凭什么?” “你们再敢阻拦我们进行正常程序,我们可就报警了。” 葛含娇怒不可遏,说的殷灿灿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对啊,人呢?什么时候到啊?祁钰不是去接了么?怎么还不来? “你也好大的架子啊。”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传来,却不像傅秋白的,引得一群人都看向入口处。 只见外面一个肩头披着休闲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夸张墨镜,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身型略圆润的男人在一群西装男人的簇拥下,叼着一根雪茄走了进来。 葛含娇与江牧对望一眼,江牧微微摇头,他并不认识这个男人。 “你又是谁?”江牧厉声发问。 “我是谁?”谭轩双手插兜,身子往后仰了仰,歪着嘴角笑了声:“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怎么,都忘记了?” 江牧心里更疑惑了。 记忆中家里一直人来人往,抱过他的人多了,他哪里记得眼前人是谁。 谭轩走到前面,横插进江牧和赵坤之间,眼神在两边一扫,伸手取下雪茄:“今天好热闹啊,我这个人最喜欢凑热闹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这里是殡仪馆,不是你看热闹的地方。” “你老爸好歹也是个董事长,连个遗体告别仪式也没有,就这么匆忙火化,你是不是也太孝顺了?” “你......” 江牧呵斥一句,谭轩就针锋相对,拿出一副长辈的架势来训斥他,训得他哑口无言。 他自知这件事情做的匆忙,少不了闲言碎语,可是背后议论归背后议论,当面指责归当面指责,他的面子上挂不住,心里更承受不起。 关于江远的死因,他撒谎了。 “我跟你爸爸是旧友,今天就过来送送老朋友,不行么?还是说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一句话说到江牧的痛处,不知道该从哪里辩驳,倒是葛含娇临危不乱,站了出来。 “旧友?既然是旧友,为什么我们大家都没有见过你?还是说这旧友只是你编出来糊弄人的?况且就算是朋友,也该尊重一下家人吧,哪有站出来阻止火化的道理?” 谭轩冷笑一声,拿着冒烟的雪茄在葛含娇面前晃荡:“老子跟躺着的那个称兄道弟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说着他在一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二郎腿一翘,显然没有把在场任何人放在眼里。 “我今天就要看看,你们江家还能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来。” 一群人正面面相觑,搞不清状况时,江行舒一行人抵达了殡仪馆。 十多辆黑色轿车在殡仪馆门口停下,傅秋白亲自帮江行舒开门,扶她下车,将人领进了殡仪馆里。 刚刚还跟赵坤谭轩吵的不可开交的江牧看见人来,一下就愣住了。 门口第一个进来的是祁钰,他进了门却没有往里走,而是等在门口,让后面的人进来。 第二个进来的是傅秋白,臂弯里挎着一个造型夸张,身材妖艳的女人。 不是江行舒还能是谁。 齐肩的直短发,一副大框墨镜遮住眼睛,珍珠耳环晃在耳边,白肤像雪,红唇像血,身上一件玫红色修身长裙,脖子上悬着两条错落珍珠项链。 第94章 “江行舒!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发疯也要有个分寸!” 江行舒听见声音脚下一顿,接着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抬手摘下墨镜,这才抬眸看他。 “怪我,我以为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所以没准备衣服啊。” 她粲然一笑,天真又妖艳,像那天在订婚礼上的样子。 这是要砸场子么? 江牧怒不可遏,今天一个个来的全是刁难他的,而江行舒身后的那些人...... 有小股东,有公司高层,联合上傅秋白这个代董事长,几乎能把他架空。 一想到这里,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面色也跟着惨白起来。 倒是江行舒,优哉游哉地走了两步道:“爸爸死了,大哥不该第一时间通知我么?怎么居然先通知的殡仪馆?” 江牧强打精神:“爸爸早就不认你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江行舒双手一摊,轻轻一笑:“谁说爸爸不认我了,谁能证明?他要是不认我,我怎么会进公司?他要是不认我,怎么会把东城那么大的项目交给我负责?” 江牧听了这话算是明白江行舒不会轻易放弃了:“死者为大,爸爸已经去世,先让他入土为安,至于其他,我们以后再说。” “说的有道理。”江行舒似乎很赞同他的做法。 “那么现在让他们让开。”江牧命令道。 “不行。”江行舒忽然变脸:“我反对。” “你反对?你凭什么反对?” “就凭我是他的女儿!”江行舒两眼一瞪:“我有理由怀疑爸爸的死亡是一场医疗事故,我要起诉广安医院。” 她把头一歪,像是一句威胁:“我要进行尸检。” “你疯了么江行舒?爸爸死在医院,好几个人都在现场,哪里来的医疗事故?” “是还是不是,检了自然就知道了。在这场医疗事故没有出结果前,爸爸的遗体绝不允许火化。” 江行舒的怀疑不无道理,江远在医院住了那么多日子,虽然一直昏迷,可从未下过病危通知单,不久前才被神经科专家会诊,结果没几天就在医院暴毙,而且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 至少江牧是这么说的。 无论如何,江行舒把广安医院拉了进来,一旦遗体涉及医疗事故案件,那就必须要进行尸检。 眼看着外面有警车靠近,江牧想火化也火化不成了,他顿时泄了气一般,踉跄着后退两步。 江行舒看他这样,不禁冷笑一声,正要戴了墨镜走人,忽然听见旁边有人拍掌叫好。 “好,好,好啊,哈哈哈,我就知道留下会有好戏看,你们江家还真是一脉相承啊。” 江行舒转头看去,一个把西装穿的十分闲散的男人正放下翘着的二郎腿,站起身,向她走来。 “你就是江远离家十年的女儿?”谭轩挑起眉问。 江行舒皱眉:“你是谁?” “我?”谭轩大笑起来:“我跟你爸爸那可是老相识了,当年那也是搂着肩膀称兄道弟的关系,你说我是谁?” 江行舒上下打量着他,休闲西装,夸张墨镜,体型略圆润,普通话不算太标准的样子。 她真的不认识这号人。 “行舒,”傅秋白打断她的思绪,眼神却落在男人的身上:“这里的事情交给我,我先让人送你回去。” 说完搂着人转身出门。 “我一个人回去么?” 江行舒一听说一个人,立刻就惊慌起来。 傅秋白把人搂紧了些,边走边在她耳边悄声说话:“既然是怀疑是医疗事故,我们就得找律师,还有公司里的人事变动,我必须要出现,外头这么多人都在等着我们拿主意。” “听话,”他捧住江行舒的脸:“我会安排保镖保护你,再找个人陪着你,你会很安全的,好不好?” 江行舒垂着眼帘,刚刚的嚣张态度一扫而空,嘴巴有些嘟着,委屈的很。 “这里人多嘴杂,我办完事后尽快回家,你在家等我好不好?” 不得已,江行舒点了点头。 傅秋白这才伸手招来祁钰:“让殷灿灿过来陪行舒回去,你跟我去办事。” “好。” 第80章 计划 “妹妹和报仇,事业和家庭,你也…… 江行舒的兴致不高, 人坐在车上一言不发,惹得殷灿灿也跟着紧张起来。 距离上次见江行舒已经过去有些日子了,那时候她刚刚大闹江牧的婚礼,傅秋白为了看住她, 不让她再乱跑, 就把她喊去陪着江行舒, 谁知道被江远钻了空子。 那时候, 她还见到了她的前未婚夫,两个人看起来很登对的样子, 可如今...... 她看见了她手指上的戒指。 那是婚戒, 她结婚了。 至于她的丈夫,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车子驶进地下车库, 江行舒沉默着下车走人,殷灿灿慌忙追上, 保镖随后跟进电梯里。 殷灿灿被保镖挤的更加贴向那个冷脸女人时,只觉得那股压抑的气氛就像家乡冬雪来临前的雾气,浓的化不开。 她憋着气, 直到电梯叮的一声响才将她释放。 江行舒走了出去,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慢慢跟上。 殷灿灿是第一次来傅秋白的家里,顶级的豪宅, 客厅落地窗外就是内海湾, 视野极佳, 只可惜此刻根本没心思去欣赏。 江行舒在入口处踢掉了高跟鞋,扔掉了墨镜,窝进了客厅里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沙发里。 殷灿灿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如果对面是个正常人, 她也自如许多,可是如今,她不确定。 哪个正常人会在别人婚礼上放出那种视频啊? 哪个正常人会吃那些药,被关进精神病院啊? 而且就算正常,进去关一趟出来也要不正常了吧? 她同情,却也无奈,不得不承认她应付不来眼前的场面。 她能接受她哭,能接受她闹,可是面对一言不发冷着脸的江行舒,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尴尬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浑身长了针一样难受。 “我给到你压力了是不是?” “啊?”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殷灿灿一时没反应过来,本能地啊了一声。 “因为我的那些经历,因为我把视频在婚礼上公开,因为招人同情,因为让人匪夷所思,所以你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来安慰我,可你又觉得我是个神经病,怕刺激到我,是不是?” “没,没有啊。”被戳中心思的殷灿灿慌忙否认,却心虚地低下了头。 “那就好。” “嗯?”江行舒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说,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问,我不需要同情,也不想对任何人解释,想做就做了,做完了就做完了,对我来说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 殷灿灿傻了傻,迟钝地“哦”了一声。 然而事情却不会像江行舒想象的那么简单。 人是群居动物,那就不得不为群体感受考虑。可江行舒放弃了群体,也破坏了群体规则,所以多数时候活的让人讨厌,因为她的叛逆让他们显得像个傻子。 你看,她都这样自揭伤疤了,那群人还在演天下太平的好戏。 她几乎把衣冠禽兽几个大字刻在了他们的脸上,而他们却不得不继续装下去。 人,最恨被别人当成傻子耍,可偏偏又爱把别人当傻子看。 江行舒没想那么多,她像一只鸵鸟,干了出格的事情后两眼一闭,看不见即是天下太平。 她说完话,身子往后一仰,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最讨厌跟别人做解释了,事情做出来不是为了向别人解释的,是她想做,然后她去做,就那么简单。 小时候傅秋白就常常捏着她的脸颊,笑着说她真任性。她当他是夸奖,所以从不觉得那有什么问题。 * 傅秋白这天异常忙碌,但还是先安排见了一个人。 豪华酒店的套房里,谭轩靠坐在沙发上,手上晃着一杯威士忌等着他。 傅秋白被人领进来的时候,他正品尝着蜜色的酒液,双眼紧闭,面带笑容,享受至极。见人进来先是满意一笑,问道: “这么快就把那帮老东西安抚住了?” 语气随意,十分熟悉的样子。 傅秋白解开西服扣子在他面前坐下,鼻子深吸两口后忍不住一边伸手挥了挥屋子里的烟味,一边翘起腿道:“他们还有其他选择么?” 谭轩冷笑一声:“我就知道我没选错人,可是你好像选错人了。” 他看着傅秋白,眼神由玩世不恭变得严肃起来:“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江行舒这个女人,你最好离得远一点。” “我没忘。”傅秋白冷眼看他。 他没有忘记当年江行舒离家出走,他着急上火四处托人寻找,最后锁定了芬兰。就在订了机票要上飞机之前,谭轩把他拦下了,顺带告诉了他当年的真相。 第95章 “妹妹和报仇,你只能选一样,事业和家庭,你也只能选一样。”他逼他做选择。 他选了报仇,选了事业,放弃了江行舒,任由她过着流放一样的生活,却没有想到多年以后她又回来了。 他和江行舒那是解不开的恩怨,远了伤心,近了伤人,一一应验,可他还是一头扎进去了。 “我们现在,很好。” “她知道她爸爸干的好事么?” 傅秋白眸色一沉:“她没必要知道,况且江远不是已经死了么。江氏尽在掌握,我可以兵不血刃地拿下,她不必知道真相,也不会为此烦恼。” “这天底下人,各个都长了嘴,你也说了,林家拿住了江远的把柄,你就不怕被人揭穿的那天。” “有什么好怕的,江远都能公开承认视频造假,现在他人死了,就算被人揭穿了那也是死无对证。死无对证的事情动摇不了她。” “我跟你说了那么多,教了你那么多,你还是栽在一个女人身上,真是白教你了。”谭轩咬牙切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谁知道傅秋白也没有好气性,听到这里直接站起身来,一边扣扣子,一边道: “如果谭先生今天只是想跟我讨论我太太合不合适的话,那我们不用谈下去了。” 说完人就要走,谭轩慌忙招呼人:“哎哎哎,说你两句你就挂脸,我好歹是你的投资人和长辈好吧,我当年还抱过你呢,按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叔叔。不爱听我提她我不提就是了,走什么走,话还没说完呢。” 傅秋白听了这才转身坐下,谭轩重新换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这江家教出来的,没一个懂事的,怪不得这么失败。” 说完晃了晃手中酒杯:“来一杯?专门带回来的好酒。” 傅秋白摇头:“今天还有不少事。” 谭轩看他专注正事,也就不再勉强:“说吧,接下来什么计划。” 傅秋白没有说计划,而是先提了另一个人。 “还记得倪令羽么?” “记得,”谭轩身子往后一仰,挺开心的样子:“让我带着在美国绕一圈镶金回来的那小子嘛,说起来还挺有天赋的,孺子可教,可比你强多了。” 傅秋白没理会他的调侃:“把他调回美国去。” 他答应江行舒不会反对她跟倪令羽见面,但不代表他真的大度,他要倪令羽重新回到美国去。隔着大西洋,看他们怎么见面。 谭轩一听就猜出了其中原因:“怎么着,一个董事长还吃醋呢?” “香港那边的公司已经利用的差不多了,可以撤了,既然要在美国投资,总不能缺人,把他调过去正好。” 谭轩笑笑:“那是,情敌归情敌,赚钱归赚钱,这小子多多少少是个人才。你别说,他那个妈妈教育小孩可比姓江的好多了。我要是早点遇上这么个女人,没准我现在也儿孙满堂了。” 傅秋白不理会他的插科打诨,把话题又重新引回来:“陈言怎么样?” 谭轩喝了口酒:“听说吓得不轻,见着中国人就怕,这做了亏心事就是不一样,一天天活的跟老鼠似的。” 听到这里傅秋白沉默了,拇指搓着食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谭轩便问:“林家那小子呢,就这么放过么?” “绝不可能。” 谭轩看出他眼神中的一股狠意,忍不住劝道:“这林家可不比陈言,那个是没有根基的,林家在广城根深蒂固,你搬的动么?” “搬不动没关系,晃一晃再说。” 谭轩听了便不再言语,随他去处置。 * 傅秋白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电梯门一打开他就听见里面有脚步声奔来,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涌上心头,忍不住一笑,微微张开手臂,等待某人。 江行舒很快在门口现了身,朝他扑来。 “哥——” 脸颊贴着发丝,手臂箍紧怀里的人:“想我了么?” “想。” 傅秋白的嘴角忍不住勾起:“那我回来了。” 他抱起江行舒进门,路上遇见殷灿灿向他打招呼。 “今天辛苦你了,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 殷灿灿点点头,拎了包飞快出门。 傅秋白坐到沙发上后江行舒的脸还埋在他怀里,他伸手逗弄她:“怎么了?都不肯抬头看我。” 江行舒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我不喜欢这里。” 江行舒不喜欢这里。 沉闷,压抑,处处都是人。 熟悉的,不熟悉的,她都烦。 来到广城的第一天她就开始怀念香港入眼皆是绿色的别墅,有满月,有元宝,有偷偷爬进来的松鼠,有飞进水池洗澡的小鸟,不像这里,抬头低头都是人,躲都躲不开。 她太清楚自己做过的事情了,她知道那些和平和善意多数时候只是演的,人们爱八卦,但要演善良,她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却也实在不想面对。 就像她看见一个人的时候,难免就要去揣度他笑容背后的意味。 相比笑面虎,她更喜欢直来直去,而她在广城,往后少不了要面对笑面虎,她不喜欢。 她觉得闷的慌,快闷死了,她不想再演一个若无其事的人,也不想做一个无法控制情绪的人,所以更烦了。 傅秋白抱着人,他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她在这里注定无法稳定。 “你看这样好不好,”傅秋白向她提议:“这边的事情你授权我去替你做,我尽快送你回香港,这边的事情我来应付就好。” 江行舒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这才把头发揉的稀烂的脑袋从他怀里抬起来。 “哥,我这样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傅秋白抱着她的脸颊轻轻啜吻着:“脆弱不是罪过。你忘记医生的话了么?要允许自己脆弱,你的心才会放过你。只有坏蛋才会逼你一直坚强,强撑着太累的话,就交给哥哥好不好?” 江行舒狠狠点头,忽然又抬脸问:“你怎么知道谭医生跟我说的话?” 第81章 遗嘱 你早晚会跟我一样,输的一干二净…… 傅秋白面色一僵, 但很快恢复过来:“这是精神分析书上的原话。”他掐着她的脸颊,笑着批评她:“不好好读书,才会有这么多傻问题。” “哦......” 江行舒把脑袋重新靠回去,傅秋白把人抱紧, 跟她说起接下来要办的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遗嘱。 江远生前曾立下一份遗嘱, 如今人已经去世, 遗嘱自然也要公开。 按理来说所有的继承人都要到场,只是江行舒眼下的情形...... “你要是不想去的话, 可以让我代你去。” 江行舒趴在他怀里半天没有作声, 一根手指缠着他的领带把玩,犹疑不定。 “你说, 他的遗嘱里,会有我的名字么?” 傅秋白抿着唇, 抚摸她发丝的手指僵了僵,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应该......” “哥,”江行舒忽然坐直身子:“我想亲自去听听。” 江远的遗嘱是什么样, 傅秋白心里门清, 却不能跟江行舒提只字片语,但不得不承认,这份遗嘱现在牵动所有人的心。 股权给到谁, 谁就是江氏未来的大股东, 等新的大股东确认了, 必然要重新推选董事会成员,就连董事长一职也不能避免。 换句话说,傅秋白这个眼下的代董事长能不能转正,还要看这份遗嘱的内容。 道理上来说, 江行舒不可能胜出,可傅秋白站在了她身边,变数不就有了么。 一个合法继承人,一个实际掌权者,凑在一起胜算立即加大。 于是除去平时与傅秋白交好的那些股东,还有不少小份额股东私下走动打听,这时候选哪边占才比较合适,这才有了乌泱泱一堆人去机场接人的场景。 那是站队后的结果,此刻大家都等着谜底解开,然而这件事对江牧而言却如芒在背,进退不定。 收买律师,透露遗嘱,又伪造遗嘱,甚至为了尽早拿到股份,让自己成了父亲的催命符。 这时候他最应该拿出遗嘱,光明正大的继承财产,可是今天江行舒回来的样子,绝对不是毫无准备的样子。 她会不会认出遗嘱是假的?他仿的签名,仿的像不像?她离家多年,应该认不出来吧? 这些问题萦绕他的心头,逼得他跑进书房一遍遍书写着江远的签名,一遍一遍又一遍,越写越急,越写越慌,越写心越乱。 渐渐,笔下的字不成字,笔下的纸不成纸,就连那只手也跟着颤抖起来,直到一个转折,那笔从他手里脱了出去,咕噜噜两声从桌上滚到地上去了。 “啪”的一声脆响,是梦醒的声音。 “江牧?” “江牧?” “江牧——” 葛含娇喊他不应,干脆朝着脸颊就是一巴掌,把江牧从噩梦之中扇醒。 第96章 “你在干什么?” 面对葛含娇的询问,他没有作答,只觉得口干舌燥,背脊发凉,身上汗湿了一大片。 走到这一步,他还能回头么? 他看向葛含娇,娥眉蹙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爱慕,没有忧心,她只是冷冷地看向他。 忽然,他起身,抱起枕头走向了客卧。 眼下的每一个人都叫他心烦。 宣读遗嘱的日子很快定了下来,地点就在江家的老别墅里。 这天上午,江行舒在傅秋白和众多保镖的簇拥下,在十年后再一次踏进了这座见证了江家崛起的光辉历史,以及江家肮脏过往的别墅里。 葛含娇也在今天正式替代了林芹,作为这里的女主人出现。 一套麻黑色套装,收腰v领的外套,长至小腿的裙子,黑色高跟鞋,面容平静中带着一丝悲切。 江行舒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很会装,今天依旧如此。 葛含娇也打量着江行舒,见她一改那天殡仪馆的乖张作风,穿了一件黑色针织长袖上衣,配了一条橄榄灰的伞状长裙,深肤色绒面高跟鞋,走进来时高昂着头颅,一副身后带着千军万马的架势。 事实也确实如此。 葛含娇却心生不满:哼,病重时不露面,死了倒挺会抢。 她扫她一眼,语带阴阳:“你这阵仗不小,知道的是宣读遗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回家抢劫呢。” “抢劫?”江行舒冷笑一声:“那嫂嫂倒是说中了,你要不要试试能不能守的住啊。” 葛含娇已经不是第一次跟她打交道了,没有一次是痛快的,可是到了这种时候还是这么口无遮拦,任性狂妄,任谁见了也要生气。 “江行舒,我忍你很久了,不管别人对你做过什么,那是别人的事,与我何干。你毁了我的婚礼,现在又要回来捣乱么?” “捣乱?”江行舒咯咯笑出声来:“我又不是没有劝过嫂嫂,我哥哥不是什么好人,你应该听我的话,早早悔婚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 说完也不理葛含娇,领着人就噔噔噔地往二楼书房里去了,江牧已经和律师等在那里了。 说来也怪,今天江牧见人进来,没有任何讽刺,也不站起来,只是坐在过去那个他常坐的位置上,保持着双腿交叠的姿势,冷眼看向进来的人。 对面的椅子从前一直属于傅秋白,然而今天江行舒却走了过去,自然而然地往那一坐,一条腿搭上另一条腿,江牧竟也不说她什么,只对着她身后的傅秋白道:“这是我们江家的家事,你来是什么意思?当初......” “他是我的丈夫,我让他来,他自然有资格来。大哥有意见跟我说就好。” 忽然听说傅秋白和江行舒结了婚,江牧脸色大变。 江行舒从医院离开后,他曾数次见过傅秋白,从来没听他说什么结婚,今天忽然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身子一震,像是被什么致命之物击中了一样,他觉得自己正在被什么东西杀死。 他的身子僵住了,背上的汗水涔涔地下来,怪不得傅秋白不怕他报警,原来早就关系合法了。 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办法去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保镖给傅秋白搬来一把椅子,旁若无人地在江行舒身边坐下。 他看见那双眼睛里满是挑衅。 杨律师出言打断了这场无声的对峙,他要开始拆遗嘱了。 “等等!” 江行舒一句话打断了杨律师的动作,也让江牧心头一悸,双手捏住扶手,背上几乎湿透。 “你又想干什么?” “我要自己检查下。” 还好还好,只是检查。 江牧重新坐直身子。 他看着江行舒抓着那份遗嘱翻来覆去地看,一边看一边问:“就是这份遗嘱?这么薄?什么时候立的?没有第二份了么?比如这份遗嘱后面还有没有重新立过?” 无知的问题一句接一句,听得江牧心头冒火额头冒汗,一把夺过江行舒手上的遗嘱:“这是爸爸亲自立下的,是有见证人的,你到底在疑心什么?” 江行舒翻他一个白眼,对着律师道:“如果确定没有其他的,那就念吧。” 只见杨律师拆开那份密封好的遗嘱,一字一句念起来。 江远名下所有资产归江牧所有。 江行舒一听,笑了:“这可真是我的好爸爸。” 真是简单又粗暴,一个钢镚都不给她留。 江牧看着江行舒,还当她又一次犯病了,正要说话时,忽听他身后的傅秋白发话了。 “遗嘱无效。” 江牧的身子一顿,不知怎么地,想开口质问却发现舌头有些僵硬,缓了下才问出那句话:“你凭什么说它无效?” “因为,”傅秋白抬眼笑了笑:“董事长拥有的江氏集团股份中有百分之十是我的,他不可能一次性全给你,所以这一定是假的。” 江牧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你胡说。” “有没有胡说,你看下视频不就知道了。” 他稍一示意,身后的赵坤就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手机,调出一个视频当场播放了起来。 监控画面显示在一个书房里,江牧跟在傅秋白的身后走进去,看着他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份文件来,反复确认是不是代持协议原件,再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拿走了那份文件。 面对傅秋白追问江行舒下落的事情,江牧只丢下一句“你再也不可能见到她了”,于是二人扭打起来,傅秋白被打翻在地,江牧拿着协议扬长而去。 江牧的手掌宛若帕金森一般,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嘴里也哆哆嗦嗦:“不可能,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你怎么会......” “我有证据证明,江董事长通过领养我来达到侵吞傅家财产的目的,并在解除领养关系后,联合江牧通过囚禁女儿来逼迫我交出代持协议,以此来达到完全控制江氏集团的目的。” “所以,我要起诉江牧,威逼殴打,强夺他人财产。” “你胡说!你胡说!那是你自愿交出来的,你自愿交出来的,你还说你要辞职,你会永远离开江氏,离开广城,你这个骗子,你是个骗子!” 江牧嘶吼着冲傅秋白冲来,一众保镖在前面拦住,打闹不休间书房大门忽然大开,葛含娇一脸惊恐地站在门口,身后紧随的是数名身穿制服的人员。 其中一位直直走到众人面前,问了一句:“谁是江牧?” 江牧只觉得腿上一软,几乎摔倒在地。 “什......什么事?” 那人拿出一份盖章文件递到他面前:“有人称你抢劫他人财产,现在请你配合我们走一趟。” 直到这一刻,江牧也没明白过来自己到底输在哪里,直到他看见傅秋白起身,微笑着握住杨律师的手。 “你们是一伙的,你们是一伙的,你们坑我,你们合起伙来坑我。” “行舒,他骗你,他骗你的,你将来会被他骗的一无所有,你信我啊。” 面对江牧的嘶吼,江行舒不为所动,只是站起身微笑着看向身边的傅秋白。 江牧彻底红了眼,再次喊出声来:“爸爸,爸爸他杀了傅修明,他杀了傅修明,你们是仇人啊。” 一颗炸雷在江行舒的脑子里轰然炸开,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她看向傅秋白的眼神飘忽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行舒?行舒?”傅秋白一把将人抱住,眼睁睁看着她那张脸变得煞白。 “傅秋白为了你,跪在我面前求我,他为了你连尊严都没有了,他才不会爱你。” “江行舒,他恨我们,就算他今天不恨你,将来也会恨你。他就是利用你,利用你夺走江氏,你早晚会跟我一样,输的一干二净。” 江牧嘶吼的声音渐渐远去,江行舒却在傅秋白的怀里彻底瘫软下去。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当年傅秋白不去找她不仅仅是因为钱,而是命。 直到那一刻,江远依旧在对她撒谎。 她的视野里渐渐一片黑暗。 第82章 哀求 江行舒,我恨你...... 江行舒醒来的时候, 入眼一片白色,鼻腔里充满消毒水的味道。 她心里一紧,手指跟着动了动,似乎触碰到另一个温暖的手掌, 一张脸出现在她面前。 “行舒, 你醒了?” 声音里有惊喜, 也有担忧。 江行舒看着傅秋白那张焦心的脸, 眉间的纵纹又深了许多,不禁鼻头一阵发酸, 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下来。 “行舒,你别信他的, 当年的事情,只是意外, 当年的警察都是这么说的。” 他捧着她的脸急急地解释,可他的解释反而令江行舒更加坚定,当年她的父亲犯下过不可饶恕的错误。 她攥着他的手, 无声地哭泣。 好不容易坚定了想法, 她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她松开手,把头撇向一侧,不敢去看他。 第97章 “行舒?”他把她抓回来:“不要逃避我, 好不好?” 江行舒哭的发颤,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淌。 要怎么办? 那么多孽, 那么多债,要她怎么办? “回家......” “什么?” “我要回家。” 江行舒要回家,傅秋白自然不会不同意,只是伸手来抱她的时候被她推开。 “我自己能走。” 傅秋白的手僵住了, 只能跟在江行舒的身后出了病房。 门外赵坤和祁钰都在。 赵坤是一直跟着傅秋白,祁钰则是去江家看戏的,谁知道刚刚江行舒的那一晕,各个都吓得不轻,就跟到了医院来。 这会儿看人出来了,头却垂的很低,脸色也苍白的很,不禁心里头惴惴不安,不知道她是什么想法,再一看后面跟着冷脸的傅秋白,两个人一个都不敢多问。 江行舒上了车,将头撇向窗外,一张脸上全是眼泪,双眼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傅秋白去拉她的时候,她固执地抓着门,不肯靠过来,到最后干脆整个人都贴上去了,留给傅秋白一双颤抖的肩膀。 车子在地下车库停下时,江行舒自行推开门,可是只看了一眼,她就把门关上了。 “我要回自己家。” 说话的时候江行舒心虚的很,等话说完她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家。 江家别墅不是,香港的别墅不是,之前住的公寓不是,现在要去的豪宅也不是。 她其实跟孤儿无异。 她无处可去。 终于,她伏在膝上,安静地哭起来。 傅秋白只是坐在一边看着,看她把自己排斥在外,看刚刚建立起来的感情瞬间崩塌,看她在自己眼前哭泣。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秋白忽然重重拉开车门,独自下了车,径直绕过车头,将另一侧门猛然拉开,而后不由分说地抱住江行舒,不顾她的反抗,将人拖下了车,一直往电梯里走去。 “你放开我!我不去,我不去!” 江行舒一边挣扎一边捶打,跟在后面的赵坤和祁钰眼看着架势不对都上来阻拦。 “傅总,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手。” “就是啊哥,她不懂事你慢慢来......” 然而傅秋白头也不回地拖着江行舒进了电梯,并要把他们二人拦在门外。 祁钰看这架势像是要动手似的,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勇气,猛地一挤,到底是练过的,就这么硬挤了进来。赵坤见状,立即跟了进来。 “哥,有话好好说嘛,她......” 他想说江行舒神经不正常,再这么折腾下去,将来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可又觉得这话实在难听,生生咽下去了。 “傅总——” “她是什么情况我比你们清楚!”傅秋白一声怒吼,额角青筋跟着直跳,一双眼睛几乎瞪出火来,还不忘一只手钳住江行舒。 两个人都没有见过傅秋白这么失态的样子。 “我给过她时间,给过她空间,但凡我能给的,我全都给了,为了她,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傅秋白忽然哽咽起来,想起来当初江行舒扎的那一刀子,忽然发狠,一双手钳住她的肩,将人重重按在墙上,摔的砰的一声响。 “跟我回家,我们就像从前一样,像昨天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继续做夫妻,这不好么?” “我不!”不知道是拒绝傅秋白,还是被他凶恶的样子吓到,江行舒剧烈地挣扎起来。 “你凭什么拒绝我!”傅秋白掐着她的肩,几乎将人凭空举起来。 “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敢忘记仇恨,我鼓起了多少勇气才能重新爱上你,你凭什么不要我?凭什么!” “哥——” “傅总,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然而傅秋白咬着牙,掐着肩,整个人像是定住了一样,两个大男人竟没有把他挪动分毫。 只有江行舒,奋力嘶吼哭叫着,电梯里乱成一片。 傅秋白像是着了魔,用猩红的眼睛瞪着江行舒。 “说,说你爱我,说你不会离开我,你说,你说啊!” “救命啊——”江行舒的一双脚在空中乱蹬乱踢。 “傅总,你伤到她了。” 祁钰眼看架势不对,干脆退后一步,深吸一口气,然后弯下腰,一把抱住傅秋白,像是抱一个木头桩子一样,把他抱的远离了江行舒。 江行舒只觉得肩头一松,整个人都矮下来几分,慌乱间电梯到达的声音一响,电梯门一开,江行舒逃命一般奔出去,不久之后传来一声摔门声,不知道躲进哪个房间去了,赵坤赶忙跟了过去。 直到江行舒从傅秋白眼前消失,他僵硬的身体才终于渐渐软下来,剧烈地喘着气。 “哥,哥?”祁钰摇晃着傅秋白的身体:“你先冷静冷静。” 眼前的情形祁钰有些熟悉起来,在美国的时候,他也曾有过一段无法控制的时光,只是从未这样伤害过女人,这还是第一回 ,还是最爱的女人。 傅秋白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像是大脑停止了思考,血液停止了流动,整个人像块木雕的金刚,僵硬地瞪着一双凶狠的眼。 他尝试拉傅秋白进门,将人安置在沙发上,赵坤站在客厅盯着一扇门发着呆,见到人进来才转过身来。 “哥,你别急,她那个情况,你知道的。” 傅秋白怎么能不知道,他只是...... 他低下头,看搭在膝上正剧烈颤抖的两只手,脑子里像是有一根神经忽然松掉了,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垮掉了。 “她......她呢?” “哥,你怎么了?” 祁钰似乎没听见他的话,抓住那双手,试图让它停止颤抖,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赵坤见状也紧张起来,慌忙去药箱里找药,端了杯水准备让他咽下去,结果他抿着唇,干嚼着吃了下去。 “别紧张,事情总能解决的,江小姐只是知道的太突然,将来总会理解的。” 傅秋白仰靠在沙发上,一双眼睛盯着天花板,慢慢地积蓄起一层雾气。 “我刚刚,很过分,是不是?” 赵坤和祁钰面面相觑。 “她被我吓到了吧?” “她会原谅你的......”对于这件事,祁钰倒是意外的肯定。 “她人在哪里?” “把自己锁在房间了。”赵坤答道。 傅秋白想坐直身体,却发现沉重的很,费了很大力气才把自己撑起来。 他盯住那扇门:“去把钥匙找来。” “傅总,改天再说吧,先让她缓缓。” “缓?”傅秋白惨笑一声:“她才没得缓。” 当年对他就没有丝毫的缓和,一声不吭地逃到芬兰,自此九年音讯全无。 让她缓,她就真的走远了,好不容易拉近的心,他决不允许她再次走远。 “哥,那......那你可别再动手了。” 傅秋白没理他,伸手抓过赵坤手上的钥匙,艰难地起身,缓步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祁钰在他身后看着,那高大伟岸的身躯在今天尤其的摇摇欲坠。 傅秋白脑袋抵在门上,一双颤抖的手怎么也没办法把钥匙塞进锁孔,这几乎令他崩溃。 “我来吧。” 赵坤拿过钥匙,替他开了门,傅秋白扶着门框,缓步进门,而后反手将门带上了。 江行舒依旧躲在看不见的地方,傅秋白迈着虚浮的步子往衣帽间走去,一进门就看见一扇衣柜门的缝隙里露出衣服的一角。 他缓步挪过去,盯着那截衣角发呆,过了半天才缓缓推开衣柜门。 江行舒挤在角落,身体埋在衣服堆里,只露出一截头顶,微微颤抖着。 傅秋白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最后只好瘫坐在那里,身体软绵绵地歪向那一堆衣服。 江行舒缩在角落,身子抖的更加厉害,生怕他像刚刚那样。 肩头的剧痛提醒她刚刚的可怖。 然而那一压之后并没有更多动静,他只是压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扯下眼前的衣服,露出上半张脸出来,半遮半掩下看见傅秋白歪在那里正看着她,一双眼睛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 她吓了一跳,慌忙又把自己给遮上了。 外面的人动了动,一只手搭在她的头顶,轻轻抚摸着,就像小时候鼓励她时那样。 “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他。” 他的声音幽微无力,像是被人抽掉了骨头,含含糊糊地向她抱怨。 “跟你自然而然的相识,光明正大的追求,理直气壮的站在你身边......” “在美国的时候,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会不会有一天早晨醒来打开手机,上面会蹦出你的消息,你在外面会不会遇到困难,如果遇到了,是不是会第一个向我求助......” 第98章 “我从没想过我的位置会被人取代,我恨你你知道么,江行舒,我恨你......” “我看见求婚视频的时候,我恨到恨不得杀了他。” “你明明说过跟我最亲,可是为什么走的那么坚决,可以九年都不联系我?” “你怎么能让另一个男人轻易取代我?” “你明明说过我难过的时候你会哄我,可现在你却躲起来不说话。” “你总是骗我,你是个骗子。” 傅秋白的声音哽咽起来,江行舒的呜咽声自衣服底下传来。 “我曾经幻想过,如果我没有被他收养,如果我们不是兄妹,在人生的某一天,我遇上你,那我会不会爱上你。” “我想我不会的。” “你那么笨,那么任性,滑个雪都那么难,你是我遇到的最笨的学生。我要是在滑雪场遇到你,一定会嫌弃你,鄙视又笨又骄傲的你,而你也一定会讨厌我。” “然后你就会缠着我不放。”说到这里时傅秋白忽然笑出声来,身子微微动了动,一双眼睛看向虚空,像是陷入了美好的记忆里。 第83章 舆论 他们老江家祖坟是不是埋错了地儿…… “你那么任性骄纵, 怎么会容忍别人公然嫌弃你,你肯定会来找我的茬,或许身边还会跟一群小跟班帮你助威。年轻的,幼稚的, 听话的, 漂亮的, 但都不如我好。” “我不改口你就会缠着我, 一直缠着我,死死缠着我。”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愉悦:“渐渐的, 我的身边再也没有别人, 走到哪里都是你的影子。” “你的影子跟了我九年,我努力了那么久, 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你真的要再一次把我抛弃么?” “行舒, 我求求你,再来一次,就一次, 像小时候那样。无所顾忌, 没有任何负担的,主动的向我走来,理直气壮的来缠着我, 好不好?” 江行舒捏住衣服的手剧烈地颤抖着, 外面声音渐渐低下来, 傅秋白没再说话,却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以及身上不断加重的重量。 他变的很沉很沉。 她再次移下衣服,一片模糊间看见傅秋白一张脸憋得通红, 眉头紧皱,一只手捂着胸口,张着嘴拼命呼吸,十分痛苦的样子。 “哥......” 江行舒惊呼一声,傅秋白抽出一只颤抖的手来,再次轻轻搭在她的头上,咬着牙安慰她: “别怕,别怕,没事的......” 江行舒丢下衣服,伸手一把抱住傅秋白,将他沉重的身子拉向自己。 “哥,我错了,我错了哥。”她泣不成声:“可是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要怎么面对你?” 她捧着他的脸,任由眼泪滚下来。 傅秋白扯动嘴角:“就像......从前那样......什么都不用变。” 话刚说完,他像彻底泄了气一样,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搭在江行舒身上的手臂滑了下去。 “哥?” “哥?” 她大哭起来,扯着嗓子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赵坤和祁钰应声冲了进来,迎面就看见江行舒坐在衣柜里抱着人哭。 两个人把傅秋白拉出来,拍了几下脸,没有丝毫动弹,已经不省人事了。 “快,快叫救护车。” 傅秋白躺在救护车里,嘴唇煞白,江行舒坐在一边,一只手却紧紧揪住祁钰的手。 “他还活着么?他还活着么?”她哆哆嗦嗦重复着问题。 “活着的,活着的,别慌。” 祁钰拍拍她的背,试图安慰她,然而似乎并没有什么用,车子抵达医院的时候她几乎从车上摔下来,一双腿打着摆子,根本不受她控制,歪歪斜斜地走了几步路后便跪倒在地,彻底站不起来了。 祁钰和赵坤本来帮着推人进去,此刻见江行舒起不来,祁钰只好跑回来。 “这里还有一个。” 说完抱起江行舒一起送进急诊室,没多久两个人就因为症状不一致,而被分向了两个不同的科室,祁钰和赵坤分头陪着。 江行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睁眼就是熟悉的吊瓶,一股熟悉的药水味瞬间击溃她的理智。 “哥——” 她尖叫一声,扑腾着坐起,冷汗出了一身,也把一边守着她的祁钰给吓得不轻。 “没事没事,我在呢。” “我哥呢,我哥呢?”她揪着他的手问。 “他也在,他也在。” “在哪里?” 江行舒执意要去找哥哥,连针都拔了,祁钰只好顺从,抱着走路不稳的人去找傅秋白,谁知进了病房却没有看见赵坤,只有傅秋白一人双眼紧闭地躺在床上。 “哥......” 浓黑的睫毛颤了颤,许久终于微微睁开,江行舒被放在床上,傅秋白的一只手臂伸出来,江行舒顺势滚进他的怀里,将人紧紧搂住,轻声啜泣着。 “吓到你了,是不是?” 嗓音有些干哑,江行舒伏在他胸前,听的喉头一紧,鼻头发酸,哭的更大声了。 “嗯,你吓死我了,呜呜呜——” “对不起......”他艰难地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亲了亲她的额头。 祁钰见状,知道两个人是分不开了,干脆出去找赵坤。 赵坤并不闲着,江行舒揭开自己跟傅秋白已婚的消息后没多久就上了热搜,标题取的极其难听,不难看出背后有人推波助澜。 因为这件事,谭轩气势汹汹地杀来。 “结婚就结婚,嚷嚷什么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哥哥娶了妹妹么?”楼道里骂声很响。 “他们不是......” “什么不是?“赵坤辩解的话还没说完,谭轩就粗鲁地打断:“是跟不是有那么要紧么?要紧的是他们曾经确实在一个户口本上,要紧的是傅秋白是要争取董事长一职的,现在好了,平白无故给人送把柄,生怕自己输不掉是么?” “应该也没那么严重,毕竟股份我们占了不少。” “哪里不少?姓江的那部分到手了么?还没到手张狂什么张狂?” “可是江牧遗嘱作假是实打实的,至少我们可以给江小姐争取到一半的股份,合在一起我们还是最大的股东。” “一半?我费那么大劲你就给我争取一半?”谭轩几乎想打死他:“我让你跟着那小子,是叫你看着他,你给我看成什么样?闹出这么大一个丑闻,一点儿消息都不给我透,都瞒着我是吧?这件事要是出了岔子,我唯你是问。” 赵坤垂着头,没再狡辩。 “那小子人呢?” “还在里面昏睡着。” “我去看看。” 走廊里迎面撞上找来的祁钰,对于看见谭轩这件事他倒不意外,殡仪馆他已经见过了,当时只是有些惊讶,没想到在这里再次碰上。 “谭先生?你怎么来了?” “哼!老子再不来,老子的钱就要打水漂了。” 祁钰莫名其妙挨了冲,愣怔着看向赵坤,用口型问他:“怎么了?” 赵坤只是摇头不答,跟在谭轩身后进了病房。 病床上两个人依旧搂抱着,呼吸平稳,睡的像两个婴儿。 谭轩一看,气就不打一处来,最需要用人的时候,他最惦记的竟然是那段荒诞的爱情。 “要我说你什么好?”谭轩气得在病房里停不住脚,来回走动着低声骂傅秋白:“年纪轻轻不务正业,谈的哪门子恋爱,玩一玩就够了,还敢结婚。这回栽了吧,等你把命搭进去我看你拿什么玩。” “早叫你离她远点,就是不听,给我捅这么大的篓子,早晚收拾你。” “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吧?”祁钰一脸懵,完全不知道谭轩怒在哪里,明明就要赢了呀。 “你是不是没看新闻?没看股价?” 经谭轩斥责一句,他才摸出手机,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入眼就是: 江氏集团新董事长热门人选疑似娈-童癖! 祁钰嘴巴一张,手机差点儿掉下来,类似标题的新闻层出不穷。 什么江氏集团代董事长竟与妹妹领证结婚!江氏的明天在哪里? 什么广城豪门惊爆丑闻,哥哥竟迎娶妹妹。 什么豪门遗产继承之战,乱-伦兄妹竟联手将继承人送进监狱! 底下的评论更是不堪入目。 什么就知道在别人婚礼上作怪的人要遭报应,这就是替人挡灾。 什么老董事长没有说错,这个女儿是个疯子,关进医院就对了。 什么彻底对高学历精英祛魅了,仪表堂堂搞乱-伦,斯文败类四个大字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 ...... “这都什么鬼东西!” “还什么鬼东西,你也不看看股价。” 绿成一片。 “我告诉你,老子投的钱可不能打了水漂,江氏集团要是不给我拿回来,我要你们两个好看!” “我......”祁钰简直冤死了。 第99章 这才多久的功夫,怎么就翻天覆地了呢。 他看看病床上的两个人,长长叹了口气。 谭轩也看向床上的江行舒,长的是实在漂亮,病中也是漂亮,只是睡着了就没了那天嚣张跋扈的劲头,总觉得差点儿意思。 眼睛觉得好看,嘴上还是不忘骂人:“要我说这就叫子承父业,他们老江家祖传的手艺,你看看这个躺着的,又好到哪里去。” 他指着江行舒道:“这一家子,没一个正常的,他们老江家祖坟是不是埋错了地儿?” 赵坤祁钰没敢接话,眼看着谭轩撂了句狠话,甩手出门。 “这事可怎么办?” 祁钰一下没了主意。 傅秋白结婚的消息除了赵坤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连祁钰都是刚刚知道的。 这原本就是用来带走江行舒的理由,预备将来阻拦江远江牧的。谁知道江远入院一直不醒,江牧紧盯遗嘱,根本不管妹妹,于是这个消息就这么一直瞒了下来。 直到江行舒在众人面前亲自揭开。 “舆论战应该是少不了了,我先去想想办法,你在这里看着。” 说完转身要走,祁钰急的拉住人:“你等等,你想办法?你想什么办法?” 赵坤也头疼,舆论战主要是吵架,他实在是不擅长啊。 “你等我,我有个人选。” 祁钰一个电话就把吃了一肚子八卦的殷灿灿给叫过来了,人在走廊里跑的直喘。 “公司里什么情况?”祁钰扶住人,连声招呼都没打,先问起情况来。 “还能是什么情况,都议论翻了。”她喘了两口才继续道:“换做从前,早就下通知禁止讨论了,今天也怪了,行政部跟看不见似的,根本就不管,后面越说越离谱,比上次还离谱。” 祁钰已经不想管有多离谱,只是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扳回一城?” “我?”殷灿灿指着自己的鼻子,看向眼前的两个男人。 祁钰是闯祸精,赵坤是不苟言笑的直男,靠他们公关估计是难了。 “我可没有公关经验。” “谁说你没有,我看你每次跟我聊明星八卦,说的头头是道,我们三个就你会胡扯,赶紧给我扯一个,把他们压下去。” “谁胡扯了?” 两人说着就要争起来,赵坤赶紧阻止:“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还是先想办法吧,实在不行找个公关公司。” “公关公司?” 找公关公司虽然容易,可是重点在于里面的人要肯配合。 三个人看向病房里依旧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没一个是好说话的,要他们配合这可太难了。 “那,我还有一个现在很主流,但是不太入流的办法。”殷灿灿尝试提议。 “什么办法?” “江小姐不是病了么。” “不行。”殷灿灿话音刚落,赵坤就出言制止:“傅总跟她结婚,带她离开就是为了保护她,如果这时候我们把江小姐的病情公开,拿她做挡箭牌,傅总将来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而且……这对江小姐也实在不好。” 赵坤的话没有一个人去反驳,祁钰懊恼的直抓头,倒是殷灿灿又想出了一个办法。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但是吧......” “你有话直说。”祁钰耐心渐渐消耗。 殷灿灿瞪他一眼,还是给出了答案:“那个前未婚夫。” 第84章 求助 我不想看见你在我面前为别的男人…… 在傅秋白和江行舒的感情当中, 倪令羽天然占据道德制高点。 父亲被江氏逼到跳楼,母亲变卖财产还债,年老受伤了高学历儿子回来尽孝,未婚妻还被人抢走, 这份“简历”放出去, 任谁都要说句惨, 更何况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为前未婚妻说情, 他简直完美受害人。 一个完美受害人站出来为加害者说话,他一个人就能抵千军万马, 绝对是上上之策。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主意是好,但谁去劝呢?他又肯来么? 几人不约而同地把视线重新落回病床上, 这件事只有靠江行舒。 傅秋白一直昏睡到天色黑透才一身冷汗地惊醒,手臂无意识地一用力, 碰到了依旧躺在他身边的江行舒,将人惊醒。 “哥......” 江行舒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声音黏黏的, 下巴抵在他胸口, 抬头去看他。 “哥哥在。” 傅秋白咬牙转过身,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几乎把江行舒的骨头勒断。 还好, 还好, 人在这里, 而不是悬在那座玻璃花房里。 胸口一阵绞痛,傅秋白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硬生生把江行舒的脸勒的通红。 “哥......勒到了......哥......不能呼吸了......” 傅秋白忍着痛松开手,江行舒察觉到情况不对, 迅速抬手按下呼叫铃,很快就有医护人员进来,而后就把她请了出去。 江行舒站在门口,看着病房里一阵忙碌,那种腿软的感觉再次袭来,她想打电话联系赵坤,摸了身上才发现出门时什么也没有带。 她颓然地靠着墙壁慢慢坐倒,任由眼泪模糊了视线。 病房门打开的时候,江行舒身上像是忽然生出了力气,一下就冲了进去。 病床被调整了角度,傅秋白的身子呈躺坐的姿势,脸色苍白,神情痛苦,眼睛再一次紧闭起来。 “哥......” 江行舒抓住他的手,凉的吓人。 “江小姐不必担心,傅先生只是情绪激动,只要不继续受刺激,慢慢就能恢复。” 江行舒点点头:“我想联系下我朋友。” “如果是赵先生的话,他晚点就会到。” 江行舒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医生让她谨记,不要让病人受刺激,不要让他操心,让他安静的休息。 她答应下来。 江行舒就这么守着人,不知道守了多久,赵坤才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走进来,等看见傅秋白那个样子,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一天过去了,他依旧没有恢复的迹象。 他看着眼睛通红的江行舒,小声请她出去说话。 两人在走廊站定后,赵坤才把外面的情形告诉江行舒。 整个下午他都在忙碌网上那些消息,安排人四处打点,目前有了点成效,却不大,毕竟放消息的也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这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落井下石。 所以他们折腾了一下午,收效甚微,最后还是决定来告诉江行舒眼下的真实情况。 “眼下舆论形势对我们很不好,如果不出来解释的话只怕会对我们不利,如果解释的话......”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江行舒心里明镜似的。 要想解释,就得把江家的旧事解开,自己的伤疤也要袒露出来,这无疑是给别人送话题。 她当初跟着傅秋白逃去香港,就是为了避开这些风言风语,如今却不得不面对了。 “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站出来说话,大不了......” “不能。”赵坤一口否决:“先不说你是当事人,有没有人信你的话,就算有人信,对你......对你也不会好。” 江行舒自打从医院出来之后就躲去了香港,从那天起,她就没有接触过傅秋白身边之外的人,她自己也刻意回避网络上的消息,从来都不去看。 可是只要稍微冷静想想,就该知道那些话有多难听,加上江远当初的刻意抹黑,试图营造天下太平的假象,对她更是不利。 现在叫她站出去,把当初的伤害一一说出来,无疑是反复咀嚼痛苦,对她自己就是一种折磨,而别人也未必肯信她。 “那怎么办?”江行舒的声音轻轻的,失了魂一样:“难道就这样放任下去么?” 赵坤沉默了下,咬着牙,下定决心提了建议。 “如果可以,倪先生或许可以帮的上忙。” 江行舒靠在墙壁上,听着赵坤给她解释眼下的公关办法,一个完美受害人开口说情抵过他们所有人的竭尽全力,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江行舒没有立即作答,而是看向病床上眉头紧蹙的傅秋白。 他依然在痛着。 “帮我们安排回香港吧。” 江行舒下定决心带傅秋白回香港,就像当初他保护自己那样,把他保护起来。 赵坤的速度很快,第二天就安排好了飞机,傅秋白在医院住了一天,江行舒就寸步不离地守了一天,终于把他的心守回了肚子里,可是突然莫名其妙的就被安排回香港,一时没搞清状况。 “谁安排的?我怎么不知道?”他质问赵坤。 “我安排的,我不想待在这里,你也要陪我走。” 江行舒接过话去,傅秋白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不由得苦笑一声,拉住她的手道:“好,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傅秋白没有多问,乖乖上了飞机,倒是赵坤见他太过稳定反而不安,找了个机会悄悄询问江行舒,要不要先把这件事告诉傅秋白一声。 第100章 江行舒果断摇头:“有什么事我来扛着就行,你们等我的消息。” 当天晚些时候两人就回到了香港的半山别墅里,江行舒打着关心他的旗号,收掉了他的一切通讯工具,把人赶去床上躺着,然后寸步不离。 傅秋白有些无奈,又有些高兴,像是以为已经失去的宝贝转头发现正踏踏实实地躺在自己怀里,还带着自己的体温。 他靠在床头,抓着她的手把玩:“我都躺一天了,还要躺么?” “医生说的,你要多休息,不能操劳。” “那医生也没说一直躺着啊。”他语气里带着掩藏不住的笑意。 “那就是我说的,你听不听?” 傅秋白眼看着江行舒撅起了嘴瞪起了眼,不禁笑出声来,熟悉的样子又回来了,真好。 他伸手捏捏她扁着的唇:“好,都听你的。” 江行舒这才笑了起来,帮他拿药,喂他吃下去,傅秋白不疑有他,乖乖吃了躺下,江行舒歪在他怀里陪他说话,没过多久就听见他的呼吸声渐渐平稳起来,抓着江行舒的手也松了下去。 “哥?” “哥?” 江行舒轻轻喊了两声,确认人真的睡着了之后迅速起身,随手抓了把车钥匙往外奔去,出门前还不忘叮嘱佣人,自己回来之前不许叫醒傅秋白,任何人找他都不许传达,必须等她回来。 交代完毕她匆匆出门,倪令羽就在山脚一家咖啡厅里等着她。 一路上江行舒握着方向盘的手开始出汗,一方面时间紧迫,一方面怕傅秋白发现,更重要的是,她不确定倪令羽会不会答应她,毕竟这也算是让他自揭伤疤了。 没有人会喜欢这种事,因此她想了一路,都没有想好要怎么跟他开口。 咖啡厅里音乐流淌,倪令羽坐在那里几乎翻看了互联网上关于傅秋白和江行舒这场婚姻里的所有讨论,好听的,难听的,不堪入目的,心里一股说不上来的难受。 他实在不喜欢傅秋白这个人,对于他陷入舆论风波,不说上去阴阳几句出口气,至少他是绝对不会帮忙解释的。 可是加上一个江行舒呢? 自从回来她就深陷泥潭,没有一天干干净净离开过,如果不是自己当初劝她回来,也许她依旧在那个寒冷的城市里做着小兽医,虽然不富裕,可至少她活的轻松,不用面对这些流言蜚语。 想当初自己前途一片黑暗时...... 正胡思乱想间,咖啡厅的门被人推开,一个瘦长的身影走了进来,脑袋转了一圈后迅速锁定了他。 “行舒。”他站起身招呼她。 江行舒快步走了过去,满含歉意地一笑:“对不起,等很久了吧。” 倪令羽回她一个笑容:“没有,我刚到。” 他放下手机,招来侍应生,商量着点了一杯牛奶给江行舒。 “怎么给我点牛奶?这里不是咖啡厅么?” 倪令羽笑笑:“现在时间不早了,喝了咖啡晚上你会睡不着的。” 江行舒本来就入睡困难,全靠药物强行入睡,傅秋白几乎断了她一切咖啡因茶多酚和酒精,以至于她在家只喝柠檬水,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他记得她的病情。 侍应生走后,两人陷入尴尬,江行舒更是把头垂的低低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么急着找我,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倪令羽见她半天不张口,只好自己来打破眼下尴尬的氛围。 江行舒听了,浅浅点了一个头。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江行舒却把头垂的更低了:“我想,我家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倪令羽没有接话,他等着江行舒继续说下去。 “其实,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她忘不了江牧被带走之前喊的话,爸爸杀了傅修明,可是傅秋白又告诉她那不是真的,可江远曾经向她亲口承认侵占傅家财产这件事,更何况还有那个视频。 她实在分不清真相到底是什么,又或者这里面根本没有真相。 “我哥,我爸,都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现在因为我的原因,让他被牵连,被唾骂,我实在是......” 江行舒哽咽着,抬起一双泪汪汪的眼睛:“这些事情本来不该对你讲的,你也是受害人。可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 江行舒有些说不下去,只是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满是期待,却又说不出口。 “你想让我帮你?”倪令羽觉得喉头发紧,却仍然忍不住替她开口。 看着她为别的男人流眼泪,他心里就不是滋味。 江行舒点了点头,眼泪成串地落下来:“很为难你,是不是?” 倪令羽勉强笑笑:“是,是很为难。” 江行舒绝望地垂下头。 “但你来找我的话,不管是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的。” 江行舒猛然抬头,一张脸上全是惊愕。 倪令羽轻笑一声,身体往前倾了倾,伸手帮她抹去脸上的眼泪。 “乖,别哭了,我不想看见你在我面前为别的男人流眼泪。” 第85章 八卦 傅秋白的身材很好 江行舒回到家的时候夜色已深, 山间弥漫的雾气遮挡住了几米之外的视野,她也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对的,她只知道要帮他一把。 她绝不允许傅秋白因为自己的这场婚姻而功亏一篑。 回到家的时候傅秋白依旧是那个姿势躺着,呼吸均匀, 安眠药物作用很好, 江行舒这才去洗漱, 而后重新躺回他身边。 这天晚上她没吃药, 抱着傅秋白睁眼到天色蒙蒙亮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却不想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被傅秋白惊醒。 他醒了, 慵懒地翻了个身, 把本就睡意不深的江行舒弄醒了。 “哥......”江行舒一把抱紧他的腰,低声咕哝:“不许走。” 傅秋白看着怀里的江行舒迷迷糊糊地抱着他撒娇, 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病了需要陪伴,还是她病了需要陪伴。 不管怎么样, 他伸手抱紧了她,摸了摸她的脑袋:“累了是不是?” “嗯......” 他有点儿心疼起来:“对不起。” “不用不用,”江行舒把人抱得更紧, 脑袋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扎:“你陪着我就好。” 傅秋白只觉得胸口的拥堵一下子顺畅了, 但内心里却是实实在在的高兴,于是他又安心地躺下了,只是眼睛习惯性去找手机。 并不在眼前。 他想了下, 还是沉默下来, 搂着江行舒继续睡。 江行舒忽然间变成了一个极没有安全感的黏人小孩, 时时刻刻都要跟傅秋白在一起,不过半天,傅秋白就起了疑心。 她那点心机,浅薄的就像她身上的睡衣。 这天下午, 傅秋白默不作声,在她的要求下安安心心地在后院看她喂猫。 经过几天的时间,元宝的重量沉了些,却还是小小的一只,倒是满月抽条了似的,两双大长腿,浑身使不完的牛劲儿,在后院蹦跶个不停。 江行舒追了几回没追上,只能拿食物诱惑。 傅秋白看着她抓着猫喂奶,嘴里嘀嘀咕咕的,好像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只是时不时拿眼睛瞥他,像做贼一样,瞥的他起了坏心思。 “我进去打个电话。”他起身。 “等等,你不能去。”江行舒急了,抓住他的裤腿扣住人,失去支撑的元宝瞬间在她腿上歪倒。 “为什么不能去?”他佯装不知。 “你得听我的!”她蛮横。 “为什么要听你的?”他追问到底。 “因为我是医生。”她胡搅蛮缠。 傅秋白哭笑不得,蹲下身来逗她:“可你是兽医。” “人也是动物,动物就是野兽。”她嘟着个嘴。 “人不是野的。”他笑着纠正。 “那就是家畜,家......”江行舒忽然住口,这一句家畜骂尽全人类。 傅秋白咬着个牙,暗骂自己教育失误,教出这么一个笨蛋来。 无论如何他重新坐了下来:“那你说说,公司那边的进度谁去过问?你要我做甩手掌柜么?万一家被人搬走了怎么办?” 江行舒的眼珠子直转,就是找不到理由出来。 她自己当初签文件还得傅秋白把关呢,现在这么放手,她也心虚了。 “那......那我替你打。” 江行舒当着傅秋白的面给赵坤打去电话,问起广城的情况。 按理来说江远的尸检报告应该会出的比较快,但是因为傅秋白生病,赵坤想方设法地拖延时间,争取等到他能回来主持大局的时候才搞定,在那之前大家都只能观望。 提起这个,江行舒不愿说话了,把开了免提的手机伸向傅秋白。 “你跟他说,就在这里说。” 傅秋白笑笑,接过手机。 “不许按掉免提,医生说了,你要静养!”她努力做出凶恶的样子。 第101章 傅秋白继续笑着,晃了晃手机:“都听你的。” 他关心的问题无非就是那几个:老家伙们稳不稳?有没有伺机叛变的?江牧那边什么情况?律师又怎么说?交待他去办的事情办了没有? 江行舒听着没有大问题,唯有最后一个,说的不清不楚。 傅秋白问完话刚刚挂断,江行舒就伸手一把夺过手机:“你今天的使用次数用完了,他们不打过来,不许你再碰手机。” 这套路傅秋白太熟悉了,只是他比较直接,江行舒很间接。 他靠近搂住人,在她耳边说话:“真的不走了?” “你想让我走么?” 他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为什么要回避我的问题?我想要最直接的答案。” 江行舒呆呆望了他几秒,又别过头去:“你们几个,到底谁说的才是实话,我一点都分不清。如果你想让我糊涂一点,我可以什么都不知道。” “傻子。”傅秋白把下巴搭在她的肩上:“真相这个东西,谁知道呢,我们不要为了一点疑心就毁掉我们之间的感情,好不好?” 江行舒想了想,还是点点头:“我听你的。” “那你答应我,以后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不要放在心里怀疑我,你有什么事情也直接告诉我,不要让我猜疑你,好不好?” 江行舒只觉得喉咙卡了一下,还是坚定道:“好,都听你的。” 傅秋白这一回是真的高兴起来,搂着她的腰,重重点了点她怀里的元宝,语气得意: “看见没有,她听我的。” 江行舒不满地推开他的手:“你轻点儿,它还小呢,别戳坏了。” 傅秋白笑起来,心情好到连看元宝都顺眼起来。 只有江行舒心里惴惴不安,盘算着什么时候跟他坦白才好,只是眼下实在不合适,万一再病了,岂不是越来越严重了。 这样想着,她又沉默了下来。 没过两天,傅秋白自认恢复不少,开始去地下室做训练,江行舒拦着也没有用。 家里地下室就有一个健身房,器材不算多,都是傅秋白习惯用的,中央有一个四方形拳击台,用围绳围着,里面悬着一个沙袋,前一年江行舒在这里养病的时候没少上去乱砸出气过。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健身房里有一个联网的电视,傅秋白健身时时常打开电视听新闻。 她不想他打开电视,于是跟去地下室监督,帮他缠上拳击绷带,听他打在沙袋上邦邦响,心里不禁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傅秋白的身材很好,练拳击的时候又不喜欢穿上衣,总是裸着上身配一条短裤。 上台前他习惯先热身一遍,身上小麦色的肌肉充了血,更加的鼓胀饱满,汗液渗出来,在头顶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亮眼的光泽,跳动时发梢甩出滴滴汗液,与他平时西装笔挺的精英样子判若两人。 实在是很诱人。 只是眼下的江行舒不敢胡思乱想,一则怕他身体不好,二则他盯着沙袋的眼神实在吓人。 因此好不容易熬到他停下后,她迫不及待地拉人离开,她不想再想起他打人的样子。 禹城的那座烂尾楼,给她带去噩梦的,不只是疯狂的李鸿哲,还有暴力的傅秋白。 那种温热的鲜血溅上脸颊的感觉,她始终忘不掉。 她把人推进浴室洗澡,自己则坐在床上悄悄摸出手机来看消息。 赵坤悄悄安排了一场采访,采访对象正是倪令羽,采访内容除了对源生物的未来规划,就是围绕着倪令羽在芬兰那几年的感情旧事。 情节之详细令人咋舌,一篇长长采访稿出来,迅速被营销号截取恋爱内容大肆传播。 至于那段视频的真实性,倪令羽没有直说,却提了一嘴当时江行舒确实是身心受创才独自奔向芬兰,而后与他相遇,并在他的陪伴下才渐渐走出来,甚至一度订婚,差点而进入婚姻的殿堂。 却不想后来天不遂人愿。 无论如何,现在互联网上多了一个爆点新闻,那就是江行舒这个美强惨的前任实在太可怜了。 江行舒没有去细看内容,只是轻轻舒出一口气,心上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无论如何,眼前的困境先解决了再说。 倒是祁钰对此大为不满。 “凭什么?他凭什么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白莲花的样子?他也太不要脸了吧?” “这不是重点......” “这不是重点那什么是重点?”祁钰粗鲁地打断殷灿灿的话:“他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那我哥成什么人了?挖人墙角的第三者么?” “还有你。”他看向赵坤:“这采访稿你不是审过的么?你怎么就这么让他瞎胡编?他把自己当什么了?江行舒的救世主嘛?明明他才是占便宜的那一个。” 赵坤叹息一声,还是殷灿灿脾气好,跟他解释。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傅总成了什么人,而是要让大家转移注意力,现在不是转的挺好的么?” “好什么好,我哥都被人传成什么样子了,忙活半天给他一个人编花篮呢?” “舆论就是这个样子。你要大家别提陈年旧事就得有一件新鲜事顶上去,这不是顶的挺好的么。至于傅总嘛,咱们有的是办法。” “什么办法?”祁钰看她说的胸有成竹,不禁好奇起来,可殷灿灿却卖了个关子。 “我现在不告诉你,等将来你就知道了。” 她看着祁钰抓耳挠腮,就是不肯说,反而看着赵坤浅浅一笑。几天相处下来,她发现还是这个不苟言笑的直男容易沟通。 江行舒不知道这边的打算,只是默默收起手机,拿出药物,等着傅秋白从浴室里出来。 傅秋白只在腰上围了一件浴巾出来,一面走,一面拿着一条毛巾在脑袋上一通乱揉。 “我来帮你吹头发。”江行舒心情大好。 先擦脸,再吹头,然后牵着手去喂药。 傅秋白看她像喂养元宝一样喂养自己,不禁笑了起来:“把我当小孩子呢。” “病人就是小孩子,乖,吃药,不然白大褂要来给你打屁-股针了。” 傅秋白大笑起来,那是他小时候逗她时说的话。 他低头,从她掌心舔走药,然后帮她拿药。 “我不吃。”江行舒嘴一抿,隐瞒了自己不肯夜里睡的太死,生怕有什么变故的真相。 “生病了就要吃药,不然白大褂要来给你打屁-股针了。” “乖,吃了。” 江行舒不干。 “你不听话的话,以后我也不吃了。” 江行舒无奈,只得乖乖吃下去,傅秋白还不忘让她多喝几口水,完了还要检查嘴巴。 果然乖乖吃了下去。 “我也要看你的。” 傅秋白张嘴给她看,她上上下下看了一圈,这才满意。 “乖,我去下卫生间,躺好等我回来。” 他扶着江行舒躺下。 “好,我等你,你快点儿。” 傅秋白笑笑,转身去往卫生间,却没有坐在马桶上,而是站在洗漱台边,从舌下卷出一粒药,吐了出来。 第86章 报复 房间里回荡着只属于他的粗重呼吸…… 傅秋白歇了好几天, 身体早已经恢复过来。江行舒的小伎俩他看在眼里却没有戳穿,甚至有些享受她为自己费尽心机的样子。 他喜欢她为自己动心思,幼稚但可爱。 为了这点儿享受,他忍耐了几天, 这天晚上他终于忍到极限, 换他动心思了。 他人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 江行舒正坐在床上呆望着他的方向, 身上一件桃粉色细吊带睡裙堪堪挂在肩上,几乎就要落下来。 “怎么不躺下?” “等你, 你不来, 我不安心。”她拍拍身边的位置:“快来。” 傅秋白笑着走过去,却在上床之前脱掉了上衣, 赤-裸的胸膛贴上江行舒的脸,她带着微笑, 安安心心闭了眼。 傅秋白却没有闭眼,大掌滑过江行舒的背脊,从后颈到后背, 从后腰到翘臀, 带着一个奇妙的弧度。 他没忍住,用上了力道,低头准备去亲吻时, 却被江行舒推开了。 “吃了药, 万一中途睡着了怎么办?” 傅秋白想了想, 忍了下来:“那我们明天做完再吃。” 江行舒没拒绝,把脸往胸上一贴,闭上了眼睛。约莫过了十多分钟,轻盈的, 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傅秋白盯着天花板思索了一阵,将手臂从江行舒的脖子下轻轻抽了出来,而后起身径直走向书房。 深夜里,电脑屏幕的白色幽光落在水晶镜片上,上面的文字落进眼里,傅秋白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中介陪她来我的公寓看房子,只一眼我就被她迷住了,她像是被猎人撵出森林的小鹿,惊恐万分又无处躲藏,就那么看着我,又害怕,又像是在求助。” “她年纪小,自理能力很差,还好我语言过关,这才有机会接触下去。” 第102章 “我父亲的事情发生在我爱上她之后,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她是谁的女儿,她也不知道我是谁的儿子,她很单纯,从不过问我的家事,所以我也不问她。” “她很善良,在我最无助,身边朋友都远离我的时候帮助了我,对当年的我来说,她就是天使。” “我今天会站出来说这些,不是想指责她抛弃了我,在我眼里她只是一个迷路的脆弱小女孩,惊慌失措的时候需要一个男人去庇护,很遗憾,当时我没有及时出现在她身边,让她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她很美好,不管她是谁的妻子,又是谁的女儿,都是我这一生能遇到的最好的女孩。” “与其说恨不恨,不如说觉得很庆幸,至少那个时候她身边有一个人在保护她,而不是让她孤单面对。” “如果将来有一天再见到她,我希望她对我说的是她很幸福。” “相比得到,我更希望她能幸福。” 底下的评论区傅秋白也没有放过,一行一行看下去。 “天啦,没想到我这辈子还没见到活的纯爱战士。” “妈呀,这简直白马王子驾到,他恢复单身,姐妹们,福气来了,先到先得~” “兄妹唉,伪骨唉,我吃吃吃!!!” “完蛋了,这么听起来岂不是小白兔落进了大灰狼的嘴里,就不能避免俗套么?” “楼上你懂什么?这哪里俗套了,大灰狼和小白兔那才是绝配。” “就是就是,一边是卷土重来的白马王子,一边是一起长大的斯文败类,啊啊啊好难选啊~” “你们是不是忘了她还跟一个富二代谈过?” “切,连张牵手照都没有,这位可是有求婚视频的正宫。” “妈呀,我这辈子要是也能集齐这三个男人就好了。” “我也要我也要~~” “给他们分了吧。” “这么多人,一人一份只能伯邑考了。” ...... 傅秋白冷静翻看着评论,然后点开了那篇采访稿,仔细阅读下去。 采访稿很长,可是公司方面却谈的很少,更多的是当年与江行舒在芬兰相遇相爱时的细节,那些内容江行舒对他只字未提,他只知道她忘不了他,直到这一天,他才从另一个男人的嘴里略知一二。 他们是在江行舒找房子的时候相识的,当时恰逢倪令羽要去读大学,要退掉现住的房子,中介领着人来看房,领过来的人就是江行舒。 一句芬兰语不会,英语磕绊,说是看房子,却只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沟通时候多数用软件翻译,很少说话,以至于最开始他以为她是哑巴。 可那双眼睛他永生难忘,像受惊的小鹿,总是带点倾斜的角度看着你,充满好奇,又不许你靠近。 一个情窦初开的青少年几乎用尽了办法去向她推销自己住的房子,好像他才是房东似的。 他用中文问她:是不是来读书的?读高中么?找到学校么?要学语言么? 附近有菜市场,学校也近,还有中国人,我在这里三年了,你有事情都可以问我,你会做菜么? ...... 原来,他们是这么熟悉起来的。 傅秋白靠在那里,静静看着那段不知真假的过去,希望从中可以窥见自己对江行舒一无所知的那九年,他看的很细致,一遍一遍又一遍,反复咀嚼,直到夜深了,他才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酒。 冰凉的酒液冲下去,终于唤醒了一丝理智。 他拨通了佣人房的内线电话,很快陈姨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傅先生,您找我?” 傅秋白坐在书桌上,冷声问:“我们回来后,家里有没有来过客人?” 陈姨摇头:“没有,家里从来没有来过外人。” 傅秋白抿着唇,又问:“那太太出门过么?” “这......” 不用回答,闪躲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傅秋白沉着脸交代了几句后重新坐回椅子里,屏幕上的文字一个一个跳进脑子里,他想忘也忘不掉。 这么多人,先收拾谁比较好? 他又灌了一杯酒,这才起身回了卧室。 卧室里没有开灯,屋里一片静谧,只有江行舒安静地躺在床上。 他不打算开灯,而是选择走向窗边,拉开了窗帘。 今夜月色有些淡,后院里只有几盏点缀的灯光亮着,这个时间就连满月也跑回到它专属的屋子去睡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除了他的心。 那些亲昵的过往,一起在公寓做菜的时光,生病时照顾对方的日常,明明应该都是属于他的,就算是在江家,也是独独属于他的美好回忆。 可是现在,却被另一个男人拿出来昭告天下。 他转头看向依旧沉睡的江行舒,她依旧是那个侧躺的姿势,像是在等待他回到床上,重新抱住她。 他本来是这样计划的,去看看她耍的小心机,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她身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现在,他装不下去了。 他需要一点东西,一点独一无二的东西,一点只属于他和江行舒的东西,私密的,羞耻的,蛮横的,霸道的,难以启齿的,只属于他们的独一无二的记忆。 如果没有,那就制造。 他背着窗,让自己的影子盖在江行舒的身上,好像自己趴在她的身上,而后静静地,将自己脱的□□。 他走向床尾,手掌搭在床尾柱上,脑子里就忍不住想起那次将她捆起来的场景,不由得血脉喷张。 她就应该被捆起来,只有捆起来的时候才是乖的。 傅秋白长长舒出一口气,尽力压制住心底的燥热,告诉自己,要慢慢来,因为他有一整晚的时间。 他抓住被子的一角,将被子慢慢往自己身边拽过来,江行舒的身体渐渐袒露,直到被子被整个扔到地上。 她穿了一件桃粉色吊带裙,短短的裙身往上缩去,一整个堆在腰间,露出长长的两条腿和被小小一块桃粉色布料遮盖住的浑圆屁-股。 皮肤很白皙,一巴掌扇上去立刻就会泛出漂亮的粉红色,他扇过,他见过,那种颜色跟她很相衬。 可惜今天不行,她会醒的,那就不好玩了。 他坐在床边,看她侧躺的姿势下,一只手伸向原先自己躺着的位置,她喜欢在睡觉的时候搂住他的腰,只是现在那个位置空了。 他抓住她的手,用手指勾住她微微屈起的指尖,轻轻往外拉直,然后再松开,看着她粉红的指尖又自动弹缩回去,很有趣的样子。 他勾了一次又一次,终于玩腻了之后才慢慢放进口中,起先只是轻轻啃咬指尖,接着放进嘴里慢慢吸吮,而后范围加大,从手指到手心,从手心到手背,从手背到腕骨,而后一路往上舔舐,在手臂上留下一道淡淡的水迹,而后一发不可收拾,直到纷乱的发丝扫在他的脸上,颈间的馨香占据他的大脑,心底的防线全面崩溃。 傅秋白猛然坐起身,深吸一口气,试图稳住自己,只是一低头就看见被自己阴影笼罩的妹妹,那股克制不住的邪念再次涌了上来。 他伸手拉开了床头柜,摸出一枚避孕套放在一边,而后将她翻转放平,耐心地把睡裙从她的腰间往上推去,一直推过头顶,堆积在手腕位置。 他没有选择继续推,而是将睡裙在手腕上打了个圈,轻轻捆住双臂。 直至此刻,她身上只剩下那巴掌大小的布料。 手指轻轻勾住边沿,从两侧慢慢往下拉去,直到那片桃红色布料被扔到了地上,江行舒也没有一丝的反应。 他跨在她身上,手掌撑在她脸颊两侧,俯下身子静静观赏着她,一个完完全全属于他的江行舒,一个不会跑出去见别的男人的江行舒。 他屈起手指,轻轻刮蹭着她的脸,低沉着嗓音问:“知道错了么?” “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你说过,不会欺骗我,不会让我猜疑你,不会不经我允许去见她,你都忘了么?” “江行舒,你真的很难管教。” 他看着纹丝不动的江行舒,想起她要是醒着的话,不知道又会想出多少借口去为自己辩解,一想到上次她怪自己没有教育好她,他就恼火。 对她这种问题少女,管教这种事情,真的是一天都不能忘记了。 他猛然俯下身,一口含住江行舒的唇,用力地吻着,舌尖抵开牙关,强势地占有。双手捧起她的身体,几乎将她的上半身抱离床榻。她的脑袋微微后仰,被他抓住后脑勺的头发,用力地贴向自己。 他吻着她,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不放过任何一处地方,房间里回荡着只属于他的粗重呼吸声。 第87章 管教 分心的人是要受惩罚的。 等傅秋白终于抬起头时, 江行舒的身上已经粉红一片。 他抚摸着泛红的躯体,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手笔,深吸一口气,捡起旁边的避孕套, 用牙齿撕开, 慢慢的, 一点点的, 套上早就急不可耐的一根。 第103章 江行舒的双腿搭在他的臂弯里,双手被放在头顶, 没有一点儿反抗, 只是在傅秋白控制不住力道时会微不可查地皱一皱眉。 傅秋白见她一直没有反应,干脆将双腿推到肩头, 双手狠掐她的腰肢,动作也更加放肆起来, 直到江行舒脑袋歪了歪,嗯哼了两声,他才终于选择停手。 等他再次躺回穿好衣服的江行舒身边时, 已经是半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而对于这场“磨难”,江行舒在第二天睁眼后才见识到它的威力。 第二天一早,江行舒睡醒, 照旧先往身侧摸人。 身子是倾斜的, 一边高一边低, 奇奇怪怪的姿势,江行舒疑惑睁眼,于是看见傅秋白手肘支撑着上半身,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眼神里带着一股意味不明的寒意。 “哥,你醒了?”她皱着眉,声音里带着疲倦。 他屈起手指刮刮她的脸,语气冷淡:“累么?” 江行舒正要伸个懒腰说不累,谁知道刚一用力腰上腿上就是一股酸胀。 “嘶~”的一声,她勉强翻动身子:“身上好酸啊,我昨晚干嘛了?” 傅秋白阴阳怪气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是不是夜里做贼去了?” “才没有!” 江行舒皱着眉揉着腰,怎么这么累呢? “我帮你揉揉。” 傅秋白翻身起来,两手自身后掐住她的腰往上一提,江行舒就被提的整个人翻转过来,脸朝下趴着。 “哥,你轻点儿。”江行舒低声抱怨。 “嗯。”傅秋白敷衍地回应,手上把裙子一掀,白皙纤瘦的腰就露了出来。 江行舒的腰细,两只大掌一掐,拇指按在脊柱两侧,稍稍用力江行舒就叫了起来。 “痛痛痛,哥,痛!”她转头瞪人:“你下手这么重干嘛?” “那我轻点儿。” 傅秋白头也没抬,一双眼睛盯着两盏腰窝,正是安放拇指的好位置,可惜了,昨天晚上没有用上这个姿势,因为江行舒睡着了,无法支撑身体,只能用躺着的姿势。 下次,下次一定不会放过这里。 “我怎么这么累啊?我到底怎么了?” 始作俑者傅秋白没有回应她,由她胡思乱想着。 “你昨晚给我吃的什么药?怎么副作用这么大?” 谭医生没有说换药,可是今天怎么这么累,好像梦里跑了马拉松似的。 “可能是我拿错了,我下次注意。” “什么?”江行舒转过头来:“怎么会拿错了?” 他喂她吃药许多回,从来没有犯过这种低级错误。 “我是说可能,也可能是药物过期了,等下我检查下。” 傅秋白糊弄着她,惹得江行舒十分不满:“你怎么给我吃过期的药啊?我都过敏了,你看我身上,都红了。” 她把胳膊伸给他看,傅秋白只瞥一眼,低低的嗯了一声,这让江行舒更加不满,懊恼地推他一下,他还是冷冷地不理,这让江行舒警觉起来。 他从前从来不是这样的。 “哥,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江行舒有一点心慌,他醒来了自己却还睡着,该不会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事情吧? “我没有不高兴。”傅秋白抬起头来,面色冷淡:“还疼么?不疼的话先洗漱去,然后去楼下吃饭。” 江行舒摸不着头脑,又不敢多问,生怕把自己搭进去,只好乖乖起床洗漱,傅秋白则抱臂倚在门框上等着她,看的她毛骨悚然。 可是等人坐到马桶上,她才发现另外一件更诡异的事情。 她的内裤颜色跟睡裙颜色不一样。 她有个奇怪的癖好,白色睡裙配白色内裤,粉色睡裙配粉色内裤,她昨天穿的桃粉色睡裙,那就应该是桃粉色内裤啊,怎么今天就变成白色的了? 她揪着裙摆,呆愣愣地从卫生间里出来,迎面撞上等着她的傅秋白。 “怎么了?还没睡醒么?”她看起来傻乎乎的。 江行舒仰起头:“我裙子的颜色变了,你帮我换了么?” “没有啊。”傅秋白若无其事地递过挤了牙膏的牙刷:“你记错了吧,去刷牙。” 江行舒抓着牙刷嘟嘟囔囔:“那怎么回事,怎么颜色对不上了。” 傅秋白没理会她,他心中余怒未消,盘算着要找什么理由再收拾她一顿才好,又或者让她自己发觉,主动认错呢? 他看着她弯腰刷牙的样子,脑海里闪过领带塞进嘴巴的画面,他发现自己其实没那么期待她早早认错。 冥顽不灵,他才有理由管教她。 这天的早餐是海鲜粥,这并不常见,因为傅秋白更爱吃班尼迪克蛋,只吃粥的话根本不够。 “今天怎么吃海鲜粥呀?”她坐下发问。 “你不喜欢?” “喜欢。” “喜欢什么?” “喜欢海鲜。” “不喜欢粥么?” “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哪里怪?” 江行舒放下碗:“话里带话,阴阳怪气,都不像你了。”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子?” “阳光,帅气,温柔,聪明,包容。”江行舒一连说出好几个夸人的词。 傅秋白笑笑,眼睛盯着碗里的一只虾。怪不得,怪不得一次又一次的越界,原来是觉得自己一定会包容她。 “吃饭。” 这天上午,江行舒依旧拉着傅秋白在后院玩。 天气渐渐热起来,江行舒已经叫人挂了一个喂食器在角落里,可惜松鼠来的早,他们几乎遇不上,元宝又被隔开在屋子里,因此只能带着满月在后院远远地看小鸟洗澡。 傅秋白对看鸟实在兴趣有限,因此只是双手插兜,站在后面盯着江行舒的脑袋,脑子里全是不可名状的内容。 这一天,江行舒是在后脑发烫,心神不宁中度过的,直到天色黑透,她从浴室洗漱完出来时,傅秋白忽然消失不见。 她的心像是被人攥紧了一下,慌慌张张找遍了二楼也不见人影,只好去问佣人,而后得知傅秋白去了楼下健身房。 江行舒一听,大事不妙,赶紧往地下跑去。 她一边跑一边想:如果他没开电视,那就发个小脾气,怪他怎么离开自己,吓死自己了,总之先指责一顿再说,免得明天又瞎跑。 如果他开了电视,看见新闻生气了,那…… 那就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得歇斯底里,哭得昏死过去,先暂时病起来再说,反正她一直有病,病起来了一切都好说。 然而等她跑到楼下才发现他根本没开电视,偌大的健身房只有拳击台上亮着独独一盏灯,傅秋白的拳头击在沙袋上,发出砰砰的响声,直到最后一拳停下,拳击的声响还回荡在空旷的健身房里。 江行舒的心也像是被砸了一下,莫名地抽动。 她放轻脚步,往前走了几步,面对那张冷峻的脸,预想的火气没敢发出来,身子微微往前倾着,像是在试探:“哥,你怎么下来健身了?不是说好的休息么?” “运动的时候可以帮我集中注意力想事情。” 傅秋白保持着面向沙袋的姿势站立着,没有动弹,这种冷淡态度并不多见,江行舒更加警觉了。 “想什么事情呀?” “我在想,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只是我一个人的。” “哥,你说什么呢?我们不是结婚了么。”江行舒的手攥紧了裙摆,强力压制想逃的冲动。 傅秋白却轻笑一声,转过身来:“结婚,也不代表彼此就是唯一,得看对方有没有一夫一妻,不去三心二意的认知。” “哥,你到底想说什么?”江行舒觉得事情不妙。 “还记得我从前教你的么?”傅秋白没有回答她,而是转了话题,走向台边掀起了围绳,低声命令道:“上来。” 江行舒不明就里,只好僵硬地走过去,身体钻过那条绳子,人也到了傅秋白跟前。 他出了汗,赤-裸的小麦色胸膛上满是水淋淋的汗液,在顶灯的照射下折射出晶莹的光,饱满的胸肌随着呼吸起伏。明明就在江行舒的眼前,她却什么也不敢想,头顶炙热的呼吸落下来,像是一个滚烫的手掌压在她头上,压的她脖子一缩。 “哥......”她抬头,对上那双不辨喜怒的眼神。 傅秋白没答她,只是手掌搭在她的腰上,轻轻一带,就这么把人带到了沙袋面前。 微微俯身,嘴唇贴在江行舒耳边,胸膛上冰凉的汗液贴上她的肩,凉的她一抖。 “还记得我教过你的么?” “记......记得。” 在那一年的后两个月里,傅秋白曾经教过她拳击,就在这个拳台上。 那时候他教她狠,教她专注,教她盯着目标,也是这个姿势,滚热的胸膛贴着她的背脊。 “出拳,要专心,目标要锁定,不管有什么东西过来干扰你,你的眼睛都不应该离开你的目标,这样才不会输。” 第104章 “打一次我看看。” 江行舒只好捏起拳头,冲着前方的沙袋挥出一拳。 大概是因为太紧张了,距离没有把握好,拳头没有在预算距离内打到沙袋上,拳头的力量惯性几乎把江行舒带的摔出去,好在傅秋白的手一直没有离开她的腰。 “距离不对,太远了,发力不对,太疲软了。”他站直了身子,胸膛贴住她的背脊:“看好了。” 一只粗壮的胳膊从身侧抬起来,笔直地伸向沙袋,鼓胀的肌肉带着起伏的曲线,运动之后的热气几乎弥漫到江行舒脸的颊上。 滚烫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湿凉的汗水慢慢渗透薄薄的睡衣,沾湿她的身体。 她看见他手掌绷直,指尖点在沙袋上,掌心上缠绕着红色的绷带因为被汗水洇湿,颜色变得越发深重起来,那只曾用来握金头钢笔的斯文右手此刻充满暴力。 而他的左手,正在她腰间,缓缓蓄力。 江行舒盯着指尖,没有察觉到后背上慢慢撤离的胸膛,只看见他右手回握成拳,随着砰的一声响,江行舒只觉背后被人猛然一击,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冲出去,还没来得及发出喊叫,腰已经被一只手臂箍住,然后往回一拉,猛地撞向背后那副胸膛。 “哥!”她皱着眉抱怨:“你吓到我了。” 傅秋白却低下头来,语气里没有半分抱歉的意思。 “你分心了,拳台上分心的人是要受惩罚的。” 不知怎么的,江行舒总觉得他晦暗不明的眼神里充满了威胁的意味,让她连说话都哆嗦了起来。 “我困了,走了。” 江行舒说完就跑,冷不防脚下被什么一绊,整个人往前栽下去,而这次却没有手来搂她的腰,于是整个人砸在拳台上,砸的砰的一声响。 这一次,江行舒吓的不轻,心里也委屈,不禁鼻头一酸,差点儿哭出来。 他今晚好凶。 她想示弱,想求饶,可是一回头就看见傅秋白冷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有受罚,不许跑。” 背上冷汗涔涔,江行舒想说求饶的话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知道眼下先别留在这个黑洞洞的,充满暴力的空间里独自面对他才好。 “哥,明天再罚好不好,今天累了......” 她缩回脚,手臂支撑着身子慢慢往后挪动,试图拉开自己和他的距离,然后伺机逃跑。然而人还没从地上完全爬起,脚踝已经被人抓住,猛地往回一拖,又把她重新拖回到傅秋白的脚下。 “我说了,不受罚,不准走。” 第88章 规矩 “你这样,我很没有安全感。”…… 傅秋白根本不顾她的狼狈, 手指捏着她的脚踝,拇指轻轻摩挲着。 “站在拳台上,就要守拳台的规矩,做拳手是这样, 做生意是这样, 做夫妻也是这样, 你说是不是?” “哥......” “你有没有后悔过?”他蹲下身来, 手掌依旧捏着脚踝不放:“跟我结婚,你有没有后悔过?” “我没有啊, 你怎么这么问。”江行舒使了把力想抽回脚, 却换来他更大的力气捏住。 “那如果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呢?”傅秋白的声音冷的像冬天的风:“你还会选择我吗?” 江行舒惊的发喘:“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他蹙起眉问。 “我......”江行舒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坦白的好时机。 “行舒, ”他蹲在她眼前,拇指轻轻摩挲着, 眼睛盯着那抹白皙:“你这样,我很没有安全感。” “哥......”江行舒几乎是哀求着,然而他却无动于衷。 “爱一个人, 难道不应该给他安全感么?” 江行舒咬着唇, 听他一字一句地问:“你还没有回答我,那天你见到他的时候,你们说了什么。” “那天?”江行舒一时不确定是哪个那天, 毕竟她偷偷见他两回了, 而上次他也曾问过, 他们见面时都说了什么。 可惜那次傅秋白报复的太狠,把她屁股都扇肿了,江行舒为了气他,就是不肯答他, 所以他至今也不知道那一次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我们......我就是跟他......” “我现在又不想知道了。”抚摸脚踝的手一紧,声音也跟着狠厉起来,十分粗暴地打断她的话:“相比你给我答案,我更想给你一个答案。” “什么?什么答案?” 江行舒都没有问任何问题,哪里就要答案了? 她看着傅秋白抬起头来,顶光砸在高高的眉骨上,铺下来一层阴影,完美地遮住了眼神,因此江行舒只看见他紧抿的嘴角和冷冽的线条。 “三心二意的人,是要受惩罚的。” 江行舒还未明白过来,一双手就已经顺着大腿外侧摸了上来,薄薄的布料像遭了绑架,被一双手猛地一抓一拽,即刻褪向脚踝,被扔到一边。 “哥?” 江行舒受惊不小,一双腿对着他的肩头胸膛乱蹬起来,双手撑着身子往后退去,试图逃离这个听不进人话的男人。 然而不消片刻,脚踝再次受到挟制,将她刚刚移开的身体再次拖向他的脚边。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拖的更狠,她贴的更近,傅秋白直接跪坐在了她的大腿内侧,让她双腿无法合拢。 “哥,你要干什么?” 面对惊慌的江行舒,傅秋白理也不理,双手搭在盆骨上,猛地往上抬起。 汗湿的发丝在空调的冷风下吹的久了,带着一股沁凉的寒意,此刻扫在大腿根上不禁令江行舒倒吸一口凉气。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完了。 肩膀和后脑勺着地,腰背悬空,薄软的睡裙倒着滑向胸口,一双悬空的腿在他背上肩上奋力地找支撑点。 汗湿的背脊带着滑腻的触感,一双脚几次滑下去,每一次下滑都帮助他贴的更紧,像是自己的刻意为之。 江行舒羞耻的不敢睁眼,一双手在地上乱抓,然而光秃秃的拳击台地垫上没有任何着力点,身体像是被抛向天际,整个人晕晕乎乎,不知身在何处,最后只好往下伸去。 她揪住傅秋白的头发,像是把他往自己的身体里按去。 傅秋白带着惩罚的意图,一双手从起先的托着变成紧捏,丰满的臀肉从指缝里溢出来。 他睁开眼,看着张着口却叫不出声来的人,极尽挑逗之能事,直到肩膀上的腿僵硬起来,只有后脑勺和肩头落地的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江行舒抽筋了。 他松开手,缓缓放下人,手臂撑着身子往前爬去,身影挡住江行舒头顶的光线,他看见她红着脸颊喘息着,时不时发出低低的痛苦的声音,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浸湿了细软的发丝,胡乱地粘在脸颊上。 江行舒半睁开眼,看着眼前因为背光而看不清表情的人,声音呜咽:“你好过分。” 傅秋白俯视着她,语气竟有些高兴:“还有力气骂我,那就是没事。” 于是一只手掌按在江行舒的嘴上,将她死死压在地面。 他不喜欢听她骂自己,也不喜欢听她辩解,他只是单纯的想惩罚她。 “我觉得你说的对,有些事情我没有教好你,所以现在我要重新教你。” “这一次记得好好学。” 濒临窒息的江行舒在听见这一句话的时候,隐隐约约明确了问题出在哪里,可是要说话时已经不可能了,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放在了冲浪板上。 她是个差劲的水手,完全无法控制方向,只能任由一波波海浪把自己带去一片完全陌生的地方。 屋顶的灯忽明忽暗,点滴的汗水带着沁凉的寒意滴在她白皙火热的胸膛,捂住口鼻的那只手渐渐松开,却依旧盖在嘴上,让她连哭泣求饶都不能。 湿热的绷带混合着汗水的咸味,温暖又潮湿,捂在嘴上的时候,那股特殊的味道直冲进鼻腔,有些肮脏,有些粗鲁,有些野蛮,一股原始的气息淹没了她的大脑,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姿势躺在那里,直到傅秋白布满汗水的胸膛贴上来,在她耳边剧烈地喘息着。 他松开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像是夏日暴风雨后的清凉空气,那一点点温柔叫她立刻忘了他刚刚的鲁莽冲动。 他吻了上来,从耳垂开始,慢慢吻向她的侧脸,然后抵达她柔软的双唇,轻轻含住,再慢慢撬开,直达深处。 这一夜,傅秋白像是无事发生一样,照旧把她扛去洗漱,江行舒几次想开口都被他用眼神制止。 她始终无法开口坦白,只能另想办法。 不知道因为运动的缘故,还是“运动”的缘故,没有吃药的傅秋白也睡的很安稳,可江行舒知道,那只是表象而已。 他生气了,又泄了火气,两人短暂地进入和平时期,然而问题并未解决,他早晚还是会爆发的。 江行舒睡不着觉,心里默默想办法,总得解决这个问题才好,于是第二天一早醒来时,她第一次主动提出了要见见谭茉。 第105章 傅秋白听见这个要求的时候,眼神里闪过一丝慌张,把人抱坐在洗漱台上,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又伸手搭上她的额头。 “是出什么问题了么?哪里不舒服?还是心里不舒服?头疼么?” 江行舒只是摇头:“没有,也有好久没见了,我想......见见。” 她低着头,欲言又止。 “是不是昨天吓到你了?”他捧着她的脸,终于放软了声音。 江行舒还是摇头:“没有,你高兴就好。” 傅秋白轻笑一声,脸颊贴了过来:“真的么?只要我高兴?” 江行舒只是点头,也不敢说自己不高兴,免得又被他找理由一顿收拾。 他不像从前那样包容她了,她却不知道原因在哪里,只能去找自己的心理医生。 她总觉得她会有答案。 谭茉来的比预料之中的要快,两人从餐桌上下来没多久,谭茉的车子就到了大门口。 依旧是一身干练的正装,下车前特意换过高跟皮鞋,在佣人的带领下径直往后院去了。 江行舒正在那里给满月喂切好的苹果,傅秋白则双手插兜,休闲地陪在身边看着。 “傅先生,傅太太。”她照例先跟傅秋白打招呼。 傅秋白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礼貌回应:“谭医生,不好意思这么早叫你过来。” 江行舒喂完盘子里最后一块苹果后也直起身子:“谭医生,早啊。哥,你该走了。” 傅秋白不动声色皱皱眉:“我想陪着你。” 江行舒不理他,直接推人离开,谭茉在一边见了笑笑:“傅先生,隐私是很重要的事情,不妨配合一下。” 傅秋白不是不知道,他只是本能地想挑战江行舒的底线,看她一步步往后退,退到退无可退时他才觉得高兴。 他希望这份容忍只留给他:“那就一起回去吧,等下天气要热了。” 她却不乐意:“不,我就要在这里跟谭医生说话,你回去。” 江行舒知道他的心思,就是不许他耍花样。 不得已,傅秋白讪笑着离开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廊里,江行舒才松了一口气。 “我们在这里谈,你不会介意吧?” 谭茉依旧保持她职业化的笑容:“江小姐觉得舒适最重要。” 傅秋白不在了,她重新改回那个令她轻松的称呼。 江行舒轻轻舒出一口气,走到遮阳伞下坐了,随手抓了一颗草莓放进嘴里,惹得满月又过来粘着她。 她喂它一枚,然后轻轻推开。 “谭医生,坐吧。”她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却并不轻松:“我今天找你来,不是想问我自己,我是想问我哥哥。” 谭茉脸色微变,却依然保持自己的专业性:“如果江小姐还是那个问题的话,那我的答案永远一样,我无可奉告。” “那我换个问法吧,”江行舒抬起脸来:“以你对我哥的了解,如果我想让他更有安全感,你会给我什么建议呢?” 谭茉的手指在视野之外狠狠握紧,她盯着江行舒的眼睛,确认她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如果江小姐只是想要改善夫妻关系,那我可以尝试提供一些建议。” “你说。” 傅秋白自从回到屋里后就心神不宁,他并不觉得江行舒是个喜欢求医的病人,更不觉得她眼下的情况已经到了必须面见医生的地步。 那原因究竟是什么? 他站在二楼的书房往下看,遮阳伞盖住了两人的身子,他看不见任何人的表情,心里更慌了。 对他而言,这段感情像是偷来的,江行舒留在他身边像是绑来的,如果他不在乎她的感受也就罢了,可偏偏他没办法无视她的痛苦和眼泪,也无法放任她的一颗心四处乱飞。 他冒犯她又哄着她,明明心里爱着她惯着她,又控制不住地恨着她惩罚她,反反复复,别说江行舒要看心理医生了,他都觉得自己应该去看。 可他不肯去看,他怕谭茉像当年那样劝他尝试放手。 他放不了第二次。 他的爱并不明媚,江行舒心里的阳光哥哥其实只属于二十四岁之前的傅秋白,可他却奢望能被江行舒全盘接纳。 然而自己不过稍微袒露了一点点,她就要看医生了。 他颓然地陷进椅子里,内心焦灼,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89章 试探 我想要点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 谭茉是什么时候走的, 傅秋白并不是很清楚,他只看见书房的门被推开,江行舒一脸灿烂地从外面走进来,一副完全复原的样子。 “哥——”她欢快地打招呼, 像回到了小时候的样子。 他讨厌她小时候的样子, 那种单纯无害的, 只是兄妹之间的情感, 以至于他当初竟然纵容她频繁去拉别的男人的手。 他脑子是坏了么?为什么不早早管教她?非得等人长歪了才开始费力嫁接。 他勉力压住内心的不平衡,冲她笑笑:“谭医生走了么?” “嗯, ”她跑近, 整个上半身都伏在书桌上,抓起他的手跟他说话:“你忙么?” “不忙。” 说不上是江行舒忘记了, 还是他自己忘记了,没人再关心他有没有去看手机, 江行舒也不再担心他是不是看见了新闻。 她不在乎了。 心咚的一坠,反手捏住她的手:“谭医生怎么说?” 一提及谭医生,江行舒的脸色变了变:“没什么, 就......跟从前差不多的内容, 她说我很好。” “很好......”傅秋白琢磨着这两个字眼。 为什么会很好?明明自己对她不好。 一想到江行舒有个风吹草动他就立刻爆炸,而自己阴晴不定暴力对待她却很好,他的心里就不是滋味。 那种奇异的感受, 说不上来是苦涩还是嫉妒, 他只觉得心里极度的不平衡, 却找不到地方发作,于是眼神再次落在江行舒的身上。 发泄不出的愤怒,只能通过身体去排遣,可她却宁愿承受, 也不肯向他坦白认错。 他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力。 就在傅秋白极力压住内心的不适时,江行舒忽然抽回手,小跑着绕过书桌,往他怀里奔来。 “我想你了。” 傅秋白一双手悬在空中,对她莫名而来的思念措手不及。 “我不是一直在的么。”他轻轻抱住,心里那枚被凶恶灌满的气球似乎被针扎了一个洞,气息慢慢泄露出去,满腔恨意渐渐支撑不足,逐渐干瘪下来。 “我总觉得哥哥变了,变得我快不认识了。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所以你不爱我了?” “怎么会?”傅秋白听了这话有些心酸,到底还是影响她了,可他又忍不住。 “有变化是因为我不再是你的哥哥,而是你的丈夫,丈夫跟哥哥是不一样的。” “谭医生也是这样说的。” 提及谭茉,傅秋白拨开江行舒脸颊上的发丝,盯着她的眼睛问:“谭医生还说什么了?” 江行舒扁着嘴:“这是隐私,你又忘了?” 傅秋白不喜欢她对自己有秘密,眼下却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只好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好,我不问了。” 他拿捏不住江行舒的心思,这让他心烦气躁,鼻息不由得加重。 这一点点变化没有逃过江行舒的耳朵。 她自他怀里仰起脸来:“哥,你不高兴么?” 傅秋白垂着眼,双手搭在她腰间摩挲着,内心在承认与不承认之间徘徊。 良久,他开口:“行舒,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傅秋白叹息一声:“我是不是没有办法得到完整的你?我这个人贪心,想要你的视线,你的大脑,你的心思,全都在我身上。” “告诉我,它们都在么?” “不然呢?不在你这里,还能在哪里?” “是么?”傅秋白今天叹息不停:“你说是,那就一定是吧。” “你别乱猜,我人不是在这里么。” 傅秋白苦笑一声:“我尽量。” 这天下午,江行舒被傅秋白几句话说的心神不宁,被他知道了自己跟倪令羽见面事小,他对自己起了疑心才是大事。 明明知道了却又不说,生气了又不跟她明着发火,一股气憋在心里,早晚要憋出问题来的。 她反反复复咀嚼着谭茉跟她说的话,到底要不要让他出了这口气。 如果要出,该怎么才能出呢?出了以后就能不疑心了么? 论起恋爱的苦头,江行舒第一次真正尝试到,从前哪里需要考虑这些。 傅秋白的想法和她如出一辙,原来喜欢一个人,是有火不能发,有怒不能言,一口气全憋在心里,难受无比。 他甚至羡慕起倪令羽,那个只见过江行舒温柔样子的男人,不像自己,见过她对男人多么不用心,又见过她对另一个男人多么专情,那他自己到底属于哪一边? 第106章 是高兴了哄一哄,不高兴了就甩脸走人的那种,还是她也在用心地对自己? 他分不清,只觉得爱情这东西比预测市场行情还要难,这让他头痛不已。 傅秋白头痛,江行舒却真的头痛了,佣人匆匆忙忙跑上来找他,说太太在楼下晕倒了。 这一晕给傅秋白吓得不轻,慌忙跑去楼下看时,江行舒正躺在沙发上,双眼紧闭,看起来有些痛苦的样子。 “行舒?行舒?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江行舒却揪住他的衣摆,皱着眉头道:“不去,我不去医院。” 她艰难抬头:“送去回房间躺一下就好。” 傅秋白顾不得许多,一边抱起人往二楼卧室去,一边吩咐人送水上来。 家里头两个病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药。 他慌慌张张把人放在床上,问过症状之后就开始在药箱里翻出药来,倒在掌心两粒凑到她唇边。 “来,把药吃了。” 江行舒倒是肯乖乖吃药,就是吃完之后抱着傅秋白的胳膊,歪在那里低声哭泣。 “是不是哪里痛?我叫医生来家里好不好?” 江行舒却只是摇头,哭泣声更大了。 “我哪里也不去,我谁也不想见,我就要你在这里陪着我嘛。” “好好好,我陪着你。” 傅秋白放弃让她见医生的想法,也上了床陪她躺着。 谁知刚一上床,江行舒就一整个扑过来抱住人,生怕人跑了似的,将一颗脑袋埋进他怀里,脸在他胸前胡乱蹭着,蹭的他心里发痒。 他隐隐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 他轻轻翻身,把江行舒压在身下,看见她被泪水打湿的睫毛,微微泛红的眼眶,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顿时邪念滋生。 “行舒,我想跟你要点东西。” 江行舒眨眨眼,声音极弱:“什么东西?” 他勾了勾她脸颊上的发丝,语气暧昧:“一点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 江行舒短暂地沉默了。 从前她自认对傅秋白足够了解,可是最近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开始觉得从前了解的那个傅秋白不是现在这个傅秋白。 他变了,变得古怪,变得捉摸不透。 “怎么了?不愿意给?”傅秋白见她不说话,便把身子往下压了压,压的江行舒呼吸困难。 隐隐地威胁着她。 “没有,”她低声示弱:“哥哥想要的,我都愿意给。” “真的?” “嗯......” “不许说后悔。” “......不后悔。” 指尖缠绕着发丝,傅秋白勾起嘴角笑了笑:“真乖。” 而后微微俯下身,含住了她哭红的唇。 江行舒认命一般闭上了眼。 预想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来,傅秋白春风细雨式的亲吻和抚摸给了江行舒一个错觉:他终于有安全感了,他终于不再折腾她了。 察觉他并不会伤害自己后,她放开胆子重新抱住了他,努力回应着他的吻。 傅秋白从吻的很轻慢慢吻到很深,一直吻到江行舒有些喘不过气来才终于松开她的唇,双唇沿着脸颊往耳边扫去。 江行舒的耳垂带着肉,粉红色的一滴垂在那里,傅秋白用舌尖一卷带进口中,牙齿轻轻啃咬着,舌尖自下缘慢慢扫过,灼热的呼吸顺着江行舒的耳道直往里钻去,他敏锐的察觉到底下人身子一扭,齿间溢出一个短短的愉悦的音节。 她的耳朵很敏感。 明白这一点后傅秋白松开了口,视线重新回到江行舒的脸上。 他捧住她的脸,仔细端详着。 被挑起的欲-望使她脸颊泛起酡红,一双眼睛半睁不睁,像是喝醉了酒,灼热的眼眶沾了粉,看向他的时候迷离中带着渴求。嘴唇微张,肉感十足的充血红唇此刻充满诱惑,微微仰起的下巴像是在对他索吻。 她无意识地吐出一口气,潮湿的热气落在傅秋白的脸上,被沾染热气的肌肤由热到凉,吸引着他进一步索取。 此刻的她,简直就是欲-望的化身,而她却不自知。 傅秋白重新俯下身,再次咬住她的唇,如今的他已经能轻而易举地让她的身体兴奋起来,可他还想更进一步。 “你那里很灵敏。”说话间他轻轻笑了一声,一双唇只含住她的下唇。 “哪里......”微不可察的气音。 傅秋白见她傻傻乎乎便松了口,双唇重新往耳垂的方向找过去,一股灼热的气息钻进耳道,江行舒立即发出一声惊呼,抱住他的手都紧了些。 “喜欢么?”他对着耳道说着话。 “哥......” “告诉我,喜不喜欢?” 江行舒闭着眼咬着唇,死活不出声。 “其实,你也很期待吧?” 傅秋白放缓了手上动作,专心对着耳朵玩花样。 “身体明明已经很软了,反应这么大,为什么还不承认?” “哥......”江行舒扭了下身子,有些想躲,却被傅秋白一双手控制住,躲不开半分。 “我记得你说过,小动物到了季节就会到处找配偶,那人呢?” “行舒,你有研究过人么?你现在也控制不住地想,对不对?” 说话间傅秋白的手一紧,江行舒立即惊呼一声。 “你想要,很想要,是不是?” 他在她耳边呢喃。 江行舒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滚烫,身上却又酥软使不上力,一张脸埋在他颈窝里,拼命呼吸着。 “告诉我,想要我温柔一点,还是粗鲁一点?乖,选一个。” 江行舒抓住他肩膀的手一下紧了。 ----------------------- 作者有话说:对这章感兴趣的朋友可以预收藏专栏《延迟心动》那篇,不过那一篇的主动位大概率是女主,这一篇女主也可能会被带坏[坏笑] 第90章 心机 我想你,温柔点,跟我做 “你不选的话, 那就我来选了。” “嗯......”江行舒咬着唇,浅浅出声:“昨天晚上,太累了。” 她委婉地给出答案。 傅秋白在她耳边轻笑:“那我温柔一点好不好?” “嗯......” “求我。” “嗯?” “求我对你温柔点。” “......” “求求你了......” “求我什么?” “......温柔点。” “干什么温柔点?” 江行舒低低哼了一声,一双手捂住脸, 不肯再回答了。 都到了这一步了, 傅秋白哪里肯放过她, 他强势地掰开她的手, 捏着下巴逼迫她看向自己:“把话说全了,我想听。” 他在笑, 她却想哭, 就是不肯说出来。 傅秋白沉下脸来:“如果不肯说的话,那我以后都不跟你提要求了。” 说完就要翻身下床, 江行舒急得抱住他的胳膊,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你好过分。”话音刚落, 一眶热泪就滚了下来。 傅秋白心软了,低头亲了亲:“乖,慢慢来, 重新说。” “我......” “想......” “你温柔点......做。” “做什么?”傅秋白鼻尖抵着她的鼻尖, 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哭红了眼的江行舒,柔声鼓励她:“重新说完整,我爱听。” “我.....我想你, 温柔点, 跟我做.爱。” 话刚说完, 她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傅秋白却兴奋不已,张口咬住她的唇,满脸的笑意。 “这才乖嘛。” 江行舒一双手重新搭上他的肩。 “你把刚刚那句话收回去。” “哪句话?”傅秋白一边吻着,一边心不在焉地回应。 江行舒哭了两声, 恨恨地捶了他的肩一拳:“就那句。” “都收回,全部都收回。”傅秋白一边往外扔衣服,一边敷衍她。 “我不准你威胁......啊......我。” 江行舒的话被他的动作打断,又固执地补上:“不准你威胁我。” “以后我要是威胁你,就任你处置,好不好?” “嗯......” 他含住她的唇,把她的回应都咽了下去。 江行舒记不清是过了多久,她依然保留欲.望余温的身体被泡进了水温有些低的浴缸里,她轻轻舒出一口气,身体自动在温暖宽阔的胸膛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 身体的愉悦和舒适一直延续到现在,她隐隐觉得这场婚姻上空的阴霾暂时消失了,她的天空又晴了。 她歪在他身上,并不担心后续的事情,轻轻合上了眼。 这一觉她一直睡到午后才醒来,忙忙碌碌的一下午短暂开启。 给自己填肚子,给满月填肚子,给元宝填肚子,在后院跟满月打打闹闹,这一天实在过的舒坦,以至于晚上时候听说傅秋白再度去到地下室健身时,她也跟着跑过去。 她不想健身,只是单纯的陪他,甚至不再担心他开电视,就是想陪着他。 第107章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今天看他在台上打拳的时候,他的脸庞也不像昨晚那么刚毅吓人,反而在转头看她时,总是带着隐隐的笑意。 那个温和的傅秋白又回来了,她的办法奏效了。 她只觉得浑身轻松,手上抓着毛巾,在傅秋白停下来的时候殷勤地上去帮他擦汗。 “累不累?” “不累。”傅秋白一只手接过毛巾擦汗,一只手盖在她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她的发丝。 “什么时候跟我一起训练?”他把毛巾放回她手里,两只眼睛笑的弯弯的。 “我不要和你一起健身,你会把我累死的。” 他那个强度,江行舒在热身阶段就趴下了。 “傻瓜,”他微微俯身:“我会根据你的身体情况帮你调整强度的。” 江行舒抿着唇,一双眼睛盯着正往下滚汗珠的胸膛:“不,不要。” 傅秋白调笑着用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看什么呢?”绷带混合汗液的气味扑鼻而来。 又是那股原始的味道。 “没什么。”她狡辩,一根手指伸出去,顺着汗液流动的线条一路下滑。 “喜欢么?” 江行舒抿着唇笑。 “想不想再大一点?” “不不不,这样就很好。” 傅秋白笑意更甚:“这么说你对我的身材很满意了。” “嗯,那我呢?” “我爱你,所以你是什么样的,我就喜欢什么样的。” 江行舒晃动着身体,甩了甩手臂,对他突然的告白有些不自在起来。 “油嘴滑舌。” 傅秋白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近一点:“我还有更多油嘴滑舌的话,要听么?” “不听,我要回去洗澡准备睡觉了,你自己练吧。”说完人就从他眼前溜走了。 傅秋白看着江行舒噔噔噔地跑远,脸上笑意更甚。 江行舒的心里躁动的很,上午那场史无前例的欢愉带来的后续效应还留在身体里,虽然羞耻,却实在快乐,以致于傅秋白回来的时候她依旧坐在床边抱着杂志回味。 “在笑什么?” 傅秋白还是那身运动扮相,光着上身,汗水淋漓的赤.裸胸膛,手掌上的绷带被他解开了,留下一道道清晰的勒痕,手背上青筋凸起,原本文雅修长的手指这一刻多了些其他的意味,令她开始不自觉想象那双手用力捏住自己臀.肉的画面。 上次那接二连三的巴掌,此刻想起来也不那么疼了。 松紧的裤腰被汗水打湿,小腹一片颜色加深,显得底下那个东西更加惹眼。 好像不是休息状态。 “没什么,睡觉。” 她根本不敢继续往下看,翻身就开始装睡,脸上火辣辣一片。哪怕背后传来一声嗤笑,她也顾不上了。 傅秋白洗漱完毕回来时,她依旧保持着背对他的方向侧躺着。 江行舒听见了他的脚步声,两眼一闭就开始装睡,谁知傅秋白并没有走过来,而是在屋里绕了一圈后出门去了。 她有些纳闷,坐起身来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约莫过了十分钟,傅秋白从外面走进来了,手上还端着一杯水。 “吃过药没?”他坐在床边问。 江行舒想了下:“不记得了。” 傅秋白笑笑:“过了这么久还没睡,那就是没吃。” 他取了药放进江行舒的嘴里:“吃药。” 递水给她:“喝水。” 他好像并不想继续上午的欢乐,江行舒有些隐隐失望,却还是乖乖低头吃药。 喂她吃药是他从前常做的事,江行舒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他又多补了一句。 “多喝点水。” “那我晚上要去卫生间怎么办?又醒不来,而且早上脸会肿。” “你还这么年轻,至于出那么大的篓子么?几口水而已,不会肿的。放心喝。” 他把水杯往她唇边推了推:“多喝水对身体好。” 江行舒扁着嘴,看着放在唇边的水杯,没觉得多喝白水对身体有什么好。可是一想到今天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和谐氛围,她不想破坏,于是低头乖乖又喝了好几口水。 “好了,够了。” “那就睡吧。” 江行舒翻身躺下后还不忘给傅秋白掀开被子,拍了拍身边位置,指挥他抓紧躺下。 她得抱着人睡。 傅秋白咬着唇,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抱着人躺下了。 江行舒说的没有错,第二天一早她被尿意憋醒。 傅秋白说的也没有错,这么年轻的身体不至于让她在床上丢脸。 江行舒睁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起床去卫生间,彼时傅秋白已经醒来,正撑着手肘满脸笑意地看着他。 “让让,让让。” 她顾不得去猜测傅秋白脸上的笑意是什么意思,一味着急地把他撑起的身子往一边推了推,自己捂着肚子就要从他身上跨过,准备往卫生间里去。 “去哪里?”傅秋白不合时宜地抓住了她的胳膊,把人往下按。 “卫生间,我去卫生间。”江行舒眉头直皱,一心只想快点儿解脱。 可是傅秋白好像听不懂似的:“那么急干什么?” 他俯下身来,轻轻压住江行舒的身子。 “啊——哥——” 江行舒一张嘴张的根本合不上,只感觉快要被他挤出来了。 “让......让......” 江行舒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眼泪差点儿滚下来。 “你以前也没那么急的。”傅秋白好似根本不懂她的急迫,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手指缠绕着发丝,慢慢把玩着。 “哥——哥——” 江行舒两条腿绞在一起,两只手拼命捂着,整个人都要哭出来了。 “怎么了?” “尿尿,我要尿尿嘛——” 这次是真的忍不住哭了,两行眼泪自两侧淌下来,哭的梨花带雨。 “你早说,我抱你去就是了。” 这一次傅秋白似乎听懂了话,支起身子,把双腿绞在一起的人打横抱起,往卫生间的方向去。 “快,快点啊......” 傅秋白轻轻一笑:“哦,我会快点儿的。” 那笑容有诈,然而此刻的江行舒根本顾不上,满心满眼都是要去上厕所。 傅秋白抱着人穿过卧室进入洗漱间,而后径直往里走去。 “哥,哥,过了过了,你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 江行舒想甩腿抗议,可是身体根本不敢,生怕一动就要大崩溃,因此只在嘴巴上一个劲儿地叫唤。 可是傅秋白好像没有听见似的,甚至脚下步伐更快了。 “哥——” 江行舒急坏了,一句话刚喊出又赶紧止住,双手拼命按住那里,只觉得自己就要憋不住了。 “哥——” 她的脸红了,声音开始卡顿,傅秋白这才把人放下。 他把她放在了淋浴间里。 江行舒气得拿肩去撞人。 她弯着腰,捂着肚子,双膝并拢,整个人缩在一起,一边打算撞开傅秋白,一边准备往卫生间去。 谁知道那个拦路的居然不让开。 “哥,让让,你让让,我憋不住了。” “都怪你,叫我喝那么多水......” 她抱怨着,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他掰过她的肩,一字一句道:“就在这里尿。” 第91章 羞耻 仅仅只是指尖一勾的刺激 江行舒觉得傅秋白疯了, 完全疯了,嘴里说的都不是人话了。 “哥——” “我是认真的。”他捧着她的脸,认真道:“我想让你对我完全坦诚,就从这里开始。” 江行舒吓得尿意都快没有了, 人完全呆在那里, 只睁着一双惊愕的眼睛看着他。 他钳住她的双肩, 将人一步步推向墙壁, 灼热的目光像是一把锁,锁住了江行舒的脚步, 让她动弹不得。 “我......我不想尿了。”她用力地咽了口唾沫, 被眼前有些疯狂的傅秋白吓得不轻。 却见他眉头微微皱起:“是么?那我来检查一下。” “检......检查......”江行舒吓得浑身冷汗,一双手揪住粉嫩色的裙摆, 完全猜不到他到底要做什么。 这要怎么检查?难道从...... 她根本不敢想,然而傅秋白已经蹲下身子, 修长的手指自她手臂往下慢慢滑去,滑的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又想尿了。 傅秋白蹲在了她面前,慢慢撩起她的裙摆, 露出底下三角形粉嫩色布料。 他贴的太近了, 有温热的气息喷过来。 江行舒猛的双手交叠,一起捂在布料上,手指深深藏在腿根处, 双腿交叉, 生怕关键时刻憋不住。 那她就不要活了。 傅秋白只是笑笑, 伸出手指,用指尖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啊——哥,你别动我。” 第108章 江行舒双腿弯曲起来,腰也跟着弯下来, 两只手捂的更紧了,一副快要憋不住了的样子。 “所以,还是想尿的,对不对?” 他蹲在那里,面前就是江行舒最羞耻的地方,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 他没带眼镜,从下往上翻看的眼神带着比以往更多的眼白,像是快要昏厥的样子,可是眼尾又带着一丝挑弄的笑意。 邪恶的很。 “哥......”江行舒近乎哀求:“让我出去,求你了......” 傅秋白笑意更甚:“会让你出去的。” 他的视线重新落到面前的方向,一双白皙纤长的手此刻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得骨节凸出。 “放轻松一点。” 他继续教导她,而后微微俯身,吻在了她的手背上。 江行舒只觉得小腹一热,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张开了嘴想叫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她害怕一旦松懈,就真的全身松懈下来了,因此一刻也不敢放松。 可是傅秋白一副想要挑战她的底线一样,温热的舌在她手背游走,鼻尖摩擦着她的肚子,勾的她浑身颤栗,濒临崩溃。 “哥......哥......”江行舒只觉得身体一热,不知道是什么溢了出来。 傅秋白却像没听见似的,继续他的吻。 江行舒终于忍无可忍,松开了那只被他亲吻的手,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将他往后扯离自己的身体。 “不要......不要了。”她低声哭求。 被揪住头发的傅秋白没有丝毫的怒意,反而冲着她笑了起来:“这就不行了么?” “哥......”江行舒已经虚的快要发不出声音来,整个人都要往地上瘫下去似的:“求求你......” 大约是看她太虚弱了,傅秋白终于放过了她的手,自她面前站起身来。 江行舒如蒙大赦,捂着小腹闭着眼就要往卫生间冲,却被傅秋白抱着肩膀重新按了回去。 “我没让你走。” 冰冷的声音再一次夺走江行舒的希望,正要开口说话时,傅秋白忽然吻了上来。 他把她按在墙上吻的深情,吻的专注,她却牙关紧咬,不给他进入分毫,好像牙关一开,那里也要守不住似的。 此时此刻江行舒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憋住!憋住!千万憋住了! 傅秋白一改昔日的鲁莽,慢慢吻着,就是那双手,可恨的很。 他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双手用力往上举起,在头顶上方十指交叉,固定在墙上。 强力对强力,江行舒输的不堪一击,就这么被他制住了。 如果仅仅如此倒也罢了,偏偏有只膝盖还不安分,硬要往她双腿里挤,充满破坏性地把她绞在一起的腿分开。 “呜......” “呜......” 江行舒低声抗议着,却毫无用处,傅秋白把她两只高举的手交叠在一起,一只手按住,另一只手得寸进尺地往下走去。 仅仅只是指尖一勾的刺激,江行舒牙关松了。 松了不止一处。 一个热流让江行舒立即清醒过来,她拼命撇过头,躲过傅秋白的进一步深吻。 傅秋白也没有继续强迫她,只是贴着她的耳朵,在她耳边轻声说话。 “你的身体想要什么,你就给它什么,不要抗拒,顺从它,乖。” “在我面前,你做什么都可以,你做什么我都一样爱你,别怕。” 江行舒绝望地咬牙哭泣,任他怎么蛊惑也无法真的放开。 傅秋白见状,知道让她自己放松是不大可能了,于是狠了狠心,决定亲自帮她。 他松了手,抓住她的肩,将人一把扭转过去,强迫她背对着自己。一只手捏住后颈,把她狠狠按在墙上,而后自己贴了上去。 来自背后的压力挤压着她的膀胱,江行舒的身体近乎崩溃,可身前的冰凉瓷砖又让她清醒,她咬牙不松口,一张脸憋的通红。 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隔着衣料轻轻抚摸。 江行舒又是一松,齿间露出一丝欢愉的气息,然而很快清醒,她再次收紧。 “乖,放轻松,别怕,我喜欢你任何样子。” 他咬住她的耳垂:“我想看你在我面前放开的样子。” “不......我不......”又是那一招,江行舒扭头试图躲开他的气息。 一声轻笑在耳边传来:“那就我来帮你。” 一双手顺着腰往下,跟两条腿争夺一小片布料。江行舒按住他的手,不许他进一步动作,傅秋白却不肯放过,见她不肯松手,干脆抓着她的手指往深处去。 “啊——哥——” 江行舒几乎被逼疯,拼命抽回那只手,腿上只是稍一放松,很快就失去阵地。 傅秋白微微蹲下身子,径直闯了进来,让她原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更加紧迫。 她睁大双眼,像一个失败者看着对方得意满满地占领自己最后一片阵地,惊恐之后只剩无奈。 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让她终于明白傅秋白昨天说的那样东西到底是什么,他要的根本就不是昨天床上那种春风细雨式的做.爱,那不过是一场漫长的前戏。他要的是她的羞耻心,要她在他面前放弃做人的尊严,要她把最不堪的一面袒露在他的面前。 只在他的面前。 江行舒心理防线像台风中细弱的树枝,疯狂摇摆。 一面是几乎忍耐不住的身体,一面是无法放弃做人的尊严,一面是想要满足傅秋白近乎变态的心理,一面是令她面红耳赤不敢想象的画面。 “哥哥......”江行舒已经无法控制身体,想要回头看人都困难,只能靠傅秋白的两只手把她支撑住,她对着墙,勉强发出近乎哀求的哭泣音。 傅秋白在她耳边声音颤抖:“你答应过我的,我想要的,你都会给我。” “我想要。” 他低下头,狠狠咬住了瘦弱的肩。 江行舒瞬间崩溃。 淋浴阀门被打开,水流哗哗地从头顶冲下来,四只赤.裸的脚在浴室里胡乱踩着。 江行舒身高矮了一截,背对着傅秋白时被他掐住腰往上提起,就算这样她也要踮起脚才能勉强合拍。 那双纤细雪白的脚只有前掌着地,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总是前前后后小步伐移动着。身后是一双小麦色大脚,稳如泰山地站在那里,修长结实的小腿小幅度前后晃动着。 水流顺着腿一路往下,那一小片粉嫩的布料沾透了水,湿哒哒地落在地上,被她的脚不断踩踏。 江行舒闭着眼,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脸上湿漉漉一片,分不清是水还是眼泪。直到傅秋白把洗净的她抱去吹头发,面对镜子里两身赤.裸,她忽然崩溃,一把推开傅秋白,奔进卧室里,像只鸵鸟一样,把自己埋进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沉闷的呜咽声自被窝里传来,傅秋白靠在门框上,静静等她哭声渐悄,才走过去隔着被子摸摸她的脑袋。 谁知被子底下的人把头一扭,拖着被子就往另一侧滚过去,结果看不清方向,一不小心整个人滚到了床下。 就算如此,她依然不肯松掉被子,只是在被子下面哭得更大声。 傅秋白绕过床,就看见江行舒裹着被子一边哭,一边试图往床底下钻。 可是根本钻不进去,大半个身子卡在外面,傅秋白见了有些想笑,可听见哭声他又极力忍住,伸手把人连带着被子一起抱出来。 “你走!你走!你走远点!”江行舒气得在被窝里大骂。 “我不要看见你,我不要再看见你,丢死人了呜呜呜——” 江行舒生病的时候都守住了底线,结果现在人好好的,却被迫做出那么羞耻的事情,以后不要再见人了,丢脸死了。 “行舒......” “你走!你走!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呜呜呜——” “我都丢脸丢死了,都是你害的,我没脸见人了呜呜呜——” 傅秋白贴床坐下,听着江行舒一个劲儿地控诉他,不禁深吸一口气,而后一把掀开被子,将自己也塞进被子底下盖住。 江行舒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进来,但是人来了绝不放过,捏起拳头就打,被窝底下打成一团。 傅秋白没有拦她,让她打了一阵子撒气,然后一把搂过人,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就在黑暗的被窝里亲吻她的脸,一直亲到她快打不动了为止。 “我不是要羞辱你,更不是想践踏你的尊严,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 突如其来的话语令挣扎的江行舒住了手。 “我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没有那么温柔那么阳光,我不想一直在你面前伪装,我希望你看看完整的我,不好的我,甚至是肮脏下流的我。” 傅秋白不说话的时候被窝里静悄悄的,他们看不见彼此,却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行舒,我很怕,我怕有一天你发现我的真面目就不再爱我,我怕我会让你失望,我甚至怕自己在你心里不如他......” 第109章 “行舒,”他再次把人抱紧,沁凉的鼻尖贴着她温暖的脸颊:“现在你看见了,还愿意要我么?” 江行舒坐在他怀里没吭声,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傅秋白有些慌张地在她脸上胡乱吻起来,一双手拼命地把人往怀里按。 “别嫌弃我好不好?” “别不要我好不好?” “我爱你,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才会这样,别不理我好不好?” “我知道我不好,我知道我应该把那些不好的地方通通藏起来,不应该这么突然的吓到你,可是我爱你,我想让你看看完整的我,不好的我。” “更希望你能接受这样的我。” “你会么?行舒,你还会接受我么?” 黑暗中,江行舒吸了吸鼻子。 “我知道你生气了,你怎么打我骂我都好,我只是,不想在你面前一直演下去。” “现在这样,你还会喜欢我么?” 被子下面江行舒的脑袋抬了抬,而后一歪,靠在了他的肩上。 “知道了......” 免死金牌下来了,傅秋白的嘴角却再也下不来。 “所以,你是原谅我了是不是?” 江行舒给了他胸口一拳头。 轻轻的。 傅秋白抓起拳头凑到唇边吻着:“我爱你行舒。” “其实,我愿意为你做更多,只要是你想的,我都愿意。” 第92章 嫌疑 我等你睡觉。 这一天傅秋白的脸几乎笑烂, 吃饭时看着她笑,喂满月时看着她笑,两人一起看鸟等松鼠时也看着她笑,笑得江行舒恨不得给他一脚。 她真的给了一脚, 他却还是在笑。 “你太闲了。”她嫌弃傅秋白闲的总在她身上做文章。 傅秋白想了想, 他确实闲了很久了, 赵坤那边估计也拖不住了, 干脆提议回去,江远的事情是他们必须要面对的。 江行舒沉默着点头。 于是两天后的上午他带着江行舒在广城落地, 早就得到通知的赵坤一改之前的拖延策略, 加快了进度,并在见到傅秋白的第一时间就转交了江远的尸检报告, 结果有点令人意外。 江远并非死于医院给出的结果脑溢血,而是心梗。 “心肌梗死?” 江行舒突然听说这个结果, 心中不免一惊。 心肌梗死并不是人类特有的疾病,她是兽医,自然知道什么情况下会导致动物心肌梗死。 “我没听说爸爸有心脏病啊。” “董事长虽然没有心脏病, 但是人年纪大了, 冠状动脉出现问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赵坤向她解释疑点:“只是问题在于,董事长脑溢血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按理来说血管不会突然出现问题, 除非......” “除非什么?” 面对江行舒的追问, 赵坤先看了一眼傅秋白, 在他的点头示意下才道出心中的猜测:“除非董事长中途醒过,然后受了刺激,情绪激动也可能导致心肌梗死。” 听到这个答案,江行舒一下呆住了。 江远是在医院死亡的, 而当时只有江牧一个人在病房里,如果中途醒过,又受了刺激,那是谁刺激不言而喻。 “他们之间......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么?” 江行舒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才是那个“叛徒”,却没有想到在江远建立的这个小王国里,没有一个忠臣。 “律师那边怎么说?” 江行舒懵懵懂懂,一个亡者,一个嫌疑人,都是她的血亲,就算关系不好,那也是血亲,他们之间没有恨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如今她要来处理这些事,她有些茫然起来,一时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好在此刻身边还有一个傅秋白。 “张律师那边说如果江牧不能洗脱干系,那么很多事情就要改策略了。” 赵坤说的十分含糊,江行舒听了更加糊涂,只能看着傅秋白问:“这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他拉住她的手安慰她:“我先送你回家,然后我去见律师,等我这边谈好了,再回去告诉你结果,好不好?” 江行舒眨巴着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只能听他安排。 傅秋白一直把江行舒送进了家门,叮嘱几句之后才离开,一路上赵坤不断通过后视镜去观察傅秋白,对于那篇引起不小轰动的报道,时至今日他只字未提,但他知道傅秋白绝不是那么大度的人,尤其是这件事牵扯到江行舒。 然而他不提,他也就只有等着。 “我让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傅秋白开了口,问的却是另一件事。 “资料早就送上去了,但是叶家在广城树大根深,这点资料不太可能把他们连根拔起。” 傅秋白轻轻嗯了一声:“我没想连根拔起,就想给他们一点压力。” “那倒是有了效果,听说林昶已经出境了。” “那就好。”傅秋白望着车窗外车水马龙:“有些事情在国内不好办,出了境反而方便。” “那要不要我去跟谭先生知会一声?美国那边他最熟悉。” “说吧,就当我请他帮忙,别自己动手。”他转过脸来:“我不是送过去一个现成的么,不用白不用。” “明白。” 车子在一间私人会所门口停下,张律师已经等在了里面,地方是赵坤特意选的,为了避开大众视线。 门一推开,傅秋白还没走进去,张律师就站起来打招呼。 傅秋白径自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双腿一叠,抬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这边情况怎么样?” “按照目前的情况,伪造遗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再加上董事长去世的时候只有江牧一个人在病房里,他这个嫌疑人是当定了。如果我们能在这桩案子还没有拍板的情况下,先按照伪造遗嘱和涉嫌杀害被继承人的角度去打继承官司,那么我想,我们有很大把握能赢。” 傅秋白没有再说话,只是用指尖一下下敲击着沙发,眼神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赵坤便代他问:“张律师所说的赢是指哪种程度的赢?” 张律师扶了扶眼镜道:“我想,我们可以争取让江牧丧失继承权。” 傅秋白仰起头,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这件事有多大把握?” “江牧的嫌疑越大,我们的把握就越大。” 傅秋白点点头:“张律师,无论如何,江氏集团的股权必须要全部都到我太太手上,至于其他,我不希望江牧的手上留下太多东西。” “明白。” 张律师走了之后,傅秋白坐在沙发里久久没有动弹,直到赵坤问他正好有空,要不要见一见谭轩,美国的事情他答应了,但是之前生病休养的事情他有些不满。 傅秋白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随口问了句:“祁钰呢?” “小祁总今天有点事,说是没空过来。” 傅秋白没再言声,只是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有些晚了,江行舒还等在家里,他有些放心不下。 “我先打个电话。” 他走到一边拨通电话,不是打给别人,正是打给江行舒的。她一个人窝在家里,只有一个佣人陪着她,他怕她孤单。 “哥~”果然电话接起的时候,那头声音恹恹的。 “怎么样?一个人还习惯么?”听见她心情不好,傅秋白不由得把声音放的更轻更柔。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我等下还要见一个重要的投资人,晚一点就回去好不好?” 电话那头咕哝一声:“好吧,那你回来吃晚饭么?” “我来不及了,明天陪你吃晚饭,好不好?” “哦,那你早点儿回来,我等你睡觉。” “好。” 傅秋白挂断电话转过身来:“他在哪里?” 谭轩悠闲的很,一把年纪了也没有家室,来到广城后日日潇洒,至于公司的事情,傅秋白不在的时候就让赵坤盯着,时常向他汇报。如今傅秋白回来了,他再一次悠闲起来,此刻正在酒吧跟一群人喝酒玩乐。 傅秋白走进去的时候,耳朵被音乐震的十分不适,他侧身挤过人群,不明白谭轩怎么会选了这么一个热闹地方,也不嫌吵么? 不远处的谭轩看见傅秋白进来,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人,示意让位,傅秋白皱着眉头,解开西服外套的扣子,勉为其难地坐了下去。 “你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 “什么?” 音乐声大,两人说话几乎要靠吼,傅秋白不适应,示意谭轩出去说话,于是二人一前一后离了卡座,找了个安静地方站着说话。 “你说你这人,年纪轻轻的,怎么看起来比我还要严肃,跟你爸似的。” 傅秋白听他提及父亲,脸色不由得沉重起来。 “怎么样?听赵坤说你见过律师了?现在是不是好办很多?” 谭轩笑呵呵的,眼看着江家内讧闹的一团糟,江远死了,江牧自己把自己送进去了,就剩一个脑子不灵光的江行舒,还全在傅秋白的掌握之中,要想不全拿下,傅秋白这么多年也是白活了。 第110章 “张律师说,会尽量。” “什么叫尽量?你不会是这几天在女人被窝里睡糊涂了吧?”谭轩变了脸色:“我以为你跟这种女人在一起只是有受不完的刺激操不完的心,怎么还能降智商。” “不关她的事。”傅秋白听他说起江行舒,脸色不悦。 “什么叫不关她的事,没有她在中间,你能这么心慈手软么?”谭轩冷哼一声:“女人,天生就是麻烦,你怎么就不听劝呢?” 谭轩觉得婚姻就是累赘,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踏进去,混了一辈子,洒脱了一辈子,除了赚钱享受,他就没有其他爱好。 所以他始终不能明白,傅秋白怎么年纪轻轻就能掉进了这个大坑里。 “算了,这件事我会看着处理,我想问你另外一件事。”他转了话题:“那篇报道跟你也有关么?” 谭轩看他不是维护江行舒,就是绕着江行舒打转,心里不禁叹息一声:这人没救了。于是干脆也放开了,笑呵呵答他: “误会了不是,依照我的性格,我只会把你从床上拖起来干活,才不会找人帮你转移视线拖延时间,这事你得问别人。” 傅秋白心里便明白过来:“我知道了。” 谭轩安慰他:“别生气了,现在人不是跟你结婚了么,你要是一直这么介意她的过去,当初何必不顾一切地跟她结婚。还是说,你在怪我?” 傅秋白沉默不言,过去的事情已成定局,他已经无力改变。虽然当初是谭轩劝他别去找的,可最后做决定的还是他自己,无论如何这件事情怪不到江行舒的头上,也怨不得谭轩。 “我还不至于糊涂到这个份上,公司的事情我会接过来,你也轻松些。”说到这里,他忽然变了脸色:“林昶的事情,赵坤跟你说过了吧?” “说了,多大点事,要我说这帮人也是平时做贼做久了,一点儿风吹草动就急着让下一代撤退。我听说叶家不止一个小辈出去了,林昶已经到了美国。” “那就找个合适的时间,把陈言交给他吧。” 谭轩笑笑:“小意思,包在我身上。” “那就好。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慢慢玩吧。” 话说到这里,傅秋白无意再留,抬脚便要走,谭轩不住抱怨:“你看你看,结了婚了人就是这么没意思,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结婚了吧。” 谭轩双臂一张,身体后仰,高呼一声:“为了自由!” 傅秋白懒得理:“走了。” 说完也不管谭轩,转头就走,留下他一个人站在走道里。 谭轩看着傅秋白远去的身影不禁摇头叹气,好好的一个人,这辈子大概都要被一个“家”字锁死了,锁个正常人倒还好,偏偏又是病人又是妹妹的,乱七八糟。 他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各人有各人的苦头要吃,劝过了,也算对得起他那早死的大哥了。 他转头看向卡座,重新提起精神,对着众人大喊一声:“我回来啦,哈哈——” 第93章 誓言 她以为他会不一样。 傅秋白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客厅里灯火通明,电梯门一打开,他就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朝门口奔来。 “哥——” 江行舒趿拉着拖鞋,一路跑了过来, 见到傅秋白环住脖子就是一跳, 拖鞋跟着被甩了出去, 整个人像只考拉一样挂在傅秋白的身上。 “哥, 你怎么才回来啊?”她搂着脖子抱怨。 “今天第一天回来,要见的人有点多, 所以回来晚了。明天我早点儿回来陪你吃晚饭好不好?” 傅秋白抱住人, 手上用力,把人轻轻往上一托, 一边往客厅走,一边跟她说话。 江行舒把脑袋在他颈间蹭了蹭:“嗯......” 傅秋白在沙发上坐下, 一手搂住怀里人,一手去解西服的扣子,江行舒赖在他肩上, 就没想过撒手。 “哥......” “嗯?” “今天律师说什么了?” 傅秋白放外套的手顿了下, 很快恢复如常:“没什么,就是讨论一下眼前的形势。” “那眼前是个什么形势?” 傅秋白搂着人,心情复杂, 思索着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才好。 他本身并不愿意江行舒牵扯到这件事里来, 可偏偏深陷其中的两个人, 一个是爸爸,一个是哥哥。 虽说原本关系就不好,回来就是要找茬的,但是闹到这个份上却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要怎么告诉她, 江牧可能真的涉嫌杀人,杀的还是她的父亲,而且他正准备利用这一点,为她打继承官司。 “他真的杀了爸爸么?”傅秋白还没想好怎么答,江行舒就已经问了出来,声音平静:“你不让我去见律师,是因为不想让我知道这些是不是?” 傅秋白叹息一声,涉及利益的时候,人人嘴脸都难看,就连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他不想让江行舒看见,更不想她参与,这才把人支开。 如今他只能尽力安慰:“行舒,如果真的涉嫌杀人,那就是公诉案件,我们已经报警了,交给警察去办好不好?” 江行舒把脸别过去。 “这边的事情有点复杂,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我们放开手交给律师去办,好不好?” 江行舒依旧没有吭声,傅秋白猜不透她的心思,但知道她心里一定不会好过。 血缘至亲,到底不是说恨就能恨到底的,斗归斗,涉及谋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起先江行舒也只是按照傅秋白的指示,去殡仪馆搅乱视线,拖延时间,谁知道一语成谶,江牧真的有谋杀嫌疑。 如果江远是病逝,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一切都好说。 如果不是,那江行舒可以说是这桩谋杀案背后最大的推手之一,她不回来闹这些事,也许江远还好好的活着。 江行舒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她伏在傅秋白身上,哭的静悄悄。 “行舒?” 傅秋白把人捧起来,看见她满脸泪痕。 “哥,我们将来也会变成这样么?” “什么?”傅秋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明白过来后脸色大变:“怎么会?我们之间不会变成那样的,我们跟他们不一样。” 江行舒没有说话,可是一双眼睛里透出来的全是不信任。 “行舒,我......” “哥,”江行舒打断他的话:“我们不要变成那样好不好?你想要,我都愿意给你,我本来也没想要那么多,你发誓,你对我发誓!我不要变成那样。”江行舒抓着他的手要他赌咒发誓。 “江行舒!” 傅秋白甩开她的手,怒瞪着她,对她依旧无法消除的疑心痛恨不已。 江行舒却不管,哭叫着:“我真的没办法面对那一天嘛,你要是这么对我,我就......” 话还没说完,傅秋白忽然扣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住了她。 没有多少温情,江行舒只觉得一双嘴唇都快被咬破了,痛的眉头直皱。 傅秋白把人压在沙发上,一腔怒火都用充满暴力的吻发泄了出来。江行舒被吻的苦不堪言,直到快要窒息时,他才松开她。 江行舒偏过头,剧烈地喘息着。 傅秋白依旧压着她,手指抚上她的脸颊,语调平静,甚至有些残忍:“江行舒,你实在不是我的对手。” 正在拼命呼吸的江行舒听了这话愣了愣,转过头来,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将来有一天,我想要你的股权,你的财产,那几乎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你根本阻挡不了我。” 傅秋白没有改口,而是直接向她坦白。 “你要我赌咒发誓,承诺什么都可以,但是你不明白。”他勾了勾散在她脸颊上的发丝,别去耳后:“在商场混久了,谎话也就多了,今天做出的承诺,明天就能反悔,一切不写在纸上,按下手印的东西,都不能作数。就算是写了,还要几个人轮番查看有没有漏洞。凭空赌咒的事情,对我们这群人而言,没有任何约束力。” 江行舒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即使事情的一开始,她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可真真切切听来又是另一回事。 她以为他会不一样。 他明明对她很守信的。 傅秋白还在继续: “可你不一样,你不在这个圈子里,傻傻的,相信爱情会永恒,相信说出去的话都会兑现,做错了事情会懊悔,会想尽办法去弥补来换取内心的平衡。在我们这群人眼里,你才是那个异类。” “我不想让你失望,所以我跟你坦白。如果真的走到争夺财产的那一天,我今天做出的承诺和誓言会一文不值。但如果你实在想要,我可以给你,同时,我也要你一个承诺。” 江行舒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们是夫妻,我们永远是一体的,财产,股权,甚至尊严,体面,成就,我们永远共享,但如果你敢出轨闹离婚!”他敲了敲她的脑门,忽然发狠:“我要你好看。” 第111章 “好了,现在该轮到你发誓了。” 他把一脸茫然的江行舒从沙发上拖起,抓着她的双手举起来,那架势不像是要她发誓,而是要她投降。 “现在开始发誓,一辈子不会背叛我,一辈子爱我,永远不会跟我提离婚。” “我?” “当然。” 江行舒懵懵的,明明是自己想跟他要个承诺,怎么最后却成了自己要发誓。 “快说话啊。” “说什么?” “说你不会出轨。” “我发誓,我不会出轨。” “说你不会离婚。” “我发誓,我不会离婚。” “说你永远爱我。” “我发誓,永远爱哥哥。” “咚”的一声,傅秋白再一次弹了她的脑门:“是老公。” 江行舒忍着痛改口:“我发誓,永远爱老公。” “这还差不多。”傅秋白看教的差不多了,心情好起来:“陪我去吃饭,晚上我都没怎么吃东西。” 江行舒被他从沙发上拽起时才想起他还什么都没有说呢。 “哥,哥,你还没有发誓呢。” 傅秋白调转头来捧住她的脸:“我发誓,永远爱你,永远忠于你。” 说完在她唇上狠狠印下一个吻,在她发出更多疑问前,拉着人去了餐厅。 餐桌上,江行舒的脑子半天回转不过来,吃饭的动作也慢腾腾的,像在思考宇宙为何会爆炸一类的大难题,困扰至极。 傅秋白伸出手指在她眼前点了点:“吃饭的时候发什么呆?” 江行舒扁着嘴:“我都被你绕糊涂了。” 傅秋白笑笑:“所以,不要去动不该动的脑筋,吃饭。” 一块鱼肉放进碗里,江行舒拨弄来拨弄去,就是没放进嘴里。 “哥......” “怎么了?” “我们好像,都没有恋爱过呢......” 江行舒一句话把傅秋白说傻了。 恋爱? 他跟江行舒结婚结的匆忙,婚后之后不是江家出事就是两人轮流生病,还有一个倪令羽从中搅和,他们之间好像一直在被一股力量推着走,至于夫妻之间究竟要如何相处,江行舒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两个人的未来要如何打算,他似乎从未问过。 他放下碗筷,双臂搭在桌上,悉心问她:“那恋爱是什么感觉?喜欢和对方在一起,不算么?” “算,”江行舒埋头往嘴巴里塞了口青菜,含糊不清地道:“也不能全算。” “那怎么样才能全算?” 他听见江行舒鼻子里喷出不满的气息:“算了,笨死了。” 傅秋白哭笑不得,他确实经验不足,不像眼前这一个。 他摸摸她的脑袋:“哥哥笨,那你教教我,好不好?” 江行舒道:“那总得约会吧,我们到现在一次都没有约会过呢。你就知道忙忙忙......”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心底里委屈起来。 自己生病,家里又乱,傅秋白忙前忙后的,顾不上跟她谈情说爱,难得休息下来,不是因为自己生病就是他生病,没有婚礼,没有约会,没有甜甜蜜蜜,只有一堆的烦心事,可是好像又怪不得傅秋白。 她才是他们之间麻烦最多的那个。 江行舒终止了话题,满腔的愧疚让她恨不得脑袋垂到桌子上。 傅秋白看她忽然心情不好,只当是自己做的不够,让她在这场婚姻里过的苦闷。 他有些愧疚地捧起她的脸:“对不起,我之前没有想到这些,你跟我说,以后我都改,好不好?”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江行舒话没说完,眼泪成珠串地落下来:“我......” 她又说不下去了。 “想要什么直接跟哥哥说,我不是说过么,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你都说了我笨,你不说清楚我怎么能懂?”他哄着她说出实话来。 终于,江行舒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试探地问:“哥,等这边事情结束了,你陪我出去散散心好不好?” “好。”傅秋白毫不犹豫地答应,轻笑一声揉揉她的脑袋:“傻瓜,想约会想旅行就直说,我会尽量安排的。” 江行舒却道:“这回旅行我来安排,好不好?” “好,都交给你,想去哪里都交给你来安排。” 江行舒这才笑着点了点头。 他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痕:“以后想要什么跟我说,这方面我反应迟钝,你不要生气。” 江行舒嗯了一声,把一张脸埋在他掌心里,胡擦一通。 江行舒竭力想要忘掉这里的事情,不去问,不去想,不去看,把一切都交给傅秋白去处理,这反而令傅秋白感到轻松些,做起事情来,也不必束手束脚。 他坐在那里,身子往后微仰,心里盘算着眼下待处理的事情。 江行舒是服服帖帖了,外头那几个自作主张的还没收拾,明天都可以一起收拾起来了。 第94章 救星 “你不该又一次把自己的脆弱昭告…… 祁钰这两天心绪不稳。 从前傅秋白回来的时候, 他总是第一个凑上去,可是这一回他却消失了整整一天,直到夜深了他才给赵坤发去消息: 【你老板今天情况怎么样?发脾气没?】 彼时赵坤刚刚到家,才脱了外套给自己倒了杯酒坐进沙发里休息一下, 结果一坐下就看见手机亮起, 他叹息一声, 喝了口酒才解锁手机查看消息。 是祁钰的消息,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小子怕傅秋白会发难,所以躲了一天, 让自己一个人去面对, 可是傅秋白一整天里一声不吭。 他想了想,老老实实回去消息:【照常办事, 没发脾气。】 【问起我没?】 赵坤看着手机,再次喝了一口酒, 使了个鬼心眼:【没有。】 【那报道呢?】 【没提。】 电话那头祁钰抱着手机,看着“没提”两个字发着呆。 没提?这么大方了?还是江行舒把他治好了,连心胸都开阔了? 他想了半天, 在江行舒的能耐和傅秋白的阴险之间, 他果断选择相信傅秋白的阴险。 “怎么样?他怎么说?”坐在一边等消息的殷灿灿凑过来问。 “没事。”祁钰故作轻松:“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篇报道而已,我哥没那么小气。” “哦, 那就好。” 殷灿灿信了他的鬼话, 只有祁钰, 自己说的他自己都不信。 “其实这事问题也不是很大,就是有点儿丢面子,咱们后面给他找补回来不就是了。” 殷灿灿想着,人设嘛, 倪令羽说的煽情,过段时间他们发一篇更煽情的出去,扭转一下大众印象不就好了。 唯一的问题是,自己老婆的过往情史被前任拿出来大谈特谈,似乎有些折损男人的颜面了。 在维持股价保护公司名誉和男人的颜面之间,殷灿灿果断选择了前者。 面子才值几个钱? 她还不知道,在有些人面前,面子比金钱重要的多,正所谓死要面子活受罪。 傅秋白就是那个死要面子的,这一点祁钰跟赵坤都懂得,换成是他俩,只怕也是同一个选择。 “好了,你别操心了,我先送你回去。” 祁钰没了心思,开着车子一声不吭的,殷灿灿识趣地没去打扰。回去之后他想了一整夜,终于想出一个绝佳的主意,于是第二天一早,他掐着时间,拨出一个电话去。 江行舒这两天觉多,主要是她心里安稳了许多,早上傅秋白起床时静悄悄的,她也没有醒,直到出门之前他过来捧着脸亲吻着跟她告别时才把她弄醒。 “好好睡,我先去公司,晚上一定回来陪你吃饭。” “嗯......” “早饭要记得起来吃,起不来我让人叫你。” “嗯......” “午饭也要吃,不许饿肚子。” “嗯......” “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嗯......” ...... 江行舒眼都没睁,只在傅秋白吻过她之后用力抱住对方的脖颈,狠狠挂了一会儿才重新落回床上继续睡大觉。 谁曾想,刚刚重回梦乡就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 祁钰一向是个麻烦精。 “你干嘛?”江行舒被吵醒,看见来电显示后,声音百般的不高兴。 “你哥呢?” “去公司了吧。” “你也来。” “我去干嘛?”祁钰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把江行舒说懵了。 “你也是公司员工啊,是我领导呢。” 祁钰说的理直气壮,江行舒才不理:“行了,部门的事情都是你在管,我不懂,我不去,有事找我哥去。” 江行舒说完就要挂电话,祁钰在那头叫起来:“哎哎哎,你有没有良心啊,我们好歹是为了你们闯的祸,你不能不管我们吧,采访的事情你可是也有参与的。况且你是领导唉,你不帮你下属顶锅这合适么?知不知道什么叫责任心啊?你忍心叫我一个人去面对啊?” 第112章 祁钰为了拉靠山,什么话都编出来了。倒是江行舒,很认真的想了一下。 首先她断定傅秋白已经知道了,而且为此事已经罚过她了,所以就算她出面为他们辩护几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总不能一件事情处罚她第二遍吧?一罪不二审不是么。 “我等下过来。” “你别等啊小祖宗,现在就来。”江行舒不来,他不敢去公司,可他都一天没出现了,今天编什么理由啊? 江行舒抱怨一声:“我车都不知道在哪儿。” “我让司机去接你。” 殷灿灿一大早接了一个奇葩的活,挑辆公司的好车开去接江行舒。 祁钰特别叮嘱,如果到了公司联系不上自己,就让江行舒立即到傅秋白的办公室去。 殷灿灿看着手机上的信息,不禁暗骂一句:有钱人,真事多,不会打的嘛? 她不情不愿地开车去接人,没办法,傅秋白的住处只有她来过。 江行舒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样子令她有些惊讶。 齐肩的短卷发,棕红色双唇,一看就是精心收拾过的,相比以前的柔顺长发多了几分狂野,身上又是一件十分得体的黑色修身过膝连衣裙,收住了那份野性,脚下配着黑色尖头细跟鞋,简单的珍珠项链,墨镜也比以往小了尺寸,袅袅婷婷地走过来,倒比那天在殡仪馆收敛了不少,皮肤更是容光焕发,跟抛过光似的。 她本以为数日不见,又经历了那么多事,她本该面容憔悴,可是上次在殡仪馆看她趾高气昂,今天再见依旧春风满面,果然有钱人的世界不一样。 死不死人都是小事,自己永远体体面面,风风光光,死人不死气质啊。 “江小姐。”眼看着人上了车,她堆起笑脸。 看见江行舒那张脸,很难让人不笑,殷灿灿心情复杂。 江行舒轻轻嗯了一声,把包往旁边一扔,身子往后一靠:“我歇一下,到了告诉我。” 没睡醒呢。 殷灿灿在心里叹息一声,她都上班了,而且被叫出来做司机。 这世界也太不公平了,可是转念一想江行舒遇到的那些糟心事,她又微微平衡了些。 一个人一旦拥有的太多了,那么觊觎你的人也就多了。 金钱,权利,美貌,甚至智慧,样样都有人惦记,不给就抢,抢不到就毁,不是人人都有那个运气逃过的。 平庸的人生固然令人失望,可大起大落的人生也不是人人都抗得住。 她可不想进什么精神病院。 车子到达公司楼下时,殷灿灿没有立即叫醒江行舒,而是先摸出手机给祁钰发去消息。 【人到楼下了,你那里什么情况?】 三分钟过去了,还没有动静,她就知道祁钰在挨骂。 “江小姐,到了。” 江行舒的脑袋动了动:“哦。” “小祁总说让江小姐直接去傅总办公室。” 江行舒一听这个话就发愁,一把摘了墨镜,蹙着眉头叹息一声:“你今天见过傅总么?” “没呢,傅总来的晚一些,我出来的时候没遇上。” “哦。”江行舒把玩着手上墨镜,也不下车:“这两天在公司他有没有发火?” “这两天我没见过他,不过也没听说发脾气的事情。” “哦。” 殷灿灿见她依旧不下车,不禁好奇地问:“江小姐也会怕傅总么?”她以为江行舒天不怕地不怕,其中最不怕的应该就是傅秋白了。 按照祁钰的说法,那简直就是克星一般的存在,谁知道她在见他之前也会先打听他的心情。 江行舒嘟起嘴,无奈道:“他最近脾气不好。” 原来有钱的美女结婚也要烦恼对方的脾气。 “傅总,对你不好么?” 江行舒想了想:“挺好的,就是......最近脾气古怪。” 殷灿灿看见她为傅秋白发愁的样子,反而觉得亲切了些,更像一个人了,而不是一个骄横无礼的千金小姐。 她笑着劝她:“虽然傅总在公司里很严肃,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对您很好啊。不管他什么脾气,对您总会不一样的。” 江行舒挠挠头,确实会不一样,会扇她屁股,会把她捆起来做,会把她按在脏兮兮的拳台上强迫她做,还会让她...... 她两眼一闭,不敢再想了,推门下车。 傅秋白在江远死后顺理成章地继续代董事长职务,办公室依旧保持在五十六楼没动,殷灿灿到了自己的办公楼层就下去了,独留江行舒一个人往五十六楼去。 那间装修风格格外冷峻的办公室里,今天氛围格外冷冽。赵坤和祁钰正站在那里耷拉着脑袋,对面傅秋白则斜坐在办公桌边沿,西装外套敞着,一双长腿交叠,单手撑着桌面,阴沉着脸,看着眼前两个人。 “说,谁的主意?” “是我。”赵坤像是早就想好了似的,没有丝毫犹豫。 “你?”傅秋白踱着步子走到赵坤面前:“你什么时候擅长拿儿女情长当筹码了?当我好糊弄是么?” 祁钰一听完了,这锅只能他来背了。 “是......是我,哥。” 傅秋白斜看他一眼:“你?脑子比从前灵活起来了,她的隐私你也敢给我抖?” 祁钰一听,脑袋重新垂下去了。 “谁让江行舒去找的人?”声音更严厉了。 “是我。”赵坤依旧垂着脑袋答。 这一次傅秋白倒没怀疑他:“你长本事了,我才躺了两天你就敢越过我打起她的主意了,当我是死了么?” 赵坤没敢答话,一副认骂的样子,傅秋白更气了,正要开口骂人,忽然办公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谁叫你进来的,没......” 傅秋白刚要发火,抬眼一看是江行舒进来了,骂了一半的话又收了回去。 “你怎么来了?”他看着门口的人,声音有些惊讶。 江行舒一眼扫去就知道氛围不对,祁钰找她来的目的就是想让她帮着转移注意力,因此虽在门口听见他发火,还是硬着头皮闯了进来。 “我......我找你有点事。” “你们先出去。” 祁钰心里松了一大口气,他这个哥,翻脸还是那么凶。只是在经过江行舒的时候拼命给她使眼色,一面谢她救场,一面祝她好运。 “出什么事了么?怎么来之前也不说一声?” 傅秋白站直了身子,却没有挪动,只是双手插兜,脸上余怒未消。 江行舒眼看门被带上,拎着小包的手紧了紧:“嗯......我想你了。” 傅秋白:“......” 怒气尚存的脸上一阵错愕,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开场。 他以为,她是来替他们说情的,一起来让自己在股价面前服软。 他轻笑一声,脸上阴霾尽失,走近把人抱进怀里,低头亲吻着她的发丝:“想我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这么早就来公司,吃过饭没?” 江行舒抱住他:“你刚刚,在生气么?” 不知死活地还是绕回到了老问题上。 傅秋白不悦地松开手。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在江行舒面前暴露的足够多,如今的他在她面前也不再隐藏脾气,而是坦白自己的愤怒。 他重新坐回桌子边沿,一条腿斜撑着:“你知道我在这件事里面最生气的是什么么?” “什么?” “你不该又一次把自己的脆弱昭告天下。” 一句话说的江行舒无地自容起来。 第95章 败类 像使用一个工具一样使用我 这种事她已经是第二回 了。 第一回 是在葛含娇的婚礼上放视频, 当着众多记者和宾客的面,把自己的不堪昭告天下。 那一次他也是异常愤怒,却也并没有把她怎么样,照旧爱她护她。 可是今天的他, 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了。 他对她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江行舒呆在那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傅秋白又重新走回到她面前, 捧起她的脸, 正色道:“你的脆弱,你的不堪, 你所有软弱的地方, 应该给爱你的人看,连你单方面爱的人都不行, 因为只有他们才不会嘲笑你,只有他们不会把你当成一场八卦好戏的主角看, 而是把你当成受到伤害的人去看,他们才会真正的担心你心疼你为你感到不公,你能明白么?” 江行舒的眼眶一下红了, 牙齿咬着唇, 咬的泛了白。 “我爱你,我是你的丈夫,我就在你身边, 你有什么想法为什么第一个商量的人不是我, 而是去找他帮忙?为什么要让他把这些事情抖出来?” “江行舒, 我只是生病了,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你为什么给我下药然后扔下我偷偷摸摸去找他?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在床上躺了两天就需要你的羽翼来保护的废物么?” “你做的这些事情我早晚都要知道的,你难道指望瞒着我一辈子么?收我的手机, 像看贼一样看住我的人,看着我把药吃下去你自己才敢睡觉,你难道以为我会喜欢那样的你么?” 第113章 “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傅秋白的脸被扇的朝一侧撇过去。 他愣了一下,才伸手抚脸,火辣辣的痛。 她抽了他一巴掌。 傅秋白转过身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 江行舒气红了眼,双唇也跟着充了血,比以往更加鲜艳。 傅秋白叹息一声,抓过她的手,看着泛红的掌心吻了下去:“疼不疼?” 江行舒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怒道:“我是蠢,我是笨,我想要帮你保护你也都是错的,我在你眼里根本一无是处。” 江行舒气的直哭,傅秋白却依旧关心她的手,重新抓来问:“痛不痛?” 却被她再次一把甩开:“不要你管我。” 不让抓手,他便抱住人:“生我的气了么?” 她猛地推他:“恨你。” “为什么恨我?说出来我听听。” 江行舒哭的眼泪直掉还是要给他解释:“我只是想帮你,你却总是嫌弃我,你自己都说就算行为有错,可动机是好的,应该被原谅,到了我这里就全都不一样了。你骗子,你混蛋,我恨死你了。” 江行舒哭的身子往后直仰,一心想要甩脱傅秋白的怀抱,却被他箍的紧紧的。 “所以你是爱我的,对不对?你这么做是想帮我解决麻烦,对不对?你是真心为我好,对不对?” “你都知道,你都知道可你还是怪我,你骂我,你凶我,你不喜欢我了。” 江行舒泣不成声。 “我没有不喜欢你。” “你有,你有,你就有!”江行舒拼命捶打起来:“恨死你了,我也不喜欢你了。” 傅秋白不顾她的捶打,用力地抱住人,一只手去钳住后颈,狠狠地吻住她。 “呜......呜......” 江行舒手上不停,嘴上也不松,逼得傅秋白单手把人抱起,直接把人放在了办公桌上,整个人压下去。 桌面上不知道是文件还是摆设,哗哗落了一地。 江行舒气得一双腿在空中乱踢,连鞋子都踢飞了出去,傅秋白依旧不松口,把她吻到几乎窒息才终于松开。 “还恨我么?” “恨。”江行舒咬着牙,一副不饶人的样子。 “那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江行舒撇过头去,不肯理他。 “那我们......相互哄哄对方好不好?” “我为什么要哄你啊?在家里你就打过骂过欺负过,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早罚过了,我为什么还要哄你啊?” 傅秋白屈起手指勾勾她的脸颊,原来是觉得已经付出过代价了,今天才这么理直气壮的冲进来。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公司?” 江行舒略微心虚,眼帘往下垂着,盯着他胸前靛蓝色领带,语气也跟着弱起来:“我说过了,不信算了。” “还敢骗我。你来这里为那两个男人挡事当我看不出来么?” 又一次被揭穿,江行舒气急败坏:“那又怎么样?” “还怎么样?”傅秋白把人抱的坐起来,直视她的眼睛:“你又在帮别的男人,还敢问我那又怎么样?” “我......”江行舒不知道该怎么去辩解,只好往外推:“那一定也是因为你不好,我才帮别人的。” 傅秋白冷笑一声:“怎么?大义灭夫,我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喜欢胳膊肘往外拐?” “那是你识人不清,关我什么事?” “江行舒,你真的是......”论狡辩,傅秋白在她面前都得认输。 他咽下后面的话,指责有什么用呢,最后不过换来一句“都是你没教好”。 “好,好,好,都是我不好,我识人不清,行不行?”他举手投降。 “还是讨厌你,你也讨厌我了呜呜呜......” 一想到他刚刚的那些话,江行舒顿时委屈:“你也讨厌我了,你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傅秋白把人抱进怀里:“我只是不愿意你总是用伤害自己的办法来解决问题,我想保护你看不出来么?” “看不出来,全天下就你骂我最凶,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呜呜呜——” 江行舒哭的惊天动地,一颗脑袋被傅秋白托在掌心。 “所以说,哥哥从前没有把你教好,现在重新教起,这还不行么?” “你没有教我,你在骂我。” 看着江行舒哭的涨红的脸,傅秋白有些心疼,抓了纸巾在手里,又是擦脸又是擦鼻子。 “对不起,我话说重了,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我不要你道歉,我不要你了。” “江行舒!”傅秋白气的心口痛:“不许说这种话,昨天晚上才发过誓的,你又忘了。” “是你先凶我,你让我发誓前也没说你会这么凶我。” 在江行舒眼里,傅秋白就是拿到誓言就胡作非为,早知道自己发誓前就立前提条件了,这下好了,全栽进去了。 “好了好了,我以后改好不好?” “你是骗子。” 江行舒哭的快没了力气,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靠在他的胳膊上,嘴上却是依旧不依不饶。 傅秋白抚摸着她的背脊,柔声安慰:“好了,我是骗子,你是傻子,我们都有错,我们相互安慰好不好?” 江行舒低低哼了一声,隐隐表达不满。 “我错了。”傅秋白在她耳边低低出声:“我向你赔罪好不好?” “怎么赔罪?” 他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后脑勺:“给你使用我一天,怎么样?” 江行舒仰起哭红的脸来:“什么使用?” 傅秋白露出一丝笑意,一双眼睛在她闪亮的眼睛和红肿的双唇之间游走:“像使用一个工具一样使用我,利用我,甚至强迫我满足你所有的想法,什么都可以提。” 江行舒猛然坐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他这个话,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前两天两人在浴室里的所作所为。 “我没有那些想法。”她断然拒绝。 “可是我有。”他太懂她了,一看见她躲闪的眼神就知道她往哪里想去了。 正好,他也在想那些事,进门就开始想,是吵架耽误他了。 他捧住她的脸,不许她逃脱,一张脸几乎贴到她的脸上。 “我有这个想法,你走进来时我就有这个想法。” 他闭上眼,眉头蹙起,想象着她刚刚一身黑色修身裙,踩着细高跟鞋,穿过自己的愤怒走进来的画面,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是灼热的温度。随后那双狭长的眼睛再度睁开,深深凝望着她。 “行舒,你就没有想过主动一回么?”他明明记得她曾经在电梯里用高跟鞋踩过他。 那个时候她不爱他,对他就像对待一个工具人,肆无忌惮,甚至不顾他的尊严。 “我?” 江行舒记得自己主动过一回,但是主动失败,这一次傅秋白鼓励她再主动一回,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主动勾引我,命令我,把我变成你更喜欢的样子,你不想么?” 江行舒莫名脸红起来:“我.....我没......我不会。” “那就从今天开始,让我教你。” “教我什么?” “教你如何让自己更快乐。” 她明明就很会,只是放不开,傅秋白决定帮帮她。 他把脸凑得更近,那道红色的巴掌印清晰可见,就在江行舒以为他又要吻上来时,傅秋白按下了内线电话。 “送一杯咖啡和柠檬水进来。” 江行舒一听送水立刻慌张起来:“你要干嘛?” 傅秋白笑着帮她理了理有些乱的了头发和裙子,正要抱人下来时看见两只脚居然是光着的。 两只鞋子就早飞了。 他耐心地走过去捡回两只方向不一的鞋子,回来帮她一一穿上。 纤弱白皙的脚踝捏在手里,黑色带着鳄鱼皮纹路的浅口高跟鞋轻轻套上去,五颗脚趾被包裹住,唯独尾端隐隐约约露出两截指缝。 他用手指摩挲着那截指缝,摸的江行舒“嘶”的一声,办公室的门被人一下推开,站在门口的人也愣住了。 秘书按吩咐进来送水和咖啡,见到这一幕都不知该往哪里走了。 “放在沙发边上就好。” 傅秋白声音如常地吩咐,那秘书赶紧放下东西准备走人。 “帮我送个冰袋进来。” 江行舒需要冰袋,那秘书连忙点头:“马上送来。” “你要冰袋干什么?”傅秋白帮她穿好鞋站起身来,江行舒指指他的带着巴掌印的脸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打人的手倒是快。” 傅秋白一点也没有为此生气,反手把江行舒抱下桌来。 “你帮我敷。” 两人之间一通热吵后莫名的又恢复了和谐。 傅秋白坐在办公椅上,江行舒坐在他腿上,拿着冰袋给他敷脸。 第114章 他晃动着椅子,嘴角噙着笑意:“喝水好不好?” “不喝。”江行舒想给他右脸也来一巴掌。 “人哪有不喝水的。”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江行舒咬着唇,盯着他那双笑意都快溢出来的眼睛,把手一抬。 然而却没能扇出去,傅秋白把她抓住了,接着单手把人抱起,再一次放在了桌子上。 水和咖啡早就被他拿过来了。 “喝水。” 江行舒抿着唇,一双眼睛上下扫视着他。 一身剪裁得体的墨色定制西装,头发往后梳的一丝不苟,棱角分明的脸上架着一副扁方的眼镜,两只手臂搭在她两侧,将她围在方寸之地,不得动弹。四目对视的时候,水晶镜片后面是孩童一般热切期盼的眼神。 明明一身矜贵模样斯文,可内心里却是个实打实的败类。 在办公室里吵着架,心里却在想那些事情。 傅秋白不这么想,他只是盼着她能对自己彻底敞开。 就像他渴望被全盘接纳一样,不只是光鲜的外表,智慧的头脑,强壮的身体,更有肮脏的心思,歹毒的心计,龌龊的想法,他想一股脑地塞给她。 同样也盼着她能这样对待自己,信任自己,全身心的交托给自己。 他渴望毫无底线的坦诚,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拥有安全感。 江行舒垂下眼,看着递到唇边的柠檬水,犹豫了一下,张开了嘴。 第96章 伎俩 听身体的话,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 傅秋白喂完柠檬水后又殷勤地喂她咖啡, 其中作用江行舒最是明白。 她盯着他的眼睛,在他的眼神鼓励下再一次喝完杯子里的咖啡。 眼看着江行舒顺从地喝完所有东西,傅秋白高兴的像个孩子,凑过来在她脸颊上亲了又亲。 “在这里等我, 我出去把他们两个处理了就回来。” 说完就要走, 江行舒一把揪住他的衣襟, 声音有点儿委屈:“怎么还要骂呀?” 傅秋白笑笑:“你都来了, 我还怎么骂的下去。但这件事情要善后,我去安排一下, 马上回来。” 他勾勾她的脸颊, 满脸笑意:“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好好想想, 要怎么做。” 做...... 江行舒头恨不得垂到地上去,等到傅秋白再次贴住她狠狠亲吻几口出门去了, 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从桌子上蹦下来,浑身燥热地在办公室里一顿暴走, 脑子里乱做一团。 主动?怎么主动?她要怎么主动他才会满意?他不会又想...... “不行不行不行!”江行舒急的在办公室里乱蹿, 可是心里越急,身体也就越急,急着急着她开始想去卫生间了。 她捂着肚子, 在去与不去之间徘徊。 他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满意?如果私自去了卫生间被他知道了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又叫一杯水进来给我喝?会不会又骂我?为什么我吵架总吵不赢他?为什么我不能拿捏住他, 而是被他拿捏?为什么是他向我提要求而不是我向他提要求? 这不公平! 她捂着肚子蹲在办公室中央陷入沉思, 思来想去得出一个结果来:她要赢! 可怎么才能赢呢? 江行舒还没有想出结果来,门口就出现了熟悉的脚步声。 傅秋白回来了。 她一下从地上蹿起来,奔向桌子后面的办公椅,装作若无其事地坐下了。 傅秋白进了门, 见她稳稳坐在那里,满意地笑了一下,回头吩咐秘书暂时不许任何人进来后锁上了门。 江行舒的心一下跳到嗓子眼,不知道该怎么把握这个主动的程度。 傅秋白浅笑着朝她走来,悠闲地靠坐在办公桌上,两手搭在身侧,长腿往前面伸去,两腿一叠,裤子蹭在了江行舒裸.露的小腿上。 抓住扶手的两只手一紧,她又想上厕所了。 “准备的怎么样了?” 江行舒觉得他露齿一笑的样子十分邪恶。 “不怎么样。”她皱着眉头回他。 “那我帮帮你吧。” “不......”江行舒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完,傅秋白就已经把人抱起,身子一转,让江行舒坐在了桌角。 坚硬的,带着圆润弧度的三角形桌角。 江行舒倒吸一口凉气。 两只大手隔着衣料压在腿根处,一张脸凑的极近,近到江行舒能看见他眼里燃烧的欲.望。 “帮我把眼镜摘掉。” 江行舒乖乖摘掉他的眼镜。 “你记得,我想让你主动,是让你主动的要我,而不是被我逼着顺从,明白么?” 江行舒不想明白,却不得不点头,生怕他又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来。 他凑的更近,含住她的唇:“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听你身体的话,她要什么你就给什么,明白么?” “嗯......”江行舒含含糊糊地答。 可是,她真的没听见自己的身体要说什么话。 傅秋白吻住她,她服帖地回应着,忽然腿上那双大手滑去腰间,将她一把抱下来,就在江行舒以为他把自己压在桌上的时候,那双手又开始往下游走。 他抓住她的黑色裙摆,将身上那条过膝裙提了起来,一直堆到腰间,露出底下一小块黑色蕾丝布料来。 那双大手滑到裙摆下方,却并没有更过分的动作,只是轻轻掐住她的腰,而后用力往下一按,将她按坐在了桌角上,用力往里推去。 坚硬的木质桌角,带着冰冷的温度,江行舒当即闷哼一声,想要站起来却被狠狠压住,让她动弹不得。 亲吻的动作僵硬暂停。 “听见身体的话了么?”他稍稍远离,一下一下啜吻着她的的唇。 “听......听......” 这一次她真的听见自己的身体说:你遇见了一个流氓。 傅秋白的手不停,动作却很缓,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一步步诱惑着她:“她说什么了?” 江行舒被刺激的只剩喘息的声音,一双眼睛半睁不睁地看着眼前人,滚烫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 他真的很懂她的身体,可以轻而易举地让她获得快乐,刺激的她眼泪直滚。 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像是一张带着诱惑的网,将她一把罩住,逃脱不得。 她彻底放弃抵抗,轻声哭泣起来。 江行舒哭了,哭得很好看。先是双眼紧闭,身体微微颤了两下,鼻尖和嘴唇泛起水润的红光,吐出来的气息也滚烫。 眼泪先在眼眶里蓄上,然后慢慢洇出,沾染了睫毛,再睁眼时一副水汪汪的样子,往上一抬,眉头一蹙,一丝哀求里带着期待,让他兽.性大发。 他用力咬住她红肿的唇,拼命克制住,手上的动作也暂停下来。 “行舒,你对我,就没有占有欲么?就像刚刚你生气了打我巴掌那样,会愤怒,会生气,会阻止我说更难听的话,会想要把我变成你更喜欢的样子。你就不想改变我什么么?” 刺激暂停后江行舒渐渐冷静下来,她捧住他的脸,让他远离自己。 她想看清他的样子。 眼前的傅秋白永远把自己收拾的干净清爽,得体妥帖,却在她面前表现的不像一个人。 “你不想要我么?哪怕是打我呢?”他再次迫切地追问。 她抚摸着他的脸颊,看见他充满期待的眼神,开始觉得自己对他了解的更深了。 在爱情的世界里,他并不聪明,甚至有些愚蠢,愚蠢到竟然通过惹怒她来换取她的关注,试图用那些出格的行为来驯服自己,企图让自己臣服,好让自己留在他身边。 到底要怎么才能让他有安全感? 谭茉的话犹在她耳边回荡。 “妹妹是妹妹,哥哥只是充当保护者,他会给你做靠山,却不会想着占有你。” “可爱人不一样,爱人是自私的,霸道的,不讲理的,是充满嫉妒心和占有欲的,如果你被人欺负,他当然会第一个站出来保护你,可如果是生了二心,那就另当别论了。” “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彼此交心的最快方式,就是共享秘密。” “除了正面的喜悦,还有见不得光的私隐,用行动让他感受到你的坦诚,或许比苍白的解释来的更有效果。” 江行舒看着眼前人,忽然笑了一下:“傻瓜。” “什么?” “抱我去房间。” 傅秋白好像没有听明白她话似的愣了下,等反应过来时那张成熟坚毅的脸上忽然绽放出孩童般天真的笑脸,一把将人抱起,往一边休息室里走去。 江行舒闭眼伏在他肩上,一双腿紧紧缠住他的腰,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并无任何打算,只想随心所欲。 傅秋白把人抱到床上,在她的命令下一件件脱去衣服,直到露出赤.裸的胸膛,平坦的腹部和饱满结实的股直肌。 第115章 江行舒坐在床上,仰头便是饱满的胸肌。 她伸手,从下往上,一直滑到他的肩,攀住他的脖子爬起来,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垂眼再次命令他。 “帮我脱。” 那是一件衬衫式连衣裙,没有扣子,只在腰间系了带,手指一拉便开了。 薄软的黑色蕾丝轻轻兜住,乳白色的肌肤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傅秋白双眼迷离,双手捧住两团浑圆,一张脸几乎贴上去,亲吻她柔软的腹。 她揪住他的头发,深吸一口气。 她怕痒,粗糙干燥的指腹和柔软潮湿的舌尖都令她颤栗不已,她把双腿并拢,绞紧。 “脱干净。” 她再一次命令。 傅秋白言听计从。 那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布料带着潮湿的气息,被他扔在地上后再次接到命令。 “躺下。” 傅秋白听话地抱住她就准备让她躺下,谁知江行舒再次开口:“是让你躺下。” 傅秋白一愣,等明白过来之后扬着嘴角笑起来,乖乖躺下了。 江行舒憋的难受,却比前几天那次要好些,跨坐在他身上时小心翼翼,生怕出岔子。 “别怕。”傅秋白坐起身子,搂住她的腰鼓励她:“你怎么做都是对的,怎么样我都是喜欢的。” “不行了立刻停下来,也是可以的。” “放开点,想怎么样都行。” 江行舒轻轻嗯了一声,在他的鼓励下准备坐下去,却被傅秋白捧住腿根:“等一下。” 他从床头柜里摸出一个避孕套,咧开嘴笑着撕开了。 “你怎么在办公室也放这些。” 傅秋白一边准备,一边把下巴抵在她胸前笑着道:“其实车上也有。” 江行舒一听,顿时觉得那笑意更加邪恶了,当即起了坏心思,伸出一只手,在他右脸上轻轻盖了一巴掌。 “你不老实。” 傅秋白却笑得更甚:“喜欢扇巴掌?” 好巧,他也喜欢扇她,扇的红红的,温度高高的,扇的她哭声都打着颤。 “不老实,就要挨打。” “好。” 傅秋白答应的满满的,论起不老实,江行舒才是那个不老实的,他将来多的是机会扇她。 “准备好了么?” 傅秋白收回手,捧住她的腿根,示意她可以坐下了。 江行舒两只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试探后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别怕,慢慢来。” 傅秋白一边鼓励着她,一边抓住她的腰往下按去。 “嘶”的一声,江行舒的指甲嵌进他肩头的肌肉里,傅秋白忍的住痛,却忍不住那阵刺激。 随着江行舒越坐越深,傅秋白的脑袋往后高高仰起,额头青筋也跟着暴起,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躺倒。 江行舒顺势抓住他胸口,紧紧捏住。 两个人都没敢再动。 傅秋白想叫她放松点,江行舒却根本放松不了,只能僵持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她才渐渐缓过来,扶着傅秋白的胳膊轻轻抬高了身体。 傅秋白只觉一股血气冲着脑门而来,浑身肌肉僵硬,双手狠狠掐住她的腰肢,痛的她轻呼一声,傅秋白跟着不由自由发出一声闷哼,而后缓缓吐出一口气。 还好,她的速度不快,让他可以慢慢适应。 江行舒渐渐把握住了节奏,在他双手的支撑下慢慢如鱼得水。 身体的愉悦比傅秋白的鼓励起到的效果来的更加直接。 他掐住她的腰,帮她省去不少力气,直到那股热浪席卷全身,破碎的音节自齿间泄出。 江行舒脑袋后仰,渐渐明白了傅秋白那句话的意思:听身体的话,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 她加快了速度。 第97章 尾声 “江行舒,我看你是讨打!”…… 傅秋白躺在那里, 察觉到江行舒的变化后不禁诧异,但很快转变为高兴,掐在腰间的手更加卖力,直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 那双手一下捏紧, 捏的江行舒尖叫一声, 身体也停下了, 坐在那里扶住他的手臂, 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只是肩膀一起一伏, 剧烈地喘着气。 几滴滚烫的眼泪砸在他的腹部, 他起身,温柔地帮她拭去眼泪。 “怎么了?” “好累......好累。” 极致的愉悦后便是极致的疲倦, 江行舒整个人瘫软下来。 傅秋白闭着眼把人抱进怀里,一个翻身压了下去, 正要吻时,江行舒叫起来:“别,别......” “卫......卫生间。” 这一次她是真的憋不住了, 谁知一起身就是双腿发软, 整个人差点儿栽到地上去,幸亏傅秋白一直盯着她,伸手捞住了, 抱起来就往卫生间去。 谁知人刚放下, 江行舒就变脸:“你出去。” “我不出去。”他靠在门框上耍无赖。 “这是命令!”江行舒学会了。 傅秋白咬着牙, 当初读书时那么笨,害他做家教做的那么辛苦,学这个倒是快。 但他还是后退了,看着她把门关上。 片刻之后再次打开:“帮我洗澡。” 淋浴间里, 江行舒两只胳膊挂在傅秋白的脖子上,像个睡着的考拉一样,连眼睛都不睁。 “饿......” 傅秋白轻笑一声:“早上没吃么?” “吃了两口,太累了。” 以前也没人告诉她这事这么累啊。 “等下好好休息,我让人给你去买。” “嗯......” 江行舒在这里没有睡衣,傅秋白给她找了一件自己的白衬衫套上,然后塞进被窝里。 “好好休息,等早餐来了我帮你送进来。” 江行舒低低嗯了一声后就闭上了眼睛。 半小时后早餐送来了,江行舒却睡过去了,对她而言,一场高质量的做.爱无异于一场高强度的运动,累的半死。 傅秋白看她睡熟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叫醒,干脆由她去睡了,自己换好衣服去工作,等到中午再叫起来吃午餐。 江行舒果然一觉睡到了中午,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她伸了个懒腰准备喊人,谁知腿一蹬后立即惨叫着收回。 “啊痛痛痛......” 江行舒抱着腿在被窝里打滚。 “怎么这么痛啊?” 身上不舒服,江行舒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哥哥,他总有答案。 可是如今...... 她穿着傅秋白的白衬衣,底下空空荡荡,连内裤都没有了,她根本没办法出门啊。 她扫了一圈,没看见手机,只能下床摸到门边去偷听,如果没人,她就可以出去找手机了。 江行舒把耳朵紧紧贴在门上,却听不见半点儿声音,心道:这办公室隔音真好啊。 谁知“哗”的一声,门开了,傅秋白高大的身躯出现在门外,看见江行舒做贼一般半蹲在门口,正努力偷听中。 他把脑袋歪歪:“听见什么了?” 江行舒撇撇嘴:“没听见,肚子好饿,腿好痛。” 傅秋白一听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一把将人抱起:“我在茶楼定了包间,等你醒来就去吃。” “衣服我帮你拿来了,换上我们就走。” “至于腿疼......”他把人放在床沿坐下,半蹲在她身边,伸手抚摸她的大腿:“剧烈运动之后容易乳酸堆积,你又没有运动习惯,所以反应比一般人强烈点,以后多练练就......” 话没说完,江行舒一巴掌就扇在了他的肩上。 练练?怎么练?拳台上练还是床上练?两个都不是好地方。 江行舒一下想歪了。 傅秋白抬头冲她笑笑,两个人歪到一起去了。 “先换衣服去吃饭。” 衣服是提前拿来的,就放在他的衣柜里。 一件翠绿色丝质衬衣,配一条深紫色及膝包臀裙,配她原来的黑色高跟鞋刚刚好,甚至连补妆的化妆品都拿来了。 江行舒坐在那里慢慢换着,换着换着发现不对劲,抬头问:“我内裤呢?” 傅秋白一下傻了眼,他记得给她拿化妆品,却不记得给她拿内裤。 可他把她内裤扔地上去了呀。 “笨死了。” “别急,我去给你拿。” “拿什么?”江行舒瞪着他:“办公室没有。” 她确实没想到有朝一日要在办公室里换内裤,谁会想到在办公室做这些事呀? “禽兽!”她骂了一句。 傅秋白不在意她的谩骂,蹲在身边吻吻她的膝盖,安慰她:“那要不我现在叫人去商场买?” “那不是人人都知道我在你办公室□□了,我还活不活了?”江行舒咬着牙,又捶他一拳:“打死你!” 一大早跑来找老公在办公室做.爱,她是有多馋啊? 傅秋白笑笑:“那你说怎么办?” 不能买,又不能不穿,这可怎么办? 第116章 江行舒揪着衣服,没了办法。 “要不,交给我?” “你有什么办法?” 傅秋白却只是笑,把衣服往她怀里一塞:“穿好之后你就知道了。” 半小时后,办公室门打开,傅秋白抱着人从里面走出来,不远处的秘书看见后一脸惊慌。 “傅总,这是......” “我太太低血糖晕倒了,你这里有糖么?” “有有有。”小秘书赶紧去翻抽屉,水果糖vc糖还有小包装的蜂蜜全都拿了过来。 “傅总,要不要帮您泡蜂蜜水?” 傅秋白摊开一只手接过:“不用,给我就行了,谢谢。” 说完抱着人就走,江行舒把脸埋在他颈窝里,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即使进了电梯遇见了一同下去的同事,也只听傅秋白在那里继续她低血糖的谎言。 她忍住笑,一直忍到了车里。 “哥,你也太会编了。”她坐在他腿上捶了一下傅秋白的胸。 没穿内裤,腿又发软,她根本不敢走出去,结果傅秋白打着她低血糖晕倒的幌子,堂而皇之的把人抱出了办公室。 傅秋白只是笑笑,伸手牵好她身上的裙子。 还好,江行舒的裙子几乎都长到膝盖,抱在怀里也不会有走光的危险。 茶楼里订的是包间,少了很多热闹气息,却足够隐蔽,因为眼下两个人实在不宜太过张扬。 进入茶楼的时候,江行舒不肯再叫抱着,只是牵着他的手,把脚步放的极慢,步子迈的小小的,傅秋白跟在身边笑:“你这样大家才会看着你。” “不许催我,这是命令,今天还没过完,你还在工具使用期内。” 傅秋白惊讶地张开嘴,教好教半天还跟他顶嘴,教坏半个上午就够了。 “用的开心么?”他坏笑着问。 江行舒也笑笑,笑的脸绯红一片。 茶楼里的东西是现成的,江行舒爱吃的就那几样,傅秋白熟练地划了几笔就把点菜单还给服务员。 两份水晶虾饺上来后,江行舒吃的不顾形象,大快朵颐。 傅秋白一边给她倒茶解腻,一边劝她:“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有面么哥,我想吃面。” “这家有个菌丝面不错,帮你点了。” 江行舒一边点头,一边往嘴里又塞了一个虾饺。 “还有鸡爪。”江行舒说的含糊不清,傅秋白却听得明白。 “马上来。” 这一顿,江行舒把肚子塞的圆滚滚的才停下来,傅秋白伸手摸摸她的肚子,笑道:“像元宝。” “那我会不会长胖?” “不怕,一顿饭吃不成胖子。” 江行舒咯咯笑起来。 吃完饭后,傅秋白先送人回家,江行舒内里一身空,傅秋白不放心她一个人坐电梯,干脆送上楼去,直到入口处才停下。 江行舒照旧挂在他脖子上,傅秋白贴着她耳边轻声说话。 “下午我先去公司处理事情,你在家待着别乱跑,需要出门先告诉我,我找人陪你。” “公司的事情交给我,家里的事情也交给我,网上的新闻别乱看。” “实在清闲的话,就看看旅游网站,找一找我们去哪里度假才好,不要胡思乱想。” 江行舒趴在他肩上,一个劲儿地点头:“都听你的。” “乖。”他吻了吻她的脸颊,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出门不忘约好晚上回来陪她吃晚饭。 江行舒见人走了,这才回去找了衣服换上,等人坐下后又发起呆来。 她不知道这篇报道发出去之后,对傅秋白到底造成了什么影响。 她抓着手机,在仔细看看和放任不管之间犹豫不决,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放下。 祸已经闯了,傅秋白既然说要善后自然会去处理,她再看也解决不了问题,说不定还要帮倒忙。 于是,她一心找起旅游目的地来。 江行舒找目的地的方式很奇葩,她先找酒店。 反正世界有名的酒店就那么几家,酒店在哪儿,那里的房间好看,时间又刚好合适,她就去哪里。 很懒,但快速有效,于是不到几个小时,她就决定了目的地,晚上的时候等傅秋白回来一说,他当然没有任何反对意见,于是两人商议时间,出行的计划就这么定下了。 在出行之前,他们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解决,那就是给江远下葬。 曾经风风光光的江氏集团董事长,如今也是树倒猢狲散,来参加仪式的人也多是看在傅秋白的面子上。 江行舒一身黑在葬礼上与葛含娇相见,那日骄阳似火,两人却都冷面如霜,四目短暂相对后很快撇开,都不想去对方身边凑热闹。 江牧还在看守所,却对这份尸检报告没有任何异议,一副“随你们处置”的架势。 父亲,妹妹,妹夫,妻子,此刻不是成了死人,就是成了敌人,他让律师带话给江行舒,说想见一面,却被傅秋白直接挡住,没让任何人去烦江行舒。 两人出行在即,他不想有任何事令她烦心。 出发之前,公司有诸多事情需要交代,江行舒思考之后决定先一步出发。 傅秋白却担心起来,怕她一个人跑丢了。 江行舒却很自信:“你怕什么,我可是十六岁就一个人跑去芬兰活下来的人,我强着呢。是你插手太多才觉得我没用。” 她又怪他。 “那你到了之后怎么去酒店?” “你傻呀,我叫酒店来接啊,我可是用英语读完大学的人,不要小看我好不好?” 傅秋白坐在沙发上,把人抱进怀里看着她笑:“哦,这么厉害呢?那我问你,芬兰的母语是什么?” “芬兰的......”江行舒卡顿了一下:“反正我英语能听懂能说明白就行了,你管芬兰母语干什么?” 傅秋白笑的直抖:“那你先过去,踩踩点,等我到了给我做导游好不好?”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最擅长的就是照顾你了。” 江行舒喜滋滋地收拾东西,尤其检查了信用卡,提前飞往目的地。 傅秋白几乎是数着日子准备去见她,江行舒跟他约好,一定会去机场接他。 他不是很喜欢意料之外的事情,可江行舒总是给他带去意外,比如今天。 她说,她有事,不来接他了,不过让酒店安排了司机过来接他。 出门旅行,能有什么事? 傅秋白取完行李一边走,一边扶了扶眼镜,心里叹息一声,真是不省心。 司机的电话是在信息里的,他走近门口时准备拨通电话,谁知电话还没拨出去,他的肩头被人一拍,一个女人笑嘻嘻地靠过来。 藕粉色深v挂脖连衣裙,一派度假的装扮。 “先生,你长的好帅哦,像我的前任唉。” 前......前任? 找死,你个江行舒! “江行舒,我看你是讨打!” 江行舒不气反笑,柔软的身子贴过来:“有没有兴趣谈个恋爱呀?” 谈...... 傅秋白眨了眨眼,渐渐明白过来她想干什么。 江行舒看他不反对,抓起他的手道:“放心,本人教人谈恋爱,包教包会,绝不诈骗。” 她晃晃他的手:“跟我走吧。” 说完身子一转,拉着人就往外面走去,那件藕粉色长裙在她脚边转出一个大大圈,像盛开的荷花。 傅秋白懵懵懂懂地跟上。 ---正文完。--- 第98章 任务 三个诸葛亮和一对姐…… 傅秋白带着江行舒出国旅行, 离开前不忘给赵坤布置下任务:把那篇采访稿给他个人带来的负面效果扭转过来。 那篇采访稿说白了,就是拿出当年倪令羽和江行舒甜蜜恋爱的故事来压住傅秋白可能娈.童变态兄妹乱.伦的传闻,一个上市公司代董事长惹上这种传闻可不是什么好事,股价下跌不说, 还会影响接下来的董事会投票。 赵坤通过这个恋爱故事来说明江行舒离家不是因为他, 江行舒更加没有爱上他, 中途甚至和他人产生爱情, 并一度到了订婚的地步,而傅秋白也在那九年里完全消失在江行舒的视野里。 于是这下娈.童变态的传闻就变成了强取豪夺, 破坏他人感情的第三者了。至于祁钰这个过渡男友, 压根无人在意。 相比股价下跌谣言四起,这都是小事, 只是傅秋白在意而已。 他成了插足的第三者,倪令羽成了被人挖墙脚的受害者, 至于江行舒,受尽苦难无依无靠后终于被人骗回家的小白兔。 他们都惨,就他不是东西, 甚至还成了加害人。 傅秋白气得不轻, 他对江行舒怎么能是骗? 他们明明很相爱。 倪令羽过去的那些恩爱又算什么? 他会创造更多的,比如这次旅行。 他把这次旅行当做江行舒的原生家庭遭受重大变故之后,在他的陪同下一同出国的疗愈之旅, 夫妻恩爱, 长长久久, 什么第三者,什么欺骗,根本不存在,明明是依偎在他怀里寻求温暖的小女孩。 第117章 赵坤拿到任务后十分头大, 他并不擅长处理这些情感纠葛,他觉得看八卦新闻比看财务报表还让人头疼。 于是他想到一个人:殷灿灿。 她最爱八卦,既听也传,对那些明星绯闻如数家珍,编起故事更是顺手拈来,上次的主意就是她出的。 于是他带着任务下楼,去找殷灿灿。 殷灿灿和祁钰同在五十三楼,那层原本拿来打发江行舒的办公室如今已是热火朝天,今非昔比了。殷灿灿也在其中,他走过去找人时还引起不小的关注。 “咳……” 众目睽睽之下,只有殷灿灿还在埋头苦干,不得已,他先咳了一声,殷灿灿这才抬起头来,满脸的惊讶:“赵助理,你找小祁总么?他在……”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小小的会议室里,殷灿灿往他面前递了杯水后才坐下开口:“您找我有事?” “那个,”他有些羞于开口:“你还记得上次我们给倪令羽安排采访的事么?”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还是我出的主意呢。”说完她赶紧闭了嘴,从祁钰口中她知道傅秋白生气了,给他一顿好骂,赵坤也没好到哪里去。 唯有她,职位太低,轮不到傅秋白亲自去骂,侥幸躲过一劫。 赵坤努力给自己找一个舒服点的姿势:“如今传闻已经基本没人关注了,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想办法给傅总也写一篇稿子,扭转一下印象?” “这还不简单么,娱乐圈里的公关稿子我看的多了,真真假假网友又不知道,你就混在一起编呗。” 看殷灿灿说的轻松,赵坤不禁揉揉鼻尖,试探着问:“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帮我编一下?” 殷灿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要自己代笔呢。 “没......” “不行!”殷灿灿话未说完,门口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祁钰穿一件粉色衬衫骚包一样走了进来:“她是我的下属,怎么能给你干活?” “额,这个......” “你别说话。你是我们部门的,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你们女人是不是都这样?” 殷灿灿被说的莫名其妙,倒是赵坤平静地站起身来,语气平淡:“是我打扰了。” 说完就要走,殷灿灿看了忙道:“没事没事,我可以帮忙。” 祁钰气得揪住她胳膊一扯:“你干嘛?” 殷灿灿也没好气,瞪了祁钰一眼:“你干嘛?” “你干嘛帮别人?” “当初是我们一起闯的祸呀。” “谁说的,是他拿的主意,他找的江行舒,他安排的采访,他审核的稿子,他找人扩散的消息,关你什么事。”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不准可是。”祁钰扬起下巴,一把拦下。 赵坤没多做停留,冲殷灿灿抱歉一笑,独自上楼。 殷灿灿相当不高兴地瞪了祁钰一眼:“你凶巴巴的干什么?有仇一样。” “哼!没仇,就是看不惯你们女人胳膊肘往外拐。” “我们女人怎么惹你了?我们拐什么了?难道不是你不讲道理么?” 祁钰懒得深究,在办公室跟殷灿灿吵架太丢他小祁总的脸了。 “下班不准走,我找你有事。” 下班了再打。 殷灿灿回到座位后心里很不是滋味,打开邮箱从公司通讯录中翻出了赵坤的邮箱,反反复复敲着几个字: 【赵助理您好】 太生硬了,不好,删掉。 【赵助理,您好,我是殷灿灿。关于您今天提到的事情我......】 哎呀,还没想好怎么写呢就大包大揽,万一写的不好呢?删掉。 殷灿灿绞尽脑汁,决定先不发邮件,而是先整理一篇样稿出来再说。 关于傅秋白和江行舒的事情,殷灿灿几乎全是从网络、公司八卦以及大嘴巴祁钰的口中知道的。 江行舒出生那年,傅秋白被江家领养,而后改姓为江,一直跟江行舒生活到她十岁才出国留学,之后一年见面的次数就很少了,多是视频联系,按照祁钰的说法那就是哥控妹控凑一起,粘到今天打破一个碗江行舒都要专门告诉他一声的那种。 “不能写,不能写,这个不能写......” 殷灿灿念叨着,万一网友过度解读怎么办?洗不清了呀。 那就干脆不写,或者换个角度写。 就写小时候感情甚笃,再强调强调哥哥凄惨的身世,这样大众就会从鄙夷走向同情,然后中途分开数年不见,这时候作为兄妹的那部分感情早已淡化,再谈恋爱不就顺理成章了嘛。 “那为什么要分开呢?” 殷灿灿抠着键盘,绞尽脑汁。 其实江行舒已经在江牧的婚礼上给过答案了,可殷灿灿不敢提,只怕一提那个黑脸的傅总就要从国外杀回来了。 她叹息一声,给这对夫妻写公关稿可真难,明明感情没问题,却处处是敏.感点,不是网友敏.感,是这对夫妻敏.感。 这种人的公关稿最难写,因为当事人不肯配合。 殷灿灿熬死了诸多脑细胞,终于在这天下午列出一个稿件提纲,什么感情的宣传点,可能引发什么正面讨论;什么问题比较敏.感,可能引发负面效果,一定要避开;什么问题小夫妻比较敏.感,大众又都知道,咱们不提,让人家自己去挖来的效果更好,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列完内容后又检查了数遍,这才通过邮件发给了赵坤,措辞礼貌,客气,最后还不忘加一句希望能为您提供帮助。 看着发送中转动的小圈圈终于停止的时候,她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真累,比看合同还累,累的她往后一仰,闭眼休息。 “啪”的一声响,惊的殷灿灿的眼皮一下弹起,打眼一看,祁钰那个骚包就站在她面前。 “你......” 她真的想骂“你有病啊!”可转念一想,老板老板,不能骂不能骂,年底绩效还得靠他呢。 “嘿嘿,小祁总找我有事?” “下班了,跟我走。” 柔道馆里,两人都换了衣裳,祁钰把殷灿灿压在了身下。 “你说说你们女人,怎么能意志那么不坚定。” “我哥多好的人,这辈子都没近过女色,就江行舒那个女人,仗着自己漂亮居然一心二用。” “你也是,你是我们部门的人,你的工资我来定,你的绩效我来评,你帮赵坤是几个意思?干什么,想甩了我去五十六楼啊?做梦!” ...... 祁钰像只聒噪的鹦鹉,一张嘴巴叭叭叭个不停,全是他跟他哥好,别人坏,殷灿灿被他压的爬也爬不起,翻也翻不动,只能听他骂,骂的久了忍不住翻白眼。 就说留学生不一定有脑子,果然智障也不少。 “你还敢翻白眼!”祁钰腿一掀,压的更狠了:“我告诉你,之前你赢我那都是我放水,我认真起来你连我一根汗毛都碰啊——” “殷灿灿,你属狗的啊?”祁钰一下退出去好远,抱着一只手狂甩。 殷灿灿长舒一口气,终于能从地上爬起来了。 “你懂不懂规矩,你怎么能咬人呢?你这种情况要受罚的知不知道?” 祁钰气哼哼地爬起来,更加理直气壮了。 谁知殷灿灿只是理了理衣服,淡淡道:“柔道的规矩我懂,不能咬人嘛。” 忽然她转头,瞪着他道:“但是就我们这两个人的体型,怎么可能在一个重量级,你单方面欺压我那么久,不讲道理那么久,你还有脸提规矩了?咬你一口都算轻的。” 祁钰一下吃瘪,到处找自己找补:“唉,我欺压你什么了?你是自愿来的。” “你的手还是自愿伸到我嘴边的呢。” “你......” 祁钰不喜欢跟殷灿灿吵架,只喜欢打架,因为吵不赢,但打的赢。 可这事不能说,太丢人了。 “殷灿灿我告诉你,不准你去给赵坤帮忙,他的事不准使唤你。” “我又没耽误工作。” 祁钰一听,还是要去帮啊,立刻就急了,一把扯过她的袖子: “你干嘛去帮他?你想讨好他去五十六楼么?有我在,你想都别想。” 殷灿灿瞪他一眼,终于忍无可忍:“你有病。” “你说什么?” 殷灿灿一甩袖子:“我要走了。” “走?你往哪里走?”祁钰张开双臂,一下挡在前面。 “洗澡,回家,能不能啊?老板!” “哦。” 确实很晚了,她这话有道理,祁钰顿时蔫了,只是抱着齿痕未消的手低声抱怨:“喂饱了狗开始咬主人......” 话未说完,殷灿灿忽然恶狠狠回头。 “你干嘛?”祁钰有些心虚。 “我有狂犬病,我今天咬死你!”殷灿灿一声大喊,追着人就来了。 第118章 “唉——我跟你说着玩的!” “啊——殷灿灿,你真咬!” “啊——痛痛痛!” ...... 当天夜里,殷灿灿在手机上收到了赵坤的邮件,请她明天有空的时候一起商议细节,地点她定,殷灿灿当即答应下来。 第二天上午,一间不大的会议室里,殷灿灿、祁钰和赵坤,“三巨头”会面了。 祁钰抱着手脸色难看,殷灿灿抱着电脑一言不发,赵坤的视线在两人身上一扫,敏锐地发觉两人的异样。 “小祁总的手是怎么了?” “被狗咬了。”祁钰撇过头去,再也没了昨天的嚣张。 “那打狂犬疫苗了么?” “不用,家养的。” 殷灿灿差点儿把电脑捏爆,赵坤瞬间明白过来,识趣地转入正题。 “那我们来商量一下公关稿的事情吧,后期发酵的公司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稿子成型了。” 殷灿灿这才松开手,拿着大纲和赵坤认真讨论起来。 赵坤拿着大纲问:“江小姐生病吃药的事情要不要写一写,但是......” 但是傅秋白会骂死他。 “不用写,只要我们提到老董事长曾经把她送进精神病院,大家自然会脑补她是因为吃药,所以行为过激,不合常理都是能理解的。” “比起直接告知真相,网友更愿意相信自己推理出来的真相,这样才会显得他们聪明,网友才会高兴。至于真不真,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网友信了。” 听了她的话,赵坤点点头:“好,听你的。” 祁钰歪靠在椅子上,看着两人肩并肩认真讨论,心里更加不爽了,脚下一蹬,视线转向外面去了。 “只是有一点,”殷灿灿问赵坤:“中间究竟是写九年不见呢,还是十年不见?” “这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九年不见就有挖墙角的嫌疑,十年不见就有被人揭穿的可能,都有风险,要怎么写?” 赵坤想了想道:“那就写数年不见。” 祁钰面对窗户竖起大拇指,阴阳怪气道:“风险避让还得是你们这帮人,不愧一个总助,一个律师,真是绝配。” 殷灿灿牙齿咬的咯咯响,一直到讨论结束,都没再给祁钰一个眼神,最后离开时更是招呼都没打。 赵坤坐在那里,眼睛盯着祁钰的后脑勺。 “小祁总,我有一个建议。” “我不需要。” 赵坤没理他,继续说:“你这么对殷灿灿,早晚要把人吓跑的,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友善点?” 祁钰坐下的椅子一下转过来,脸几乎凑到赵坤的脸上,压低声音道:“谁说我喜欢她的?我才不喜欢她,我不可能喜欢她。” 赵坤浅浅一笑:“既然小祁总说不喜欢,那应该就是不喜欢了。” “本来就是。”他把头一撇,不再去看他的眼睛。 然而这句话却像一阵台风刮过了祁钰的心,以至于一个下午他都通过玻璃窗户去偷看殷灿灿。 殷灿灿坐在格子间里,位置离他办公室不远,十分方便观察。此刻她正对着电脑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眉头一会儿蹙一会儿舒,一会儿挠头一会儿抬头,十有八九是为了公关稿的事情在烦恼。 “活该,叫你往自己身上揽事,帮你推了你还往上凑,笨死了。” 祁钰在心底里骂了一阵,忍不住又去看。 白衬衣黑西裤,普普通通,普通发型普通长相普通身材,跟江行舒简直不能比。 “切,我才不会喜欢上她,绝对不可能。” * 广城看守所外,葛含娇双眼紧闭坐在车里,葛奇文不耐烦地在外面踱来踱去。 江牧依旧看押中,见不得家属,离婚协议只能由律师代为转交。 这样也好,她懒得去见。 过了许久,孙律师从看守所里匆匆出来,葛奇文见状立即问道:“怎么样?同意签了么?” 孙律师摇摇头:“只怕要走起诉离婚的道路了。” “王八蛋,还想拖累我姐到什么时候?” “姐,实在不行咱们干脆大义灭亲,把他行贿的证据交上去算了。” “不,”葛含娇睁开眼:“这会让我变成知情人,我不想参与进去。” 葛奇文恨恨地一拍车门:“这姓江的一家没一个好东西。” 葛含娇不愿意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喊他道:“上车,我们走。” 葛奇文愤愤不平地上了车,转头问他姐姐:“姐,咱们回家么?” 葛含娇想了想:“我想,出国一段时间。” 葛奇文想了想:“也好,游学也行,旅游也行,散散心,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们还有律师。” 葛含娇没再吭声,只是转头看着窗外烈阳,她结婚那天的灯光也是那么刺眼,无比的刺眼。 那光像把刀,刺进她精心维护的半生,瞬间切断,一落千丈。 第99章 体测 “轻一点,弄疼我了。” 傅秋白带着江行舒在地球绕了大半圈才回国, 以至于回到香港的第二天一早就起床准备开一个电话会议。 江行舒窝在被窝里,一双手箍住他赤.裸的腰身不撒手,无赖得很。 傅秋白笑的很无奈, 俯下身子在她脸颊上亲了又亲:“乖,你再睡会,我去开个会。” “为什么要把时间定的这么早?”江行舒有些不满。 傅秋白捏捏她的脸:“因为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啊。” 江行舒睁开眼:“当董事长都这么累的么?” “一家可不能出两个甩手掌柜。” 江行舒嘴一撅, 翻个身继续睡,她是一定要睡到自然醒的,或者睡到肚皮咕噜咕噜叫起来。 将近十点时,她饿了。 二楼走廊里空无一人,连元宝都因为许久不见她, 如今也生疏起来。 她肚子饿了,现在也没力气去管, 只是一边往餐厅走去,一边对着厨房吩咐把早餐端过来。 她一边吃, 一边抬眼往二楼书房看,始终没见人出来。 他好忙的样子,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于是匆匆填饱自己后往二楼跑去,顺手抄上没来得及跑开的元宝。 傅秋白确实很忙, 此刻正坐在他那个黑色主打的书房里, 跟集团高层电话会议中, 冷不防书房的门被人推开, 一个俏丽的笑脸伸进来。 他轻轻一笑,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电脑,示意自己依旧在会议中。 江行舒用口型“哦”了一声,光着脚哒哒地跑进来, 放下元宝后一人一猫就在书房里玩起来了。 傅秋白的会议开的有些长,临近尾声时渐渐疲倦起来,于是一边听着耳机里的声音,一边转过椅子,两只眼睛追着江行舒走了。 她大约是玩累了,此刻丢下元宝站在窗户边,手上拿着单孔望远镜往后院看去,活像一个远航的船长,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身上一件深蓝色仙鹤图案的晨袍,两条腿光着,元宝站在她脚边,将她的脚当做猎物正在练习捕猎中,一扑,一咬,肚皮一翻,两条后腿在空中乱蹬,玩的十分起劲。 江行舒被咬的痒了,又不好叫唤,于是将那只被咬住的脚抬起来,当做逗猫棒一样在空中转动,逗弄着捕猎练习中的元宝,已经有些圆润的笨猫几次把自己掀翻在地。 傅秋白看了这幕场景不禁笑笑,将视线重新抬高,落在她身上。 她的头发长长了些,一条深蓝色丝带松松绑着,清晨的阳光在她头顶落下一个金色的光圈。 往日的伤痕正在她身上慢慢减淡,他想终有一日会风平浪静,就好像那些风浪从未来过一样。 江行舒逗了半天,终于有些累了,一只脚落了地,元宝一下扑上去抱住,张开牙齿轻轻啃咬着她的脚踝,这一次她没忍住,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傅秋白加速结束了会议,摘了耳机缓缓走向她身后。 江行舒的笑声不停,一只脚依旧在逗弄元宝,可是视线始终落在后院,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贴过去,轻轻揽住她的腰,贴在她耳边亲昵地问:“有什么发现么?船长大人。” 江行舒大笑起来,把望远镜递给他,神秘兮兮道:“小心,前面有怪兽。” 傅秋白拿起望远镜,在江行舒的指引下,看见院中树荫下,那原本做给满月喝水的活水池里,不知何时飞来几只小鸟,羽毛的颜色有些鲜艳,以前从未见过的样子,此刻正在池子里扑腾的水花四溅。 在洗澡呢。 一旁的满月看自己的饮水池没了,正在发愣时,就被几只蝴蝶飞到鼻子前逗弄,满月也傻了,一时忘记去维护自己的水池,站在那里盯着蝴蝶发起呆来。 傅秋白也跟着笑了,低头吻上她的脸颊。 她闭着眼,一张脸上都是温柔的阳光,圣洁无比。 “昨天晚上休息好没?还累么?” 江行舒摇摇头:“不累了。” 第119章 “那让我测试一下。” “测试?”江行舒以为傅秋白要对他进行体能测试,撒娇拒绝:“不要,我还没正式开始练呢。” “你都还没问我怎么测呢?” “怎么测?” 傅秋白坏笑一声:“等下你就知道了。” 忽然脚下失重,她被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地板上。 “这怎么测?” 傅秋白没有回答她,只是俯下身来吻住她。 仙鹤印花的晨袍被解开,露出里面乳白色的吊带。 阳光洒在江行舒的脸上,刺激的她睁不开眼,将脑袋往一侧偏去,在傅秋白的亲吻拨弄下,一双腿缠上他的腰,低声喘息着。 忽然,他抱起她。 “到你了。” 一个翻身,江行舒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坐在了傅秋白的身上。 他要这样测试她的体能。 “坏东西。” 果然没安好心。 “那你呢?勾引有妇之夫出轨,算不算坏东西?” 江行舒噗嗤一声笑了,伏在他身上,勾着他的下巴问道:“老实说,你不喜欢我的恋爱专修课程么?” 傅秋白一低头,张口轻轻咬住她的手指:“喜欢,所以还想要更多。” 他搂紧她的腰:“做我一辈子的恋爱老师,好不好?” “你偷懒,一辈子不出师的笨学生,哪个老师会想要你。” 江行舒推开人想走,却被他抱得更紧:“可是老师也会精进的,不是么?” 他勾住滑脱出来的发丝,帮她拨去肩后:“老师让学生越来越喜欢了,我也想要这样的本事,老师教教我,好不好?” 傅秋白一双眼睛带着渴望,说的江行舒心花怒放。 她点着他的鼻尖:“你就会哄我。” “老师不喜欢我哄你么?” 江行舒笑的身子往后仰去,丝带从顺滑的发丝里滑脱,头发一下散了开来。 她笑够了之后才捧起他的脸:“你是个好学生,学的特别好。” “老师喜欢就好。”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胸口,一双眼睛继续往上看她,令她想起浴室里那次,他也是低低的蹲在自己面前,抬头往上翻看着她,看的她双腿一软。 “那你听不听老师的话?” “听。”他亲吻她的锁骨:“老师说的我都听。” “那听老师的话,乖乖躺下。” 傅秋白抿着唇,尖尖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起,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怀抱,躺在了地板上。 江行舒侧身捡过刚刚掉落的丝带,在他眼前晃了晃,丝带的尾端落在他的脸颊上,一阵酥痒,让扶住她腰的那双手不禁紧了紧。 那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也紧了紧。 她俯下身:“乖乖的,不许偷看。” 柔软的丝巾覆在眼睛上,江行舒俏丽的脸庞自他眼前消失。 他深吸一口气,抓紧了她的腰。 “放轻松。” 江行舒的气息自他唇间扫过,好像马上就要吻上来。 他微微张唇,准备迎接,然而她却坐起了身子,双手落在了他腰间的皮带上。 金属的皮带扣声音响起,而后砰的一声落地。 他察觉到身上人俯下身子,就在他以为她要亲吻上去时,柔软潮湿的舌尖碰到了他的腹。 只是轻轻一碰,立刻又逃走了。 她咬住了他衬衫的扣子,在口中解开,然后一路往上,直到健硕的小麦色胸肌完全袒露在她眼前。 指腹轻轻一触碰,傅秋白“嘶”的一声,下巴高高仰起,喉结翻滚。 愉快的笑声在耳边响起,他察觉到自己的手被她抓住,顺着一片柔滑的肌肤一路往上。 “帮帮我。”她在他耳边轻声要求。 傅秋白咽了口唾沫,手指勾住薄薄的布料,一路往下,直到身上人又重新回来。 一双柔软的唇已经覆上他的唇,轻轻啃咬,温柔舔吻。 那一刻傅秋白的脑子蹦出一个词:干柴烈火。 他整个人像被点燃了一样,拼命在周围寻找助燃物,一双手就近抓住了身上人。 力气没有把控住,掐的那个人哼了一声。 “轻一点,弄疼我了。” 傅秋白咽了口唾沫,换了个角度,继续揪住不放。 江行舒轻笑起来,捧住他的脸,再次吻住他。 轻柔的吻落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低低喊出声来:“行舒......行舒......” 双手用力,把人向上托起,而后放松,那双唇立刻停止了动作。 她坐直了身体,双手撑在他的胸膛,长长的嗯了一声。 金色的阳光落在傅秋白的脸上,那光透过丝带,却看不清身上人的样子,只能看见一片金色的光,以及耳边不断传来的轻喘声。 他掐住她的腰,手掌不安分地扯下薄薄的衣料,纤薄的肌肉在他的大掌下欢愉地跳动。 他闭着眼,抚着她的腰,在脑中一寸一寸地将她的样子描绘完整。 大约是“锻炼”的久了,江行舒渐渐驾轻就熟起来,原本有些暗黑严肃的书房,在两人的喘息声中渐渐旖旎飘荡起来。 傅秋白闭着眼也能察觉到身上那个人从一开始的生涩到游刃有余,夸奖的话脱口而出。 “老婆好厉害——” “老婆真棒——” “老婆我还想要——” ...... 江行舒的脑袋往后仰起,黑缎子般的发丝有规律地轻扫着她白皙瘦弱的背脊,在他的一声声夸赞中渐渐迷失方向,愉悦的声音自她唇边泄出,只觉一股海浪将她越推越高,渐渐推到天旋地转,不知身在何处。 她栽倒在他身上。 傅秋白抱住人,一把扯掉眼睛上的丝带,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第100章 聚会 她的耳朵红的像餐盘里的小番茄。…… 主卧的浴室里, 江行舒疲倦地伏在傅秋白的臂弯里,窗外一片翠绿,阳光透过树叶砸在窗户上时, 都变得温柔了些。 傅秋白看着怀里闭眼休息的人不禁一笑,低头在她肩头吻了吻,与她耳鬓厮磨起来。 “祁钰来香港了。”他咬着她的耳垂说话:“我们正好回来了, 在家请他们吃顿饭吧。” “嗯,”声音懒懒的:“什么时候?” “后天,好不好?” “嗯......” 傅秋白笑着继续咬耳垂,咬的江行舒“嘶”的一声。 “痛。” “我帮你揉揉。” 他放进口中慢慢揉捻着。 傅秋白要请祁钰来家里,也不是什么贵客, 江行舒提前交待佣人两句也就够了,当天早上只一心一意地站在衣帽间为自己挑选起衣服来。 见祁钰嘛, 用不着太规矩了,这次旅行她战果颇丰, 随手一翻,选了一件玫红色深v连衣裙。 玫红本是漂亮的颜色,只是前几年泛滥起来,以至于落得一个俗气的名头, 可是江行舒穿来又是另一番风景。 她穿好衣服后跑到傅秋白面前拎着裙摆转了一圈, 光洁的背脊露出一大片, 玫红的裙子衬着雪白的肌肤, 像托住了一枚珍珠。 “好不好看?”她笑着问。 傅秋白靠在墙上,双臂交加:“你打算穿这身去见他?” “怎么了?我买的时候你不是也说好看的么?” “是好看。”傅秋白揉揉鼻尖:“但我不想你今天穿。” “哼!”江行舒生气了,转过身去:“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爱穿什么就穿什么,祁钰又不是什么外人, 难道我买的漂亮裙子只穿给你一个人看么?” 她相当不满,傅秋白只好向她身边走去,自身后抱住她。 “你误会我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今天不要穿这样的衣服而已。” 江行舒一扭身子,继续不理他。 傅秋白追着贴上去:“你不知道,我们男人是很小气的动物,哪里像你这么心胸宽广。” 他抚抚她的发丝,在她耳边低声哀求:“就顺从我这一回,好不好?” 江行舒扁着嘴,却没再说话了。 傅秋白笑着把人转过来,一双唇几乎是贴着她的唇说话:“这么喜欢这件裙子啊?” “人家都穿上了。”语气委屈。 他托住她的后脑勺,双唇贴的更近了:“那我下次多给你买几件这样的,好不好?” 江行舒噘着嘴,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他。 依旧不舍。 傅秋白露出坏笑来:“那我帮你下决心好不好?” “怎么帮?” 傅秋白笑意更甚,然后一低头,双唇贴在了她雪白的胸口,一阵隐痛袭来。 “啊,哥——” 江行舒使劲捶打着他,直到他从自己身前离开,等她低头一看,登时气坏了。 “哥!你过分了!”说完就去捶他:“打死你,打死你,坏东西。” 江行舒的胸口留下一片红痕,今天是再也不可能穿深v的衣服了,被迫换了一件柠檬黄的衬衫式连衣裙。 第120章 等人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傅秋白本以为她会继续闹脾气,谁知道江行舒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凑到他面前。 “祁钰说他要到了,你不去门口接啊?” “那小子来还要我去接,真把自己当贵客了啊。” “哥,”江行舒凑上来抱住他的胳膊:“你陪我去嘛。” 傅秋白对她没有抵抗力,乖乖跟她走了。 门厅下,两人站在阴影处,江行舒十分有爱地为他整理衣衫。 那是一身休闲的polo衫,本没什么好打理的,江行舒却一会儿整整衣领,一会儿掸掸肩。 傅秋白双手插兜,垂眼看她,满脸的笑意。 她今天的样子像极了贤妻良母,变化太大,除了...... “你今天的口红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傅秋白想想:“比从前更艳丽些。” “是嘛。” 江行舒那坏坏的笑容一露出来,傅秋白就知道有猫腻,但依旧想看看她要做什么怪,于是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耳下印下一个鲜艳的红唇印来。 “这下不艳了吧。” “江行舒!” 傅秋白伸手要去擦,却被江行舒捉住了:“不许擦,你敢擦我可就生气了,我生气是很可怕的事情。” 江行舒瞪着眼睛威胁他。 傅秋白叹息一声,一双手松下来。 “随你好不好?” 江行舒得意地笑起来,然而这抹得意很快就从她的脸上消失了,因为前院大门处开进来了一辆宝马。 这么低调的车子,太不祁钰了。 等江行舒看见驾驶座上熟悉的脸庞时,她一下慌了,转头就要给傅秋白擦脖子。 “你干什么?” “擦掉,擦掉!” “不准擦!” 两人位置互换,江行舒死活要擦,傅秋白捉住她的手死活不给擦,一对夫妻差点儿在门厅打起来。 “你在怕什么江行舒,怕被他看见么?” “你没告诉我他要来。” “我说了,‘他们’。” 奸贼。 江行舒恨恨地瞪着他。 “车来了,你可是女主人,要在客人面前打架么?”傅秋白的脸色冷下来,再闹下去他也要生气了。 无奈,江行舒卸了手臂力气,转过身去,倪令羽的那辆车子已经停下来了。 傅秋白贴了过来:“作为女主人,你应该去迎接客人的。” 不得已,江行舒重新堆起笑脸,往前走了过去。 客人停车位距离门厅还有些距离,江行舒走下了楼梯,看见倪令羽下车时,神色有些尴尬,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你来了。” 好在倪令羽一向温柔,冲她微微一笑:“是,傅先生请我来的。” 她背着手,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倒是倪令羽像是有准备似的从车里取出一大捧花来。 “送你。” 那是一捧有着紫牙乌一般色泽的深紫色多头玫瑰,点缀着蝴蝶康乃馨和小雏菊,周围零零散散围绕了一圈铁线莲,很自然的气息。 他一直了解她的喜好。 “喜欢么?” “喜欢。” 两人正说话呢,祁钰驾着一辆暗紫色青蛙爬了进来,江行舒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花,噗嗤一声笑了。 车门打开,祁钰下车一眼就看见了江行舒怀里的花,叫嚷起来:“什么年代了还送花,俗不俗?” 说完从副驾驶上捞出一个礼物盒子出来端到江行舒面前,强行把她怀里的花拿走还给倪令羽。 “看我这个。” 江行舒犹犹豫豫地掀开了盒盖,一只黄白相间的查理王正仰起小脑袋来看她。 “狗狗?”江行舒惊喜一声:“你哪里来的?” “嗐,我嫂子最近养宠物上瘾,我刚陪她挑了一只查理王,猜你会喜欢,所以顺便给你选了一只,好看吧?” “好看。” 看着江行舒惊喜的表情,祁钰有些得意地朝倪令羽一扬眉毛,好像在说:看吧,我这才叫送到心坎里。 倪令羽没理他,倒是靠在门框上看了半天戏的傅秋白说话了。 “人都到了,那就进来吧,行舒在后院布置了场地。” 江行舒爱不释手地抱着查理王往里走:“这狗狗取名了么?” “反正在我嫂子家住好几天了,我们都叫它安娜。” “安娜?”江行舒想了想:“是个女孩儿呀,挺好。” 倪令羽送的那束花有些大,江行舒让人找了一个陶罐把一整束花都放进去,摆在靠墙边的花架上。 纯白的墙壁衬着暗紫色的花束,很漂亮的颜色,惹得元宝也蹦上去看。 江行舒一把捞过来,点点她的脑门:“好看么?可不许打翻了,跟我去后院。” 她今天穿了一身柠檬黄的衬衫连衣裙,裙摆内衬垫了层层叠叠的纱,以至于脚下一快,那裙摆就跟着抖起来,在后院走起来时,像极了一只飞舞的鹅黄蝴蝶。 餐桌上三个男人都停止了说话,一双眼睛盯着她看,直到她微微喘息着在傅秋白身边坐下。 大约是家里有宠物的原因,餐桌上摆了消毒湿巾,傅秋白很自然地抽出两张湿巾帮她擦手。 “要准备吃饭了,把它们放下吧。” 元宝窝在江行舒的腿上,性子很好,站起身来打量着初来乍到的安娜,满是陌生的气息,忽然跳下草地,跟安娜相互试探去了。 午餐渐渐上桌,江行舒一边招猫逗狗,一边听几人说话。 “我过段时间可能得回禹城去了。”祁钰说话有点儿唉声叹气的劲儿:“我爸说了,我哥马上去美国开辟新事业,家里不能没人管,叫我回去‘继承’家业呢。我是从家里出来的唉,我怎么越过越回去了呢?我说我不想回去吧,我哥还骂我一顿。” 傅秋白笑笑:“祁临暂时肯定回不去的,家里那摊子你不管,你家老爷子就别想退休了。” “那就别退嘛,又没人逼他下来,非要拉我回家,说什么继承家业,这不是把我困住了嘛。原本应该是天高海阔,现在好了,飞不出禹城那道江。” 傅秋白笑了起来,自然而然地问起倪令羽的打算。 “我可能要回美国了。” 一句话出口,江行舒逗狗的手停了下来,抬头去看倪令羽,而另外几人也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好像心底的秘密被泄露一样,江行舒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逗安娜。 “我妈妈一个人在美国,我不大放心,况且既然打算好好做医疗器械,出去多看看也是好的。” “那挺好。” 傅秋白说这话时,眼神看着的却是江行舒。 她的耳朵红的像餐盘里的小番茄。 餐桌上的气氛莫名诡异起来,祁钰有意活跃气氛,问了一句:“哥,那你呢,往后两边跑么?” 傅秋白仍然看向江行舒,她不抬头,他便靠过去,胸膛贴住她的后背,像是怕她逃跑似的,手臂也环上她的腰,一双唇几乎贴上她的脸颊。 “如果我两边都要顾的话,你愿意跟我一起两边奔波么?” 江行舒揉了揉安娜的头:“那我可以带上它们么?” 傅秋白想了想:“满月不行,它更适合有森林的地方。元宝也不行,阳台不封很危险。” “但你可以带上它。”他指了指短腿的安娜。 江行舒觉得有道理:“可以呀,我带它跟你一起。” 傅秋白满意地捏了一把她的腰,脸上终于轻松了些,对着祁钰道:“香港这边我先顾着,让你哥在美国好好做,广城那边我接手,等可以接班的人培养出来了,我就回来。” 说完又看向倪令羽:“希望你也一切顺利。” “多谢。” 桌上氛围渐渐恢复,江行舒也自如了一些,接傅秋白递过来的菜时也不再那么尴尬,这让傅秋白轻松不少。 有的时候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江行舒可以对倪令羽特殊至此,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心里不平衡。 可是再一想拿孤单单的九年,他又什么都原谅了。 他宁愿她身边有人陪,宁愿自己被取代,也不想她在异国他乡遇到困难举目四望时,无依无靠。 至于那枚红唇印少不得被祁钰那个大嘴巴调侃,江行舒低着头装死,傅秋白一副厚脸皮的样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更劝他赶紧找个人好好恋爱成家,那样祁老爷子才真的放心了。 这下祁钰再也不提那红唇印了。 四人吃完饭后又闲聊许久,直到下午时候傅秋白才牵着江行舒的手一起送他们出门。 小小的安娜初到陌生地方就落了单,江行舒有些不忍,一只手搂进怀里,直到几人走到前庭,祁钰提出要跟傅秋白单独说话,傅秋白这才推了推她,让她单独去送倪令羽。 江行舒点点头,抱着安娜去送人。 第121章 车就在不远处,几步路就走到了,两人站在车边,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最后还是倪令羽开口了。 “你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江行舒点点头:“他对我很好。” “那你呢?你对他也好么?” 江行舒咬着唇:“我不想他难过。” “那你爱他么?” 江行舒盯着他的眼睛,她不想欺骗他,可又觉得说出来太残忍。 倪令羽似乎没有傅秋白那么执着的脾气,见她不答话也只是冲她轻轻一笑,就此放过了她。 “那你现在幸福么?” 江行舒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不可否认,她是幸福的,却已经跟眼前人无关了,对他亲口承认,无异于把刀子伸向他。 她做不出来。 倪令羽的声音轻轻响起:“行舒,幸福不是什么需要羞愧的事情,在我面前,不要羞愧,好不好?” 江行舒抬起了头。 “现在重新回答我,你幸福么?” 江行舒抿了抿唇,点了下头:“嗯,幸福。” “那就好。” 他捧着她的脸,眼眶忽然潮湿起来,微微低头,浅浅地吻了下她的额。 “行舒,你要幸福一点,再幸福一点,你值得的。” “那你呢?” 倪令羽轻轻一笑:“我现在可是大众情人,追我的人比当年还多。” 江行舒跟着笑了:“祝你也幸福。” “行舒。”远远的,傅秋白冲她招手。 “去吧。” 江行舒冲倪令羽一笑,转头奔向傅秋白,直到那个人离她两步远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哥,我先走了,就这么说定了。” “好。” 傅秋白回答的心不在焉,眼睛一直放在江行舒身上,等祁钰一走,他立刻上前一步搂住了人。 “跟他好好告别了么?” “嗯。” “嗯是什么意思?怎么告的别,跟我说说。” 江行舒扁着嘴:“这要怎么说呀?” 傅秋白捏了捏她的脸:“怕你不会,打算好好教教你。” “我挺聪明的呜——” 江行舒话没说完,傅秋白忽然将人一拉,江行舒立即跌进她怀里,被他一下吻住,那辆低调的宝马从她身后静静滑过。 等她反应过来时,早已来不及。 她推开人,瞪着他。 傅秋白并不生气,甚至舔了下唇。 “下午我有事,晚上会回来,你在家等我。” 一回国傅秋白就忙了起来,江行舒心里有数,倒不觉得意外,只是对他的小心机记在了心里,早晚要找个机会找个理由报了才好。 第101章 苹果 “我喜欢你这种教学方式。”…… 傅秋白回来的时候客厅很安静, 没有那个熟悉的奔跑过来的声音他有些不适应,正纳闷的时候听见佣人告诉他:太太在地下健身房。 傅秋白嗤笑一声,居然勤奋起来了, 是个好迹象。 他换了鞋,踱着步子往地下走去。 地下健身房里光线昏暗,只有拳击台上独独亮着一盏灯, 江行舒手上缠着绷带,正梆梆梆地砸着沙袋。 姿势不对,力气不够,一拳出去整个人都在晃动。 他走到台下,双手插兜, 语气轻松:“今天兴致这么好?” 江行舒停下那梆梆梆的声音,转头看他, 此刻已是一脸的汗珠了。不像台下的傅秋白,一身休闲, 满脸轻松。 “我在等你。” “等我?等我来做你的拳击老师么?”傅秋白双手一摊:“乐意之至。” 江行舒咯咯一笑,走向台边:“等你来算账。” “算账?”傅秋白怀疑自己听错了:“跟我算什么账?” 前庭里那一吻在他脑海里浮现起来,江行舒又要收拾了。 谁知上面的江行舒把脑袋一歪:“你上来。” 傅秋白闷着气走了上去,两个人都有账要算。 她站在他面前, 矮了大半个脑袋, 靠的近了只能抬头看人。 “你不坦荡。” 傅秋白哼笑一声:“好, 那你来告诉我, 什么叫坦荡。” 江行舒晃了晃身子:“那你得再叫我一声老师。” 傅秋白笑了,弯下腰来逗她:“那请问江老师,什么才叫坦荡。” 江行舒笑的更厉害了,却没有直接答他,而是转头跑去喝水。 她打几下拳, 角落里东西摆了一堆,吃的喝的擦汗的,度假似的,就差给她配个躺椅了。 她拿的水杯还是扩口玻璃杯,几片新鲜柠檬浸在里面,旁边还摆了个冰桶和两个红苹果,江行舒正要往里面舀冰块。 “运动过后不能立马喝冰的,听话。”他按下她舀冰块的手。 江行舒撅起嘴:“一块。” 傅秋白叹息一声,抽走她手里的勺子,给她挑了一块小小的冰块丢进去,江行舒立马高兴起来,抱起水杯盘腿坐在一边慢慢喝水。 傅秋白看着她喝水,也不催她,跟着坐在她眼前,直到她心满意足地放下水杯。 “江老师,现在可以教教我了么?”他带着笑意看向她,江行舒却沉默不言。 她想一下午了,要怎么跟他开口,让他不要一次次地试探她,人心是经不起试探的。 可是这个道理他如何不懂呢,他就是不安心。 试探,不满,愤怒,发泄,和好,再试探,如此反复。 这是他用惯的套路,做生意时并不这样,只是面对她的时候常常失控,教了那么久也没叫他忘记猜忌。 “你是个教不会的笨学生,懒得教你了,你另请高明吧。” 江行舒面对一个榆木疙瘩,起身想走,却被傅秋白一把抓住,就这么坐在地上抬头看她:“我不想要别的老师,我只要你。” 江行舒抿抿唇。 “我真的有那么笨么?” “笨,笨死了。” “那你耐心一点,好不好?”傅秋白的声音放软了,江行舒的心也跟着软了。 他把她拉到身前重新坐下,取了毛巾给她细细擦汗:“学生没学好,老师也有责任的。一定是你教的太生硬了,所以学生才没认真听。” 江行舒抬手就给了他肩上一拳,小小的力气构不成任何威胁,傅秋白冲她笑了,一把揽过人坐在自己腿上:“耐心点好不好,我的好老师。” 江行舒经不住哄,一下就笑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红苹果上,红通通的蛇果散发出诱人的色泽。 她把脸颊贴在他的额上:“这件事情里,你也有错,我也不好,我们不提了,好不好。” “好。” “那你以后不要一声不吭地把人带来好不好?” “那你以后对他不要脸红好不好?” “明明是你一直盯着我看,看的我尴尬了才脸红的。” 傅秋白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把人抱的更紧了。 疑心像蚂蚁,钻的他心里难耐,却又根除不掉。 “行舒,答应我,不要玩弄我的感情。” 江行舒忽然坐直了身体:“我没有想玩弄你的感情,我想玩弄你的身体。” 傅秋白:“......” “什么?” 江行舒没答话,只是伸手把人一推,推的傅秋白往后微微一仰,然而只是一晃,他又坐直了。 江行舒皱起眉来:“我让你躺下去,笨蛋。” 傅秋白微微一笑,乖乖躺下了。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江行舒提议。 “什么游戏?” “一个打赌小游戏。” 江行舒一脸坏笑地坐在他身上,傅秋白看着那笑意,瞬间把什么疑心嫉妒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在拳台上你是我老师,那你一定很厉害,是吧?” 傅秋白道:“比你应该还是厉害的。” 江行舒咯咯笑起来:“我看未必。” “怎么说?” 江行舒没说话,顺手抓起一个苹果,往他嘴里递去,柔声命令:“咬住,比赛要开始了。” 傅秋白笑的眉眼弯起来,仰头一口咬住那枚红苹果。 “不许把果肉咬下来,如果咬下来了算你输,完整的才算你赢,输的人可是要受惩罚的。” 傅秋白咬着苹果躺在地上,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眼看着傅秋白积极配合,江行舒大刀阔斧地准备起来,结果衣服一掀就看见傅秋白咬着苹果,睁着眼睛看她。 “不许偷看。” 傅秋白只笑,却不闭眼。 江行舒脸颊一鼓,生出了坏主意,拆掉了手上的一根红色绷带,而后绑在了他的眼睛上。 没有一双眼睛盯着她看,胆子瞬间大了起来。 傅秋白只觉得那红色绷带布料太过厚实,不像之前的丝带,隐隐透着金光,今天的眼前暗沉了许多,连白炽灯的光也进不来多少,甚至上面还有一丝余留的湿热气息,脑子里不由的想起那回自己在拳台上报复江行舒时的所作所为。 第122章 他把被汗液浸透的绷带狠狠捂在她的嘴上,不许她叫唤,不许她求饶,以此作为对她的惩罚。 她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可是自己...... 傅秋白浑身火热起来,哪怕身上人还没有开始碰他,仅仅只是脑海里一回想就瞬间燥热起来。 他喜欢她那个样子,如果这场赌局输掉的人有惩罚,他要那样惩罚她,让她有话不能说,有苦不能言,只能在自己身下承受他给予的一切。 他也要蒙住她的眼,捂住她的嘴,让她把痛苦和欢乐全都接住。 脑海里这样幻想着,咬苹果的嘴开始忍不住用力起来,视野受限后,他几乎能听见自己牙齿嵌入果肉的声音。 江行舒也是没料到,她还什么都没开始,仅仅只是脱了衣服,他就已经跃跃欲试了。不禁笑着俯下身体,在他耳边悄声说话:“忍住。” 说完就要坐起身子,谁知傅秋白一伸手,用力掐住了她的腰。 上一次仅仅是遮挡视线,这一次连话也不许说了,他抓住身上人,生怕她把自己扔在这里。 江行舒悦耳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别怕,我在呢。” 冰桶里的冰块被搅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傅秋白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又不能说话,只能躺在那里干等,等的他焦灼不安,等的他心痒难耐,直到冰凉湿滑的触感贴上他滚热的胸膛。 “呜——” 傅秋白的腰一下顶起,差点把上面的人顶翻。江行舒用舌尖勾弄着冰块在他胸膛游走,脸上带着笑意。 “苹果被咬下来的话,可是要受惩罚的。” “我的惩罚可不会很轻松。” “这可是你教我的。” 随着江行舒充满诱惑性的话音响起,傅秋白一张脸憋的通红,两只手狠掐她的腿根,却不敢把牙关咬紧,这让他更加难耐起来。 他甩动着脑袋,一边渴望立即得到,一边想把身上人赶紧推开,冰火两重天让他不耐到了顶点。 冰桶里的冰块再次被人搅动,更多的冰块落在他身上,被苹果挡住的嘴巴在艰难喘息着,因为剧烈呼吸而起伏的胸膛令冰块自动在他身上滚动起来。 一声抑制不住的闷哼声传来,江行舒浅浅笑了。 傅秋白只觉得口干舌燥,江行舒那双手也很讨厌,明明是柔滑细腻的一双,她却只摘了一根绷带,另一只手绑的好好的,以至于拂过他腰身的时候,那种粗糙的触感几乎令他颤抖。 还没正式开始,她就已经令他几乎投降。 被带坏了,很坏很坏。 眼角有湿热的液体流下来,之前他就很爱看江行舒在他身下流泪,哭的眼红鼻红唇红,红艳艳的让人想一口把她吃掉,而如今终于轮到自己,他只觉得脑子都要炸了,以至于江行舒最后坐直身体的时候,那几乎是一场拯救。 粗糙的手按在他胸膛,眼底的余光可以瞥见晃动的身躯,可他的眼睛却无法睁开,随着牙齿一点点嵌进果肉的声音响起,他知道自己输了。 那枚红苹果自傅秋白的脸上滚了下来,咕噜噜滚向不远处,朝上的那面缺了一口果肉,江行舒伏在他身上大笑起来:“你输了,要受罚。” 傅秋白吃下嘴里那块果肉,扯掉绷带,一把抱住人坐起来纠正她:“这不是受罚,这叫奖励。” 他把下巴抵在她胸口,依旧喘着气:“所以,什么时候给我奖励?” 江行舒低头,鼻尖抵着他的鼻尖,语气有些疲倦起来:“你就等着吧。” 傅秋白习惯在事后给她泡澡,泡澡之前先去冲洗,等冲洗出来了,水也渐渐蓄上了,他这才把人抱进去。 江行舒习惯伏在他的臂弯里,或者胸膛上,感受着他的体温,闭眼休息。 可是今天她没有休息,而是伏在他胸膛上看着他。 “在看什么?”傅秋白招了一捧水浇在她背上。 “我是不是一个笨老师啊?” “为什么这么说?” “我好像那种特别会发现问题,会讲道理,会说教,却不会示范给学生看的那种笨老师。” “嗯。”傅秋白点点头,煞有介事道:“你确实是那种老师,表面上我只爱你一个,结果看见别人就脸红嘶——” 冷不防腰上被掐了一记,傅秋白溺爱地捏了捏她的脸:“不过你这么会反省改进,说明你还是一个好老师。” 他亲吻她的脸颊:“我喜欢你这种教学方式,江老师。” 噗嗤一声笑,江行舒挂在他的脖子上闭了眼。 “我喜欢这样的你。” 傅秋白把人抱紧了,身子慢慢滑向更低处。 第102章 谭轩 你家小朋友要去我家走亲戚 江行舒回到香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却还是很少一个人出门,傅秋白鼓励她多出去走走,家里虽大, 但是外面更开阔。 江行舒拗不过他,于是这天下午阳光弱下去的时候,她换了一身运动装, 一手牵着满月,一手牵着安娜,身后跟着一个饲养员保镖,一块儿出门遛小家伙们去了。 傅秋白的别墅建在山上,离开家门一段距离后从车道拐进岔路, 很快就能进入一条健身步道,步道两侧全是树林, 再走远些偶尔也能遇上登山玩的游客。 满月到了这条路上显得无比激动,一双眼睛总是往树林子里面看, 江行舒把牵引绳放的长长的,让它自己跑远点儿。 谁知道满月真的跑远了,一股牛劲儿使出来,江行舒拉它不住, 被拽着往前跑去。 就在江行舒以为自己要被它拽倒的时候, 满月在一个弯道前忽然停了下来,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前方。 江行舒走近才发现, 前面有人来了。 领头那人年岁不小,一身橄榄色休闲西装,头上梳的油亮亮,脚上踩着油棕色皮鞋,看着不像是来游玩徒步的。 那人估计也是没想到走在路上会碰见一头鹿, 正好奇呢,拐弯处就跑出来一个女人。 四目一对,是见过的人。 谭轩看着眼前冲他发呆的女人,绑着一头利落的马尾,露出一张因奔跑而发红的脸来,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鼻头尖翘,嘴唇微张,正在微微喘息着,天真的神态跟她牵的那头鹿倒是有几分相似,与故人也有几分相似。 身上穿的是白色针织镶着绿条纹的网球服,一条短短的裙子,露出窄细的胳膊和瘦长的腿,显得整个人瘦高细长。 他抬头看着江行舒,江行舒也看向他,小鹿一样的眼睛眨巴了两下。 “不好意思,我没牵住,吓到你了吧?” 江行舒率先道歉,她觉得此人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站在道路下方的谭轩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一头鹿而已,还不至于吓到我。” 江行舒看他心情不错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缓步走近,歪着脑袋继续看他:“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是么?可是我很确定曾经见过你啊,江小姐。” “江小姐......” 江行舒更惊讶了,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不由得继续打量他。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三个带墨镜的男人,一身黑色衣服,像保镖的样子。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她身边还跟着一个“饲养员”保镖呢。 “你认识我呀?” “久闻大名啊。” 谭轩笑呵呵的,却没想到这句话宛若一块石头丢进湖里,泛起一阵阵涟漪。 江行舒哦了一声,原本的轻松表情立即收敛起来,手上的牵引绳缩短了,一副不欲再谈的样子。 谭轩是个人精,这辈子遇到的女人尤其多,立即发觉出异样来,于是开口挽回:“我跟你先生熟的很,你没听他提起过么?” 一提起傅秋白,江行舒猛然醒悟过来:“殡仪馆!我在殡仪馆见过你。” 谭轩呵呵笑起来:“没错,说起来,我可是你先生的天使投资人呢,怎么样,我调.教的不错吧。” 江行舒皱皱鼻子:“都教成工作狂了。” 谭轩哈哈大笑:“改天我说说他。” 江行舒像是受到了感染,心情好了一大截,也轻轻笑起来。 “你住那里是不是?”谭轩指了指她身后的一处地方问。 “应......应该吧。”她方位感不算太好,但山就那么大。 “那就没错了,我是你邻居,就住那里。”他又指了个不远的地方,对着江行舒说道。 “哦,那我们住的挺近的,怎么没听我先生提起过?” “我刚回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邀请你们过来呢,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邀请你今天来我家坐坐,帮我暖暖房,你可是我的第一个客人。” 谭轩说的认真,江行舒咬着唇思索了起来。 殡仪馆那天的事情细想起来他们两个都不算善茬,她对眼前这个男人带着本能的戒心。 “我要给我先生打个电话。”江行舒要报备,还是光明正大的报备。 第123章 “嗬,都多大了,去邻居家做客还要打申请,你这个老婆当得,欠手腕。” 江行舒扁着嘴:“我就要。” 当着谭轩的面,她摸出手机给傅秋白打去电话,等那头接通了她才想起一个问题来:“我要怎么称呼你?” 谭轩嗤笑一声,伸出一只手,示意她把手机给他。 江行舒乖乖递过去。 谭轩一把抓过去:“我,谭轩,你家小朋友要去我家走亲戚,跟你申请一下,你赶紧同意。” 说完也不等对面回话就把手机扔回给江行舒,电话那头的傅秋白也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就见她低低哦了两声后挂掉了。 “走吧。” 她把满月的绳子交给身后人,抱起短腿的安娜,跟着谭轩往回走去。 “谭先生出来是爬山徒步么?” “哼,爬什么山,徒什么步,我遛遛他们。”他指了指身后几个不苟言笑的黑衣男子:“一天天的拿了钱总不能闲着吧。” 江行舒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怎么想起养梅花鹿了?” “随口一说,我先生当真了,领回来了自然就要养了。” 谭轩笑笑:“我教你,下次你说大熊猫。” “哈哈哈——” 一靠近大门,江行舒就察觉到这是个财大气粗的邻居。 也对,这座山上哪有穷人。 大门打开,一条喷泉池将走道一分为二,两侧草坪修剪整齐,各色树木里掺杂着热带风情的棕榈树,道路尽头是一座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 “院子还不错。”江行舒肯定了他的品味,这让谭轩有些得意起来。 “我可是花了重金的。” 房子入口处,江行舒示意保镖带着满月在院子里玩耍,自己则抱着安娜跟着他走上台阶,进了客厅里只扫了一眼:“谭先生跟我先生是在美国认识的?” 谭轩看着自己客厅,皱眉道:“这么明显么?” 江行舒笑笑:“贴额头上了。” 谭轩大笑起来。 江行舒看他年纪不轻,约莫五十的岁数,又喜欢大笑,性子很爽朗不拘一格的样子,还是傅秋白的朋友,倒也乐意多说几句。 “要不要在我这里喝一杯?” “不了,我不习惯一个人在外面喝酒。” “那可惜了,”谭轩一边往酒柜边走一边道:“我这可是刚带回来的,你享用不到啰。” 一边说,一边晃了晃手里那个印着老头叼烟的酒瓶子。 江行舒笑笑:“我先生喜欢,等他来了你请他喝好了。” “那不行,他可攀不上我这杯酒,我是请你的。” 江行舒被他逗的发笑,自己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很快手边多了一杯红茶。 “谭先生是做什么的?” “做生意?” “做什么生意?” “挣钱的生意。” 江行舒笑了:“难道这天底下还有人做不挣钱的生意?” 谭轩端着一杯威士忌在她对面坐下,面色正了正。 “当然有,比如卖人们真正需要的东西。” 江行舒睁大眼睛,谭轩的回答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不知是不是江行舒长得过于美貌,又或者她的愚蠢刚好衬托他的智慧,再或者是有故人的影子,谭轩对她极有耐心,双腿一叠,抓着酒杯歪在沙发上,慢慢给江行舒讲起来。 “你说人们最需要什么?” “衣食住行?” “没错,”谭轩肯定了她的答案,又反问她:“那你看普通大米卖的上价么?水管里的自来水贵么?几块蔽体的布料买不起么?” 江行舒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话。 “所以说卖人真正需要的东西并不赚钱,顶多是薄利多销的行业,不然种地的农民最有钱。” “那卖什么最赚钱。” “第一,”谭轩伸出一根手指头:“卖命。” “啊?” “你看看医院病房外,病危通知单一下,卖房的卖房,卖车的卖车,从前追求的东西,一下都不重要了。在人命面前,什么都变得不重要了。” 江行舒脸色沉了些:“那第二呢?” “第二,卖幻想。” “你看看那些当红偶像,你以为他们是真的是业务优秀么?他们是包装出来的美梦,这世上多的是人肯为美梦花钱。《盗梦空间》看过吧?美梦和现实,并没有那么难选,只要沉迷的足够深,美梦都能当成真,人在这种事情上花钱从不手软。” “你看我这房子,我一个人住的了这么大么?可是别人知道我住在这里时就会高看我一眼,虚荣心被满足就是享受,美梦的一种罢了。” “再看股市,亏钱的人那么多,股民还是前仆后继,幻想一夜暴富。不劳而获也是梦,掏钱掏的那么爽快,不割他们割谁呢?” 江行舒扁扁嘴:“我不懂得生意上的这些事,也不喜欢,我只是喜欢养猫逗狗。” “养猫逗狗也是梦。”谭轩言辞犀利。 “你是不是觉得他们百分百信任你,听你的话?可你但凡动动脑子,都该知道动物没办法听懂人话,除非被驯化过,那能懂的也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的时候,你养的宠物根本不懂你,但是你会美化它的行为,换了个主人照样听话,为口吃的罢了。自愿美化宠物行为,怎么不是梦?” 江行舒抬眼道:“谭先生,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这个人很烦,不招人喜欢?” 谭轩哈哈大笑起来:“巧了,过去还真有位江先生这么说过。” 不知怎么的,谭轩的一句江先生让她想起一个人来,正开口要问,傅秋白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看,老熟人来了。” 江行舒一扭头就看见傅秋白穿了一身休闲装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蹦过去抱住他的胳膊:“你来的这么快?” “就是,你太太还没跟我聊够呢。” 傅秋白没有理会谭轩,搂住江行舒的腰问:“聊好了么?” “聊好了。” 谭轩白眼一翻,又坐回去了。 “那你去院子里玩会儿,我跟谭先生说说话,走的时候我叫你。” “好。” 江行舒又蹦蹦跳跳地出去了,客厅里只剩下谭轩和他时,他才看向谭轩:“你跟她说什么了?” “你那么凶干什么?” “你到底跟她说什么了?” 谭轩咋摸着嘴:“我能跟她说什么?不就是闲聊嘛,我有分寸。” 傅秋白这才放下心来,在江行舒刚刚的位置上坐了:“美国那边都处理好了?” “我办事你放心。”他一改刚刚对江行舒的没正行态度,满脸得意道:“其实根本就没费什么劲,小伙子年轻气盛,给了地址就摸过去了,就是怂了点,到最后也没惹出人命官司来。” 说到这里,他邪邪笑了一声:“所以呀,我就帮了一点小忙。” “什么忙?” 谭轩笑的更坏了:“送了点小礼物。” 他派人悄悄给陈言送了一份小礼物,于是某天一直处于被报复和打压状态的陈言终于忍无可忍,一瓶硫酸泼了过去,这下子一个在医院缠成木乃伊,一个在警察局戴镣铐,坐牢怕是跑不了了。 林家再有钱,对那瓶硫酸也无可奈何。 傅秋白琢磨着这个结局:“行,就先这样吧,以后再看着办。” “你不告诉她让她也高兴高兴?”谭轩指了指院子里使劲儿揉安娜脑袋的江行舒。 “不了,她受了太多苦,不知道这些细节对她比较好,以后我会慢慢找机会透露给她的。” “可不是么。”谭轩露出羡慕的神色来:“大豪宅,帅老公,一堆宠物和银行卡里下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说的这苦我都想替她受了。” 傅秋白狠狠瞪他一眼,谭轩很识时务地改口:“开个玩笑嘛。” “这不好笑。” “你跟她一样,没一点儿幽默感。” 谭轩起身,去给自己添酒。 “给我也来一杯。” “做梦!” 傅秋白依旧坐在那里,看着院子里跟满月玩得很开心的江行舒,无忧无虑的像小时候。 “怎么样,有家了,高兴了?以后再生一堆孩子烦死你。”谭轩点点他的肩。 傅秋白接过酒,视线依旧不离江行舒:“有家就是好,你一个老光棍不懂。” “去你的,老子这辈子最英明的决定就是不结婚,想爱谁就爱谁,想抽身就抽身。” 傅秋白没理他,低头喝了口酒。 “这酒不错。” “少给我岔开话题,老子死了都没个后,这些东西还不都是你的,你就偷着乐吧。” 傅秋白轻轻笑笑:“知道了,给您养老送终。” “别跟我提那个字,我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人。” 傅秋白又笑了,继续去看江行舒。 她似乎有些疲倦了,坐在草地上抱着安娜叽叽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第124章 “来,叫声uncle听听,你小时候就这么叫我的,都多少年没听过了。” “谁叫你一开始的时候骗我。” “小气,我那是为你好,怕你得意了什么都往家里说嘛,你不知道你......算了,不提了。” 谭轩住了口,也去看江行舒,就那个小傻子最快乐。 傅秋白跟谭轩说完话,起身走到院子里,伸手招了招,江行舒抱着安娜跑过来撞进他怀里。 “你们聊完了?都聊什么了?” “你先生说了,远亲不如近邻,叫傅太太以后常来逛逛,看望看望我这寒窑里的老人家。” 江行舒又笑起来:“你这也算寒窑呢。” 傅秋白没理他,只揽住怀里人在额头亲了亲:“说你今天心情不错,走的挺远。” 谭轩对这小两口简直没眼看,酷刑一样,连客都不想送了,指丢下一句“傅太太常来玩”就把两人晾在门厅,自己走了。 江行舒笑笑:“他这人脾气怪怪的。” “孤寡老头子都这样。” “老子听得见!”谭轩的嚎叫声从屋里传来。 江行舒咯咯地笑起来。 傅秋白揽着人往外走,江行舒这才发现他手上抓了一瓶酒,瓶身上贴了一个叼烟小老头儿。 “你拿他酒啦,他刚刚还说不给你喝呢。” “我抢的。”傅秋白晃晃手里的酒瓶子:“好酒,我们今晚一起喝。” “好。” 江行舒左手抱着安娜,右手牵着傅秋白往外走时嘴里开始嘀咕:“天要黑了呢。” “有晚霞,路不远,我陪你慢慢走。” “我是说元宝还等着我喂肉干呢。” “它可以自己吃。” “我要喂。” “你太惯着它了。” 江行舒撒起娇来:“我不嘛。” “好好好,都随你。” 抓住人的手更紧了些,江行舒却蹭到他胸前,躲开后面保镖的视线,做贼一般压低音量: “哥,亲一个。” 她撅着嘴,直到傅秋白轻轻印上一个吻。 “嘿嘿嘿,走快点,元宝等着我呢。” 两人在山道上小跑起来,傍晚的凉风自耳畔悄悄刮过,惬意至极。 第103章 跨年 全文完 这一年的圣诞前, 祁临在美国发来邀约,邀请傅秋白夫妇一起到美国跨年。 傅秋白想了想,正好托人给江行舒找的钻石这时候已经镶嵌好, 直接去美国就不用品牌送来香港,跨年他也没有做安排,于是欣然赴约。 江行舒只要跟着傅秋白, 去哪里都无所谓,于是两人拉着手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 祁临借傅秋白的东风,二人一起合作在海外市场开拓新业务,祁临常驻海外,到年底已经有大半年没回来了, 原本打算春节回来,可他的妻子冯娅恰好怀孕, 长途飞行实在不合适,因此这个春节也就只能在海外过了。 经历十数个小时的飞行, 江行舒早已昏沉,下飞机时只管拉着人的手闭眼往前走。祁临已经安排好车子来接,等人到了酒店,江行舒连洗漱都来不及, 一把扑倒在床上。 傅秋白心疼她, 帮她脱了衣服塞进被窝里, 捧着脸颊一边亲吻一边跟她轻声说话。 “累了吧?” “嗯......” “早点睡, 明天我叫你起床。” “哥......”江行舒伸出手抱住他的胳膊:“陪我睡。” 傅秋白轻笑着在她脸颊上亲了又亲:“我去把东西收拾下,你明天要用的。” “嗯......那你早点来陪我。” “好,睡吧。” 傅秋白把她的手塞进被子里,掖好被角才去整理东西。 这天曼哈顿下了场雪,傅秋白将窗帘一拉开, 刺眼的光线钻进来,床上的江行舒一把钻进去。 “哥,好刺眼。” 她又钻回了被窝里,说话声音嗡嗡的。 “小懒虫。”傅秋白就着被子抱住人:“起来,适应一下就好了,晚一点我们去你祁临大哥家里。” 被子底下钻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祁临大哥家,远么?” “不远,我准备好车子了,今天人不少,大家在一起热闹,你会喜欢的,起来梳洗打扮。” 他轻轻拍了拍被子,把被子底下的人拍出了被窝。 这是今年江行舒见到的第一场雪,坐在车上时好奇地贴着窗户看,惊叹声不绝。 “哥,再过两天是不是可以堆雪人了?” “可惜香港不下雪,不然我们可以在后院堆雪人,我要堆一个满月出来。” 傅秋白笑笑:“这下不怕冷了?” “有雪玩的话可以先忍忍。” 傅秋白把人抱回来,两根手指捏着她的下巴看向自己:“那我们春节去滑雪好不好?” “好啊,不过不许你嫌弃我。” “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他戳戳她的脸颊:“从来都不嫌弃你。” 祁临今天家里热闹的很,一群小年轻聚在这里,就连祁钰也提前从国内赶来,住在了这边,一屋子人热热闹闹的。 冯娅怀了身孕,走动不便,祁钰担当起了女主人的责任,在客厅里招呼各种人一起玩耍,他的性子做这种事简直如鱼得水。 他招呼一群人在桌边玩纸牌,直到门铃声响起。 “你们等着,不许看我的牌,我牌今天好着呢。等着哈——” 祁钰一边叫唤,一边跑去开门。 门一开,江行舒那张粉白的笑脸出现在门外。 “你们来啦,快进来。” 祁钰让开门,客厅里的人都一起看过来。 都是一群年轻二代,要么跟祁家相熟,要么就是过来之后彼此相熟,大家偶尔聚聚会,这次正好祁临弄个小派对,于是叫了一群年轻人过来玩。 大家先看见入户处走进来一个女人,一身矿物粉红的羊绒套装,短薄的外套里面搭了一件小麦色高领薄绒衫,底下是同色阔腿裤和一双燕麦色小皮靴,手上抓了一只白色小坤包。 人很高挑,头发梳的干净利落,齐齐地绾在脑后,耳朵上挂着多层满镶的圆型钻石耳环,转过来看向他们时微微一笑,眉眼弯起,长长的眼睫毛几乎戳到眼尾那颗痣。 一群人倒吸一口气,而后才看见她又牵进来一个男人。 女人本来就高,男人长的更高。 一身黑色双排扣羊毛西装,立领白衬衫,没有配领结,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被身前的女人捏在手里。 背头的发型,跟身前的女人很像,扁方的无框眼镜,银色的支架,看起来清清冷冷的一个人,只是看向身前女人的时候,嘴角总是微微翘起,站在入口处显得整个人风流落拓,器宇轩昂。 “谁家的?” “不认识。” “没见过。” ...... 一群人交头接耳。 “来来来,让让让。”祁钰大手一挥,要给江行舒挪地方:“让他找我哥去,你不知道,男人一到了年纪,说话就开始无聊起来,哪里像我这么风趣幽默。” “来,坐这里。” 他拉着江行舒在刚刚挪开的位置上坐下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 有人问起江行舒,祁钰争着代答:“忘记说了,江行舒,我......” 他刚想说嫂子,可转念一想,他才不要喊她嫂子呢。 “什么关系不重要,反正结婚了,男的女的不男不女的都不用惦记了。” 说完抓着她的手腕高高举起,左手无名指上套着一枚小小的紫色钻戒。 钻石不大,约莫五克拉的样子,周围做了很奢侈的镶嵌,以至于那枚小小的钻石看起来像是花园里的一朵紫色玫瑰花,被团团簇拥住了。 “动了心思的识点趣哈,不是你们追的起的。” “哇,紫色的耶,是钻石么?” “我看看我看看。” “我妈有颗黄的,比这个大。” “紫的更稀有。” ...... 闪闪亮亮的东西似乎对女孩子有着天然的吸引力,好几个人拉着江行舒的手看来看去,有男生打趣祁钰:“你这么懂,该不会你追过吧?” “胡扯,我才不......”祁钰今天说话总是卡顿:“算了算了不说了,玩牌。” 他这张嘴终于闲下来,女孩子们也终于消停下来,江行舒得以收回手在一边托着脸问:“玩什么呀,我不大会纸牌。” “□□简单的,我教你。” 江行舒不懂,因此只是坐在那里看祁钰洗牌发牌,然后将一叠东西放到她面前。 “这是筹码,给你用,你等会儿跟着下注就好。” 江行舒跟着祁钰在客厅里学习玩□□,学的很认真,傅秋白则在隔壁厅里跟祁临二人端着红酒杯,一边听隔壁喧闹,一边坐着闲聊。 “最近怎么样,还适应么?” “都来大半年了,都适应的差不多了,就是我得重新适应下我家那位。” 第125章 傅秋白晃晃酒杯:“怎么了?说起来我还没见到嫂子呢。” 祁临大倒苦水:“在楼上收拾小的呢,这个还没收拾服帖,去年她忽然开始折腾生二胎,我又不拦着,可她心心念念要个女儿,你是不知道她做了多少准备工作。我们家这段日子,家里除了我跟那个小的,就没有一个公的,连狗都只选母的,简直赶尽杀绝。我原本还不高兴,可她一提生个孩子像叔叔也挺好,我一想到祁钰那个样子,我还是老实配合吧。” 傅秋白听了轻声一笑:“祁钰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招人待见了。” “也谈不上不待见,三十来岁的人了,总也定不下来,胡来的很,还是女儿好,女儿乖。我们家那个,现在还在挨罚呢。”他指了指天花板,说完又问傅秋白:“唉,你不是跟她一起长大么,这个乖么?” 他指的是隔壁厅了的江行舒。 傅秋白笑的脸上泛了红:“安静的很,在房间里陪我时静悄悄的,不是在睡大觉就是在摸钱包,你说乖不乖。” “哈哈哈——” 说起江行舒小时候的时期,傅秋白就忍不住的想笑。 “从前听祁钰说你对恋爱不感兴趣,我还以为你要做和尚,现在看来,也不完全是不想嘛。” 傅秋白呷了口酒,沉思了会儿才道:“我觉得我想要的并不是一场婚姻,而是一个家,只有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有家的感觉,所以我想跟她在一起。” “那现在呢,打算一直二人世界下去么?” “将来吧,现在不合适。”他陷进沙发里:“身体不合适,心理也不合适。” 关于这件事,他甚至都没有跟江行舒谈过,只是在自己使用避孕措施的时候见她从未阻止,他就知道她目前也并不想。 这样也好,他喜欢眼下的二人世界。 “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还稳定么?” 傅秋白盯着红酒杯没有立即答话,祁临似乎也发觉自己问的过于隐私了,于是把话往回收。 “我今天见她容光焕发的,你一定把她照顾的不错,也该安心了。” 傅秋白的脸上扯出一丝苦笑:“我总觉得吧,那几年的苦她实在不该受,过早的独立让她被赶着长大,那个年纪本该得到的宠爱和教导全都缺位了,我总觉得补不够她。” 青春年华,往后再补都是遗憾。 已经出现的伤痕,往后再治都是亡羊补牢,那只死掉的羊永远不会复活。 他看着隔壁玩的正开心的江行舒,有时候也会怀疑她退化到了小的时候,对他百般依赖,甚至直接放弃了自理能力。 那不是他最初的想法,他本想把她教的坚强又勇敢,可是大错已经铸成,现在的他宁愿她愚笨迟钝,也不想她出去经历那些风风雨雨。 正在愣怔间,隔壁厅的江行舒也转过头来,四目相对江行舒一下笑起来,冲他用力挥手叫他过去。 “我去一下。”傅秋白起身朝江行舒走了过去。 “在玩什么。” “□□,祁钰刚刚教我的。” 座位有限,江行舒身边又都坐了人,于是她自然而然地站起,让傅秋白先坐下,自己顺势坐在他的腿上。 傅秋白抱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上。 “牌好么?” “好,顺子。” “什么?你有顺子?真的假的?” 祁钰大嗓门嚷嚷起来。 傅秋白轻轻笑着,眼睛闭了起来,闻着她颈间的馨香。 她换香水了,不再是那冷冽的味道。 “我不告诉你。”江行舒一边保密,一边接过牌,看了一眼后欣喜若狂地盖住。 “哥,你说我加多少注比较好。” “筹码哪里来的?” “祁钰借我的。” 傅秋白哼笑一声,随手抓起一把丢了出去。修长的手指在桌上一撒,很快又回到江行舒的腰上。 “玩的开心就行。” “我的筹码,你们玩的开心,换成是谁不开心?”祁钰一边抱怨,一边不忘伸长脖子跟江行舒打听:“唉,同花色么?” 江行舒嘻嘻笑着,抱着傅秋白的脖子不说话,一下子全桌人都明白了。 江行舒笨,也不会玩,每次拿到牌之后总会问些幼稚的问题,比如两个对子跟三个顺子谁比较大,再比如两个同花色的对子比四张不同花色的顺子谁比较大,这类问题问的多了,大家也就渐渐摸出她的规律,问的就是手里牌。 她不会撒谎。 好在江行舒懂得及时止损,常常弃牌,直到这一次她紧跟到底,得意洋洋,还把傅秋白叫过来一起看。 几个人听了她的话纷纷看向自己手里的牌,再看看她的表情,也都识趣地弃牌不跟了,唯有祁钰抓着手里牌十分不舍:“啊,我这么好的牌,你为什么要遇上同花顺啊为什么啊?” “你真的有同花顺么?”他忽然问江行舒,想打她个措手不及。 “没有没有。”江行舒笑呵呵地直摆手。 祁钰更信了,趴在桌上,对着手里几张牌依依不舍。 “祁钰,你赶紧的,又不是你老婆,这么不舍得干嘛?” “跟还是弃,你快点。” “别这么输不起。” “咱们快点进下一轮。” “我看你就全跟,你梭.哈给我们看看。” “我又不傻。”祁钰坐直了身子:“我弃牌。” “那我赢了,这些都是我的了。”江行舒高兴的直踢腿,要把那些筹码搂到自己怀里来。 “等一下!” “给我看看你的牌。”祁钰说完就来掀她的牌,江行舒手慢没盖住,被祁钰抢走了。 谁知祁钰只看了一眼就把牌扔了出来:“你这什么烂牌。” 众人一看,三张杂花顺,比他的对子小多了。 “你诈骗!” 江行舒笑呵呵的:“不是你教我的嘛,玩这个就是要会骗。” “扮猪吃老虎吃成了哈哈哈——” “可怜祁钰一手好牌被搅了。” “幸好我没跟,不然也是输给祁钰。” “我也是哈哈哈——” 一群人都高兴,除了祁钰。 “再来。” “我不来了。” “江行舒你是不是输不起!” “我就输不起。” 江行舒一把跳下来,桌上筹码也不要了,拉着傅秋白的手就这么走了,哪管祁钰在身后抱怨连连。 “我厉害吧?”江行舒一边走一边回头跟哥哥讨夸奖。 傅秋白在她身后一笑:“什么时候学会的小伎俩。” “这还要学?祁钰那么笨,我只要稍稍一出手就把他拿下了。” 傅秋白哭笑不得,正要说话时,楼梯上忽然传来脚步声。 一抬头,一只黄毛相间的小狗蹦了下来。 “咦,跟安娜好像啊。”江行舒兴奋地抱起。 “是呀,都是一窝的姐妹,这是雪莉。” 江行舒一抬头,看见楼梯上走下来一个大肚子的女人。 “嫂子。” “嫂子。”傅秋白叫了声嫂子,江行舒乖乖跟着叫,她还是第一回 见冯娅。 “秋白来了,这就是行舒吧。”冯娅挺着肚子从楼上下来,一脸和善地走到江行舒面前,拉住她的手忍不住夸赞:“长得真漂亮。” 江行舒害羞地笑起来。 “怎么下来了,上面弄好了么?” 祁临走过来扶住她的腰,冯娅立即变了脸色:“别提那个小兔崽子,在上面比在下面还危险,你让我透透气吧。” “好好好,”祁临拍拍她的背,试图让她消气:“那就下来待会,等下我上去收拾他。来,坐。” “我不坐,我去厨房看看。” “你陪我去吧。”转头来看江行舒时立即又是一张温和的笑脸。 “好啊。”江行舒放下雪莉挽住冯娅的胳膊,回头冲傅秋白打了声招呼就随人走了。 祁临决定在家里开小派对,来的人不少,家里佣人不够用,干脆直接在外面请了厨师过来,所以今天的厨房无比热闹,菜式更是丰富。 冯娅扶着江行舒的手在后厨过问了几句,最后端着一碟小点心出来了。 “我们先来尝尝今晚的甜点。”她举了举手上那装着松塔形状小点心的碟子,又示意她拿一瓶红酒和酒杯,两人就坐在岛台外边吃边聊。 冯娅不能喝酒,江行舒便自斟自饮。 “几个月了?”江行舒盯着她的肚子问。 “七个月了,明年春天就该出生了。” “出生在春天多好呀,正要暖的时候。” 冯娅笑笑:“我也希望是个暖的吧,你不知道家里现在的那一个,给我头疼的,我都不知道怎么生出这么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子,我呀早早就盼着这胎是个女儿。” 江行舒咯咯笑起来:“生个儿子为什么不好呀?不都是自己的小孩么。” 第126章 正说话间,一个穿着红色毛衣的虎头虎脑的小子从她们身边一身风似的穿过。 “妈,拿点吃的。” 眼神一撇,看见冯娅身边的女人,人已经跑过去了还不忘打招呼:“漂亮阿姨好。” “你小子,毛毛躁躁的,刚刚才吃过你又吃,到时候又该长胖了。” 那红毛衣小子从厨房拿了东西扭头就跑:“不给小孩吃饱饭是虐待未成年,是可以报警的。” “你听听你听听,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一个女孩了吧。”冯娅气哼哼地坐下:“女孩最多跟我抢抢东西,还不至于要把我送进去。” 冯娅说起这个儿子来直摇头,江行舒却笑了:“我听说这个年纪的男孩,精力赛过狗。” “谁说不是呢,简直是人类边牧,边牧好歹越教越乖,这个简直是……魔鬼一个。有些话还不能当他面说呢,否则就说我歧视。” 江行舒咯咯笑起来。 这天的晚餐很丰富,来的人也杂,一群年轻人又都是相熟的,根本坐不住,干脆在小客厅里一边玩一边吃,只剩几个已婚的在桌边坐着,显得与他们格格不入。 难得这么多人吵吵闹闹,江行舒也很高兴,忍不住多喝了几杯酒,吃到最后时手肘撑着桌面,双眼迷瞪瞪的,显然有些晕乎了。 身侧就是傅秋白,手肘搭在桌上,一边同祁临说话,一边用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红酒杯,另一只手则在桌下揉捻着她的手指。 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平阔的额头,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抿嘴时犀利的唇线,说话时滚动的喉结,还有桌下揉捻她手指的燥热大掌。 江行舒看他看的发呆,这时忽然起身,谁知身形一晃,一只手用力撑在了桌上,拍的啪的一声响。 “怎么了?喝醉了是不是?”傅秋白赶紧起身扶住她。 “卫生间......” “一楼有,就在旁边。”冯娅赶紧说道。 傅秋白扶着人过去,不一会儿又扶着人回来了:“家里还有么?” 冯娅赶紧起身:“二楼走廊尽头右侧就是,我来带你们。” “不用,你们坐吧,我来就好。” 傅秋白扶着人上楼去了。 铺设了地毯的走廊上,皮鞋踩上去脚步声闷闷的,江行舒靠在他怀里,走的也不急,直到卫生间的门打开,傅秋白在门口推她进去。 “你不进来么?” 江行舒伏在门框上,眼神迷离地看着他,一根手指勾在他的裤腰上。傅秋白一下明白过来,浅笑着跟进来,随手关上了门。 狭小的卫生间里,江行舒靠在大理石洗手台边,两只手抓着他的衣襟,把人往怀里拉。 “哥......” “你喝醉了。” 江行舒喝醉了,两颊绯红,眼神恍惚,看人的时候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那你喜欢我这样么?” “喜欢,特别喜欢。” 傅秋白的声音低沉,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一双手压在她腰间,红艳的双唇近在咫尺。 “吻我。” 没有片刻犹豫,傅秋白俯身吻了上去,混合着红酒香气的两双唇紧紧贴在一起。 傅秋白缓缓睁开眼,能看见眼前沉迷的江行舒,长长的睫毛忽闪着,而她背后则是一面宽大的镜子,脑海里不由得升起掐住她的脖子,把她狠狠按在镜子前的场景。 然而这里不合适。 他有些燥热,有些难耐,垂眼再看眼前人,吻的沉迷,吻的醉人,一双手不安分地往他腰间探去。 他闭上眼,吻的更加用力,而后伸出一条腿,横插进来,把她的两只脚分开,燥热的大掌贴着温热腹部,惹的怀里人嗯哼的一声,随着那只手的动作,她亲吻的动作也停止了,只剩忽闪的双眼和颤抖的双唇。 傅秋白压住人,肆无忌惮地掠夺,任由江行舒在他怀里呻吟不止,而后逐渐变得僵直起来,最后瘫软下去。 他长舒一口气,抽出了那只手,江行舒软绵绵地趴在他怀里,喘息不止。 身后的水龙头被打开,傅秋白细细地清洗着每根手指。 “今晚,我们早点回去好不好?”他吻吻她额。 “好。” 傅秋白站在门口,一直等江行舒收拾妥帖了才陪她一起下楼,楼下热闹的客厅已经散去大半。 尽是富家子弟,这一天也就过来凑个热闹,夜里回酒店的回酒店,去酒吧的去酒吧,年轻人自有他们的跨年方式。 祁钰照吩咐,该叫车叫车,该送人送人,屋里一下安静起来。 几人打算移到厅里继续聊天,祁钰趁人不注意捅了捅江行舒的胳膊:“出来。” 江行舒懵懵懂懂地跟在祁钰身后出门了,门虚掩着,两人在楼梯下站着说话。 “你叫我出来干嘛,我外套都没穿,冷死了。”江行舒搓了搓胳膊,大晚上的,她可不禁冻。 “你回去跟我哥说,就说你找我办点事,所以我出门了。” “我没事找你办啊。” “你懂不懂事?” 江行舒一听不乐意了,一扭头就要走,急的祁钰一把拉住人:“让你说你就说呗。” “我不。” “你——”祁钰对她也是没得办法,打不得骂不得重话说不得:“你就当帮帮我呗。” “你干嘛去呀?” “你就别问了,早晚你得知道,你就回去说说,别让我哥找我就行了,改天谢你哈。” 说完也不管江行舒是不是答应,扭头就跑了。 “改天谢你哈——” 江行舒对着冷空气吐了一口气,噔噔噔地回去了。 屋子里,几个大人站在一起说话,傅秋白看见江行舒穿着单薄地从外面走进来,不免有些担心,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穿这么少出门,冷不冷?” 江行舒摇摇头:“还好。” 一双眼睛透过他的肩看向他身后,祁临和冯娅还在说话,她凑近傅秋白的耳边悄悄道:“祁钰跑啦,不敢告诉祁临大哥,叫来回来替他交代。” “干嘛去了?” 江行舒摇头:“不知道呢,他不肯说。” “小兔崽子,没冻到你吧?” 江行舒还是摇头。 傅秋白替她搓搓手,这才将人牵进去。两人一进去,祁临就起了疑心:“祁钰呢?怎么他们一走,这小子也跟着不见了。” 说着往江行舒身后看去。 江行舒不好意思地笑笑,转头看她哥,傅秋白自然而然地把话接过去。 “祁钰出去了,估计这会子都跑出几里远了。” “小兔崽子,当初叫他来他还不肯,好不容易来了天天都不见影子。冯娅大着肚子,叫他帮个忙照应下,真的只是照应一下就溜了。” “祁钰他还小,等过几年懂事了就好了。”冯娅在一边劝慰着。 “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小,等我帮他褪层皮他就长大了。” 江行舒歪在傅秋白怀里,抵着他的耳朵说话:“祁临大哥好凶啊。” 傅秋白笑笑:“管教祁钰,是要凶点,不然容易蹬鼻子上脸。” 江行舒一下笑起来,祁临听见了深有同感:“还是你懂我,他这么听你的话,你当初应该没少用手段。在美国那段时间幸亏有你管着他,不然不知道闯出什么祸来。” “让你笑话啦。”祁临弯着腰笑呵呵地对江行舒说话。 “我可没笑话他。” 江行舒咬着唇笑,傅秋白趁机告别,祁临没多做挽留,只约好后面的游玩计划,于是两人穿好外套后手牵手出了门。 夜晚的寒意袭来,江行舒拢了拢身上那件外套,傅秋白揽住人,好在车子已经到达,他率先把江行舒送进车子。 “今天好冷呀哥。”傅秋白一进来,她凑过去搂住腰。 傅秋白揽住人:“现在不醉了?” “回去还能喝一点儿。” 傅秋白冲她笑笑:“这么厉害了,那我回去可要试一试。” 江行舒笑呵呵地往他怀里钻,傅秋白的贴在她耳边道:“我们还有点事情没有完成。” 江行舒钻的更狠了。 那一年曼哈顿跨年的盛景有多漂亮江行舒并不知道,因为当时的她正被捆住手腕蒙住眼睛,白皙的颈肉被傅秋白一口咬住,在疼痛与欢愉的间隙拼命呼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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