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同人] 和网球DK的互穿日常》 第1章 [bg同人] 《（网王同人）和网球dk的互穿日常》作者：雪花石膏【完结】 文案: 1.被迫绑定互穿系统的阴暗女主穿进网王世界被治愈的故事。 2.感情线侧重文案四位，都有支线结局 越前一觉醒来变成了不认识的女生。 开学第一天，看到自己在旁边坐下，有人开始装傻。 “你不说点什么吗？” “还、还差得远呢。” 装不认识就算了，还学他说话，用他的身体。 可当这份困扰消失以后，又有点不甘心。 而在亲眼目睹她跟部长手冢一起回家后，一切就再也无法抑制。 · 手冢一觉醒来变成了认识的女生。 一年级，跟越前同班，昨天还说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青学...很远吗？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以为完成任务就能该回哪去回哪去的人，此刻正用着他的身体，扶额苦笑，下一秒，又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 “你没事吧？” “没事、那什么，你也全神贯注地上吧。” 还是那么喜欢学人说话，但这次模仿的对象换成了自己。 ...还不错。 幸村变成了女生。 来到熟悉的病房，他原本打算先观察一会再行动。 如果不是养的好好的花快被‘自己’亲手浇死了的话。 正当他准备出声提醒，那人回头： “原来我们是在这里见过啊。” 他不懂她在说什么。 就像分别过后，他根据她留下的线索，去到青春学园旁边的一家花店，见到还不认识自己的她时—— 她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 · 迹部也变成了女生，见过，有过一面之缘，闹得不太愉快。 还有了份工作。 秉持着诚信精神替她送了一天的外卖后，终于收到一个地址眼熟的订单。 一接过外卖，某人就这么当着他的面，用着他的身体—— 亲手把他关在门外。他家门外。 哼，还是跟之前一样难搞。 内容标签： 网王 少年漫 甜文 治愈 脑洞 交换人生 主角视角:星宫莉莉子 某男性受害者 配角:青学受害者维权团 立海大受害者维权团冰 帝受害者维权团 待录入受害者维权团 其它：网王 一句话简介：黑泥治愈向 立意：每个人都有无限可能 第1章 人生是车祸 “还有意识吗？！” 勉强...还算有吧。 但好像没办法用说的方式告诉你。 看着眼前不断溢出、像从年久失修的下水道排水口汩汩冒出的污水一样用深色渲染着道路的血泊，被巨大的冲击一度摧毁的意识在彻底逸散之前短暂回笼。 貌似是叫回光返照。 不同于精神上的清明，这副本就处于亚健康状态的躯体，尽管四肢大体还在、得以留下全尸，但内里却破败不堪。 气管、肺...她也说不清是哪里，总之就是发声需要的通道被堵住了。 内脏组织？还是血块？当然，最多的还是锈味的液体，跟不要钱的劣质糖浆似地一个劲往气管里涌。 所以那些出车祸的人其实都是被自己的血溺死的吗？怎么没人告诉她这个，她最怕水了，至今没学会游泳。 可要是说回那位好心路人问的问题，为什么她明明能胡思乱想些漫无边际的话题却偏偏没法给出回应—— 还是因为太痛了。 痛到说不出话。 痛到恨不得下一秒就消失——既然已经要死了，那就快一点啊。 真的好痛啊。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再坚持一下啊。” 再坚持一下。 尽管知道对方也是好意，但她还是很讨厌这句话。 尤其是作为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 这算什么。 简直是在给她的整个人生下一个人尽皆知的定论，除了多添一笔嘲讽，再无意义。 因为这出意外收尾的悲剧，细算起来，起源也就是这句话。 长大就好了。 再坚持一下。 毕业就好了。 再坚持一下。 找到工作就好了。 再坚持一下。 交个朋友？谈场恋爱？总之多跟人交流交流就好了。 再坚持一下。 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没关系，坚持下去，总能看见希望的，所以... ... 请再坚持一下。 ... 算了。 快点来吧，什么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天使死神之类的...当然，要是什么也没有就再好不过。 她已经换上厌人症这种现代病很久了，即便只是拥有类人外观的事物也不想多看。 就像她在下班路上，也极力躲避着老板同事一样。 应该是从上学那会就开始了吧。 但那个时候要躲的人更多，爱打小报告的同学、脾气暴躁到能把拖把打折的老师、还有一言不合就把人揪到升旗仪式前当众展示的教导主任... 不论是校内还是校外，最好都躲着点。 因为保不准自己就做了什么‘不像个学生’的事情。 ... ... ... 话说这对吗？ 被车撞飞以后还能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她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这个出血量不死说不过去了吧，衣服肯定也弄脏了。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买的一件外套啊，也是衣柜里唯二的一件三位数的外套，另一件是大学时靠捡到的一张刮刮乐中奖买的工厂直销的羽绒服。 但后来有人说那里面填充的也不是真羽绒——随便吧，至少比其他衣服保暖。她是这么回应的。 ‘那你很适合结婚啊。’ ‘为什么这么说？’ ‘男生都喜欢你这样的，会省钱，又容易满足。’ ... 所以说。 人生就是狗屎啊。 狗屎人，狗屎世界... 还有这死前都要让人回忆这种狗屎片段的狗屎人生。 这辈子就这样了，至于下辈子—— ‘下辈子也让我去当东京的dk吧’ 欸。 这句话...又是谁说的来着？ 话说她怎么还还还还还还没死？！ 结束语已经说完了啊！是被当作墓志铭也不会后悔的。 啊，突然想起来了，好像是那部电影里的台词吧。 忘记是什么时候看的了，但名字还记得，电影名也跟名字有关，就叫—— 你的名字。 不过说到这个... 她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了。 反正她都要死了，活着的时候无人关心，死了就更无人在意了，所以名字这种本质是给别人用的东西，对她来说，就更没有意义了'。 就跟这段人生一样。 所以... 算了。 随着最后一声哽在血液静流之处的叹息被寂静吞没，属于她的意识也彻底消散在与人群的焦急截然不同的静默中。 而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一个溢散着白色光晕的草绿色球体，正注视着这场平平无奇的消逝。 晚安。 还有。 明天见。 ... ... 再次睁眼，映入眼帘的并非抢救室的白炽灯、也不是医院的天花板，因为没有哪家医院的天花板会脏成这样。 怎么跟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 而且真的好脏啊！比她住过最便宜的出租房脏、比为了省钱在外地考试的时候住的最便宜的招待所还脏！ 这是给她干哪来了？垃圾桶吗？ 就算是个垃圾人，也别真给她往那玩意里面丢啊，人权保护组织呢？人死了就不管了吗？！ 按理说，被撞到需要叫救护车的人，就算醒来，行动能力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就恢复—— 但她忘了，也可能是以为自己真的死了，活人世界的生物法自然也就也不管用了。 所以当她从空无一物的地板上坐起、并用毫发无损的双脚站起身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只是当她来到窗边，看着眼前明显不属于自己去到过的任何一座城市的景观： 她茫然了。 是天堂吗？还是地狱。怎么长得跟地球一模一样。 谁允许了。 她请问呢。 谁允许了？！ 不过这是对着哪复刻的？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哦对了，临死之前好像也有个没想起来的问题。 好像是她的名字。 所以她到底叫什么？ 不等她自行想出答案，空气中就响起两声咳嗽。 该怎么形容呢。 大概就是数年前某q的来信提示音。 这扑面而来的年代感，跟这个浑身上下写满了虐待退休老人的抗议的房间一样。 第2章 和声音一起出现的，是一颗网球—— 还有那双像不小心被人掉在桌上的西瓜籽一样黏在绿色球体上、疑似自以为自己很可爱实际掉san地一匹不断眨动的‘眼珠子’，以及堪称诡异的儿童声线： “星宫莉莉子，这是你现在的名字。” 说实话，这声音听得她有点想吐。 “太过分了！人家可是在好心回答你的问题！” 急什么？她不是还没吐吗？ 而且它是怎么知道的，星宫莉莉子蹙起好看的细眉，尽管她本人看不见： “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怎么做到的？我现在在哪？不会还活着吧？都被撞成那样了没死成吗？都那样了还**没死成？！” 她怎么还生气了！系统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虽然也没大到哪去，并在不可置信之余一边开启自动消音模式，一边回复： “那个，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星宫莉莉子面无表情地回应。 看着这个比自己这个纯人机更人机的反应，系统有些瘆得慌。 地球人好像管这个叫欢乐谷效应。 见对方不说话，把人性和生命一起留在上辈子的星宫莉莉子彻底失去耐心，小脸越挂越垮，还配上了‘你是不是有病’的鄙夷眼神。 ... 它跟这个人合不来。 但它觉得不是自己的问题，它无法想象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跟她心平气和地说话。 要不是时间来不及，都想撂挑子不干了。 而且她这样真的能行吗？不会跟交换对象吵起来？ 忽略掉挥之不去的狐疑，系统正声说： “先从自我介绍开始好了。用你们的话说，我大概就是‘系统’，而你则是被选中的宿主，只有你能看见我并且跟我说话，所以我也只能读到你的心理活动。” 所以什么所以...这公平吗？ 很明显它也能看见她跟她说话，但她却没法跟它一样知道它没说出口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选中你，当然是因为你自己说的话。” 豆大点的黑芝麻粒里居然透出几分幸灾乐祸的得意。 所谓祸从口出。 星宫莉莉子忍了，因为她的确还有很多问题有待解答，而她又没有读心术。 于是她耐着性子问： “我说什么了？” “‘下辈子——也让我去当东京的dk吧~’这可是你的原话哦，虽然连你自己都没印象了。” 星宫莉莉子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先不说真相如何，这个恶心到能让人把隔夜饭都吐出来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系统以为她不信，赶紧甩出证据： “是初中的时候啦，那次你偷偷带手机出校，躲在后门口那家名叫避*塘的奶茶店看动漫，然后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点的是最便宜的柠檬水，还蹭人家的wifi下了好多动漫到手机上，最后因为内存不足只留了喜欢的几集。” “你看的是《网球王子》。” 这下总该相信了吧？ “是吗？我居然还说过那种话。” 原来死前想起来的不是电影台词，而是自己的回忆。 果然不该看那么多玛丽苏同人的，这不就把脑子看坏了吗，连走马灯里都是这种东西。 “你应该庆幸自己提前许了愿，不然你现在就是个死人了...呃、干嘛这样看我？” “我看上去很想活吗。” ...突然变沉重了。还是换个话题吧： “总之，好不容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机会，你就真的不想体验一下？东京dk的人生？”话说为什么是它在哄她啊。 宿主的积极性呢？主角的能动性呢？年轻人的斗志呢！ 星宫莉莉子不置可否，但她对着不算干净明亮、但勉强也能照出个发型轮廓的窗玻璃看了又看： “你没搞错吧。” “搞错什么？哼哼，你是不是在想，世界上这么多爱做白日梦的小女孩，为什么偏偏选中了——”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性别。” 虽然能阴差阳错地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她还是更想做女生的，如果一定要重活一次的话。 但错了就是错了，况且还是这么明显、明显到根本无法忽视的错误： “现在这具身体明显是女生啊，我的愿望不是成为dk吗？dk是男生吧。” 第2章 你是越前？那我是谁？ “现在这具身体明显是女生啊，我的愿望不是成为dk吗？dk是男生吧。” 不知道为什么，听她这么一问，系统反而有些感动。 她终于肯好好听自己说话了。 “没错哦，我们检测到了。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是真的想变成男生，而是想作为那部动漫里的角色体验他们的人生，而他们正好又都是男性，所以你才会用dk这个词。” “但你更想要的，其实是拥有和他们一样肆意的青春，而不是完全一模一样的生活。正是因为我们思虑周全，所以才给你安排了女生的身体，是不是很贴心？” 根本就是怕我真的占了人气角色的身体连累它挨骂吧——星宫莉莉子心想。 倒也没说错。 不论她这个人性格再怎么恶劣、心思再怎么阴暗，也不至于真的想夺舍自己曾经多多少少喜欢过的角色。 尽管嫉妒这一点，也不可否认。 她的确嫉妒他们。 但那咋了？ 她嫉妒的又不止这堆打网球的，什么打排球的、打篮球的、打棒球的、游泳的跑步的滑冰的甚至是一群关在一起踢足球的，或者再算上一些因为各种理由在战斗中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的—— 说到底，她就是过不下去自己的人生。 所以只要能换个活法，干什么她都愿意。 但后来，就连这个愿望也变了。 只要能毫无痛苦的死去，做什么她都愿意。 被汽车撞飞虽然不至于说毫无痛楚可言，但好在够短够快够意外，而且随后的痛苦她也靠着自己擅长的胡思乱想熬过去了不是吗？ 偏偏有人横插一手—— “...我都听到了哦。”系统背后有些发毛，好在是心理作用，真长出来它就要变成毛球了，会被拿去逗猫的那种。 眼见形势生变，系统意识到再不加快进度，某人真的会当场罢工——不是它这种只敢在心里想想的罢工。 “再问你件事。” “还有什么问题？” “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去哪了？” “没有哦，这是一具全新的身体，所以你可以放心使用，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会毫无疑问地把你当成星宫莉莉子本人。也就是说，你就是星宫莉莉子，星宫莉莉子就是你。” “那她的父母呢？”难道连生物学都不存在了？星宫莉莉子终于感受到了来自高维生命的震撼。 “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说、也是最重要的话题了。” “转生都是有代价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还没有完全实现自己的愿望，我们只是给你一个自己实现的机会。” “一段不会让人感到后悔、不会羡慕别人到想要取代、不会想直接放弃的人生是怎样的？” “不同的宿主有不同的答案，但也有一些基本的东西，每个人都需要的东西。” “比如生命、比如金钱、再比如亲人好友、当然了，也有人会想要一技之长。” “这些，我们统统称之为设定。” “假如正常人基本的设定是百分之百，那么你现在还只有百分之六十的设定，其中百分之五十是生命，百分之五是名字，百分之五是身体外形。在补完你自己的设定之前，一切行动都需要听我的指示——” “哦，那我不要了。你放我回阴间吧。” 我就知道！系统在心里呐喊。 “先别急着放弃啊！没那么难的。所谓补全设定，就是完成一些任务，也是你自己愿意做的那件事。成为东京dk，或者说网球王子，当然，只是暂时的。” “也不用担心你这边没人管，在你成为他的时候，他也会成为你——本质就是交换。” “可是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人家凭什么就愿意把身体让给一个不认识的孤魂野鬼。 又不是每个人都想变成别人。 “这就是你需要做的事情了。交换期间，你需要达成交换对象的心愿。至于是什么，也得你自己当面问他——” “我还得跟他见面？”星宫莉莉子这下是真不想干了。 “也太尴尬了吧？你就不怕人家找人除灵，连我带你一块除了？” 欸，这么一想好像也还不错。自己能如愿以偿地去死，还能为民除害——弄走眼前这个怪东西。 怪东西不信： “怎么会呢，实现愿望明明是好事啊，否则你们人类不管是吹蜡烛还是求神拜佛都会想着许愿。怎么会有人不愿意...” 第3章 看着那个只消一眼就能让它寒毛直立——彻底变为毛球的微笑，毛球、啊不，是系统明白她的意思了—— 很明显，她就不愿意。 装作没看见装作没看见... 于是系统话锋一转： “我的意思是，你就不用担心这些了。看看你现在这具身体，再想想你死前的惨状，还需要怀疑我们的能力吗？总之放心好了，就算交换对象不愿意，也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 “姑且提醒你一下，纸片人也是有人权的。不懂这一点的人会死得很惨。” 不管是不用心的联名，还是ooc的同人和本家。 “我听到了一个关键词。” 系统兴奋了。 ——没选错！它没选错人！它就知道她懂！ 不愧是为了熬夜看同人被教导主任抓到主席台下罚站、顶着能把人晒死的光线和一操场学生老师的全体注目，一边听着广播里传出自己的名字一边还在回味害她被当众处刑的小说内容的... 天选同人女。 “你刚刚说...ooc了对吧？” 这个句式好像在哪抱过她。 “如果被你擅自听到的也算，那就是。有什么问题吗。” “所谓的听从我的指示，也没有特别明确的内容，我们给宿主的自由度是很高的。但规则也是有的，有且仅有一条——” “就是禁止ooc。” “不能说交换对象说不出来的话，不能做他做不出来的事，说白了，就是不能破坏对方的人设。” “你总不能干着毁别人人设的事情，填补自己的人设吧？” 它居然在试图讲道理。 这个从拉她入伙开始就没讲过道理的玩意居然在跟她讲道理。 说什么禁止ooc，它自己这样不就ooc了。 “再补充一点，最终解释权归系统所有，所以别管我了！先想想你自己该怎么办吧！” “时间来不及了，其他的等你一边做任务再一边跟你解释。” “不要辜负你和二次元的羁绊啊——” 它想干什么？ 那个一看就是在加速冲刺——而且明显还是冲着她来的姿势是想干什么？！ 还有最后那句也太尴尬了吧，有什么必要吗。 不等星宫莉莉子将吐槽进行到最后，在网球与皎洁光滑的额头接触的下一瞬间—— 抱着不愧是杀人网球的怨念，才从车祸中死而复生的人就又一次倒在‘冲击’之下。 ... ... ... 天亮了？ 话说从被车祸到现在...不对，准确来说，是从上一次睡觉到现在，已经过去多久了。 还有—— 星宫莉莉子后知后觉地抬手摸向惨遭毒球攻击的额头。 不曾想，却摸到毛茸茸的刘海。 她记得刚才在玻璃倒影里看见的人是没有刘海的来着。 哦对了，球说要一边做任务一边解释，看样子她是已经进入到任务进程——也就是交换当中了。 ... ... ... 所以她到底跟谁换了？ 东京dk那么多，就算只挑会打网球的，那也有几百集的出场人物呢。 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偏偏漏了最要命的信息。 揉了揉眼睛，并不满足地从床上坐起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叫星宫莉莉子但她也只能确定这个名字的星宫莉莉子环视四周—— 很遗憾，她的交换对象没有想过要在房间里摆上一面镜子。 而且... 它球呢？ 不是说好一边做任务一边跟她解释的吗？ 就在星宫莉莉子打算出声呼唤某个临阵脱逃的叛徒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你没事吧臭小子？今天可是开学第一天，再不出门就迟到了。” ... 没猜错的话，门外的人应该是跟交换对象住在一起的人，从声音的年纪来判断，应该是他爸。 星宫莉莉子忍不住闭眼，顺便深吸一口气，压下骤然升起的烦躁—— 为什么不叫名字。 这东西取出来是用来干嘛的？这位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孩子的父亲先生。 还有那颗混球。说什么禁止ooc，又没说ooc了会怎样，再说现在这种情况，也由不得她选吧i。 不知道是谁，当然也就不知道怎样才算不ooc了。 “不会真的生病了吧...”门外人念叨着就离开了。 星宫莉莉子偷感十足地竖起耳朵，在确认脚步声已经彻底消失时，才开始做进一步的打算： 要出去吗？ 趁现在先出去吧。 而且他说是开学第一天，所以去学校总是没问题的。 没错。 这么想着，星宫莉莉子就下床准备出门。就在这时，她突然看见摆在书桌椅边的手提包—— 哦对，上学还应该拿书包。 对了。 书包。 书包！ 星宫莉莉子毫无道德压力地打开手中不属于自己的书包，随手就翻出一本写有主人姓名的书本。 果然，找到了—— 【越前龙马】 就在这时，门也被人从外推开。 来人是一个身穿男士和服的中年男人。胸口大开的狂放造型不会想让人叫他一声男菩萨，因为那张胡子拉碴到只能让人注意到胡子的脸—— 还有他抱在手中的医疗箱。 医生？ 关于网球王子的故事，星宫莉莉子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她隐约记得越前的父亲也算是重要角色，而且绝对不是医生。 好像是教练还是...只记得两人一起打过网球的画面了。 再多的疑问此时也只能按下，她总不能用儿子的身体对父亲问‘师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吧。 这已经不是ooc的问题了。 是缺心眼。 “你醒来了啊。”很快，他又注意到眼前的儿子摊在书桌上的东西—— “你早上看什么书啊？” 听到这毫不掩饰的疑惑，星宫莉莉子顿时警铃大作。 看来越前龙马不会早起学习。 还真是怠惰啊。 ... 但是太好了。 因为她也不想。 “没有。”先否认了再说。 越前南次郎一手抱着已经派不上用场的医疗箱，一手挠了挠后脑勺。 虽然感觉哪不太对劲，但臭小子没事就好。 “你现在去学校？知道怎么走吗？小心又跟昨天一样迷路。” 他看起来还有些幸灾乐祸。 这让星宫莉莉子想到某颗本该在这里引导她完成该有的新手教程但不知道临时死哪去了的球。 想起来了。 这人好像也是打网球的。 ... 想起来这个有什么用！ 先想想该怎么接话吧。 越前、越前龙马。 越前龙马会怎么回答这些问题。 越前龙马会怎么跟他爸说话。 越前龙马会说的话是—— 第3章 网球王子？网球公主！ “还差得远呢。” 趁越前南次郎没有动作，星宫莉莉子旁若无人地走出房间。 还差了点什么。 又假装无事发生地去而复返——把刚才看见的帽子从衣帽架上取下，抬手扣在‘越前龙马’的脑袋上。 嗯。这下对了。 “...” 越前南次郎现在是真的觉得很怪。 事情很怪，人也很怪，但就跟刚才一样，具体要说哪怪—— 他也说不上来。 是臭小子会说的话。 最后也没忘记把帽子带上，虽然就算忘记了什么东西也是他会出现的状况，毕竟还是个不成熟的小鬼。 起晚了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比起昨天因为找错路而错过比赛，只是起晚了床、快要迟到，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而且在越前龙马看来，这些都是差不多的小事。 “哦，因为找错路迟到了。不过也打了一场比赛，还不错。” ——昨天就是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 看样子和今天这个...好像也没差很多？ ... 算了，只要他还记得去学校的路就好。 剩下的就不关他这个大叔的事咯。 趁家里没人——杂志杂志... · 事情并没有星宫莉莉子预想中的顺利。 好不容易摆脱了疑似越前龙马亲爹的麻烦人物，新的问题就出现在眼前。 准确来说是眼前的分岔路口上。 “所以那所学校叫什么来着？还有该怎么走？” 可即便星宫莉莉子强忍着尴尬对着空气问出声，本该负责回答这个问题的系统还是没有出现。 ... 你最好是真的死了。得不到回应的人咬牙切齿。 算了，靠人不如靠己。 她记得名字好像是跟颜色有关。 什么颜色来着。 第4章 赤橙黄绿青... ... ... 青？ 啊，好像是这个字。 但是是青什么来着。 青..青—— 青青草原？ ... 别太离谱了。 但字数好像没错，是四个字。 四个字。 青字开头。 运动番—— ！ 想起来了！ 青叶城西！ “这就不离谱吗！你看看我！” 系统突然出现，并向星宫莉莉子展示自己与排球的大小和颜色毫无关系的身体。 星宫莉莉子看都没看它一眼，仍沉浸在对真相的追索中无法自拔。 甚至没跟它计较突然消失又突然诈尸的事情。 不是青叶城西，难道不是四个字？ 又想起来了。 的确是有这么一所学校来着。 两个字。 青字开头—— “青道。” 星宫莉莉子大彻大悟。 “...再让你猜下去就要出大问题了。”系统叹了口气，想也没想，就这么抛出正确答案： “是青叶城西。” ... 星宫莉莉子无语。 “你刚才还说不是？” 一人一球沉默对视。 后者彻底爆发—— “是青春学园！简称青学！可恶，连我都被你带跑了！” “你生什么气啊，我都没提你丢下我跑路的事情呢。” “...要我谢谢你吗？” “随便。不过你还挺懂人情世故的嘛，ai已经进化到这个程度了？不愧是连论文比有些人写得都好的东西。” “是系统，不是ai。” “有差吗？” “...话说你这个语气还挺像越前龙马的。”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越前龙马’突然抬起手压低帽檐，嘴角露出一丝不明显的微笑—— “马达马达大内。” “对对对！就是这样！我果然很有眼光。”很会选人。 还真会给自己脸上添金。 虽然听到了星宫莉莉子心里的嘲弄，但考虑到两人针锋相对的关系终于有所缓和，而她也真的没有多计较自己临时脱出的事情——系统也决定就此翻篇。 甚至还在听到对方问自己该怎么走时，直接开启了全息导航。 “哇，好厉害啊球。” 它当然听得出夸赞并非真心，但假意恭维也是恭维，系统还是很受用的。 以至于忘记了回到世界后，要随时开启对除宿主之外的所有对象隐身的事情。 于是一人一球相伴而行的温馨画面，就这么毫无保留地落在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里。 如果有谁想过回头——尤其是临时复习了交换对象资料的系统，就会发现。 这里还有一个比‘越前龙马’更越前龙马的人。 虽然是披肩长发，虽然穿着女生校服，虽然胸前的水手结打得歪歪扭扭。 虽然表情倒是跟刚开始的星宫莉莉子没什么两样。 但就跟此越前非彼越前一样。 此星宫也非彼时那个星宫莉莉子。 找到了。 不仅找到了用着他身体的人，还找到了去学校的路。 看样子那张纸条上写的都是真的。越前龙马得出结论。 疑惑消散后，他就跟着前面的人找到了学校大门，门口清清楚楚地写着青春学园四个字。 没有迷路。 很快，越前龙马发现星宫莉莉子没有去看分班表，而是直接走进了一栋教学楼，像是早就知道他的分班结果一样。 他想到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虽然也是青春学园的学生，而且是和他一样的一年级，但回到各自的身体以后，也应该回各自的班级才对。 既然她这么有自信，就跟上去看看自己之后要去的教室好了。 越走近教学区，路过的学生就越少，尤其是在来到一年级的教学层时，走廊外面几乎已经没有人了。 虽然没有迷路，但应该是迟到了。 果然，当他走进教室，其他人早已经坐在了位置上，包括只是先他几步的星宫莉莉子。 而整间教室也只剩下最后一个空位，就在冒牌的‘他’旁边。 “怎么不进教室？” 开学第一天就有两个人迟到。讲台上的教师兼班主任老师心情不太美妙。 “抱歉，我走错教室了。” 听到这个回应，台上人的脸色有所缓和。 太好了，不是自己班的学生，也不是故意迟到。 心情像坐上了过山车，好在已经到达了终点站，他终于露出微笑： “你叫什么名字？要去哪个班？” 后面那个问题他也不知道，但这次终于不用继续沉默了。 “星宫莉莉子。” “我叫星宫莉莉子。” 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真正的星宫莉莉子、虚假的越前龙马心死了一瞬。 但想到自己也不是真的要在这里上学，自己也不再是从前那个会被老师的一举一动影响到吃不好说不着的初中生，死掉的心又勉强活了过来。 至于有些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人... 就祝他成功吧。 “你在开玩笑吗？明明就是这个班的、还不快点进来！” 这倒是越前龙马没想到的事。 但见对方已经不需要自己回答，也没再说什么，径直走向之前看到的空座位。 而那个用自己的身体，明明在室内却不摘帽子，甚至故意压低帽檐的人，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全身上下写满了心虚二字。 但抛开这一点，那个过分眼熟的动作本身也很容易让人多想—— 是在学他吗？ 还是因为是自己的身体，所以做相似的动作看起来也一模一样了。 但他还是第一次从外人的视角看自己做这个动作。 还挺新奇的嘛。 而且也说不上讨厌。 “真是的，最近的学生都怎么回事...” 光顾着看‘自己’，越前龙马完全忽略了老师的抱怨。 走到自己桌边的位置，不用猜，眼前的人肯定也认出了自己。 既然都认出来了—— “喂，你没什么要说的吗？”因为不想对着别人叫自己的名字，越前龙马用了一个听起来不太客气的称呼。 而被他不那么客气地对待的星宫莉莉子也没空在意这个了。 ——能装作没听见吗？星空莉莉子顿感不妙。 ——最好不要。自从到人多的地方就开启了屏蔽的系统想都没想，当即驳回了宿主的摆烂请求。 ——那我该说什么？在本人面前也不能ooc吗？不可能的吧。 因为不管说什么都不可能认为是真正的越前龙马会说的话，人就在对面站着呢。 ——好像也是...行吧，你尽力就好。 见系统让步，星宫莉莉子也没有得寸进尺。 怎么不说话。 早上的时候看她话还蛮多的嘛，是因为那颗会说话的网球不在吗。 就在越前龙马决定收回视线，等讲台上即将爆发的教师不再注意这边，再跟她商量换回身体的事情时，原本沉默的人突然开口—— “还、还差得远呢。” 她甚至又压了压帽子。 用他的身体。、 ... 没错了，这个人真的在学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不等他作出回应，有人被这个动作彻底激怒—— “越前，你在教室里戴什么帽子。” ‘越前’动作一僵，顺着压低帽檐的动作，抬手将其取下。 ——不要再说那句了，求你了。 ——本来也没打算说，被点名的时候就应该装死，而且刚才也应该装死的。 言下之意是都是它的错。 系统无言以对。 越前龙马：“这下扯平了。” 星宫莉莉子牵了牵嘴角，哪怕不考虑ooc的问题，这次她也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她也是真的不在意被点名的事情，被社会打磨过的内里早已长出不属于优等生的反骨。 所以接下来，她也不打算为难自己听课了。 因为她真的很困。 上一次睡觉，是什么时候来着。 没等她将回忆拉回到上段人生找出答案，属于星宫莉莉子的意识就彻底涣散，当然，负责倒下的是越前龙马的身体。 而真正的越前龙马，则只能看着自己缓缓趴倒在课桌之上，陷入令人安心的睡眠。 甚至还谨慎地把上课要用的书立在前方，用来遮挡老师的视线。 要叫她起来吗？ 他还有很多问题没问呢。 比如灵魂互换这种事情，她是怎么办到的。 比如那颗会说话的网球现在去了哪里，他还挺想看看它是靠什么说话的。 第5章 又比如——她为什么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 该不会，想换回去的只有他一个吧。 那还真是糟糕。 他可不想用别人的身体打网球。 如果在放学之前还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他就只能去女子网球部报道了。 虽然都是打网球。 但如果要打败那个家伙的话，还是加入男网部更好。 看着已经完全睡着、呼吸的节奏也变得均匀的某人，越前龙马一时拿不定主意。 很少发生在他身上的状况。 难道是因为他现在用的是别人的身体吗？用着不属于自己的身体，想法也变得不像自己。 真不方便。 要是能换回去就好了。 ... 嗯？ 他什么时候也趴到桌子上了？ 越前龙马下意识从桌上伏起，却不小心将星宫莉莉子用来制造战壕的书本碰倒在地—— 他不假思索地弯身去捡，不曾想，伸出的手却跟另一只目标一致的手挨在一起。 指尖相触的瞬间，他也下意识抬头。 却看到了面露惊讶的一张脸。 也是早上在路过的玻璃橱窗的倒影中看到过的脸。 而在那双不断瞪大的双眼中，他还看见了自己的样子。 换回来了。 两人同时想到。 第4章 网球？狗都不打 换回来了。 两人同时想到。 不等心思又开始走向分岔的两人作出反应，一声呵斥自头顶响起： “星宫，越前，你们还要在地上聊多久？” 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后，星宫莉莉子坐回座位，不论是她还是越前龙马都没有多做解释。 “...”班主任忍了又忍再忍最后终于忍无可忍—— “你们两个，在下课之前不准回到教室。”伴随着某种不好的预感，他又补上一句： “也不准去别的地方！就给我乖乖待在教室门口。” 好了，这下真的不能坐在位置上了。星宫莉莉子撇了撇嘴，因为是自己的身体，所以放弃了表情管理。 越前龙马：“知道了。” 星宫莉莉子：“收到。” ... 居然还挺配合。 ... 不对！ 身为教师，怎么能因为不听话的学生突然听话一点就放宽标准。 差点被他们带跑了。 “咳咳，好了，我们继续上课。” · 教室门外。 没想到就这么换回去了。 ——是不是你搞的鬼。 ... ... ... 死球，又开溜。 “喂，那颗网球是怎么回事啊？” 明明知道‘我’叫什么，还喂什么喂啦。 难得的安详睡眠被人作没了，星宫莉莉子的个人素质大打折扣，本就堪忧的道德水平此时更是跌到了谷底。 也完全忘记了系统先前的叮嘱。 我才不要理没礼貌的小鬼。星宫莉莉子暗下决心。 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说过不会跟初中生计较的事情。 “不说就算了。” 见对方又不理人，越前龙马也不打算再自讨没趣。 但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从见面开始，她就只说过一句话。 而之前在路上看到她跟那颗网球相处的时候，她也是在学着自己的样子压低棒球帽，虽然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但也不难猜出内容，所以—— “你只会学别人说话吗？” 这下星宫莉莉子忍不了了。 跟被人指着鼻子骂‘你这个学人精’有什么区别。 以为她就很乐意吗。 星宫莉莉子转过头，惊怒之下、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 “...哈？” —————————————— “看来不是。” “故意的？” “嗯？故意什么？” 看着对方完全天然的眼神，星宫莉莉子噎住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尴尬的还是她自己。 “呃，那个，你能看见系...我是说那颗网球？” 系？是那颗球的名字吗。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人毫不在意的样子，越前龙马产生一种要是自己太大惊小怪就输掉了的感觉。 所以哪怕他对对方要说的事情的确很感兴趣，也只是不冷不淡地回应： “嗯。” “...那家伙在搞什么啊。”星宫莉莉子自顾自嘀咕。 虽然不是自己的事情。 但她清清楚楚地记得，有些球当初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过除了她谁都看不见自己的，所以这算怎么回事？ “因为是男主角...还是因为是交换对象...”星宫莉莉子喃喃自语，声音也越来越小。 “所以早上的状况都是那颗网球弄出来的？欸...还真有本事。”越前龙马只听见了前半句。 “...” “怎么了？” “你不生气吗？”甚至还觉得好玩——怎么回事啊这个人？ “为什么要生气。而且现在不是换回来了吗？” 天真。 星宫莉莉子没有说话，但也不再看他。 “是啊，恭喜。” 恭喜他现在还能这么想。 某些球可不会就此罢休。 但是无所谓了。 说到底，她对这段不出于本意、至少不是临死之前的自己的本意而得来的第二段人生，到现在还没有一丁一点的实感。 就像是在梦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也不知道究竟会不会醒。 而到底何者才算好事，她也不知道。 因为她已经太久没遇上好事情了，所以即便真有好运降临，她也认不出来。 所以为什么会是她呢？ 趁着难得的安静，不需要思考接下来的任何举措，也不需要为了生存或者应付某种突发的危机而制定计划—— 星宫莉莉子终于得空思考这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相当重要的问题。 在系统的所有表现里，唯一能跟答案沾上边的，就只有她在内心吐槽中提到‘ooc’这个词，而它也紧接着解释起ooc禁忌的那段反应。 兴奋到有些诡异的反应。 不过说到ooc，又很难不让人想到同人，更巧的是，网球王子正是一部同人创作遍地开花的作品。 难道是因为这个？ 因为她年轻不懂事、在应该多看正经书多刷题的年纪看了太多同人小说遭报应了？ 啊，这么说可能也不合适，毕竟系统觉得她应该感恩戴德，对于自己被选中的事情。 至少在它看来，这是件好事，对她来说。 理由也足够充分，尽管物是人非，但想成为网球王子里的角色体验他们的人生、也是真真切切地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 但它看不出来吗。 自己已经变了，不止是性格、愿望、还有记忆。 最重要的是，就连网球王子这个故事，也快被她忘光了。 连男主角的名字也是看到那本书才想起来——如果是熟悉剧情的人，只要听到是跟角色互换身体，就算不能准确猜到是谁，心里也会有大致的人选吧。 但她刚醒来的时候，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沉浸在思绪中的星宫莉莉子终于抬起头，认真打量起双手交叠在脑后当作靠枕、闭目养神的越前龙马。 包括现在，她对自己的交换对象，同样也是一无所知。 除了名字、会打网球、是故事的主角。 所以如果系统选中她的理由，是因为它口中的羁绊之类的... 那它还真是选错人了。 “嗯？有什么事吗？” 原本安静在画面里的人突然睁眼，脑袋还靠在枕于脑后的手臂上，可那双眼睛却侧过来，看着沉默凝视着自己的人。 不论是从哪个角度解读——这都不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星宫莉莉子很清楚。 但不知道为什么。 当曾经只存在于屏幕里，现在也静止在眼前的画面中的人蓦然睁眼，似乎有什么不可触碰的存在被打破了。 不过是睁开了双眼。 不过是看向了自己。 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就是在这声没什么了不起的询问中，星宫莉莉子想到一个未曾被遗忘，但也未能被她主动找到的宝箱—— 那里藏着一个答案。 “有事。” “我想起一件事。” 说话的时候，星宫莉莉子已经不再看他，转而望向眼前空无一物的走道。 “人在做梦的时候是听不见声音的。” 越前龙马没说话，而星宫莉莉子的声音还在走廊里继续发生，不大不小的声响，正好盖过身后的讲习声。 不是因为音量够大，而是因为距离很近，所以即便是这样的声音、也能轻易传达。 “而一旦听到声音，就说明...” 第6章 星宫莉莉子再次回头，认认真真地看着眼前的人，似乎是为了亲眼确认点什么： “她快要醒了。” 不管是谁，只要从夜里醒来，就拥有全新的一天——这就是这世上最大的公平。 也是唯一会不分公私地降临在每一个人身上的好事。 “哼...” 越前龙马轻笑一声，没有压低帽檐的动作吗，但他接下来的话，却比今天出现的任何一次都要合适—— “还差得远呢。” · 他没说错，想要不ooc，她的确还差得很远。 但忘了就是忘了，就像考试的时候，知识点不会因为做题的人意识到自己忘记了它而满怀感动地自行出现—— 被她忘记的故事剧情，也不会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可能需要想起就回到脑中。 但跟闭卷考试不同，现成的答案就在她眼前。 虽然没有写在纸面上，但如果用适当的方式探寻，答案也会以声音的形式传达出来： “我们交个朋友吧，越前。” “好啊。”他倒是无所谓，“不过你态度转变还得还蛮快的嘛。” “你倒是从来没变过。”托他的福，她的记忆隐约有复苏的迹象——但不多。 尽管自己想不起来，但现成的答案就在眼前，也就不必舍近求远： “既然是朋友，能告诉我一些关于你的事情吗？” “无所谓。你想知道什么？” 太过配合反而让提要求的人不知道从何问起。 “就...先从家人开始吧，早上那个应该是你老爸吧，他是做什么的？教练吗？” “他看上去很像教练吗？” 哦，那倒不是。是因为她记得自己曾看过越前龙马跟那个人打网球的画面，下意识就以为对方是教练之类的了。 “其实不太像。” 自相矛盾的表现成功逗笑了对面的人，但越前龙马没有笑出声，只是不明显地勾起嘴角： “是和尚，也打网球。” 虽然还没见他跟别人打过。 打网球的和尚？ 就在星宫莉莉子打算打听打听这个新奇的职业时，下课铃声响了。两人在教师的呼唤下一前一后地回到教室。 · 心大是一个中性词，可以理解为心胸宽广也可以理解为缺心眼。 具体代表什么意思，依情况而定。 当结果不好时，后者居多。 所以星宫莉莉子觉得，越前龙马这个人就挺缺心眼的。 当然了，她也没好到哪去。 甚至更缺，简直到了缺根筋的程度。 毕竟前者还算情有可原——他是真的觉得换回来就没事了。 但她可是清楚的啊！ 某个混球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仅仅只是睡了个午觉，两人又回到了对方的身体。 “应该提前确认的，关于交换触发的条件。” “跟那颗网球不是一伙的吗？明明看上去关系还不错。”越前龙马有理有据，尽管他并没有据理力争的意思，只是单纯阐述一个已知的事实。 星宫莉莉子就不一样了，她明知道这里说的网球是特指，却故意装作没听懂： “欸？怎么看都是你跟网球的关系更好吧。” 星宫莉莉子不是一个好演员。 太明显了 不过，既然她这么说—— “嗯，没错，所以下午记得替我去网球部报到。” ... 没等到预想中的回应，越前龙马饶有兴致地看着心虚沉默的‘自己’，准确来说，是又变成自己的星宫莉莉子。 “怎么，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啊，知道了。”不去是不可能的吧，要是这位没进网球部，那才是是最大的ooc。 不止是ooc，连后续几百集的剧情都要崩没了。 越前龙马眨了眨眼。 果然很善变。 不过看在对方愿意帮忙的份上，他也勉为其难地帮她点什么好了： “你呢。你要加入什么社团？” “随便，我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 “那就加入女网部好了，我还没打过女子网球呢。” 你在今天之前还没体验过做女生的精彩不停呢。 星宫莉莉子没说，但无语二字已经写在了脸上。 “适应能力真好。”这次是真心的。 “嗯，你也是。”越前龙马不是在恭维，事实上，从今天上午的表现来看，她对于突然变成男生这件事还蛮适应的。 但星宫莉莉子想说她不是，而且她也不想。 不过要说最不想的果然还是： “如果他们要你打网球怎么办？”虽然只有大学时期的社团经验，而且也没认真加入过什么社团，但星宫莉莉子依稀记得有些社团都是有考核要求的。 “先说好，我是不会打网球的。” 第5章 你以为我是在替谁考虑 不止是网球，对于运动，她都是一窍不通。 “是不知道该怎么打还是不想打。” “两个都是。” “知道了。那就一起去网球部好了，如果有人让你打网球，就交给我。” 星宫莉莉子看着眼前那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脸—— “可是要加入网球部的人是你...呃、是越前龙马这个人。就算你能用星宫莉莉子的身体打好网球，也说明不了什么吧？他们有什么理由相信越前龙马的实力呢？” “那就给他们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如果星宫莉莉子的网球是越前龙马教的，那只要看到我的网球，就能相信你的实力了。” 星宫莉莉子仔细一想。 的确是个办法。 虽然有种被人占了便宜的感觉。 但是算了，能解决一个麻烦是一个，至于面子这种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钱用的东西，不要就不要吧。 啊，说到吃饭。 光顾着睡觉，忘记自己很久都没吃饭了。 不对。 不止是她。 没记错的话，那天系统可是说过在完成任务之前她身上是抠不出一个子的，所以作为星宫莉莉子来到学校的越前龙马自然也—— “你吃早饭了吗？” 对面的人点了点头。 ... ... ... 凭什么。 “你有钱？我是说作为星宫莉莉子的时候，你在身上发现了钱吗？”那是她的钱！ 越前龙马注意到了，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人，此时终于有了点属于活人的生气。 “没有。你不是提前买好了早餐吗？就在枕头旁边。” “呵...呵呵...” 什么早餐。 她连他口中的枕头都没看见。 不用猜，肯定是系统那边搞的鬼。 但是凭什么。 凭什么他就能睡着她摸都没摸过的枕头，甚至不用提要求就有人把早饭送到手边。 而她到现在还饿着肚子。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越前龙马突然觉得很吵。 不是耳朵，是脑子。 总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 星宫莉莉子的怨念太明显了，明显到哪怕没说一个字，眼中的幽怨也能让他想要错开那道会带来诅咒的视线—— “啊，肚子饿了。” 说完，他也用明显到不能更明显的视线看向眼前的人。 “看我做什么？” “不去吃中饭吗？” “你有钱吗？” “刚才不是问过了吗。”越前龙马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重复一遍回答“没有。” “那你有能借钱的人吗？” “你可别忘了，我跟你一样，也是第一天上学。” “是啊。”星宫莉莉子、准确来说是‘越前龙马’的眼睛里再无活人的意志。 空洞的可怕。 跟她的口袋一样。 空的可怕。 “我跟你一样，现在也是穷光蛋一个。” 最后是越前龙马让星宫莉莉子打了家里的电话，正好菜菜子在家，而星宫莉莉子又没有理由在享受姐姐送来的便当时还让她弟弟——真正的越前龙马在旁边饿肚子。 于是她也补上一句—— “有个新认识的朋友，她也没带便当。” “欸，是这样吗？”菜菜子不知道该惊讶于龙马这么快就交到了好朋友，还是该惊讶两人的关系居然这么快就好到了会帮对方解决午餐的程度。 真不错呢。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买两人份的便当的。” 因为两人选择了先睡午觉，所以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午休时间的后半，现做肯定是来不及了。 第7章 “那位新朋友有什么喜欢的食物吗？” 这个问题可难不倒星宫莉莉子—— “跟我一样。”她堂堂正正地用越前龙马的声音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他喜欢的东西和我一模一样。” 作弊，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未免也太轻松了。 人生要是能一直这么轻松就好了。 “还真是凑巧呢。那就给你们带一样的便当了。”菜菜子笑着说。 “嗯，谢谢你——” 完了，她还不知道龙马姐姐的名字。 但好在知道的人就在旁边。 于是她捂住话筒，又朝越前龙马指了指正在通话中的电话——并用口型无声提问： 你姐姐的名字。 “菜菜子。” 得到答案的莉莉子想都没想—— “谢谢你，菜菜子。” 随后心满意足地等对方挂断电话。 “哦...”龙马...叫自己菜菜子？ 比起对方没大没小的称呼，菜菜子更在意的是叔叔越前南次郎刚才提到的事情—— ‘臭小子今天早上还真奇怪’ 难道，就是这样的奇怪吗？ “不用谢。那待会见...龙马？” “嗯，待会见。” 尽管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想到对方的请求，菜菜子还是暂时挂断了电话并准备去最近的便利店给两人买要带去的便当。 “没想到你还真是个笨蛋。” ？ 莫名奇妙？ 见星宫莉莉子还没意识到问题，越前龙马保持着刚才那个别有深意的微笑，好心解释： “你会直接叫自己姐姐的名字吗？” “...” 大意了。 “而且我发现——”原本靠在窗边看风景的人突然走过来，双手还抱在胸前。 大概是因为女生校裙没法让他插兜吧。星宫莉莉子自认为自己发现了真相。 “你心虚的时候，就不会说话了。” 是因为她顶着他自己的脸吗？所以能毫不介意地凑这么近。 她甚至都闻到‘自己’身上的香味了。 不知道是来自快要扫到脸上的发丝、还是从衣领中露出的一小寸肌肤—— “...你在闻什么？” “没什么。”总不能说是对他的味道有兴趣吧？虽然本质是自己的气味，但这么说还是太怪了。 越前龙马觉得星宫莉莉子吸鼻子的动作有点眼熟。 好像在谁身上看到过。 “卡鲁宾。” “嗯？你在叫谁？”星宫莉莉子以为他看见了熟人，四下环顾之后却什么也没看见。 “你之前不是想知道家人的情况吗？我突然想起来，还有忘记告诉你的事情。” “不会就是‘卡鲁宾’吧？你家还有外国人？” “嗯，的确是外国血统——但卡鲁宾是猫。” “你有猫？！”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她才没有嫉妒。 不就是猫吗？ 不就是她上辈子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想养但因为各种原因到临死之前都没养成的小猫咪吗？ 有什么好酸的。 她才没酸。 才没有！ “你很喜欢猫吗？” ‘不喜欢’？ 似乎也没有口是心非的必要。 但要如实说出这份执念，又会矮人一头—— 两人现在可是一般高的。 “不喜欢也不讨厌。毕竟猫咪这种东西，大多数都不喜欢亲近人，养也养不熟，虽然没有犬类那么爱掉毛，也不需要经常带它出去散步，一个人的时候偶尔也会被它蹭过来，难过的时候虽然不一定会主动来安慰人，但光是看着它在那安心睡觉，就觉得什么困难都能挺过去了。还有觉得一切毫无意义的时候，在感觉无论如何也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要是有一只小猫在身边，或许也会产生‘也许还能再坚持一下，如果是为了第二天还能看见它的话’...这样的想法。” “不需要特别活泼、不需要很会撒娇、不需要讨好任何人，总之就是什么都不需要做——” “什么都不用做，光是懒洋洋地趴在那里，就能让人感到安心。” “猫咪，不过就是这样的东西。” “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所以就算一生都没有真正拥有一只陪在身边的猫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着直愣愣地盯着某处虚空的某人，明明还是和之前一样的表情，越前龙马却觉得那不是应该出现在她... 又或者是他脸上的表情吧。 “那还真是可惜。” “什么？” “因为卡鲁宾是活泼的猫，也有会亲近的人。” “是吗，那还真是恭喜你。” “但现在这个人是你。” 面容姣好的女生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 对于被指定拥有这个身体才不到一天的人来说，尽管是自己的脸，但还完全谈不上熟悉。 尤其是在看到这个几乎不可能由自己作出的表情时。 星宫莉莉子也感到有些不太自在： “别卖关子了。” “现在，你就是我。” “就算是卡鲁宾，应该也分不出来，猫咪是靠气味认人的。” 星宫莉莉子的眼中短暂聚起希望——但很快又熄灭了。 “你不打算换回来了吗？虽然刚才说的那个办法也不是行不通，但最好还是你自己来‘打入’网球部比较好吧。” 明明机会就摆在眼前，却在考虑他的事情吗。 越前龙马：“你有换回来的办法吗？” 星宫莉莉子摇头。 至少在系统回来之前，她也束手无策。 越前龙马：：“就算有，晚一天再用自己的身体加入网球部也没有关系吧。” 虽然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但是...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考虑我的心情？”星宫莉莉子还没有迟钝到连对方的好意都发现不了。 “那你又为什么要考虑我的事情。”越前龙马接着问。 第6章 她打网球？真的假的？！ “那你又为什么要考虑我的事情。”越前龙马紧接着就问。 星宫莉莉子不说话了。 原来做好人好事也会让人抬不起头。 她忘了有一种名为不好意思的情绪。 来到约定好的地点——最靠近校门的一条长椅，在见到越前龙马描述的长发女性时，星宫莉莉子就已经把称呼换成了菜菜子姐姐。 但比起这个，菜菜子更在意的是龙马口中的朋友... 居然是女孩子。 还是个相当漂亮的女生。 不过漂亮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在对方身上感到莫名的熟悉，熟悉到几乎产生一种错觉—— 比起眼前的龙马，她反而更像自己那个刚从美国回来的表弟。 也许正是因为这份相似两人才会迅速结下友谊吧。 连喜欢的食物都一模一样呢。 看着‘越前龙马’动作自然地将塑料袋里的便当和饮料拿出一份递给坐在长椅另一侧的女生，而对方也理所当然地接过，就像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无数次一样—— 菜菜子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幕有些可爱。 可爱到她忍不住叮嘱： “要好好相处哦，龙马。” “嗯，知道了。” 越前龙马想也没想，下意识回应。 然后他看见星宫莉莉子——此时才是越前龙马的人突然瞪大了双眼。 啊。糟糕。 嘴里还咬着便当筷和刚刚送进来的食物，越前龙马后知后觉。 “知道了，放心——” 星宫莉莉子本来想说放心吧。 但职业素养已经在半天之内迅速养成的她，临时把自己的习惯改成了属于名为越前龙马的项目的工作用语： “放心好了。” 甚至贴心地省去了称呼。 应该没问题吧？菜菜子心想。 “那我就先走了。” “嗯，再见。” 刚刚还主动搭腔的女孩子这时候倒是又不说话了，不知道是不是对刚才那番抢答感到不好意思。但如果是这样，菜菜子还是想告诉她不用在意的，她不觉得被冒犯，相反，她很高兴她愿意好好跟龙马相处。 但就在菜菜子无意识看过去的时候，预想中正在不安的女生朝她挥了挥手，嘴里还吸着葡萄汽水风味的益生菌果冻——因为是和午餐便当一起送来的，考虑到消化问题，菜菜子没有给两人带汽水饮料，而是选择了固体形态的果冻。 原来是因为嘴里还有食物吗。 再次被龙马的新朋友可爱到的菜菜子这下彻底忘记了那个无伤大雅的小意外。 心情愉快地走出学校后，决定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家里的叔叔婶婶。 · 和星宫莉莉子多年以来的认知不同，下午放学的时间比她预想到的还要早。 第8章 她知道霓虹学生放学早，但也没想到居然这么早！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走了。”越前龙马——准确来说，是用着星宫莉莉子的身体的越前，理所当然地站到‘自己’跟前，要求对方跟随自己行动。 星宫莉莉子干笑两声。 还是快点换回来吧，不然她就要背上日式霸凌的骂名了。 星宫莉莉子想了想，回忆着越前龙马换回去的那段时间里的表现，还是将双手插进长裤两侧的口袋。 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像某人的小跟班。 又在学他。看到这一幕的越前龙马心想。 网球场倒是没有教学楼那么难找，尤其是对经常打网球的人来说，一眼就能看到。 系统系统系统系统系统系统系统系统系统 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球 “你在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 越前龙马沉默了。 “我在外面等你，有人让你打网球的话就叫我。” “你不是要去女网部吗？” 越前龙马没想到她真信了。 他才没有闲到要用别人的身体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而且网球这种东西，跟男生还是跟女生打，也没什么差别吧。 反正他现在只想打败那一个人。 见越前龙马改变主意，星宫莉莉子松了口气。 虽然不怕死，但体会过被撞死的感觉后，她还是希望能自行选择更温和的死法—— 所以杀人网球什么的，还是别来沾边比较好。 不过说到这个。 “你也注意安全。”星宫莉莉子一脸严肃。 “又说莫名其妙的话了。”越前龙马都快习惯了。 就在这时，一道陌生的男声突然加入对话—— “喂——越前！” 不等两人反应，说话的人很快来到跟前： “你是跟我同班的越前吧？” ——你认识？ ——不。 “哦！还有星宫同学！” 真正的星宫莉莉子扯了扯嘴角。 在他看回自己时，又装出无事发生的样子。 “你谁？”星宫莉莉子决定先发制人。 “咳，我叫堀尾，这里的网球部很有名，听说很厉害。” “别看我这样子，我打了两年的...” ——可以直接走吗？他话好多啊。 ——随便你。 得到本人的许可后，星宫莉莉子就忽略掉还在自顾自说话的人，继续向前走去。 没走两步就撞上了另一个人。 “小心，走路不看前面会撞到人的。” 没仔细听挡在前面的人说了些什么，接二连三地触发对话后，星宫莉莉子满脑子只有一个问题： 这里应该就是动漫剧情了吧？ 不然怎么解释一上午都没什么人搭理的两人，突然开始不停地被人搭话。 没有系统的提示，早就把剧情忘得一干二净的星宫莉莉子也是一头雾水。 好在这个看起来像是高中生的男生不打算计较什么，很快就自行离开了，只留下堀尾关于他身份的疑问： “那个人是谁啊。”堀尾聪史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上来。 星宫莉莉子别开脑袋：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越前龙马则是完全没听他说什么，眼睛里只有不远处的网球场。 随后又将视线放回到星宫莉莉子身上，催促之意毫无保留地落在后者眼中。 来到网球场。被同为一年级的两个小孩提醒，星宫莉莉子和越前龙马才知道新生的入部仪式要到第二天才开始，换言之—— “白来了啊。”星宫莉莉子得出结论。 不过这样也好，说不定明天一觉醒来，两人就已经换回去了。 没错，在过来的路上她仔细回忆了一下交换发生的场合。 无一例外地，在此之前都有人在睡觉。 好吧主要是她在睡。 第一次是从越前龙马的房间醒来。 第二次是在课上。 第三次则是午休时间，而这次两人都在睡觉。 “喂那边的，你叫什么？” 见星宫莉莉子还在发呆，越前龙马也没想打断她，直到那两个高年级的男生面露不善地走到‘自己’跟前，眼看着要做出一些不利的事情。 这个笨蛋。 “好像有人在叫你。” 越前龙马原本只想提醒某人，没想到反而将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居然还带女生一起来？就这么喜欢出风头吗。” 哈？ 古惑仔看多了吧。 已然回神的星宫莉莉子这下听得一清二楚。 不加掩饰的鄙夷就写在脸上。 女生的脸色也不算好看，深蓝色的眼瞳中是肉眼可见的冰冷。 荒井也很想给这两个嚣张的小鬼一点颜色瞧瞧，但又不想破坏那个计划，所以还是拦住了被挑衅到几乎暴起的同伙——— “有个游戏，你们想不想试试？” 早在听说今天还不能报到的时候，星宫莉莉子就已经想回去了。 不论是回去休息还是去看越前龙马提到的卡鲁宾——趁身体还没换回。 但见越前龙马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好无聊啊我们去看看你家的猫吧’。 姑且再陪他留一会吧。 本来，她是这样打算的。 如果不是听说，那个用网球打翻破罐子的所谓游戏居然还要收钱。 “回去吧。” 越前龙马以为她是觉得无聊，不等他说什么，场上的两人就注意到还有漏网之鱼—— “喂那边的矮子，别傻站着，你也来试试。” “别想一个人逃过去。” 虽然早就觉得这两男的有病，但没想到居然这么有病？ 什么叫一个人逃过去？ 要是她真的用越前龙马的身体离开，不就是在背叛那些已经被坑的一年级——说不定就是越前龙马之后的队友的人吗？ 而在看到越前龙马玩味的微笑后，星宫莉莉子的担心更甚了。 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啊。 不过… 既然是网球… “‘如有有人要我打网球就交给你’——是这样没错吧？” 像是早有预料，上一秒还靠在防护网上休息的人默不作声德放下叠在脑后的双手，一边朝人群走来—— “我无所谓。” 一边还从靠在墙边的大型背包里拿出球拍。 “身为男人，居然往女人身后躲吗？” 妈呀，看个病都要挂儿科的小屁孩居然一口一个男人女人。 吃生长激素长大的吗？ 长这么着急就算了，脑子也锈得够快的。 尽管还有更多难听的话没能说出，星宫莉莉子还是按计划抛出商量好的话术： “想看老师的本事，先打败...咳，先看看学生的水平再说。” “学生？”剩下三个一年级对视一眼，又一齐看向默而不语的女生。 手中的网球拍和本人一起默认了男生的说法。 本就自认为稳操胜券的荒井，这下更觉得赢定了。 就等着哭吧，这两个嚣张的一年级。 荒井笑得像漫画里常见的路人番反派。 还是第一次见自己把脸伸过来挨打的炮灰。 真正的反派星宫莉莉子默默想着。 在亲口戳穿荒井等人的诡计后，越前龙马只用一球，就击倒了那个装满石子、用以作弊的易拉罐。 荒井的脸越涨越红，在看到幸灾乐祸的某人时更是再耍无赖： “喂，那边那个一年级的小鬼，你才是要加入我们网球部的人吧？这可是针对网球部新人的欢迎仪式，一直让别人替你算怎么回事？” “还是说...你其实根本不敢挑战？” 哇，被你猜中了。 但比起丢人，星宫莉莉子更怕的是赔钱。 在看到星宫莉莉子那边的状况后，女生就停止了挥拍的动作，单手夹着球拍来到某人身边。 其实在来的路上他就注意到了。 不论是过于刻意的模仿发言，还是有意为之的动作、走路姿态，都暗示着一件事—— 她好像很怕表现得不像他。 上午那番以朋友身份进行的打听，应该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所以当被人以不敢挑战质疑时，要想以他的身份拒绝，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越前龙马猜得没错，但他唯独忽略了自己的意志。 他又有什么理由一定要帮这个占了自己身体的人呢？ “谁说不敢？” 星宫莉莉子似乎早就猜到了他会这么说，无力提醒： “输了要给钱。” 第9章 “你会给吗？” 星宫莉莉子摇头，没钱怎么给。 而且有也不给。 “我也不会。所以要是给不出的话，就‘算了’。”说着，越前龙马意有所指地看向校门的方向。 星宫莉莉子顿悟。 跑路吗？真有你的。 还以为被激将法拿捏了呢。 不过既然要打—— 星宫莉莉子朝越前龙马伸手，后者默契地递过手中的球拍。 第7章 你的名字 “你们在那边说什么呢？这就是对学长的态度吗？”被忽略的两人更加不爽。 没完没了了是吧？ 要不是还顶着越前龙马的身体，星宫莉莉子白眼都翻过去好几轮了。 但顶着她的样子的人可没有这种顾虑： “只不过比我们早生了一年，就可以玩这种肮脏的把戏吗？” “混蛋，谁教你这么跟前辈说话的？！” 还打不打了。 星宫莉莉子这下是真的受不了了。 本来就烦。 “我教的，有什么问题吗？”越前龙马的声音里透出罕见的烦躁，整个人在ooc的边缘疯狂试探而不自知。 听到这个反应，刚刚还神情严肃的女生反倒是放松下来，嘴角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 眼神里却是愈发明显的挑衅与强势—— 配合本就有些微微上挑的眼型，眉目间的攻击性更加让人难以忽视。 始终无动于衷的漂亮脸蛋也鲜活起来，直到这时，众人才意识到这个态度恶劣的一年级其实长着一张好看的脸。 就在局面僵持不下之际，伴随着易拉罐被击中的声响，一个刚刚才出现过的声音打破了濒临界值的气压： “打中了，真幸运。” 借着捡球的功夫，这人也来到几人当中，撑腰似的站到两人身后。 “三年级的一不在，就欺负一年级新生可不行呢。” 居然才二年级吗？星宫莉莉子忍不住替这两个刚步入青春期就痛失青春的人感到惋惜。 “阿桃（momo），我还有事先走了。”失去青春的两人说完就撤。 “momo？”星宫莉莉子忍不住重复这个在自己听来有些熟悉的名字。 位于上方桃城和站在身边的越前龙马同时看过来，前者低头发问： “你知道我的名字？” 星宫莉莉子不说话了。 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名字。 momo可是属于无数匿名网友共同的名字。 不巧，她也有好几个叫这个名字的小号。 因为匿名冲浪真的很爽，尤其是在跟人对喷的时候，根本不会留给敌人任何可以用来攻击的软肋。 当然了，她也没忘记自己现在的马甲—— “刚刚知道而已。” 她进化了，她不是那个只会重复马达马达大内的人机越前了。 现在的她是pro版本，就算是ai，也是需要付费才能运行的那种。 “哦~你还蛮会在女孩子面前耍帅的嘛。” 他口中的‘女孩子’则挑了挑眉。 有进步嘛。 看到这一幕的桃城突然觉得这个女生好像更会耍帅，难怪两人会把荒井他们气成那样。 危机解除，本就想早点离开的星宫莉莉子此时更是迫不及待地迈开步子—— “谁说你可以走了。” 还没等星宫莉莉子回复身后的桃城，面前又走来几个不认识的人。 最前面的是两个没见过的女生，其中一个叫出了越前的名字。 星宫莉莉子下意识去看本人，还没等用眼神发出无声的询问，后者就心领神会地摇头。 好吧，她就知道。 既然这样，这次不理也没问题了。 很快，星宫莉莉子就将对面的女生划到堀尾打头的分类当中。 “越前...龙马。” 落于身后的成年男女也来到跟前，并和身后的桃城一样，默默念出这个名字。 这就是主角的待遇吗？ 星宫莉莉子后悔没快点走了。 而在桃城提出要破那个她根本不会的发球时，后悔也达到了顶峰。 更要命的是，面对这种突发状况，那个提前商量好的对策也没有用武之地了。 因为他点名的就是越前龙马本人。 和那个属于他的外旋发球。 看来第一次ooc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果然世界上没有一个好momo！ “我——” ‘弃权’的话还没说出口，星宫莉莉子就感到眼前一黑—— 低血糖？不是吃过午饭了吗。而且还是越前的身体... 等等。 身体。 眩晕只持续了一瞬，短暂到连就站在周围的人都没有发现。 而当黑暗散去，眼前的景象重新出现——尤其是属于越前龙马的身影出现时。 星宫莉莉子意识到了。 她伸出双手，亲眼确认了这点。 两人又回到了属于自己的身体。 而当她看向对方时，隔着围在身边的人群，他回复着桃城的挑战： “我无所谓。” 目光却看向还愣在原地的她。 越前龙马的帽子不在自己头顶，星宫莉莉子只能勉强应对着因为对方的视线而汇集过来的其他人的注意。 还真会给人找事，明明都已经把身体‘还’给你了。 不过既然已经换回去了，她也没有继续留在网球部的必要了吧？ 要说一声吗？ 星宫莉莉子看着已经摆出发球姿势的人。 而在他身边，不论是球场对面，还是隔墙网的后方，总之就是那些比自己更接近他的地方—— 也有很多真心关注着他的人。 是不需要任何借口、不需要任何迫不得已的理由、更不需要任何不纯粹的动机…都会这么做的人。 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星宫莉莉子不认为自己刻薄，因为这份尖锐从来不止是对外，对自己的自作多情她也没有嘴下留情过。 毫无留恋地收回视线后，她转身离开。 没有一个人阻拦她，也没有人突然叫住她，而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和她存在着某种联系的人，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所以她很顺利地就离开了。 走出校门，也不急着找回到那间小公寓的路，再说找也找不到。 不过也不需要担心—— “出来吧。” 突然就换回来，只能是它出手了。 伴随两声咳嗽，消失许久的绿色声音再次出现在眼前。 一人一球对视三秒后，后者无奈开口： “完全忘记了啊。” “忘记什么了？”她可没ooc。 “这个也很重要没错，但是任务呢？”怕她没领会到自己的意思，系统补充到—— “不ooc只是不能违反的禁令，任务是愿望啊！愿望！你要替他达成愿望才能补全设定活下去。” “我怎么知道他有什么愿望。” 早就察觉到星宫莉莉子心情不佳的系统没有斥责她消极怠工的态度，反而拿出更多的耐心： “所以你得问问他——以你们现在的关系，应该不难问出来吧？” 星宫莉莉子笑出了声，但那张极尽嘲讽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开心： “什么关系？我单方面给他添麻烦的关系吗？” “也不能这么说...” 原来它也知道心虚。 “说真的。”星宫莉莉子掀起眼皮，和越前龙马在这里的时候不同，当她的灵魂支配着这具外貌特征明显的身体时，表现出来的，又是截然相反的气质。 一种与世人欣赏的生机之美不同的，了无生气的死寂。 “放弃吧，球，或者你想让我叫你系统。” “不是故意跟你唱反调，我是真的没有做那些任务的意思，也根本不可能做到。” “实现他的愿望？先不说我能不能问出来...你还记得我上辈子是怎么死的吗？” 系统点点头。 “那关于我临死之前的事情，你应该多少也有些了解吧。” “连自己的愿望都没实现过的人...”不论是养猫还是其他。 “怎么可能替别人达成心愿。” 系统有些后悔，消失的这段时间光顾着补充任务对象的资讯了，对于星宫莉莉子的故事，它也只知道寥寥数语。 尽管那的确是…用寥寥数语就能概括的人生。 一时无言以对。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出于什么理由做这种事情，但如果一定要做的话...” “至少换一个人吧。” “换一个更喜欢越前龙马、更喜欢网球王子，更喜欢...” “这个世界的人。” 至少是喜欢到想要活下去的人。 “那你呢？”系统忍不住问。 “我？”星宫莉莉子笑着摇头。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系统还没在她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色。 第10章 和印象中言辞刻薄、脾气急躁、看谁都不顺眼的人截然不同的表情—— 温柔的表情。 “我就算了。” 她真的累了。 系统早就注意到了，她很喜欢说这句话。 ‘算了’ 可是‘我就算了’——是什么意思呢？ 系统很想问她，但看着已经不打算开口的人，最后也没问出声。 而且她看上去好像... “要回家吗？莉莉子。” 星宫莉莉子停顿了两秒，似乎才反应过来后面那三个字是在叫自己。 可能因为她当了太久的越前和龙马了吧，或者就是星宫。 没想到最先用后面三个字叫自己的，居然是一颗网球。 回家吗？ 如果那个不到六叠大小的一居室也完全属于她，那么那的确是她的家。 “嗯。” 早上看到过的全息指引再次出现在眼前，星宫莉莉子再次感慨高等文明对科技的开发程度。 钴蓝色的光影以极度简约的直线条给出明确导航，道路两旁还标注了各类建筑和设施的名称，以及他们各自的功能。 有很多她知道的，也有很多只属于这个陌生的国家、而她这个从来没出过国的人现在才知道的。 算不算出国游呢？如果现在的她真的还活着的话。 “系统。” “嗯？怎么了？导航有问题吗？” “不是。就是突然有些好奇，你有名字吗？” “系统算吗？” “应该不算吧。应该还有其他和你一样的存在，难道其它的不叫系统？” “不同的世界对于我们的存在有不同的叫法，创造我的人告诉我如果见到地球的宿主，就告诉她们可以叫我系统，能省去很多解释。” “这就是问题啊。球。” 第8章 想回去的地方 “什么问题？” 星宫莉莉子停下脚步，丝毫不顾路人古怪的视线，直视着空气—— “明明知道...叫宿主我也能理解你是在叫我，但还是选择叫我的名字。” 系统眨了眨眼，试图以自己的意志处理这段全新的信息，因为是全新的信息，所以被植入的经验已经发挥不了作用了。 “这就是名字的意义。” “虽然是给别人用的东西，但如果有人用在你身上，这个名字就对你来说，就有意义了。” 而在那个人的生命里，你的存在也会变得有意义。 她不是讨厌名字，她只是讨厌不被使用的，没有价值的名字。 没有价值的生命。 “那、那就用这个怎么样？！” “？” “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球！还挺形象的不是吗？” 它甚至故意围着她绕了一圈，用网球的身体。 “你确定？这个世界上会被人用球来称呼的东西很多哦。” “但会用球来叫我的只有你。”球不假思索地回应。 “会被人用球来称呼的系统...也只有我。” 星宫莉莉子怔怔地看着眼中无法倒映出任何存在的、无机质的黑色圆点。 却莫名觉得在那里面、背后、还存在着一个不依靠于肉身存在的自己。 “如果这就是你选择的名字。” 但是... 又是谁为她选择了星宫莉莉子这个名字呢？ 随着街景的风格从繁华向朴素转变，最后在一栋只能用‘勉强还能住人’的建筑前停下。 这就不意外了，难怪里面会是那种装修模式——如果只刷墙漆、铺地板也算装修完整的话。 没事，老房子至少没甲醛。 有也不怕、连串串房都照住不误的人还怕这个？ “你在骄傲些什么啊？”已经从温情模式切换回来的系统忍不住吐槽。 “骄傲自己能吃苦、会吃苦。” “小心有吃不完的苦...算了当我没说。”系统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 “没错你以后最好都对我怀有一点愧疚之心，作为人类，我活得可是很惨的。” 系统莫名觉得她话还没说完。 不过这理所当然地拿自己的经历来卖惨的厚脸皮还真是...让人钦佩。 “所以看在我这么惨的份上——” 星宫莉莉子一边掏出钥匙一边开门... 家徒四壁。 怎么还是家徒四壁。 甚至连越前龙马提到的枕头都没了！ 针对！ 完完全全的针对！ “再给你一次机会...对我好一点。”星宫莉莉子强压下内心的不忿，所谓人在屋檐下。 甚至作出一脸无辜的表情，不断睁圆的双眼竟然生生让人看出一丝楚楚可怜—— 系统：不是你谁？ 说完，星宫莉莉子就合上门。 再开。 ... 冷漠的室内毫无变化，就算站在这里不断开门关门——把自己扇感冒，门内的空荡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星宫莉莉子瞅了瞅地板，能落座的地方只有早上睡过的铺盖。 “这是榻榻米吗？”原来不是没有床啊，行吧，就当体验异国风情了。 “不是这就是地板。”想什么呢这个人？ 星宫莉莉子沉默了。 要不是年龄不合适，兜里的余额也不是，她甚至都想点根烟—— 再顺便把这个一脸幸灾乐祸的混球点了。 “那现在怎么办？我是人，吃饭睡觉还是需要的吧？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基本设定。” “你看看你自己。” “不给就不给...突然骂什么人。” “不是啦。我是想说你现在四肢健全有手有脚，想要钱自己去赚。” “你忘记了吗，我现在是初中生。” “不一定哦。”系统比了比手指，吹着口哨看向一边。 那根火柴人风格的极简线条是什么时候变出来的？ “你尽管去找自己能做的工作好了，我会想办法至少让对方以为你是高中生的。” 星宫莉莉子刚想提出质疑，但想到今天看到的那两个长得很着急的学生—— 合理了。 相当合理。 “这个设定还真是方便你们了。”初高中生之间根本不存在的年龄边界什么的。 眼见着夕阳就要落下，星宫莉莉子也没有面壁思过的习惯，尽管她这个人有的是过错可以反思，而墙壁也是这个家里为数不多的存在。 还是先去打工吧，至少得先解决晚饭问题。 没有可以换上的衣服，星宫莉莉子就这么穿着青春学园的女生校服在街上闲逛。 也只能在这附件闲逛，没有钱，连去远一点的地方都不行。 好在走几步就是青学周边，那一块还是比较繁华的，零零散散的店铺也不少。 “你打算找什么工作？” “不应该由你这个系统来提供新手指引吗？” “因为你看上去已经有主意了。而且白天没有指引不是也好好度过了吗？虽然有几次已经到了临界值，但最后还是一次ooc判定都没有呢。” “那我还真棒。” “是啊，你真棒。”不知道为什么，系统觉得她说这话的时候并不真心。 “这么棒的我有什么奖励吗？” 这句话倒是饱含真情实感——系统一脸冷漠： “没有。” “想打网球了。” 听出这里的网球是特指，它岔开话题： “赚到钱你打算干什么？” “钱都没赚到你就想着花？你这样是很容易掉入借贷陷阱的知不知道？” “可是我不需要钱。” “希望有一天我也能说这句话。” 系统想到计划中的某位交换对象，想告诉她这个愿望也不是不能实现。 但也只是想而已。 “吃饭，买枕头被子和洗漱用品，然后回去睡觉。” “你愿意留下来了？” “难道你肯放我回去？” “可是上辈子的你已经死了，还能回哪去？” 星宫莉莉子不语。 事实上，她也没有想去、或者是想回的地方。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目的地，那就是结束。 这段心事也毫无保留地被系统捕捉： “你就一点也不关心其他的事情？比如我为什么消失，比如越前龙马怎么知道你的名字，比如交换的触发机制和持续时间，还有任务报酬的之类的——是有钱的哦！除了能买设定，还能换成实实在在的钱。” “球。” “怎么了？” “有些人喜欢钱是真的喜欢，不管已经有多少钱了还是想要更多。” “还有些人喜欢钱，但其实只是舍不得花，所以才对已经有的那些视若珍宝，对可能获得的那些极尽渴望。但后者只是为了生存。有钱、守住钱，能让她们活下去，或者更有尊严、更自由地活下去。” 第11章 所以比起钱本身，她们其实更想要那些只能用金钱来购买的东西，因为那是唯一等价流通的物质。 而不是出身、关系、爱之类不讲道理的东西。 “所以你是因为不想留在这里才不喜欢钱了吗。” 它想问的其实不是这个。 那他们呢。 你不喜欢他们了吗？ 心中的天平已倾向否定。 的确，从白天的表现来看，至少对越前龙马——她并没有表现出多热烈的喜爱。 “我想不想很重要吗？” “如果你真的不想继续。” 系统停止了半空中的跟随，原地静止。 一边留心观察着两侧的招聘告示一边漫步向前的人也随之停下。 “要是你真的不想继续的话...”系统像是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我来想办法。” “找到了。” 星宫莉莉子突然冒出一句。 顺着她向自己身后延伸的视线，系统转过身，当看到写出招聘信息的落地招牌，才意识到对方不是因为自己的话才停下脚步。 而她看的，也不是将选择权交给她的自己。 看着她朝自己走来，又旁若无人地穿过，最后推开那间汉堡店的门—— “不进来吗？” 终于回头看它。 “来了来了！” 负责面试的是店长，是个和蔼可亲的大姐，这让星宫莉莉子想起自己在上一段人生中的经历，关于被很多像她这样的人帮助过的经历。 这次也不例外—— “今晚就开始？我们倒是很想要你来帮忙，但你还是学生吧？晚上会要忙到很晚哦。” “没关系，我住得很近。” “而且...我希望能拿到今晚的工资，可以吗？” “这个倒是没问题，但如果要预支全部的话——” “不用预支全部。”星宫莉莉子接着解释： “我刚搬到附近，家里什么也没有，身上也没有钱。所以只要能有钱吃晚饭，再买点牙膏牙刷之类的洗漱用品就好了。” 枕头被子之类的...实在不行就再说吧。 因为印象已经被篡改成了可以打工的年纪，所以对方没有当场联系儿童保护部门。 只是面露同情，并同意了她的请求。 在店长交代完基本的工作任务、固定菜单的备餐流程以及需要用到的部分餐厨工具和设备，最后是共事的同事之后——星宫莉莉子就开始了自己的霓虹打工之旅。 东京dk的热血青春体验结束。 东京jk的打工生涯开始了。 都穿越了怎么还是在打工啊。 心里抱怨着，但星宫莉莉子的动作却并不松懈，甚至可以说是流畅地可怕，连店里上了一年班的同事都忍不住看她。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做多了就熟练了。 做熟练的事情最大的好处，就是会发现时间过得很快。 很快，第一天的打工日常就结束了，晚餐也通过店里剩下的汉堡顺利解决。 “还有没卖掉的吗？”星宫莉莉子得寸进尺地问。 “呃...已经没有了，那是最后一个。” 其实是特意给她留的，因为她说没吃晚饭。 一般来说，店里是很少直接剩下一整个汉堡的，最多是一些薯条之类的。 本来想靠嗟来之食解决第二天的早饭乃至午饭的星宫莉莉子遗憾离场，但好在至少是有钱—— “你把钱都用来买枕头被子了，明天吃空气吗？”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至少现在不饿了。 现在主要是困。 但说到这个—— “对了球。” “又怎么了？” “交换的触发机制是不是跟睡眠有关？” “嗯...算你猜对了一半吧，如果只是说今天的状况，那是这样没错。但这种钻漏子的机会明天、之后都不会再有了。” “我不记得自己有钻什么漏子...你说的是越前龙马？” 他能控制交换？ 难道这就是他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的原因？ 第9章 生气了吗？没有哦 “我可没说，这话是你自己说的。”要骂也别骂它。 “算了，明天有机会再问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你说之后不会的意思是？” “意思是以后换回机制都是固定的，但你们可以自行商量，商量好就不能改了。” “好模糊的说法，该不会是你还没想好吧。” “喂！这可是我好不容易给你争取来的机会，还有下午那次，要不是我及时出手肯定就ooc了！”居然顶着越前龙马的脸跟桃城武认输，这段可是重要剧情啊！ “好吧好吧，那你到时候可别又不见了。” “我那是有原因的！总之、这个也不会了。” 回到那间不到六叠大小、但也能用家来称呼的公寓，星宫莉莉子用最后的力气将从打折区拿下的枕头和被子铺在地上，用货架上能找到的最便宜的牙刷和漱口杯、以及路边不知道是什么组织的宣传活动赠送毛巾洗完脸后，才换下校服，躺会床上。 连睡衣都没有。 好在被子是新的，床单..应该也是吧？ “我们还没有抠门到这个地步！” 星宫莉莉子缩在被子里，只露一双形状类猫的眼睛留在外面，琉璃质地的蓝色眼眸中蓄积整日的不满终于溢出—— “反正你都能赚到钱了，自己慢慢攒吧。”系统选择性失明。 还用你说。 晚安。 “这两句话是能连在一起说的吗…果然是个精分。” 在系统看不见的地方，星宫莉莉子勾起嘴角。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系统不在。 但眼前隐约能看见裂纹的墙壁提醒着她—— 果然，还没有交换。 所以睡眠也不是必然触发的条件？ 既然这样... 星宫莉莉子又预备倒下—— “别睡了！你还要上学呢！” “我又不是真的初中生。” 系统诡异地陷入僵滞，下一秒—— “那你也得完成任务，不会真的打算在这里打一辈子工吧。” 好像也不是不行。 “我不是在给你灵感啊。总之你得快点起来，别怪我没提醒你，没有足够的设定作为支撑，星宫莉莉子这个存在也是会被抹消的。” 星宫莉莉子睁开双眼，毫无波动地听着系统的忠告。 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所谓设定，是让我这个外来者的存在合理化的东西吗？” 还怪聪明的。 “非常准确。” “设定的内容呢？”星宫莉莉子闭着眼睛继续。 “拿到积分后你可以自行决定。” “那你说的钱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除开维持生命需要的部分，剩下的是用来补足其他设定还是换成金钱...看你自己的主意。” “听上去自由度还蛮高的嘛。”这么一看，那些设定很有可能是无法靠金钱直接买到的东西，否则直接给钱就好。 “没错！所以你快点起来去体验这场自由度超高的真人全息rpg吧！” “你哪学来的这些？” “你别想再拖延时间。” 意图被看穿的人无奈从床上、呃地上坐起，穿好校服后—— “你洗过了？”虽然没有特别的气味，但是是干净的。 “算是新手福利吧，在你买到能换洗的衣服之前，这套唯一的校服是不需要清洁的——别想着故意只留一套等着我们给你‘洗’！你总得买别的衣服吧？只要衣物数量超过两件，自动清洁就会关闭。” 看来得手洗了。 “忘了告诉你，日本是有专门的洗衣房的，你可以去那洗。当然，是要收费的。” 听到最后三个字，星宫莉莉子决定先忽略这个问题。 身无分文的她离开家门，只能步行去往学校，好在两处地点相间不算太远，就当锻炼身体了。 “其实你也可以跑步。” “不要，会出一身汗。” 好！无法反驳！ 系统要疯了。 到教室的时候，其他人都陆续坐回了座位，包括昨天最后一个到的越前龙马。 所以今天她就是最后一个到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交换了。 走到越前龙马旁边的位置坐下，看着又将双手枕在脑后，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某人，星宫莉莉子开始犹豫该怎么开口。 看样子，他已经完全不担心互换的问题了。 更不可能愿意配合她继续交换。 所以... ——球，要不还是算了吧。 正好她也不想手洗衣服。 ——连试都没试呢！不想洗衣服又算什么理由？！ 第12章 ——你懂什么，手洗可是很累的，尤其是到了冬天，还会生冻疮。 ——你可以用热水 ——烧水很麻烦的啊 ——你是哪来的原始人？现在不都是自动出热水的吗。 ——那可不一定。 住过热水限时供应、想在非固定时段用热水就得自行烧水的集体宿舍；虽然有热水、但因为水管和天然气管道年久失修、一到冬天还是得动不动烧热水的城中村的星宫莉莉子有理有据地反驳。 ——喂，他看过来了。 星宫莉莉子在系统的提醒下回头，但当她看过去时，某人的眼睛却还是闭上的。 球没必要拿这种事情骗她。 所以只能是越前龙马又重新闭眼了。 原来还有傲娇属性。 星宫莉莉子在《越前龙马表演手册》上默默记上一笔。 在系统看来，这完全是多此一举。论起傲娇，心口不一的人也不遑多让，根本用不着特意表演。 星宫莉莉子看了眼挂在教室前方的时钟。 再不说就要上课了。 为了避免被球的突然插手打个措手不及，还是先商量好交换的事情再说—— ——还有愿望！ ——知道了知道了。 “早上好，越前。” 听到自己的名字，越前龙马总算是睁开了眼睛，漫不经心地偏头看了她一眼后，冷淡回应： “哦，早上好。” 早就把装酷耍帅当作越前龙马的固定风格——星宫莉莉子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意识到越前龙马根本就是生气了的系统则惊奇地发现，星宫莉莉子居然也有钝感力十足的时候。 钝感力十足的星宫莉莉子自然地开启话题： “下午也要去网球部吧。不是有人说今天才是新生入部的日子吗？” 本来打算不理这个人的越前龙马听到这个问题，也改变了想法：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星宫莉莉子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了。 “为什么突然开始关心网球部的事情了，昨天不是还偷偷走掉了吗。” ——啊？*2 星宫莉莉子和飘到越前龙马脑袋边的系统对视一眼。 前者是终于意识到他在生气了。 后者则是没想到他居然是在因为这个生气？ 这家伙...ooc了吧。 居然因为别人没等他就走掉而生气，而且这个别人还是认识不到一天的星宫莉莉子。 还有你的傲娇属性呢？怎么还自己说出来了。 如果越前龙马能听到这句吐槽，一定会说‘因为不说出来这个笨蛋根本就意识不到’。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什么偷偷，说得好像她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但不告而别的确是她的问题，虽然她不知道越前龙马为什么要在意她这个无关紧要之人的去向。 再说了，自己也不是完全没理由。 “我早就说过想走了，刚好那个时候你又被拉去打球——” “你们在聊昨天的比赛吗？越前你跟阿桃学长的比赛还真是精彩呢！” 不知道为什么，星宫莉莉子发现越前龙马看上去更生气了——这次是光用看的都能发现的生气。 ——我说错话了？ ——这次还真不是因为你。 “欸，越前你怎么不说话？”突然加入对话的堀尾没意识到原来的节奏已经被自己打断。 “嗯，知道了。”说完，越前龙马又闭上了眼睛。 自始至终，都没有理会过来搭话的堀尾。 于是后者只能看向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的星宫莉莉子。 而她的注意力也不在这里，但堀尾没有发现。 ——那句话是对我说的吗？ ——应该是吧。 星宫莉莉子将信将疑，她倒是注意到了有人还站在这里。 他昨天好像做过自我介绍来着。 ——所以你忘了。系统无情戳穿。 ——这么明显？ 废话。 “星宫同学，你昨天怎么走掉了？居然错过了那么精彩的比赛，真可惜。” 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真缺心眼。 在星宫莉莉子看不见的地方，越前龙马的嘴角出现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我临时有事。”星宫莉莉子讪讪地回答到。 “嗯？什么事？是去加入社团了吗？我还以为你也是专门去看龙马比赛的呢。” ...关你什么事？ 算了，先把人打发走，再不商量好交换的事情就真的要上课了。 “打工。” “欸！星宫同学你这么早就开始兼职了吗？我还以为至少要等到高中呢，不过在哪啊？是我知道的地方吗？是——” “喂。”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姿态，但说出的话却完全相反—— “你跟她很熟吗？” 终于意识到自己越过了应有的界限，堀尾聪史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干笑着道歉： “哦哦抱歉，我就是对星宫同学的事情太好奇了，和大家一样啦。” “‘大家’是谁？” ——他今天怎么了？难道你们还有其他交换对象吗？ 星宫莉莉子怀疑越前龙马又被人夺舍了。 ——真是个笨蛋。 ——这么喜欢学他说话不如你去跟他交换。 系统不说话了。懒得跟笨蛋计较。 亏它早上的时候还夸过她聪明。 “大家就是...大家啊。岩井、大西、藤野...哦对了，昨天在场外的时候樱乃和朋香也问过星宫同学的事情。” 星宫莉莉子注意到后面两个是女生的名字。 应该就是昨天那两个吧， “不过看样子，越前你对星宫同学的事情也蛮感兴趣的嘛。” “不是很正常吗？”越前龙马理所当然地说：“我会对她的事情感兴趣，不是很正常吗。” 第10章 来做个交易吧 “啊？”堀尾聪史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见越前龙马不打算再做解释，又看向默默听着有关自己的讨论却始终一言不发的星宫莉莉子—— 也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是、是吗。那你们关系还真好呢...” 是啊，关系好到穿同一条裤子呢。 虽然都是用他的身体。 见两人都不再说话，也无意谈论昨天的比赛，堀尾聪史回到了座位。 总算走了。 “对了越前。” “嗯。” 这么快就消气了？ “如果我说…交换的时间和方式是可以商量的。你想怎么办？” 终于，越前龙马放下枕在脑后的双手，面无表情地看过来： “那就不要再交换了。” “这个...恐怕不行。” 看着某人脸上的为难，越前龙马也不打算再问为什么，显然，能做到的话她也用不着这样小心翼翼的试探了。 还真不习惯，看肆无忌惮的人露出这种表情。 “那就在练习和比赛之前换回来好了。” 意外地好说话。 星宫莉莉子愣了一秒。 “我知道了。其实，我有一个想法。” “你还记得昨天……就是在我睡着的时候，你想过的事情吗？” 很快，越前龙马也反应过来。 两次睡觉之前，他都想过要换回去。 但是—— “在网球部的时候没有人在睡觉。” “哦，那次是意外，或者你可以理解为有人出手介入了。” “是那颗网球吧。” 被点到的‘网球’面露心虚。 “真厉害，不愧是你。”星宫莉莉子顺嘴就夸了上去：“我的想法是，既然可以自行决定，干脆利用这个机制，把交换的触发条件固定下来，之后就不会那么被动了。” “你已经有主意了？” 星宫莉莉子点头。 “昨天下午的时候，你看着校门说‘算了’，虽然没有明说，但我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所以比起只有自己知道的想法，不如确定一个双方都能领会的暗号，听到这个暗号的时候另一个人在心里同意就行，这样就能主动交换了。” “主动...还有被动的交换吗？”昨天那种吗。 重新出现的网球在空中上下移动，星宫莉莉子诡异地看懂了这是在点头，尽管它连头都没有。 “没错。” 据说是用来防止她们故意不交换的限制条件，“被动交换是自动触发的，就是昨天那种一觉醒来变成另一个人的模式，时间是隔一天一次，也就是说...” “昨天的情况，还是会出现。” 星宫莉莉子点头。 虽然不知道越前龙马为什么没有她预想中的苦恼，但话题进行到这里，按照她的计划，是时候提出那个问题了： “其实还有一个一次性解决的办法，也是唯一能终止交换的办法。” 第13章 越前龙马没有吭声。 算了。他们傲娇是这样的。 “你可能不会相信，但事情就是这样，之所以会像昨天那样占用你的身体…是为了替你实现愿望。” 怎么感觉好羞耻。 给人当仙女教母是这么羞耻的事情吗。 但话已出口，星宫莉莉子还是逼自己继续说： “所以...你的愿望是什么？” 看着那双琥珀色眼睛，星宫莉莉子试探着问。 思考两秒后，对面的人看着前方开口： “没有。” “就算有我也会自己实现，不需要你帮忙。” ——球。 ——别问我，你自己想办法。 ——其实我也没那么想... ——如果不实现愿望，你就会死。 ——哦。 ——在死之前，你们就得一直交换，主动交换机制也会关闭，因为是为了方便任务进行开辟的通道，消极怠工是没有资格享受这个的。 ——那他的剧情呢？人设呢？你们不是禁止ooc吗？我就算了，这位网球王子你们也不管了？ 星宫莉莉子决定破罐子破摔，既然撕破脸了，别怪她不给它们留面子。 ——没错。既然他也不愿意配合，那我们也无所谓什么网球王子了。 ——剧情丢失也好、人设崩坏也罢、都不关我们的事。 ——顺便再告诉你，禁止ooc也是任务进行时才有的限制，如果任务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那么就像我说的，不管是越前龙马这个人，还是跟他有关的这个故事——虽然你可能不在乎你自己，但已经介入故事的你...也是一样。 ——全都会被放弃。 ——等生命设定渐渐耗尽，你也会彻底消失。 ——所以如果你真的打算在这里停下的话，那么恭喜，你很快就能得偿所愿了。 ——反正你也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也不喜欢网球王子这个故事。 ——至于越前龙马这个人，就更无所谓了吧？ 系统不打算再给她留多余的思考时间。 它需要她用直觉、本能、潜意识——总之是蕴含着真心的一切来作答。 而不是那些深思熟虑后的伪装。 ——快点想哦，他还在等你回复呢。 更非妥协。 ——还是说...‘算了’？ ... ... ... “不行。” 星宫莉莉子下意识皱眉，轻声否定。 这样渺小的声响，除了眼前之人，大概再没有人能听见了。 但偏偏就是她这个无关紧要的存在，却被迫跟他、和他所在的这个世界的命运绑定在了一起。 以至于原本无足轻重的放弃，都有了生死攸关的分量。 所以—— “不行。” “你得要。” 但是理由呢，她有什么理由让他回心转意呢。 既要他做他自己，又要他为自己改变。 改变... 说到这个。 刚才的越前龙马的确给人一种变了一个人的感觉。 至于理由—— 尽管有些不敢相信，但事已至此，也只有这个了。 只有这把他亲手送上的钥匙。 “否则我就会死。” 星宫莉莉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不知何时已经不再望着空无一物的前方，而是面向自己的人。 在她自己看不见的蓝色里，隐约有星点的存在，却又渺茫到像是观测者的错觉。 可唯独有一点他不会看错——这样的她，绝对不是在撒谎。 也许他该问为什么的，从一开始就该问。 不然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就算有满腔疑惑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还有种被人揪住‘把柄’的感觉。 真奇怪。 他应该不爽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笨蛋好不容易发现了点什么...感觉也还不错。 “这么严重？那我考虑一下好了。” ... 臭小鬼。 她都开始煽情了居然还在傲娇。 但话是自己说出来的，系统也通过这段反应得到了她给自己的回复———它大概是对这个结果最满意的人，没有之一。 所以它没有发现星宫莉莉子变得有些不对劲。 尽管，这才是她正常的反应。 到了中午，越前龙马想起昨天的事情，以及她刚刚提到过的打工—— “肚子饿了。” 在看穿越前龙马也不过是个傲娇小鬼的本质后，星宫莉莉子发现自己很容易就能听出他那些隐藏在酷哥发言下的弦外之音。 比如现在，就是叫她一起去吃饭的意思。 的确，自从昨晚用店里剩下的汉堡对付完午饭后，星宫莉莉子就滴水未进了。 没有低血糖都算她身体好。 就在系统和越前龙马都以为一向视吃饭睡觉为人生第一大要义的某人会喜出望外地答应时，星宫莉莉子只是自顾自地起身，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连系统都没等：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可以吗？ 后面那三个字是在心里说给系统听的。 系统没有说话，它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慰？不知道情绪来源，连能参考的数据都没有，该怎么安慰呢。 罕见地，这次它站在越前龙马身边，看着属于莉莉子、也是莉莉子本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像是某种悲伤结局的前兆。 “喂，你在吗？” 嗯？他在跟谁说话？ 突然，系统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金瞳。 仔细一看，也不是金色，之所以会泛出贵金属的光泽只是光线的缘故。 但是… 不会吧... 带着只是错觉的希望，系统环顾四周———— 一个可能成为越前龙马说话对象的人都没有找到。 “看样子是不能在她之外的人面前现身了，真可惜，还想看看网球是怎么说话的。” 咳咳—— 一阵陌生的咳嗽声在空气中响起，但除了自己好像没有人能听见。 意识到这一点后，越前龙马满意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 毫不在意这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一幕被人看在眼里，越前龙马径直说到： “那家伙的视线太明显了。” 明明还在跟自己说话，却明显没在看他。 “你说莉莉子？” 考虑到当下还有更要紧的问题，系统决定先在后台记录下这份疏漏，之后再提醒被揪住狐狸尾巴的某人： “本来…我是不应该跟你见面的，但既然你已经看见我一次、现在又被你猜到了。” 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 但那个理由...系统知道自己不应该因为那个理由插手，也不会被允许，所以更不能说出来。 但是。 “越前龙马，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但是除了系统，它还有另一个名字。 不如说，那才是它真正的名字。 “对了，你可以叫我球。” 她给它起的名字。 也是它这么做的理由。 第11章 指导‘老师’又如何？ 天台。 这里应该配支烟。 但一来年龄不够，二来她也没钱。 终于，星宫莉莉子看见一堆叠放在一起的桌椅。 和教室里那些长得不一样，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搬走的旧桌椅。 正愁没地休息的星宫莉莉子有了主意。 将三张椅子并排摆放在一起，就是一张简易的木板床。 上一次睡这样的床，还是寄宿住校被人泼湿床板的那次。 晚自习结束、一个人回到宿舍，结果看见被子床单里里外外湿了个透顶。 当时她就在想，水虽然没有泼到自己身上，但也大差不差。 ‘还不如对着人泼呢。’ 毕竟衣服湿掉了还能换掉，但如果是床单被罩就没办法了。 符合学校标准的床上用品，就只剩下这一套了。 唯一的一套。 就跟现在身上的这身青学校服一样，但没有自动清洁这种人性化的设计。 因为那是个不管现实有多狼狈，都只能全盘接受的世界。 于是，她也只能顶着那些罪魁祸首不加掩饰的奚落、将床上的东西全数取下，再在宿管老师的斥骂声中、在本应待在宿舍的时段来到操场旁边，找到一处还算干净的栏杆，将无法晾在被人故意挂满干净衣物的阳台的布料一一铺开—— 希望晚上不要突然下雨。 或者刮大风。 做完自己能做的一切后，她腾出心思祈祷。 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并不可信，准确来说，是没有发生的事情，最好都不要信。 比如预想中，能好好睡上一觉的夜晚。 而不是站在这里在想该怎么跟班主任解释刚刚被宿管扣掉的班分。 第14章 “真想快点长大啊。” 那个时候，她以为长大就好了。 长大就可以住在想什么时候睡觉就什么时候睡觉的家里，想出来看一晚上星星就直接出门，不用找这种自己听来都可笑的借口： ‘我可不是自己要在应该好好休息、为第二天的学习养足精力的夜晚出来玩的，我是为了晒干被淋湿的被子才不得不出来的。’ 而且... “根本就没有星星嘛...” 学校离工业区不远，但即便不考虑地理位置的因素，城区也很难看见星星。 所以她只是想长大。 至于星星什么的，没有就没有吧，单纯看看夜空也挺好的。 都说了... 不要相信没有发生的事情。 事实就是，就算长大、就算有了虽然是出租房但只要按时叫上房租也能叫作家的房子、晚上想出门不考虑安全问题的话的确也是没人管的—— 预想中的星空也没能如约相见。 毁约的人，是她自己。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许下过这样的愿望了，而且就算记得，到了这种时候，也已经累得抬不起头了。 至于星星...想看的话手机上就有。 不论是剪辑过的视频，还是天文所或者个人爱好者的实时直播。 随时都能看，世界各地的都能看，真好啊，这个世界在变好呢，科技发展让生活更方便了，就算没钱也能看到用昂贵的专业设备观测到的星体，不花一分钱就能拥有这种奢侈的体验，真—— ... 好了。 别骗自己了。 那种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次数据处理的东西，早就已经‘失真’了。 谁要看那种假星星啊。 而现在，站在空无一人的天台，目光所及之处是白日特有的蔚蓝天空——那里也根本不可能有星星。 没有就没有吧，单纯看看天空也挺好的。 不如说，比起虚假的星星，没有星星的天空反而更容易让人接受。 但是... 明知眼前除了刺眼到不可直视的太阳再无其他发光体，星宫莉莉子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又张开五指... 复而收拢。 还是想要星星。 到底是哪来的执念呢，她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长出了这么多无用的浪漫细胞。 虽然逃课也无所谓，今天也是难得可以用自己的身体行动的时间。 但还是先回去吧，总待在这里发呆也改变不了什么。 什么也不会改变。 等星宫莉莉子回到教室，系统已经不见了身影。 越前龙马倒是坐在位置上，看样子是吃过午饭了。 说起来，他说会考虑，意思应该是会想想自己的愿望吧。 但这个愿望该怎么算？是跟她一样，其实早就已经许过愿只是暂时没想起来。 还是根本就是在现想。 不过既然系统还没提截止日期的事情，她也不着急，基本的生活需求也能靠兼职工资解决。 但现在好像还要解决一下午餐问题。 心情一旦平复下来，饥饿感也迅速找上了门。 星宫莉莉子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时间—— 好像来不及了。 虽然她是无所谓迟到翘课之类的事情，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她也不知道下午上什么课，万一是没那么好说话的老师就麻烦了，在任务结束之前，星宫莉莉子好歹也是一个正常的初中生，要是被教师为难，之后的日子估计也不会好过。 为了一顿可有可无的饭得罪老师，没必要。 好在当上课铃声响起时，饥饿感已经逐渐消退。 是因为这具能抵上百分之五的设定的身体够抗造吗，还是因为课程难度太低而她基本上又坐在位置上没动所以消耗太少，直到放学，星宫莉莉子都没有再感受到饥饿带来的困扰。 但就在她从座位上起身—— ... 还好。 还好没走出太远。 在眩晕产生的瞬间，星宫莉莉子及时扶住了手边的课桌，用力甩了甩脑袋以后，眼前的漆黑完全消失、短暂糊涂的大脑也恢复清明。 好吧，虽然身体够健康，但还是要尊重人体运作的基本规律，先去吃点东西好了，反正距离昨天敲定的排班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很明显，因为没有跟越前龙马再交换身体，所以星宫莉莉子理所当然地把这一天当作了休息日——球也不见了不是吗？说不定也在哪享受‘周末’呢，如果它们那边也有这种设定的话。 嗯，正好，就先回去... 不对。 好像还有一件没做完的事情。 “你总算想起来了。”并没有在享受假期的系统突然出现，这次连出场音效都省掉了。 星宫莉莉子倒是没有再问越前龙马的去向，不用想，这会肯定又在网球部准备打脸...打网球吧。 “我要是没想起来你会提醒我吗？” “那倒不会，正好让你们长个记性——” “‘你们’？”星宫莉莉子一脸狐疑。 糟糕，差点暴露自己跟越前龙马说过话的事实了。 系统赶紧转移话题： “但也只差收尾工作了吧？该说的都按照计划跟他说好了，现在只要确定好交换暗号就行。” 上午才决心好好完成任务的星宫莉莉子又露出不情愿的表情。 喂喂喂....又怎么了？系统顿感不妙。 不等它问，牢骚写在脸上的人就发出怨念： “肚子开始饿了。” “你刚刚还说自己不饿。” “？我可没说。” “别忘了我能听见你的心理活动。” “嗯嗯，爱听你就多听。” 开始敷衍人了。系统自认已经掌握了星宫莉莉子这种生物的生态，也自行探索出一套应对措施—— “反正网球部也在出校要路过的地方，一句话的工夫，不算麻烦啦。” “要是他碰巧在休息，都不用你走进去，把他叫到网边说一声就好了。” “那就快走吧。”她下意识叫上本来也打算自动跟随的系统。 和中午那个把自己丢在一边一个人离开的人完全不一样。 但本质又是同一个人，不论是外表、还是外表之下的灵魂。 “嗯！”系统兴奋地飞到她耳边的位置。 这球怎么狗里狗气的？ “谢谢你夸我。”狗狗是人类的好朋友。 星宫莉莉子发现系统是真的很喜欢认领别人的夸奖。哪怕是不算夸奖的夸奖。 循着昨天的记忆，星宫莉莉子找到网球场。 却没有看到本该在里面和其他人一同进行练习的越前龙马。 既然这样，暗号的事就明天再—— “是星宫同学！” 还没等星宫莉莉子在要不要找这个有些八卦的小鬼打听越前龙马的去向——的纠结中得出结论，站在他身边和他做着同样的练习的几人就一同围了过来。 “欸？堀尾你们认识吗？” “是你的朋友吗？” 他听说堀尾他们班上有个特别漂亮的女生，一定就是这个人了吧。 “居然是你的朋友！特意来网球部找你的吗？真羡慕你啊堀尾。” 另一个一年级也产生同样的想法，但他显然误会了什么。 看着毫不否认、鼻尖快翘到天上去了的堀尾聪史，星宫莉莉子的心情有些复杂。 不仅八卦，还一捧就得意忘形。 但这才是初一的小孩该有的样子吧，越前龙马那种才是需要被剔出来单独研究的异常样本。 “嗯。”星宫莉莉子随意应声，顺势问到：“越前去哪了？” 其他人当即了然。 “原来是来找越前的啊。” “堀尾又说大话。” “刚刚还指着大石学长说是手冢部长。” “真是的，不是就不要承认啦。” 眼看着面前人的脸越涨越红，想着这人虽然小毛病不少，毫无边界感地打听自己的事情的时候也挺讨厌的。 但话又说回来了。 至少...他道歉的速度还是挺快的，而且虽然不算什么大事，但她现在也的确算是‘有求于人’。 “我当然也认识堀尾，不然为什么单独找他打听越前的去向。” 星宫莉莉子面无表情地回应。 她不是故意挂脸的，是吃了外形上的亏，星宫莉莉子不笑的时候看起来的确不太好惹，因为本人的问题，还自带一种阴恻恻的磁场，再配合上不客气的说话方式—— 在其他人看来，这样的反应无疑就是在生气。 理由...大概是他们对堀尾说了不好听的话。 见现场气氛如此安静，星宫莉莉子还以为是他们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为此又补上一句： “我们是同班同学，对吧。” “对对对！星宫同学说得没错。” 第15章 看到堀尾聪史终于恢复正常，星宫莉莉子才再次向他提问—— “现在能告诉我越前——” “不去练习，围在这里干什么？” “啊！是...” 看着突然出现在几人身后，又没有穿校服，身上那件运动外套也跟几个一年级身上的训练服完全不是一回事的男人，以及小鬼头们那副耗子见了猫的表情—— 星宫莉莉子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能让学生露出这副做贼心虚的表情的，除了老师还能有谁。 很快，这位大概是负责指导网球部的体育老师也注意到站在网外的星宫莉莉子。 在几人跑了个没影之后，终于有空来‘料理’她这个扰乱社团活动秩序的人了。 “你有什么事吗。” 居然没骂人。 表情看上去那么严肃，还戴着一副教导主任标配的银框眼镜，没想到还挺好说话的。 既然这样... “您好，方便问一下贵部门的越前龙马现在在哪吗？我有事找他。” 面对自带社会人士气场的成年教师，星宫莉莉子也不自觉拿出职场的待人之道。 但就在她以为对方会继续用跟冷峻外表不同的平和态度给她行这个方便时，某人却向她展示了如何在表情不变的状态下当场变如脸—— “什么事？” 其实是很正常的询问，但星宫莉莉子‘顺路跟越前龙马说声暗号的事情就去吃饭再去打工’的计划接二连三地被人打乱，还是以这种乍一听有些刨根问底的问话方式... 虽然不喜欢惹麻烦。 但星宫莉莉子不是什么怕老师的人，至少现在不是。 只要不给其他人添麻烦，对于会阻碍自己的目的的大小规矩，她也逐渐习惯选择性忽视。 至于后果是被揪出去罚站、还是直接在全校师生面前被当众处刑统统无所谓。 在作出选择的时候，她就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现在也一样。 而他或许也有这么问的理由，隐私、安全、管理秩序、部门规定之类的，她大概能猜到、多少也能理解，但是—— 关她什么事？ 不说就不说，她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至于她为什么来这里—— 又关他什么事？ 于是，看着对方那张无动于衷到有些理所当然的脸，耐心和个人素质一同耗空的星宫莉莉子不冷不淡地吐出两个字—： “私、事。” 第12章 你不是越前 “手冢在跟那个女生聊什么啊？啊、不二！差点砸到我了啦！” “呵呵，抱歉，不过...既然球已经滚到那边去了，就麻烦英二你陪我一起去捡一趟吧。” 自己去捡不就好了？而且他也没有真的生气啦，要是拜托他替他去那边捡... 欸。 看到默默滚到手冢国光脚边的网球，菊丸英二瞬间懂了。 果然，等他回过头，说话的人正面带微笑地朝他、准确来说，是朝网球落地的方向走来—— “还真有你的。不二。” “好像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 趁背对场内的人没能注意，两人借着捡球的借口来到场边，可没等处心积虑的两双耳朵听见点什么，刚刚还站在场外的女生就只剩下一个远去的背影。 哈...居然来晚了。 错过了呢。 “嗯？你们有什么事吗？” 手冢国光转过身，面向二人，神色如常。 熟悉他的人可不会被这么简单地‘骗’过去——尽管他并非故意。 但大家也早就习惯了手冢国光总是过分平淡的反应，不管发生什么事。 “球不小心滚到这边了”不二周助一边解释、一边捡起充当证物的网球，顺理成章地走开：“我先回去训练了。” 菊丸英二还愣在原地。 而当手冢国光询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才惊觉自己遭到了背叛。 来自同伙的背叛。 不二这家伙...！ “英二，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办法，只能老实交代了。菊丸英二叹了口气。 “也没什么啦、就是难得看你在跟女孩子聊天，有点好奇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手冢国光没作他想，直接借用了某人刚才的说法—— “私事。” 他只是单纯觉得这么说比较方便。 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在听者心中掀起令人欣喜的波澜。 看着手冢国光径直朝场内走去的身影，菊丸英二一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激动，一边忍不住替错过这场好戏某人‘惋惜’... “要怪就怪你自己吧，不二。” 这个八卦他就自己享用... 自己... ... ... 怎么可能啦！ 不能用来分享的八卦算什么八卦！ 还是勉为其难地原谅他一次好了。 很快，作出决定的菊丸英二就在场内捕捉到那个‘抛弃’自己的身影，热情地朝对方招手： “不二！” “不二，英二好像在叫你。” 停下手中的动作，不二周助不明所以地回头—— 就看见菊丸英二一边摆出一副‘有好事’的表情，一边神秘兮兮地朝自己招手。 比起直接回应，不二周助先是看了一眼手冢国光所在的位置... 后者则在跟龙崎教练谈话，而且还是背对着这边。 “抱歉，大石，我先过去一趟。” “哦、哦。” 大石秀一郎觉得有些奇怪，但想到两人同班的关系，就下意识地以为是一些班级内部的事务。 比如小组作业、值日安排之类的。 看不二那样子，一定是有什么正事吧。 大石秀一郎成功说服了自己。 · ——又打算放弃了吗？ ——？怎么还给人泼脏水。 再次现身的网球动作明显地看了看某人迫不及待往外撤离的脚步—— 星宫莉莉子顺着这道鄙夷的视线低头。 抬头时仍无反省之意： “首先，不是所有计划都能被好好执行的，否则怎么会有‘计划有变’的说法？” ——听你狡辩。 拳头硬了。 “其次...这不叫放弃，而是妥协。是在付出所有努力后的妥协。” “那还不是放弃。” “哦那你就当我放弃了。” 星宫莉莉子摆出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烂泥状态。 球觉得自己就这么轻易放过了莉贵妃，绝对会让她更娇纵！ ——是你逼我的。 ——？ 这次星宫莉莉子连想象当中的疑惑都没能来得及发表，下一秒，后脑勺就惨遭重击—— 网球杀人了！ 她要报... 呼... 呼... 报、 报警... 他在干嘛？ 终于，星宫莉莉子意识到自己已经可以操纵这具还在依照惯性前进的身体，当即放缓脚步停下。 虽然是长距离的跑动，但对于习惯了网球这种剧烈活动的身体来说，承受的负担也没有想象中的重。 ... 好吧那也要看是谁。 对于字典里就没有锻炼、只有和八百米绑定在一起的‘酷刑’二字的星宫莉莉子而言，哪怕只是训练容量之内的消耗，也是堪比病毒性感冒的折磨。 她忍不住双手撑在膝盖上，不住喘息。 但在其他人看来，就是刚刚还跑得一脸轻松的人突然崩溃—— 很难不让人担心发生了什么意外。 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关注着被自己罚跑的几人状态的手冢国光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怎么不继续了？” 他下意识省略掉了对方的称呼，而被他‘叫到’的人也在不平静的呼吸中彻底失智—— 完全忘记了自己此刻的身份。 “又是你？！” 【！！！！！！！！！！】 【ooc警告！】 刺穿耳膜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同时、大脑内部也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双重折磨之下，星宫莉莉子忍不住闭眼。 看到这一幕，手冢国光下意识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完全忽略‘越前龙马’脱口而出的问题。 就在他准备向教练报告这边的突发状况、将人送去保健室时，适才离开的身影又突然出现： “喂，你没事吧？” 听到自己的声音，星宫莉莉子一边在心里暗骂着系统，一边用属于越前龙马的手紧紧揪住对方身上的女生长袖，借着对方搀扶自己的动作稳定身形。 “网、网球...” 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也正是因为自认为已经抓住了救命稻草，鲜少记不住教训的人又犯了相同的错误—— “太可怕了。” 各种意义上的可怕—— 第16章 【ooc判定成功】 【设定已扣除】 【剩余设定： 生命：35% 姓名：5% 身体：5% 详情请咨询负责系统 注1：一切解释权归系统所有 注2：已扣分事项均不接受申诉，请宿主谨言慎行。】 “发生什么事了？” “越前他怎么了？” “啊，是星宫同学。”有一年级认出了正扶在越前龙马身边、又挡在他和手冢国光之间的星宫莉莉子。 刚刚交换完情报，又被众人的议论声吸引过来的菊丸英二和不二周助，也认出了那个背影—— “是刚才那个人？不是走掉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啊！”菊丸英二注意到被围在中间的人状态有些不对——“好像出事了。” 发现事态变得有些严重，不二周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表情更加凝重的，是将视线落在背对着众人站立的手冢国光身上的大石秀一郎。 糟糕了。 他绝对会把责任归给自己。 而且... 就算有心偏袒，他也说不出这件事与让越前罚跑的手冢无关的话。 更糟糕的是，看对方现在的样子，很有可能、还想到了更久之前的事... 可立场却发生了颠倒。 这才是最令他难以接受的地方。 在注意到这边的异常后，负责担任网球部教练的龙崎也赶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手冢？”她下意识询问作为部长的手冢国光。 而后者罕见地陷入了沉默，没有当即回复。 三秒之后，像是才反应过来，他一边俯身搀起还在弯腰平复呼吸的越前龙马，一边向对方解释： “具体的原因还要等医生看过了才知道，我先送他去保健室。” 说完，又看了眼双手落空的人： “要是担心的话也可以跟过来。” 而此刻的‘星宫莉莉子’则只是皱眉看向明显是在对自己说话的手冢国光。 刚才，那句‘网球真可怕’可是实实在在地落在他耳中的，再结合对方说自己不擅长、甚至根本不喜欢运动的说法，不难猜到那家伙大概是没能适应还在跑步状态中的身体，才会出现的反应。 但说到底，他也不是医生。 所以这些也只是猜测，具体情况还要等保健室的老师看了才知道。 见‘星宫莉莉子’还是眉头紧锁地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龙崎教练好心安慰到： “别担心，有他在的话是不会有问题的。” 越前龙马没有说话。 · 保健室。 被人扶过来的路上，星宫莉莉子终于理清了现状。 大概是哪句话惹毛了系统，而它又正好想借这个机会让自己跟被罚跑的越前龙马有机会会和，于是就想出了这么个损招。 但还是报复成分居多。 不论是交换时机，还是怎么看都像是公报私仇的撞击。 报复。 纯纯的报复！ 但也是趁着被网球部的众人围起来的功夫，星宫莉莉子注意到了，其实还有几个跟眼前的人穿着同款外套的人。 透过隔帘与隔帘间时有时无的缝隙，星宫莉莉子悄悄打量着还在跟保健室老师说些什么的手冢国光。 “好，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听到这句老师星宫莉莉子也没多想，毕竟在路过办公室的时候，也能听见同为教师的人之间用某某老师称呼对方—— ... 看过来了。 星宫莉莉子试图靠装睡躲过此劫，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没等她摆好姿势躺下，挂在床边的隔帘被手冢国光一把拉开，换了个芯子的‘越前龙马’就这么暴露在他面前： “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星宫莉莉子总算想起还有禁止ooc——这么一条限制： “已经没事了。” 刚才还在的老师不知道去了哪里，而他又不说话... 空气安静地分外明显。 直接走人...会ooc吗？ 不等星宫莉莉子得出结论，站在床边的人突然开口： “抱歉。” “？”疑惑之下，星宫莉莉子歪了歪脑袋，但在意识到越前龙马不太可能做出这个动作后又欲盖弥彰似的把头倒向另一侧—— 假装是在活动颈椎。 系统说不出话。 但既然检测系统那边没反应... 就说明还真让她这么糊弄过去了。 它觉得好丢脸。 有这样的宿主好丢脸。 让这种白痴萌混过关的检测系统也好让它丢脸！ 可不知道手冢国光是太善解人意，还是钝角在他的生命里占据了更显著的比例—— 这人居然毫无反应。 不仅如此，他还若无其事地继续： “没想到罚跑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啊，原来是在罚跑啊。 她就说，虽然没她那么不爱动弹，但越前龙马也不是那种会放着好好的网球不打，围着网球部跑圈的人。 要原谅他吗？ 但比起这个，她更好奇的是他为什么要因为这种事情道歉。 作为老师，如果不想承担严格管教带来的不必要的麻烦，干脆放任不管就好了。 就算是责任心强烈的类型，只要认为自己有这么做的理由，就更没道理会道歉了—— 没做错的事情，为什么要道歉？ 所以这个人道歉的原因既不是为了逃避罚跑本身带来的责任、也不是觉得惩罚理由有问题... 而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 给越前龙马、不，准确来说是给表现地像是出现了什么身体异常的她所带来的影响。 大概就是她那副没出息的表现。 毕竟是运动社团，担心学生身体出问题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 为什么她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呢。 像是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可既然是不为人知的秘密，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今天是她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吗？ 星宫莉莉子意识到自己不该再想下去了，比起自寻苦恼，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比如作为越前龙马，到底会不会接受这份道歉。 不巧的是，以她对越前龙马的了解，还真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嗯，不过，如果是真的越前龙马，应该就能轻松跑完全程了。 会喘成那样的只有她星宫莉莉子。 好在星宫莉莉子也有自己的优势。 在面对yes or no 的选项时，即便不知道答案，她也不会无计可施—— “如果只是想让人长长教训的话，应该有比罚跑更好的办法吧。”说完，星宫莉莉子求生欲极强地叠上一层马甲“不是在教你做事的意思啦...不信你照照镜子，用这张...” 她本来想说比教导主任还教导主任的脸。 但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又选择捡回一点情商： “用这张一看就很有说服力的表情，随便说他们两句，估计比罚跑十圈还管用。” 想了想，怕一层叠甲不够用，星宫莉莉子又补上一句： “但毕竟是你的私事，还是当我什么也没说好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最后来上一句当我什么也没说——其实蛮讨厌的。 但越前龙马向来不在意这个。 所以她也不用纠结于此。 只要能达到转移话题的目的，其他的，统统无所谓。 没错，她在yes or no 之间选择了or。 ... ... ... 怎么不说话了。 保健室的床比配在窗边用来看护的座椅高上不少，但因为对方高出一截的身高，这点高度也算不了什么。 最多，也只能让坐在不同地带的两人不费力气地直视对方。 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下来的手冢国光、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低头沉思起来。 松懈下来的星宫莉莉子不仅没注意到对方的变化，还偷偷打量起再一次陷入沉默的人，甚至不自觉地向前探头，似乎是想透过在光线折射下、已不再完全透明的镜片看清对方在想什么。 或许她才是该戴眼镜的人。星宫莉莉子心想。 放松警惕的时候，最容易被抓住尾巴。 猎手和猎物都应该知道这一点，因为立场的调转往往只在一瞬间。 材质冰冷的银色边框内部，有比金属本身更为锐利的锋芒闪过—— “你不是越前。” 星宫莉莉子呼吸一滞。 第13章 别以为戴上眼镜就能演柯南 系统大为震撼，这就是‘青学最强的男人’这个title 的含金量吗？ 总部精心开发的检测系统都没动静，他居然直接给人马甲扒了？！ ——喂，系统。 ——别问我，我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 第17章 ——没问你这个。我的意思是...你们不会对他怎样吧？ 从刚才的表现来看，不论是在发现异常时当即送越前龙马来到保健室，还是丝毫不介意地接受学生的教学提议.... 完全是个好人啊。 就算是炮灰也会是好炮灰，不说别的，光看脸就跟昨天那两个完全不一样。 系统一时不知道该夸她良心未泯还是该骂她是条颜狗。 它倒是想告诉她完全没必要担心。 但考虑到后续计划还处于待解锁的状态，先另外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好了。 ——不会。只要没有检测到ooc，后台是不会出现异常记录的。 星宫莉莉子放了一半的心。 另一半则在这位不知道到底是从哪看出端倪的名侦探。 是眼镜的原因吗。 ——我只知道再不给点反应的话人就要以为你跑坏脑子了。 有道理，这个时候沉默得越久，嫌疑就越深。 星宫莉莉子不打算交出马甲。 考虑到真正的自己刚刚才对他出言不逊。 坐在保健室病床上的星宫莉莉子手撑在床沿，不动声色地按了按。 好，够结实。 下一秒，就径直睡倒在床上。 理由她也想好了。 昨晚没休息好跑着跑着不太舒服，一坐到床上瞌睡就上来了所以直接睡着了。 至于他说的那句话... 抱歉没听见。 而他要是还想揪着不放... 有本事就在越前龙马本人面前把他‘马甲’扒掉吧。 已经跟系统打好商量的星宫莉莉子露出邪恶棕毛男的经典jpg。 跟保健室负责值班的老师确认一切正常的手冢国光则放下担心，没被她突然倒下的动作吓到。 更让系统心情复杂的是，某人居然真就这么睡着了。 年轻人... 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的！ 还有你上课的时候不都睡了一整天了吗？！ 一天到晚哪来那么多觉要睡！ 叩叩—— “进来吧。” 保健室的门隔音效果一般，就站在门外的他自然也听到了手冢国光的试探。 不过...既然她没有暴露的打算，他就勉为其难地配合一下好了。 越前龙马试着回忆星宫莉莉子平时说话的口吻： “越前他没事吧。” 听到这句话，手冢国光若有所思地盯着女生看了两秒... 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已经没问题了。”但他忽然想到之前那个未能解答的问题——或许还有别的用处。 于是不经意地提起： “所以你找他有什么事？” 不是他自己说如果担心可以跟过来的吗？为什么又问... ... 原来是这样。 要不是一开始就猜过部长跟星宫莉莉子有过不为人知的过节，自己还真有可能中计。 虽然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突然来网球部找自己，但既然他不知情，就说明她没有说出来。 既然这样： “一定要说吗。” 手冢国光没有说话，沉默着看了对方两眼后就收回了视线。 应该是想多了。 · 星宫莉莉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坐在椅子上。 床上只有人躺过的痕迹，本该躺在上面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透过保健室的窗户朝外看去，夕阳下的网球场也早已空无一人。 结果还是白跑一趟。 “还以为你会睡到天黑呢。” 星宫莉莉子没接茬，转而向从门外走进来的越前龙马发起攻势： “你还真厉害，第一天就被罚跑。” “哦，也没什么。” 星宫莉莉子觉得他跟系统还蛮像的。心态这一块。 还是先说正事。 “来找你，是想把交换暗号确定下来。” 见越前龙马不反对，星宫莉莉子继续： “之前你说如果有人叫我打网球，就交给你。所以——‘交给我吧’就用把这个当成暗号...你觉得怎么样？” “嗯。”像是意识到自己心不在焉地有些明显，还补上一句：“我觉得还不错。” 经过这两天全方位的观察和亲身模拟，星宫莉莉子品出一丝猫腻—— “你不对劲。” 太欲盖弥彰了。 被揪出疑点的人不仅没有心虚，还顺势反问： “不对劲的人是你才对。” ？ 是她睡糊涂了吗？怎么一觉起来脑子里冒出这么多问号。 “比如...？” “你跟部长聊了什么？” “部长？” 谁？ 除了包括眼前之人在内的几个一年级小鬼，她今天就只跟... “啊。” “这是什么反应？”越前龙马难得感到有些无奈。 “没什么...我还以为，刚才那个人是网球部的指导老师呢。” 话音刚落，保健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门内两人对视一眼，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说好了一样，由星宫莉莉子出声应下： “请进。” 推门而入的人正是两人方才提到过的手冢国光： “越前，老师说你可以走了。” “好、我知道了。”星宫莉莉子随口答应。 ... 糟了。 忘记已经换回来了。 手冢国光原本打算将通知带到就离开，但这次的疑点就算是无意介入的他也难以忽略。 于是他改变主意，一步、一步地走到女生面前，指向明确的问到： “你也姓越前？” 星宫莉莉子是那种情况越是紧迫、思路反倒越清晰的人。 为了力证自己所言不虚，当即抬头，眼神更是前所未有的笃定： “没错，我是有一个叫越前的名字。” “欸？！可是星宫同学不是姓...” 不等堀尾聪史把话说完，一双来自后方的手一边捂住他的嘴、一边将他从门口的空当拉走。 尽管如此，被围观的三人还是注意到了。 注意到保健室外那一堆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大大小小男男女女。 可星宫莉莉子只看得见陷自己于不义的堀尾聪史—— 废话... ‘星宫同学’当然姓星宫啊！ 好你个堀尾居然恩将仇报！ 好心替你解围你居然拆她的台！ 看着眼神中的怒火几乎要生生烧过去的某人，手冢国光怀疑要不是自己挡在面前，她完全会让保健室里再躺进来一个一年级。 不过既然姓星宫... 星宫莉莉子感觉到手冢国光对自己本就处于负值的信任正在向数轴的另一端狂奔不止。 等等。 你先等等—— “我在改姓之前...的确是叫越前。” 还好她这个人说谎不需要前摇。 不知是接受了这番狡辩，还是被拙劣到连拆穿都多此一举的狡辩无语到了。 总之没有说话。 缺乏自觉的星宫莉莉子没意识到手冢国光只是觉得... 没必要再跟她计较。 就像在她看来不管再怎么成熟，他终究也只是个初中生。 而在手冢国光看来，她也一样。 不论言行举止再怎么诡异，终究也只是个一年级。 就让让他/她吧。 与此同时，保健室门外。 最先开始，只有菊丸英二和不二周助出于某种目的，悄悄跟到了保健室。 可不知道为什么，大石秀一郎发现了两人诡异的行踪，虽然没有怀疑，但却表示自己也很担心这边的情况，于是也加入了两人的行动。 桃城武则是有些奇怪，昨天才跟自己打得有来有回的人怎么连跑步都撑不住了，所以他是本来就打算训练结束后去保健室看看的。 至于河村隆和海棠薰二人。 在发现除了他们外的其他人都去了保健室之后，出于好奇，也跟上了逐渐庞大的队伍。 最后，被问起原因的反倒是打头的不二周助和菊丸英二。 两人的理由也很充分，自然是担心一年级的学弟。 尽管也有看某人热闹的成分在...不过这也不怪他们，谁让手冢国光在送越前龙马去保健室之前还特意回头说那么一句呢？ 虽然他说只是看在对方担心越前的立场上，提醒她也可以亲眼过来确认。 可是担心越前龙马的一年级又不是只有那一个—— “龙马...他还好吗？” 终于鼓足了勇气，等在门外的龙崎樱乃向再次从保健室出来的人提问。 保健室老师临时外出，了解越前龙马状况的人只有从前者那得到消息的部长手冢。 而在小坂田的鼓动下，她也跟堀尾几个一年级一起来到这里。 “欸，樱乃，好像可以进去了！” 不等手冢国光反应过来原来是在跟他说话，小坂田朋香就一边拉住龙崎樱乃的衣袖、一边示意她看向门内。 第18章 不料，堀尾聪史一听到这个，居然径直越过站在最前面的两人，直接挤到了门口—— “可恶！居然抢在我前面去看龙马，堀尾你犯规！” “什么啦，明明我才是最先说要来的，而且一定要说第一个也不是...” 你和我。 而是... “啊，星宫同学。” 在确定好用来交换的暗号后，星宫莉莉子就起身离开——当然是等手冢国光出去以后。 她可不想跟差点扒掉自己马甲的人走一路。 结果发现小小的保健室门口，居然堪比当红顶流产子新闻后的事发医院。 要不...你们先去一人拿支话筒？ 但星宫莉莉子现在要去打工，还饿着肚子，不出意外的话在下班之前还得一直饿肚子—— 所以没心情开玩笑。 “嗯。再见。” 拆台的事情也下次再说。 “星宫同学...” ... “还有什么事？” 星宫莉莉子有个坏毛病，吃不饱睡不好的时候性格相当恶劣。 比平时还恶劣。 所以不论是表情上的烦躁还是语气里的不耐烦，都丝毫没有掩饰。 星宫同学，果然好可怕。堀尾聪史悄悄咽了口口水。 不过越前可真厉害，居然能跟这么可怕的人待在一块。 换他就绝对不行，不出三句话就会被星宫同学吓跑的！ 虽然都是一年级，但生起气的星宫同学比海棠学长还... “嗯？”发现堀尾聪史在偷瞄自己，海棠薰下意识回望过去。 结果把人吓得往后一缩。 啧。 他又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知道他有什么事而已。 说到底他为什么跟河村学长一起来这里。 算了。他差不多也该走了。 星宫莉莉子也想走了。 不如说，她从很多轮以前就想走了。 不是... 这学校是不是风水不好？还专克她一个人。 想出个校怎么这么难？ 她不是走读生吗？! 还有你。 要说就说，不说就别挡路。 但看在对方是女生的份上，星宫莉莉子决定再给她三秒钟的机会。 三。 二。 “龙马...他怎么样了？” “龙马？哦，你说越前啊。” 听到自己的问题，星宫莉莉子的脸色反而放缓。这让悄悄龙崎樱乃松了口气。 原来...星宫同学也没有大家说的那么不好相处。 还是因为她问的是关于龙马的问题。 星宫莉莉子倒是没想那么多，不假思索地回复： “他现在活蹦乱跳的。” 听到这个古怪的形容，空气瞬间安静。 但也没安静多久—— “扑哧...” “唔..哈哈...” 星宫莉莉子满脸问号。 一个个的长这么高笑点居然低成这样。 不过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该回答的问题也回答到位了。 这下——总算可以走了吧？ 避免再生事端，这次她决定连退场台词什么再见回见洒油拉拉明天见...也统统不说。 就这么走！ 快走！ 快... “麻烦让一下。” 有事吗非得在这种地方站成一排？ “哦、哦！” 被这么不礼貌地对待的是河村隆。 但星宫莉莉子不知道，知道也不在乎。 只要是挡在她前面的人，就算是那个什么部长也一样。 不知是不是被这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吓到，尽管在场的几人中各有各的不满，但还真没有人再多说一个字。 直到那个气势汹汹的背影‘杀’出重围、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 将自己还是星宫莉莉子的时候就拿过来的背包一并带上，最后又以自己的身份背起，越前龙马不紧不慢地走出保健室。 开门。就看见门外的人都盯着同一个方向。 原本以为早就走掉了的手冢国光——也是一样。 不会是在看那家伙吧。 但她不是也早就出去了吗？ 看那副着急的样子，说不定还是用跑的。 所以。 “你们在看什么。” 站在前面的还是堀尾聪史： “越前你出来了啊。” “不然呢。”他为什么要一个人待在里面。 “没、没事，本来还想进去看看你怎么样了...哦对了！你们在里面说了什么啊？星宫同学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欸。” 不高兴？有吗。 “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 “欸？” 似乎对堀尾聪史的反应很是满意，越前龙马用带着一丝戏谑的口吻说到： “那家伙一直都是这样。习惯就好。” 第14章 送你回家 “一直...原来如此！”堀尾聪史恍然大悟，不料下一秒就被人揪着领子追问—— “原来如此什么啊？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朋香，你、你怎么也生气了？”性命堪忧的堀尾聪史忍不住哆嗦。 “哈？什么叫也？我才没有在学她啦！而且那是什么态度啊，明明樱乃只是想问问她龙马的状况——谁让她一个人在里面待那么久？” 也没有一直一个人待在里面吧，越前不是手冢部长送过来的吗。 但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说出来绝对会倒大霉的！ 堀尾聪史当即认输： “好了好了我说错了啦...” “没错朋香，别生气啦，而且星宫同学后来也告诉我们龙马的情况了不是吗？” 越前龙马听到一个关键词： “我的情况？” “啊...”龙崎樱乃没想到越前龙马居然会主动搭话，“星宫同学说...” 不知道是不是本人就在跟前的缘故，同样几个字，她却无法像星宫同学那样直接说出来。 “说你活蹦乱跳的。” 空气再次凝固，所有人一起看向突然接话的人—— 他甚至还补上一句评语： “看来没说错。” 像是为了缓和气氛，在手冢国光的话掉到地上之前，堀尾连忙接上： “没、没想到部长也会开玩笑。” 现场却越发安静了。 就在这时，越前龙马冷不丁冒出一句： “那家伙国语课的时候总是在睡觉。” 听上去像在解释某些人为什么会用这种莫名其妙的描述。 说完，越前龙马就借着星宫莉莉子此前‘开出’的通道离开。 但事情并没有随着两位当事人的退场而宣告结束。 “所以...‘原来如此’是什么意思？” 见不二周助突然向自己搭话，来不及震惊，堀尾聪史当即老实交代： “也没什么啦，就是看他们关系不错，而且刚才越前还说什么‘一直’，所以我猜他们应该就是青梅竹马之类的吧，对了！星宫不是说自己之前也姓越前吗？说不定还是亲戚呢。” 听到这个猜测，小坂田朋香和龙崎樱乃看上去倒是很高兴，连忙问堀尾聪史说的是不是真的。 而从下午的事件中得到过教训的堀尾聪史，已经体会到为了虚荣心乱说话的后果了： “我也是猜的！可千万别说是我说出去的...不如明天去问问越前好了！” 不二周助笑着问道： “为什么不是问那位星宫同学？” 不二学长太坏了！ “一般人...哪敢随便跟她说话啦。” 反正他是不敢像之前那样随便搭话了。 堀尾聪史现在满脑子只有星宫莉莉子那副不好惹的表情，完全忘记对方曾替自己解围的事。 再加上这两天听到关于二班那个很漂亮的女生其实是个预备不良的传闻。 还不是空穴来风，因为证据多到直接坐实乍一听有些离谱的传闻： 比如第一天就迟到。 比如整节课整节课的睡觉。 比如午休的时候疑似在天台抽烟。 再比如...还被人看到她在不良们经常出没的街区乱逛，神情镇定地简直像是在自家客厅——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其实我也有一点...” 想到刚才那句不客气的河村隆有些犹豫地开口。 “不如拿上球拍跟她搭话试试。”乾贞治合上刚刚新增一条数据的笔记。 说到搭话... “手冢不是跟她说过话吗？你觉得呢？” 听到不二周助的问题，菊丸英二一边在角落偷偷叫好，一边悄无声息地凑近，好听清对方的回复。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跟越前一样，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一年级的学生罢了。” 跟越前一样？ 不二周助注意到这个微妙的措辞。 说起来，他刚才好像也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虽然的确是那个女生的反应不太对劲，明明手冢问的是越前，她却抢在前面答话。 第19章 所以当时他一点也不奇怪手冢会这么问她—— ‘你也叫越前？’ · “你以前姓越前？” 听到越前龙马的问题，星宫莉莉子一边将他点好的汉堡套餐放到桌上，一边顺手收拾掉隔壁桌的垃圾。 “怎么可能。” 当然是骗他的。 “你还真厉害，居然在那个人面前撒谎。” 那还是你厉害。 星宫莉莉子心想。 嘴上这么说，但估计他心里可一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害怕那位部长的意思。 “其他人都很怕他吗？” 能看见的工作都忙完了，点餐台还有同事值守，星宫莉莉子不忙着给自己没事找事。 然后开始没话找话。 “你也会在意这种事吗。” 越前龙马吸了口手边的可乐。 说得也是。 她关心这个干嘛。 等星宫莉莉子回到后厨，又重新来到桌前时，才发现越前龙马已经离开了。 只留下一张干净到像是没人用过的餐桌。 又过了一会，星宫莉莉子才终于得以换下那身尽管已经仔细避免、但身处油烟弥漫的狭窄空间、还是避无可避地变得油腻起来的工作服。 主要是味道上的油腻，看上去还是跟新的一样。 但这让她想到前世看过的一部电影。 其中一段剧情她记得她特别清楚。 那就是让久居半地下室、看上去毫无联系的一家人最终暴露在雇佣他们的主人面前的线索—— 也是味道。 因为是讽刺现实的电影，台词写得也不留情面。 他们说那是穷人身上的味道。 因为他们都住在被潮湿和霉菌浸没的地下室，待久了，就算把穿在外面的衣服脱掉，骨子里也是掩盖不住的气味。 换回校服，星宫莉莉子嗅了嗅自己的手腕。 是洗手液的味道，勉强算得上清新。 ... 但还是有。 还是有那种洗不掉、藏不住、仿佛腌进骨缝里的味道。 “烫伤了吗？” “嗯？”原来是刚才一起值班的入江百合子。 估计以为她在炸薯条或者炸鸡的时候被热油溅到、不小心烫伤了。 其实也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但那已经是上辈子事了，准确来说，是她第一次在快餐店兼职时发生的意外。 当时也有人注意到她的反应，因为她大叫了一声，据说听起来像是某种哺乳动物临死前的哀嚎—— 结果被正好路过的门店经理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共事的人倒是提醒她注意一点，可不等她道谢，那人又补上一句： “不过你叫得也太夸张了，像你这样的女生也会发出那种声音吗？我还以为只有大妈才会...你**发什么疯？！” 那是一瓶被人喝剩的可乐。 从拿起来的重量看，应该还有一半，可惜有冰块在里面，大热天的，还真是便宜他了。 刚刚泼完人的人心想。 “啧、又出什么事？” 经理又回来了。 他看了看被淋了个透顶的男人，注意到某人手里还拿着用空的罪证： “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其实她早就应该这么说了，而不是等到现在： “是啊，我不想干了。” 随后一把脱下充当工作服的围裙、扔在桌上，当场离去。 以这样的方式离职，工资自然是别想要了。 普通人逞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 好在也只拮据了半个月，后来她又找了兼职，是一家花店。 再后来，也在其他的快餐店干过。 所以现在已经不会了。 不会再被热油烫伤，也不会在被烫伤时压抑不住惨叫。 不知道对方是出于怎样的目的询问，星宫莉莉子小心翼翼地回复到： “没有烫伤，只是想...想确认一下味道有没有留在校服上。”但这么说好像很嫌弃店里的气息一样，“因为明天还得穿这身校服，所以要是...” “没关系的，不用解释。”没想到入江百合子突然扶住她的肩膀，又从挎包里拿出一瓶手掌大小的喷雾—— “对了，这个给你。” 星宫莉莉子当场愣住了。 犹豫片刻，又抬头看向对方，未能言语。 入江百合子又误会了，这次是以为星宫莉莉子脸皮薄、不好意思收自己的东西，于是干脆拉过她的手、将苹果大小的祛味喷雾塞到掌心—— “正好想换新味道了，介意帮忙用掉这一瓶吗？” 入江百合子是一位二十岁上下的成年女性，齐肩中短发，上班的时候会在脑后扎成一个小辫子，现在是放下的。 夜晚有不扰人的风，正好吹过松散下来的发丝，一些扫在她笑起来会出现的梨涡上，一些扫在她眯成弧线的眼角。 这么盯着别人看...好像不太合适。 星宫莉莉子后知后觉地低头，不知该往哪放的视线终于找到落点，认真打量起手中的喷雾。 接着在对方鼓励的眼神中，‘啪嗒’一声揭开盖子，又按下露出的透明压泵—— 噗呲。 空气中的苦闷瞬间消失，像是被一颗巨大的葡萄包裹起来。一点点清甜，不过分，却足以让人忘记此前的所有焦躁与烦闷。 奇怪，明明没有用香水的习惯，为什么会有种过分熟悉的感觉。 但是不讨厌。 同样是回忆里的味道。 但她不讨厌这个。 “你喜欢这个味道吗？” 星宫莉莉子本能地点头： “喜欢。” “太好了！啊，他来了，那我就先...” 星宫莉莉子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先跟她道谢，但看她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再联想到上次下班后看到的来接她的那个男生。 还是有点眼力见好了。 但不知为何，她又忽然停下。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吗？不介意的话我跟清介可以送你...” 噗呲—— 气泡在空气中消失的声音比液体喷发的瞬间来得绵长，像数不尽的小刷子，一点、一点地挠动着耳蜗。 还有被吓到乱了节奏的心跳。 看着眼前靠在自动贩卖机旁边的人影，被扰乱的不止是心跳，还有呼吸： 他怎么在这？ 不对。 应该是...不是已经走了吗？ “啊，是之前跟你聊天的那孩子...同学吗？” 星宫莉莉子点头。 但在看到喝完一口葡萄味的汽水，就朝自己走过来的越前龙马时... 又摇了摇头。 仅仅只是同学，似乎没法成为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入江百合子糊涂了。 是还是不是呀。 但星宫莉莉子也搞不懂眼前的状况。 尤其他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她试图问点什么： “你...” 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不是要回家吗？” 而他也没给她纠结的机会。 第15章 这种事可不能拿来开玩笑 越前龙马猜到了星宫莉莉子想要问什么，大概是奇怪早就走掉的人为什么还待在门口。 事实上，他的确已经回过家了。 只是回房间之前听到了一则令人在意的新闻，当地新闻。 “当女生可真不容易啊。” 感慨完，越前南次郎就切换了频道。 很快又被人切回—— “喂——我还没...你看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确认完报道中专挑女生下手的‘变态’出没的地点的确就是自己知道的某处后，越前龙马放下抢来的遥控器，“我出门一趟。” “不是才从外面回来吗？” “去打网球。” 见他的确带上了球拍，虽然觉得有些奇怪，明明家里就能练习为什么还要去外面——但越前南次郎也没有再问。 只是打了个哈欠。 和出门时的漫不经心不同，在发现天色已经黑到和报导中的场景不相上下时，越前龙马逐渐加快脚步。 而当他来到店外，隔着玻璃看见里面正在忙碌的身影时，被步幅带乱的心跳才恢复平静。 但他不打算进去，因为他还没想好如果对方问起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他该怎样回复。 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隐约猜到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要是再往前推一步—— 就没有答案了。 但那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在自己得出结论之前，他不打算告诉对方。 便只是说： “不是要回家吗？” 不管星宫莉莉子听没听明白——入江百合子懂了。 于是，在用别有深意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后，只留下一句‘明天见’、就快步向路灯下的人影走去。 第20章 把空间留给两人。 星宫莉莉子意识到自己错过了最后的道谢时机，只能等下次了。 而现在... “我是要回家，但你这是在...？”星宫莉莉子最不理解的状况其实是这个。 “难道你想让那两个人送你回去吗。”越前龙马意有所指地看向已经一边挽手一边说笑着消失在路口的两道身影—— 又回头看向同样转过头的女生： “已经走掉了。” 意思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什么跟什么啊。 “越前，你今天真的有点奇怪。” “是吗。” 越前龙马没有否认。 可星宫莉莉子也没有再问下去，直觉告诉她，到这里就可以了。 一旦完成任务，两人就不会再有任何联系，所以... 到这里就可以了。 放下担心以后，星宫莉莉子朝他走去，只是一起回家而已。 不能代表什么。 就当她以为这段路会就这么沉默着开始、沉默着结束时，就听见有人说： “葡萄味的。” “嗯？”一个人走去了前面的星宫莉莉子闻声回头，像是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是在说这个吗？” 她晃了晃手中的喷雾，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很快，微笑又被疑惑取代—— “难道不是？” 他在看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汽水——” 看着被递到眼前的罐装饮料，星宫莉莉子才明白是自己误会了。 默默打开对方递过来的葡萄汽水，喀哒一声之后，就用嘴赌上了还在滋滋作响的恼人嘲笑。 莫名升温的空气、理不清的问题，都随着冰凉的液体一同滚入喉咙。 再化作气体消散。 “看你们今天都在做个人练习，明天应该也没有问题。” 越前龙马不知道星宫莉莉子为什么突然提起网球部的事。 “不是已经可以换回来了吗。”所以她在担心什么。 星宫莉莉子心想你还是太年轻。 说实话，按着系统这个动不动消失的德性，那个主动换回的机制估计也没靠谱到哪去—— 多半有坑。 “你说得没错。” 不过她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就像星宫莉莉子跟同事入江说的一样，汉堡店离公寓很近。 可离越前龙马家近不近就不知道了。 而看着对方一个人站在台阶下，星宫莉莉子突然没法就这么心安理得地上楼了。 她还记得回来的路上，两人遇到过的那些蹲在地上、一边抽烟一边睨着浑浊不清的双眼打量她们的人。 大概就是所谓的不良。 在此之前，自己一次也没有被这些人找过麻烦，除了运气成分，恐怕还有球的功劳。 ——球。 ——干嘛。 ——... ——不会以为我又翘班了吧？只是给你们留出相处空间而已，别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谁要那种东西。不过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吧？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好好送他回去的。毕竟任务还没完成，交换对象可不能出事。 没错。 她也是为了任务考虑。 星宫莉莉子又安心了，安心之余，终于得以看着他的眼睛说： “到家以后跟我说一声。” ——你跟人家一样大啊。 系统还是希望她能尽早适应初中生星宫莉莉子的身份，全身心的适应。 ——跟这个又没关系。 是为了任务。 她再次告诉自己。 已经走到路灯下的人被灯影遮住半张面孔，星宫莉莉子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越前龙马为何再次陷入沉默。 良久，才听见他开口： “号码是多少？” ... ——我有手机吗？ ——你没有。 ——座机？ ——你不是早上才从家里出来吗？你看那里有除了电灯之外的电器吗？ ——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球。 不，系统其实懂得不能再懂了。 但为了留住金钱这项为数不多能激发某人积极性的动力因子，它是不会‘善解人意’地为她安排一台通讯设备的。 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 此刻的系统像极了星宫莉莉子前世看到过的一些在某平台上发应该给小孩多少生活费，结果只给五百一个月的回复点赞的家长。 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消费水平，这很正常。 但有些人就是故意想看别人在都市丛林里上演荒野求生。 这就不太正常了。 算了。 自从出了车祸，她就没碰上过什么正常状况。 而她这个人本身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那个...还是告诉我你的号码吧。”好在附近还有公用电话亭。 越前龙马报了一串数字。 星宫莉莉子说自己记下了。 见她如此笃定，越前龙马也不疑有它。 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但不出意外的话，第二天他还是要从这里出发去学校。 ——球？ ... 很好。 有在好好遵守承诺。 重新回到一个人的状态的星宫莉莉子转身上楼，在走到二楼属于自己的房门口时，掏出钥匙，轻轻拧动后就成功开启声音已经不太干脆的门锁。 和房子里面一样，外面的门也老得不行。 近似抱怨的关门声更是印证着这一点。 将校服换下，用入江百合子送给自己的喷雾在衣领、袖口分别喷上两下后，星宫莉莉子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明明有自动清洁来着。 但用都用了，就当给房间里洒香薰吧，像那些高级酒店的房间一样。 可当她做完这一切、终于躺回地板，星宫莉莉子突然又睡不着了。 因为第二天的交换。 虽然是为了任务。 虽然是二次元。 虽然事出有因。 虽然... 虽然... 虽然个屁。 星宫莉莉子腾地一下坐起，将墙上的校服取下、又套回身上后，才重新躺下。 被子也被踢到一边。 至于穿着衣服能不能睡着这种问题—— 她本来也没睡着过。 这几天的休息全靠白天撑不住、在教室里面补的觉。 相比之下，光着身子睡觉，再光着身子醒来... 才是她无法接受的事情。 看来那个自动清洁也不得不放弃了，她宁可花钱买一套睡衣并且从此开始手搓校服忆苦思甜。 想到这里，星宫莉莉子叹了口气，想翻个身—— 结果被只隔着一层床单的地板硌地生疼。 脑袋疼、肩膀疼、脖子也渐渐开始不舒服了。 啊... 好想要钱。 想买枕头、睡衣、床垫、对了刚才那瓶汽水也消化地差不多了所以还想吃饭。 但那些工资够用吗。 校服好像也得再买一身换洗，要是没有自动清洁的话。 日本校服好像不便宜，她有印象。 也不知道有没有二手校服买。 ... 要不去买彩票吧。 最后，星宫莉莉子是在计算余额的思考中捱到天亮的。 不知道第多少次睁开双眼，破败的天花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人的房间。 不仅如此，当她穿好男生校服走出房门的时候，还闻到了阵阵饭香—— 星宫莉莉子当即向下跑... 走去。 差点就ooc了。 要是为了吃饭ooc，还不知道会怎么被人笑话呢。 劫后余生般地坐到餐桌上，星宫莉莉子强压下自很久以前就开始积累的迫切，迫不及待地向自己碗里的食物伸出... “是西式早餐呢。” 星宫莉莉子伸出的筷子停在半空。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啦，只是看龙马你居然没说什么，有点意外。” 不会吧。 不会吧越前龙马。 你居然挑食！ “只是因为没得选了而已。” ——吃一块不犯法吧？ 大概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同情，系统还是同意了。 再说越前龙马自己也没挑食到一口都不会吃的地步。 得到首肯后，星宫莉莉子故作勉强、实则恨不得连盘子一块带上的叉上一块面包塞进嘴里后，强逼自己离开餐桌。 就在她准备出门的时候，有人朝他丢了一个钱包—— 星宫莉莉子下意识接住。 一脸疑惑地抬头，看见刚刚完成抛物动作的越前南次郎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不是你说零花钱不够用的吗？而且你居然还真的忘记带钱包了，明明还记得叫我提醒你...” 第21章 星宫莉莉子捏着手中不属于自己、但又是某人亲口托付给自己的钱包，一边用指腹摩挲着柔软的表面，一边将其收进口袋。 “谢了。” “啊？啊、不客气。” 嘶...这种奇怪的反应，怎么还有点熟悉？ 越前南次郎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在此人心大，很快就没放在心上。 又或许不止是这样。 ——你说要是用越前龙马的钱去买彩票，中了算他的还是我的？ ——要我说人家把钱包给你不是为了让你有钱买彩票的。 ——找个电话亭问问他就知道了。 ——哦，那你去啊。 星宫莉莉子不回话了。 既没有像昨晚一样打上一通电话又在诡异的尴尬中挂断、也没有真的用越前龙马的钱去买彩票。 而到教室的时候，他也已经坐到了位置上。 有了上次的经验，星宫莉莉子没再问他早餐的事情。 当然，也是因为不想再因为一桌摆在眼前、却只能就这么干看着的美味早餐耿耿于怀。 但没能做到： “你为什么不吃西式早餐？” 星宫莉莉子直接省掉了打招呼的环节。 生气了。 越前龙马和他喜欢的网球同时想到。 “不喜欢而已，没有为什么...你怎么了？” 昨晚到家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还好好的。 “没怎么。抱歉。” 星宫莉莉子意识到自己不该对无辜的人发脾气。 只是挑食而已，不能因为自己不挑食，就觉得挑食的人有问题。 他也不是故意害自己挨饿的。 而且... “对了，这个先给你。” 趁周围没人注意，星宫莉莉子将钱包物归原主。 “快点接过去啦，被看到会很麻烦的。” 在对方的催促之下，心绪复杂的人也只得接下。 “为什么会麻烦。” “反正我没见过谁还会把自己的钱包交给同学，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被我霸凌了。” “这是玩笑吗？” “这种事可不能拿来开玩笑。” 但星宫莉莉子也不愿再做解释，一来要解释的话又是一段追忆往昔的说来话长，二来总拿一些不愉快的往事来诉苦多少有卖惨的嫌疑。 那样做会被人讨厌。 而她也讨厌那样的自己。 在上午最后一道下课铃打响时，星宫莉莉子终于惺忪着睡眼从桌上爬起。 还好，越前龙马还没走。 “你用自己的身体去吃饭吧，我有事需要出去一趟。对了，储物柜的钥匙...星宫莉莉子的那把。” 至于路线...她已经规划好了。 越前龙马没有多问，一边按照对方的指示翻出她的钥匙递出，一边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然后呢。” “交给我吧。” 越前龙马自然没有意见。 一阵短暂的白光出现，下一秒，两人就回到自己的身体。 意想不到的顺利。 星宫莉莉子心想。 “谢了。”她原本打算就这么离开，但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钱包的事情，也谢谢你。” “但是没必要。” 没必要在她这个很快就要消失的人身上浪费什么，不论是时间，还是金钱，又或者是别的更宝贵的东西。 离开教室，星宫莉莉子按照计划来到早上注意到的围墙。 再次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和围墙最低处的抓手的高度，确认好动作和落脚点后，后退五步.... 紧接着一个冲刺。 在来到墙边时单脚上墙，双手当即向上举起—— 抓住了。 系统惊呆了。 就在星宫莉莉子思考以怎样的姿势落地更稳妥时，就听见一道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说起来。 她好像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第16章 哪来的墙？ “你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翻墙啊。 看准落脚点后，星宫莉莉子当即跳下，当然，是朝着校外的一边。 而当她稳稳落地后，身后的人也没有多说什么。 ... 很好，之前那句就装作没听见—— “越前呢，他没跟你一起吗。” 星宫莉莉子还是回头了。 然后就被‘鬼’抓了个正着。 “又不是双胞胎，干嘛成天待在一起啊。” 手冢国光没被这句玩笑性质的吐槽逗笑，尽管说话的人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一年级还没有放学，你要去哪。” 又来了。 到底关你什么事。 ...等等。 不会是那种专打小报告的学生组织吧！ 什么学生会风纪委之类的。 但既然是他自己要问，就别怪她让他良心不安： “去买生活用品和晚上的便当，放学以后要去打工，只有中午有时间。” 原来不是逃学。 “为什么不走正门。” 既然不是逃学，为什么要翻墙。 这些都是很正常的理由。 “还能走正门吗？！” 星宫莉莉子瞳孔地震。 ——你怎么不早说？！ ——谁让你二话不说就在这里翻墙！ 虽然不知道对方在担心些什么，手冢国光还是解释： “出校先登记，回来以后再把返校时间补上。” 原来只要登记就行了呀。 但是既然她已经翻出来了... 也就是说除非先撤回一个已经来到校外的自己，再按他的说法走正常程序出校，不然她待会还得翻墙回来。 虽然她本来就打算翻回去。 “现在几点了？” 星宫莉莉子一点也不跟才见过一次面的人客气。 她莫名觉得这人还挺好‘欺负’的。 罚人跑步但是出问题又会道歉、昨天那种越前龙马也觉得离谱的理由他也信了、抓住自己翻墙还好心提醒她可以走正门。 爱管闲事是爱管闲事了点，可这种人一般也很乐意帮忙。 看个时间而已，更是算不上什么。 星宫莉莉子理直气壮地抬起双手，任衣袖滑落露出空空荡荡的手腕： “没有手表，手机也没有。” 手冢国光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后，又告诉她： “十二点二十分。” 不算晚。 但要是回来以后把东西放到储物柜、还想回去睡一觉的话... “算了，你看我出都出来了。” 星宫莉莉子朝他展示自己所在的地界，和挡在两人之间相隔的围墙。 “就当没看见过我吧。” ——‘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见手冢国光不说话，星宫莉莉子以为他这是答应了。 当然了，就算他不答应自己也会走人。 “等等。” 又怎么了。 星宫莉莉子回头，比起不满，无奈更多。 “你以前真的姓越前？” 什么嘛...也不是那么好糊弄啊。 星宫莉莉子转过身，却没有立即离开。 等到树荫下的光影发生变化，将落未落的新叶也被一阵风吹落，无需凭借未曾拥有的事物，也不需要求助任何人，她也感知到时间。 在流逝，在变化。 “不。” “骗你的。” 至于手冢国光之后是说了什么，还是什么都没说，星宫莉莉子也不知道。 放下无意义的谎言后，她就离开了。 但离开不久，她又想起一件事。 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字啊。 · “手冢，你在这里干什么？” “没什么。” 手冢国光下意识选择了保密，许是因为刚才那人的嘱托。 大石秀一郎不作他想，转而讨论起下午的比赛安排： “对了，排名赛的事...” 一回到学校，不等星宫莉莉子回到座位，主动交换就‘被动’结束了，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在搞鬼。 而在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的时候，越前龙马又提出交换。 理由自然是待会的社团活动。 ——提醒你一下，今天的任务时间还没有达标。 ——这又是哪来的补丁？ ——什么叫补丁！ 好吧就是补丁。系统试图通过提高音量来掩盖心虚， ——咳咳、总之，你得先去网球部待一会。 ——再不吃饭我真的饿死在这里给你看。 ——知道了啦，只要一会、一会就好。而且也是你的问题，你自己算算，从来学校碰面到现在，不是在睡觉就是跑到校外去干自己的事情，下午回来又是在睡... 话说她一天到晚哪那么多觉要睡。 第22章 这个年纪，她怎么睡得着的！ 而且人设也重复了啊，爱睡觉的懒羊羊大王它自有人选。 设定这种东西，向来是先来先得的。 ——要是再这么一个人离开，你这一天不就相当于什么也没干吗？ ——哦，可是我昨天也是这样的。谁让你们不给我钱。 ——这个、等你完成任务就有了！ 星宫莉莉子不说话了。 等完成任务了拿到钱也没有意义了。 算了，避免像这样针对性极强的补丁越打越多，姑且配合一下吧。 ——好了，我待会就去。 ——为什么不能跟越前龙马一起去？ ——昨天下午的事情你忘了吗。 系统当然没忘。 但它还是不能理解。 ——算了，跟你们ai说不明白。 都说了不是ai了。 而当星宫莉莉子被系统用小而有力的身躯硬顶着来到网球部时，越前龙马正跟一个戴着头巾的美式男孩打网球，走的还是西海岸路线。 ——他是rapper吗？ ——你是白痴吗？ ？不是就不是了，干嘛骂人。 不仅是场上的两人，场外的观众也分成了两派。 看着站在一边的两个女生和一男一女两个成年人 另一边则是五个长得像高中生实际上应该还是国中生的五个葫芦娃—— ——别再给别人起莫名其妙的外号了！真没礼貌！ ——懂不懂什么叫君子论迹不论心。 至少她没说出来不是吗。 ——我只知道人要脸树要皮。 ——你连这个都知道？ 怎么连她老家的谚语都知道了。 ai真可怕。 读到这里，系统已经后悔自己能读人心了。 不读，就不会为人心所伤。 比起一个人突兀地站在一边，藏在这群人后面。 星宫莉莉子想都没想，直接就把自己安排在让自己的出现看上去比较合理的人堆里。 “你也是来看龙马比赛的吗？” 龙马。 其实她早就想吐槽了，这两个字要是换个顺序，擅长的球种也要变了。 不过变化也不大，不过是把打球的地方从地上挪到桌上。 不是有table tennis这种说... “能不能别再招惹无关人士了！”系统忍无可忍，一个挺身撞在星宫莉莉子的后脑勺上。 后者吃痛，当即捂住被攻击的地方。 “啊！我说什么了？你——” 这球今天火气怎么这么重？ ... ... ... 等等。 其他人好像是看不见它的。 所以他们现在在看的是... 是她这个突然大喊大叫的神经病。 你给我等着。 迟早有一天给你冲厕所里。 “你这是什么反应啦，樱乃只是问你——” “能帮个忙吗。” 龙崎樱乃和正在替她打抱不平的小坂朋香对视一眼，还是前者先反应过来。 “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她人还挺好的，话说她刚才说什么来着。 等确认完再问好了。 星宫莉莉子转过身，拨开垂在身后的长发，不曾想却露出白皙纤细的后颈。 明明都是女生，但看着用这个动作回头的人，两人莫名感到脸上一阵发烫。 尤其是摆出姿势的人，还毫不在意地用那双眼尾微微上勾的眼睛不经意地瞥向后方—— “能帮我看看，后面有没有被撞红吗？被一个...网球大小的东西。” 尽管已经极力抑制，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是透出几分咬牙切齿。 星宫莉莉子的后槽牙承受了太多。 “欸？你受伤了吗？有人用球打到你了吗？” 龙崎樱乃惊呼出声，声音传得很远，不比星宫莉莉子那声痛叫小。 听到有人在网球部被网球砸伤，穿着网球部正选队服的五个人对视一眼，用值得赞许的责任心和星宫莉莉子应该学习的良心达成默契—— 当即走了过去。 “欸...”小坂田朋香拉了拉好友的衣袖“是青学的正选欸，他们走过来了。” 尽管已经刻意压低声线，但一直等待着后面的人告诉自己答案的星宫莉莉子还是听见了。 正选。 所以那身衣服不是部长专属，而是正式选手的标志？ 哦对了，刚才还没注意到，现在看的话貌似越前龙马也穿了同样的衣服。 如果之前还能因为大家没穿制服而没有被认出，至于手冢国光也可能是某种特殊理由，就像她唯独记得越前龙马的台词一样。 那么现在，不仅是认不出那身经典的青学队服，就连穿着队服的其他人，也一个都没认出来—— 也太奇怪了吧？ 是故意装作不认识，还是真的不记得了？ 前者没有理由，至于后者... 怎么会呢。 上一世的星宫莉莉子又不是在七八十岁的时候自然死亡的，也没有患上阿兹海默症之类影响记忆的疾病，虽然有过一段住院经历，但那也是学生时期的事了，而且记录上的描述也是治愈出院，后来也没有看到什么疾病复发的记录。 该不会是被它撞坏脑子了吧？！ 说起来，不止是漫画剧情，这个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还是说星宫莉莉子就是记性很差？ 但这个结论，也有矛盾的地方。 比如昨天一次性记下的数字。 就在系统还在纠结于自己的记忆问题，被她求助的龙崎樱乃、小坂田朋香的注意力也早就不在自己身上时，星宫莉莉子不再回头，撩起的长发也自然垂回原来的角度。 受伤之后确认伤情是她的习惯，为的是尽快做出合适的处理，以减小恢复需要的代价，不论是时间还是金钱。 但在反应过来以后，她又觉得现在的自己没必要这么做。 倒不是对系统下手的分寸产生信赖，而是... 她在想什么呢。 就算真的被撞出问题了又怎样，那颗混球肯定会说连身体都是我给你的，撞你一下怎么了——这种。 这种莫名耳熟、耳熟到光是想象就让人觉得火大的话。 星宫莉莉子忍不了了，掉头就打算离开。 什么鬼系统，谁要它给了？ 她还想说它耽误她投胎了呢！ 又不是她想活的，任务也配合做了，说不让ooc、哪怕它自己临时出岔子她也好好补救了，就算是针对她打的一堆补丁她也没说什么意见。 结果就因为她自己也控制不住的联想莫名其妙撞人，而且又是脑袋。 她最讨厌别人动她脑袋了。 这可是她吃饭的家伙。 说到吃饭。 她已经多久没吃东西了？ 从昨天到现在，她自己亲口吃下的东西就只有一瓶汽水和一块面包。 所以她现在的愤怒里，有很大一部分都来自凭空受难的肚子。 她真的很讨厌挨饿。 自从能打工赚钱以后，她就很久没挨饿了。 那种比起虚弱，由生存危机引发的焦躁，更令人难以忍受。 尽管没能养成人人喜爱的温柔性格，但星宫莉莉子是很擅长忍耐的。 恶劣的生活环境、失眠带来的困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字典里消失的孤独—— 这些，她都可以忍受。 唯独饥饿不行。 准确来说，是挨饿过度带来的焦躁不行。 她讨厌那样的自己。 对了。 干脆去打工好了，晚餐也在店里解决。 至于这边... 什么任务、什么愿望，又不能马上换钱，她才不要待在这里浪费时间。 想到这里，星宫莉莉子越走越快，几乎是在凭借本能逃离，慌乱之下完全看不见眼前的道路。 只要不是这里。 去哪都可以。 可不等她走过防护网间开出的入口，就迎面撞上一堵...人墙？ 哪来的墙？ 更糟糕的是，糖原耗空带来的虚弱也在这时发动侵袭，她试图后退一步稳住身形，却因为身体来不及适应动作，彻底失去平衡—— 好在有人扶住了她。 “就不能好好走路吗？” 还不都是因为你... 这个到现在还不知道名字的家伙。 第17章 谢谢你，菊丸 确定星宫莉莉子已经可以自行站稳，手冢国光松开扶在女生肩膀两侧的手，垂回自己身侧—— 星宫莉莉子才后知后觉地抬头。 结果就看到五张高高挂起的脸。 准确来说，是‘挂在’她头顶的脸。 坏了，她的语言中枢好像被饥饿摧毁了。 被饿到失智的自己无语住，又不想再生事端，星宫莉莉子当即让到一边，决定把通过的权利让给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并排走的几个人。 第23章 就在她从侧方绕过几人、准备离开时，有人叫住了她。 “是网球部的人砸到你的吗？” 尽管等她回头的时候话音已经落下，眼前已经没有在张嘴说话的人，但中午才听过的声音她不会认错： “不是。” 说完，她再次转身—— “是在哪被球砸到的？这里的网球都是网球部的人在负责看管，如果被球砸到...” 有完没完。 一天到晚的。 还有完没完了？ 想出个校怎么就这么难？她不是走读生吗？！ 离开的节奏被接二连三地打断，星宫莉莉子的忍不了了—— 可话又说回来了，他毕竟是出于好意。 想到这里，星宫莉莉子深吸一口气，抠出最后一点耐心： “是我感觉错了，不是网球。谢——” 咕... .... ..... ...... 人其实不该有这么多没用的品质。 什么责任感、同理心、素质、礼貌。 但凡她走得果断一点，根本不搭理这个戴眼镜、呃，好像有两个人戴眼镜—— 不搭理这个戴椭圆形眼镜的人，她也不至于如此迅速地迎来第二次生命的终结。 比生理意义上的死亡更可怕的。 是哲学层面的消亡。 星宫莉莉子没有没有说话，没有继续自己没说完的话，也没有解释或者掩饰什么。 准确来说，她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 心如死灰的人只是一味地盯着地面，似乎想用眼神在严丝合缝的路面开出一个洞。 再把自己埋进去。 其实大家都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没有人说出会让本就尴尬的场面更加尴尬的事实。 打破尴尬与让尴尬更尴尬的沉默的，是一个没听过的声音： “你没吃午饭吗？” “废话。” 星宫莉莉子这次头都没抬，也彻底把道德和人性抛之脑后，至于对方是否会生气... 哦。 那就生气吧。 最好是生气到直接在这里人道主义消灭她。 意识消散以后，刚才那个会伴随她一生的画面或许也能就此消散。 尽管如此，尽管已经不想在关心存在在这里的任何事物，星宫莉莉子还是注意到了。 这次说话的是另一个人，因为是明显活泼不少的语调，所以她不会认错。 正当她打算抬头确认，再依据对方的反应决定要不要道歉时，就听见他说： “给你。” 声音一起出现的，是一个铜锣烧。 星宫莉莉子一边不可置信地抬头—— 这多不好意思。 一边双手接过。 老实说，在刚刚那一出社死之后，她其实也没那么饿了，或者说，已经感觉不到饿了。 之所以不经思考的伸手，也是前世遗留的习惯。 会主动递到她面前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再装模作样的讲客气的话，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就算是星宫莉莉子此人，也会在此刻想起《爱的教育》里关于感恩的篇章，在无数次抛弃为人的美德后，又将这些被她视作无用之物的存在捡起。 抱着那个巴掌大小的铜锣烧，像看守财宝的恶龙一样将其埋在胸口，重新抬头，这次她终于认认真真地看向眼前的人。 天使吗？ 还是哆啦a梦。 抱歉，毕竟对方这个红白蓝的配色和出手就是铜锣烧的设定真的很像那个蓝白大胖子。 可是他不胖，也没有很白，而且很高，至少对现在的她来说是这样的。 最后一次咽下在食物的刺激下不断分泌的口水后，星宫莉莉子说话了： “你叫什么？” “我叫菊丸英二，你呢？” 她的名字吗。 她现在只有那个名字。 所以如果一定要给出一个名字的话—— “星宫莉莉子，这是我的名字。” 神情莫名严肃的人，用转生以来第一次的郑重开口： “谢谢你，菊丸英二同学。” 菊丸英二眨了眨眼，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仅仅只是一个铜锣烧。 当场怔住的人只来得及接受感谢： “哦...哦。” 得到回应的人、上一秒还急着要走的人，现在又不着急了。 但也没有犹豫很久，因为决定早已做下，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还有...对不起，虽然这么说有推卸责任的嫌疑，但我不是故意冲你发脾气...啧。” 这么说好像也不对。 星宫莉莉子皱眉，菊丸英二虽然疑惑刚刚还被铜锣烧安抚住、现在怎么又生气了。 但也只是疑惑。 “那句话没有针对你的意思，纯粹是因为饿过头了又...总之，我还是得跟你道歉。”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短短的一瞬间，菊丸英二先是想到不等自己和不二周助看清什么就远去的背影、还有那天扶在越前龙马身边的冷若冰霜的脸、从保健室出来以后又是莫名其妙地看着大家的脸。 以及那个从一年级扩散到三年级的谣言。 会不会，也是因为她在不好意思呢？ 想到这里，菊丸英二笑着表示： “我不介意哦，所以你也不用太在意啦。” 星宫莉莉子只是摇头，却忘记还应该解释一下自己的反应。 这让她看上去很呆。 她隐约意识到了这点，但是... 重要吗？ 随着那声让全场陷入寂静的肚子叫，她人格中的某个部分也随之瓦解。 具体表现就是，尽管谈话还没结束，尽管对面还站着个人，尽管他明显在等自己说点什么，而在场的其他人虽然和这件事无关但人都喜欢看热闹这个她当然知道—— 所以她的确应该说点什么，如果不想看上去更呆的话。 但是... 重要吗？ 星宫莉莉子觉得自己就快要得出答案了，为了加速思考的进程，她一边撕开对方递来的铜锣烧包装袋，一边狠狠咬下一口。 思考需要能量，等她吃了这个小面包—— ！ 星宫莉莉子瞬间瞪大双眼。 信吉拉来（不敢相信）—— 世上竟有如此美味的小面包！ 生起气来咄咄逼人的美目越瞪越圆，完全失去了原有的攻击性。 因为她全部的攻击性都释放到了被她捏在手里、又紧紧盯住的铜锣烧上。 盯得过于专注，连咀嚼都忘了。 满载着面包体的柔软、鸡蛋面粉的香甜、以及豆沙内馅的细腻绵密的幸福就这么盈满口腔。 死而无憾。 谢谢你，菊丸英二。 吃完这个她哪怕被那颗死球撞死都死而无憾了。 看着这一串发生地有些莫名其妙，发展起来又有一丝诡异的合理的动作。 菊丸英二理解了一切。 包括刚刚还在生气的人为什么会像被人按下暂停键，从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变成第一次吃到罐头肉的小猫。 没错，那只路过家门口的猫，第一次被姐姐喂罐头的时候，也是这个反应。 “很好吃吧！” 而他也说出了和姐姐一样的话。 星宫莉莉子呆呆地点头。 然后一口、一口地小心啃咬着手里只此一个的铜锣烧。 完全听不见周围的人说了什么、比赛又进行到了哪一步。 直到这场她缺席大半的比赛走向尾声。 比赛结束，场外观赛的人有些围了上去，替出奇不意的获胜者庆祝，还有些留在原地，和身边的同伴讨论着刚刚结束的比赛。 星宫莉莉子哪边都不是。 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看着手里的东西，不知在想些什么。 本来就关注着一个人站在网外一角的人，菊丸英二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 于是在走进场内之前，又来到星宫莉莉子身后： “你不过去吗？” 菊丸英二看了看那群把越前龙马团团围住的一年级，又低头看了看还留在原地的星宫莉莉子。 后者又在摇头。 而且又准备离开了。 可没等她走出两步，菊丸英二又看见她停下脚步，这次是主动的——紧接着转身： “你是哪个班的？” ... 没等其他人吐槽，星宫莉莉子自己也意识到这么问有些奇怪。 听起来像在挑事。 “那个、我不是找茬。”星宫莉莉子罕见地打了个磕巴，像是为了弥补语言上的突然退步，还将手中的半个铜锣烧举起—— “这不是吃了你一个吗？等我有钱了一定会还你三...两个的！” 最终还是收回了一根手指。 万一很贵呢...好吃的东西、尤其是甜点，一般都便宜不到哪去。 第24章 因为甜味从来不是生活的必须，是享受的范畴。 不知道她的这些弯弯绕绕，菊丸英二被这个反应逗笑了。 “哈哈哈，你真有趣！没关系啦，就当是学长送你的见面礼好了。不过班级倒是可以告诉你，我是三年六班的菊丸英二。” 是说顺口了吗，还是忘记她刚才已经问过他名字了。 也许是因为新发生的疑惑，也许是因为一些其他的理由，星宫莉莉子的表情却没有跟着眼前的人一起放松下来，甚至更严肃了。向来舒展下耷的眉头压低—— “我会还你的。虽然时间还说不准，但临走之前，我一定会还你的。” 坚决地像在许下一个要用一生来完成的誓言。 对着这么认真的眼神，刚刚还笑得很开心的人只能一边点头，一边回以同样的认真： “嗯，那就说好了。”不过，她为什么要说‘临走之前’啊，不是才刚开学吗？ 从网球场出来的越前龙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而他没有说话，只抬手压低了帽檐、帽檐下的阴影和那晚的灯影一样，遮住那双情绪不明的眼睛。 最终，他只看向引发这一切的、只剩下一半的铜锣烧。 她手里的铜锣烧。 他莫名想到那天晚上、也被她握在手中的喷雾，还有自己递给她的汽水。 明明毫无关联。 在郑重其事地跟菊丸英二道别后，星宫莉莉子又想到某人先前的关心，想着不能厚此薄彼，既然决定重新做人了就做人做到底—— 临走前，星宫莉莉子也朝手冢国光挥了挥手。 虽然没说什么。 但是以他们这种细究起来其实根本不存在的关系——也没什么好说的。 随后，跟商量好了一样，看着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越前龙马，星宫莉莉子也跟他一样，自然而然地走到对方身边，并肩走出球场。 · “喂，你说的‘临走之前’是什么意思？” 第一。 我不叫喂。 第二。 ... ... 算了编不出来。 没能凑出排比句，星宫莉莉子干脆实话实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不会在这里待很久。” “欸...那你们约定怎么办？” 听到这个描述，星宫莉莉子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但她觉得怪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们。 欠债还钱，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明明很正常的事情，怎么到他们嘴里就肉麻起来了。 菊丸英二就算了，以刚才那种的说话风格，用词再怎么黏糊她也不会惊讶。 但是越前龙马... 星宫莉莉子眯了眯眼。 还约定呢。 这是你会说的话吗？ 真是不公平，换成她用他的身体这么说，还不知道要被电几次呢。 不过吐槽归吐槽，非要找出一个合适、又不会泛起粉色泡泡的说法——她也想不出来。 可恶，关键时刻掉链子。 无奈吃了个闷亏，星宫莉莉子只能咬下一口美味的铜锣烧小面包，强压下嘴中的复杂滋味。 顺便故意让某个人的问题等上一轮。 终于，等她嚼完、并依依不舍地将因为没有冰箱只能尽快吃完的铜锣烧咽下，星宫莉莉子才终于开口： “要不你借我点钱吧。” “哦，要多少？” 欸？ “你...愿意借给我？我们才刚认识啊，而且我过不了多久就要走了。” 隐约记得网球王子里是有一个很有钱的角色没错，但她还没糊涂到把明显不是男主角的人设安在他头上。 所以他为什么愿意借钱给她。 哦对，还有那天那个钱包。 难道他知道她的...呃，财务状况？ 想到这里，星宫莉莉子状似不经意地问到： “关于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你的名字，你念的学校、年级、班级。” “还有你那个网球朋友。” 星宫莉莉子被某个词恶心到了，但她现在一点也不想提那颗让她反胃的球。 会吐的。 而她要好好珍惜肚子里的铜锣烧，毕竟不知道下一顿饭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见星宫莉莉子不语，越前龙马以为她是默认了。 可星宫莉莉子又说： “你真的一点都不生气吗？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另一个人。” 某颗球干的好事。 “为什么要生气？”越前龙马漫不经心地反问，说明他并不在意问题的答案。 星宫莉莉子又被噎住了。 所以只有她在发现自己变成另一个人的时候在那边小发雷霆吗？ 这么一看，和他比起来... 自己就像是再无理取闹一样。 还有这些天的挣扎、以及答应那些任务后，却还是无法控制的，出于本能的抗拒和愤怒... 都像是在无理取闹。 脑海里突然想起不知道是谁的声音。 只知道是不属于这里、不存在于现在的声音。 可往往越是这样的声音，才越难以摆脱，不论是捂住双耳，还是借助酒精。 ‘别人都能坚持下来，怎么只有你不能？’ ‘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这样’ ‘别再无理取闹了’ 眼前还是当下的景象，耳边却只剩下来自过去的声音。 星宫莉莉子转过头，不再看身边的人，也放下手中的包装袋，只看向即将分岔的前路： “因为这不是你选择的事情，你没有选择成为另一个人。” 比起说服对方，更像是在为自己辩解。 只有当真正想对着他们说出这些的人不在这里时，才能说出的辩解。 还是该说委屈。 “所以你有理由生气。” 所以她才会生气啊。 生气...又没怎么样吧。 越前龙马没有回答，星宫莉莉子也谈不上失望。 说到底。 她也没指望谁会理解这些莫名奇妙的计较。 就像他说的那样、就像很多人说过的那样... 她这个人总是这样。 说莫名其妙的话、做莫名其妙的事、莫名其妙不开心、莫名其妙在那边生气—— ‘破坏气氛’ 像现在一样。 尽管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对方，但天已经聊死了，星宫莉莉子也没有想再次开启话题的意思，两人就这么无言走到学校门口。 巧也不巧。 正好在这里分道扬镳。 “明天见。”星宫莉莉子不想把话题结束在尴尬的段落。 没想到惹祸上身。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打网球？” 说什么鬼话呢。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是—— “不要。”不想被误会成赌气，还补上一句：“你忘了吗，我要去打工。” 可他却说：“你的工资是多少？” 想买她的时间吗。 星宫莉莉子再次想到早上那个钱包。 可这次她没有被金钱蒙蔽双眼、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是不是...它跟你说了什么？” 越前龙马丝毫没有要狡辩的意思： “我以为你会问它，毕竟你们的关系看上去还蛮不错的。” 头脑也是需要被鼓励的小孩，只要有正向的反馈，就能激发出更多的潜能... 进而发现更多真相。 “先是你们那个部长、再是菊丸英二...现在又是球。” “你是在吃醋吗？越前。” 第18章 愿望 “你是在吃醋吗？越前。” “去了就告诉你。” ... 不应该害羞吗。 你在搞什么啊！ ——我认输，你到底跟他说什么了？为什么我非得打网球不可？ ——我可没提网球的事情。 好的，那就是提了别的。 ——你最好还是答应他。 ——为什么。 ——？你忘记自己答应过的事情吗？ ——我可没答应过谁要打网球。 ——不是他！是我！我！你答应过我要好好做任务的，都过去三天了，除了被他答应过一嘴，你还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吗？ ——才过去三天，急什么。 ——上次ooc以后出来的那批数据，你就一点不在意？ 啊。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这两天不是在打工就是在应付学校里的各种突发状况，都忘记问它这回事了。 ——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而且就算我答应过你，跟必须答应他去打网球有什么区别？ ——你自己没有感觉吗？ ——什么感觉...啊，你说刚才那个啊。 吃醋的事情吗。 星宫莉莉子很快自圆其说。 第25章 ——你还是不懂人类，就是占有欲作祟罢了，往好的方面想，他说不定真拿我当朋友了。人对朋友也是有占有欲的。 ——那你还故意逗人家。 被发现了啊。 ——...就是想确认一下。 但看他这面不改色的样子，多半就是她说的那种情况。 星宫莉莉子松了口气。 ——所以你说的感觉... ——跟他走，不出意外的话，这周之内你就能知道他的愿望，说不定还能直接实现。 好吧，刨开自欺欺人的部分，星宫莉莉子其实也有这种预感。 这样反常地拉她去打网球，他多半也有自己的目的。 而愿望这种东西，说白了不就是难以达成的目的吗。 ——那打工怎么办？我才第三天，才上两天班就请假怕是不太好吧。 ——我来想办法，总之你去就行。 大不了再找一份兼职。 星宫莉莉子完全没拿系统的保证当回事，已然做好最坏的打算。 而且她无论如何也不想放过摆在眼前的机会。 结束一切的机会。 得赶紧结束，不然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 她跟这个世界的牵扯，还会越变越多。 最怕的就是这个。 “好，我答应你。” 两人来到一处体育中心，跟在越前龙马身后，很快就找到空闲的网球场地。 虽然谈不上多熟悉，但在星宫莉莉子看来，比起青学的网球部，论其专业程度来这地方也完全不输。 “你用这个。” 星宫莉莉子下意识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球拍，在手中掂量两下，发现还颇有份量。 “要打多久啊。” 亏他们还能一来一回打那么久，要是换她上，估计半场都打不下来。 更糟糕的是，现在真的轮到她上了。 打死她也想不到，为了避免让越前龙马ooc千方百计地避免打网球的自己，反而因为他的要求在这里打起了网球。 什么叫恩将仇报。 “就打到...” 越前龙马有意停顿。 星宫莉莉子紧张到咽了口口水，没想到死都不怕的自己会被一颗网球逼到这种地步。 而给出这种能把人害死的建议的，也是一颗网球。 够了。 真的够了。 不管越前龙马的愿望是什么，如果她还能许愿，她绝对要让网球这种东西从世界上消失！ 谁都别想打网球！ “打到太阳下山？”星宫莉莉子瞥了眼已经只剩一个圆盖的日轮。 差不多十五分钟。 “打到你打不动为止。” ... ... ... “我惹你没？” 越前龙马没搭腔，拿出另一只球拍，走到她身边，一言不发地示范起了如何发球。 还贴心地配上了动作讲解。 星宫莉莉子不解。 他认真的啊。 是在担心自己用他的身体打网球会丢脸，所以多少还是教自己一招半式？ 还是单纯吃饱了没事干，非得教一个不愿意打的人打网球...这样比较有成就感？ ——来都来了。 深谙某人尿性的系统在一边帮腔。 ——？不是说替我解决打工的问题去了吗？ 就知道死球靠不住。 ——先别急着骂人，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 ——哦，我没表，看不了时间。 系统被堵了个正着，又不说话了。 但它有句话没说错。 行吧。 来都来了。 思及此，星宫莉莉子也像模像样地模仿起越前龙马的姿势，并特别留心地握紧球拍后，用力一挥—— 哦！打中了！ “接下来是对打。” ？ “我才打中一次？说不定还是运气...” “运气也是实力。” 已经走到网边的越前龙马背对着她挥了挥右手，左手还插在口袋里。 她记得...好像有人说他其实是左撇子。 但具体是谁说的，她又是从哪听来的，一时又想不起来。 总之应该是打算放水的意思了。 星宫莉莉子放心了。 上辈子虽然没接触过网球这种高端运动，但作为体育课考试内容的羽毛球她还是打过的，印象里小时候也跟人打过，虽然是不同的球种，但至少有一点是一样的。 在对打的时候，如果碰上会打、又有心放水的人，就能很轻松地打完。 不论是以打发时间为目的，还是为了达到考试要求的合格回数。 而现在...应该算是第一种？ 但是他说要打到她打不动为止... 开玩笑的吧。 绝对是开玩笑。 从这几天的相处来看，越前也不是完全不跟人开玩笑的性格... 所以没错。 应该就是开玩笑... 开... 开... 开什么... “开什么玩笑！” “都说了我已经打不动——”又来了！ 看着朝着自己这边飞来的网球，星宫莉莉子话都没说完，就下意识跑去接球—— 磅！ 这一球是有几分恩怨在的。 但越前龙马只看到了她在力道上的进步，并得出结论： “这不是还打得动吗。” 然后轻轻松松地又喂了一球回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打以让对方接到为目标的网球。 而且还不能让她太轻松的接到。 这次的球几乎是朝球拍上来的，来不及考虑要不要干脆原地摆烂，星宫莉莉子抬手就迎了上去。 磅。 球速变慢了，但角度发生了变化。 越前龙马终于笑着快走两步，在网球再次落地之前给出一记抽球。 有意改变接球角度的不是只有星宫莉莉子。 这次可没法站在地上接了。 星宫莉莉子眯了眯眼，身体先于意识采取行动。 估算好距离、后撤，起跳！ 磅！ 接住了。 这具身体...好像真的很能跳。 就算没有刻意锻炼，也能跳得很高。 “比赛的时候可不许发呆。” 没等星宫莉莉子听清他说了什么，刚刚才奋力击出的球又不要脸地贴了过来。 还真是... 没完没了了。 没有犹豫，星宫莉莉子朝着来球的方向跑去—— 但也不愿意平白吃下这个闷亏。 “你想好了没...愿望的事情！” 磅！ “欸...居然还能说话。” 意思是她还不够累是吧！ 臭小子，要不是为了... 要不是为了任务，她才不会大热天在这里跑来跑去。 虽然... 也没有想象中的讨厌。 但也谈不上喜欢！ “那你呢。” 像是为了给她留出思考时间，越前龙马又打出了她能轻松接到的球路。 “我什么我。” 不要用问题来回答问题啊！ 话说他还真喜欢这么干，而且还是设问，就不能一次性问完吗？ “你的愿望又是什么？” 磅！ ！ 怎么这么快！ 没有思考的时间，星宫莉莉子连忙上前接球，在看到绿色的球体成功过网后，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她就知道！ 连抱怨都没能生出，匆匆瞟上一眼，星宫莉莉子赶忙奔向场地后方... 来到底线。 “我...没有愿望！” 磅！ 太远了。 这应该是她今天打得最远的球，但如果要过网的话，她就必须打这么远。 不管小臂和肘关节连接之处的胀痛多么明显，不管不断重复发球、击球动作的肩臂传来的酸楚多让人想就此放弃... 在得到答案之前。 她只能一球、又一球地打回去。 ... 坚持下去。 还没完。 甚至没有确认打出的球是否有过网的可能性，星宫莉莉子继续回到之前的位置。 她很清楚自己的水平，不在那个位置等待接球，除非他又打那种原地不动就能接到的球路，否则就算她爆发出短跑运动员的水平，也是不可能在网球二次落地之前接住它的。 但其实... 腿也开始痛了。 而且。 有点熟悉啊。 这份疼痛。 话说当时，她为什么会想起那个愿望呢。 走马灯不该是这种东西吧。 要么是足够快乐的回忆，用来充当临终关怀。 要么是刻骨铭心的痛苦，至死也没能放下。 但那算什么，执念吗？ 那种明明知道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明知不可能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比没刮开的彩票还看不见希望的愿望... 第26章 也算执念吗？ 成为你。 是我的执念吗。 星宫莉莉子突然很想问他。 但她已经累到说不出话了。 场上还能说话的，只有这个把她带到这里的人—— “骗人。” 有什么必要骗你。 “你说自己没有愿望，是在骗人。因为你明明就有。” 差不多，快到极限了。 磅。 看着自己拼尽全力打出的球还是被对方信手接下，星宫莉莉子心情复杂。 虽然是早就知道的事情。 “我没有必要骗你。” 虽然是早就想说的话。 “而且...既然你说我有愿望，那你、你来说！我的愿望是什么？” 不知不觉间，比赛的节奏逐渐放缓，像是剧情进入到了尾声。 要是还没发现对方在有意控制比赛的节奏，星宫莉莉子觉得自己那些心眼子完全就是白长了。 “我不知道。” 还真是理直气壮。 磅—— “但至少...你也想知道自己的愿望是什么，不是吗？” ... ... 网球落地了。 第19章 检定合格 依旧是能轻松接到的球。 星宫莉莉子却站在原地，没有去接。 和左手一样，右手握住的球拍垂在身侧，手的主人则神色不明地看着说话之人—— 自己却一言不发。 很多时候，越前龙马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但可能是开始的问题，星宫莉莉子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奇怪的人。 所以他不懂她的想法。 也很正常。 偏偏两人就被绑在了一起。 所以他会想知道她在想什么，很正常。 但是该怎么做——他问过，在她说要交朋友的时候也点头答应，菜菜子表姐说要好好相处，他也试过。 好好相处，就是跟和卡尔宾相处的时候一样，没错吧。 给它喜欢的东西。 偶尔用会引起它注意的东西、比如逗猫棒来逗她开心。 就是这样—— “喵~” 当他再次挥动手里的逗猫棒时，卡尔宾像往常一样，迫不及待地扑了过来—— 他下意识接住。 “明明没搞错。” 但是不管用。 在她身上，统统不管用。 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越前龙马很清楚，虽然都喜欢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观察自己。 但除非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否则她是不会靠近任何人的。 是比猫更难接近的生物。 “来做个交易吧，越前龙马。” “什么交易？” “帮我一个忙。帮我...替莉莉子找到她的愿望。” 所以他一点也不奇怪，会说话的网球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如果是跟星宫莉莉子这个人一起出现，也就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了。 比起它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自己为什么会一觉醒来变成另一个人，而看上去就是操纵了这一切的这颗网球—— 它的目的又是什么。 比起这些，他现在更在意的是：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目标明确的网球难得犹豫了一会，良久，它才闷声开口： “大概...跟你一样。就是朋友之类的关系吧...嗯，用人类的话来说，应该没错。”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一直以为，她会喜欢现在的生活，但我错了。”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即便拥有全新的人生，即便来到曾经渴望过的世界，那样的人也无法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 它没有被设定说谎的程序，所以它从来没有骗过自己的宿主。 现在做的事情，的确是她亲口许下的愿望没错。 但她已经失去这个愿望了。 就像被她忘记的网球王子... 一直到这里。 系统才意识到一个、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实。 从见到青学正选的反应来看，星宫莉莉子的确是把剧情忘了个干净，甚至还把手冢国光认成了体育老师。 但如果她真的把一切都忘了个干干净净，为什么偏偏记得... ‘越前龙马会说的话’ ‘越前龙马会说的话是’ 偏偏记得越前龙马说过的话。 尽管还是没找到答案，但没有答案的问题——其本身也有意义。 “不论是灵魂互换、还是替你实现愿望...我不知道莉莉子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在做这些事情，但我不希望她是被迫这么做的。” 不用题明，他们都想到了星宫莉莉子刚才离开的画面。 “只是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系统叹了口气，但很快又重新振作—— “虽然我做不到，但你可以。” 越前龙马没有问为什么，但下意识微别的眉头还是泄露一丝不解。 系统看在眼里，出于某种理由，它没有主动解释，而是装作没有看见，继续请求： “虽然还不知道你打算许什么愿望，但如果我有愿望的话，就是这个。” “所以，拜托了。” “让莉莉子有一个愿望吧。” “只有留在这里，才能实现的愿望。” 越前龙马没有说话。 · “你赢了。” 终于，星宫莉莉子移动着脚步，朝网球落地的方向走去。 “应该更不甘心一点才对。” “要求真多。” 已经越过球网的越前龙马听到了这句无心出口的抱怨。 果然。 跟他想的一样。 只要当累到来不及多想的时候，这家伙才会说出实话。 和上次一样。 “那就再提一个要求吧。” ？ 怎么还得寸—— 不等她在心里说完最后的抱怨，就有什么东西扣在她的头顶。 因为自己曾经用越前龙马的身体做过这个动作，所以她再熟悉不过了... 星宫莉莉子悄悄抬眼，但视线被某人故意压低的帽檐挡住，所以没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只听见他漫不经心地说： “用你的话说，就是我的愿望。” “我的愿望是——” 听到这里，星宫莉莉子停下手中调整帽子的动作，却没想到不知何时走到跟前的人反而伸出双手。 大概是感受到来自那双手通过空气传导的体温，星宫莉莉子下意识放下双手，避免与之相触。 “让星宫莉莉子找到她的愿望。” 比起声音，更先抵达的是随着遮挡消失，径直闯入的双眼。 还不如挡住。 星宫莉莉子心想。 而且... “这算什么愿望。” “为什么不算？” “...我怎么知道。” “啊，又生气了。” 过于明显的笃定让星宫莉莉子忍不住反驳： “说得好像你多了解我...明明才认识不到三天。” “是吗...”跟星宫莉莉子不同，越前龙马听上去心情不错：“早就认识我的人，是你才对吧。” “有证据吗？” 要不是知道系统不在，星宫莉莉子又想在心里喊救命了。 这群人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这样，开学那天，你怎么也会说那句话？” 开学那天... ... ！ 不会是—— “还差得远呢。” 说完，越前龙马就越过她，走出球场。 没有多说明天见之类的话，因为两人都很清楚明天会发生什么。 但是。 “你的帽子——” 看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背影，星宫莉莉子无奈大喊。 “归你了。” 背影的主人朝她摆了摆手。 而在对方彻底走远后，星宫莉莉子才取下头顶的存在。 或许，能被称为礼物的存在。 入江百合子的祛味喷雾、菊丸英二的铜锣烧、越前龙马的葡萄汽水—— 还有他的帽子。 “真是越不想要什么越来什么啊。” 星宫莉莉子叹了口气。 语闭却化作嘴角一道无奈的笑意。 到家的时候系统整个球正坐在星宫莉莉子新买的被子上。 “把被子铺开才是更有利于健康的做法哦，而不是像这样叠成一小块。” 一边说，一边欠揍地蹦了两下，像秋后的蚂蚱。 “工资呢。”星宫莉莉子没理它。 自从知道她年纪轻轻就开始自食其力后，店长主动提出以后的工资都按日结算。 “愿望呢。”系统不蹦跶了，欠扁程度却没有丝毫减少。 它应该谢谢越前龙马。 要不是被那场网球比赛耗光了全部力气，她一定给它从二楼扔出去。 第27章 但说到这个。 又是另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了。 “他说他的愿望就是让我找到自己的愿望。”说完，星宫莉莉子自己都忍不住吐槽：“怎么还玩起套娃来了...实在不行，我明天再让他换——” “不用换。” 星宫莉莉子忍不住看向还坐在原地的网球。 “这就是越前龙马的愿望。” 【检定合格！ 任务生成中... ... ... 生成完毕！ 越前龙马的愿望：找到星宫莉莉子的愿望 任务生成奖励： ·设定点数：15（已自动扣除维持生命设定消耗的部分） 奖励发放完毕，请注意查收！】 看着眼前科技感十足的半透明面板，星宫莉莉子想起一件不痛快的往事—— “所以这玩意出来的时候不是一定会头疼的，对吧？” 对的对的，就跟交换一样，它也不是一定要撞你才行的。 ——系统当然不敢这么说。 “呃，这个，毕竟ooc是禁止事项嘛...本来第一次是不会触发处罚的，谁让你那次连续违规...” “非得用那种方式来处罚吗？先不说根本就没有提前告诉别人...你们是什么邪恶外星组织吗？只会放电疗法？” 星宫莉莉子越说越来气。 系统心道大事不妙，赶紧掏出藏在被子下面的事物双手奉上—— “今天的工资！” “...你把别人当什么了。” 星宫莉莉子接过了。 “怕你忘了，顺便再提醒你一下，设定也是可以换钱的。” “...” “怎么换？” “一个设定点可以换1000日元。” 星宫莉莉子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没记错的话，你最开始说我的生命设定是百分之五十，换算过来...我这条命就值五万？！” “还是日元？！” 系统弱小的身影在被子里越陷越深，声音也越来越小： “要是不打算换的话今天就先...” 不对劲。 这个比例不对劲，既然设定的规则都是它们‘人为’制定的，那兑换比例应该也一样。 “该不会...”星宫莉莉子眯了眯眼，“是不想让我用设定来换钱才把兑换比例设置成这样的吧？” “...” “这个一心虚就不说话的反应到底是跟谁学的。” 星宫莉莉子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不打算再多跟一颗网球计较。 “那我先走——” “等等。” 系统总算体会到星宫莉莉子那天想走不能走的无力了。 但理亏的是故意申请调低兑换比例的它，没资格对谁发脾气。 更别提星宫莉莉子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背叛’她、偷偷找越前龙马做交易的事情。 “还有什么事吗？” “先换一万日元再说。” “？？？” 系统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不问问设定的其他用处？还有生命设定的消耗、是会自动扣除的啊！” “管他呢，我先爽完再说。” 系统无言以对，只能将她兑换出的一万日元再次奉上。 星宫莉莉子有钱了。 即便是放在这群衣食无忧的同龄人之间，现在的她多少也算个有钱人。 拥有存款的安心甚至让她安心躺到了天亮。 但她忘了一件事—— 交换又开始了。 不等星宫莉莉子跟系统把‘既然是要找她自己的愿望交换是否还有必要’的问题争论清楚，又有麻烦找上了门。 更糟糕的是。 找的还是变成她的越前龙马—— “星宫同学，新堂老师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第20章 不二 越前龙马没有多想，当即起身。 星宫莉莉子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出什么事了吗？” 奇怪的是，当她用越前龙马的身体问起星宫莉莉子的事情时，却没有触发任何ooc的警告。 星宫莉莉子未能察觉到这一点。 “啊。那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感觉...”负责带话的班长土居看了看突然出声的越前龙马，又看了看站在原地的星宫莉莉子—— 果然关系很好呢。 “感觉新堂老师的脸色不太好看，星宫同学可能要做好准备。” 想了想，他决定还是给作为同班同学的女生一点提示，以免对方再度惹恼本就在气头上的教师。 用她现在这副毫不在意的态度。 星宫莉莉子当即反应过来。 这是要挨批了。 至于理由...简直不要太多。 第一天迟到。 第二天上课睡觉。 第三天翻墙出校。 昨天好像又睡了一整天—— “星宫，交给我吧。” ... 怎么没反应？ 始终一言不发的人转过头，四目相对： “为什么？” 她本来想说因为这是她自己的事情，但考虑到还有其他人在场，星宫莉莉子又换了种说法。 “你不是说你的愿望会自己去实现吗？”无视掉逐渐被三人吸引来的眼神，星宫莉莉子继续道—— “我的责任..也由我自己来承担。” ‘星宫莉莉子’笑了。 准确来说，是扮演着星宫莉莉子的越前龙马笑了—— “说了句挺帅气的话嘛。既然这样，就交给你好了。” 星宫莉莉子自是没有意见，但她没想到换了个说法、暗号居然也能奏效。 熟悉的白光闪过，眼前只剩下越前龙马的脸。 见没有自己的事，越前龙马又坐回座位。 星宫莉莉子看了他一眼，来不及多想，就在土居古怪的眼神中跟在他身后走出教室。 班主任新堂的办公室不在一年级的楼层，而是和其他年级的老师一起，在高年级的教室旁边。 “谢谢。” 不仅是对这一路上的带行，还有那句本无义务的提醒。 土居直人有些意外，不好惹的星宫同学居然跟他道谢了。 传闻果然不可信。 “不、不客气！” 星宫莉莉子装作没听见这声磕巴，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等对方离开以后，想了想，还是先敲门—— “请进。” 得到允许后，时隔多年，再次走进老师的办公室... 却没能生出一丝忐忑。 哪怕被对方用严肃的眼神打量半天，也没能产生不安。 还是说... 应该表现地害怕一点？ “你的作业是怎么回事？” “嗯？” 星宫莉莉子略显无辜地睁大双眼。 新堂俾司无语了，干脆将手中的登记册放在桌上，自己则双手抱胸，故作严肃地瞪视着个子不高、胆子却不小的一年级女生： “星宫同学，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你开学以来的表现。” 星宫莉莉子不是故意走神的，但四面八方飘来的好奇与同情过于明显，容不得她不去在意... 好吧说在意其实她也没多在意。 就跟自己的学生身份，和在这所学校里与任务无关的一切一样。 听到这里，系统忍不住叹了口气。 “抱歉老师。” 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星宫莉莉子果断道歉。 却起到了反效果。 “星宫同学，你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以这份道歉我也不会接受。” “而且你不应该对我道歉，你应该感到抱歉的是被你自己浪费的时间。你应该对自己感到抱歉。” 星宫莉莉子不太懂他在说什么。 新堂俾司决定换个问题： “你加入网球部了吗？”他联想到前两天听到的传闻。 如果是把心思放到了部活上才忽略了课业...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要把握好二者之间的平衡即可。 星宫莉莉子老实摇头。 “难道是其他部门？还是还在犹豫——” 星宫莉莉子不知道青学除了网球部还有哪些社团，就算知道她也懒得再编个谎话拿来交差。 因为她也无意圆谎。 “老师，我没有想加入的社团。” “那你平时都在干什么？上课看你都在睡觉，作业也从来没交过，虽然也没有迟到...再这样下去，等到未来的某一天，你一定会后悔的。” 后悔吗。 为什么。 “因为我浪费了时间吗。” 新堂俾司愣住了。 这不是很清楚吗。 可明知道是在虚度光阴，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但找她过来也不光是为了这个。 “星宫同学放学以后都在做什么？跟朋友待在一起？还是有发展别的兴趣，如果没有现成的社团，一年级想要建立新社团，虽然会比较麻烦，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第28章 其实她也不是完全不干正事。 “放学以后...在汉堡店兼职。” “欸？兼职？” 新堂俾司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又像被人为蒙上了一层幕布——最终也没能找到任何疑点。 大概是家里的店吧。 上次去河村同学家的寿司店的时候，那孩子也在帮忙呢。 新堂俾司顿时对她刮目相看。 “那除了兼职呢？” 除了兼职，好像没有能说的了。 总不能说她在想办法替同班的越前同学实现愿望，结果愿望的内容变成让她找到自己的愿望—— 等等。 “老师...是想让我做点自己想做的事吗？” “嗯？嗯。”新堂俾司没想到这么快就进入了正题“不过星宫同学你是怎么猜到的？” “呃...直觉吧、也许是。” 或者说—— “老师，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问！”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振奋，大概就是学生时代第一次从对手手上抢下一分的感觉。 虽然不是逆转局势的一分、也不是那种能惊艳全场的三分球。 但却是他第一次靠自己的力量上场拿下的一次灌篮。 “我看上去...很无所事事吗？” 这孩子相当有自知之明啊。 身为教师，却不知是该对此感到欣慰还是无奈。 “老师也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谢谢你，新堂老师。” “啊？” 他...做了什么吗？ “谢谢你说我无所事事，我很高兴。” “...” 对牛弹琴。 完全就是在对牛弹琴！ 新堂俾司额头上的青筋跳了又跳： “你...先在这里把作业补完，国语和数学放我这里，数学作业去找田代老师，她在三年级六班代课。” 说完，他就忍无可忍地起身。 匆匆离去的背影竟也让人看出一丝颓败。 星宫莉莉子看不明白。 好在桌上这堆作业她还是做得明白的。 英语和数学完全就是小菜一碟。 国语的话，配合新堂俾司桌上那本教科书，找到对应的知识点以后做起来也没有难度。 没过多久，星宫莉莉子就补完了开学以来只字未动的作业。 难得穿越，她居然在异世界补作业。 ... 好恶心。 强忍着恶心，星宫莉莉子还是拿上唯一需要自行提交的数学作业，来到同楼层的三年级教室门口—— 哪有什么老师啊。 不过，虽然没有数学老师田代，但有两个眼熟的人在教室里。 甚至还知道其中一个的名字。 而他们也看到了站在门口不断张望的星宫莉莉子。 两人对视一眼后，决定出来看看情况。 “真的是你诶，怎么到三年级的教室来了？不会是迷路了吧？” “菊丸学长，一年级的教室在楼下。” 楼层都不一样，怎么可能迷路。 说完，星宫莉莉子又悄悄打量起站在他身边的人。 虽然不知道名字，现在也没穿网球部的外套，但星宫莉莉子记得这个人也是网球部的。 “我是跟英二同班的不二周助，那天在网球部见过，还有印象吗？” 星宫莉莉子点了点头，补上一段自我介绍后，对他一视同仁： “不二学长。” 笑着应声后，不二周助从开始就挂在嘴边的笑意更加明显。 “其实...我是来找田代老师的，但她好像不在。” 说着，星宫莉莉子再次看向三年六班的教室—— 还是不在。 而且还有很多人在看自己... 尽管不知道理由，但星宫莉莉子还是当即收回了视线。 “来问问题吗？莉莉子你原来是优等生啊。” 他口中的莉莉子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不，我是来补交作业的。” 星宫莉莉子举起手中的作业本。 “欸？”菊丸英二有些傻眼。 不二周助倒是没说什么，虽然他从开始就在笑，但星宫莉莉子觉得这次他估计真的在心里偷笑。 但跟上次的社死不同，星宫莉莉子对于补交作业这件事倒是没有羞耻感。 更何况她还是故意不写才被老师逮住的，所以也没有忘交作业的慌乱和无措。 显然，菊丸英二以为她是后者，还试图替她挽回一点颜面： “我有时候也会忘记带作业啦，别担心，田代老师虽然很严厉，但只要态度好一点、好好道歉的话就不会有问题的。” 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星宫莉莉子忍不住吐槽。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没资格吐槽别人。 “‘有问题’的话...会怎样？” 她可不是忘带作业这么简单。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陌生的女声从背后响起—— “看来星宫同学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问题了？” 见星宫莉莉子还是毫无反应，不二周助隐约猜到了什么，在被点到的星宫莉莉子回话之前，先声问好： “田代老师。” “不二、菊丸，你们在这里...难道你是来找学长请教的？” 看到星宫莉莉子手中的作业本，配合猜测，田代晶子的脸色有所缓和，只是很快被不解取代： “不过为什么不找同班的同学，还特意跑到三年级的教室来。” “我...” 星宫莉莉子刚想说自己其实是来交作业的，可不等她把话说完，田代晶子继续： “难道是没有可以说话的对象？可是我怎么记得跟你们班上的越前关系还不错？怎么不直接问他，课上虽然不够认真，但那小子作业倒是都好好做了。” 听到这里，星宫莉莉子不禁腹诽： 堀尾那群小鬼就算了，怎么连老师都这么说。 更奇怪的是，反应最大的居然是菊丸英二： “欸——？不是手冢，而是越前吗？” 田代晶子不理解： “跟手冢同学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也会在上课的时候叫我们这位...”说着，她意有所指地盯着不断朝唯一沉默的不二周助身后躲去的人—— “喜欢睡觉的星宫同学注意老师吗？” “我怎么记得他没叫过我...” “自从发现星宫同学你根本叫不醒以后他就没尝试过了。”而且他自己上课也喜欢打瞌睡，“好了，闲聊到此为止，星宫同学，放学以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带上你三天没写过的数学作业。” 菊丸英二默默计算... 三天。 今天是开学第四天。 那不就相当于—— 从来没写过？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星宫莉莉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被她偷偷当作人形隔墙的不二周助，也是一样。 ？ 第21章 直到这时，星宫莉莉子才体会到班主任新堂的良苦用心，在田代老师走进教室准备上课之前，她及时将抱在胸前的作业本递到对方面前： “田代老师，我已经补好作业了，也、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 还以为日本老师不会管这些的来着。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田代老师给她的感觉，跟初中时期的某位老师很是相似。 教的还是同一门科目。 田代晶子挑了挑眉，顺手从她手中将作业本抽走，当场翻看起来。 毕竟是一开学就敢不写作业的人，菊丸英二也悄悄凑过去看了一眼。 随着田代晶子的眉头越蹙越紧，原本对答案颇为自信的星宫莉莉子也变得有些紧张。 怎么偏偏是和那个人像啊... 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自己明明都毕业这么多年了，哪怕只是见到风格相似的老师，还是会下意识作出跟见到她一样的反应—— 只有初中时期的星宫莉莉子，才会有的反应。 会紧张、会不安、会有一点害怕—— 但不是害怕被责骂，也不是其他更为严重、理应感到害怕的后果。 仅仅只是...害怕让她失望。 害怕被期待的自己，会让这个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她抱有期望的人失望。 可是... 她还是让她失望了吧。 哪怕毕业以后没能再见到对方，但毫无疑问，她还是辜负了人生里的第一份信任，还有除了她，估计也没人记得的约定。 呼—— 星宫莉莉子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还好没人记得—— “星宫同学，我还没说话呢，你在那边放松什么？” “啊？”星宫莉莉子眨了眨眼，刚回过神，就发现现场仅有的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自己——其中一双还戴了眼镜。 好像...该她说话了？ 第29章 “作业，有什么问题吗？” “真是自信啊...很可惜。”说完，星宫莉莉子就看见自己的作业本被女人啪地一声合上。 “还真没有问题。全部正确。” “太好了！真厉害啊莉莉子！” 看到那只明显冲自己来的手，星宫莉莉子还想继续往某人身后躲，但反应速度这块—— 还是被兴奋过度的菊丸英二揉了揉头顶。 好在他动作很轻，而且很快就放开了自己。 但擅长记仇的人可没忘记刚才是谁故意挡住了她的退路... 星宫莉莉子压着眉毛抬眼看向位于上方的人，试图表明不满。 但他像是完全看不见针对自己的愤怒似的，还笑着恭喜： “真是太好了呢，莉莉子。” 不过这下星宫莉莉子是彻底难以忽略了，称呼的问题。 他们为什么叫她莉莉子？明明越前他们都还是叫她的姓氏，事实上，会叫后面三个字的也只有球。 “虽然都做对了，但你拖欠作业和上课睡觉的问题我们还是该聊一聊。放学以后还是去办公室等我。” “知道了。” 结果还是没能躲过。 田代晶子已经转身走进教室。 意识到快到上课时间，星宫莉莉子想起还有一件没做的事： “菊丸学长，能麻烦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吗？我很快就回来。” “嗯？哦、我是没问题啦，你...” 有什么事吗。 不等他把话说完，星宫莉莉子就快步离开，目的地是一年级二班的教室。 菊丸英二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向站在一边的不二周助，后者摇了摇头。 他也搞不懂这位星宫同学都在想些什么。 好在两人的疑惑没能持续太久，不到五分钟，手里明显抱着什么东西的星宫莉莉子就回到楼上—— “铜锣烧，两个。上次说好的。” 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将手中的东西递出... 看着那双蓄满恳切的深蓝眼眸，菊丸英二把拒绝的话咽回了肚子。 没错。 是说好的。 见他收下，星宫莉莉子才正式向两人道别。 结果还没来得及转身，眼前的景象就被黑暗笼罩。 没有眩晕，所以不是低血糖，而是—— 再次醒来，星宫莉莉子发现'自己'正被一群人围在中间。 “你们...围在这里干什么？” 上一秒还有一搭没一搭应付着众人的提问的'越前龙马'，突然露出一脸不解。 气氛瞬间安静。 好像说错话了。 好在还没有严重到ooc的程度。 “欸？不是在说你跟星宫同学的关系嘛？因为她说自己之前也姓越前，看你们关系又那么好，大家就以为你们是...青梅竹马？”堀尾聪史挠了挠后脑勺。 “是亲戚！刚才说的是亲戚啦！” 扎双马尾的女生高声提醒，堀尾被吓得一颤： “对对！是亲戚...” “不是啊。” 星宫莉莉子想都没想就直接否定。 “还有为什么说我跟越...星宫关系好。” 同样是双马尾，但却是以麻花辫的样式垂在两边的女生犹豫着开口： “因为...你们总是待在一起说话、也一起行动，而星宫同学...” 她怎么了？ “星宫怎么了？” 像是得到某种肯定，龙崎樱乃继续道： “除了龙马，还没见星宫同学跟别人说过话。”但她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不过那天，在听我问龙马你的状况的时候，星宫同学也好好告诉我了，所以我想，星宫同学应该不是传闻里的那样——” “没错，那样的传闻，根本就不可靠。” 刚刚还见过面的班长土居和赢突然加入话题。 传闻吗。 怎么到哪都有这种东西啊。 “嘘！班长、快别说了...”堀尾聪史用气声提醒着发型发色和诘襟制服一般质朴的男生，而跟那张板正到会让人自动忽略他其实长着一张颇为清秀的脸的品性一样——一样缺心眼地读不懂空气。 “为什么不能说？” 土居和赢不解。 堀尾聪史的好心提醒被堵了回去。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越前跟星宫同学—— “欸？不是亲戚？” 堀尾聪史这才意识到位于话题中心的人刚才说了什么。 “难道...真的是青梅竹马吗？” 龙崎樱乃忍不住攥紧胸前的领巾。 尽管不懂她们为什么在意自己跟越前的关系，星宫莉莉子还是继续否认： “也不是。” 而为了再被这样追问，也顺便为不在这里的越前龙马本人解决一个小麻烦，星宫莉莉子干脆说到： “我跟星宫是朋友。不是亲戚、也不是什么青梅竹马，只是碰巧...分在同一个班的朋友。” 当越前龙马从门口走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这句。 明明还是平时的表情，明明她也没说错什么—— 但当他用自己的身体一言不发地走过来时，星宫莉莉子还是有种说错话的感觉。 应该是错觉吧。 星宫莉莉子还坐在位置上没动。 但她有什么好心虚的呢？ 像是为了说服自己，她也不甘示弱地抬头看向已然来到身边，安静站立的人。 其他人也没有说话，任由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对视。 就连对星宫莉莉子颇有微词的小坂田朋香都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奇怪地打量着这两个人，完全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打破沉默的是刚进教室的'星宫莉莉子'。 “为什么？” 不止是围在两人身边的几人，就连教室里的其他人，都注意到这边不同寻常的气氛。 “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关系很好吗？” “吵架了？为什么、啊，虽然星宫同学看上去的确有点容易生气...” “是啊是啊，路过的时候都不敢看她，真亏越前还能跟她做朋友。” “但是...从来没见过他们一起上学、或者放学回家呢，所以第一天应该只是巧合吧？而且说到底，她也一直在睡觉啊，哪怕就坐在旁边也很少看他们说话，午饭也没一起吃过。” “不会是看她一个人可怜才跟她聊天的吧？没想到越前同学人这么好...” “应该是吧，其实仔细想想，越前同学基本都在跟网球部的人玩啊，不管是堀尾他们还是那两个网球部的女生。” 和其他人一样，星宫莉莉子也在默默听着这些关于自己的议论。 还是该说传闻。 不过这种感觉... 还真是久违了。 眼前的焦点在不知不觉间遗失，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但因为思绪飘远——早就什么都看不见的星宫莉莉子就这么看着前方，不再看任何人，也看不见自己。 而她也不需要再从他们口中听见自己了。 真无聊。 还以为会不一样呢。 还以为换个世界... 就会变得不一样呢。 “说够了吗？” 但这次她听见'自己'亲口说。 可在其他人听来，就是被当作谈资消遣了快一周的人突然不愿意了—— “又、又没有说错！” 不知是不是因为身后站的人够多，又或者这里多的是和自己站在一队的人，即便是当面跟那个一个眼神就能把人吓跑的星宫莉莉子对峙，也有人出声为自己、为和他们一样的人辩白。 没错、他们又没说错。 而他也只是把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了而已。 谁让她自己... 她自己... 她自己给人留下这种印象。 就在'星宫莉莉子'还想继续反驳时，却突然被人拉住： “这就是原因啊。” “你看，这就是原因。” 拉住他的人笑着说。 却比任何一次不笑的时候都难看。 第22章 第二次，越前龙马第二次看到她在笑。 是因为用的是他的身体，还是因为笑容出现地不合时宜，否则为什么同样的微笑，这次他却觉得对方的表情难看极了。 难看到，一眼都不想再看下去。 可正因如此，他才意识到现在不是做他'自己'的时候。 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继续说自己想说的话，不论造成什么样的结果，都是星宫莉莉子在承受。 而不是选择说那些话的自己。 难怪刚才她坚持要换回去。 无法替自己的决定负责，原来是这么... 难以令人接受的事情。 所以最终，越前龙马也没有把话说完。 只是对着让他平生第一次有所顾忌的对象，最后任性了两个字： “笨蛋。” 理屈词穷的人，最后居然还在对好心'关照'她的越前龙马发脾气。 第30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31章 “啊？”和卡尔宾的对视被人打断，抬头，又迎面装上一双内容更为丰富的眼睛，尽管乍一看，还是一如既往的明确，似乎一眼就能看到他释放的信号。 帽子...应该是在说他送自己的那顶吧。 “因为那一看就是你的帽子啊，要是我戴着它出现在学校，会很奇怪吧？” “为什么会奇怪。” “因为...” “喵~” “啊，走掉了。” 最后，星宫莉莉子还是没说完那个被突然跑掉的卡尔并打断的答案。 也借此确认了，至少这也不是她的愿望，至少不是系统认可的她的愿望。 尽管如此，她还是感到一丝微妙： “你居然还记得这个，我自己都快忘了。” “没什么。”他转头看向一侧的道路，“突然想起来了而已。” 谈不上漫长的沉默中，星宫莉莉子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连道谢都没有，只归于沉默。 第二天，星宫莉莉子戴着一顶眼熟的帽子出现在学校。 用她自己的身体。 最先注意到这个的或许不是第一个朝她搭话的人，但第一个得到她解释的，的确是第一个问出这个问题的人： “早上好。” “早上好，不二学长。” 星宫莉莉子知道他在看自己头顶的帽子，而他也知道她发现了自己没有隐藏意味的视线。 不过看样子，她似乎不打算隐瞒什么。不二周助想。 “是一样的帽子吗？” “是同一顶帽子。” “原来是礼物啊，真好呢。” 星宫莉莉子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是肯定到： “嗯，因为是礼物，所以要好好用上才行。” “手冢。” 听到这个名字，星宫莉莉子僵在原地。 其实，和那天表现出来的不同。 她不是毫无反应的。 但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名字之前，他也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仔细想来，也不止是手冢国光。 其他人也一样。 在听到、或看到他们的名字以后，有什么东西开始在头脑里复苏了。 但也只是跟最先开始见到越前的名字时一样，回到脑海里的仅仅只是无意义的信息与片段，不会造成任何情绪波动的信息，不会产生任何悸动的片段。 一定还有什么。 一定还有什么应该和这些信息、这些故事一起出现，但是被锁上了。 被谁锁上了呢。 星宫莉莉子轻轻甩了甩脑袋，试图先从杂念当中抽离出来。 “手冢...学长。早上好。” 回应完不二周助的话，手冢国光闻言看向主动跟自己说话的星宫莉莉子。 比起头顶的帽子，更令她在意的是她看自己的眼神，和这个不同于之前任何一次的反应。 可能因为，每次碰到她的时候都有特殊情况，而这次只是'普通'的遇见吧。 “早上好。” 于是他也'普通'地打了个招呼。 星宫莉莉子心情有些复杂，但具体的又说不上来，在理清这份难以言说的情绪之前，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视线一直落在手冢国光身上。 而他也在看她。 “你们都在...莉莉子也在啊。早上好！” 星宫莉莉子眨眼，迅速回神，隐约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但很快又将这份有些尴尬的发现掠过，只看向走到跟前的... “早上好，菊丸学长，还有...” 越前龙马。 “早上好。” 莫名升起的局促之下，她甚至忘记带上对方发名字。 “为什么菊丸学长会叫你莉莉子？” 听上去他真的只是在好奇这个问题，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那你不应该问菊丸学长吗。” “啊，你们真的会这样欸，还以为是大家在开玩笑。” 被团团围住的两人闻声抬头，彼此对视一眼后，星宫莉莉子没有说话，越前龙马接收到信号，开口问到： “'这样'是什么意思，菊丸学长。” “你们两个一开始聊天，其他人就好像消失了。” “听上去真没礼貌。”星宫莉莉子客观评价。 “你很介意吗？”越前龙马却开始问她的意见。 ... ... ... “没错，我很介意。” 第23章 “没错，我很介意。” 意料之外的回复。 只有说话的人，缺少应有的表情上的变化。 匮乏到像是毫无变化。 像是她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像是他说过的，一直就是这样的。 “我很在意被人说没礼貌，如果我没有不讲礼貌的话。” “我也很在意被不认识的人胡乱评价。” “上课睡觉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是故意跟老师作对，更不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看起来有多特别，我只是太困了而已。” “天台也只去过一次，没有在上面抽烟，至于是为了什么...我想我不欠任何人解释。” “出现在不良聚集的街区，不代表我就跟他们一样——” “总是和我待在一起的你，也不需要和我一样。” 哪怕是以星宫莉莉子的身份。 “所以...” 说这么多，她想说的其实只有这个。 “笨蛋。” “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了，不管是在什么时候。” 星宫莉莉子又不会ooc。 因为她谁也不是。 所以谁都可以是。 · 在校门口说的那些话，她其实是想找机会对那些一见到她就会窃窃私语，或者侧过身去跟同伴低声耳语些什么的人听的。 但就算再有心澄清，也不能突然站到讲台发表演说吧？ 她也不是那种自我意识过剩的人。 但星宫莉莉子没有想到，机会会自己找上门—— “喂，一年级的。星宫莉莉子，在哪？” 堀尾聪史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去楼下买个面包，就被一个面露凶色的人堵在门口，找的还是那个'凶名在外'的星宫同学。 “是、是！星宫、星宫同学她——” 动静这么大，不止是被当场逮住的人，就连教室里原本各忙各的学生也看了过去。 在听到被两人不断重复的名字后，又看了... 过来。 “你认识的人吗？” 星宫莉莉子摇头，顺便提醒对方： “我认识的人，你应该都见过。” 但她还是决定起身，倒不是为了'救'人，而是因为对方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一副找事的样子。 但说不定是个机会。 “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干嘛？” “星、星宫同学，她是三年级的...” “哦，那学姐有什么事吗？” 堀尾聪史没想到，面对丝毫不给她面子的星宫莉莉子，天海纱英反而露出满意的表情。 先是松开拦在教室门框上的手，再是双手抱臂，一脸挑衅地看向毫不示弱地站在自己跟前的星宫莉莉子—— “你小子、最近很狂妄啊。” 什么鬼。 “我是女生，和你一样。” “我当然知道！总之，你是不是太得意了一点？” 星宫莉莉子还是没听懂，也不想继续这种莫名其妙的对话。 “能说明白一点吗，我实在不知道你又是哪里看我不爽了。” “欸，有人在我之前找你麻烦了吗？可恶，到底是谁——” “那倒没有，如果你很在意顺序的话，那么恭喜，你是第一个哦，学姐。” “哈！我就知道，不过是一群只敢躲在背后耍小聪明的胆小鬼。” 她好像很容易陷入自说自话的氛围。 星宫莉莉子却不想再浪费时间。 不过这次倒是不需要她提醒，对面的人自行牵回了话题： “我是三年级的天海，找你是为了提醒你，谁才是青学第一不良。” 听到关键词，星宫莉莉子没有急着否认，而是先回过头，环顾教室。 和昨天一样，都在看自己。 那就正好。 “我不是不良。” “...哈？那天台——” “在看风景，没有抽烟。” “那街区——” “家住附近，不认识他们。” “对了，还有上课睡觉、听说你还不写作业！” 啊，原来是中二病啊。 不良幻想型中二病，算算年代...这会日本好像确实是在流行暴走族、黑/帮之类、不良少年之类的东西。 但她肯定不是，没见过哪个道上混的、或者正准备去混的找人挑衅会专门提到作业这种... 等等，她怎么知道她没写作业。 第32章 “你是六班的？” “是啊，怎么了。” 难怪。 星宫莉莉子大概猜到是谁把自己不写作业的事告诉她的了。 “没什么。作业我已经补上了，睡觉...嗯，以后也不会了。” “那...我是找错人了？” “如果你找的是叫'星宫莉莉子'的人，那你没有找错。” “但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那样的人，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无法自主选择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存在过。 “啧、又白跑一趟。”但她很快又将矛头重新对准星宫莉莉子：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嗯...没有机会？ 不—— “我以为，只要不去看、不去听，那些东西就是不存在的。” 以为只要忘记，发生过的事情就没有存在过。 “但是我错了。” 遗忘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做到的事情，哪怕隔着生与死的界限，哪怕坐落于无法跨越的两个世界。 只要她还是她，只要这一点没有改变，过去也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只要还在这里，即使是无法选择的事物，也是确实存在的。” 就像这段从一开始就不由自己决定的人生。 “你是在认输吗？喂，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但我还蛮喜欢你刚才那样的，别又把脑袋低下去了啊。” “不。” “我没有认输。” “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我想起自己是谁了。” “所以我知道由你听说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别人要怎么想，跟我没有关系，但如果我听到了，我也不会再骗自己，因为无法决定，所以不要在意。” 她很确定这一点。 关于自己。不论是哪一世的自己，都没能生在一个充满选择的世界。 她是在满是无奈和狼狈的世界里，在一个比一个难看的选项里，坚持选下去的人。 哪怕连名字都想不起来，但至少这一点她能确定。 天海纱英走了，临走之前还抛下一句听了让人脚趾抠地的话： “你这个人，以后我罩了。” 星宫莉莉子无话可说，相比之下更希望她以后都不要再来找自己。 好不容易回到座位，不等她想出不在课上睡觉的办法，就看到课桌上出现一道又一道阴影—— ... “有什么事吗？” 下一秒，她就只听得见一声又一声的道歉，其间夹杂着自己的名字。 而在逐渐散开的人群和隐没在空气里的道歉中，有一个声音，引起星宫莉莉子的注意： “你凑什么热闹，难道是有需要跟我道歉的事情吗？” 越前龙马心情不错： “说不定真的有呢。” “用我来许愿的事情，是球跟你说的吧。” “...不可以吗。” 在教室的时候越前是会把帽子摘下来的。 准确来说，是穿诘襟校服来上学的时候，他都不会戴帽子。 这次的表情毫无保留地印在星宫莉莉子的眼里。 可即便不去看，她也知道，说这些话的人，把愿望'让'给自己的人，会想些什么。 谁也不是笨蛋啊。 “这样真的好吗？要是我一直找不到自己的愿望，可是会出大事的。” “像这样一直交换吗？” “嗯...这个也算吧。” “是有点麻烦，所以你赶紧找到自己的愿望——干什么？” 星宫莉莉子脸上的疑惑越发明显，连脑袋都在不经意间歪成一个类似某种飞禽类的角度： “你之前不是说，不麻烦吗？” “ ...” “都大会。” 真的？ —— 星宫莉莉子没有这样问，毕竟她今天也突然说了前后不一的话，而且都大会的确是一个合理的理由，还是她亲口说出过的理由。 但明天就是周末，周末过后都大会就要开始了，在那之前如果还不能结束交换，势必会耽误之后的比赛。 即使能在比赛之前换回，但谁也不能保证状态会不会受到影响，当然，对于星宫莉莉子来说，最值得担心的还是... 她的出现，会不会给原本正常进行的剧情造成影响，尤其是在她忘记剧情、随时可能做出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改变剧情的事情。 ... 没错，就算一时之间找不出愿望，至少也要把剧情回忆起来再说。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她不是没有注意到，系统又不知道跑哪去了，而它每次消失再回来，都会造成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故。 还是靠自己吧，像最先开始—— 最先开始？ 她好像有办法了。 · 办法就是想办法搜集其他人的名字。 她还记得，自己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是因为看到了越前龙马写在课本上的名字才想起来的剧情，虽然只有一点剧情。 但这个方法似乎在其他人身上也适用，而如果真是这样，是不是只要把名字凑齐，剧情也能零零散散地掉落，哪怕不完整，但只要找到线索再稍加推理拼凑—— 前途一片明朗啊。 “网球部的成员名单？莉莉子，你不会是其他学校的间谍吧？好啊你，居然敢当面打听我们的情报——” 早有预判的星宫莉莉子成功使出了闪避，格挡道具是没来得及使坏的不二周助。 看出星宫莉莉子这次是有正事，不二周助没像上次一样任由菊丸英二跟她玩闹，而是伸出一只手将试图越过自己的人拦住： “还是先听听莉莉子的理由吧。” 却没想到背后传来心虚的回复：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并非是星宫莉莉子有意隐瞒，但不论是中间的哪个环节，即便只是单拎出来、都不是能轻易说出口，或者解释清楚的事情。 先试试能不能赖过去吧。 星宫莉莉子偷偷抬眼—— 结果对上一双弯成弧线的笑眼。 好像不行。 至少还是先编一个吧... “嗯，其实我对青学的网球部一直很感兴趣，都大会不是就要开始了吗？为了能更好地欣赏大家的比赛，我觉得至少要把选手的名字都记住，至少不要出现比赛看完了结果上场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说完，星宫莉莉子默默等待不二周助的回应，顺便开始编撰第二套方案——如果这个理由他不接受的话。 “比赛开始之前，裁判都公布比赛双方的选手姓名，应该不会出现莉莉子你说的那种情况吧？你记忆力很差吗？” 虽然被拆穿了，但句末，菊丸英二又给出了一个供她找补的理由。 第二次谢谢你，菊丸学长。 “没错没错！我不擅长记名字，所以最好还是提前熟悉一下。” 边说，星宫莉莉子边给自己点头，试图连带这个心虚的自己一起说服。 “嗯...”不二周助开始思考，多半还是故意让她意识到他在思考。 星宫莉莉子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去找手冢国光。 说不定连理由都不用她编...就会直接拒绝。 但也有可能答应不是吗？ 总之会给她个痛快，而不是陷入当下进退两难的局面。 “听说有三年级的学生去找你了？没给你添麻烦吧。” 正在纠结要不要换个渠道打听的星宫莉莉子头也不抬地说： “天海学姐吗，没有。比起麻烦，不如说——” 完了。 前途一片完犊子了。 “ '不如说'什么？”菊丸英二不懂她为什么又不说话了。 但星宫莉莉子没有回应，只是极力忍耐着什么，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忍不住短暂地闭上双眼。 还好，还好菊丸学长反射弧长得惊人，发现她说漏嘴的除了故意给她下套的人，估计就只有她自己了。 ... 还好什么啊。 明明就是故意的！ 不止是刚才那个问题，就连天海纱英来一年级找自己当面对峙的事也少不了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不二学长，还好你喜欢打网球。” 要是把精力放在其他不那么合法的事业上，其他人就别想好过了。 “跟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星宫莉莉子不想解释，事实上她还在生气，但现在更多的是生自己的气。 她也已经决定离开，看能不能在部活开始之前去手冢国光那再试一次。 “虽然没有正式名单，但如果只是名字的话...我们可以抄一份给你，只要正式选手的姓名对吧？” 毕竟。 毕竟。 毕竟...是他主动要给的对吧？ 星宫莉莉子转过身，略显艰难地点头，又开口：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第33章 准备好纸笔，三人找到一处窗台，星宫莉莉子的身高倒是正合适，但另外两人则需要微俯上身才能伏在上面写字。 为了看清纸面上的内容，星宫莉莉子自然是站在最中间的位置，不二周助、菊丸英二则在后方，身高上的落差反倒方便了各自的意图。 一门心思趴在回忆剧情上的星宫莉莉子完全没被来自身后的体温影响，虽然感受到了热度，但快到夏天了嘛，又靠着窗台，热点很正常。 直到写字的人说话她才意识到这份距离有多诡异—— “我们的名字就不需要写了吧？” 比起回应，星宫莉莉子下意识想往后退，结果差点直接靠上某人的肩膀，甚至连被忽略的属于'陌生人'的气息，也在此时闯入呼吸。 她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嗯，越前的也不用写了。” 连声音都开始不自觉放轻，只是一味妥协并不能让他学会见好就收： “那手冢的名字还要写吗？” 星宫莉莉子觉得自己快憋死在这里了。 正打算装作没听见，先看看菊丸英二那边的进展怎么样，结果刚转过头，就对上一双满是好奇的猫眼。 刚开始还说个没停的人，现在又不说话了。 明明这次一个挡在中间的人都没有。 后方的撤退路线被人挡住，往左右两边赶又无异于自投罗网，难道说… 星宫莉莉子抬头，眼前是空无一物的窗景。 只能从这里跳下去了？ “找我有什么事？” 星宫莉莉子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把手冢国光当成唯一的救星。 “手冢学长！” 星宫莉莉子几乎是从两人的'包围'中钻出去的。 而在听到手冢国光的声音后，不二和菊丸也都转过身去看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人，这才给了她可乘之机。 成功突出重围，星宫莉莉子长教训了，没有再无自知地将自己置于被包围的境地—— 但是还不能走，名单还没到手呢。 “不继续看了吗？”不二周助笑着看过来，语气轻松地像是在问最近的天气。 她就知道！ 星宫莉莉子想走不能走，想怒言几句但话还没到嗓子眼又被咽回了肚子，尽管没有表现，但这副平白受气的样子还是落在某人眼里。 跟第一天被自己气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虽然他不知道这次是因为什么，但总之： “不要总是生气。” 生气会影响身体状况，原本能做到的事情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也会变得难以达成。 顺着手冢国光的视线看过去，菊丸英二却没有看出什么：“莉莉子你生气了吗？” ... 她才不会承认呢。 星宫莉莉子选择恩将仇报，像她曾经唾弃过的那样，无情背叛上一秒才帮助自己脱困的人—— 当场摇头。 虽然不打算跟她计较，但即便得到本人的否认，手冢国光也没有收回自己的判断，连解释也没有。 唯一还记得他问了什么的只有不二周助，但他也等到看完其他人的反应，才心满意足地回答： “莉莉子想知道正选队员们的名字。” “上场名单？” 后者则再次将注意力转到女生身上。 星宫莉莉子想起菊丸英二开的那个玩笑。 得赶紧解释。 “不是，只要知道名字就好。” 手冢国光定定看了她一会，视线落在头顶，早上那顶帽子已经不见了。 就在星宫莉莉子以为他又会像上次一样冒出一个又一个为什么时，他只是说到： “跟我来。” 手冢国光确信她一定会跟上，不等星宫莉莉子回复，转身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这是...同意的意思？这么简单？ 一时不敢相信，她又看向在场的其他人。 不二周助朝她点了点头。 菊丸英二则以为她没听懂手冢的意思： “部长那里有网球部的名单哦。” “那我先走了！...谢谢！” 说完，星宫莉莉子赶忙跟上。 · “部长平时走路有这么慢吗？” 菊丸英二看出一丝不对劲。 “说的是呢。” “话说莉莉子刚才为什么突然...跑？躲？” 不等菊丸英二想出合适的用词，不二周助突然开口： “英二你靠太近了。” “是吗...啊！你明明也靠很近嘛！” “但是是看到英二以后她才躲开的。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窗台太窄了。” “跟这个有关系嘛？而且为什么不去教室呢？” 提议在外面誊写名单的是提供纸笔的不二周助。 “莉莉子是一年级。” “啊。是有这么回事。” 低年级不准去高年级教室串班之类的。 “果然...是因为太热了吧。” 不二周助突然看向窗外，提起的话题也无凭无据。 与此同时，另一边。 星宫莉莉子现在很纠结。 她已经跟上手冢国光了，但她不知道该跟到'哪'。 准确来说，是由于到底要不要再进一步。 现在的她还缀在他身后，引人注目的并非星宫莉莉子自己，而是走在前面的手冢国光。 尽管得到的回复有限，但还是有人鼓起勇气跟他打招呼。 至于为什么说是鼓起勇气，大概是因为在开口之前，几乎都会有这么一个环节—— '你去' '你去你去' '要不还是算了' '都过来了' '手冢同学不怎么来这边' “下、下午好！手冢同学。” 然后手冢国光朝他点了个头。 “哈！太好了——” 再然后他和他的同伴们、或者是她和她的同伴们就会表现出像是中了一百块的刮刮乐的兴奋。 原来你们青学是这样的。 不止是网球部的人，星宫莉莉子还想到上午来找自己的天海纱英。 这么一看，好像也不奇怪了。 就算是过着第二段人生的自己，放在这样的生态里，也不会成为过分奇异的物种。 想到这里，星宫莉莉子也不再纠结自己到底是跟在手冢国光身后，还是走到他旁边去比较好。 “下午好，手冢同学。” 哦，这个人还蛮淡定的嘛。 而且跟在她身后的人里有男有女，手上还抱着大大小小的本子，应该是什么学生组织之类的。 “下午好。” 星宫莉莉子突然发现手冢国光也挺不容易的，就算用那张古板表情劝退了一大群试图接近的人，但剩下的这些也够人应付的了。 明明才走过两个楼层。 话说应该快到了吧，存放网球部资料的地方。 和之前那些不一样，这次的人似乎不打算就这么走开。 借着她探头的姿势，星宫莉莉子也看清了对方的脸。 一丝不苟的长发，整整齐齐的刘海。 跟在她身后的，就算是短发，就算是男生，也是如出一辙的...怎么说，亮眼？ 是那种任何学校里都会有的表现突出的人，要么是靠联络全校的好人缘，要么是成绩、家境、特长。 而且跟手冢国光这种还不一样，她们看上去，还要更... 更像她熟悉的那些人。 星宫莉莉子产生一丝警惕。 “网球部开始招女经理了吗？” 注意到面前的人在看星宫莉莉子，而后者不知道为什么却不打算亲自回应，手冢国光开口道： “她不是经理。” 除此之外，再没有说别的。 “还有什么事吗？” 见星宫莉莉子还是躲在后方不打算出面，说话的人也不自讨没趣。 “没什么，只是有点好奇，看样子应该也不是学生会的新人了。” 不等星宫莉莉子回应，为首的人就带着一群人从她和手冢国光身边经过，她注意到，有几个人若有若无地看了她两眼，用那种熟悉的，看不出善恶的，却让人莫名有种不舒服的视线。 像是一下子被人从温水瓶里揪出来，缺氧造成的迷醉顿时消失，醒神效果堪比凭空倒下一盆冷水。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但她的确需要更多警觉。 学校从来不是象牙塔。 星宫莉莉子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你在害怕。” “ ...很正常吧，毕竟他们这么多人。” 仗着自己现在一年级的身份，星宫莉莉子理直气壮地承认。 手冢国光沉默，像是在等她把话说完。 已经说完了啊。 无奈，又补上一句： “我又是一个一——” “你不是和我在一起吗。” ·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第34章 不对，应该说是重点是什么。 是说他不是一年级，所以不用担心这个。 还是因为他在这里，所以她不是一个人，所以不用害怕。 还是不对。 如果是手冢国光的话。 如果是手冢国光... 应该只是想纠正她的错误吧？ 就跟刚才劝她不要生气一样，虽然没说完，但那后面接的多半是'生气对身体不好'之类的、让人挑不出毛病的话。 “嗯...你说的对。” 对于自己也接不下去的话题，星宫莉莉子不管这个叫把天聊死，而是点到为止。 两人来到一个类似于办公室的房间，里面也有书桌，但更多的是大大小小的档案柜，网球部的资料就在存放在里面。 她看见手冢国光打开一个抽屉，从一个文件袋里抽出一张表格，上面写的是网球部正选队员的姓名和班级。 最上面的是手冢国光自己的名字。 随后是作为副部长的大石秀一郎。 星宫莉莉子看得很仔细，轻轻捏在白纸边缘的手指随着视线下移，像第一次学习汉字的人： “是黑色头发的那个，不戴眼镜，也不戴帽子，有点像平头。” “位置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双打，啊，就是跟菊丸英二一起组双打的，组合名字是叫...” “青学的黄金组合。”手冢国光开始在一旁提醒。 “嗯！”像是完全忽略了身边之人的存在，手指继续向下滑动。 除了两位部长，剩下的人在这份名单上都是以班级次序排列的。 于是紧随其后的就是4班的河村隆。 “是那天那个人，得找机会道歉...趁他没拿球拍。” 因为不拿球拍的河村比较好相处吗。 “欸...不二周助啊，难怪了，难怪会那样...坏熊。” 应该是'棕熊落网'的原因。 “菊丸的话、倒是完全不意外了。” 除了他和越前，最先跟她说过话的就是英二了。 “见过吗？嗯，应该见过吧，但是还没说过话。” 经过干贞治的名字，指尖来到二年级的队员前面。 “之前怎么没注意到海棠的头巾是这种风格的，可能光顾着看人去了吧。” 原来有特别注意海棠吗。 “果然，这次也是第一个出场的。” 桃城的确提到过第一天看见越前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个女生。 最后落在越前龙马四个字旁边。 看到最为熟悉的名字，星宫莉莉子却一个字也没说。 准确来说，是没有说关于名字主人的事。 “果然...还是不行。” 只有一声叹息，和先前的轻松对比鲜明。 关于愿望的灵感没有迸发，关于都大会的剧情也没能拼凑出来，只有关于某个人的几条信息，甚至只是几个词汇，像标签一样挂在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身上的词汇。 将名单递还给始终站在一边的手冢国光，再看着他把它放回原位，两人就从办公室里走出。 当属于星宫莉莉子的身影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消失在走廊尽头时，手冢国光没有想到，再次见面，对方会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变得像是另一个人。 部活时间，网球场。 “今天不是没有安排比赛吗？星宫同学怎么也在？” 听到某个从堀尾聪史口中说出的名字，越前龙马也顺着他的视线朝那边看去—— “不过，星宫同学好像在看部长啊。” “而且还在挥手？！” “啊，她看过来了。” · “我去，居然真的是'网球王子'。” “话说这是哪一集？前二十集？还是打完比赛的日常？” · 【星宫莉莉子的愿望：？ 】 【提示：跟今天的星宫莉莉子聊聊天，问出她的愿望，再告诉明天的星宫莉莉子吧。 】 【友情提示：在转告愿望之前，记得好好告别哦。 】 “越前，你怎么了？” 越前龙马拉低帽檐，浮在眼前的钴蓝色光影却并没有被挡住，过了一会，才逐渐黯淡，最后消失。 “ ....没什么。” 第24章 “这是处罚茶吗？干汁？” 正在把装有'不明液体'的保温箱搬入球场的干贞治闻声看过去—— 没看到。 低头。 干贞治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太对劲。 人物：星宫莉莉子 班级：一年2班 人际关系：越前的同班同学，两人关系不错，但好像只跟越前关系不错，据说很少跟其他人交流。 值得关注的情报：身上曾经有过关于不良的传闻，但在被（自认）青学第一不良的天海纱英登门挑衅后，借助对方的质疑澄清了谣言，似乎是有意为之。 ps ：天海纱英是三年6班的学生，两人对话时特别提到了这一点，也许不二和菊丸会知道点什么。 个性：沉默寡言，似乎有很多烦心事，不是会主动跟人搭话的性格 嗯。 不是会主动跟人搭话的性格。 “啊，难道是语言障碍？还是别人听不到我说话。” 沉默寡言。 “莫西莫西~能听到我说话吗？”星宫莉莉子甚至开始朝他眼前使劲摆动右手：“不会看都看不到我吧？！” “幽灵系设定？！变灵异番了啊！不过还蛮有意思的，记得有一集是跟怪谈有关的，但是是后面的内容了吧。” “等等，既然都看不见我，那岂不是想去哪就去哪？太好了，正好趁机会把所有学校都逛个遍——” 这是有很多烦心事吗。 这是有太多鬼点子了吧。 ... 真是失策，情报居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不过反差大成这样，真的是数据问题吗。 “你们是双胞胎吗？” 原来他能看见自己啊。 不等星宫莉莉子高兴，心思敏感的少女注意到他的用词。 你们... 你们！ “这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吗？”星宫莉莉子的声音开始颤抖，想往旁边看，又怕真看见什么，视线开始飘忽不定。 干贞治本来想说你误会了，但看到观察对象表现出从未有过的情绪，他当然不能错过这个补充数据的机会。 “啊，可能我看错了吧，不用担心，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算说谎。 干贞治抿了抿嘴角，已经被吓得瞪大双眼，整个人离原地去世就差那么一声尖叫的星宫莉莉子自然是看不见这点破绽的。 不过吓过头了也不太好。 “你刚刚提到处罚茶，对这个感兴趣吗？” “欸、欸？当然！不过你不奇怪吗？我怎么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还挺敏锐的嘛。 “我猜是偶然看见了准备的过程。” 那天收集材料的时候就被一群一年级撞见了。 “不愧是干，连这个都能猜到。但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正确吧。不过你说'感兴趣'是什么意思？是在邀请我帮你一起发处罚茶吗？” “那就一人百分之五十吧，我也不想错过他们的反应呢。” 啊出现了出现了，偶尔会变成反派的干。 · 虽然在场内看到她朝自己挥手的时候就有预感，今天的星宫莉莉子还是太异常了。 而当她跟从来没说过话的干贞治有说有笑地出现在球场内，手上还端着同款不明液体的时候，不论是手冢国光、还是越前龙马，又或者是下午才见不二和菊丸以及对星宫莉莉子的印象还没从被打破的传闻中转变过来的其他人—— 都觉得这个画面还是太超前了。 这谁啊。 “失误的人要喝下我特制的干汁。assisdent（助手）——” “yes，sir！” 第一个尝试干贞治的特训计划，也第一个失误的菊丸英二瞪大眼睛看了看那杯颜色诡异、恍惚间甚至还在冒着泡的邪恶汁水，又看了看端着它的人。 熟悉人脸上出现不属于她的表情。 更诡异了。 菊丸英二的警惕心拉满，开始转移话题： “那、那个，莉莉子，你什么时候成了阿干的助手了？没错吧，那个单词是助手的意思吧？” “就刚刚。”星宫莉莉子眯了眯眼，不打算就此放过对方—— 她记得很清楚，这一天的网球部，全军覆没。 休想钻她的空子！ “captain（长官），此人试图逃避处罚。” “英二，要在学妹面前做好榜样哦。” 菊丸英二觉得莉莉子不对劲，但他现在自身难保。 如果、如果喝完这个还能保持清醒的话—— 再问问她是怎么回事吧。 喉结明显地翻滚了一瞬，星宫莉莉子假装没看见，但当端着果汁的手，和刚刚结束运动的人体温高到无法忽视的手指短暂相触时，指尖传来的热度却不由分说地直击神经。 第35章 这、这真的还是梦吗？ 有这么真实的梦吗？ “好、下一个！” 听到龙崎教练的声音，星宫莉莉子赶紧打起精神，转头发现第一位受害者已经跑出了球场。 要怪就怪那个姓名是三个字的男人吧。 第二杯应该是轮到副部长大石秀一郎，有了菊丸的前车之鉴，为了不被干汁毒害，他的发挥本来是很稳定的。 本来。 “不愧是副部长。” 如果不是堀尾大仙这口毒奶。 星宫莉莉子摇头，一脸痛惜地将'毒酒'送出： “这是宿——” “越前也失误了！” 嗯？ 不等大石秀一郎接过，越前龙马就走到两人中间，目光却没有落在所有人为之一颤的干汁上—— 而是紧盯着星宫莉莉子。 怎么回事。 她紧张什么？ 她又没做错事，剧情本来就是这样的不是吗。 难道是她不该出现在这里？但是龙崎教练和手冢国光都没说什么，他有什么意见吗。 有意见就去找带自己进来的干贞治吧！ 达成自洽后，星宫莉莉子挺直腰板，毫不示弱地回望过去： “干什么？” 虚张声势。 这下所有人都看出来她是在虚张声势了。 越前龙马没有回应，而是看向大石秀一郎： “大石学长，这一杯能让给我吗？” 哈...原来是胜负欲啊。 星宫莉莉子松了口气，不再深究刚才错拍的心跳和紊乱的气息，以及那份...陌生到让人害怕、又沉重到快要把氧气抽空——令人窒息的心情。 大石秀一郎点了点头。 刚把手中的干汁换个对象递出，又听到他说： “结束的时候等我一下，有话跟你说。” “...知道了。” 越前龙马原本的计划是就这么走远的—— 但干汁威力不可小觑。 只见他脚步不断加快、最后还是步了学长的后尘。 跑步离开网球部。 “嗤、哈...哈哈哈——” 不知道第一道笑声来自谁，但最后不论是星宫莉莉子，还是看完了全程的大石秀一郎都笑出了声。 “星宫同学。” “嗯、怎么了？”星宫莉莉子揉了揉眼角，擦掉不足以溢出的眼泪，看着说话的人。 看着他露出欣慰的微笑： “虽然没跟你有过太多交流。但我觉得，不论是怎样的星宫同学，都很好。” 星宫莉莉子微微睁大双眼，有些感动，更多的是茫然。 为什么...要对她说这种话呢。 听上去就像是——她不觉得自己很好一样。 “以后也多多笑出来吧。” “谢谢你，大石。” 谢谢归谢谢，干汁还得喝。 “但你还是先接受自己的宿命吧。” 大石秀一郎知道自己躲不过了，虽然他说的那些也不是为了躲避什么，但如果能不喝还是再好不过了。 但没有如果。 他沉重地点了点头。 一饮而下。 同样跑步离开球场。 像是刚刚结束一桩不光明的地下交易，星宫莉莉子故作随意地拍掉手上不存在的犯/罪痕迹，无情转头—— “下一个。” 和记忆中的剧情一样，网球部全员倒下了，罪魁祸首只是一杯不含任何有害物质的蔬菜汁。 没错，不论看上去有多诡异，终究也只是一杯蔬菜汁而已。 星宫莉莉子看了又看，甚至还凑过去闻了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任何观测都不如亲自实践哦，莉莉子秘书。” 干贞治推了推眼镜，镜片折射出的凶光，把他衬得更像那个犯罪之后返回现场只为了欣赏自己的杰作的变态砂人魔。 原来在网球世界砂人，不是非得靠网球啊。 但她还是算了吧，她还没活够呢。 星宫莉莉子艰难地吞咽一口口水，果断摇头。 “这怎么行，这可是干学长专门为网球部的各位准备的，我又不是网球部的成员，所以还是——” “也可以是，说起来，好像有人提到过要招一位经理。” “不，绝对没有人提过。” 笃定的回复引起说话之人的兴趣： “哦？这么确定？有什么依据吗。” “依据就是你——如果真的有人提过这种建议，干学长一定不会忘记是谁说的，之所以没有提到那个人的名字...真相只有一个。” 趁星宫莉莉子沉浸在自己的侦探游戏里，干贞治不动声色地接过她手中的干汁，偷龙转凤一般倒入一个完全不透明的纸杯。 没想到会用在这种地方。 “就是那个人，根本不存在！” “真是一场精彩的推理。” “过奖过奖。” “不过说这么多，你应该口渴了吧？要喝水吗？” “啊，谢谢。” 只看到白色纸杯的星宫莉莉子不作他想，在众人或期待或担心的关注中一饮而下—— ... ... ... “这水是不是放太久了？味道有点怪。” 可惜喝太快，杯底已经一点不剩了。 星宫莉莉子又将空空如也的纸杯回正，不再眯着一只眼睛朝里观望。 “莉莉子同学是不是不太挑食。” “欸？你怎么知道？这也能观察出来吗？” 干贞治不语，只默默划掉记录本上的配方。 最先倒下的菊丸英二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两人身后，视线有意回避着桌上剩余的邪物。 “喜欢铜锣烧也是因为不挑食吗？那如果是别人给的食物，是不是也会那么喜欢？” 星宫莉莉子手里还端着纸杯，看着突然朝自己搭话的菊丸英二，发现... “你在跟我说话吗？” 她怎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什么铜锣烧。 “莉莉子还记得昨天发生的事情吗？” “欸？昨天？这个梦还有前情提要——” “喂。跟我出来一下。” 越前龙马及时出现，打断她无意识的泄密。 “干嘛啊小不点，我还在跟她说话呢。” “嗯？但是是我先来的，你没忘记刚才说好的事情吧。” 可惜听话的人搞错了重点。 “欸。这是什么白学场面，是你的台词吗就这说。” “是青学，连学校的名字都记错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星宫莉莉子转过身： “怎么可能记错！” 反驳完，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看上去像在嘴硬。 但她说不出话的原因却并非理亏，而是—— 拜托！ 这是她推！ 活生生的推！ “能拜托你多说几句话吗？” 穿青学制服的新鲜手冢啊，已经很久没看过了。 “为什么？” “因为、因为...” 死嘴快编啊！ 待会梦醒了怎么办！ “原来以前是这样的吗。”越前龙马低声说着，除了他自己，恐怕没人能知道。 而当他抓住一人的手腕，将人带出球场的时候，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除了他自己。 连星宫莉莉子都不知道。 尽管如此，她还是很快就不再抗拒，转而好奇地盯着走在前面的小小—— 不，跟动漫里不一样。 或者说，起码在她眼中，这个人一点也不'小'。 至少她从未把对方当作跟自己一样大的孩子，至于理由...理由。 是什么来着？ 哦对了，刚才还有人叫她星宫，没错，星宫莉莉子也算她的名字，但她听得更多的还是另一个名字。 那又是什么来着？ ...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这种需要仔细思考才能解决的困惑，梦就要醒了！ 只有一般清醒、一般糊涂才能留在梦里。 虽然她觉得现实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但这可是二次元啊！好不容易做梦梦到了他们，当然要多待一会才行。 下次像这样见面，又不知道该是什么时候了。 搞不好是下辈子。 所以如果有什么想对他们说的，得赶紧说出来才行，趁现在还有机会。 “越前！” 听到熟悉的称呼，越前龙马停下脚步，却没有松开那只握住对方手腕的手。 似乎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确认，她现在是和他一起的。 她在看着自己，尽管他看不到。 而她也没有让他松手的意思，就好像...她已经不在意这个了。 “啊，越握越紧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松开。 因为松开的不是球拍，所以没有发出坠落的声响，而那只重获自由的手，也来到他面前，在他眼前挥动—— 第36章 想起来了，在跟部长挥手的时候，在发现他在看她的时候，她也朝他挥手了。 “你怎么了？” 换做之前，应该是他问她这句话才对。 越前龙马下意识想要拉低帽檐挡住什么，却听到她说： “那个，其实我很快就要走了，临走之前，能不能让我多看看你啊。” “至少，不要把脸挡住嘛。” 撤去眼前的遮挡，印在眼中的，是熟悉的笑脸。 星宫莉莉子很少笑，所以次数他都数的过来。 这是第三次。 尽管今天的她和昨天不同，但当深蓝色的眼眸在光线下泛出夜空中特有的隐秘光点、被光点包围着的自己，在她眼中的自己... 却是一模一样的。 这件事对她来说很重要吗？ 但是为什么。 “对你来说，我是什么？” 越前龙马决定问问这个同样知道答案，又能让他知道答案的人。 “一上来就是这么深刻的问题吗...可恶，时间紧迫啊，不过没事！我很快就能想出来...话说怎么有种打瞌睡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的熟悉感啊。” “那我换个问题。” 星宫莉莉子不解抬头。 “手冢部长、不，是手冢国光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次对面的人皱起了眉，却不是出于疑惑，而是有些难为情，但又不是他看到过的女生被问到喜欢的人时的表现。 比起害羞，无奈更多。 但又是夹杂着高兴的无奈： “很明显吗？” 越前龙马点头。 自知无法蒙混过关，星宫莉莉子干脆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咳嗽两声，一副要展开长篇大论的样子： “是这样的，本人对手冢国光的感情说复杂也不复杂，但要跟你解释整个体系的话事情又变得复杂起来了。” “所以还是举例好了。” “就像世界上的网球运动员，假如我跟你一样喜欢网球，又正好关注了这些运动员，因为我喜欢网球所以大部分人我都认识，一般来说或多或少也会产生一定的感情印象，基本都是好感居多。” “但感情是不公平的，所以在不同的人中，一定有那么几个是我更喜欢的——” “比如手冢部长。” 星宫莉莉子欣慰点头。 “那我呢？” 星宫莉莉子刚点没两下的头僵在原地。 “你...很特别。” “但我喜欢你这件事肯定是没错的。” 说着，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友好。 不等听话的人问明白这话中的歧义，身后就传来过分明显的惊呼—— “居然真的是在表白！” “哈哈、不二你输了！但是可恶、怎么有种...” “不一定哦，英二。” “而且刚才还说部长也是——” ... “真的很喜欢偷听八卦呢。这也是青学的设定吗？” 星宫莉莉子一脸无辜地问到。 和她站在一起的，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来到树丛后方的越前龙马。 话说完了，还点评一句： “没有生气哦，只是觉得还蛮有意思的，有机会的话带我一个吧。” 有机会的话。 “你会愿意留下来吗？如果有机会的话。” 星宫莉莉子从越前龙马的提问中，嗅到一丝终极考验的气息。 如果是猎人考试，这应该就是最后一关了吧。 “嗯...”女生开始很认真的思考，想着想着，还把始终扬起的头低了下去，却不是低头的意思。 只是盯着脚下的、挣扎于砖缝间的野草，生长于灌木阴影下的小草...细细思索。 “不。我不会永远留在这里。” “我有我自己的人生，或许并不轻松，要找到快乐也会难上很多，但是怎么说呢。” 又是这样的表情，看上去满是无奈，但又是满意的。 她很满意，自己口中不那么轻松、快乐的人生。 “要是直接逃走的话，就像是认输了一样。” “也不是胜负欲的问题，啊，早知道就好好学语文了。” “好吧，我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但这根本不重要吧！现在可是难得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在做梦好像太奇怪了，虽然她的确是在做梦。 但还说换个说法好了—— “现在可是难得的部活时间呢！” 桃城武本来就听得很艰难，这下更是听懵了： “难得的...部活时间？” 他们除了休息日都在训练啊。 不过这种说法要是换成... 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到这边来的手冢国光，和他那副虽然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但一看就知道很满意的表情。 没错，要是被部长听到了肯定会得到认同。 但是。 “今天的练习已经结束了哦。” 不二周助笑着提醒。 星宫莉莉子就笑得有点勉强了。 “是吗...对了越前，你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吗？” 还好她记忆力不错。 但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他的临时转意： “不，已经没有了。” 【星宫莉莉子的愿望：？ 】 【提示：跟今天的星宫莉莉子聊聊天，问出她的愿望，再告诉明天的星宫莉莉子吧。 】 “真的？” 怎么感觉这个梦里的越前龙马怪怪的。 但又说不上ooc。 【星宫莉莉子的愿望：？ 】 【提示：跟今天的星宫莉莉子聊聊天，问出她的愿望，再告诉明天的星宫莉莉子吧。 】 【星宫莉莉子的愿望：？ 】 【提示：跟今天的星宫莉莉子聊聊天，问出她的愿望，再告诉明天的星宫莉莉子吧。 】 【星宫莉莉子的愿望：？ 】 【提示：跟今天的星宫莉莉子聊聊天，问出她的愿望，再告诉明天的星宫莉莉子吧。 】 【星宫莉莉子的愿望：？ 】 【提示：跟今天的星宫莉莉子聊聊天，问出她的愿望，再告诉明天的星宫莉莉子吧。 】 【星宫莉莉子的愿望：？ 】 【提示：跟今天的星宫莉莉子聊聊天，问出她的愿望，再告诉明天的星宫莉莉子吧。 】 【星宫莉莉子的愿望：？ 】 【提示：跟今天的星宫莉莉子聊聊天，问出她的愿望，再告诉明天的星宫莉莉子吧。 】 【星宫莉莉子的愿望：？ 】 【提示：跟今天的星宫莉莉子聊聊天，问出她的愿望，再告诉明天的星宫莉莉子吧。 】 【星宫莉莉子的愿望：？ 】 【提示：跟今天的星宫莉莉子聊聊天，问出她的愿望，再告诉明天的星宫莉莉子吧。 】 眼前的画面几乎要被刺眼的光影铺满，世界的真实性在不留情面的直线切割中断崖下跌，几乎令人怀疑，真实是否还存在在这里。 除了那双眼睛。 同样是蓝色，但不会被无机质的蓝光湮没的蓝色。 “真的。” · 对于自己突然失去记忆的事情，系统给出的解释是她在教室睡着睡着发起了高烧，是越前发现她一个人把她送回了家。 至于这场突如其来的病，则是它治好的。 “不是让你以后乱造身体的意思啊！你现在好歹是个活人，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健康状况吧。” 星宫莉莉子也没空跟它计较这个了，毕竟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该怎么在都大会到来之前找到自己的愿望才是她现在最担心的事情。 “今天...不会是周六吧？” 系统点头，像在宣判某人的终章。 补作业就算了，居然还有ddl。 放过这个已经死过一次的小女孩好吗？好的。 星宫莉莉子无力地将脑袋埋在膝盖上，试图思考，结果只换来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系统也忍不住叹气，但不是被她传染，而是它也拿不准现在还能怎么自救。 该做的、不该做的。 能做的、本来不能做的。 它统统都做了。 最后甚至都放弃靠宿主自己想办法，直接去找了交换对象，趁总部不注意往他那边植入了一段临时指令，结果... 用星宫莉莉子的话说，就是努力努力白努力。 就在一人一球心如死灰时，向来无人光顾的房间外传来敲门声—— 知道她住在这里的人只有一个。 这也让她意识到一个问题： “话说，今天不是该交换了吗？” “诶...这个嘛...” 本来是为了配合昨天的计划按停了交换机制的来着，结果没想到对方完全不配合。 不配合的人正在门外。 尽管不知道他来这里干嘛，星宫莉莉子还是先把人请了进来。 第37章 “昨天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和越前龙马一样，坐在原地（地板）上的星宫莉莉子点点头，看上去无比正常。 “嗯，谢谢你送我回来，我现在已经完全好了，体温恢复正常，感冒也消失了。” 嗯，记忆也消失了吧。 越前龙马得出判断。 他也猜到了，那颗球大概也在这里，昨天的一切，今天的这番解释，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都是它的手笔。 也许它没有恶意，但可惜，它跟自己一样，都不够了解面前这个人。 他们都不了解星宫莉莉子。 “都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是呢...” “你看上去还是毫无头绪嘛。” “你看上去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 “要放弃吗？” “实在不行...也只能放弃了吧。” 星宫莉莉子用和昨天一样的无奈语气说到，但嘴角的苦涩却没有更多与之相反的成分。 无奈只是无奈。 似乎是这样。 可是—— “你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吗？” 星宫莉莉子还是苦笑： “是啊，所以...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放弃了呢。” 连放弃都要费上好大一番功夫，也不知道是在固执些什么，早知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 “不过，能问你个问题吗？” 星宫莉莉子突然抬头。 “我以为你会直接问。” 提问的节奏没有被打断。 “你为什么...要打网球呢？” 越前龙马不是第一次被人问这个问题： “如果是问为什么开始打网球，我也不知道，发现还有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打了，然后就打到了现在。” “看来现在答案不一样了。” “嗯。现在是为了打败眼前的敌人。” 不再是某一个人，而是眼前的、比目前的自己更强大的、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的、所有人。 “为什么呢？为什么非要打败他们不可？” 星宫莉莉子眼中的不解不似作假，但那份过分明确的执着却仿佛在告诉所有人—— 不是这么回事。 “我才应该问你，明明已经有答案了，为什么还要问我。你对自己的答案不自信吗？” 没想到星宫莉莉子居然直接承认。 “没错，我到现在还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答案，所以才来问你。” “跟你一样。” “我的答案跟你一样。” “哪有人会甘心就这么认输。” 至于最后的结局，比起胜负，更像是被人强行叫停了比赛。 那个时候，她没有闯红灯，也没有故意不看路，更没有在自己神情恍惚的时候在车来车往的马路上穿梭，走的甚至还是斑马线—— 所以那只是一个，小心谨慎、而又正确的早晨。 和她所经历的每一个早晨，熬过的每一个夜晚，全力以赴的每一个清醒的时辰一样。 她想不出自己还能怎么做，还能做什么——做什么才能让结局不堪的人生走得更正确。 她竭尽全力地争取了每一个能争取到的选项，她不是自信的人，但她就敢这么说。 而当那些选项摆在面前时，她也足够深思熟虑，放弃了所有任性，拿出所有理智与来自过去、来自他人经验... 做出了选择。 还能有更正确的选择吗？ 没有了吧。 或许还有更好的选择，只是她没看过，有的只是从别人那得来的耳闻。 只是有所耳闻，不曾亲眼得见，谈何正确。 所以她才会说系统选错人了。 抛开被忘掉的剧情、和即使想起剧情、即使他们出现在眼前也无法寻回的热情不说。 仅仅只说机会本身。 不论是重生、穿越、还是愿望—— 给她都是浪费。 临死之前，她也没祈祷过新生，即便是狼狈不堪的前世，也没有需要纠正的错误，至少她没有。 至少她不后悔。 至于为什么会在走马灯里想起那个愿望，大概只是...只是... 只是有点羡慕吧。 好像想起来了，许愿的时候，已经快要考试了，而她也不再是最开始的那个人。 用那个男人，那个应该被称作父亲的男人的话来说，是在她'变了个人之前'的样子。 已经不是那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了。 尽管还没如愿长大，但在有些时候，也已经是不讨喜的大人了。 会被同龄人的成功刺痛到的大人。 不相信自己也能创造那样的未来的大人，所以不会被激励，只能感受到一根、又一根提醒自己有多无能的刺。 为什么被刺痛却还是想要看下去。 为什么已经无法再感受到快乐，再看只有酸涩，还是把早知结局的故事看了一遍又一遍，哪怕要为此承担现实里的风险，为这些与她无关的故事，付出代价。 是不是傻。 李鲤。 你是不是傻。 幼不幼稚。 都多大了，怎么还在看那种... 不可能的故事啊。 星宫莉莉子很少笑，但比笑容更少见的，是她的眼泪。 因为太少见，仿佛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要告诉她吗。 不需要吧。 “这个问题...你问过其他人了吗？” 什么问题？ 啊...网球啊。 关于为什么打网球吗。 “没有...也不打算去问。” 居然哭鼻子了。 算了，反正等任务失败自己就要消失了。 “为什么？” “问你就够了啊。” “在这里，我就只能跟你说这些了，也只有你才会问刚才那些问题。” “我也只知道你的答案，只能一边问你、一边问自己——” 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脑子被眼泪糊住了吗。 为什么被刺痛了还是想要看下去。 为什么偶尔痛苦还是舍不得这个让自己痛苦的故事。 “大概是因为...我也想和你们一样。” “和你一样，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算被打败也不放弃，也要把不甘心的心情拿去改变现实——然后为成功改变命运的自己...感到骄傲。” “等等——” 越前龙马意识到了什么，同时也想起一条提醒。 唯一值得在意的提醒。 但这也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必须说下去，说完，说出自己的愿望，现在不说，就没有机会了，她已经不想再忘记： “星宫莉莉子的愿望是，能像越前龙马一样，为自己感到骄傲。” 尽管结局可能是消失。 但她不想忘记。 第25章 【检定合格！ 】 【越前龙马的愿望：找到星宫莉莉子的愿望（已完成）】 【任务生成奖励】 【设定点数：25（已自动扣除维持生命设定消耗的部分）】 【奖励发放完毕，请注意查收！ 】 “看来没错了。” 的确是她的愿望。 但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已经... 没有机会了。 “要走了吗？” 星宫莉莉子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越前龙马靠上背后的墙壁，没有墙纸，岁月斑痕依旧清晰可见，但也只剩斑痕，灰尘已经被它短暂的房客清理一空了。 这是他第二次作为星宫莉莉子从这里醒来以后发现的事实。 “是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 越前龙马看过去，只看见被自然垂下的黑发挡住一半的侧脸。 星宫莉莉子是屈膝坐在地上的，双手搭在膝上，没有动，也没有像他一样靠在墙上。 一个不怎么轻松的姿势。 但她好像习惯这样了。 看过来了。 “怎么感觉你早就知道了？” 故作轻松的语气。 “我就不能比你早知道些什么吗。” 如果是在这样的气氛下告别，似乎还不错。 星宫莉莉子心想。 “不用跟其他人说一声吗。” 她本来想说不用，没有这个必要。 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又或者是想到了谁，还是想到这段模模糊糊、先是烦躁无力，但后来也能偶尔笑出声的日子...或许并非毫无意义。 所以... “要是有人问的话，也这么说吧。希望你能替我转达...会很麻烦吗？” 越前龙马没有马上回答她，但过了一会，就随手压下帽檐，不经意地说： “还差得远呢。” · 越前龙马离开以后，星宫莉莉子来到窗边，先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成一个越缩越小的原点，直到再看不见。 第38章 然后抬起头，很快又低下。 上午的太阳也这么刺眼啊。 果然还是有点遗憾，这些天，还有那些没能入睡的晚上，怎么没想过出来看看呢，说不定能看到星星呢。 “你真的不打算再待一会？” 耳边传来熟悉的儿童声线。 “你真的不打算换个声音？比如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女声、或者男声？” “明明是我先问的！” 系统开始耍赖。 星宫莉莉子看了它一眼，就重新看向窗外，但没有再给日光刺伤眼睛的机会，只看向空无一物，却不会刺眼的前方。 “不了。” “只要任务完成就可以了吧。对你们来说。” “你不好奇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为什么要帮我。” 都知道了啊。 “如果你不完成任务的话，我也...” “就算我不完成，你们应该也能找到其他人吧。” 所以对它没有什么影响，最多就是浪费一点时间。 糊弄不过去了。 “因为你给我起了名字，也会叫我的名字，我就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星宫莉莉子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更没有任何惊讶的表现——这些系统都看在眼里。 事实上，就算没有现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也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朋友...在你们这里，就是要互相帮助的吧。” “星宫莉莉子，不是我原来的名字。” 她突然说。 “如果要告别的话，用我最开始的名字吧，毕竟我们认识的时候，应该还没有星宫莉莉子吧？” 系统略显急促地说：“你、你想起来了？” 女生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手肘撑在窗台上，手心还托着下巴，身上穿的不是青学的校服，而是用这些天的工资和设定兑换的余额买下的衣服。 藏青色的棉质开衫，纯白的背心吊带，下身是蓝白竖条的棉麻长裤，纹样不明显，隔远了看还以为是纯色的，纯白色。 系统还记得她挑选的时候，自己提醒过她清洁系统已经关闭的问题，如果选这种颜色，污渍会很显眼，也不容易洗掉。 她只是一边拿起选好的套装走向收银台，一边随口敷衍一句你懂得还挺多。 心里想的却是： 不需要考虑这个了。 系统突然懂她的意思了。 也因此开始生气。 “这样你就能为自己感到骄傲了吗！” “说、说什么想跟他们一样，结果还不是主动放弃了。” “车祸是意外，但现在你不是还能选择吗？至少还能选择，以星宫莉莉子的身份好好活下去，再完成这个心愿吧。” “现在的你，不是有选择了吗...” “李鲤。” 听到自己的名字，李鲤依旧没有转过头来，听到了，也像没有听到一样。 “就算没有那场车祸，让我自己选的话，结局也差不了多少。” “说到底还是你们过分啊。” 谈论起同样的话题，比起最初的愤怒，现在连抱怨都显得不真切，分明埋怨的话却让人听不出多少怨怼。 “虽然我不信那些啦，但是一谈起死亡，似乎也只有神啊、信仰啊这些东西能给点解释吧。” “听说，主动选择死亡的人...是要去地狱的。如果真的有地狱的话。” “但如果是意外——像我这种没干过几件坏事的人，应该还不至于下地狱吧。” “真是的，现在这样不就说不准了吗...” 系统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人不留情面地打断： “设定还剩下多少？” 检测到被设定好的指令，系统机械性地报出一串数字。 她强行忽略对方的异样，继续问到： “你之前说，我的感冒是你们治好的，那失眠呢？或者换成安眠药？总之就是能让我睡着的东西——能用设定换吗？” 系统大约猜到她想干什么了。 “要将剩余点数换成设定：秒睡体质吗？” 星宫莉莉子点头。 【设定生成中....】 【设定已生成！ 】 【点数扣除完毕，剩余可支配点数：0】 【是否需要查看完整面板？ 】 “不需要。” 蓝□□面消失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效果居然来得这么快。 还没躺回'床'上，星宫莉莉子就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困意像微醺后的迷醉，不受控的无力感竟让人生出久违的满足—— “如果只是为了这个的话...还是...” 意识涣散之前，星宫莉莉子含糊着语气，发出的音节与闭阖的双眼一起，渐渐失去辨析的准度，一半猜测，一半全靠心意感知—— 系统已经分不清，自己听到的是她亲口说出的，还是那些随着心脏逐渐平静的跳动...缓慢流出的。 但都是她选择的。 “谢谢。” ... “晚安，李鲤。” ... ... ... “啷个在这里睡了？” 嗯...嗯？ 你揉了揉眼睛，刚刚睡醒，大片大片的日光打进新生的瞳孔里，不客气，不关照，吓得它又要躲。 你用手背配合着它，把一双眼睛都藏了起来，不再被太阳虚伪的光明刺痛。 “我、我太困啦...” 听见他说的话，脑中的一处死火山、内部开始翻涌，却不滚烫，跟阳光比起来，居然只是温热。 温暖喷涌而出，你想起来了。 想起来该说什么话，想起来你们为什么来这里，你为什么在这里，坐在树荫下，双膝屈起来，手放在膝盖上，只有尾椎抵着身后的树干，上身却靠着压着自己的腿，手臂交叠当枕头，别扭成这样也睡得酣足。 没错，你睡得很好，但你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最近你总是想睡就睡，晚上伴着虫鸣、望着星星睡，白天随便找棵树、找垛草，比商场里死贵死贵的席梦思睡起来还舒服。 还没人赶。 除非不得不走，或是太阳下山、或是该吃饭、或是蚊虫围起来了，总得有个什么不得不的理由，你才会被叫醒。 “回去了吗？阿耶？” 老人今天不去田地里，尽管上午你们还是就近找了一块田，他也还是拿着锄头，只有豆沙包归你管着，特意找摊主多拿的塑料袋里装着两个，两个都是你的——本来也是给你买的，甜腻腻的红豆沙陷，只有你爱吃。 但在来的路上你三口一个全吃完了，还好全吃完了，看完他挖蚯蚓作饵，再想吃也吃不下了。 见过你挑食的人说你娇气，说城里来的妹叽就是不一样，你阿耶脾气出了名的好，不跟他们生气，又是他想着法找你爱吃的，更不可能说你有问题。 “没事、没事。” 他总是笑着说，没事，没问题，谁的不是都不是，谁都没有不是。 你却嘴巴一撇，眼一横，扭头就走，走了还要撂下一句：“关你什么事。” 还故意说的普通话。因为你乡话说得撇极了，经常被附近的小孩说、被你更常住在这里的哥哥姐姐说、被这些明里暗里开着玩笑挑你毛病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说。 说你还不如不说，不说他们的话。 给你气个半死。 不说就不说，谁稀罕！ 然后你就只跟阿耶说你的混血乡音。 李鲤，你不是后来脾气才变坏的，你从小就是个气性很大的女生，但那个时候还没人告诉你，女生不该有这么火爆的脾气，更没人把你没吞进肚子里的委屈，叫坏脾气。 “哎呦，脾气大的不得了，以后谁敢要。” 他们总是不依不饶，不肯被个人小鬼大的孩子落了面子，明知对面的人不会顺着她说，明知这番话在那孩子的爷爷耳朵里听了不会叫人顺心，还是要说。 不一样是在闹脾气？ 但个人只管个人的事，他只说你的： “脾气大、脾气大好！脾气大主意也大，将来有出息！” 李鲤，你该知道的。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没想用这个词逼你做什么，他从不逼你做什么，就连大热天陪他一起去挖蚯蚓做鱼饵，去蚊子多的池边钓鱼，也是你自己要去的。 相反，他叫你在家里，吃冰棍，吹风扇，别跟，反正你不喜欢钓鱼。 你一如既往地犟嘴，跟大人唱反调： “我不钓，我看你钓。” 是的，你的脾气不仅坏，还很怪，自己不爱动，连坐在那边守着鱼竿几乎一动不动都不乐意，但你心甘情愿地、坐在一边，看别人做这些你不会亲力亲为的事。 他也不说你懒，说你沉稳，耐得住寂寞。 “长大一定有出息。” 话把你耳朵磨出了茧子，你见惯不惯，没太在意。 第39章 但你现在突然有些在意了。 为什么呢？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呢？是你变了吗？还是什么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你全然陌生的样子了呢？ 是这句话吗？是—— “不着急、不着急。” 他喜欢把话说两遍，至少两遍。其实他都不用说不着急，再紧要的事情，被他这么慢悠悠地往嘴里一拉一拖，都变得不要紧了。 “那我再睡一会。” 说着你就要闭眼，嘴边的口水都没擦，只有痒痒的紧绷感，但不难受。 嗯，这个地方，一点也不难受，太舒服了，如果有天堂的话—— 你猛然坐起。 上身起地太急，几乎栽倒，但也只是几乎，你依旧坐在树影下，阴凉和温暖奢侈地共存着，和此刻的悠闲一起，都把自己供给你。 可你却悠闲不起来。 你全想起来了。 是怪两世的记忆来得太汹涌，还是怪自己毛毛躁躁一惊一乍，把心跳吓得咚咚直跳？ 还是怪自在后的惊觉太刺鼻，连呼吸都只能一点一点来，节奏却慢不下来？ 你慌得想跑，但就连慌乱，都在迅速切换、来回找寻的视角中——骤然消散。 画面在此定格，听你说还要再睡，老人就回到那处被坐得野草都不稀得来了的地上，配合着周围依旧肆意的草与野花，像个宝座。 宝座上的背影，在你眼中定格，也将你定在原地。 你也这么对他说过，他让你来坐坐，你爱干净，铺了塑料袋也不坐上去，你最多蹲在他旁边，看挂在池塘边上的竹篓里，被搂在里面的鱼。 傻不傻啊，还以为自己在池子里呢，跑不掉了都不知道，只知道一个劲的吐泡泡，傻乐。 你想了想，这次也来到池边，老人见怪不怪，继续盯着立在水中的浮漂，陆地上造出来的东西，只因人有一用，余生便在水里扎根。 你很快就不看浮漂，太像了。 人这种东西很怪，看到异己便称怪物，打得过的要欺侮，打不过的就骂，不敢当面骂的，就背地里造些谎话、造些谣言、再给造个新名，变着法的叫，叫来叫去还是一个意思。 但太像的，又也不忍心看。怜人怜己，徒生忧怨，生出幽怨也不能往外说，说多了叫人烦。比被说脾气差还可怕。 不说就又要给自己气出病来，以前的人管这叫心病，或者中邪，被缠上了，后来的说法好听了很多，以至于没病的也谎称有，真有病的反倒不好意思说了。 不过也是，生病也不是值得骄傲的事，尽管有一段时间，你很喜欢生病，巴不得自己是个病人。 可真被下了诊断书，还劝你住院，你又掉头就走，好在没跟医生赌气——可不能再气了，这病越气越严重。 还是鱼好，傻也好，傻成鱼这样更好，不管多大的事多小的计较，一二三四五六七，忘了。 “别看了，没抓你姐姐。” 你的名字是他取的，但因为寓意合了儿子儿媳的期待，夫妻两也点头，登记处的人一看没毛病，啪嗒一下改个章，从此你就是李鲤了。 小姑娘作怪，没疼惜你又有文化的大人给你取好听的小名，识了几个字就自己取，你说自己是小鲤鱼，还是你让爷爷给你取了好几个、你一个都不满意才说出来的。 但凡有个好听点的，你就不自降身价自卖自夸了，稍微不那么难听你都认了，但小凤小花小二丫是什么鬼啊！ 哪来的二丫，你家就你一个，虽然后来多了几个弟弟，有亲的有父亲让你叫的，但你也不是二丫，是也是大丫。 但不论是大丫还是二丫，你都不想叫，叫来叫去还不如本名，李鲤其实还行，快读起来还像个外国名，至于是哪一国的，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出以后，你都不许这个篓子里再出现鲤鱼，那是你跨了好几个科属的姐姐，至于为什么是姐姐，因为你不喜欢当大的，你不喜欢让人，而哥哥又少有对弟弟妹妹好的，不欺负就不错了，姐姐还行，坏姐姐少见。 啊，可惜，你就是个少见的坏姐姐。是件好事。 鲤鱼的事情他一直都记得，连你都忘了，死过两回才想起来。 这也怪他，要不是他走那么早，你也不至于忘得那么快，不说等你成年，至少再过个两年吧。 而不是一年之后。 你站起来，不再看命数已定的鱼，而是看着老人的侧影，草帽盖在头顶，看不清脸，影子比人来得清晰。 但都比不过声音。 “我...” “嘘——鱼要上来了。” 你看了一眼湖中央，天堂就是这点好，不仅是记忆，退化的视力也回来了，你看得不要太清楚： “又骗人，动都没动。” 这下好了，酝酿好的情绪都被搅没了，你表哥表姐们还在甩尾巴笑话你，哗啦哗啦笑个没停。但也可能没笑，你忘记鱼被关起来以后还不会不会这么活泼了，你猜会，至少还活着。 “反正你的期待落空了，我活了两辈子，一点出息也没有。”艰涩的忏悔变成没好气的抱怨，不知道在怨谁，可能谁都没怨，只是不想太哀恫。 “怎么还活了两辈子。”他也打趣。 “后来那次...”你本来想说不是你自愿的，但想着想着又不好意思，其实你还是有过开心的，至少那一周，你一次病都没犯过，或许犯了也没发现，又或许好了也说不准。 “还挺莫名其妙的。” 你捡起一颗石子，开始打水漂。 “等会都吓跑了。”他连拦你都拦得慢悠悠，难怪拦不住。 可这么慢性子的人，却走得很急，诊出癌症的时候，你已经去了外地上学。 自以为是的大人为了不耽误你考试，什么也没告诉你，还是那个人在医院看到你父亲，意识到不对，给你发了□□，你通过小灵通上灰绿底墨水黑的方块文字得知了噩耗。后来你连草稿纸都不敢用灰绿色的，偏偏考试的时候，学校为了省钱、最爱发这种颜色的草纸。你养成了在试题卷上打草稿的习惯，灰绿色压在最下，当垫板。 你想请假，班主任让你给家人打电话，他要核实，你想都没想拨通了—— “没有，哪有这回事，肯定是想溜出来玩乱编的，王老师你好好教训她。” 第26章 小灵通啪地一声砸在猪肝色木桌上，像水漂一样蹦出去，但比水漂重，一开始就沉底。闷。 可笑吗？在你这里，父母的信誉甚至比不过认识一年的初中同学，朋友也只做了不到一个月，他们做你父母已经十几年了。 她是个撒谎精，但她不可能骗你，撒谎的是他们。 可一般人哪里会信呢？居然有做父母的为了不耽误一场考试，瞒着自己父亲的重病不说，反过来倒打一耙说孩子诅咒自己的祖父—— 就为了一场考试。 你也看《百年孤独》，马尔克斯原来是写实派。 你被骂了，所有人都知道，下课了都来看热闹，全年级的人都知道李鲤为了逃学说自己乡下的爷爷死了，哦，也可能是快死了，谁在乎。 但你这事干的太畜生了，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他们说。 那会你得罪了学校里的领头人，不记得是谁，反正是那群人里的一个，男女生宿舍，上下三层楼，你一句我一句就传开了，本来是凭空乱造，现在好了，配上亲爹亲妈的'爆料'，说的那叫一个有鼻子有眼。 所以后来那群人说你不良...大概就是混社会的意思吧。一开始你只是有点不舒服，没太当回事，毕竟跟那时候一堆猛料比起来，这点说出去连难听都算不上的传闻刮耳朵都嫌痒。 但你还是澄清了，一半为了那点不想忍的不舒服，一半为了一个人。 可有些事你是说不清的，能在父母面前把话说清的子女本来也没几个。 “还不是为了你好？算了——” 你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 轮得到你们说算了？该计较的人还没说话呢。 “好好考试，听到没有？人家都说了、能不能保送就看这次了，要不是你...唉，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钱用完没？” 末了想起来要紧事了。 你哪有心思算钱，忍着没把啜泣声滴进座机话筒里都算好的了，小灵通被没收了。 想到这里更气了，本来还能打电话让住院的人帮忙去一趟病房，隔着电话至少能把话带到。现在连这也做不到了，也怪你，没把她电话号码背下来，找老师前也没想到现状，没想到会被电话那头的人诬陷。 或许他们不是故意的，谁让考试那么重要？谁让保送名额那么紧俏？谁让你不早点发力，到了外地光顾着'玩'，没一开始就考到前面去？算了算了都怪你。 都怪你！ 你气得没办法，顾不得挂有固定电话的墙壁在人来人往的教学楼一楼，一边咬破嘴肉胡吞着血肉呜咽，一边控制不住想发泄，那是你第一次经历那样的时候，不知道人还能伤害自己，但要毁坏公物麻烦更大，你只能一个劲地朝不会受伤的事物控诉。 第40章 咚咚咚！ 你一脚一脚蹬在地上，动作太大，哭声没含住，唔哇唔哇和着口水血丝一同淌下，你下意识想含回去，却看到摄像头对着你—— 你伸手去挡，没挡住，闪光灯几乎把你眼睛剜出来，但你更想把他们、她们的眼睛剜出来！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 什么时候开始，你也把话说两遍？ “关你什么事！关你们什么事？！” 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再喜欢拍照？ “哦呦~吓死人了。” “哈哈哈好吓人啊，骗不到请假条就急成这样啊。” “别哭了——”说这话的人也不是想安慰你，“跟珊姐道个歉给你一张拿去填。” “神经病，别带我！” 她推她很用力，不留情面的用力，被推的人意识到玩笑开过了，在笑容尴尬之前，赶紧转移要害： “所以到底死没死？” 她话没说全，所有人都听得懂。 她们说普通话，你也说普通话，说得好极了，你声音还好听，当了广播站的主持人，和学校贴吧里票选的级草一起主持节目，问题不完全是这个，但你只记得这个起点，你只能理解这个错误。 你后悔死了，后悔听什么老师的建议去什么学生会，后悔在学生会办公室、被广播站的老师邀请的时候像个傻子一样点头同意，第一次主持节目的时候，坐在不宽敞却明亮的广播室里，你一定兴奋得吐泡泡了吧？傻乐。 鱼吐泡泡，不一定是高兴，活倒是还活着，也可能快死了，水质问题，缺氧而死。 你知道没吃饱会挨饿，穿太少会冷，书读得不够分数要不好看，要挨骂。 用有些人的话说，你还缺爱缺心眼，可细数这一生，你还真没缺过氧气。 没关系，不妨碍你体会缺氧。 唯一庆幸的是，当时还没有。你放下听筒，都不敢太用力，绝对会被告状，罚站罚抄都耽误学习——你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个。 你快步、又大步、四周没人后跑到食堂后面，厨余垃圾烂菜叶的聚集地，你的秘密据点，难闻又脏，没人会来。 智能手机是一年后的事情，网球王子你却很早就看过了，那么小的你看越前都是哥哥，后来你也没把他当小孩子，理由至少有它一半。 但人也太多了，学校也好多，都比你念的小学漂亮，你看的时候爷爷只能陪着你看，其实你们都看不懂网球，哪怕只是因为你们没见过。 看越前南次郎陪越前打网球，他以为你也想，然后买来了羽毛球。 他还纠结了一下，乒乓球还是羽毛球，但店家问他是怎么打的，他想了想，觉得还是跳起来打的适合你。 你是城里来的小孩，爬树却是第一名，跳得高，一下就抱住树干。动作大胆，不怕摔，摔了也不是不哭，哭得比谁都委屈，边哭边爬，等你爬到所有人没到过的位置，没人笑你了，甚至叫伙伴来看你，你很得意、面上不显，但直到他威胁你要给你爸妈打电话把你接走才下来。 他一次都没打过，这是你们的默契。 你也不敢爬这么高了，腿摔断了就再也别想爬了，你听进去了，哪怕他只说一遍——这也是你们的默契。 多亏这份默契，你才能跳起来打羽毛球，后来参加运动会，每人至少报一个项目，你想着跳高省事，就报了跳高，可长跑的签还是被你抽中了，于是你又后悔。 被选去长跑的人可以不报别的项目。 但以你的人缘，不可能找到替你的人，那个三天两头往医院跑的人更是别指望了，她敢跳你都不敢让，怕义务教育没完成就背上人命。 “跟我们李鲤子一起，蹲大牢我也愿意。” 你被肉麻得不行，一把推开她，但没撇开她搭在你臂弯处的手。 她不仅愿意跟你有狱难同享，有太阳也跟你一起晒，哪怕自己没项目，她在场边看着你，一个人给你加油。 那是你第二次参加运动会，却是第一次有人给你加油，你又想到网球王子，这次你想到的是冰帝。 你念的学校没有跳高部，你也没有迹部景吾那么爱出风头，好吧曾经或许可能有——但至少当时不是。 但你的名字还是响亮得很，她怎么想的？拿小蜜蜂给你应援？怎么不去抢体育老师的大喇叭？ “想偷来着，被抓住了。” 在你摇着她的肩膀问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的时候，她还怪可惜的。 这招太狠了。 你也不知道她哪来的信任，更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运气，赛前指导只去过一次，更没想过拿名次。 但你一次性破了学校的历史纪录，听体育老师说，哪怕放在省里，也是能拿成绩的纪录。 他希望你联系父母，前提是你愿意。 你愿意，但你怎么敢，在两人口中，体育都是考不上大学的人才练的，还是说： “以为自己是马龙？是林丹？是姚明？” 你旁敲侧击地提到班上的体育生，还好只是旁敲侧击。 挂断电话后，你庆幸自己的明智，此后绝口不提体育的事，和体育老师那边也断了联系，但体质测试看你跳远，他还是赞不绝口。 “条件太好了！不跳高跑步也好，我们队里的看了估计都要流口水！” 你还挺喜欢他带队的那群体育生女孩的，尤其有个踢足球的，她和你一样，也惹过人，倒是没什么糗事，但她黑，被起了个难听的外号。听说那会她有喜欢的男生，她自己说的，自那之后就不说了。 不过你跟某人看到她提到的那个人，只要看到一次，都要夸他白。 你们心知肚明，那时候夸男生白不是什么好话。 但你们的关系也止步于此，她不说孤零零一个人，她有足球队的同伴，田径队的也有几个跟她关系好，流言蜚语不痛不痒、反倒帮了忙。 “就是羁绊啊。”她说。 “真好啊，运动番里的羁绊呢，你说她们能拿全国冠军吗。” “你最好别这么问。” 你其实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跟你做朋友，还是那个时候的你。 她会读书、嘴巴厉害得不行，辩论赛有她就不会输，有一点倒是和你一样，和你一样的不服输。 后来也和你一样，说人还是得认命。 哪怕她把你忘了。 这事也怪你。 你会惋惜吗？如果当时选择了跳高，哪怕只是很小很小的可能性，人生说不定也会不一样。 你不一定就热爱它，但以你的个性，只要有了目标，就会拼命实现，全神贯注、全力以赴、心无旁骛，直到你真的爱上，自己为之努力的事业，和梦想。 人不需要一开始就选对，也可以先选，再把梦做对。 但也需要运气。 你运气不好，做对了题，做对了选择，结局还是不太好。 也不用太可惜，因为就算你选了跳高，死皮赖脸、要死要活——哪怕真的打动父母送你去训练，结局也不会改变。 童年的树没把你腿摔断，你是自己从楼上跳下来的，她想拉住你，但差了点力气，也差了点运气，没人来帮她，凭她自己拉不起一个悬在半空的人，何况你一根、一根把她的手掰开，小手指都不用你掰，它最没力气，不用掰就自己松开。 但也是因为她拉住你了，你摔下去的时候不是后脑勺着地，学校老师在地上做的紧急处理没能免你伤残，但至少没出人命，也没能落下终身残疾，你一生的运气都用在跳跃上，一次跳高，一次跳楼。地狱笑话。 但合了你的名字，鲤鱼嘛，鲤鱼跃龙门，没跃过去也算。 算鱼，一辈子的鱼。 和阿耶一起看网球王子的那个晚上，或者是某个晚上，他问了你一个问题。 你还那么小，就知道看比赛之外的东西了。谁让你对网球不感兴趣？网球王子不看网球，不就只剩下王子了。 谁出来你都激动，谁赢你都高兴，谁输你都鼓腮帮子，不像鲤鱼像金鱼。 也有几个格外激动，但老人看了看盘腿坐在电视机前的你，又皱着眉毛看了看电视机里的混小子，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好好读书，运动是好事，但一天到晚只运动怎么行？ 不过李鲤没事，李鲤可以天天运动，她还小，小学还没毕业，再玩两年。 可惜李鲤不爱运动，顶多爬树，有电视看树也不爬，羽毛球也没多喜欢，不叫她就不打，也不跟那些眼馋球拍的小孩打。问起来就故作深沉地搁那摇头： “还差得远呢。” 什么意思？ 直到有天电视机里播中文版，没听过的口音，但好像是普通话，戴着帽子、终于只比孙女高一点，不用担心她受大孩子欺负的男生说： “还差得远呢。” 这个还行，这个看着差不多大。 “最喜欢他啊？” 第41章 那天他突然问，喜欢就是喜欢，李鲤还没到需要区分喜欢的年纪，所以他直接就问了。 你摇摇头，继续看，轮到手冢发球了。 这集你早看过了，但电视台不管你，你也随便，播哪集看哪集。 “那是...戴眼镜的这个？” 你还是摇头。 “昨天那个不好好穿衣服的？” 哈...说的不会是主上吧。是学校里少数几个和你一样看网王的女生告诉你的，你也学了去。 你还是、还是摇头。 “还有哪个...是不是之前剃头发的那个？” 虽然不知道阿耶说的是冰帝的哪一位，但你只是摇头。 老人不猜了，抱着手臂往藤椅后面一靠。 “都喜欢，有时候喜欢这个，有时候喜欢那个——”像是为了鼓励这个大你好几轮的孩子，你还肯定他：“第一个喜欢的肯定是越前龙马啊，他最先出场嘛，要是不喜欢他的话，就不会看到后面了。” 阿耶还想说点什么，你却不耐烦被他打扰了： “都喜欢就是了，就是都、都抱走！” 抱走谁谁谁我们不约，班上的女生是这么说的，网上看来的说法，最会用电脑的女生说的。 结果把人逗笑，没好气吭上一声： “抱得动谁哦，那么小一个。” 直到离开，你在他眼里，都是那么小一个。 现在这个长成大人的你，按理说他是没见过的。 但是都天堂了，天堂不谈逻辑、不讲道理。 那就聊聊感情吧。 被你扔出去的石头沉底，溅起的水花也消失不见，你听见他说： “要那么有出息做什么。”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 你以为他会一如既往地让你耍小无赖，没想到老人鱼竿一扔，生起气来了： “我叫你有出息，叫你饭都不吃坐在那里背书没有？叫你觉都不睡写字没有？” “不就是纸上写几个字，写什么是什么嘛，想到个这个事情还睡不着觉，小小年纪吃起药，你看看自己、那个时候，瘦得跟个什么一样。” 他还越说越气： “大学考起就要得了嘛，没考起又怎么了？又考考考，自己赚的钱，吃得饱，不就好了，还要逼你、逼你，从小到大就逼你——” “那两个、算了。那一个怎么没来？” 你知道他问的是谁，另一个他不好说，可你还是没有答话。 他干脆说起别人： “学校里的人也不好，那个老师太不清白了，也不知道多打个电话问一下。” “学生也坏，看别人伤心还要欺负，不好好读书光想着欺负同学。” 你很少看他发脾气，这是你的专利，但看小老头吹胡子瞪眼，你突然有些想笑，先吸一吸鼻子，再笑： “不是不要背后说人家不好吗？” 你又蹲下来，手肘撑在膝盖上，手心托着下巴，双手。 他又不说话了。 直到捡起扔在地上的鱼竿，动作飞快地在脸上摸了一把，随意地像在擦汗，坐回宝座也无法静下心来钓鱼： “是他们太坏了。” 一辈子没说过谁的不是的人，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来都怪你，是你遇人不淑，害他在天上看了也受气。 你反思了很久，好像是有一点对不起小老头，决定先不在面前碍眼，也可能是你也要收不住声了。 这么久见面，还是不要祖孙两抱头痛哭了，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再说都过去那么久了。 你走回他为你挑选的树荫，放在一边的小塑料袋上凑近了闻，还有豆沙的香气，怕招蚂蚁，你随手塞进口袋里，蓝白条棉麻裤的口袋。 闻着豆沙香气，你心想，原来那个时候也不是太不挑食，或者你自己想的没见过世面啊，怪菊丸学长，误打误撞。 不想让他以为他谈起往事坏了气氛，你随便找了个话题，不管现在青天白日： “阿耶，你在天上看我，是不是很小一个。” “什么时候看你都是丁点大一个。”配合你的轻松很快化进水里，他犹豫了一会，看了眼安安静静的鱼，还是问了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 哪怕只会徒增伤心，他的伤心。 “你现在...多大了。” 跟星宫莉莉子比起来，还是李鲤大，你决定报大数，还耍心眼，多报了几年： “二十七。” 见老人沉默，像是看不出破绽，你又开始后悔。 应该报七十二、不，报八十二的。 “唉...” 这声气化不开了，密度太大，压的太实，温吞吞的，一沉到底。 “才二十七。” 你也叹气，是他自己要问的，这下怎么哄。 算了，聊点别的吧。 “那你说的有出息是什么意思啊。” 你踢了一块石子，顺着斜坡，它轻快地入水—— 3分！ 可惜满分是10。 他睬都没睬上一眼，说起来也语重心长，很想你听进去： “有出息、就好嘛！” “你哪样不好？又聪明，又能爬树，看个电视那么多名字都记得下来，随便指一个都说故事一样，还不好？你从小就有出息嘛！” “...还是读书读少了。”他怪自己。 这次他想了很久，很久才开始说。他的说法不多，绝不能再被坏人捡了去，改了意思，来害他的宝： “阿耶就觉得你好，盼你好。” “别的什么都不盼。” 李鲤，你一定听见了吧。 没错，你坐在树下，太阳晒不到，蝉鸣不算太吵，你也只听得见这些，你健康，不慌不忙，你想睡的话，趴会去，或再靠一会，一定能睡着。 所以你一定听得见。 可你会怎样想呢？ 我终于意识到，原来我的愿望，从一开始就实现了。 只是有点可惜，现在才听见。 但我还有个问题，我大概想起星宫莉莉子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了，但李鲤呢？ 如果不是跃龙门的鲤鱼，他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愿，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我故意气他，好叫他脱敏，别再为我的事生气： “那为什么要给我起这个名字？你很喜欢鲤鱼？” 阿耶老是钓鲤鱼，不知道是鲤鱼神附体，还是愿者上钩。 “我才不喜欢鲤鱼哩。刺又多，跳起来有劲，抓都抓不住...就炖汤还行。”知道我使坏，他也故意，末了还砸吧嘴。 我低头，食指捞着食指，自己跟自己玩，无声的、吃吃的笑。 刚止住的眼泪又被逗笑，又兜不住，往外淌。 “你爸喜欢鲤鱼。” 我想起来，不记得是谁跟我说的，但是弟弟出生的时候听到的，在阿耶眼里，跟我说这个的应该也是坏人吧。 跟你那时候可不一样。她说。 听护士说是妹叽，他调个头就到窗户边上去了，玻璃都封起来了，也不知道透什么风，心里闷的哟。 结果这次一看你弟弟，早就知道的，还笑得出褶子，只一个劲叫盼盼、盼盼。 盼了多久这是。她最后总结。 “嗯。”我应着，我早就知道了。 不需要等谁出生，来做比较。 “我想着起个他喜欢的...带着喜欢你。” 中间断了的地方，是他的哭腔，我一辈子没见他像今天这样，声音短促好几次，几次都把纸糊的窗户，划出好几道裂口，裂出没长好的疤，没长好，所以想长就得忍着痒、忍着痛，除非再糊几张纸，糊得糊纸的人也恍惚： 欸？这里...原来是什么来着？ 好再也不管。 我不怪他划开，不是因为他是为了我好，为谁好不重要，太信重好心容易被骗，骗了还替人数钱。 我希望这次，他跟我一起把窗户关上，疤好没好不重要，左右它就在那了，别管谁留的，别管留下的时候是什么感受，别管目的，别管原谅。 “算了算了，别管他们了。” 我靠回树上，阿耶选的树，不会倒，还能遮太阳，正好。 “你继续钓吧，正好我再睡会。啊...” “记得把我姐放了。” 阿耶没有应你，但你知道他在，他在就一定会应你，那么继续睡吧，晚安，莉莉子。 ... ... ... “差不多要回去了。” 星宫莉莉子睁眼，蓝色的水，坐在矮凳上的老人，一望无际的水，面前支着鱼竿的老人。 她想起那场对谈。 眼里的水又止不住了。 “忘记跟你说了，阿——” 【！ ！ ！ ！ ！ ！ ！ ！ ！ ！ 】 【ooc警告！ 】 “你说什么，手冢？” ... ... ... “你叫我什么？” 星宫莉莉子有了猜测，但她情愿没有。 第42章 极力忽视对方的称呼，恨不得一锤敲在脑门上好叫自己忘记，继续做那个自欺欺人的天堂—— 对了如果是天堂，那坐在这里的人一定是！ 全部的期待都押在背对着他的老人身上，老人开始收杆，和她的阿耶一样，动作利索，摇杆转的飞快。 有希望。 将钓具收好，提起钓鱼佬标配小水桶，还有折叠凳，他转过身。 嗯...说不定她爷爷现在就长这样。 老顽童皮起来给自己整个容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大事。 直到他走近，走向自己，陌生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医美痕迹——天堂整容，值得信赖！ 再出声： “要走了，手冢。” '手冢国光'随手把书扔到一边，脑子里上百个皮卡丘放电电得人都快神志不清了也不管，随便吧，自推什么的，随便吧。 穿着彩色衬衫的男孩长腿一跨，大马金刀往地上一坐，低头，捏了捏眉心，看似人还活着—— “完了。” 其实里里外外已经死了好几个来回，顺便把网球暗杀了一万遍，一万遍也死不足惜。 好像有什么点数被扣除了，星宫莉莉子也不管。 “爷爷。” “怎么了？” “人生...是骗局啊。” '手冢国光'说。 第27章 【ooc判定成功】 【设定已扣除】 【剩余设定： 生命：45% 姓名：5% 身体：5% 详情请咨询负责系统】 星宫莉莉子不瞎，她看见了，看见了当没看见。 她管不了这么多了。 什么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想走不能走的她也很无助啊！ “哦？这是你从书里看到的吗。” 手冢国光的爷爷也挺幽默，虽然他本人可能不这么觉得，但这个玩笑已经不好笑到让她忍不住笑出声的程度了。 “不，这是我的人生感悟。” 星宫莉莉子不再抵抗，继续畅所欲言，还故意学了手冢国光平时那副一板一眼的语调。 扣呗。 继续扣。 有本事今天就在这里给她扣死！ “不错。” 她知道手冢国光那些莫名其妙的反应是哪来的了，原来是家学渊源。 “您钓鲤鱼了吗？” 钓了就放了，那是她姐。 手冢国一眉头一皱，有些迟疑： “这是在海边。” 海边哪来的鲤鱼。 “太好了。” 星宫莉莉子答得牛头不对马嘴，结果还是没有触发ooc。 她不懂了。 ——滚出来。 ——好的，我在。 星宫莉莉子跟在手冢国一后面，从河堤往岸上走，听到突然响起的ai女声还掏出手机——没反应？ ——你偷人家siri的语音包？小心被告侵权。 ——不用担心。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别装了行不行。算我求你。 ——好的。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现在的情况就是现在这样。 “你给我等等。” 情急之下，星宫莉莉子直接用手冢国光的声音说了出来。 直到走在前面的手冢国一闻声停下，又转身看过来，她才顿感不妙。 拯救她的是一通电话。 “等我接个电话...爷爷。” 手冢国一点头，觉得孙子今天有些奇怪，准确来说，是一个人收好钓具，去旁边看完书后才变得奇怪的。 还有什么人生是骗局，虽然不知道他怎么解释这句话，但总感觉不是什么好话——那到底是本什么书？ 星宫莉莉子是不知道这些的，她忙着接电话，通讯人都忘了看，只希望不论谁都好快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绝对不是她不知道该怎么以手冢国光的口吻接电话才等对方开口的。 “下一周就是青学和冰帝的比赛了。” 冰帝？ 星宫莉莉子将电话从耳畔移开，看了眼来电人—— 【迹部】 没演这集啊。 而且他想表达什么？挑衅？慰问？ 不过正好，这下总能ooc—— ——你在想什么呢？ ！ 系统憋不住了，配上siri的诡异声线，莉莉子感觉自己被一台智能家电骂了，于是她也没绷住。 “ ...有什么好笑的吗？” 电话那头的人想好了无数种回应，但没想到手冢会是这种反应。 “抱歉，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哦？我不介意听你说说。” 哈？ 你还摆上架子了？ 莉莉子眉峰一挑，视眼前的ooc提醒而不见，不顾任何人死活地开口： “我还挺介意告诉你的。” “哼，不说就算了。” 哦...他人还怪好的。 莉莉子一时有些心虚。 “既然如此，比赛现场见。” “再见。” ——说吧，我ooc了几次。 莉莉子关掉手机，随手放进休闲裤口袋里，内心语气是抑制不住的挑衅。 ——一次都没有。 原本还挺担心的系统这下是彻底放心了。 不听话的宿主，有的是交换对象治她！ ？ ——开玩笑吗。 ——你没发现设定点数都没变过了吗？ 莉莉子在心里唤出一张面板...还真是。 ——可你还是欠我一个解释？ ——哦？说来听听。 ——少学人家说话。为什么又开始了？不是已经完成任务了吗？ ——首先，这不叫又，你一直就在这里。其次，你是完成了任务，但只是其中一个。 莉莉子懂了，她这是成长工了。 ——那刚才...算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都算，什么都不算，你想怎么理解，都可以。 回到家，因为两人手上都拿着东西，就只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个女人。 “父亲，国光，你们回来了。” “嗯，谢谢。”手冢国一板板正正答上一声，就将手里的保鲜水箱抱至手冢国光的母亲跟前，但没有将装满碎冰和新鲜海鱼的大箱子递出去。 多半是为了展示。 记忆复苏的莉莉子秒懂，钓鱼佬是这样的。 “哦~真不错，国光呢？” 莉莉子本来以为没她的事了，毕竟醒来的时候手冢国光手上只有书，没有鱼竿，但凡有她说不定也能给他钓两条上来挽挽尊，可惜没如果。 '手冢国光'摇头。 其实手冢女士也只是随口一问，就在'母子'俩打算就这么进屋时，手冢国一开口了：“他今天看书。” 说完，就先两人一步进屋。 莉莉子：快看，越前，你的同类。 “还是老样子呢。” 老傲娇人了。 “嗯。” 和越前家一样，手冢家的晚餐也是一家四口，除了缺一只猫。 所以真的就是越前南次郎的问题，莉莉子开始分锅。 不信你看，就算是跟家人相处，也不用总担心ooc的问题。 ——你不是还故意制造ooc来着。 ——谁让你故意不把话说清楚，害我以为完成一次任务就结束了。 ——所以...你不是为了离开才把设定扣掉的？ 离开，离开这里，回到那个地方吗。 ... “至少，先等到三十岁再说吧。” 莉莉子突然冒出一句，直到第二天起床，依旧没说什么。 和第一次一样，第二天还是以手冢国光的身份起来的，她倒是见怪不怪就开始换衣服，打工人就是这么心无杂念，职业精神。 但有些人可不一定了。 找到对应教室以后，星宫莉莉子一边翻着三年级课本打发时间，一边在想一年级那边会出现怎样的状况，看到说好要去远方的自己转头又回到学校，越前龙马会不会以为她在拿他开玩笑...搞不好会生气。 反正她肯定是要生气的，毕竟道别的时候，气氛还挺严肃的。 ...但这也不怪她嘛，谁让系统不说清楚。 ——你也没问。 ——别想抵赖，你有读心术，就是故意不说的！ 系统隐身了，心虚。 “不愧是手冢，刚来教室就在温习功课。” 不，她在跟一个不算人的人聊天。 “可恶，来晚了，我也要赶紧开始学习！” 听到这个，莉莉子二话不说把书合上。 抵制内卷，从学生会长做起。 “已经开始背诵了吗？！真不愧是手冢。” ... 手冢国光，你上个早自习也这么全神贯注吗。 够了，心疼你同学，他们快被你卷死了。 莉莉子没招了，干脆又把书摊开—— 卷吧卷吧卷吧，卷成寿司再开饭，既然怎么都是卷不如卷吧卷吧吃掉！ 第43章 就在她决定放弃抵抗的时候，老师进来了，却没把门关上。 还听见靠近门口的那处传来阵阵议论。 讲台上的人清了清嗓子：“班上来了一位新同学，不是转校生。” 很满意自己预判了学生的预判，他笑着继续：“星宫同学——” 莉莉子瞪大双眼，书也不看了，扭头看向窗外。 “是从一年级升学上来的，已经通过了学校的资格认定，所以现在就是我们班的一员了，现在就请她来做自我介绍！” 比起齐声奏响的鼓掌声，还是混在其中的议论来得鲜活。 很快二者就都消失了，大概是台上又站了个人。 莉莉子没敢往台上看。 也不知道越前都跟哪些人说、不对，应该是哪些人会问她的去向。 嗯，最好谁都没问，都别在意她。 教室前方响起哒哒的板书声，其他地方都安静地可怕，隐约传出关于眼神、可怕之类的字眼。至少不是不良了。 写字声消失，以嗒地一声作为结束。 “星宫莉莉子，请多指教。” 又是一阵快速响起，很快消失的掌声。 这是什么人机班级。莉莉子试图靠吐槽来缓解紧张。 中间还是没忍住往台上看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 “欢迎你来到我们班。”班主任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不过星宫同学，你的校服呢？” '星宫莉莉子'没有低头确认自己的穿着，显然她是故意穿成这样的，奇怪的是走进学校的时候也没人拦她，以至于'她'提前准备好的解决办法也没了用武之地。 而且...负责仪容检查的人，表现很奇怪。手冢国光心想。 看到'她'没穿校服，不上前询问就算了，还拦住其他人，哪怕自己站在原地等他们来指出问题，也没有一个人主动指出。 像是看不见自己一样。 他想过这种可能，毕竟早上发生的一切都太奇怪了，他也想过自己在做梦，但当他抬手掐了掐'自己'的脸——这么做好像不太合适。 但感觉是真实的，做梦的可能性排除。 而当除学生会之外的学生，路过时都忍不住侧目之后，第一种情况也排除了。 他开始有了不好的猜测，但这个猜测也要问问本人才知道，当然，还有现在的状况。 “抱歉，老师，我不方便穿女生的校服。” 班主任感觉脑细胞不太够用—— “可你...不就是女生吗？” “不一定。” 莉莉子想笑，但一想到说这话的人是'自己'，又笑不出来，命很苦地盯着什么都没有的窗外，就像自己一无所有的声誉。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时候就没人跳出来说'不愧是星宫'了？ 因为她们还不熟吗？这个三年一班也太排外了！从现在起，你们都是人质！给她等着吧！ 其实是莉莉子自己误会了，大家不是跟'她'见外，只是有那么一点小震撼。 教室又安静下来了，脚步声也变得异常清晰，越来越清晰。 莉莉子依旧没有回头。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 这次她倒是不困了，上课的时候听课，下课就读书，往死里读书，读的发狠了！忘情了！不知天地为何物！ “是、是快要考试了吗？” “就算是手冢也...” “可恶，他翻书的速度也太快了！” 制止这场灾难的，是上来找人的网球部成员。 “你们也听说了？”菊丸英二是跟不二周助一起上来的，没想到路上还碰见了来亲眼确认的干贞治，和从堀尾等人口中听到消息的越前龙马，把消息传到他耳中的人自然也在。 大石秀一郎其实是来找手冢的，但认识的人都围在教室门口，也凑了过去。 结果等'星宫莉莉子'被人叫出教室、来到现场——就被一群高自己一大截的人层层围住。 看着从高处看向自己的一双双眼睛，和包围之下流通性糟糕的空气，手冢国光好像有点明白，星宫莉莉子为什么只喜欢跟越前待在一起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是星宫莉莉子本人也会问的话。 “莉莉子，你是去旅游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还跳了两级？” “莉莉子秘书是天才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五。” “能在学校看见你真是太好了。” 手冢国光决定按顺序回答，刚准备开口，一直没说话的越前龙马就看过来： “部长。” 第28章 在看到莉莉子（手冢国光version）被叫出教室以后，有前车之鉴的莉莉子（正版）就紧紧跟上。 和之前不同，这次既然决定要多留几年再脱出地球on line ，自己唯一的账号自然是要好好珍惜的，不能再由着别人胡来。 是的，她担心手冢国光会玩坏她的新号，他可能不是故意的，但效果大家也看到了，谁会穿一身家居服来学校？ ！ 到底是什么鬼？ ！他在想什么？ ！ 还有什么叫抱歉老师我不方便穿女生的校服——你要不要去卫生间照个镜子再看看自己在说什么？ 但情况紧急，不等她找到不会被其他人注意到的场合对着干出这些离谱事的凶手发问，就被其他人截胡了。 她承认，手冢国光作为部长是靠谱的，但看到他用自己的身体理所当然地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她是害怕的。 而她更害怕的，就是在她为数不多认识的人面前，他会说出的话。 如果让他们去罚跑。 如果对越前说什么青学的支柱。 如果如果如果.... 如果赶不上，她就从这里跳下去，四楼，不包死，但包晕的。 好在赶上了。 “部长。” “嗯。”这次她进入状态很快，快到'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你...” 盗版莉莉子想说点什么。 正版说你想得美。 “要上课了，有什么事放学再说。” 说着，就推着'星宫莉莉子'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将人掉了个转，动作自然地像在逛大型商超，而手中的人也真的像装了滑轮的推车一样听话。 “他们两个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菊丸英二嘟囔着，莫名有些不爽。 其他人则都看着越前龙马，直到被看着的人脑袋冒出井号： “不是要上课了吗，我先走了。” ... ... “生气了吧。” “越前生气的概率是百分之百，因为部长的原因是百分之五十。” “五十？”堀尾聪史听着不太对。 干贞治推了推眼镜，笑而不语。 “我猜剩下的五十一定是因为莉莉子吧。” “没错。” 不愧是不二。干贞治心想。 顺带一提你在生气的概率也是百分之五十。 干贞治还是心想。 但这句话他是不会说给不二听的，他没有自找苦吃的爱好。 另一边，看着'自己'终于乖乖坐回原位，只抬头看人，不再乱跑—— 星宫莉莉子才坐回手冢国光的位置，隔着一条过道，并且这次没有再看窗外，而是双手抱臂，也盯着一脸无辜的女生。 后者在等她开口，她是在犹豫该从哪说起。 “为什么不穿校服。” “理由我已经说过了。” “你再这样我就下去把网球部——” 解散了你信不信？ “的人叫回来。” 好险，差点又要挨电了。 结果'星宫莉莉子'只是淡定开口： “是你让大家走的。” “嗯，我知道。” 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聊天了。 莉莉子没招了。 她好想越前，作为交换对象他真的很好说话，交流起来简直不要太轻松，完成任务的时候也很配合，还会考虑她在同学眼中的形象... 所以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这就是距离产生美吗？ 好了，从今天开始，她雷手冢国光！ “还是回到之前的问题，呃，你说不方便穿女生校服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心理上不能接受？但是你看我都穿男生校服了，大家都不容易，暂时配合一下吧。” 也许是从手冢国光的视角看自己，真的有那么一点像个小孩，不知不觉间，星宫莉莉子的语气都开始放软。 “...太松懈了。” 说错词了吧你。 “你有认识的女性吗？我把校服带过来了。” 星宫莉莉子眨了眨眼，终于后知后觉。 欸。 原来是这个'不方便'啊。 她还以为是他接受不了女装呢。 可是。 这样的话。 不就变成她在不识好歹了吗？ ！ 而且认识的女生... “龙崎教练——” 第44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45章 她不敢看了。 “我现在...已经是三年级了。” 她想提醒他。 “青学是强制社团制的，也没有归宅部，而且你...” “我昨天才回学校。” 师父别念了。 “待会...也哪都不会去。” 这下总该满意了吧。 没想到对方却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 ...？ 那他是什么意思。 星宫莉莉子不懂，但她决定找工作的事情不急着一下，毕竟现在没有手机，等她回来的时候万一没找到人，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还是老老实实去观众席待着吧，实在不行就睡觉，虽然她昨晚睡的挺好的，但有个东西她还想再测试一下。 而当跟现场的其他人见面之后，出于某种习惯，她下意识走到某人身边，尽管他现在已经不是她的任务对象了。 但怎么说呢，也许，这就是习惯吧。 不需要考虑为什么，就会直接去做的事情，就是习惯。 而她也习惯性地认为越前一定也是即将上场的队员之一，所以不等对方回复，就一个人走开了。 比赛过一会才开始，她还没吃早餐。 莉莉子决定先去觅食。 “也不知道比赛现场会不会有餐车之类的...” 怎么又是自动贩售机。 啊，不过有的里面也会有食物，先去看看好了。 结果一走过去，星宫莉莉子就开始对着几排易拉罐发呆。 在生闷气。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一 离开，继续去找那个不知道有没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的餐车。 二 将就，液体也是食物，至少这里还有牛奶。 “青学和冰帝的比赛就要开始了。” “快去快去——” 看似有得选，其实根本毫无选择，就跟她的人生一样。 但往好了想，至少她还能决定现在喝什么牛奶。 草莓。 香蕉。 巧克力。 那家伙的话肯定会选巧克力的吧。 ... ... ... '那家伙'...是谁啊？ “拿不定主意的话，就都买下来好了。” “那样太浪费钱了。” 本来也只是想填饱肚子，她没有那么喜欢喝牛奶。 但对方接着说： “我请你。” 这下她终于反应过来回头—— 橙色头发，衣服...也是绿色的，跟青学的女生校服一样。 既然会出现在这里，应该也是打网球的男生吧，就是不知道是哪所学校的。 “为什么？” “为了积攒好运了。” ... 好有说服力。 所以她一直以来这么倒霉是因为好事做少了吗？ “好了，你想喝什么？” 信奉日行一善就能被幸运之神眷顾的男人走到投币的位置，笑着问她： “香蕉、还有草莓牛奶。” 纸盒装的牛奶掉下来的时候不会发出刺耳的哐当声响，但借着紧盯出货口的机会来逃避对方不加掩饰的视线的星宫莉莉子，还是在两盒牛奶掉下来的时候，第一时间蹲下去取。 起身，还是将手中的硬币交给对方—— “好运...最多分你一半。还有，谢谢。” 千石清纯愣了一会，回神的时候发现女生已经走远，手心里只有还带着余温的硬币。 “唉呀，忘记要联系方式了。” 很快，他想起女生身上的校服，遗憾很快被庆幸取代： “不过既然是青学，待会就还有机会。” “至于这二分之一的幸运...就先收下了。” 回到赛场的时候，比赛还没有开始，但选手已经站上了赛场。 原来是从双打开始的啊... 那应该就是菊丸跟——欸？ “怎么是桃城？” “你也觉得很奇怪对吧？” 我觉得你这个突然来搭话的人更奇怪。 莉莉子无言转头，看见一个身穿白色衬衫制服的男生...坐在比自己更隐秘的角落里。 她已经特意找了没人的地方了，就为了待会试试所谓的秒睡体质到底能多快。 穿着西装校服，还打了领带，应该不是选手，至少不是今天比赛的选手。 莉莉子又看了看对面—— “不用看了，我不是冰帝的选手，不过你应该是青学的吧？” 都看出来了还问什么问。 莉莉子不打算理他，这种自来熟越是有人搭腔他越来劲。 “实话告诉你好了，我的确是为了看你们青学的比赛才来的，之所以跟你一样躲在这里，是为了收集情报。” 谁问你了。 “看在我这么坦诚的份上，你要不要也说说看——是谁？谁让你害羞到连比赛都只敢悄悄看，而且还不敢大声应援？” 怎么这么八卦。 莉莉子不语，只一味的皱眉，含着吸管，拿喝牛奶当借口，顺理成章地沉默下去。 “如果是不二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一点情报哦。” 听到熟悉的名字，星宫莉莉子紧锁的眉头突然舒展—— 居然这么容易就猜中了。观月初心想。 不等他继续，星宫莉莉子回过头，盯着他胸前的刺绣校徽看了一会，又抬头开口: “圣鲁道夫？” 观月初眉峰一挑： “哦？原来你是装作不认——” 莉莉子突然起身，将手中的空牛奶盒放到一边，张开双手摆在嘴边，作喇叭状。 观月初以为她是要开始应援了，正犹豫要不要换个位置，毕竟他是不想引人注意的，虽然这样就要丢掉从这个青学女生这里打探情报的机会了。 结果听见她突然大喊： “不二学长！” 观月初差点没从台阶上摔下去。 他刚想躬着身子溜走，不曾想手腕居然被人一把抓住—— “圣鲁道夫的观月初！” “想跟你聊天！” 比赛还没开始。 冰帝的应援还在酝酿，现场还算得上安静。 所以不二周助听见了，也看到了正在朝自己挥舞右手的...莉莉子？ 他甚至睁开双眼确认了。 而她左手还牵着、不，应该是'抓'，那个人明显是被抓包的，看动作应该是准备逃跑的。 想到这里，不二周助笑了。 看见这一幕的，不止是他，也不止是站在一起的青学众人。 还有坐在对面的冰帝。 “圣鲁道夫的观月？” “他会来看比赛倒是不意外，但是那个女生——刚才是在叫不二？” “三角恋吗...现在已经不流行这个了。而且他现在看上去..怎么感觉有点可怜啊。” 观月初今天后悔的事情有三件。 第一，一个人来看青学的比赛。 第二，找一个人坐在那边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星宫莉莉子搭话。 第三，在她面前提什么不二周助！ “你不会...想让我在这里等他过来吧。” 没想到星宫莉莉子主动松手了，但听到她说话，他才发现自己把她想的太好了！ “那倒没有，我只想让你难堪。” “难...难堪？” “谁让你一个人在那里说个没完。嗯，你可以走了，再见。” 说着让对方离开的话，星宫莉莉子自己却先行一步。 她是觉得，大家都在紧张地为场上的队友担心或加油，自己一个人在一边睡觉不是很合适，但又想趁现在测试一下所谓的秒睡体质白天是否能奏效，诸般考虑之下才躲到一边的，结果还被人盯上，还是个拿她当傻子的人。 刚来到青学的应援席，就听不二周助问她： “他欺负你了吗？” “我欺负他了。” “他做了什么？”这句话是手冢国光问的。 “他...大概是想从我这里问出点不二学长的事情吧。” 星宫莉莉子又拆开一盒牛奶，是草莓味的。 再聊下去估计就要问她怎么看穿的了，莉莉子不想骗人，干脆转移话题： “为什么...是桃城？大石呢。” “大石送产妇去医院了，现在在赶来的路上。” 话题转移成功—— “不过莉莉子，为什么只叫我学长呢？” 好吧成功了一半。 “我怕观月跑掉，又想让你快点回头，所以就用了以前的称呼。” “欸...原来是这样，你们认识吗？” 莉莉子老老实实摇头。 “是他自己说的。” 要怪就怪他惹错人了。 跟两人说了一声，星宫莉莉子就一个人走到队伍后方，找了个能看到比赛的台阶坐下，正好在比赛之前试验一下效果，醒了也不会错过太多比赛。 第46章 话说这个该怎么用。 闭上眼睛就行吗？ 还是要发什么... 指令... ... ... ... 迹部景吾原本已经不再在意青学那边的闹剧，如果不是这场闹剧的主角...正在做的事情。 看着睡倒在观众席，就算身边有人拍都拍不醒的人，下一秒，他又回头看了看自家的。 自然，其他人也注意到了。 “观众席就这么好睡吗。” 都睡倒两个了。 凤长太郎心想。 第29章 星宫莉莉子不是故意的。 但是真的，当她醒来发现所有比赛都已经结束这件事——也是真的。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坐在一边，看上去像是等了很久的手冢国光回答道： “这里没有人怪你。” 直到眼前的景象彻底清明，莉莉子才想起除了胜负，在她睡着的时间里还发生了更重要的事情。 手冢国光也注意到她有意落在自身某处的视线，以为她是中途醒来时看见的。 “不用担心，暂时没有问题。” “如果真的没有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在担心。” 话说出口，莉莉子才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下意识又想道歉，可这种反应也让她自己更不好受了，做错了事只想着道歉，这是把道歉当成了免死金牌。 更何况她不是只有道歉这一个选项的。 她能为他做点什么。 “不能用停止交换的事情来许愿，但是只要你许下愿望，实现之后就能停止交换。” 如果用这个来许愿，在设定耗完之前她还没法达成的话，系统...应该会像上次一样出手的吧。 ——不会，请宿主立即停止诱导。 莉莉子装作没听见。 ——系统权限已受到管控，请宿主独立完成任务。 她隐约猜到球那边发生了什么、不，应该说现在这个系统还认不认球这个名字都不好说了。 尽管它还保留着一定的意识，但这份残存的意识估计就跟它说的权限一样，都在某种监管之下。 会不会太自私了呢，为了满足自己的遗憾，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它，而且...明明昨天才下定决心，至少要坚持到三十岁的。 ——愿望检定合格将无法变动。 ——请宿主立即停止诱导。 可是.... ——愿望实现之前生命设定将持续扣除。 ——请宿主立即停止诱导。 系统说的她都记得，她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冒什么样的风险，可是。 ——莉莉子，就算不许愿，他也会恢复，手冢国光的网球生涯不会因为这道旧伤停止。 ——但你不一样，如果无法完成任务，你的人生就到此为止了。 ——莉... ——请宿主立即停止诱导。 “你想让我许愿恢复？” “没错！”仿佛是怕自己后悔，星宫莉莉子的回答来的相当迅速，又相当肯定。 —— ... “手腕上的伤已经配合医生的治疗痊愈了，之后我也会按照医嘱完成康复训练，这些都不是需要靠许愿来完成的事情。” “但如果我说，你还可以许愿自己从来没有受过伤呢。” 听到这里，手冢国光怔住了，但下一秒，短暂舒展的眉眼又严肃起来：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要幻想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难道你觉得，昨天的事情，就有可能发生了吗？” “还有越前，我跟他的交换之所以会结束，就是因为实现了他的愿望，所以只要你许愿，不管是什么——” “这个愿望，是由谁来实现的？” 莉莉子以为他会问越前的愿望是什么，刚打算随便想个借口糊弄过去，却没想到他不问愿望的内容，而是问实现愿望的人。 而且...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还看着自己。 很明显，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知道了还问什么问。” 说完就把脑袋低下，眼睛瞥向一边，无论是肢体还是眼神都写满了逃避。 手冢国光看出她这是生气了，但没有像上次那样出言劝阻，因为她是在为自己的事情担心，他没有立场劝解一个在为自己担心的人。 尽管还不清楚理由。 “实现不了会怎么样？” “也...不会怎么样。如果你是担心交换的事情，那也没有必要。就算没能实现愿望，等过段时间，交换也会自行结束...用不了多久。” “我问的不是这个。” “那你问的是什么？！” 又来了。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这样。 她也希望自己可以把话好好说出来，就算着急，也不要把急切造成的烦躁发泄在担心的人身上，她明明...是想帮他才这样的啊。 “对...” 不对，不是这个。 算了你还是闭嘴吧。 比赛刚刚结束，你放过他吧。 一厢情愿的好意更不是你宣泄情绪的理由。 所以你还是...什么都别说了。 莉莉子很清楚自己身上的变化是因为什么。 跟被找回的愿望和名字一起，那些如蛛网般将她困在过去，又将她变成织网者的回忆，也缠了上来。 “我是在问你会怎样。” 莉莉子缓慢地瞪大双眼，就像第一次被他点出真身一样，脑海中又冒出新的问题，是他太敏锐，还是自己的掩饰太过拙劣，仅一个照面就被直接拆穿。 “我...” “不要撒谎。” “那我不想回答。” 良久，对面的人才起身。 “时间不早了，先回去。” 借着夕阳路过他的肩头留下的灰影，星宫莉莉子也站了起来。 他和影子一起把她挡住了，也把最后哪那一点伤感的余晖挡住。 他兀自向前走去，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就像刚才那场比赛没有让他旧伤复发，就像她刚才不曾对他发那些毫无道理的脾气，就像下山的太阳只是太阳，不是什么引起消极的意象—— 一切只是自然现象。 看过就要抛在脑后，不该耿耿于怀。 “你在想什么。” 莉莉子还是问了，或者说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 “什么也没想。” 他没有撒谎，步履还是一样刻意放慢过的平缓，像是知道跟在身后的人不是那群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同伴，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毫不费力的跟上。 然后就只剩下沉默，就在她以为两人会就这么沉默着走出学校，再坐电车回到他家时，刚走到大门口的位置，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手冢国光认识的人。 “山吹中学的...千石清纯，有什么事吗？” 星宫莉莉子想起来了，原来是他啊，难怪她总觉得那个运气的说法好像在哪听过。 至于他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等手冢，大概也是跟迹部的那通电话一样，只是未被收录的剧情吧。 “比赛很精彩，作为选手，我很佩服你。” 星宫莉莉子在一旁一边听着，一边试图回忆起自己用另一种方式看过的这场比赛。 “但我是来找她的。” 说完，他突然俯身靠近，视线被陌生的身影占据，还在走神的莉莉子下意识后退一步—— 动作被身边的人看在眼里，他也配合地伸出手，拦住还想继续往前凑的人。 被挡住的人也不生气，还是笑盈盈地看着眼中写满不解与警惕的人。 但也不退后。 只举起一直握在手中的手机： “上午的时候忘记说了，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莉莉子眨了眨眼，察觉到身侧存在感分外明显的视线，顺从本能地看过去。 对视一秒后，又果断收回。 居然还有这种展开。 她当下的想法只有这个。 见千石清纯不打算做什么，手冢国光拦在她身前的手就此收回，当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她看见对面的男人挑了挑眉。 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想了想，星宫莉莉子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我没有联系方式。” “欸？” 要不是时机不对，她真的很想闭眼。 她甚至都听到手冢在一边嗯？了一声。 “是...委婉拒绝的意思吗？没有联系方式...” “我没有手机，所以没有号码可以给你。” “啊...”千石清纯露出一脸了然的表情，心情也多云转晴，“那line呢？电子邮箱也可以哦。” ... 星宫莉莉子还是摇头。 “这个也没有，没有注册。” “那你平时怎么跟人联系？”这下纯粹是出于好奇了。 既然事情都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她干脆破罐子破摔。 第47章 “我一般不联系。” 千石清纯不觉得她是在撒谎，而现场这么想的人也不止他一个。 手冢国光也相信她说的是实话，但他是真的亲眼看到过的，她住的地方是真的连一台电话机都没有。 手机也没见她用过，今天会留在场边看比赛，多半也是因为担心比赛结束后找不到人。 最后只能无言目送两人离开。 虽然...姑且拿到了可以写信的地址，作为牛奶的谢礼。 但他看了看手机里的地址，又想起刚才快要冷场的时候，手冢国光用来解围的话： “她现在住在我家，有事可以写信。” 他甚至怀疑过手冢是故意这么做的，但莉莉子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而提出要联系方式的人是他，站在这里等到太阳快下山的人也是他。 也许他如果不表现出这份执着，那两个人也不会想出这种解决办法吧。 但是... 写信吗。 写在纸上的那种。 寄到手冢家的那种。 谁来写一个试试。 最后得出结论—— 一定是幸运之神跟他开了一个玩笑。 这算要到了吗？ 嗯，如要。 · 再次来到熟悉的门口，星宫莉莉子突然有些忐忑。 说到底，自己现在就是一个陌生人，这样真的... “来了。欢迎回来——” 很快，手冢妈妈的视线就落在女生身上。 “是星宫同学吧？我们都听国光说了哦，这段时间就住在我们家吧，不用客气。” “那就...打扰您了。真的非常感谢，还有...叫我莉莉子就好。” 也太好说话了吧。 “所以...你是怎么说的？” 反正肯定不是实话。 因为她也没说实话。 但她还挺好奇他会怎样在家人面前撒谎。 这是什么眼神。手冢国光默默腹诽。 “我说你一个人住在空房里，没有家人跟你一起。”其实还有一句关于离家出走的推测，但他没说。 “欸？居然没有撒谎？” “为什么要说谎，这些理由还不够吗？” 星宫莉莉子想了想，如果她有能力，身边又正好有这么一位处境...嗯，的确是很艰难的同学，她大概也会施以援手吧。 但话又说回来，会是一回事，真的做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更难得的是，他的家人也完全没有意见，不仅如此，看上去还相当支持他的做法。 “哈哈...够了。” “你的家人去哪了？” “他们...不在这里。” 手冢皱了皱眉，没有继续问下去。 “吃完饭跟我出去一趟。” 不等星宫莉莉子追问，又补上一句： “去买手机。” 用过晚餐，星宫莉莉子换了身衣服，手冢肯定不会再穿校服出门，就她一个人穿制服也太奇怪了。 能穿的也只有昨天洗过的一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曾经是她给自己准备的寿服。 真是个适合夏天的话题，怪清凉的。 除了手冢提到的手机，她还有另外的目的。 是的，她当然不会放弃找工作，难得是系统主动改过的设定，当然不能浪费。 “走路不要东张西望。” 说着，还走到靠近马路的一边... 虽然知道是想要她注意安全，但这样就看不到对面的街道了。 “...知道了。” 她没有生气，只是有一点...小小的不爽。 “你不用休息吗？白天才打完比赛，还...打了那么久。” “走路不用手。” 甚至是看着她说的。 眼神像是在说'怎么有人会问出这种问题'。 隐忍之下，星宫莉莉子扭头看向一边—— 欸，这家花店在招人。 直接说吗？ 可是直接说的话...她想起两人早上的对话。 尽管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不需要问他的意见，更没有征得同意的说法，但是说到底，现在这种状况，已经没法把界限划分地过于清晰了。那只是在掩耳盗铃。 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就在星宫莉莉子准备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就这么路过时，手冢国光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好机会！ 趁他接电话的工夫，当即走入那家贴着招聘广告的花店。 如果能应聘成功就好了，在花店打工是相当不错的工作呢，考虑到工作环境。 “欢迎。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说是花店，但这里的绿植种目也相当可观，尤其是吊兰，都快把本就调适过的亮度较低的灯光遮住了。 但只给人一种荫凉之感，并不会让摆放在展台上的艳影失色，而且.... 居然还有饮品供应？ 日咖夜酒的融合模式不算罕见，但花店和咖啡饮品的融合还是，该说是太有创意吗？还是实话实说的...不搭调呢。 还布置了客座区，虽然只有两张低矮的圆形茶几，但花店的布局本就紧凑，会不会有点没必要，而且谁会在花店喝东西—— 还真有。 在对方察觉到自己的视线之前，星宫莉莉子出于礼貌，自行转移。 真是的，管这些干嘛，大不了到时候再换个地方打工。 “我看门口有招聘的贴示...请问现在还招人吗？” “啊，是来面试的吗？太好了！没想到刚挂上就有人来了，跟客人小哥说的一样呢。” 原来她就是老板啊。 “我是这里的店长，小林香草，现在开始面试吗？” 莉莉子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玻璃门外—— 还在打电话。 快一点的话...应该来得及！ “嗯！我叫星宫莉莉子，请多指教。” “到这边来吧。” 跟在小林店长的身后，星宫莉莉子来到之前看到过的客座区。 是有意布置吗？这里的灯光甚至更昏暗了，不面对面坐着的话，都看不清人。 对了。 她说...客人小哥。 应该就是这个人吧。 单人客椅上的身影被巨大的落地绿植摆件挡了一半，只有空荡荡的桌面清晰入眼。 什么都没点？就这么坐着？ 啊，也可能是来买花的。 “店长，那边那位客人...” 莉莉子以为是店长忘记了，没想到对方也凑过来，学着她的样子压低音量： “没关系，他说想在离开前再取花。” 一边说，一边还示意莉莉子去看摆在柜台边上，已经包装好的花束。 白色的花朵，用藏蓝色的哑光素纸包着，束带则是白色的。 没有用其他花草作配，只有一种花，但保留了花茎上自然长出的叶子，一看就是特意留下的，大概也是怕纯白的内里过于单调，倒添了一份生机之美。 在柜台顶光的照射下，原本静谧的深蓝居然也泛出零星几点闪光。 这样看下来，倒没有乍一看时来的低调了。 坐下以后，小林店长先是简单介绍了一下店里的情况，紧接着，又把招聘岗位的工作范围和薪水大致描述了一遍。 和莉莉子想的一样，是咖啡和花艺二选一的岗位，但据店长所说，还是想先招到能填补离职咖啡师空缺的店员。 虽然还是不太懂是哪来的商业鬼才想出了花店+咖啡的一体化运营模式，但她只是个打工的，还是做好打工人的本分好了。 而且要选是话...她还是更倾向于咖啡师的岗位，她在饮品店打工的经验比花店多多了，考虑到自己曾经生活在一个饮品竞争空前发达的社会。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那什么时候可以入职？今天晚上...” 莉莉子连忙摆手： “抱歉，我是跟朋友一起来的，所以今晚可能不行。” 结果对面突然凑近—— “是男朋友，对吧？高中生？” 啊...毕竟是玻璃门，被看到也很正常。 “不是，只是...同班同学。” 看着小林店长意味深长的眼神，莉莉子觉得说了等于没说。 最后还是谈到了联系方式的事情，算上自己，店里总共也就只有两个人能用，比起汉堡店，花店的排班来的更加灵活，再加上还有客订外送服务，所以联系方式是必不可少的了。 但手机还没来得及去买，现在也只能像越前那次一样留下对方的电话再打过去了。 没有手机还有一个不方便的地方，那就是没法随时确认时间，莉莉子自认不是能准确感知时间流速的人，所以她也不知道从自己进店到现在已经过了多久。 ... 甚至不敢往门外看一眼。 好在一切已经顺利结束，跟店长简单道别后，星宫莉莉子起身准备离开。 话说这里也太暗了吧... “抱歉。” 第48章 她就说。暗成这样不出问题才怪。 但还好她早有预防，走的很小心，所以也没真的撞上，只是不小心挡住了他要去的方向。 可是... 她都已经让开了，这个人怎么还不走？ “呵。” 他在笑什—— “店长，花我就自己取走了。” “啊，好！不过不用放卡片之类的吗？同学你是要送人的吧？” “没关系，不需要卡片了。” 该不会是没看见她吧。 这样想着，莉莉子就打算默默从一边溜走，但还没走出一步，就听见他说： “等我一下，莉莉子。” “很快。” “你怎么...” 知道她的名字。 第30章 问题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因为引出疑问的人已经转身走向柜台，离开两人短暂共处的黑暗。 应该是听到面试的内容吧，店里这么安静，想不听都难。 ... 重点不是这个吧。 所以他到底让她等什么？是有什么别的事吗？她现在的记忆已经没有缺口了，除了剧情相关的内容，所有过往全都历历在目。 她不认识这个人，至少没听过这个声音。 想了想，莉莉子还是决定先走出去。 只是叫她等他，没说她只能在原地等，哪怕他的确是这个意思只是没说清楚—— 谁又规定她必须得听一个陌生人的话？ 于是她开始朝门外走去，但走之前，还是没忍住往柜台的方向看了一眼，只一眼，就让她加快脚步。 “我、我们在哪见过吗？” 像是心脏被谁揪在手中，周身的供氧都陷入困顿，窒息来的相当缓慢，就这么陷在一个沉闷的雨天，夏日的雨天。 空气开始变得粘稠，压在城市上空的乌云仿佛都聚到了这里，把小小的空间挤得密不透风，里面的人也因此喘不上气。 她不知道别的地方会不会因此放晴，但此处已经不再适合身为人类的自己驻足了。 她该走了。 可她还不能。 她一定是忘记了什么，但回忆像一道逻辑严谨的证明题，给的是标准答案，她挑不出错处，任谁来也挑不出。 唯有感觉。 她感觉不对劲，这个人，这束花，还有他说的话，还有自己... 全都不对劲。 而她之所以还停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他回复。 看着她干什么。 说话啊。 不要一个人在那边笑。 说话。 ... ... ... “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鸢紫色的短发垂在脸侧，顺着微微低头的动作，垂在上扬也不甚明显的嘴角。 迎面而来的是鲜花的清香，借着递出的动作带起的微风，仿佛驱散了某种令人不适的存在，花瓣上依稀还有露珠，宣示着雨季尚未结束。 莉莉子把它接过来，抱在怀中，终于看清内里的真相。 百合花。 “这是见面礼。” “很高兴见到你，那...再见。” 莉莉子莫名觉得，这不会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也不是他所说的第一次。 “原来你们认识吗？” 见星宫莉莉子在原地望着门口出神，手里还抱着那束百合，来到柜台后方的小林香草感到有些意外。 但莉莉子却摇了摇头。 意外变成了疑惑。 7不止是她，当接完电话，发现刚刚还在身边的人突然进了一家花店，还在柜台跟店员不知道在聊些什么，而当她转身走过来时，手里居然还抱着一束鲜花。 他认出了那是什么花，百合不是什么罕见的品种。 “一个...奇怪的人送的。” 星宫莉莉子解释到，尽管他什么都没问。 “嗯，去买手机。” “嗯。” “抱歉，久等了。” “我在花店的时候...也让你等了，算是扯平了。” 说起来，不知道他会不会看到刚才那个人。 “有看到什么奇怪...呃，就是从花店出来的一个人，应该没比我早多久。” “个子跟你差不多高，头发是...” “是...” “是...” “怎么了？” 在那双担心的眼睛中，莉莉子只看见一脸茫然的自己。 然后，又看见自己摇头。 就连声音都不像自己的，像是隔着一层真空玻璃，还有被玻璃挡住的水体，液体传导的声音质感比空气沉闷许多。 “没怎么，就是突然想不起来了，可能店里光线太暗了，其实自己也没看清吧。” 再仰头看过去的时候，发现手冢正用一种几乎要把人看成透明介质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莉莉子咬了咬舌尖，为了不明不白的心虚。 “打完电话的时候，就只看到你出来，可能错过你说的那个人了。” “如果要找的话，可以去警察局问一下。” 倒还没到这种地步！ “算了，就当他喜欢日行一善吧，就跟那个...千石同学一样。” “找你要联系方式是行善吗？” 又来了，莉莉子发现，手冢真的经常冒出那么一两句让人有些无语的发言，让人不知道怎么接话。 但看他一脸认真，居然又会觉得无语到有些可爱。 也许她就是因为这个推上他的吧，虽然她已经不记得最初的契机是什么了。 “当然不是这个。” 手冢国光也有相似的感想，难道在她看来自己说的话很幼稚吗？否则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早上去买牛奶的时候，遇到他了，他说他想用请客的方式借点运气，就送了我一盒牛奶。” “所以当时你才想办法要给他联系方式吗。” 这话听着相当肯定。 “这都能猜到啊，'不愧是手冢'。” “你已经知道这个了吗。” “欸？！原来你知道吗？” 手冢点点头： “如果你说的是，不管做什么都有人这么说的话。” 拿到过手冢体验卡的莉莉子用力点头，这次是真的感同身受—— “是偶像滤镜吗？” “打开书，就说'不愧是手冢，这么早就开始早读了'。” “合上，又要说'不愧是手冢，看一眼就能背下来了'。” “就算什么都不做，看着空气发呆，也会有人说'不愧是手冢，一定在为网球部的训练安排深思吧'。” 一口气说完，一分钟之前的困扰彻底消失，像是发现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兴致上来，还把手比作话筒，放到手冢面前—— “请问'不愧是手冢'同学，对此有什么看法。” 其实高度不太够。 不知道是举累了还是热情退却意识到这个动作在旁人看来有些尴尬，莉莉子觉得还是把手放下比较好。 但没想到手冢国光在这时俯身，自己靠近了'话筒'。 因为被采访者的配合，这场无实物还真有点像那么回事了。 “希望他们能专注自己的任务。” 莉莉子突然笑了，最后甚至没忍住，还笑出了声。 “明天，如果还有人说'不愧是手冢'，你就说——” “管好你自己。” “用我的身体，嗯，我同意了。” 似乎是差不多的意思，手冢国光想，也同意了。 终于，从未听过的笑声也一点一点消失，但久违的轻松没有就此消散。 说真的，莉莉子也没想过自己会说这句话。 “我突然...有点期待明天了。”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从跟在手冢身后，变成一个人走到他前面去了。 于是她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回头看着一步就来到身边的人。 啊，真不公平。 她想。 但想着想着，又笑了。 这次是无声的微笑。 也许三十岁，也不是那么难捱的年岁。 至少她已经不会失眠了。 至少她也会在... “是星星。” 会在围墙之外，想起来抬头。 看见一片真实的星空。 但遥远的真实没有让她沉溺太久，她突然生出一种渴望。 想下一秒、下一刻，就把这片星空冻结，变成永远不会消失的画面，至于手机里的星空是否是真，数据组成的光点会否失真—— 她才不管！ 好在手机店就在下个拐角，很快就到了，价格没她想象的高，更何况她也找到了工作，算上买身上的衣服结余的部分... “分期付款？那是什么。” 听到星宫莉莉子脱口而出的用词，店员有一瞬间的迷茫。 这份迷茫也彻底敲醒了站在柜台前的人。 差点忘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分期付款这种东西，至少还没普及到手机销售这种领域。 第49章 还是等攒够钱再来吧，店长那边明天再想办法跟她说一声。 “用这个支付。” “你...”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理所当然的态度堵在半空，落不下，上不来。 直到走出这家店。 算了算自己的存款，还有刚才店长提到的日薪，得出具体数字后，莉莉子才开口： “四天以后，我会还你的。” “嗯。” 见他愿意让自己还钱，莉莉子才松了口气。 她不喜欢亏欠，尤其不喜欢欠人钱，这几乎是她的底线。 其实刚才提到分期付款的时候她也有些犹豫，因为那也是超前消费、贷款的一种形式。 也许是她担心太过，但任何跟债务有关的存在，都容易让她想起那些事情。 她不会让自己避开所有相关的字眼，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能避免去做类似的事情。 只要不去做，就不会走向和...那个人一样的结局。 没错，只要不去越过那条底线。 “到了。” 莉莉子看向四周—— “还没有到...” 你家。 “你刚才说要拍下来的星空。” “就是在这里看到的。” 其实已经不一样了。 天体运动是不会停止的，在时间流逝的瞬间，头顶之上的星空也发生了变化。 但不需要告诉她。 这样的变化发生在离她很远的地方，太远了，所以不明显。 不明显，就看不出来，不会留下遗憾。 咔擦—— “我曾经有一个朋友，她说其实每一颗星星都是流星，它们只是流动的不明显。” “之所以不明显，是因为我们离它们太远了。” “距离而已，不是任何人的问题，只是因为我们出生在这里，而它们正好出生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 “仅此而已。” “所以如果想对流星许愿，不需要等到流星雨降临的那天，只要抬头，看到星星，把当下的愿望告诉它就好了。” “虽然不一定能实现，但至少'许愿'这件事就算完成了。” “可是...” “她已经忘记自己还说过这样的话了。” “但我希望她永远不要想起来。” 不要想起她这个人。莉莉子心想。 但其实，她更希望的... 是她们从来没有遇见过彼此，也没有成为朋友，至少那样，她就不会因为没有拉住自己的事情崩溃。 怎么就没有发现呢，那个时候，撑不下去的不是只有自己。 还是该怪那个笨蛋。 因为她总是笑着说没关系，没事，甚至还用一些根本不好笑的笑话来打岔—— 但真正的笨蛋是自己才对，居然真的就这么被她骗过去了。 “愿望可是很宝贵的哦。” 这次莉莉子主动回到现实。 她有一种预感，这些回忆不一定会成为绊住脚步的存在。 反而是她走下去的勇气。 “如果想好了，就告诉我吧。” 这样的时刻也会成为回忆，但即使无法永远停留，也不意味着这片星空会就此消失。 有些东西，只要发生，就能永远存在。 至少她会永远记住。 “我不会忘记的。” 不管是谁的愿望，以后，都不会忘记。 都要去实现。 不就是三十岁吗。 不就是时间吗。 不就是回忆吗。 不就是恐惧吗。 来吧。 她不会认输的。 她会带着这份不甘心，坚持下去。 因为不甘心，所以才要坚持下去。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发现对方做了同样的事情。 手冢国光倒是只穿好了里面的衣服。 星宫莉莉子是直接穿齐了。 而且因为睡眠质量太好，基本不怎么动，醒来都没皱。 她今天不用去学校，也不用去网球部，'手冢国光'今天的日程全部安排在医院，先做全面检查，再去运动康复科跟熟悉的医生交流，最后就是听听医生的建议了。 “辛苦了。” 莉莉子摇摇头，不是在跟他讲客气。 但她喜欢去医院这种话...她是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因为理由更没法拿出来说。 只是学生时代为了逃避学校里的一切，想出来的借口。 只要生病了，就不用上学，小孩子多多少少都会这么想。 但她当时的想法是，只要能住院，就不用面对学校里的人和事了。而在父母眼中，生病也是唯一需要认真对待的事情，可以排在成绩和考试之前的事，因为不及时治好更耽误这些。 所以每次看病，两人都会叮嘱—— “问问医生吃什么药好的最快，打针也行，按最快的处方打。” '也行' ...说的像生什么病、该怎么治都是她能决定的事情一样。 所以她没有跟医生说，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许愿，许愿自己能慢一点好，这样就能多出来打几次针。 多几次...从牢笼中逃出的机会，哪怕最后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一走进医院，莉莉子就觉得空气的味道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好像不久之前就在哪闻到过。 可她不是经常生病的人，最后生的那场病，就算医生给出了住院治疗的建议，她也没有去。 拿到药之后，她就自行回家了。 后来再也没去过，复查也没当回事。 有时她甚至会怀疑是医生的诊断有问题，她根本就没病。 只是那段时间的心情不太好。 而且她一直以来，都是那样的，已经习惯了。 大家都是这样的吧，开心才是少数，所以才要珍惜。 · “星宫同学今天也来了啊，来看越前的吗？也是，毕竟你们关系这么好，又这么久没见——” “ ...” “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莉莉子'还是维持着那个双手抱臂的动作，眼神比平时还要严肃。 “一年级的没有事情做吗？” 堀尾聪史瞪大了双眼，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得罪了对方。 就在这时，龙崎教练来到了球场，还把一个人站在一边的星宫莉莉子叫了过去，等人来的差不多，就开始整队集合。 交代完基础事项后，有人问起手冢的去向。 “手冢他现在在休息，这段时间不会再来网球部了。” “所以...以后就拜托你了，副部长。” “是！” 见大石果断应答，龙崎教练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特别拜托了一个人，来辅助和监督大家的训练，大石，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交给她。” “这个人就是三年级一班的星宫莉莉子同学。” “欸？”越前龙马好像明白了什么。 “莉莉子...是新来的经理？”菊丸英二看着和大石、龙崎教练站在一起，面对着大家的人。 他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也可以这么理解。” '莉莉子'沉声答道。 “好了，接下来就开始训练吧。”龙崎教练解散了队伍。 但聚在这里的人并没有当即散去，相反，因为教练的退场，没了顾忌的人当即围上来—— “你不会是在学手冢说话吧？” “我没有这个意思。” “哈哈，还说没有——” “英二。”预备落在女生头上的手被人用手背挡住。 “去训练。” 第31章 菊丸英二愣住了，一半是因为这个突然亲昵的称呼，另一半则是与之相反冰冷的语气。 “他看到'你'太高兴了，这就去训练。”见事态不对，不二周助当即上前把人拉走，完全不管被拉走的人还瞪大双眼，嘴里重复着'没看错吧''好熟悉''是错觉吗'之类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莉莉子'见到他的反应，只是平静目送两人离开。 而当猜到真相的越前龙马看过来时，又一视同仁地看过去，直到后者转过头，若无其事地走远。 不远处，对此感到好奇的干贞治微笑，推了推眼镜。 而在更远处的医院里，真正的莉莉子则在研究医院导览图的使用方法。 因为系统不肯给她开路线导航，一切只能靠自己。 好不容易研究出不同楼层对应的电梯与相应诊室离得最近的直达口，莉莉子才开始移动。 倒是没有迷路。 诊疗室里，医生正好在看电脑上的资料，见人来了，才转过身，在电脑邻近的桌边，开始会诊。 其实也没有这么严肃，只是一些很容易回答的问题，至于到底该说些什么，手冢已经提前告诉她了。 一五一十地说出早有准备的腹稿，莉莉子开始出神，虽然还是听到了医生的分析，并且暗自在脑海中印下，等回去以后再告诉这副身体真正的主人。 第50章 说到底，他为什么不肯许愿啊。 莉莉子不懂。 如果她生了什么影响日常生活的病，还有人告诉她不用花费时间金钱专门治疗就能自动痊愈，她都不带犹豫的。 还有。 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帮她。 带着无法解释的迷思，莉莉子离开了医院，她有些犹豫要不要去学校看看，但想想难得出来，还是到处逛逛好了。 她现在有点需求。 她需要...一点爱好。 一点热情。 一点期待。 毕竟这次坚持的终点不是某次考试的结束，也不是为了完成系统那些听着像是救世主心态大发的任务，更不是某个具体的，触手可及的日期。 而是十几年内，甚至几十年的人生。 没有这些一点一滴，人是熬不过以年为单位的计算的。 但具体来说。 这一点又一点的，又是什么呢。 对了，还得考虑ooc的问题。 “请、请问！”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莉莉子回过头，听见这个不认识的女生发出一小声惊呼，还轻轻用并拢的指尖捂住了嘴。 “有什么事吗？”她听见自己用手冢国光的声音说。 “其实...我是想问，你有女朋友了吗？” ... 啊？ 莉莉子眨了眨眼。 她觉得这个女生ooc了。 毕竟从最开始的反应来看，她不该用这么直接搭讪方式才对。 而是先从故事的开始讲起，比如看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很安静因为天气环境走路姿势总之就是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对你产生了好感，如果可以的话介意留个联系方式吗之类的。 莉莉子摇了摇头。 又在听到对方向自己询问联系方式时—— 不对。 这里应该点头还是摇头。 要不试试？ ... 不行。 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不能因为这种突发事件被扣点数了。 怎么办。 “请问...是有什么麻烦吗？” 女生觉得手冢不像不敢直接拒绝搭讪的人，所以...或许好友别的理由？ 她这样想着。 不过她的问题倒是让莉莉子想起某人出门前的叮嘱—— '要是遇到麻烦，就打电话。 ' 于是她摇了摇头，说了句稍等，就当着搭讪者的面...打起了电话。 希望这个时候还没有开始训练。 莉莉子祈祷着。 两声'嘟'响之后，电话接通了。 不宜寒暄，还没等对方开口，莉莉子当即问到： “要是被人搭讪，应该拒绝还是接受。” 电话那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才是真正被搭讪的人沉默了。 但他想起的是昨天下午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算是答应山吹的千石了吧。 就算不是自己的身体也会被搭讪吗。 手冢国光皱了皱眉，反而让'星宫莉莉子'的神态，有了几分从前的生人勿近。 “是男生还是女生？” 这下轮到莉莉子本人皱眉了。 这是什么话。 真没看出来，手冢你还有这种经验。 “...女生。”诡异停顿后，莉莉子如实相告，但很快，她又想起两人现在的异常状况，担心对方忘记，好心提醒到： “现在被搭讪的人是'手冢'。” “那拒绝吧。” 嗯？这么果断？ 莉莉子倒是还想问问他的想法，但考虑到对面的女生还在等自己回复，而且还要给出拒绝的回复，也不好再耽误人家时间。 “抱歉。” 女生走后，莉莉子就一个人走到了车站，没过多久，列车到站，这个时间点位置还很多。 坐下后，很久没有主动出现的系统突然刷起了存在感。 ——研究显示，恋爱也能激发人的兴趣。 莉莉子沉默了。 ——你好歹也编个像一点的数据吧，一句研究显示蒙的过谁。 但系统不知道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故意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只自顾自继续。 ——宿主可以开启以恋爱为目标的支线任务。 ——我怎么感觉是没有奖励的任务。 ——答对了，所以只是针对你的个人问题提出的建议。 莉莉子心道果然如此，不再理会，开始闭目养神。 ——如果以难易程度分析，主动搭讪过的千石清纯是一个不错的目标，他对你表现出过恋爱兴趣，也足够主动，跟宿主的相性不错。 动机姑且不论，至少系统的这套分析还是挺有模有样的，就是不知道它到底是在依据什么做的分析。 见莉莉子不反驳，系统那边不知道为什么，得出了还可以继续的结论。 ——你讨厌他吗？ 莉莉子在心里摇了摇头。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应该不讨厌吧。 没想到刚冒出的想法就被系统读取，紧接着，一份形似简历的资料传输到她的眼前。 ——有没有搞错？你们什么时候转职做攻略系统了？ ！ ——并非转职，但系统的确可以交换特定权限，解锁更多功能，例如这次的档案解封板块。 交换特定权限...莉莉子隐约猜到了什么，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解封档案的代价...是什么。 ——宿主无需支付任何代价，系统已经交换过了。 莉莉子呼吸一窒。 很快又恢复平静，哪怕是强逼自己，恢复平静。 ——不知道名字的人...能查吗？ ——名字是最低解封要求。 好吧，她就知道。 回到家里，时间已经是下午，'莉莉子'应该还在网球部。 他们约定好，等从网球部回来，两人就提前结束交换，由她去花店给自己打工。 考虑到花店的位置，约好就在家里完成交换。 作为日程结束较早的一方，莉莉子直接回了手冢家，结果刚进门，路过客厅，就听到母亲问起去德国的事情。 莉莉子对这段剧情当然是有印象的。 但她没想到，这件事发生的时间节点，居然这么早。 还是因为她...错过的东西太多。 而且现在最要紧的，是任务。 跟上次一样，如果说都大会是完成越前的愿望的截止日期，那么这次，应该就是在手冢去德国之前。 但是... 这也太快了吧。 而且和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她都没有太多通过接触了解对方的机会，手冢已经告诉她了，之后的一段时间他都不会再去学校，而至于她自己... 等等。 她自己？ 去不去学校。 难道不是由她自己做主吗？ 至于考试，在学校的时候她就把课本都翻了一遍，以她的水平，完全可以自学。 所以时间条件暂时是满足了，但如果没有方向，又只能看着时间白白流逝，所以还不能懈怠。 至少...得知道该从哪开始下手才对。 不过这个问题这次倒是不需要多纠结了，也许这就是离开新手村的好处吧。 于是当手冢过光本人回到家，看着难得有了干劲的星宫莉莉子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心下虽然奇怪，但还是按照约定先完成了交换，但没想到属于对方的脸一出现在眼前，就听见她对自己说： “明天，还要去医院吗？” “不用。” 尽管有些好奇莉莉子为什么突然对自己的事情感兴趣，但手冢过光还是没有直接问出口。 他猜到其中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而从从前的经验来看，她并不喜欢被人打探这些没有主动宣之于口的目的。 这对他不是很公平，可他又不觉得这么做的人很过分。 至于理由... 看着陷入纠结，细眉微微蹙起的脸，手冢国光给自己找出了一个理由。 因为她也有这样的自觉。 之所以坚持这样做，应该是有难言之隐。 等到障碍消除，就会自己说出真相，像昨天一样。 所以也没有追问的必要了。 “那明天放学以后，你会去哪？” 听到这个问题，手冢国光想到一种可能性，但又罕见地不能确定。 “书店。”他看着她说。 莉莉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很快，又仰起头，直直地看向眼前的人：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他想不到不能的理由。 第32章 系统的清醒时间受到了限制，大部分时候它都只能待在自己应该的位置，看着作为宿主的莉莉子完成第二次的任务，尽管和最开始一样，一切还是不太顺利。 但不一样的是，不知是否是有了第一次任务时的接触，不论是莉莉子自己，还是交换对象手冢国光，都表现出了比系统预期中更高的配合度。 第51章 尤其...是前者。 说实话，在看到莉莉子试图诱导对方许下那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愿望时，系统以为，她是在破罐子破摔，嘴上不说，但其实还是很介意自己没有跟她说清楚任务次数的事情的。 但是现在，看到这个主动提出与对方相处，很大概率也是想利用一切可能的条件了解对方的莉莉子，系统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也许是因为那个梦，也许是因为第一次任务完成后浮现的记忆，又也许是因为第二次生命中收获的东西，尽管不多，但已经足以让原本不断下坠的人，感受到一点浮力。 再一看，被困在水中的灵魂，也隐约有了挣扎的迹象。 难道这就是开发者们所说的...不可思议的力量吗。 不管怎么说，系统都希望，这次莉莉子都能靠自己完成任务。 因为这次...她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好像也不对。 或许...还是会有人愿意帮她的。 第二天早上，莉莉子跟手冢一家一起用了早餐，这次是以自己的身份。 正因如此，哪怕昨天也是和手冢坐在一起的，但那道不甚明显的善意的探究视线，直到今天，才被她注意到。 莉莉子心下发汗，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再怎么说，把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同龄女生接到家里，多少也有点那方面的嫌疑。 但话又说回来了，虽然当初是自己亲口答应的，可发出邀请的毕竟还是... “怎么了？” 莉莉子摇了摇头，不再看他。 “不，没什么。” 这下连手冢爷爷都看了过来。 好不容易用过早餐出门，临走之前手冢妈妈还让她放宽心，以为她是住的不自在才如此反应的，反而让莉莉子感到更难办了。 面对恶意她知道该如何防范与回击，但越是这种不求回报的好意，越是让她无所适从。 好在出门以后，她的心思就被放学后的安排占据。 这次时间紧，任务重，为数多的机会，快要好好把握才行。 但满门子心思趴在任务上的莉莉子忽略了一件事。 午休，一个不认识的女生来到莉莉子桌前。 察觉到有人靠近，望着窗外发呆的人转过头来，不明所以地询问对方的来意。 “有什么事吗？” “星宫同学...你的社团申请表。” 莉莉子瞪大眼睛，眼中终于有了点这个年纪该有的清澈。 “抱歉，我下午就...” 可还不等她解释完，就听见对方说。 “不不，我的意思是，如果是加入学生会的话，跟我说一声就好了，不用再另外交报名表给我了。” 莉莉子没能理解目前的状况。 “可是我没有加入学生会...难道是昨天我说了什么？” 不会是手冢那家伙干的吧，说起来，他还是第一个提醒她要交申请表的人。 但莉莉子又觉得这不像他会做的事。 果然，对方摇了摇头，尽管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好心解释到： “是井上同学说的，既然是副会长提醒的事情，应该就是...” 见莉莉子还是不为所动，对方又有些不确定了。 莉莉子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就是我已经打算加入学生会的意思。” 闻言，副班长点了点头。 莉莉子没有多说什么，只告诉对方自己会在下午放学之前把申请表交上，再问到学生会办公室的位置后，就离开了教室。 叩叩。 “请进。” 开门之前，莉莉子没想过里面会有这么多人。 但很快，她就锁定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没猜错的话，这位副会长，应该就是上次和手冢一起去找网球部资料的时候，路上碰到过的人。 还有他提到过的，在校门口刻意忽视着装问题的学生会成员。 就算不是本人，但也离不开本人的授意。 “请问...有什么事吗？”一个戴着平光眼镜的女生友好地询问，手上抱着一撂资料，身前的桌面上也整齐排布着两堆不同的文件。 与之处境相似的，是一个身形瘦削的男生，和其他人不同，他始终垂着脑袋，一边按动着计算机，一边记录着些什么。 他看上去很专注，但比起专注，更多的...是焦躁。 除此之外，剩下的人都闲的有些过分明显了。 莉莉子没想过掩饰自己打量的目光，井上仪自然也没有错过这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些不礼貌的检视。 “虽然现在是会议时间，但星宫同学，是有什么急事吗？” 说完，还不动声色地看了站在莉莉子面前的女生一眼，后者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坐下。 位置，在还在按计算机的男生旁边。 “我是来拿自己的社团申请表的。” 莉莉子没有把话说的太明显，给双方都留了余地。 井上仪一脸了然，平静地点了点头，就起身离开座位，在戴眼镜的女生身边的一撂资料里翻找了一会，抽出一张，递了过来。 莉莉子刚打算接过，就听见坐在两人之间的女生面露难色。 再抬头，井上仪还留着那个恰到好处的微笑，似乎是因为不曾低头，自然就看不到手下人难办的处境。 “星宫同学，不是...已经加入学生会了吗。” 最后，她还是选择说出心中的疑问。 莉莉子当即接过井上仪递来的申请表，除了自己亲手写下的名字，就只有社团分类处，在学生会上打勾的标记。 而那绝不可能，是她自己做出的标记。 “抱歉”井上仪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看来是我误会了，以为那是答应的意思。” 是在说她邀请自己的时候，自己选择沉默的事情。 “学生会很缺人吗？” 莉莉子没接这声抱歉，转而反问。 “如果是像星宫同学这样...特别的人，那没错。” 先是毫无理由的示好。 再是暗中给人下绊子，如果不幸踩中，就会在孤立无援的时候施以援手。 以上都不管用，就像现在这样，通过制造左右为难的局面，迫使对方就范。 过程谈不上友善，但目的确实令人难以置信的简单。 只是为了交上一个朋友，或者说，把特定的人，变成自己的朋友。 “既然是误会就算了，不过我还是很想跟星宫同学交朋友的。” 说完，又借着眼下的姿势，拍了拍坐在桌边的女生的肩膀，善解人意地说： “抱歉啊小泉，看来这次的统计表又要重写了，不过既然是我的问题，剩下的工作就由我来完成吧。” “不不，是我没有跟星宫同学确认所以才...啊，星宫同学，我的意思是，总之，都怪我太不认真了！” 最后还朝莉莉子鞠了一躬。 看完这出闹剧，莉莉子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但又没有将这份戏谑像往常一样表现出来。 现在的她觉得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不论是在学校里和风云人物们结成一队，还是想尽办法把自己打造成风云人物之一。 还是因为得罪了这些人，惊慌失措。 不论如何，她都不会像她们一样完全沉浸在眼下的校园身份里，就算想，也做不到。 毕竟她不完全是青春学园一年级，或者三年级的星宫莉莉子。 尽管已经成为过去，但属于李鲤的部分，也是自己无法抹去的烙印。 现在的她看来，这些都是小事。 可在她们眼中，在过去某个时刻的李鲤、或者莉莉子眼中。 的确都是天大的事情。 她没有资格因为谁都会得到的优势，瞧不起别人。 于是莉莉子没再看还低着脑袋，维持着道歉姿势的女生，也没说自己是否接受这份道歉。 只是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位，换做以前的自己，也会害怕被她们因为一时无聊盯上的人。 连不小心与之对视，都要迅速别开视线的人。 “我说过，我只是来拿申请表的。” 随后转身离开。 下午放学，莉莉子把填好的申请表交给负责收集的副班长。 曾经被人擅自打上勾，又被一道简单的斜杠划掉的痕迹落在收表的人眼中，有些明显，但看到本人无动于衷的表情，又没有多问。 要是她没猜错的话，这张表，应该也是莉莉子从学生会那边拿回来的。 真厉害啊。 不过... “星宫同学，没有...被为难吗？” 已经准备走人的莉莉子闻声停住脚步，转身，看见副班长一脸担心。 她摇了摇头。 “被为难的人，不是我。” 说到底，那样的手段，也只对在意的人有用。 莉莉子知道自己不该滥发好心，但她还是想到那个跟自己道歉的女生。 第52章 “是...小泉吗？” 啊，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见莉莉子有所反应，副班长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怎么了？方便告诉我吗？” 看着异常急切的副班长，莉莉子想了想，放下手中的背包，就这么站在原地。彻底没了急着走人的架势。 “你是她的朋友吗？” 换来的是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你应该知道她的处境，今天的事应该也不是第一次了。” 莉莉子继续说着，不管副班长脸上越发复杂的神色。 “还能怎么了，当然是被欺负了。” “你...”没想到莉莉子会用这种轻佻的语气说出来，副班长很是震惊，连愤怒都没顾得上。 “把工作和责任都推给她，不属于她的错误也逼着她承担，再用任谁 都挑不出毛病的措辞把反抗变成无理取闹。 ” “这还是只在那间办公室里待了不到十分钟的我，看到的证据。” “你呢？作为她的朋友，你看到过多少。” “作为本人，她又经历过多少？” 不出意料的，副班长红了眼眶，泪水不断积蓄。 “但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双眼睁大的瞬间，眼泪随之滑落。 听着笃定的，一反前调的语句，副班长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有办法帮助朋友，不是你的错。” 莉莉子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这个女生的名字，但现在又不是一个问名字的时机。 “而且你已经在想办法帮她了，这样已经很好了。” “因为你明明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现的。” 终于，女生抬起袖子，拭去了布满脸庞的眼泪，哽咽着回应： “不...不...我根本，就不敢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连安慰都不敢，说到底，跟视而不见也没有什么区别...” “真的是个自私鬼，假装关心她，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受——” “如果你真的有像自己说的那样自私，现在又为什么因为别人的事情难过？” “我...” 莉莉子看了眼手机，时间不早了。 “其实是想问我是怎么做到的，对吧？” 无论是一个人面对那群人，还是把申请表拿回来。 刚刚还在犹豫的女生愣了愣，果断点头。 “你们现在还是朋友吗？” 这次的点头来的没那么果决，但迟疑消失的也很快。 “嗯！” 莉莉子注意到她握紧的拳头。 很好。 “如果反抗的代价是被针对，被孤立，被当成唯一的异类...你还愿意当她的朋友吗？哪怕会被连累。” 这当然不是一个随便就能回答的问题。 “等有了答案，就去告诉对方吧，至少这个...是不需要有负担的。” “可这么做...又能帮到她什么呢？” 莉莉子突然露出一个微笑。 看见的人一时有些恍惚。 “你本来也帮不了她什么。” “除了自己，谁都帮不了她。但如果...她恰好就缺这么一点底气的话。” 听上去似乎没有把话说完，但也已经足够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只是在转身离开之前，又听见女生的问题： “星宫同学，是怎么知道的呢？” 莉莉子倒是不奇怪她为什么会产生这种疑问，毕竟现在的自己，比起会被人欺负，更像是会仗势欺人的类型。 她跟某个家伙不一样，没有不坦诚的习惯。 “也许是因为，我也从某人那里，得到过这样一点勇气吧。” · 莉莉子没想到这个人就连'休息'这件事都执行地这么认真。 一走进书店，还没有在店里找上多久，就看到某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专注地阅读摊放在桌面上的书。 此图名为。 手冢国光正在享受他的假期。 莉莉子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个错的很明显的决定。 自己为什么不干脆先去打工，等他自己回去了再好好跟他谈谈关于愿望的问题。 但或许是上次任务的强制相处机制造成的刻板行为，总觉得不专门付出点时间，就没法完成任务。 可如果那样的经验法则，根本就是不成立的呢。 如果一切的因果都只是她或者系统强加上去，说到底愿望这种东西，从来都只跟许愿的人本身有关。 跟其他的，都该没有任何关系才对。 就在这时，原本低头看书的人突然看向这边，在视线交汇之前，莉莉子下意识往身侧的书架一躲。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落在旁边的人眼里有些诡异，又装作找书的样子，开始在眼前的书夹上数着书脊上的汉字，看起来像是在用手指辅助阅读。 等数到第七本书，莉莉子估摸着'警报'应该可以解除了，刚打算探头去看，还没走到书架边上，迎面就撞上一个人。 她下意识道歉，可当她抬起头，一声抱歉就堵在嘴边，再也出不去。 “你在躲什么？” 第33章 两人都觉得对方今天有些反常。 “去德国的时间...定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莉莉子不着痕迹地瞥了走在身边一言不发的人一眼。 就在她以为这次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自己看到的依旧会是毫无反应的手冢国光时，他却在此时看了过来。 莉莉子一愣，甚至忘了收回事先。 手冢国光也停下脚步，看着她，不紧不慢地说： “嗯。” “...没别的了？” 莉莉子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就这么一个字，边走边说不就行了吗... 可是手冢国光居然也皱起了眉，倒不是出于不满，而是疑惑。 “你还想知道什么？” “你的愿望？” 莉莉子自己都不是很确定，但要说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最想从手冢这里知道的，那还真是他的愿望。 至于这份不确定的来源... 没等莉莉子想出答案，手冢国光的回答就出现了。 “越前的愿望跟你有关？” 两人之前讨论过这个问题，在莉莉子提出怎样的愿望，才可能是能够解除交换机制的愿望的时候。 莉莉子点头。 很快，产生了一个自觉不是很乐观的想法。 “你不会...”她不觉得这是一种自恋，因为手冢过光话里话外好像都是这个意思。 “那我的愿望也可以和——” “不可以！” 莉莉子声音不大，但打断的节奏来的相当肯定、急促。 像是害怕他会把话说完。 “为什么？” 她听见手冢过光毫不犹豫地追问，看着一点也没有要躲避的意思的直白视线，她有些恍惚。 他是不是...又朝自己走了一步。 为什么？ 她的心里也如是发问，只是没有准确的提问对象。 “为什么...”其实不是一个需要深思熟虑的问题，“因为这是你们的愿望啊。” “总是把自己的愿望浪费在我身上算怎么回事？” 莉莉子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终于说出来了，自从得知越前龙马的愿望，并在一番并不真心实意的努力下，实现这个从根本上就不合格，却被认定为合格的愿望以后...持续萦绕的念头。 她觉得... “错了。” 手冢国光笃定的回应，继续。 “没有浪费，也不会浪费。” 这是两人认识以来，她第一次从他这里听到，那个严厉的手冢部长会说的话。 “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近乎不留情面，却能让人心悦诚服的话。 莉莉子也差一点就要发自内心地信服了。 只是最终还是没有。 尽管如此，双眼还是被镜片后的坚定牢牢固定，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 她张了张嘴，几乎就能说点什么缓解这份莫名的烦躁与无奈，但被人抢走了机会。 准确来说，不是人。 是一只'熊'。 玩偶服逼真的熊掌介入两人之间，握成拳头的毛茸茸的掌心里，是一根白色的线，莉莉子和手冢国光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去，看见一个粉色的、爱心形状的气球。 手冢眼神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莉莉子却是找到将那份躁动具象化的理由，眉头紧锁，有疑惑，还有为疑惑中产生的一点猜测感到既好气又好笑。 玩偶熊犹豫了一会，把气球递给此时看上去还在气头上的女生，见莉莉子一脸复杂地接过，才语调轻松地开口： “约会的时候可不能吵架哦~” 果然。 猜测得到验证，莉莉子当即反驳—— “不是约会。”“不是吵架。” 完全不拿闹别扭的小情侣当回事，玩偶熊随意挥了挥双手，好像自己真的是只不懂尴尬的熊，就这么走开了。 第53章 莉莉子攥着气球，沉默了一路，直到看到有路边等过马路的小学生，一个个戴着安全帽的小脑袋克制不住地看过来。 见她回望，又刻意地收回视线。 莉莉子走过去，也没对着哪个具体的目标，只是借着身高优势弯了弯腰，伸出手，问： “有人要吗？” 听到这个问法，手冢国光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莉莉子也是那群孩子中的一员，手中的气球，则是她跟同伴分享的便当。 而小孩子的反应也很出乎莉莉子的预料，不仅没有人争抢，反而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说自己，却开始问身旁的同伴。 “小萌想要嘛？” “由衣酱想要嘛？” 被问到的人也总是摇头，或者反问对方。 突然，一个站在队伍中间的女孩举起了手，手举的很高很高，为了吸引注意，很努力。 “可以——给理花嘛？” 站在前面的孩子都回头看过去，侧身的动作让出一条小小的通道。 然后就看见举手的女孩把手放下，牵着另一个女孩的手走到莉莉子面前。 莉莉子下意识蹲下。 结果不等举手的女孩说话，其他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都开始重复她说过的话。 “没错没错，给理花吧！” “今天是理花的生日！” 莉莉子顿时明白了，视线略带探究地看向那个被朋友带到人前，自己却紧紧抓住书包肩带，没有说话，又像是在犹豫该说什么的孩子。 她也抬头看了莉莉子一眼，很快又低头。 “可是...这是大家想要的气球，理花都没有像大家一样好好说出来。”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莉莉子有些惊讶，就在这时，她看见手冢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在这群孩子面前单膝蹲下，和自己一样。 “你已经说出来了。” 他说。 “已经说出来了呀理花！” “我听见了！” “我也听见了！” 理花瞪大了双眼，小幅度的张着嘴，陷入迷茫。 莉莉子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将气球递到她手边，说： “其实，这个气球也是他让给我的。” “欸？”理花小声讶异。 “也许比起气球，作为朋友，更需要的是你能接受他们的好意。” “你愿意帮大家这个忙吗？理花。” 理花眨了眨眼，思考了一会，重重点头。 “嗯！” 然后接过了莉莉子递出去的气球，攥在手里，攥的很紧。 “生日快乐。” 莉莉子下意识看了突然开口的人一眼，很快，又扭过头，也重复了一遍。 其他孩子也在这时开始一句又一句地祝贺，直到红灯快要结束，才跟两人道谢，准备离开。 莉莉子和手冢还站在原地，准备目送这群孩子安全通过马路，可就在其他人都陆陆续续走上斑马线时，理花突然转身，一脸认真地对莉莉子说： “姐姐，我觉得这个哥哥不是想跟你做朋友才把气球让给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着急追上大家的理花说这句话的语速有点快，还是突然调转的话头让莉莉子一时没跟上节奏。 总之，莉莉子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一个还没自己膝盖高的小孩教育了。 还是青春期的...恋爱教育。 莉莉子没来得及解释，但她已经无力解释了。 也许这就是不禁止早恋的后果吧。 顺便。 理花，姐姐觉得你话有点密了，还是喜欢你低头不说话的样子。 快到家的时候，莉莉子终于还是说出了一路上的纠结，准确来说，是澄清。 她不希望手冢误会自己的意思。 “愿望...还是不能带上我。” 虽然她这样劝了别人，但哪怕是明目张胆的双标，莉莉子也不打算动摇。 “这跟你刚才说的不一样。”手冢国光试图提醒。 莉莉子反正是打算胡搅蛮缠到底了，干脆摆明态度。 “有一句话叫说的比唱的好听。” 她是想说言行不一虽然不值得提倡，但也是人之常情，说话总是比身体力行容易的。 但手冢国光显然误会了这句非本土的俗语。 “你唱歌很好听？” “不难听。” 莉莉子彻底放弃了。 尤其是在听见手冢国光还煞有介事地嗯了一声，更是不知该作何反应。 晚上，莉莉子去花店兼职。 花店的环境跟快餐店后厨简直是两个极端，哪怕是食物，也只有咖啡散发的苦香。 今晚是莉莉子一个人看店，在店长离开前的指引下，她也顺便熟悉了一下咖啡制作的流程，很快就能独自上手了。 收银业务更不用说，就算是店里主营的花束业务，莉莉子也在几次练习后，完成的有模有样。 店长最后放心的把店交给了莉莉子一个人。 和快餐店不同，花店晚上的订单不多，莉莉子一个人完全够用了。 随着一声门响，莉莉子下意识站直身体，熟练地打了声招呼就准备接待。 结果一抬头，看见的却是一个人出门的不二周助。 对方也很惊讶，但短暂的惊讶过后，就弯着眼笑了起来。 第34章 “晚上好。” 不二周助笑着挥了挥手，莉莉子惊讶过后也点了点头，问他有什么需要。 被问到的人笑容不减，但说出的话却让莉莉子再也无法直视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微笑。 “我猜...现在是真正的莉莉子对吧。” 莉莉子心下一紧，但转念又想到先前手冢也猜到过的事情，后来她也坦然承认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恭喜，猜对了。” “稍微有点在意呢。” 没想到会是这么直截了当的探寻，莉莉子歪了歪头，左右现在店里也没有其他人。 “啊，毕竟也不是什么很常见的事情。” 倒不是莉莉子敷衍，但要换做是她自己发现身边的人身上出现这种神奇现象，她好奇的理由也只会是这个。 不二周助笑而不语，不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有什么理由吗？为什么是越前和手冢？” 莉莉子心想问的真好，这下真是把她给问住了，说真的，她还真没搞懂系统选人的规律，但就目前来看.. “都是青学网球部的成员？” 就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不二周助还作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莉莉子都快看不下去了，心说你都问的这么直接了，就别逗人玩了。 “说的没错，不愧是莉莉子。” 没能从现在的同班同学那里听到的称赞却从不二周助嘴里说出，莉莉子不知该作何感想。 “那这么说，我也有机会了？” 莉莉子总算忍不住了： “不二学长，这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吧？” 她甚至忘了自己现在已经没必要用这个称呼来叫对面的人了。 “欸，为什么？” 这下她倒是真不知道不二周助是真的不理解，还是又在装糊涂耍人，毕竟这是连人人闻之色变的干汁都要尝上一尝的狠人。 “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不论是训练、比赛、还是上学、生活...都会不适应吧。” “莉莉子很不适应吗？”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哪怕曾经有，而且是特别强烈的反对，但经历之前那些事情，她的想法也潜移默化地发生改变，不过也只是微妙地回到了一个毫无倾向的原点。 如果说之前的她是本能地抗拒着一切，那么现在，就是本能地接受着一切，而在这被动接受的一切中，能激发她为数不多的主动性的问题，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 而这其中，显然不包括她自己的问题。 “没有特别的想法吗”不二周助重复了一遍莉莉子的话，语气有些玩味，“这样可不行。” 又来。 “为什么？” “因为不是自己的身体，所以不管是做什么，都有很多不便。这是莉莉子说的。” 莉莉子点头。 “所以你说这不是什么好事，可是莉莉子又说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是不是说明...” 不二周助突然睁眼。 “你没有想做的事情，也没有在意的东西。” 莉莉子眉间一松，眼睫也随之垂下，再而缓慢地，抬眼看向面前的人。 “我没有办法反驳你。” “不二学长。” 至于到底是因为他说对了，还是被这么说服了，莉莉子自己也不清楚。 不过她倒是也有一个好奇的问题想要问他。 “不过，不二学长，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是在转移话题吗？呵呵，可以哦。” 这个不二周助真的太坏了。 第54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55章 一年级的星宫莉莉子，有很多秘密。 他认识的每一个人都这样说。 而在网球部，跟她走的最近的，无疑是既同班，又总在一起行动的越前。 但被人问起关于星宫莉莉子的事情时，越前也没有以往的笃定。 喀哒。 他开启一罐汽水，没急着喝下。 他思考了一会，也可能是在迟疑。 最后，他说。 “那家伙，一直都是这样。” 原本以为，是因为他们从很早之前就认识，才会有这样的回答。 直到某天睁开眼，面对的是全然陌生的空间，再通过这里唯一的窗户与其中唯一的倒影，此前不可思议的猜想得到证实。 这份轻率的武断，才被彻底推翻。 枕边有一张字条，字体是标准的印刷体，不是谁手写留下的。 但内容却像一句口语化的叮嘱。 【今天是莉莉子上学的日子。 】 语气看上去像是父母的叮嘱，但房间里的生活痕迹，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人留下的，还是短时间留下的。 在看到'自己'现在的样貌，又通过字条以及挂在墙上的校服确认这就是星宫莉莉子的家以后，手冢就有刻意地避免让自己去看房间的内容。 但这样的刻意，似乎也没有必要。 因为太少了。 生活过的痕迹，房间里的内容，都太少了。 一眼就能全部看清，就像房间的主人，直白的像是故意教人一眼看穿。 可即便如此，她留下的疑问，却一点没有因此减少。 一个有很多秘密，行事风格随性，没有目标，容易生气的人。 意外的，不难相处。 不如说，她其实很会跟人相处，如果她愿意的话。 六班的天海，在所有人口中都是难以沟通的人，不论是老师，还是学生会的成员。所有人都避免和她产生交集。 但作为一年级的新生，莉莉子选择的求助对象，却是这样一个人。 而且真的得到了她的帮助。 “还挺意外的，你居然会主动麻烦别人。” 搞错对象的天海，对着手冢扮演的星宫莉莉子说。 对于这位从未有过正面交流的同学的想法，手冢国光居然很快理解了她的想法。 他也觉得星宫不喜欢、不，不如说是抗拒求助这件事。 哪怕得到帮助，也要将一切扳回原点，维持谁也不亏欠谁的平衡。 “不过你现在来找我帮忙，是不是说明，你把我当自己人了？” 这个问题手冢没法替代本人回答。 于是他说：“明天再问吧。” 他不知道星宫会怎样回答，但他想到那扇并不可靠的门，和轻易就能被人从外打开的二楼的窗户。 寥寥无几的家电，过分空荡的房间。 自顾不暇的人，问他的愿望。 这样想很失礼，但手冢的确觉得，她才是应该许愿的那个人。 只是她本人，并没有这个意思。 也许是矛盾太突出，很快，疑问的症结就自动浮现。 她很希望他能许下愿望。 她甚至希望他能用手伤来许愿，哪怕她自己也知道，这种事情没有人能办到。 但她又不希望，他的愿望里出现她的名字。 可是从实现难度的角度来说，这样的愿望，才是她更有可能办到的不是吗。 “总是把自己的愿望浪费在我身上算怎么回事？” 他还记得她说话时的表情。 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 和现在这份无法掩盖的恐惧来的一样突然。 第一次见到星宫莉莉子，他也这样追问过，那次她很生气，生气到当场离开，连找人的事情都顾不上，有种落荒而逃的狼狈。 但是这次，无论如何她都更有拒绝回答的理由，因为那绝对是以手冢现在的立场不该探寻的秘密。 但是这次，她就站在原地，缓慢地抬起头，转过视线，把某种并不沉重的存在放在他身上。 然后她压低眉头，眼神里的不自在狡猾地落地，只有回答一如既往地诚实。 “我刚刚在发呆。” “嗯。” 像是得到某种鼓励，轻飘飘的目光像被送出去的气球一样悠悠地浮至半空，直到他不用抬头也能全数捕捉。 “你刚才又突然跟我说话...总之就是被你吓了一跳。” “抱歉。” 莉莉子眨了眨眼。 “嗯，原谅你了。” 但说完，她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快速复盘了一下方才的对话，又找不出不合逻辑的地方。 但是很怪。 有种ooc的诡异感。 而且这个ooc的人还是她自己！ “我胆子还挺小的。” 莉莉子重申。 所以会被那种不大不小的动静吓一跳也很正常，这个毛病也是上辈子带过来的，而且刚才她正好又因为街景想到以前的事情，总之... “嗯...嗯？” “疑惑什么...” 手冢国光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一点也不作假地说： “不像。” 看到他作出这么符合人设的认真发言，但认真对待的内容居然是自己用来缓解尴尬的无心之语，莉莉子莫名觉得好笑。 而后也真的笑出了声。 一声轻笑后，莉莉子转过身，自觉往前迈着步子，双手不再抓着挎包，而是以一个相当轻松的姿态背在身后。 少女的叹息同晚风一道吹来： “是真的。” 她胆子真的很小。 那些张牙舞爪的无畏，只是强装出来的纸窗户。 只消轻轻一戳，就能看见一个缩在角落的胆小鬼。 胆小鬼一个人走在前面，不回头地说： “你是不是已经想好愿望了。” “手冢。” 像这样单独叫他的名字，还是第一次。 “你不喜欢的愿望。” 手冢国光没有改变主意。 果然，莉莉子没有回应，但也没有停下脚步，更没有跟上次那样急切地否定什么。 星宫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在他发现这一点之前，就有很多人这么说了。 尽管不妥协的一面给人一种不容侵犯的初印象，但只要短暂接触，就会发现，她少有的坚持，都清清楚楚地写在表面。 不会让步，但对那些不肯相让的界限，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掩饰。 总是明晃晃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只要理解这一点，站在线外与之相处，一切就会变得相当轻松。 可如果一直站在线外，一直享受这种轻松，一切也就到此为止了。 所以他没有去避免那些本可以避免的争吵。 没有去忽略那些本可以忽略的矛盾。 就像他从一开始就不觉得自己可以放着这个人不管。 至于理由，是同理心还是其他存在，事到如今，早已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东西。 他有要去的地方，时间已经确定。 他希望她也有。 “这样...” 莉莉子终于给出回应。 “明天再告诉我，可以吗？” “你会像上次一样离开。” “你猜到了啊。” “好。” 莉莉子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回答自己上一个问题。 · 在家休养了几天，手冢决定在离开之前去一趟学校。 但一觉醒来，看着眼前属于自己家的客房，才意识到今天又是一次交换日。 这让他感到有些棘手，好在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身上已经穿好了青学的女生校服。 而当他开门，属于自己的身影似乎早在门外等候多时。 “交换吧。” 这是他们定下的暗号。 “好。” 手冢毫不犹豫地同意。 一阵不至于造成眩晕的白光出现又消失，他看到眼前是穿戴整齐的星宫莉莉子。 “按照上次的经验，如果是最后一天，就算是主动交换应该也不会出现被迫解除的问题，所以...” 莉莉子突然抿了抿唇，露出一个从未在她脸上出现过的，狡黠的笑。 “全神贯注地上吧。” 从来都是自己对别人说的话此刻却像一句来不及躲避的诅咒，在魔女莉莉子的咒语中，手冢专注地有些过头。 连心跳都在专注之下停摆。 第36章 三年一组的学生今天惊讶的发现，三年来从未请假缺席，这次一请就是好几天的手冢又来上学了。 不仅如此，课程结束后，还一如既往地去了网球部。 一切似乎都回归了日常。 放学后，莉莉子独自在教室等待结束社团活动的手冢。 但没等教室里的人走空，就有两个女生走到她的课桌前，看上去就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第56章 莉莉子合上看的心不在焉的书，抬头，看向二人，很快猜出来意。 “解决了吗？” 两人没想到莉莉子会主动开口，而且开口问的还不是她们的意图或者身份，而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光听语气，估计还会以为她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尽管事实并非如此。 跟莉莉子同班、担任副班长的小野寺汐点了点头，但没有解释太多，而是退开一步，把说话的机会让给好友——已经辞去学生会会计一职的小泉纱里奈。 “谢谢你，星宫同学。不论是那天在办公室，还是...给小汐建议。” 说完，她将一个纸袋包装、巴掌大的小包裹放在莉莉子面前。 “这个——请务必收下！” 将东西留下、根本不给莉莉子推脱的机会后，两人快步走出教室，出门之前，还露出计谋得逞的笑脸，朝她挥了挥手。 莉莉子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又盯着桌上那个一看就是被人二次'包装'过的纸包，竞说不出一个字。 最后只能默默拆开系在外围的纸绳，摊开包装—— 一个铜锣烧。 莉莉子有个不合时宜的联想...怎么感觉被人当成哆啦a梦了。 说到底...她也没做什么吧。 装着铜锣烧的纸袋外，还有一张明信片，可爱工整的字体写着这么一句话： 【听菊丸同学说星宫同学喜欢豆沙陷的铜锣烧。 】 疑惑烟消云散。 想了想，莉莉子将卡片收进制服包内侧的口袋，但不知道这次结束后能不能带走它，从上次的经验来看...应该是不能的。 目光又落回到铜锣烧上。 莉莉子伸出手，双手握着这个举起来就能遮掉半张脸的铜锣烧来到嘴边，再张口咬下。 好吃。 嗯。 好吃。 莉莉子其实不太分辨地出食物品质的好坏，只要不过分难吃，她都乐意接受，而且大部分时候，她对一日三餐吃什么也没有太多的追求，只要不饿肚子，吃什么都没问题。 尽管如此，在有限的关于食物的特别记忆中，也存在着美味的部分。 因为那些美味背后，还有美好的回忆。 莉莉子不记得自己上辈子有没有吃过铜锣烧这种东西了，但她不难猜出，像她这么固执的人，为什么会对也许是第一次尝试的食物一见钟情。 因为它跟那些蓬松柔软的豆沙包，有着相同的内在。 可即便内里一致，豆沙包和铜锣烧，本质还是截然不同的事物，只要咬上一口，就不会认错。 所以莉莉子很清楚。 她是真的喜欢上了铜锣烧这种食物，而不是爱屋及乌的妥协与将就。 她是真的喜欢... 喜欢... ... 这可怎么办啊。 为了赶走这份不合时宜的杂念，莉莉子起身离开教室。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网球场。 意外，又没有那么意外的，她第一个看见的人是越前。 而他却一副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看到她的出现，什么反应也没有，只随意压了压帽檐，就继续训练。 哪怕只是站在场外，莉莉子也听见网球部的人议论着手冢突然回归的事情，当然，都是兴致高昂的议论。 莉莉子忍不住朝话题中心的人看去，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那个人也在这时朝这边看了过来。 他似乎朝着这边点了点头，动作幅度太小，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是很明显。 “是你啊。” 莉莉子闻声抬头，看到一个举着照相机的女人，以及站在她旁边西装打扮的男性。 “你好。”莉莉子礼貌回应。 “很久都没看到你了哦。”她没有自我介绍，说话的口吻却很亲切。 “嗯...”莉莉子在犹豫要不要实话实说。 “所以你其实是手冢的粉丝对不对？手冢一回归，你就又来网球部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说的没错。 今天的莉莉子的确是因为手冢才来网球部的，想到这里，她也干脆点头。 “嗯。” 得意的轻笑两声，女人再次看向场内： “这个手冢还真了不起，居然这么热心地指导学弟们。你怎么了，井上前辈？” 被叫到的男人后知后觉地回应： “...刚刚龙崎教练的桌上有一份资料，被我看到了。” “资料？” “如果我记的没错，那应该是以网球选手疗伤而知名的德国机构。以前，我也曾经去采访过...” “啊...那个、难道是——” 惊讶的女声突然陷入沉默，直到训练在大石秀一郎的宣告中结束。 不自觉关注着手冢周边动向的莉莉子注意到，在解散完众人后，大石就朝他走去，好像在说... 怎么看过来了？两个人都—— 不知道手冢又跟大石说了什么，只见后者点点头便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前者则朝场边走了过来。 原本打算就这样回去的两位记者互相对视一眼，决定暂先留下。 “大石晚上有安排。” 手冢这句话是看着莉莉子说的，垂眼看人的动作很明显。 “那我们明天再——” 莉莉子话音未落，就听见手冢说： “他让我问你要不要一起。” 有谁短暂的'欸'了一声，莉莉子没注意去听，她的注意力全被这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邀请占据了。 问她...要不要跟他们... 就在这时，莉莉子注意到，在球场内四处搜寻着网球部正选队员的大石，已经离开桃城和菊丸，开始朝其他人走去。 所以这是网球部正选内部的活动？大石组织的？ 但是为什么要叫上... “他说很感谢你上周帮忙监督训练。” 手冢意有所指。 莉莉子疑惑顿解。 “我明白了，那就一起吧。” 虽然不知道那天手冢用她的身份都给大石'帮'了什么忙，但既然是他的好意，莉莉子也没有非拒绝不可的理由。 而且她今晚本来也没有别的安排，为了昨天的约定，她跟手冢都把这一天的晚上特意空了出来。 “在这之前，还要去一趟阿隆家的寿司店。” 说话间，手冢的目光一刻也不曾从她身上移开。 意识到这一点的莉莉子，迟钝地反应过来，这好像...又是一个邀请？ 她不确定。 “那...我也一起？” 一句回答被她说的像是询问。 “嗯。” 手冢用肯定打消了这份疑问。 “不介意的话，我也跟你们一起。” 莉莉子看了看悄无声息地来到两人身边的干贞治，最终，只看向手冢。 “一起吧。”他说。 见干贞治还看着自己，莉莉子也点点头。 “还以为会打扰你们约会。” 莉莉子觉得自己头点早了，但对于这样的误会已经无力再做多余的辩解。 主要她很清楚，以干贞治的头脑和他对手冢的了解，还不至于产生这样的误会。 之所以这么说，多半是在开玩笑。 于是莉莉子最终只是干笑两声，就默默看向一边。 结果正好看到越前也在看他们，耳边传来的手冢那句'你误会了'也险些被她忽略。 越前...走过来了。 不止是莉莉子，阿干和手冢也注意到了朝这边走来的越前，前者还主动开口： “越前，你也要跟我们一起吗？” “不用了，谢谢阿干学长。” 这句谢谢说的相当没有诚意。 但越前龙马可不管这么多，他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的人，平静问到： “你会不会来。” 莉莉子下意识点头，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都忘了说话。 越前龙马就这样离开了。 莉莉子想过叫住他，但又想到晚上他也会去...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只是这道饱含犹豫的注视，早已将想说的都说尽了——在旁观者眼里。 在去阿隆家寿司店的路上，路过一处空地，连网带都没有的场地上，两个小学男生就在这里打着网球。 完全是无意识的驻足。 看着无声停下脚步的手冢和阿干，莉莉子这样想着。 只是这样的停留并没有持续太久，忆起往事的二人就这么聊着天，继续赶路。 中间手冢有意看过莉莉子几眼，被留意的人偶尔也会感知到，然后就在对方毫不掩饰的注视下回头，不说话，只是歪了歪脑袋，表明自己的疑惑。 可是手冢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于是她也只能带着这点无法构成困扰的疑惑转过头，继续向前走去。 这里是... 看着快餐店熟悉的玻璃门，莉莉子一眼就认出这是她兼职过的那家汉堡店。 第57章 不知道百合子还在不在。 百合子在不在她不知道，反正菊丸和桃城在，眼下两人还正好从店里走出。 “去阿隆家的寿司店？太好了，一起走吧！”菊丸看上去有些迫不及待。 但他一向是积极性很高的一个人，莉莉子也就没有多想。 “那边有卖肉包...”桃城的注意力则完全被另一边的包子铺夺走了，只是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被菊丸一把揪着后衣领拖走。 “不行，你吃太多了！” 难得看到菊丸替别人操心，莉莉子没忍住多看了两眼，结果被他误会成了别的意思： “莉莉子你都不知道，桃城这家伙一口气吃了十个、不对，是十一个汉堡！” 看到莉莉子立时瞪圆的双眼，菊丸总算是感到一阵欣慰，“你也觉得很过分，对吧？” “不是菊丸学长你让给我的吗？”桃城觉得有些委屈。 “谁知道你吃完十一个汉堡还要吃阿！”菊丸快崩溃了。 莉莉子却在这时提醒： “可如果去了阿隆家的寿司店...不可能什么也不吃吧？” 原本放弃抵抗的桃城没想到自己还有援军，当即重燃斗志：“没错，就是这样！星宫...” 学妹？还是同学？ 不对，听说她现在跟手冢同班所以应该是... “学姐？” 莉莉子愣住了，而后... “哈哈...” 这下连手冢和阿干都回头看了过来，见菊丸一脸震惊，又看向桃城。 结果先开口的还是菊丸。 “没想到莉莉子你居然这么好收买。” 说完还叹了口气。 莉莉子却是毫不在意地干咳两声，对比在保健室门口被众人围观的那次，此刻的她表现的相当轻松。 “只是...有些意外。”说着，又看向一脸纠结的桃城，“要是觉得别扭，就叫我莉莉子吧。” 听到这句话，桃城松了口气，而后，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莉莉子！” “嗯。” 几人到店的时候，阿隆已经准备完毕，只是在看到菊丸、桃城的身影时表现的有些惊讶。 但这两个人完全没有不请自来的自觉，还笑着打招呼，说什么不用谢，我们也来帮忙了。 阿隆还不知道他们，只当一切照常进行，待几人落座，认真捏起了寿司。 和大家一样，莉莉子也坐在料理台前，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别人在自己面前捏寿司，双手托着下巴，看的很认真。 还是阿干注意到阿隆的耳尖红的有些异常，只一瞥眼，就找出了罪魁祸首。 善解人意的数据大师决定祸水东引。 “莉莉子，你知道吗。” 第37章 没有去看莉莉子的注意力是否被移走，他自顾自地扶了扶眼镜，看样子对自己的计划相当自信。 而计划中的人也如他所愿，不再专注地盯着阿隆一个人看，而是和其他人一起，看向突然出声的干贞治。 “嗯？” “上次来的时候，阿隆的父亲也在。” 其他人虽然两次都在场，但此时也是一脸问号。 这个阿干，想干什么呢。 “他把手冢认成了学校的老师呢。” 这个阿干，胆子也太大了！ 手冢就坐他旁边呢！ 菊丸和桃城默默看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被人突然说出糗事的手冢—— 很遗憾，对此，手冢没有任何表示。 不过倒也不是毫无反应，或者说...他也在关心某人反应。 “我理解。”莉莉子说，语气平淡过头了。 “哦？”干贞治也有些小意外。 但更令他意外，也令所有人意外的是，这时跳出来解释的人，居然是...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也以为我是老师。” 见手冢替自己说了，莉莉子不再多作回应，只确有其事地点头。 桃城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嘴比脑子先作出反应： “啊，这么一说，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菊丸学长一年级的时候也...” “啊啊啊桃城！这种事就不用再说了啦！” 这已经是桃城今天第二次受到来自学长的无情对待了，这次菊丸不光是捂着他的嘴，还催促着得以专心制作寿司的阿隆： “阿隆做好了吗？” “啊、啊，已经好了。” 菊丸松了口气。 阿隆也将制作完毕的寿司码放在餐碟上，摆在几人面前。 桃城一点也不客气地拿走一个，塞入口中。 与此同时，阿隆则看向似乎对寿司的制作过程格外感兴趣的...莉莉子。 “要试试吗？” 他问。 注意到阿隆眼神中的期待，尽管犹豫，莉莉子还是果断出手，将剩下的一块寿司夹起，学着桃城的样子整个放入口中。 只是刚一闭上嘴，就感受到一鼓前所未有的刺激直冲天灵盖。 另一边的桃城已经哀嚎出声，泪流满面了。 莉莉子虽然连表情都在用力克制，但最终，也只是咬紧牙关，艰难吞咽，只有一声实在难以压抑的闷咳迫不得已地溢出。 但在咳这一下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明显地颤抖着。 像是爆发一场小型地震。 “比干汁的威力还大吗。”阿干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莉莉子虽然说不出话，但却开始拼命摇头，她不想伤害阿隆作为寿司匠人的信心，而且也不是他的问题，是—— 不断眨动的双眼看见有人递来茶水，莉莉子当即接过，动作急切，急切到连手与手之间的触碰都没有注意到。 只是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阿隆，你芥末放太多了啦！” 听到桃城的控诉，阿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吗。” 一边说，一边将手边还未装入碟中的寿司送进嘴，然后—— “啊！” 在店门口分别以后，莉莉子就跟手冢一道离开了。 看着两个人过分自然的背影，菊丸突然开口： “看来，那个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桃城问到。 “我也是听手冢他们班的人说的，说是莉莉子现在，就住在手冢家。” “什么？！” 虽然有过怀疑，但桃城没想到居然是这么...铁证如山的证明。 至于阿干——他甚至是第一次听说！ “哎呀，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啦...不过也可能是顺路而已吧。”看这两个人反应这么大，菊丸又推翻自己先前的说法。 “没记错的话，莉莉子秘书跳级以前一直是和越前一起放学回家的，所以他们应该也顺路。”阿干开始回忆已经有的情报。 “我倒是经常在路上碰到越前...没听他说有路过莉莉子家——而且跟手冢家绝对不顺路！”桃城相当笃定。 “那么...” 三人再次望向两人离开的方向。 已经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换上私服，两人一道走出家门，临走前手冢跟家人说明了晚上部里的安排。 不过这样的说明...简略过头了。 但没办法，毕竟大石无论如何也不肯透露他的计划。 而当莉莉子和手冢来到约定的地点时，也没有可以讨论的对象。 他们是最先到的。 第二批到达集合地点的是海棠和阿隆，然后是菊丸、不二还有阿干。 如果忽略大石这个发起人不计的话，那么越前和桃城就是最后到的了。 而在大石到达之前，有人问起了晚上的安排。 但很可惜，除了大石本人，大概没有人知道他把所有人叫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按理说，莉莉子就更没有理由知道了，因为她连收到的邀请都是手冢转交的。 但随着记忆复苏，莉莉子意识到一件事，就是在离开之前，她对原剧情的感知会变得比之前敏锐很多。 没错，她想起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与此同时，她也明白大石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当大家对大石的安排感到困惑时，莉莉子没有说话。 只是当最后赶来的大石宣布，今晚的活动就是爬山时，莉莉子丝毫未曾动摇的神色还是引起一点注意。 而这个人，也在大家一起去往车站的时候，走到她身边。 “难道说，大石提前告诉你了吗？” 看了看这依旧是面带笑意的一张脸，莉莉子转过头，继续目视前方： “不。” “一点也不惊讶呢。”不二周助不经意地点出刚才的破绽。 莉莉子牵起嘴角，勾出一个不明显的笑，但放在她身上，这已经是心情不错的意思了。 “下一次会是谁呢，我很好奇。” “是你也说不定哦。” 不二周助很短暂地怔了一瞬，很快，又回到他一惯的样子。 “我很期待。” 第58章 他说。 这个点车站已经没什么人了，再考虑到目的地，几人一进去，就像是承包了整个车厢。 菊丸看上去很兴奋，其他人似乎也被这份激动感染，不知道在谁的提议下，几个人围桌坐下，玩起了扑克牌。 莉莉子拒绝了这次的邀请，在另一边的座位坐下，一个人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来从这里看也一样。” 听到这个声音，莉莉子饶有兴致地回头，掌心还托着下巴，纤细白皙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搭在一侧的脸颊上。 “你发现了。”她说。 再次看向窗外...不，应该说是窗户上的倒影，漆黑一片的外景只是这片倒影的幕布，借着车厢内的灯光，照出热闹景象。 “连手牌都能看见。”越前夸张的说。 莉莉子却是被他略显刻意的样子逗笑了，虽然没有笑出声，也没有回头，但她不知道，此刻的她也成了倒影的一部分。 坐在身边的人全都看见了。 “手冢部长的愿望是什么？” 完全没有打听别人的事情的不好意思。 “我也不知道。” 就在越前以为这次也到此为止的时候，又听见她继续： “不过...今天会知道。” 主动交代的坦诚，换来的是沉闷的安静。 “会像上次一样吗。” “这个我是真不知道了，但是...可能性很大。” “应该更不甘心一点吧。”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过于平静地接受。 “不甘心吗...也是有的。” 莉莉子回应着。 “但是更多的，是感激。” 直到这时，越前龙马才注意到，倒影中始终注视着他人的某人，此刻已经朝他看了过来，虽然，依旧是在玻璃构造的影像中。 再然后，手背传来一阵痒意，原来是转头的动作让发丝拂过皮肤，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对此一无所知。 她同样不知道的是，车厢的另一端也陷入了安静，坐在那边的人看向并排而坐的两人，看向闭上眼睛，抵着车窗、似乎，就这么睡着了的人。 一个人坐车的时候，莉莉子是不敢就这么睡着的，所以上一次在行驶的车厢中入睡，还要回到那次秋游。 说是秋游，也只是在考试结束后，安排去一处山区里的文化基地参观，据说山上有座不大不小的寺庙，可以为接下来的大考祈福，或者说...许愿。 对于学校的安排，班上的同学都没有特别的兴趣，但是能在非休假日拿到手机，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人产生期待了。 莉莉子也拿到了手机，但她晕车，所以也只是戴着耳机听歌。 其实歌听的也不是很认真，这首歌还是别人分享给她的，她觉得不吵，就留在歌单里了。 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对于彼时的莉莉子来说，对于初恋这种事情，她实在生不出别样的感触。 所以即便耳机里的歌声再动情，她也无动于衷，甚至昏昏欲睡。 又或许，是因为这是一首日语歌，莉莉子又没有背歌词的习惯。 莉莉子看向窗外，雾气弥漫的上午，虽然是常见的乡村景象，但也比学校里闭着眼睛都能画下来的四方建筑更有美感。 只是在穿过隧道的时候，景象也消失了，只余下一片黑暗。 黑暗中，她看见一块小小的屏幕，无尽的空虚中，那是唯一的生动。 发现她的视线，那块屏幕居然朝这边倾斜。 莉莉子觉得好笑。 “你自己不看了？” 那个人却说。 “这集我都看过无数次了。” “谁让你非要在运动番里找日常。” “日出是赶不上了...欸，你说我们待会能不能看到日落？” 日落？ 莉莉子闻言皱眉。 “那得到几点了？回学校都要晚上了吧。不可能...” “你忘了？现在都快入冬了，太阳落的比平时早多了。” 好吧，莉莉子承认，她说的有道理。 说起来，那天... 她们看到日落了吗？ 在电车到站前，莉莉子就醒来了。 不过醒来的时候她惊奇地发现，越前就这么靠着自己睡着了，而且...还睡的很香。 不仅如此，此刻的车厢似乎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莉莉子下意识朝另一边望去，却和很多双朝这边看来的眼睛撞了个正着。 “看来，现在可以叫醒他了。”不二笑着提醒。 不等莉莉子开口，桃城就从座椅背后冒出来，大喊一声： “越前！” 很遗憾，莉莉子只有一双手，只顾得上捂住自己的耳朵了。 爬山的时候，大石怎么说也不让莉莉子像之前一样走在队伍最后，因为这样太危险了。 于是莉莉子也只能快走几步，不让自己掉队。 好在大石选的山不高，毕竟他本意也不是让大家来爬山，而是... “大石，今天云这么多，我想应该看不到日出吧。” 看着密不透光的云层，不二提醒着。 “不会的，放心好了，再过五分钟就可以看到了。” 大石看着手表，自信地说。 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渐白，依旧不见太阳的身影。 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不自觉的担忧。 安静在清晨的雾气中弥散，莉莉子罕见地、出言打破这份沉默。 “快入秋了，太阳出来的，会比平时晚一点。” 而她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是自己对别人说这句话。 “再坚持一下吧。” 说来也怪，偏偏只有最后的结果，她没能想起来。 他们看到日出了吗？ 莉莉子不知道。 但她知道，那次秋游结束之前，她看到了日落，何诗也看到了。 她清楚地记得，在回程的路上，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大石学长，太阳出来了。” '李鲤，夕阳！ ' 其实那个时候，她没有听清何诗说了什么，大概因为刚从睡梦中苏醒，一醒来，眼前就是一道近乎梦境的风景。 不过现在她想起来了。 “太好了。” 莉莉子发自内心地感慨着。 如果有一天，那个人也能想起来，就更好了。 咔擦—— “唉呀，不小心把莉莉子拍进去了。” 莉莉子回过头，不再看逐渐升起的太阳，但她自己却被初生的日光彻底照拂。 “要删吗？”不二周助问。 被问到的人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朝他走去，看了看相机里留下的画面... “这叫不小心吗？不二学长。” 不二周助早就发现了，现在的莉莉子只有在产生意见的时候，才会用回原来的称呼。 “哈哈，是啊，太不小心了。” “很漂亮的日出。” 难得看见不二露出惊讶的表情，莉莉子忍不住勾起嘴角，“所以，留下来吧。” “你今天的心情很不错哦。” “嗯。”莉莉子一点也没有要否认的意思。 “以后也这样吧。” “你也是。不二。” 在这之后，这台相机还拍了很多人，有单人照，当然，更多的还是合照。 而说到集体出游，最后的大合照一定是必不可少的环节，这样的传统放在哪里都一样。 “我来帮忙吧。” 莉莉子朝一直在给其他人拍照的不二伸出手，意思很明显。 “拍合照的时候少一个人都不算成功。”他说。 “可是你...” “嗯，我也不能少。所以，我会跑快点。” 莉莉子还在犹豫。 “莉莉子。” 听到有人叫自己，下意识回头，却看见... “莉莉子。” 当面，手冢又重复了一遍。 “去吧。”不二说。 莉莉子点点头，终于朝人群中走去。 摆好相机，不二果然在快门声出现前回到队中，留下的合照里，没有人缺席。 和来时不同的是，从车站出来的时候，街边已经恢复了白日的热闹，店铺陆陆续续开始营业，人行道上还有街头艺人调试着乐器。 一把吉他。 完全是无意识的驻足。 看着无声停下脚步的莉莉子，手冢这样想着。 “我的愿望...” 莉莉子诧异地看过来，这次手冢却没有回应，看着还在拨打电话的街头艺人，继续说着。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也知道莉莉子在听。 “是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除了这句话，莉莉子什么都听不见了，她觉得。 【检定合格！ 任务生成中... 生成完毕！ 手冢国光的愿望：'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任务生成奖励...】 第59章 但她却产生一种幻听。 熟悉的旋律仿佛跨越时空与真实的界限在耳边响起，这一次，她听懂了日语写就的歌词。 “大家...能给我三分钟、不，四分钟的时间吗？” 莉莉子的声音很大，比她任何一次说话的声音还要大，估计只有在球场揭发观月初的音量比得上。 所有人都对她突然的举动感到意外，尤其是越前，除了意外，他还有一种熟悉、却难以平和接受的预感。 他早该知道的。 从她在车上说那出那番话的时候，从手冢部长叫出她的名字的时候...他就该知道的。 大石却在这时对其他人说： “再等一会吧。” 而后，莉莉子看到大家要么点头，要么好奇地问起了她的打算，总之，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没有说话，只见她走到街头艺人的身边，对他说了些什么，再然后，抱起了摆放在一旁的吉他。 按上留有余温的琴弦，莉莉子感受到久违的痛感。 差点忘了，这具身体没有弹过吉他，指腹是没有茧的。 但如果只是一首的话... 随着左手状似不经意地抚过琴弦，吉他声缓缓流出。 其实她从昨天、不，现在应该是前天了，她从那时开始，就在犹豫，这次，是不是应该好好道别呢？ 不止是对手冢、越前，还有这段时间来，向她释放过善意，伸出过援手，提供过帮助的每一个人。 可即便她不会因为道谢而感到不自在，但这种怎么想都像是临别感言的做法，还是让她无从下手。 因为她不确定，不确定自己之后还会不会回到这里，不确定多久之后会再回到这里，不确定太认真的道别和感谢会不会显得过分严肃，不确定随意些的说法又会不会缺乏诚意。 思来想去，也得不出结论，直到看见一把吉他。 她说自己唱歌不难听，不是在自夸，毕竟如果难听，哪怕是驻唱的工作，应该也干不下去吧，何况她还是非科班出身。 不过她还是有一件不确定的事情。 虽然也是告白的歌，但这首歌是否能传达出她想诉说的告白呢？ “一度停滞的时间将会继续流转” “剩下的尽是难以忘怀的事情” “明天的这个时间我一定会哭着想起深爱过的你” “ you will always be inside my heart （你将永远在我心里）” “在我心中永远有着属于你的部分” “i hope that i have a place in your heart too（希望在你心里也是如此）” ... “ you are always gonna be my love” “无论在以后的生命中和谁恋爱” “i'll remember to love（我会记得去爱）” “you taught me how（这是你教会我的）” ... · 也许这一生他都不会忘记昨天、今天，发生过的一切。 他想。 和队员们分开以后，依旧是和莉莉子一起回家。 仅仅只是一周，就成为仿佛会永远持续下去的日常，习惯的养成速度还真是可怕。 他想。 不过，是不是有些过分安静了？哪怕是她。 “莉莉子？”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叫她的名字了，但在这件事上，已经比所有叫过她名字的人都要慢了。 所以她才不习惯。 第一次这么叫她的时候，也没有反应。以为是其他人在叫她吧。 想到这里，手冢国光回过头。 眼前是空无一人的街道。 第38章 “绝对不能靠近的房间？” 幸村精市重复了一遍男孩的话，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这群孩子自己创造出来的说法。 距离入住住院部，已经过去了三天。 最开始的时候每天都有很多的安排，检查、化验、接受诊断，每天都有新的结果，每天都有新的治疗方案，直到第三天，充实到让人无心思虑其他的节奏才有所缓和。 只是这份平静，并没有预想中的愉快。 说到底，哪怕已经下定决心，要在这里发自内心地感到愉快，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不过在小孩子的眼中，又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在他们看来，只要能跟朋友们待在一起，医院还是学校，也没什么两样。 不过在打针吃药的时候还是要家长和护士们多费一番工夫了。 “如果都像幸村君一样配合就好了。” “毕竟是小孩子嘛...而且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已经很听话了，不是吗？” 护士叹了口气，而后，露出欣慰的笑容： “难怪他们都喜欢到你这来。” 面对这样的认可，幸村没有接话，只无言微笑着。 “但有时候也不一定跟年纪有关...抱歉。” 不经意的感慨戛然而止，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护士道了声歉。 “没关系。” 话音刚落，门外又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其间夹杂着保安对着对讲机说话的声音。 对此，护士却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照常嘱咐完，就离开了房间。 五分钟后，门外也恢复了安静，无事发生。 但他还是察觉到一丝异样，在刚才的各种喧闹中，唯独没有属于引起这一切的人的声音。 很快，这份疑问就得到解答。 有一个孩子提到了上午的骚动，他昨天才开始住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幸村一样，都是初来者。 “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听说每天都会有一——” 不等他把话说完，嘴就被人急切地捂住，其他人虽然没有动手，但脸上的紧张也是如出一辙。 “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啊？”男孩不解。 “你没听护士姐姐说吗？那是绝对不能靠近的房间。” 说到最后的关键处，声音反而越来越小。 “绝对不能靠近的房间？”幸村精市下意识确认着。 结果就见反驳着男孩的女生面露犹豫，和同伴们对视一眼，最终，重重点头。 大概是因为有人开头，其他人虽然也面带难色，但还是没忍住分享的冲动，渐渐的，都加入了讨论。 “因为那个房间被诅咒了！一旦进去，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可是...护士姐姐每天都进去，也没有...”有人指出疑点。 “因为她是大人，大人是可以去的。”男孩当即补充到，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 “那幸村哥哥可以去吗？” 不等幸村精市自己回答，男孩替他回应到： “当然不行了，他和我们一样，也是病人。” “可这跟大人有什么关系？” “不是大人不能去，病人也不能去！” 颇有几分耍赖性质的找补让男孩的可信度有所降低，这时，又有人提出新的说法，是最先开始反驳他的女孩。 “被诅咒的不是房间，而是人。” “妖怪？”另一个女孩提出猜测。 但她摇了摇头，看上去很是认真：“是被诅咒以后，变成野兽的王...呃、公主。” 听到这里，幸村精市明白这次会是一个怎样的故事了。 怎么说呢，比起灵异怪谈，他更希望这些孩子眼中的世界姑且还在童话的范畴内。 “擅自靠近的话，就再也不能变回真正的人类了。” “可是...”提出疑问的还是之前那个孩子。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们确定要听吗？” 女孩的声音越压越低，幸村暗道不好，怎么又拐回灵异频道了，担心这些孩子听完晚上会害怕的睡不着觉，他决定岔开这个话题： “今天就先——” 不料其他人这次居然完全忽略了他的声音，一个个又害怕又急切的点头。 幸村叹了口气。 女孩神色愈发深沉，完全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深沉，她就这样缓缓开口： “那天，我看到了，和上午的时候一样，大人们也围在房间外面，门是打开的。” 幸村看出女孩是在回忆，所以...她说的是真的。 “然后我听见了！'公主'的声音。” 有人用力吸气，病房里的氛围被映衬的更紧张了。 “她说——” 女生的话语被再次响起的脚步声打断。 今天是第二次了。 而这次，除了医生护士的声音，还有一个陌生的女声。 陌生的...女声？ 幸村意识到了什么，孩子们也在这时看向门外，眼神中又是恐惧又是抑制不住的好奇。 原本还在说话的女孩子却将眼睛闭了起来，幸村拍了拍她的肩臂，刚想安慰，却被小小的身体直接抱住，下一秒，他清楚的听见—— “所有人都是假的！” 不等他仔细思考这句话的含义，怀里就传来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小声，颤抖着的声音。 第60章 “就是...就是这句话。” “什么？”幸村精神俯下身，想听清她说了什么。 但此刻的女孩已经顾不上其他，只一个劲抓紧手中的布料： “被诅咒的公主...好可怕。” “不要...不要....” “奈奈不要公主变成这样。” 叩叩。 急促的敲门声，但有意克制了力度。 “幸村君，孩子们都在你这吗？” 人声也保留了这种风格，紧张，但声音压的很低。 “是。” “现在方便进来吗？” 得到肯定回复后，有人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一进入房间，就快速将门闭紧。 在看到安然无恙的孩子们后，护士松了口气。 “帮大忙了幸村君，还好这个时候没有人在外面。” 幸村精市其实很想问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碍于小家伙们害怕的表现，又放弃询问。 “抱歉，可能要占用一下幸村君的病房了，等...结束以后，大家就回自己的房间，好吗？” 也许是因为害怕，一向会在这种时候撒娇请求留下的小孩，这次几乎都选择了点头。 只有已经重新睁开眼睛的奈奈，轻声问着： “'结束'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 “公主...会像野兽一样被杀掉吗？” “欸？” 护士小姐一时不知该先问谁是公主、谁是野兽，还是该好奇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会说出'杀掉'这样的话。 就在这时，幸村悄悄拿起奈奈今天带过来的童话书，封面上，正是看上去格格不入，却偏偏抱在一起跳舞的... beauty amp; the beast？ 看到幸村手指向的封面，得到提示的护士当即明了，耐心解释到： “不会的，大家...是在帮公主解除诅咒。” “'结束'的意思是，诅咒解除。” 奈奈看了看护士姐姐，又扭头看向已经将童话书放回身后的幸村精市。 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安顿好孩子们，护士也没有离开，掐算着时间，她开始不自觉地皱眉...怎么还没结束？ 幸村精市也发觉，比起上午，下午的这场风波似乎持续的有些... “请冷静一点！” 门外响起一阵阵惊呼。 他没有这么做的理由，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向'危险'靠近的冲动。 现实不是童话，城堡里更没有需要他去拯救的亲人。 可他还是站起来。 “幸村君？”护士也不知道，一向配合治疗、从不让他们多费心的孩子为什么会在这时作出'冲动'的决定。 “那位'公主'应该不会伤人吧？” 他这是在...开玩笑？ “还没有过...”她原本想说还没有过伤人记录，但又觉得这么说不太合适，干脆换了种更简短的说法：“不会。” 这是事实，不论这些天的表现有多让人头疼，但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表现出要伤害任何人的意思，而她作出的那些任谁看都无比危险的举动，也从来没有牵扯到别人身上。 就像她自己说的一样，自始至终...都只有她自己。 “如果只是看一眼，应该不会'被诅咒'吧？” 尽管不明白'诅咒'在这里的意思，但护士还是产生犹豫。 说到底，幸村君自己也是医院的病人，哪怕可能性再小，她也要对他的安全负责。 在护士小姐说话之前，奈奈也抓住他的衣角。 她连那个素未谋面的公主都会担心，更不用说一直对大家很温柔的幸村了。 拍了拍女孩的手，幸村笑着安抚： “其实，我也挺勇敢的。” 奈奈喜欢看书，很快就听懂话中另一层含义。 在那个她最喜欢的故事中，那个和她一样爱看书的女孩总是被人赋予聪明、孝顺的评价，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解除被施加在王子身上的诅咒。 但奈奈觉得不是这样的，他们都错了。 闯入满是荆棘的城堡，接近可怕的野兽，最需要的不是智慧和孝心，而是勇气。 被恐惧蒙蔽的胆小鬼只想杀死眼前的野兽，只有勇敢的人，才能看到狰狞的外表之下，还有一颗被诅咒的心。 犹豫间，奈奈看见那个说自己还挺勇敢的人，已经走出门外。 比起加油，奈奈更替他担忧。 幸村哥哥，你要被野兽抓进城堡了。 · 走出房间，幸村看见很多人都站在门口，朝走廊的尽头围观。 例行查房时见过的护士和医生，还有负责住院部安保的保安，将'被诅咒的房间'、又或者是'被诅咒的公主'紧紧围住。 还有人伸手，像是在阻拦什么。 随着一阵惊呼，有人冲破重重阻拦，保安制服组成的围栏中出现一道人影。 她低着头，试图推开，或者从挡住去路的手臂下方钻出。 但无论是怎样的行动，都被经验丰富的保安全数堵截。 她终于松手，开始寻找其他出口。 就在抬头寻找的一瞬间，她找到了。 幸村精市最先看到的，是一双眼睛。 准确来说，是眼睛里，忽明忽暗的光亮。 起先以为那是希望，是看到突破口的希望，但随着苍白的面庞下方，薄而鲜明下下颌边缘出现一丝微妙的笑意——可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丝毫雀跃。 这时他才确定，深蓝幕布中一点点的光，不是希望，而是讥讽。 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还说不是假的。”冰冷的语调中满是嘲弄。 声音不大，但恢复安静的住院部走道里，所有人都听得到。 有时她也在想，万一这个世界是真的，那自己这么多天的表现，在这些看热闹的人看来，完全就是跳梁小丑吧。 就跟以前一样。 没错，他们的眼神，也跟那些人一样。 默不作声地围在外面，或者一边打量，一边跟同伴窃窃私语，把谁当傻子呢？ 不，说不准根本就是故意。 故意激怒她，以此获得更多笑料、课余时间的谈资。 偶尔，她也考虑过用不那么引人注意的方法逃脱，哪怕这里的'人'，都不过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假象。 说到底她自己也在犹豫。 一次一次失败的脱出，一天一天重复的日升月落，她自己都快动摇了，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直到现在，当她看到眼前这个人。 当她仔仔细细看清他身上的每一处细节。 如果不是有人闲的没事在医院搞cosplay，那答案只能是她所相信的那个。 没错，是假的。 都是假的。 连她自己都是假的，真正的她早就死于车祸了。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给自己在梦里塑造一个这么难缠的假想敌，但已经无所谓了，她找到打败他的办法了。 就这样，幸村看见似乎是恢复冷静的女生，死死盯着自己，眼中的讥讽被一种更强烈、更昂扬的情绪取代。 激动？雀跃？还是说...兴奋？ “本田医生，不用你来证明你们是真的了。” 连冷漠的语气都隐约有了沸腾的趋势。 “我来证明，你们、这里的一切，全部都是假的！” 本田取见她一反常态的兴奋，顿感不妙。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那边的同学，快点离开！”他先是招呼已经成为目标的幸村精市赶紧远离他的病人，别在这里看热闹了！ 完全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哪怕女生的话，就是对他指名道姓说的。 “你不认识他？那更好！” 笑容在她脸上扩大，平心而论，实在不该用难看来形容眼前之人。 但这个笑容，的确诡异...且难看。 没有人会因为这样的笑脸感到开心，只有复杂的同情、难解的矛盾。 “如果我能说出他的名字呢？” 本田取是不打算搭腔的。 “你以为这是《死亡笔记》吗？” “当然不是，笨蛋。” “是《网球王子》啊。” 本田取听懂了，原来是自创世界观，也是，他早该想到的。 这种说着什么真实虚假的病人，的确会伴有这样的症状。 所以他也不在意她等会要说出个什么名字了，现编嘛。 “幸村精市。” 她不会认错。 他一个字也不会信，哪怕这个姓氏和名字还挺少见的。 “好好好，这次算你...” 就在他打算先把人劝回病房时，男生开口了。 “我们...认识吗？” 第39章 还真被她蒙对了？ 好在本田取很快就反应过来： “原来是你朋友啊，难怪今天这么高兴。” 本田取一边说，一边给也有些愣住的保安递眼色。 第61章 后者心领神会，当即采取行动。 而还在试图反抗的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送回了好不容易才逃出的房间，并喜提一天的专人看管。 随着房门关闭，走道里也恢复往日的平静。 “看到朋友这个样子，幸村君一定不好受吧。” 幸村精市闻言转身，看到护士小姐从自己的病房走出。 他没有否认对方明显错误的说法，虽然不知道那个女生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事情，但他很确定，今天应该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而这样的沉默落在旁人眼里，就成了默认。 “不用担心，其实现在的状况，已经比上一周好多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 就能怎么样呢？ 话说到这里，她自己都不知该如何作结，最后只能用略显僵硬的微笑应付过去。 回到病房，房间里的孩子们早就在骚乱结束后离开了。 只有床上的童话书格外显眼。 忘记带走了吗？ 过道的尽头，绝对不能靠近的房间里，女生靠坐在病床上，看着被完全焊死的窗户，神色平静，跟方才极力挣扎的样子判若两人。 乌黑的发丝因为缺乏打理，显得有些凌乱，但在重力的牵引下，也自觉垂落在脸颊两侧，偶有几丝不合群的搭在挺翘的鼻尖，也被人随手拨弄到两边，避免阻挡视线。 可她又在看什么呢？ 日复一日重复的窗景，有什么好看的呢？ 刚接管这位病人的时候，本田取还会这么想。 但过了几日，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其实什么也没看，她根本就是在发呆，目的，是为了逃避他们这群医生的劝导。 “星宫同学。” 本田取无奈呼唤着，明明人就在眼前，却有种隔了座富士山的无力。 看着依旧置若罔闻的星宫莉莉子，他知道，光是叫这个并不被本人认可的名字，是无法将她的注意力从神游中夺回的。 “你应该也挺意外的吧？居然跟朋友住同一层病房。” 还是没有回应。 本田取开始在心里默数，数到三十七时，耳边传来衣物摩挲的声响。 终于，女生看了过来。 还是他们熟悉的眼神，百无聊赖，又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厌烦，说实话，看着挺让人来气的。 如果她是故意用这样的表情示人，那么如她所愿，整个住院部除了那两个孩子，没有人会愿意跟有着这种眼神的家伙搭话，谁会喜欢面对一个把讨厌写在脸上的人呢？ 不过她自己一定觉得这样再好不过，毕竟连别人的主动示好，在她看来都是避之不及的打扰。 所以今天，她会主动跟人搭话，本田取还是挺惊讶的。 好吧，虽然...也算不上搭话，毕竟她自始至终没有要跟人家说话的意思。 “为什么觉得我们是朋友？” 完了，又开始了。本田取心想。 “不是朋友也没关系，还是聊聊今天的...” “你不觉得奇怪吗？” 本田取闭嘴了，但他其实很想反驳，该觉得奇怪的人应该是你。 每天都问这句话，你都不觉得腻吗？ 但她说话从来不需要别人回复，只要她想，就会继续说下去，不论是否得到回应： “他们说我从小在这家医院长大，没有亲人朋友来看过我，我自己也没上过一天学，所以...我为什么会有一个'外面'来的朋友？” “可能是哪次外出的时候认识的？”本田取说。 “有这回事？” 你问我？ 本田取又开始无奈了，但这句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排除你说的情况，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因为这里的一切，全部都是假的。” 他就知道。 不论是怎样的开头，怎样的发展，最后都是殊途同归。 “原本还有些怀疑，但刚才一看到他，我就确定了。” “我绝对还在做梦。” “不出意外的话，真正的我要么死了，要么躺在病床上，已经变成植物人的状态了。” 不应该是这种展开吧。 看着平静诉说着'真相'的女生麻木神情都掩盖不住的姣好面容，本田取不知自己是同情，还是作为医生的不甘，但总之，他觉得下午的展开不该是这样的。 青春期的孩子意外的邂逅，单独站着就自成风景的两人在遇见之后，怎么想都该是温情浪漫的发展才对，怎么到她这里，对方就变成她证明猜想的证据了？ 太失礼了吧。 “嗯？你怎么不说话了？”莉莉子一脸好奇的看过来。 他还有说话的必要吗。 本田取推了推眼镜，像往常一样嘱托两句，又检查完她的药盒和垃圾桶，希望这次没有冲进厕所或者藏在哪个看不见的缝隙里，而后，就在平静而存在感鲜明的注视下，走出病房。 在值班护士的看护下，莉莉子扭过头，又开始盯着窗外出神。 车祸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她以为自己没有死，但想到治疗费用，瞬间又有点惋惜。 可当医生走进来，说着陌生的语言，而她又奇迹般的听懂之后，事情的发展就开始朝着诡异的方向一路狂奔。 先是恭喜她，昏睡这么多年，终于醒来了。 而她则不出所料地，没问自己在哪，没问所谓的昏睡'这么多年'到底是多少年，而是先问了自己住院这段时间欠了多少医疗费。 而医生也是早有准备，从善如流地告知，她住院期间的费用，都是从她父母留下的遗产里支付的，并留给她一个电话，那是遗嘱中指定的代替她管理遗产的专业人士。 “他们...都去世了？什么时候？” “很遗憾，那场车祸里只有星宫小姐活...” “你叫我什么？” 直到这时，莉莉子才意识到从醒来开始就挥之不去的疑问是来自何处。 “您可能不记得了，您的本名是星宫莉莉子。” 说着，还把病历本递到她面前。 莉莉子这下是真的懵了。 所以她真的死了？ 死了以后变成了另一个人？ 还是个日本人？ “这不对吧。” 莉莉子喃喃自语，但其他人以为这是在向他们发问。 “还有什么疑问吗？” 却不料女生一把掀开被子，屈起一条腿，又俯身将病号服的裤管从下拉起，露出与常人无异的小腿。 “那场车祸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她问。 “是在您三岁的时候。” 听到这个回答，莉莉子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你是说，我从三岁开始就躺在这张床上，没有用这双腿走过一步路，可是现在这条腿...却跟正常人的没什么两样？” 这是她第一次提出的质疑。 “我们为您制定了防止肌肉萎缩的配套方案，也有专门的护理人员在您昏迷期间帮助您进行被动运动，当然，关节和骨骼发育的问题也不需要担心...” “总之，从我们的检查结果来看，您的身体很健康，接下来只需要配合一定的康复治疗，就能出院了。” 尽管在这之前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昏迷多年，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不会再醒来的病人奇迹般的复苏，作为为之努力过的一员，在场的医生护士们，也发自内心地为此感到高兴。 和她本人一样，他们也期待着有一天她能走出医院，拥有属于正常人的青春，拥有光明、且健康的未来。 所以，即便莉莉子提出的疑惑他们也曾讨论过，但在无法得出准确结论的最后，大家都将这一喜人的结果，看作是奇迹。 说不定是女孩的双亲在天上保佑她呢。 但是，一切的乐观与期待，都因为女孩接下来的话，彻底烟消云散。 “错了。”她说。 “嗯？什么错了。” “名字，经历，你们，还有我。” 作为主治医生的财前，虽然不曾主修心理学的内容，但接收的重症病患中，出现心理问题、甚至产生精神疾病的情况也不在少数，其实在莉莉子醒来之前，他也产生过这种担忧。 眼下，担忧成真了。 “我不叫星宫莉莉子，我的名字是李鲤，只有两个字。” “被车撞的人也只有我，没有父母。” “所以也没有什么所谓遗嘱，就算有，也不可能付得起这么多年的治疗和护理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但是没关系。” “很快，就结束了。” 说着，莉莉子突然从翻身下床，尽管是卧病多年第一次使用的双腿，此时也完全没有任何无力症状，她牢牢的踩在地面上，并且毫无阻碍的发力，奔跑，冲刺，跃起—— 目标是窗外七层的高空。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的脱出。 显然，她失败了。 第62章 而这样过激的举动，也让医生对她的治疗方案进行了调整，自此，星宫莉莉子成了精神科的常客。 与不稳定的精神状态对应的，是她稳定的逃离行动。 平均每天一次，每次都是精心策划，刚开始还会让人措手不及，次数多了，医生护士，尤其是安保人员，也熟能生巧，应对起来越发熟练。 于是，莉莉子提出第二次质疑。 “像我这样的，不该被转移到精神病院去吗？为什么还跟其他病人住在一起，你们不觉得这样的安排对他们很不负责任吗？” 作为她的心理医生，本田取听到这样倒打一耙的言论，差点一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就这么当场晕过去。 还好他还记得自己作为专业人士应该具备的素养和心理素质，耐心劝导着： “所以说...” 不等他把话说完，莉莉子抢先开口： “我果然是在做梦。” 那天的诊疗结束，她就开始了第二次的脱出计划。 晚上，在监控的注视下，光明正大地走出病房，乘坐电梯，一点也没有逃跑的自觉。 再然后，几番兜兜转转，她来到一楼大厅。 也止步于一楼大厅。 她不是被人拦住了。 事实上，当保安们闻讯赶到的时候，她就这么乖乖的，盘腿坐在大门中间的地板上，看着门外，一言不发。 “不行，出不去。” 这大概是最轻松的一次追捕了。 看到追至身后的人，莉莉子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起身，旁若无人地自觉走回病房。 边走，还轻声疑惑着。 “那是什么？空气墙？” “做的还是个游戏世界的梦？” “算了，随便吧，反正都是假的。” 之后，似乎是因为病情的特征，莉莉子的每次出逃，都保持着前两次的作风，要么激烈到让人替危险边缘的她捏一把汗，要么平和诡异到让人摸不着头脑。 而为了避免给心智尚不成熟的儿童病患造成不好的影响，每次接收儿童病人时，医生护士们都会对孩子本人，或者他们的家长嘱托一句，不要靠近七楼走廊尽头的房间。 可是小孩子这种生物，不说还好，一旦说了什么绝对不能做的事情，他们就越想去做。 于是，尽管有家长、医护人员的多重看管，偶尔也会有那么几条漏网小鱼。偷偷来到莉莉子的病房门口，甚至还有胆子大的敲门。 好在莉莉子从来没有理会过这种无分善恶，只是纯粹好奇的接近，虽然在本田取看来，她单纯只是不在意，或者说，根本不觉得门外是真正的人，大人也好，孩子也好，都只是她脑中的幻影。 只是所有这些幻影中，也有一两个特别的存在，尤其是那个因为先天性心脏病住院，正在接受治疗的孩子。 名字好像是...小柳诗音。 其实就算不算星宫莉莉子的部分，那个孩子本身也挺特别的，用其他孩子的话来说，就是特别...喜欢多管闲事。 不过这里的'闲事'，仅限于配合治疗，比如乖乖吃药，打针，检查。 本意自然是好的，只是在同为孩子的其他人看来，明明和自己一样，也是还需要人照顾的孩子，也是这里的病人，却偏偏摆出一副大人的架子，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至于说莉莉子，本田取也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喜欢那孩子，但有一点他是确定，那就是在小柳诗音面前，想把逃跑中的莉莉子劝回去，会变得相当轻松，不论是哪种模式的逃跑计划。 发现这一点，本田取想到一个计划，并在偶遇到小柳诗音的时候，将计划告诉她，可是还不等他开口，年仅八岁的小女孩就认真看着他，说： “是负责治疗莉莉子的本田医生吗？” 这说话方式...果然跟大家说的一样啊。 “是我，诗音认识我吗？” 小柳诗音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蘑菇头短发一丝不苟地别在耳后，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极了，完全不像正在经历病痛折磨的孩子。 “本田医生，辛苦你了。” “欸？” “莉莉子那孩子实在是太不听话了...不过没关系，我也会帮你的，我们一起加油吧！” “哦、哦，好，谢谢你啊，不过你想怎么帮我呢？” 结果就看见半人高的小女孩露出一脸'这还用问'的表情。 “当然是把想逃跑的莉莉子抓回来啊。” ...抓？ 好吧，如果看到你就自动掉头也算'抓'的话，嗯，那说的也没错。 “那就也辛苦诗音了。” “不客气。” “不过，如果莉莉子看上去很...嗯，很激动的话，诗音还是要快点离开，呃，我是说快点去找大人，那样对莉莉子更好。” 说完，本田取看向一脸平静的小柳诗音，莫名觉得眼熟。 “嗯，我知道了。” 好，这个也是在敷衍。 时间回到现在。 昨天是小柳诗音的外出日，虽然是难得回家的机会，但临走前，还是跑到那个没有人愿意主动靠近的房间，对里面的人再三叮嘱，当然，是在护士在场的情况下。 “要乖乖吃药。” “嗯。”女生都没看她一眼，靠着抬起一半的病床，一会闭眼，一会看向窗外。 “可以的时候...也要去做康复训练。” “不可以。” 拒绝的相当果断。 面对这般孩子气的发言，明明自己也是个孩子的小柳诗音居然深沉地叹了口气，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无奈妥协： “好吧，但绝对——” “绝对不能逃跑，也不能给大家添麻烦——可以走了吗？” 最后，不耐烦似的，女生终于回过头，但语气和神态，却看不出半点不耐烦的意味。 不过了解她的人都知道，怠于给出任何变化的表情，正是耐心耗尽的证明。 “那...我走了。” “再见。” 看着又把头转向一边，只留一个后脑勺给自己的莉莉子，小柳诗音抿了抿嘴，还是补上一句： “你乖一点，莉莉子。” 只是这一句，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让那句再见成了两人之间无可动摇的句号。 小柳诗音最想说的，其实是让她开心一点。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那样说，那样的错误，她已经对另一个人犯过一次了。 而且她知道，莉莉子肯定是不会乖乖听话的。 她每次都这样，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但一次都没有放弃过逃跑的计划。 所以这次，一回到医院，还没去自己的病房，她就趁大人们不注意，悄悄走向走廊尽头的房间。 “莉莉子。” 她敲门，没有回应。 希望是在睡觉。 可当她再一拧动把手，门就这么打开了。 病房里空无一人。 对于这个结果，小柳诗音比起惊讶，更多的是气愤，但也只是小小的生了下气。 要监督其他人乖乖接受治疗，她自己也要好好听医生的话才行，比如...不能有激烈的情绪。 她不是很理解'激烈'的情绪是什么样的，但她知道，不能生气、不能难过，万一控制不住自己，也只能小小的生气，小小的难过，当然，开心也是，只能'小小'的开心。 走路也不能太快。 现在也是。 按照本田医生说过的办法，小柳诗音先按下房间里的呼叫按钮，然后就朝门外走去。 小柳诗音先在同一层搜寻，没有结果，当即乘坐电梯去往一楼大厅。 虽然知道不论莉莉子打算从哪个门出去，都一定会在一楼，但万一错过，或者她早就已经... 还在这样想着，电梯门就开了，小柳诗音不再犹豫，当即走出电梯。 一来到最近的大厅，就看见一个瘦削的、披着黑色长发的背影即将走出大门—— “莉莉子！” 她大声叫着那个人的名字，对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小柳诗音着急了，大步向前走、不，她得跑！ 可是医生说... 一瞬间的犹豫让她忽略了脚下的动作，身体失去平衡，就要摔倒在地—— 也是在这时，她忽然听见—— “小心！” 是莉莉子的声音！ 而预想中的疼痛也没有就此到来，有人从后方抓住她的手腕，而后，一只温暖的手扶助她的肩膀。 她高兴地回头，叫着对方的名字。 “莉莉...欸？” 看到女孩安然无恙，幸村精市在心里松了口气，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你还好吗？” 小柳诗音点点头，想起自己刚才的确是听到了莉莉子的声音，情急之下，连道谢都忘了，转头寻找—— “你...你刚才在跑什么？” 匆忙的脚步声在幸村精市身后放缓，为了方便和女孩说话，确认她没事之后就蹲下的幸村精市，此时也和小柳诗音一样，抬头看向正撑着膝盖喘气的人。 第63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64章 不过考虑到这次的行动速度是平和模式，也就没有出动太多人员，只由被小柳诗音按下的呼叫铃提示去查看病房的护士，和刚来医院就跟后者装上的本田取负责将人带回。 而在看到小柳诗音的时候，本田取甚至觉得他都不需要来，这不，都不用劝，这次莉莉子又是自己乖乖回头了。 但是，当电梯到达几人要去的楼层，莉莉子却朝着反方向走去。 “走错了吧？”本田取提醒。 莉莉子很配合的回头，低头看了小柳诗音一眼，说： “没走错，不是要把她抓回去吗？” “我没有逃跑。”小柳诗音迅速解释。 “那就是抓他。”莉莉子看向幸村。 “我也没有。”幸村精市回答的很敷衍，也不打算计较被人泼脏水的事情。 “好吧，那就只能是你了，本田。” 本田取抿了抿嘴，勉强挤出一个假笑，看上去命很苦的样子。 “那还真是谢谢你啊，星宫同学。” “不用谢，但你快点去上班吧，你应该已经迟到十分钟了。” 莉莉子没看手机没看表，张口就来。 “我已经在上班了，星宫同学这么关心我的工作，不如先跟我们回病房？” 本田取要是还会被她的话绕着走，这么多年的执业经验也是白费了。 他当然也知道，哪怕放弃逃跑，莉莉子也不会就这么老老实实的配合治疗，别说他的心理治疗了，就是康复科那边的康复训练，她也 一次没去过。 只是以她目前的精神状况来看，能安安静静待在病房里就很不容易了。 而且，像她这样不知疲倦的每天'越狱'，何尝不是一种康复训练呢？但如果可以，他们还是希望她选择更为合适的方式。 ... 话说怎么这么安静？ 本田取下意识去看莉莉子，却发现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通过发呆来逃避自己不喜欢的话题，而是皱着眉，似乎是在认真思考什么。 似乎是在认真思考...他的话？ 面对这个惊喜的发现，本田取立时追问： “是不想回去吗？” 莉莉子看过来，点头。 本田取压抑着内心的喜悦，耐心诱导着： “那有什么想去的地方？除了外面。” 这里说的外面是莉莉子自己的语义范围，也就是医院之外的地方。 莉莉子继续点头，接连不断的配合终于让她有了几分这个年纪的乖巧。 本田取居然生出为人父母的欣慰。 下一秒，他看见乖巧的女孩对一个跟她年龄相仿男生说： “能去你那吗？” 社会常识告诉本田取这不合适。 但身为莉莉子家长的错觉又让他感到欣慰。 因为她居然提前问了，而不是直接去。 “不能打扰大家休息，莉莉子。”小柳诗音严肃地说。 本田取差点忘了，这位儿童住院部的风纪委员长还在呢。 “不打扰吧。”莉莉子满不在乎的说着。 不该你来说吧？ ！ 本田取下意识看向从昨天开始就无辜受累的幸村精市，对于这个孩子，他感到些许愧疚。 同时，他也清楚意识到，自己已经沉浸在莉莉子家长的剧本里了，作为医生，这种移情很不专业，但作为一个有着正常情感的人，这些天的相处下来，他很难不对这个孩子产生任何关心。 这还是莉莉子第一次对这里产生不带任何逃跑目的的好奇，尽管这对这位幸村同学很不公平，但私心里，他希望他能同意。 哪怕是让她看一眼。 但说不定，这样一次纯粹好奇的满足，就能成为她对这个世界产生信任的契机。 “莉莉子。”小柳诗音拿出'家长'的威严，只叫名字。 被点名的孩子却执拗地看向被提出无理要求的人，这个人说： “为什么？” 莉莉子发现了，这个幸村真的很喜欢问为什么，但别忘了，这可是她的梦，没有谁能在这里问倒她。 不需要犹豫，莉莉子坦然回答： “因为我喜欢你啊。” 第41章 仿佛是被人问了一句今天星期几？而她说今天星期五，我喜欢星期五。 而不是我喜欢你。 平淡到轻浮的告白本不该获得任何信任，但因为这个人是莉莉子，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信了。 包括幸村精市本人。 他是很想知道为什么，但不管怎么说，当面问一个女孩子喜欢自己哪里，让他有种自己也被对方的逻辑带走的感觉。 有种微妙的...不甘心。 他这个当事人不问，不妨碍别人替他问了出来，这个人是本田取。 “嗯...日久生情。”莉莉子甚至认真思考了两秒。 “日久生情？！昨天才第一次见面吧！”本田取的质疑却来的相当及时。 “不啊，他是第一次见我，我早就认识他了，嗯，很多很多年前。” 全然没有理会自己的胡言乱语留给听者怎样的困惑，莉莉子看着幸村，继续询问： “这个理由怎么样？” “我应该说谢谢吗？”幸村精市神色复杂。 “那倒不用。所以现在能去了吗？” 去哪自不必多说，幸村点了点头。 莉莉子低头看向还在盯着自己、生怕自己惹出什么麻烦的小柳诗音。 “你不回去？” “我得看着莉莉子，不能给幸村哥哥添麻烦。”小柳诗音一脸严肃。 与此同时，幸村看见女生瘦削的脸颊微妙的鼓出一点，像吐泡泡的鲤鱼。 恐怕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反应。 在小柳诗音更寻常、也更有礼貌的请求获得同意后，三人开始朝同一个的方向走去。 本田取不放心，但他不能一直守着莉莉子这一个病人，最后只能跟轮班看管莉莉子的护士说一声，自行离去。 幸村精市的病房门口此时已经站满了人，好在这些人的个头都很小，且大家都乖乖站成一排靠在墙边，没有对通行造成阻碍。 只是这一幕落在经历过严格教育的莉莉子眼里，就另有缘由了。 “罚站？” 原本只是下意识的吐槽，却没想到被人接了过去。 “莉莉子被罚过吗？”轻松的语调中透出明显的玩笑意味。 莉莉子神情古怪的看过去。 幸村精市误会了她的意思，解释着： “抱歉，只知道你的名字。” 莉莉子在意的自然不是这个，她只是奇怪为什么短暂接触下来，幸村都给她一种： “坏心眼的家伙。” ——这样的感觉。 幸村精市却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自己这是...被骂了？ 不等他说些什么，突然，一个抱着童话书靠在墙边的小女孩突然眼睛一亮，对着来到门口的三人，大声说： “解除诅咒的公主！” 其他孩子也闻言看过来。 莉莉子以为这里的修饰词是主动用法，也就是可以帮助别人解除诅咒的公主，这么一说，他们三个人里既符合描述，又符合性别的就只有... 她再次低头看向小柳诗音。 “说你啊？” 小柳诗音摇了摇头。 她知道其他人都不喜欢自己，觉得自己多管闲事，这个叫奈奈的孩子很喜欢童话故事，尤其喜欢童话中的各种公主，应该不是在叫自己。 莉莉子疑惑转头。 那难道是... 面对这样毫不掩饰的打量，幸村笑而不语。 莉莉子以为他这是默认了自己的猜测，看着这个当面泥塑本人的小女孩，顿时心生敬意。 可奈奈却在她的注视下害羞起来，小跑两步躲到幸村精市身后，虽然...只堪堪到他腿边。 然后轻轻戳了戳他。 小孩子的动作和心思都是很好懂的，幸村精市明白她的意思，原地蹲下，让奈奈得以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 很快，幸村站起来，看着莉莉子，说： “恭喜你解除诅咒。” 尽管没有明说，但莉莉子清楚这是那个小女孩想对自己说的话，只是不好意思亲口告诉她，这才拜托幸村转达。 原来是'诅咒被解除的公主'。 至于为什么被诅咒...这点自知之明莉莉子姑且还是有的。 “哈哈，谢谢。” 感激来的略显敷衍。 但莉莉子没注意到，与此同时，其他人看她的眼神却像在看某种可怕的存在，不是回避就是躲闪，甚至想当场离开。 只是对幸村的信任最终战胜了恐惧。 跟在主人身后，莉莉子进入了幸村的病房。 布局跟自己的那间一模一样，但不同也相当明显，其中最引人注意的，自然是窗台上的花卉。 这样算不算圣地巡礼呢？ 第65章 莉莉子默默想着。 而这样的想法也进一步加深了她的认识，没错，就是因为自己上辈子没有亲身去过漫画里各种原型地点，所以才会做这样一个满足心愿的梦。 “今天想听什么故事呢？还是美女与野兽吗？” 看着坐在床边，手里拿起童话书的幸村精市，莉莉子有种看真人舞台剧的错觉。 但下一秒，她就注意到封面上翩翩起舞的两个角色。 她感觉自己就要捕捉到什么了，与此同时，这份注意力也被人收入眼中。 幸村笑着提醒： “上次读到野兽的诅咒解除了。” 哦，原来她是野兽。莉莉子茅塞顿开。 她下意识去看那个说出这个设定的小女孩，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好奇之下，她走过去，蹲下来，和对方视线齐平。 莉莉子没注意到，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房间里所有人的注意力。 奈奈很紧张，看到面无表情的莉莉子，还以为她这是在生气。 她刚想道歉，却听见对方说： “你叫什么名字？” “奈、奈奈。” 局促之下，奈奈都忘记说全姓名。 莉莉子却是浑不在意： “奈奈，你喜欢我吗？” 奈奈很惊讶，又激动又惊讶，她很开心。 因为她居然没有误会自己。 奈奈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小脸涨的红红的，用力点头。 果然，莉莉子心想，明明是野兽的设定，却还被人叫公主，只有这个原因了。 但是为什么，自己见过她吗？ 最终，莉莉子还是没有问出口，看得出来，能这样承认对于奈奈这个超级i小孩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于是她只是站起来，随意揉了揉奈奈的脑袋，就准备离开。 参观结束。 小柳诗音见状也赶紧跟上，临走前很有礼貌的跟房间里的人说了声再见。 莉莉子离开后，奈奈才想起来： “忘记问公主的名字了。” 小小的声音里满是失落。 “野兽公主？”有人给她出主意。 奈奈果断摇头。 “问小柳不就好了？她一定知道吧。”另一个女孩给她出着主意。 受到启发的奈奈抬头看向已经合上书，只听他们聊天的幸村。 “那位有些特别的公主...叫莉莉子。” 回到病房，莉莉子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天空一点一点变暗，太阳一点一点落下。 夕阳。 她有和这番美丽景象一样美好的回忆。 只是那份美好，最后还是被痛苦取代了。 有时她觉得很不公平，为什么比起快乐，人类总是执着于保留更刺痛的东西，比如悔恨、比如痛楚、比如绝望。 她当然记得中考前的秋游和何诗一起看到的夕阳，回程的大巴开在盘山公路上，她们的座位幸运的靠近外围，夕阳穿过整片车窗，毫无保留地降落。 但还没回忆到两人的对话，有关夕阳的部分就被另一幅画面取代。 因为病情折磨过分衰老的人靠坐在病床上，夕阳也公平的眷顾着每一个人，像是临终关怀。 那人却说对不起。 不是对夕阳说的，而是对陪坐在病床边，用小刀抵着苹果表面，一点一点挪动的李鲤。 “那个时候，应该让你去看你爷爷的。” 凌迟着早已不再新鲜的果实，这样的刀刃也成了夕阳的一部分，不论处刑的动作是否还在继续。 彼时的李鲤头发只到肩膀，为了方便照护，用一根黑色发圈在脑后绑住，额角两边的头发长度不够，从耳后溜出，坠在低头的人眼前微微晃动。 两个吊死鬼。 自己结束生命的人不珍惜时间，等待他们的，将会是第十四层的枉死地狱。 李鲤没有说话，小刀继续剥离着果皮果肉，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一半，不知是氧化腐烂，还是被染上了夕阳。 “这么恨你爸妈...你有出息。” 胃里一阵翻涌——还是沉默。 突然，一个枕头打在低头工作的人身上，她太专注于手上的动作了，都没有伸手去挡。 不知是苹果作为被害者的诅咒，还是小刀不愿沦为刑具的不甘，酿成一切悲剧的人被报复出一道血痕。 鲜红自手上溢出，李鲤像是被烫到似的将白色的枕头挥开，动作迅速地将刀放到一旁，用那只完好无损的手将枕头从地上捡起，心有余悸的拍了拍，将它放在病床的另一边。 至于她自己，则拐道去了卫生间。 病房里的其他病人，还有他们的家属，都看着这一幕，默不作声。 安静中，卫生间里的呕吐声格外明显。 病床上的人却低低哭泣着，而后声音像是克制不住似的，做作的溢出。 卫生间里，李鲤接了捧冷水，用被冻的通红、骨骼分明的手，多亏这份冰冷，血流的很慢。 冷水泼在脸上，她用手擦去残存的水珠，将发丝全部别到耳后，走出去。 路过靠近门口的病床，那床的家属拦住她，好言相劝： “再怎么说也是...唉，做子女的，能别气就别气他们了。” “道个歉，总比这样看着舒服不是？” 李鲤点点头，轻声道：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现在就去说。” 诚恳的态度终究还是换来一声叹息，“你也不容易。” 走到床边，李鲤拉了拉袖子，把伤口藏好。 嘴巴里一阵干涩，发苦，大概是进来之前烟抽的太多，味道还留在嘴里。 喉咙也干，但她还是得说话，有意见的病人不止3号床。 “...别哭了。” 说出来的，也只有一句干巴巴的话。 “你以为我想哭？还不是你...你刚才在吐什么？跟你道歉也惹你不高兴了？” “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不满意？！” 不止孩子会学父母说过的话，孩子的委屈，也有一天会被位置调转的大人捡走。 但天然的不平等终究无法让长大成人的孩子在她的父母面前取得平等对话的资格，她无法像他们那样，继续抬高音量，反过来质问——你做过一件让我们满意的事情没有？ ！ 答案很明显，自然是没有。 结局注定的对话李鲤无意重复，她还记得眼下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没这么想。” “声音小一点，别人还要睡觉。” 除了情绪，她还忍住了叹息。 “我说句话都不行？还不如别治了，回家。” 这是她的杀手锏。 每次祭出，必然换来哑口无言。 这次也是。 “之前那间病房呢？” “那个...是单人病房，马上就要手术了，先在这里住着，把手术做了我再想办法...” “算了，你还有什么办法。” 体谅没让李鲤松上一口气，她知道的，新的要求总在让步之后。 “你弟弟呢？” “他...在学校，不方便过来。” “大学也管这么严？” “...嗯。” “你到底问没问？” 李鲤当然问了，问到的结果不是拖延就是各种借口的拒绝。 “是你爸不让他来吧？” “...我不知道。” “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 他总有人替他找借口，而他的借口，甚至还要她来想。 过了一会，她说自己饿了。 李鲤答应的甚至有些迫切了，仿佛她才是那个最饿的人。 李鲤走出医院，喘了口气，来到室外，在粥铺边等待的时候，在苍蝇乱飞的绿色垃圾桶边，抽了根烟，火星是用食指和拇指掐灭的。 指腹上有按弦留下的茧，但哪怕没有，那一点点的火也不会造成多大的疼痛。 回到粥铺，李鲤拎走塑料袋装着的温暖液体，热气蹭蹭冒着，提着它的手指也沾了点光，不那么冷了。 李鲤的心情也变好了一点。 希望饿肚子的人，吃上点东西，心情也能有所好转。 迟来的道歉让她觉得恶心，她也没有原谅的打算，但她依旧希望她能好过一点。 她厌恶没骨气的自己，但她又控制不住这么去想。 有一个问题，没有人问过李鲤。 但她总有一些时候，她会忍不住自问自答。 爱是什么。 李鲤没有恋爱经历，而提到爱，又不可避免的想到爱人，尽管她没有爱人。 依旧不妨碍她好奇，好奇她不知道的爱，追问她切身体会过的爱。 只可惜，受本人的悲观影响，答案也总是消极。 爱是虚伪，爱是无常，爱是痛苦... 爱是...温暖？ 不怪她对这个答案感到惊讶，因为第一次具有积极意义的解读，居然出现在这里。 第66章 在医院，在夜晚，在冷风中，在孤独行走的空荡里。 李鲤哑然失笑，很快，又收起这个自嘲般的笑容，面无表情地朝医院走去。 她心情不错，今晚或许能睡个好觉。 住院楼的大门外围了很多人。 李鲤担心粥会冷掉，加快步伐。 李鲤被人叫住了。 3床的家属。 李鲤看不懂她的表情，很多人说她情商很低。 她叫她过去。 李鲤不想过去，粥要冷掉了啊。 她厌恶意志不坚定的自己，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了。 3床的家属帮她拨开人群，用的什么说法？ 想起来了。 是她女儿。 她说。 粥还是冷掉了。 · 莉莉子看着被封死的窗，想到刚才在幸村的病房看到的窗，那扇窗开着。 她已经走到窗边了。 中午去踩点的时候她确认过了，无论哪边的门她都出不去，连停车场都进不去。 她能接触到的出口，只有窗户。 病房里只有几个小孩，没有医生护士。 好吧，最多还有幸村一个人。 但那又怎样，只是爬上去，幸村又背对着这边，反应过来也来不及拦住她。 按照密室逃脱的设计，这里说不定就是唯一的突破口。 可她最终没有。 为什么。 没有人问她，莉莉子尝试自问自答。 也许是因为他放在窗台的花。 她没有把握，不把那盆花碰倒。 所以她放弃了。 暂时。 本田取罕见的发现莉莉子一整天都没有采取任何逃离行动，这让他感到惊喜。 而且他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确定，带来这份惊喜的是那位幸村同学。 他老听上高中的侄女说帅哥拯救世界，本田取曾经嗤之以鼻，现在也成了这条教义的信奉者。 听医院的同事说，幸村同学很会打网球，甚至还有个'神之子'的称号。 本田取认可，支持，赞成，拥护——如果莉莉子明天也不逃跑的话。 但兴奋归兴奋，本田取还是特意叮嘱晚上值班的医生护士帮忙留意莉莉子那边的情况，万一她憋了个坏，就等着晚上使呢？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啊。 还真让他猜着了。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莉莉子中午踩点的时候已经验证了自己总结的监控死角，并以点成线，形成一条密道。 就这样，在一个深夜，莉莉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病房。 监控室里，被嘱托过的保安看着住院部七层的监控，居然真的看到一个人影！ 保安下意识摸上对讲机，但定睛一看，又将对讲机放下，只是继续盯着屏幕。 不是莉莉子。 那就不着急了。 先看看这个人想干什么。 另一边，莉莉子已经走到了住院部一楼的大门。 和医院大门不同，住院部这边晚上都是没什么人的，急诊更是设在医院的另一边。 莉莉子今天本来是真的不打算再闹出什么动静了，但她下午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就是晚上。 然后她产生一个想法，说不定晚上的住院部能出去呢？ 毕竟那天晚上她只去了大厅，而她正好有一条不会被监控发现的路线。 果然，直到她到达目的地，也没有保安或者医生护士的追赶。 但她还是听到了脚步声，不慌不乱，很轻。 莉莉子的第一反应是医院里闹鬼了。 而她会梦到这种东西，也是再正常不过了，所以她没有回头，任由鬼跟在身后。 '鬼'也奇怪，她中间停了一下，明显是发现自己了，既不回头确认，也不加快脚步。 鬼转念又一想，可能'神'是不需要在意跟在自己身后的东西的吧。 于是鬼也安安静静的，继续跟了下去。 直到莉莉子来到门口，在距离门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是空气墙吗？” 熟悉的温和嗓音让莉莉子忍不住睁大眼睛，尽管她还背对着他。 惊讶转瞬即逝，莉莉子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问他。 “所以你相信吗？” 第42章 莉莉子没有听见他的回答，只有渐渐靠近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她看见幸村也和她一样，在门口停下脚步，紧接着，毫无阻碍的走了出去。 此刻的空气，安静的很不真实。 直到他转身，无声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明明没有说话，莉莉子却听见一种催促、甚至是命令的信号。 只可惜她试过了，没用的。 冷清的月光打在低垂的眼睫上，阴影交叠，慢慢的，鸦羽抬起，月光从她的眼中倾泻而出，落入观星者的眼底—— “如果我能证明这里真的有一堵墙，你能不能相信我接下来的话。”她说。 “你看上去很有自信。”他说。 可是刚才，明明是他用行动证明了，这里根本不存在什么墙壁。 莉莉子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只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笃定又执拗。 “我答应你。” 于是莉莉子开口了： “你的手术会成功。” 幸村精市眉头一皱，他没想到会是自己的事情，而且...还是这件事。 莉莉子看见他的表情，却没有停下。 “身体也会痊愈。” 所以这算什么？祝福？还是赌注？ ... 够了。 “你以后会一直打网球。” 幸村神色一怔，瞬间收缩的瞳孔中再也装不下任何事物，除了... “好了，接下来是确认环节。” 冷冷淡淡的一句话，就结束话题。 “你想怎么确认？”不知是否是在门外站久了，幸村的语气也染上几分冰凉。 和他一样，莉莉子也选择用行动证明。 昏暗中，他看见她朝自己伸出手，五指微微张开，即将摆脱室内的黑影来到月光之下，可最终，还是停在门内。 幸村下意识想拉住那只手，却在指尖相触的瞬间，摸到一层隐形的障碍。 而后，他看见莉莉子笑了，不带任何嘲弄的笑，明明是她被困住的证明，她却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 看着近在咫尺，却始终无法真正触及的双手，她兀自微笑着，散落的碎发在冷风中晃动着，连风挡不住的阻碍，唯独困住了她。 没有反应？ 疑惑下，莉莉子抬起头，却看见本该惊喜的眼睛里，只有赤裸裸的难过与不忍。 像是被这预料之外的反应刺痛，不合时宜的笑容从她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满。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说了什么诅咒他的话呢，她说的明明都是好事啊。 在微妙的赌气情绪中，莉莉子选择装瞎，又露出一个微笑，得意道： “这下相信我是神了吧？” “神明大人，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这里。” 这一次，女生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她只是笑着叹了口气，声音中透出几分无奈： “我哪知道啊，可能...神明大人是个精神病吧。” 终于，幸村精市轻笑一声，像莉莉子预想中的一样，嗓音和白天一样、甚至更加温和： “那...我相信这位神明大人，虽然是位想象力过于丰富的神。” “难道不是因为神明大人的预言对你有利？” 原来是预言吗。 幸村还是微笑，“也有这个原因。” “要是神明大人能给自己一些有利的预言就更好了。” 莉莉子沉默了，没接这句，只退后一步，手也从看不见的墙上移开。 以为她这是打算回去了，幸村精市也走了进去，而在莉莉子身后的通道尽头，有人朝这边赶来。 “回...” 话语戛然而止，因为她突然握上来的手。 微凉的指腹抵在手腕内侧，幸村下意识皱眉，不是因为冒犯。 莉莉子毫不费力的握住的手举起，转身，对赶来的保安和护士说： “这里有人要逃跑，被我抓住了。” 方才生起的担心就这样散开，化作熟悉的无奈。 他甚至不需要解释，只看众人难言的表情，就知道这位幼小的神明还没能取得人类的信任。 在这里，他就是她唯一的信徒。 · 回去的时候，幸村精市问过她，为什么不用刚才那种方式证明给其他人看。 莉莉子说他们是不会放任她走到门口的。 更别提配合一个精神失常的人，玩什么证明实验。 幸村精市承认，她的推测很合理，如果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能有所波动。 第二天一早，幸村精市收到了来自本田取的感谢。 他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在看到跟在本田取身后的莉莉子时，感到有些惊讶。 第67章 “我可是吃了那些会吃坏脑子的药才过来的，还被赶走的话就太可怜了。” 听的本田取是一阵汗颜，一时不知道该可怜自己，还是该可怜怎么看都是被莉莉子当冤大头赖上的幸村同学。 “这样啊...那就不走了吧。” 本该是善解人意的表现，可在本田取看来，怎么感觉幸村同学还挺...乐在其中的？ 很快，本田取懂了，他是把莉莉子当成那群缠着他念故事书的小孩子了。 成功说服自己后，本田取放心了。 但让他不放心的人却在这时开口： “你又不是他的主治医生，还待在这里干嘛？” 本田取想吐血了，她还好意思问他在这里干嘛？ ！ “没关系，今天的莉莉子会听话的，对吧？” 善解人意的幸村同学也给了本田取一个台阶，只是这个台阶还需要莉莉子本人的配合。 在本田取奇异的目光中，莉莉子点了点头。 他不是小柳诗音，不会被这么蒙过去，但说到底，他的确没有赖在这里不走的理由，无奈之下，只能就此离开。 终于，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今天也没有检查吗？” 先说话的是莉莉子。 幸村精市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上午有别的安排。” 莉莉子若有所思的点头，没去想他所说的'别的安排'是什么，因为她注意到房间里的变化。 “是你拉上的吗？” 莉莉子看向一边的窗帘。 “嗯，如果你是想问窗台上的花在哪里，可以重新拉开。” 他好像总知道自己想问什么，莉莉子默默想着。 “算了，我不喜欢晒太阳。”而后结束话题。 “很久以前就认识我的事情也是真的？” 如果她说那不是一句玩笑，不管有没有合理的解释，他也选择相信。 莉莉子还是点头，“当然。” 而后主动解释到： “从杂志上。” 幸村精市想到的却是那本会专门刊登中学生网球选手的月刊杂志，他有些意外，居然是这么现实主义的解释。 他还以为...会更跳脱一点。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阵阵人声，紧接着，有人敲门： “幸村君，朋友来看你了，方便进来吗？” “请进。” 门是护士开的，但她自己却没有进来。 至于进来的人... “幸村。” “嗯，弦一郎，你们来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进来，跟坐在病床上的幸村打着招呼，而就坐在床边、光明正大地打量着他们的莉莉子，要想忽略她可就太难了。 “她是...”真田弦一郎的语气有些犹豫。 “莉莉子。”幸村笑着介绍，但只说了名字。 柳莲二却注意到他的表情，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 见真田还看着自己，莉莉子勉为其难地给自己安了个身份： “看不出来吗？我是医生。” 不合时宜的玩笑。 真田弦一郎刚准备斥责，却不料自己这边有人先行跳了出来—— “说谎！你明明还穿着病人的衣服！” 这个切原！ “医生就不能穿病人的衣服了吗？” 胡搅蛮缠！ “当然不...有这种规定吗？” 切原赤也蒙了，他当然不会被这种显而易见的谎话骗过去，但他也确实被莉莉子的逻辑绕了进去。 有人笑出了声，不是莉莉子。 切原赤也恼羞成怒，但在真田和幸村面前又不敢发作，只盯着莉莉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莉莉子反客为主，一脸奇怪的看着他： “所以你真的看不出来？” 柳生比吕士看不下去了，推了推眼镜，提醒到： “你不是都说她还穿着病服吗？” 切原赤也顿悟，一脸得意的说： “我就知道你也是这里的病人！” 其他人已经没眼看了，莉莉子更是一副懒得再跟他计较的样子，话都没回一句，就这么移开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自己占据了上风，切原赤也却有种被人轻视的感觉，生气，但不知道自己该气什么。 “够了，我们是来说正事的。” 最后还是真田结束了这出闹剧。 考虑到病房无法容纳这么多人，幸村提议去天台。 “你为什么也跟过来了！” 切原赤也无法理解，怎么会有这么读不懂气氛的家伙，难道她看不出来他们要聊自己的事情吗？ 面对这样的大呼小叫，莉莉子依旧淡定： “我想去哪就去哪。” 走在前面的真田弦一郎看向幸村精市，后者微笑着摇头。 于是真田也不再关注后方的动向。 只有切原赤也独自纳闷，怎么没人管管她？ 至于莉莉子，她的注意力早就不在切原身上了： “仁王，我记得你不打网球的时候也能变成其他人。” “你想看我变成谁？” 切原赤也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先吐槽莉莉子自来熟还是没礼貌，又或者是仁王前辈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 走在前面的幸村默默听着后方的谈话，和仁王雅治一样，他也以为按照莉莉子的性格，多半会选熟悉的人。 但是.. “真田。” 切原赤也倒吸一口凉气，但是说真的... 他也想看这个。 第43章 没等来仁王牌的真田，但等来了真田弦一郎本人忍无可忍的怒斥—— “太松懈了！” 作为始作俑者的莉莉子和仁王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虽然也没把那个玩笑继续下去，倒是离两人最近的切原听到这声斥责，心虚的为之一震—— 直到真田转过头，骤然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你是故意的。”仁王突然说。 莉莉子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轻轻'唔'了一声，意味不明。 来到天台，看到四处围挡的铁丝网，莉莉子很是失望。 但又不死心，试图摇晃，结果却是纹丝不动，至于拐角的连接处更是焊的死死的... “你在干嘛？”切原赤也看不懂。 “我在试试这里能不能出去。”莉莉子实话实说。 “出、出去？你不会是想从这里跳下去吧！” 所有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莉莉子看见了，安抚似的笑了笑： “别紧张，这不是完全封死了吗。” 她没否认自己真的思考过从这里跳下去的做法，但这副稀松平常的语气，怎么看都更像是在开玩笑。 “你是在开玩笑吗。”但会直接问出来的人也就只有切原了。 “好笑吗？” “完全不！” 莉莉子一脸可惜。 她是一个人离开天台的，一回到7楼，就看到小柳诗音表情严肃的看着自己。 护士跟在她身后，看上去有些为难。 又来了。 莉莉子走上前，蹲下，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脑门，小柳诗音却没有理会这个玩笑。 莉莉子意识到自己在幽默这条赛道上没有任何天赋，甚至可以说资质很差，和那个跟眼前之人的名字里有着相同的字，个性却截然相反的家伙完全不一样。 这也是困扰了她很久的问题，性格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为什么会成为朋友呢。 “你现在不也在给别人添麻烦吗？” 莉莉子意有所指。 “那你...跟我一起。”小柳诗音绞尽脑汁，终于想出这么个解决办法。 莉莉子眼下无事情，没有拒绝。 房间的布置能体现一个人的性格与当下的心境。 小柳诗音的病房和其他孩子应该没有太大区别，这跟她对外展现的早熟个性不同。 毛绒玩具，儿童绘本，还有用来装她自己的行李的小背包。 一定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这些物件，都特别的旧。 不知道是因为主人自己怀旧，还是没有条件换新。 小柳诗音坐在病床上，等着护士给她打针，不哭也不闹，只在针尖没入血管时皱了皱眉、没忍住闷哼一声。 再然后，就老老实实坐在病床上，轮流给人道歉，比如在病房里等她回来的奶奶，比如为了把她劝回来跟了她一路的护士——当然，不包括莉莉子。 很快，小柳诗音的医生就带着两个相对年轻的面孔走了进来，后者也穿着白大褂，也是医生，只是资历更浅。 对于接下来的事，莉莉子心中有了猜测，下意识看向小柳诗音，却没在她脸上看出一丝异常。 还是和平常一样的认真，不符年龄的固执、认真。 猜测在医生的口中得到证实，接下来的话莉莉子无意再听了，再听也没有任何意义。 第68章 她走出了房间，一步一步的，朝着属于自己的病房走去。 每走一步，她就在心里告诉自己。 不要当真，这里只是你的梦。 这里的每一个人，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只是你死前的执念化作的泡影，只是一戳就破的虚幻。 要阻止梦境继续，只要让自己醒来就好了。 没错，醒来就好了。 地面上的通道被设下障碍，天台四周也被封死，房间里的窗户也被封锁，但是... 还有一个地方。 突然，莉莉子加快脚步，本就时刻关注着她的路过的病人、护士都是一惊，尤其是后者，一边叫人，一边匆忙跟上。 莉莉子听见身后的追赶与呼唤，不理会，继续奔跑着，来到幸村精市的病房前站定，一拧门把—— 开了！ 她毫不犹豫的将门推开，反手锁死，被关在门外的医生、护士、闻讯赶来的保安都只能敲着门，又说着那些希望她改变主意的话。 一声声的劝阻没能让她回心转意，唯一能改变她主意的人此时也在药物的作用下陷入昏睡。 莉莉子来到窗台边，拉开窗帘，将房间主人的花朵抱到床头柜上放好—— 门外的人声更丰富了，还出现了几个她方才听过的声音。 莉莉子对开锁的声音很敏感，即便这样的声音在喧闹中再微小，她也没有错过。 拉开窗户，上身已经探出窗外，双手撑着窗沿即将就此翻出—— 却被人拦腰抱住。 莉莉子本能的想要扒开那只拦在腰间的手，却纹丝不动，比天台上的铁网还要坚固。 更多的人声从身后传来，而窗外的景象也开始离她越来越远。 挣扎间，莉莉子和那个阻拦者一起坐到了地上。 她垂头看着眼前的地板，耳边嗡嗡作响，很多人在说话，可她什么都听不清。 她只知道自己这一次...又失败了。 “为什么？” 她喃喃自语着。 “为什么连这种事都做不到？” 她感到喉咙一阵发堵，眼前也变成一片模糊。 “我已经...不想再做这个梦了啊。” 当镇定剂的药效开始发挥作用，莉莉子彻底失去意识。 曾竭尽全力想要推开桎梏着她的手臂的双手，此时也无力垂落，只是在砸向地面的瞬间，被一直单膝跪坐在她身前，却再一次被她 视而不见的人，轻轻握住。 而在她身后，从进门开始就不曾放松一丝力气的真田，此刻也终于松了口气，但只是在心里。 乖巧的跟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的睡颜就在眼前，他也不希望自己懈怠下来的呼吸，惊扰了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的人。 在周围人的帮助下，他从地上站起，连带着靠在自己身上的莉莉子一起，最后，又将人交出去，由医院的工作人员将她送回那间属于她的病房。 一切结束后，在场的所有人才彻底放心下来，除了依旧看向门口，始终沉默的幸村。 “原来不是在开玩笑啊。”切原赤也突然想起她在天台上说过的话。 “切原...”丸井文太小声提醒。 切原赤也这才注意到幸村此刻的表现，当即噤声。 “不该放她一个人离开的。” 对于幸村的话，究竟是自责还是自我提醒，没有人能给出确定的答案。 连他自己也不能。 莉莉子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尽管不愿意承认，但眼前的天花板，已经是她熟悉的事物了。 “要起来吗？” 听到这个声音，药物作用下短暂脱离的记忆瞬间回归，莉莉子偏过脑袋，就看见幸村精市正坐在自己床边，脸上的微笑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一样的平和，一样的温暖。 只可惜，现在的莉莉子，什么也感受不到。 不仅如此，她发现自己连从床上坐起来都做不到，最后还是在幸村的帮助下，才勉强支起上身，靠坐在被人调高的病床上。 她的窗帘一直是拉开的，因此，夕阳才得以畅行无阻的进入。 莉莉子看着窗外，表情平静： “刚从医院醒来的时候，我觉得这肯定是个噩梦。” 幸村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同样，视线也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不知道是因为他没有接话，还是因为说话的人自己决定，总之，莉莉子的话题转移的很突兀。 “第一次见到小柳诗音的时候，我也在准备醒来，她也跟你拦住她的那次一样，差点就要摔倒了...她真的是个没有运动细胞的家伙。” 跟她认识的那个人一样，人人期盼的体育课，只有她避之不及。 莉莉子听见幸村轻笑了一声，她有些无奈，她的笑话从来无法收获任何回馈，但有时正经说出的话，却会在无意识间惹人发笑。 “我也接住了她，但自己也摔了一跤，不怎么疼，梦都是这样的。” “那个时候我还很奇怪，明明躲开了监控，明明也没有人跟着，为什么每次逃跑都会被发现，后来才知道，就是她在偷偷跟踪，还把情报告诉了本田他们。” “我问她为什么要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她却反过来问我为什么不配合治疗。” “她还说，不乖乖配合治疗的话，会死掉的。” 幸村自然也注意到了小柳诗音这个孩子有着过分成熟的心智，但听到这句话，还是下意识皱眉。 “没有人教她这么说，是她自己发现的，因为她真的有一个在这里去世的朋友，那个孩子，才七岁。” “那孩子不喜欢吃药，打针的时候也喜欢四处乱跑，诗音一直以为，是她总帮着她逃避治疗，才害她变成那样。” 透过玻璃窗上的倒影，莉莉子看见幸村的此刻的表情，她继续说： “听完这个故事，我感觉很糟糕。” “因为这个故事太真实了，一个人因为过去的错误惩罚现在的自己，哪怕是毫无逻辑的因果...但人心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东西。” “因为太真实，所以我可能...并不是在做梦，我这样想过。” “但是我看见你了，那一天。” 莉莉子转过头，沉默的视线就此对上，像两块严丝合缝的拼图。 只是这样的巧合没有让她心生喜悦，即便那一天的她曾真切的笑了出来。 “因为你，我确信这还是一个梦。” “但是...” 再一次，她又开始看窗外已经所剩无几的日光。 “不是噩梦了。” 直到最后一丝余晖也被夜色淹没，幸村才说出了，他在等她醒来的时候，一直想说的话： “不是出去，而是结束...这才是你想要的。” “嗯。”莉莉子承认的很干脆。 也许从选择说出那番话开始，她就决定毫无保留。 “莉莉子是比起快乐，更想要真实的人吗。” 回答他的是一声轻笑，还有一句自嘲：“我才没那么坚强。” “那为什么要结束。” 为什么要结束。 为什么。 莉莉子有很多理由。 比如她没有勇气继续，比如她没有理由继续，比如她觉得再来一次也毫无意义，再比如，比起□□，她的灵魂已经先一步死掉了。 被强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空壳。 但最后，她只是说： “假的...终究还是假的。” “我也是假的吗？” 莉莉子听出这句看似自然的询问里，刻意表露的委屈。 装的。 她想。 于是看穿一切的莉莉子冷漠无情的回应： “嗯。” 就在这时，莉莉子看见倒影中的幸村朝自己靠近，而后牵起她垂放在被面上的左手，慢慢的，放在他的胸口。 莉莉子瞪大眼睛，声音都卡住了。 “你...” “证明环节。”他说。 安静中，莉莉子终于听见，不，这次是触碰到了。 掌心之下，有鲜明的体温，还有一颗，不甘的、控诉着的心脏。 每一下震动，都是最有力的证明。 虽然不知道复杂神色中有多少怀疑，但至少，他让她动摇了。 幸村精市笑了。 “我没法给神明大人对她有利的预言。” “作为信徒，能做的似乎就只有祈祷了。” “不要结束。” “一起离开吧。” 如果眼泪也算神明给出的回应，那么幸村接住了，用双手。 尽管茫然的神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任由他的手指拂去神像之上的泪痕。 莉莉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甚至觉得，幸村刚才向她证明的事实，又被他自己亲手推翻了。 还有比这更虚伪的梦吗？ 可就在这时，莉莉子的耳中传来一道急促的电流声，紧接着，一道童音骤然出现。 第69章 “宿主已确定” “交换对象已确定” “任务内容已确定” “任务时间——错误错误！” 再然后，一连串凭空出现的代码在眼前交织着，最后变成一颗...网球？ “怎么了？”幸村精市注意到莉莉子的异样。 那颗网球上还有两粒黑芝麻大小的，不会是眼睛吧！ 网球不仅有眼睛，还有嘴。 它说： “宿主星宫莉莉子，你可以叫我系统。” 莉莉子懵了。 她转头看向眼神中满是担心的幸村，愣愣的开口： “我好像...真的有病。” 第44章 “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显然，他以为这里的'病'是身体上的。 从震惊中回过神的莉莉子摇了摇头，“除了有点乏力，没有其他问题...” 他这是什么表情。 “你知道原因？”莉莉子试探性的问到。 “是镇定剂的效果。” 镇定剂...啊，原来她是因为这个才失去意识的。 莉莉子沉默了，希望话题就这么过去，可惜幸村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能告诉我吗？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尽管没有抬头，但莉莉子很清楚他一定在看自己，不如说，从她醒来开始，他的视线就一刻都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 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她想。 “诗音明天就要手术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很平淡，只是洁白的被面之上不自觉攥紧的手指，将心情暴露无遗。 “成功率很低，但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如果这是梦中发生的事情，那么只要梦境结束，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继续上演...我是这样想的。” 幸村注意到她的用词。 她说'如果这是梦'...也就是说。 那台将真实与虚假作为砝码不断摇摆的天平，此刻已经开始向另一边倾斜。 “但这里不是你的梦。”幸村说。 “是啊，真是太糟糕了。”她说。 就在那颗网球现身的瞬间，有关所谓的任务、交换之类的信息自动进入她的脑中。 作为李鲤的她也是真的死在了那场车祸中。 至于死后为什么会转生到有幸村精市存在的世界，则是因为她曾经无意识许下的愿望。 而她曾提出的一切质疑，也只是因为系统搞错了投放时间。 最后是楼下的空气墙，理由就更简单粗暴了，单纯是为了防止她这个宿主乱跑。 换作是平时的莉莉子多半会被这种不靠谱的行径气笑，但现在，确认自己所处的世界是真实存在以后，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愤怒了。 即将到来的那场手术，已然占据她的全部心神。 “如果手术失败...该怎么办。” 这是一段没有主语的询问，甚至连询问对象都没有指明。 但幸村知道她想问什么。 他对那个孩子的了解当然比不上被她持续关注着的莉莉子，但此刻，他却能给她答案。 “她会希望你好起来。” 茫然睁大的双眼就这样望着他，而后，她笑了。 很无奈，很勉强，却是真心实意的笑。 “小孩子还真好懂啊。”她说。 第二天，莉莉子醒的很早，又或许根本就没睡，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闭了眼，为此做出过努力。 住院部的人都知道小柳诗音很喜欢跟在星宫莉莉子身边，两个都是怪胎。 但星宫莉莉子从没有主动去找过她，除了今天。 走进病房的时候，莉莉子在她的窗边看到了很多礼物，包装都不算特别讲究，但看的出来，都是送礼的人好好挑选过的，从...这群孩子现在能接触到的、能称之为礼物的东西中。 很遗憾，小柳诗音没在这里交到新朋友，尽管如此，她也收到了真挚的祝福。 莉莉子看到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小柳诗音很勇敢。 勇敢...的确，在孩子的眼中，这样小小一个人，就能独自面对这世界上最大的困难，还有比这更需要勇气的事情吗。 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莉莉子走到床边，跟一直握着女孩手的老人打了声招呼。 小柳诗音的奶奶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无声，微笑回应。 尽管莉莉子已经刻意放轻动作，但也许是一直以来的追寻养成的习惯，小柳诗音还是在莉莉子走到床边的时候，渐渐苏醒。 即将进入手术室的人是她，但她的眼睛，却比莉莉子这个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恢复健康的人，还要明亮。 “考虑到你今天没法来抓我，就主动送上门给你看管了。” 莉莉子一副求表扬的态度。 果然，小柳诗音笑了，但没有笑出声，只是吃吃的，无声的笑着，但她的笑容一点也不克制，眼睛都弯成月牙。 “莉莉子，最近很乖。” 而她也如她所愿的给出了表扬。 显然，她不知道莉莉子昨天做过什么。 莉莉子也没有表露出心虚，她理所应当的接受了这份表扬，甚至得寸进尺： “我时间不多，你快点出来。” 小柳诗音继续笑着，点了点头。 “嗯！” 莉莉子走出病房的时候，发现幸村就站在门外，她以为他不会来的。 将来的某一天，他也会像现在的诗音一样，躺在床上，被人推入未知的命运。 莉莉子觉得他不会来，是以己度人，因为换作是她，就不会去看那些与自己有着相同命运，又可能跌入糟糕的结局的人。 但显然，他比她勇敢，也比她想象的勇敢。 可是为什么呢？ “你怎么来了。”莉莉子问。 “看到你了。”幸村笑着说，平常的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昨晚的星空。 “不回去吗？”莉莉子继续问他。 “你呢？” 莉莉子摇头，看向手术室，“我想等她出来。” “那我等你。” 脱口而出的四个字让她心头一颤，也让她失去回头看他的勇气。 她能想象到那会是怎样温柔坚定的眼神，所以她无法面对。 她是个胆小鬼，无论好坏，只要是未知的、陌生的事物，她都没有勇气面对。 可偏偏是这样一个给出了让她害怕的东西的人，又给了此刻的她，最需要的勇气。 她还能说什么呢？ “谢谢。” 除了谢谢，她想不到其他。 幸村精市有些失望，但因为是意料之中的反应，最终，只留下熟悉的无奈。 手术不是一时半会能结束的，两人也在手术门边靠墙摆放的长凳上坐下，对面是小柳诗音的奶奶，也是她唯一的家人。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老人说起了小柳诗音的父母。 她说小柳诗音的母亲也是心脏病去世的，而她的父亲则在一次意外事故中失去联络。 她说小柳诗音的母亲是她的第二个孩子，大一点的那个也是女儿，现在在国外，小柳诗音的治疗费都是她负担的，她说她觉得很抱歉，对这三个女儿都是。 她还说，她很感谢莉莉子，她看的出来，很多时候是莉莉子在配合诗音的'无理取闹'。 至于'无理取闹'的理由，也是她告诉莉莉子的。 知道这个故事的人都清楚，这个过分懂事的孩子，其实是在莉莉子身上寻找一个看不见的影子，或许是去世的朋友，或许是犯错的自己。 但莉莉子何尝又不是呢。 她何尝又不是在小柳诗音身上看见了另一个人，才放任她小小的愧疚，在她身上一一降落。 可是到最后，在莉莉子看来，小柳诗音已经是她自己了，她现在祈祷着的，能从手术室里出来的人，只是小柳诗音...她自己而已。 她如此努力的祈祷着，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可即便如此，当手术室门上的红光转绿，出来的医生，说出的也是这么一句... “她已经很努力了。” 站起都有些艰难的老人无力的坐了回去。 对于这样的结果，她是做过准备的，她甚至还能感谢医生护士们的努力。 小柳诗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她迷迷蒙蒙的睁眼，眼前有两个年轻的身影，女生的长发垂在两肩，男生蓄着短发。 “爸爸...妈妈...” 她想要伸手，或许是因为被子太重，或许是因为她的力气不够，没能成功。 但还是被人握住了。 “莉莉子。” 看清一切后，她叫对了名字。 是莉莉子啊。 而后，她又想到另一个人，眼眶不由自主的、被汹涌而出的泪花挤占。 “飞鸟、飞鸟其实也已经很努力了，对不对。” 飞鸟是那个孩子的名字，小柳诗音唯一的朋友。 第70章 “嗯。”莉莉子笑着说，双手还将那只小小的手包在掌心。 她还没看过这样微笑的莉莉子，小柳诗音本该感到高兴，但却更难过了。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开始泣不成声。 “好朋友不是一定要一直在一起的。”莉莉子有一次接过她没能问出口的问题，“只要诗音没有忘记她，你们就一直是朋友。” 小柳诗音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莉莉子，却比任何时候，都想要信赖她。 “可如果飞鸟忘记了...怎么办？” “那也没有办法了，毕竟是自己要跟那种笨蛋做朋友的...那就辛苦一下，连她们的份一起记住吧。” 小柳诗音点了点头，“莉莉子会忘记我吗？” “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 小柳诗音很想露出一个微笑，像上午那样，让人印象深刻的微笑，嗯，像妈妈说过的那样，看过一次就不会忘记的微笑。 但很可惜，她做不到。 她还想坐起来，她不习惯躺着跟人说话，而且奶奶还想看着她说话呢，如果继续躺着，一直弯着腰的奶奶会很辛苦。 她开始挣扎，没多久，就被人扶起，而后，她靠进了一个温暖、馨香的怀抱，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发丝还蹭到耳边... 莉莉子是她的朋友，有时也像妈妈。 妈妈的身体很不好，大家都把她当成易碎的玻璃杯，但小柳诗音知道，妈妈比谁都强大，刚才那样的手术室，妈妈一个人，打败过很多次。 莉莉子是被大家害怕的人，大家都担心她会伤害她们、或伤害自己，但小柳诗音知道，身后的这个人，其实比谁都温柔。 只是如果不勇敢一点，就很难发现这一点了。 小柳诗音跟奶奶说了很多话，她还看见了一直安静看着她们的幸村哥哥，她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莉莉子在这里。 她觉得真是太好了。 她知道莉莉子没有家人，和爸爸一样，莉莉子的家人也离开了，而且莉莉子还刚刚醒来，她还没来得及交到朋友。 不过现在不会了。 没有办法说话，但她总算是挤出一个微笑，幸村也朝她微笑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最后，小柳诗音努力的抬头，莉莉子轻声问她： “怎么了？” “我有点...想睡觉了。” 莉莉子听见一声压抑不住的呜咽，她顿了顿，直到把自己那声压下去，才开口。 “嗯。” “但我有点...害怕。” “这可怎么办呢。” 小柳诗音想笑，但这次终于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妈妈...会唱摇篮曲，这样，我就不怕睡着了...” ... ... ... “好。” 小柳诗音已经闭上眼睛，莉莉子不敢问她听过的是哪一首摇篮曲，她怕自己惊扰了她的美梦。 没办法，她只能选自己会的一首。 “rock-a-bye，baby on the tree top” “ when the wind blows the cradle will rock” “ whe the bough breaks the cradle will fall” “ and down wille baby cradle and all” ... “rock-a-bye，baby on the tree top” 在树顶安睡吧。 我的宝贝。 小柳诗音的姨母最后还是没能赶上最后一面，但好在她来了，小柳诗音的奶奶不需要一个人面对一切了。 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道身影，莉莉子说不出话。 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的手就被人握在手心，也许是从她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开始。 爱是温暖。 她不合时宜的想着。 她转过头，终于看到陪伴自己走完了这场送别的人。 感谢的话再说就太过多余。 “虽然我不是这里的神，但是...那些都是真的。” 她笃定的说。 “嗯，我相信，你证明过了。” 还有... “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嗯...就当我去了一家更适合我的医院。” 幸村精市蓦然睁大双眼，分开的消息来的太突然了。 “是吗。”他皱着眉，看出这里不需要挽留。 “会再见的，我向你保证。” “这一次...你要怎么证明呢？” 鸢紫色的眼眸中涌上一抹深沉的暗色，带着吞噬一切的决心。 莉莉子却突然意识到，那个时候，他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是因为... 莉莉子说出了一个日期，和一家距离不远的花店。 “我一定会出现在那里...虽然，那个时候的我可能不记得你了。” “但我会想起来的，下一次，正式见面的时候，一定——” 语无伦次的保证还没说完，就被人用拥抱封死。 莉莉子犹疑着，最终，还是抬起双手，迎了上去。 “不要骗我...我的，神明大人。” “嗯。” 神明的应许从怀中传来，比任何一次都要贴近。 就算是欺骗也没有关系。 一定会找到你的。 幸村想。 第二天一早，莉莉子的病房就空出了，而她本人，据说是转去了专门的精神病院。 关东大赛开始了。 幸村精市很早就收到了两份治疗方案，保险起见，他一直使用的都是更为保守的那份。 他的病情好像在加重，已经没法像之前那样靠自己行动了。 他看着日历上勾画出的日期，眉头紧锁。 可当那一天到来时，情况出乎意料的出现了好转，他提出在这一天外出，医生们也都同意了，家人也来到了医院，他们一起去了附近的公园。 外出期间，幸村说自己要去一个地方，家人有些担心，但他今天的状况的确让人放心不少，于是也同意了。 他很早就到了那家花店，他想到莉莉子在那次尝试逃跑的时候，特意将他的花放在床头柜上，所以...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她选择了这家花店呢。 想到这里，他开始不自觉地微笑。 等待期间，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不记得他的莉莉子会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时候，她已经出院了吗。 待会，她会从哪里出现呢。 她开始上学了吗？ 哪所学校呢。 直到他的问题来到...她会不会把自己当成没礼貌的人，如果他送她百合花的话—— 熟悉的声音，终于从耳边出现了。 莉莉子在跟店长说话。 过来了。 要走了。 不小心挡住她了。 她是不是太有礼貌了？ 好像该走了。 虽然不知道她喜不喜欢，但是已经打包好了，而且...太好了。 彩纸的颜色，跟莉莉子的衣服一样。 虽然他是根据眼睛的颜色选的。 “我、我们在哪见过吗？” 是因为不记得自己了吗？居然紧张到语无伦次... 很可爱。 既然她说正式见面是下一次... 幸村精市笑着说： “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重逢的话，还是留到那个时候再说吧。 但那天的好转只是昙花一现，保守治疗的方案效果越来越微小，或许最后只能是勉强维持现状。 在这样的一个夜晚，他想起那个人说过的话。 他确信那不是一个梦，他摸到了那堵墙壁，那是她的证明。 你是相信她的。 幸村精市对自己说着。 也要相信自己。 他下定了决心，或许，是在更早之前。 第二天，他开始自己尝试扶着走廊两侧的扶手行走，在没有护士在场的情况下。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听到了那场谈话。 他们说这样下去，他就打不了网球了。 噩耗总是结伴同行，同样是在那天，真田带来了立海大败北的消息。 他说下一次—— 他已经不想再听什么下一次了！ ... ... 手术的日期确定了。 躺在病床上，被人推出病房，他隐约看到有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一边，再一眨眼，才意识到自己看错了。 但是没关系。 会见面的。 他如此相信着。 和上次的结局不同，他的手术很成功。 醒来的时候，家人都围在身边，医生的脸上也浮现出笑容，这次他们说—— “只要好好恢复，你就能回到球场上！” 要让严谨的医生说出这样的话可不容易，但那个人，却在一个平常的夜晚，把这样的未来当作注定实现的预言，送给了他。 而站在这样的未来里，他只想快一点离开这里，快一点，找到那个人。 他好像能理解，那个时候的她，为什么这么想离开这个地方了。 康复训练比治疗来的还要艰难，后者往往是被动接受，前者却需要自己主动争取那些、将在未来化作力量的痛苦。 第71章 可这样的痛苦，却让时间的流速变快了，他不觉得难熬，只希望能更快一点—— 是因为把自己逼的太紧了吗？ 他居然也开始做梦了。 幸村精市一觉醒来，看到的是陌生的房间。 嗯...很简陋。 再然后，他注意到挂在墙上的女生校服。 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伸出手—— 果然不是自己的身体。 房间里也没有镜子，只有一扇玻璃窗，被人擦的很干净。 他站起来，看向窗上的倒影。 过了一会，倒影中的人笑了。 带上枕边的手机和交通卡，他走出了房间。 坐上直达的电车，出站，很快就到了熟悉的建筑前。 7楼。 找到电梯，按下楼层。 在电梯门开启后，他脚步一顿，就朝着曾经属于自己的病房走去。 推开门。 窗帘被人拉开了，那个人在浇花。 他原本想等她发现自己的，但是... 是不是浇太久了。 “莉莉子。” 而且他也等的太久了。 听到这个久违的熟悉声音，刚刚结束手冢国光的任务，和幸村精市的回忆也刚刚才回到脑海，此时正一边浇花，一边整理各种信息的莉莉子，懵懵懂懂的回头： “呃...早上好？” 她一脸的难堪，尴尬—— 救命她好想从这里跳下去！ 可幸村却像是全然没看到似的，一步、一步朝她，或者说'他'走来。 他也完全忽略了，自己现在用的还是莉莉子的身体。 只是这么张开双手，就要像上次那样抱上去—— 莉莉子瞳孔一震，借着幸村自己的身体的优势，当即伸出手，扶住女生的肩膀，让对方不能再近一步： “干什么干什么，这是在干什么！” 她觉得自己更懵逼了，脑子里一团浆糊，眼前更是堪称ai生成的诡异画面！ 但更让她崩溃的还在后面—— “你想对我们部长做什么！” 门外，是下巴掉一地的立海大网球部成员，和其中意见最大的切原赤也。 惊愕之下，莉莉子放松了手上的力气，结果就是被'自己'成功抱住。 “好久不见。” 她听见'自己'说。 第45章 比碎了一地的节操更可怕的是，就因为刚刚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两次任务好不容易攒出一笔客观数字的点数就这么扣去了一大半。 久别重逢的拥抱持续的很短暂，也可能是考虑到已经走进病房的众人。 但莉莉子的危机并没有就此解除。 提问。 如何在不ooc的前提下用幸村精市的身体澄清被他们亲眼目睹的误会？ ... 都亲眼目睹了已经没有人会相信这是什么误会了吧！ 莉莉子如是崩溃着，扶着额头，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的看着站在对面的立海大网球部成员道： “其实我是自愿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莉莉子的说法一点问题也没有。 “是、是吗？”切原赤也卡住了。 “没错哦。”'莉莉子'笑着肯定。 但落在切原眼里她这分明是在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真田弦一郎罕见的没说话，但事实上，他一直关注着莉莉子的动向，尤其关心她有没有要朝窗台靠近的意思。 “哥哥！” 突然，一道小小的身影从人群中窜出，目标明确、直奔向还愣在原地的'幸村精市'。 女孩张开双手，一看就是个索要拥抱的动作。 二次元就是这点好，不需要询问，光看发色莉莉子就猜到了眼前人的身份。 应该是原作里没有被提到名字的那位幸村妹妹吧。 看到这一幕，病房门口的幸村父母也出言提醒，让她不要任性。 至于理由，多半是顾忌自家儿子刚刚痊愈的身体。 莉莉子看着女孩低下去的小脑袋，缓缓蹲下，伸出双手—— 在女孩惊讶的目光中，成功将她抱了起来。 再然后... “哥哥，你笑的好奇怪。” 莉莉子在心里闭了闭眼。 当然奇怪了，这只是她拙劣的模仿罢了，她又不是仁王那种专业人士。 “你好。” 女孩坐在'幸村'有力的手臂上，闻声回头，发现是一个没见过的女孩子在跟自家说话，笑容——比哥哥刚才笑的熟悉多了！ 而后她又回头看了看此时的'幸村'，后者看出她的意思，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回地面，然后房间里唯二的两个女孩子就在众人的注视下你来我往的聊了起来。 出院手续是昨天办好的，今天只需要把东西带上，走人就行。 莉莉子松了口气，要是有什么签字环节，她的设定点可就遭殃了，她怎么模仿的出幸村的字迹。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真田意外的沉默，比起好奇，莉莉子更多的是感激，因为这意味着她ooc的风险大大降低。 顿时放松下来的莉莉子看着眼前一大一小、手牵着手向前走去的身影，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但很快，又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所以自己这是...被这两兄妹抱了个遍？ 分别前，真田提到了即将到来的全国大赛。 而听到这个话题，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幸村精市自己，都朝此刻的莉莉子看了过来。 但这是莉莉子为数不多有把握的，换做是他，也一定会在此时说出的话： “立海大的三连霸，没有死角。” 而后，她看到真田笑了，虽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笑出声，并且就连这一丝不明显的笑意也很快从他嘴角消失： “欢迎回来，幸村。” 和之前的情况不同，这次的交换是在两人分别之时就自动解除的。 对于这个安排莉莉子是赞同的，如果系统能提前打一声招呼的话。 “要走了吗？”幸村想到自己醒来时看到的女生校服，不是神奈川的学校。 莉莉子猜到他在担心什么，终于，用她自己的身体，自然的微笑： “明天见。” 至于为什么是明天见... “星宫莉莉子，请多指教。” 说完，莉莉子很有礼貌的鞠了一躬，迎着3年c组的同学们打量的视线，走向老师指定的座位。 “一点也不惊讶啊。”莉莉子随手摊开一本教材，摆在课桌上装样子，开始跟一直盯着自己这边、直白到她甚至想扭过头去问他到底有什么好看的——的幸村精市搭话。 她听见他笑了一声，心情愉悦：“因为你说了明天见。” 看来是猜到了，莉莉子在心里吐槽着。 经过昨天一晚的整理，她无可奈何的接受了，因为系统的失误，自己曾经在医院里竭诚扮演精神病人的事实。 她的表演一点作假的成分没有，完完全全的体验派。 什么跳楼啦、大半夜坐在大厅看着什么都没有的门口念叨什么空气墙啦... 而这其中她最无法接受的，还是那句... '我是神' ... ... ... 一想到这里，莉莉子就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虽然她现在是已经出院了，但听过那句话的人，此刻就坐在她旁边。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幸村对她的反应好像很感兴趣，难道他也有什么好奇宝宝属性吗？ 还是说她当初就不该让他看什么空气墙。 但事情已经发生，没有转圜的余地，再难以回首，也只能被迫接受。 终于，挨到下课，莉莉子像是忍无可忍似的，转过身，却发现此时的幸村又没有再看自己。 要不是她通过玻璃窗上的倒影确认过，她都要怀疑之前都是她自己在自作多情！ 这个幸村，实在是太坏了！ 想到这里，莉莉子继续盯着自顾自的在桌上写写画画些什么的幸村，试图复刻他那种存在感异常强烈的视线—— 但很可惜，她似乎失败了。 莉莉子默默叹息，却没发现在她未曾注意的角落，有人悄悄勾了勾嘴角。 终于，莉莉子开口： “幸村。” “嗯？有什么事吗？” 他像是才注意到似的，慢慢悠悠的放下手中的笔，偏头看了过来，嘴角还带着笑。 “你...有没有想过昨天那种情况还会继续？” “是吗？那还挺有趣的。” 莉莉子看出来了，这家伙现在是在拿她开玩笑呢，她不能如他所愿。 于是她神色不变继续开口： “可是全国大赛快开始了，这样很影响比赛吧？顺带一提，交换的时间的隔日一次。” “那应该怎么解除呢？” 见他终于配合，莉莉子不禁微笑： “把你的愿望告诉我，我来实现。” 第72章 幸村认认真真的盯着她，像是想从她的表情中找出一点端倪： “莉莉子，是许愿精灵吗？” 莉莉子一听就觉得不对劲，难以回首的记忆瞬间浮上脑海，这下终于破功—— “当然不是！” 全然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果然——还是神明...” “不要再说那个了！” 莉莉子甚至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但在发现自己的动作引来一圈人的注意后，又不得已的坐下。 “啊...你生气了吗？”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居然还露出这种一脸无辜的表情。 “...没有。”莉莉子干巴巴的狡辩一声。 尽管如此，他还是道了歉。 “只是见到这样有生气的莉莉子太高兴了，总想多跟你说点话呢。”还主动交出解释。 莉莉子一个没忍住，就朝他看了过去，果然，看到的又是那张游刃有余的笑脸。 “那就来说说吧，你的愿望。”莉莉子放弃抵抗，干脆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莉莉子来替我实现吗？” 莉莉子点了点头，目光坚定不移。 而在她期待的眼神中，幸村最后只告诉她他要好好考虑考虑。 对于这样的反应，莉莉子倒是比较习惯，因为其他人也是这样，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谁是一次性说出能被系统鉴定为合格的愿望的。 这和她预想的不同，任务的门槛不在于实现，而是设在了获得愿望这条路上。 只是这一次，这条路她又要走多久呢。 好像比她想象的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次任务积攒的点数足够丰厚，连系统都没有再催促她要加快任务进度，而莉莉子为了避免坐吃山空，也在学校门口的便利店找到了一份兼职。 算是最普通的一份工作了，莉莉子上手也快，唯一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经常会在这里偶遇网球部的一些成员。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切原那家伙对她有意见就算了，反正他也好应付的很，但是真田...她哪里惹他了？ 他老用那种...总觉带她要犯什么事的眼神盯着她干嘛？ 难道是因为她跟仁王没开成功的那次玩笑？ 等等—— 当真田再次出现在收银台前的时候，莉莉子做完手头的工作，盯着他——尤其是帽檐、下颌、衣领这种极容易出现破绽的地方仔细观察。 盯的对她的忍耐度其实已经提高了好几个档次的真田自己都忍不住眉头一皱，问她： “你...在看什么？” 见他跟自己搭话，莉莉子依旧没有打消怀疑，干脆借机求证： “其实是仁王，对吧？” 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真田沉默了。 但最终，只是听上去...似乎有些无可奈何的开口： “不是。” 莉莉子不信，毕竟和她这种菜鸟不一样，仁王可以说是自带无论扮演谁只要他愿意就不会ooc的buff的男人。 “不信。” 嗯，她才不信。 真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证明他是他，但这样一想，他又开始感到疑惑——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看着女生好奇中满是探究的眼神，他又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于是他说... “你最近怎么样？” 他觉得对一个刚从医院出来的不久的人，这么问很正常。 莉莉子却是满脸不可置信—— 他跟她是能这样寒暄的关系吗？ 第46章 “还....还行？”莉莉子回答中带有一丝犹豫。 “嗯。” 然后真田就走了。 莉莉子望着他出门的背影，还有些发愣，连有人走到面前都没有注意到。 “真田好像一直很在意那天的事情。” 幸村笑着解释，连招呼也没打，似乎是因为他们的关系已经亲近到可以省去这一环节。 对此，莉莉子倒是接受程度良好。 “那天？”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啊，忘记告诉你了，那天拦住你的人是真田。” 听到这句话，莉莉子恍然大悟。 再看已经站在门外的真田，眼神顿时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被注视的人或有所察觉，默默压低了帽檐，而这个动作又让莉莉子想起另一个人。 与此同时，这样的关注也落在眼前人的眼中——他眯了眯眼，动作不甚明显。 “已经搬到学校附近了吗？” “嗯？哦、没错。” 终于，莉莉子的视线又回到幸村身上。 “最近都是一个人回去吗？” 莉莉子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更不知道他为什么知道这个，毕竟他已经回到网球部为接下来的全国大赛做准备，可她却是一下课就直奔便利店。 莉莉子还是点头。 “我是转学生嘛，刚来学校，也没交到什么朋友。” “没有吗？” 听上去不太赞同她的说法。 莉莉子不自觉歪了歪头。 “有吗？” 结果就看到幸村突然露出相当苦恼的神色—— “原来我不是吗。” 莉莉子深吸一口气，在这等着她呢！ “抱歉，忘记把你算进去了。” 结果幸村还是摇头： “也许在莉莉子看来，我不属于朋友吧，本来以为会有点难过，但现在看来...” “或许也不错。” 莉莉子真的不是什么过分迟钝的感情木头，再加上这个人从来就没掩饰过自己的意图，她居然瞬间领会到他所说的'不错'，具体'不错'在哪里。 异样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幸村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像在教室里一样，像在看着她一个人闷头走出学校的时候一样。 可惜的是，莉莉子这个人装瞎的本事也别有一筹，只要她不点明，不论对方表示的再怎么明显，她都当作没看见、没听见...没感觉。 “那恭喜你了。” 莉莉子答非所问。 “恭喜的话留到全国大赛的时候再说吧，我想莉莉子应该会去。” 全国大赛啊... 莉莉子有意克制着表情，不让剧透以心理活动的形式出现，但可惜的是，他见过她最真实的样子，所以对于她的谎言，哪怕是无声的伪装，也能一戳就破。 “难道你不打算在比赛开始之前把愿望告诉我吗？” 光想着转移话题，她全然忘记了，她还没有告诉过幸村愿望实现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说完，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我的意思是...” “如果在比赛开始前实现愿望，你就会像上次一样离开——是这个意思吗。” 直到笑容从他脸上消失，莉莉子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是会在场上把对手打出yips的那个幸村。 也许是因为相识以来他一直表现的太好说话，以至于莉莉子都忽略了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可事到如今，破绽已经出现——还是她亲手送出的破绽，连狡辩的余地都没有。 “现在是在默认吗。” 连沉默的机会都要夺走吗，也太霸道了吧。 莉莉子暗自轻咬着嘴唇内侧的软肉，末了，有些不耐烦的回应： “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又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怎么搞得好像是她做错了什么一样。 怎么看都是要吵起来、或者是以冷战收尾的架势，可过了不到三秒，莉莉子就听见一声轻笑。 “有点怀念啊，这样的莉莉子。” “说的跟我死了一样。”莉莉子没好气的冷笑。 “只是很久没见了。”他似乎毫不在意她脱口而出的那些危险字眼，也许是因为他看过她真正危险的状态。 “好了，这位幸村君——”莉莉子也学着医院里的护士们称呼他的语气，“不买东西的话就不要跟还在上班时间的店员闲聊了。” “下班就可以吗？” 莉莉子抬头看表，距离今天的兼职结束还有两个小时。 “你不回家吗？”这便利店生意也太差了吧，居然这么久都没来人。 幸村听出这是在赶人。 “那...明天见。” 莉莉子点了点头，原本打算用同样的台词作为道别，但最终，她还是说—— “全国大赛，我会去。” “在全部的比赛结束前，要把愿望告诉我。” 第二句，听上去像是前者的条件，但莉莉子又没有明说。 又或许，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好。” 全国大赛第一天，莉莉子赶在开幕式结束、正式比赛开始之前来到了比赛中心。 比赛分组在门口的告示牌上可以查看，印象里主要描写过的队伍在首轮基本都是轮空的... 第73章 “嗯？冰帝没轮空啊。” “啊，这么一看不动峰也没轮空。” 顺着分组安排从左往右看去，算下来轮空的就只有四天宝寺、青学和立海大了。 理论上来说，首轮比赛没有安排上场的队伍是可以暂先离开的，但大部分人都不会放过这个现场观察下轮对手赛况的机会。 比如青学就去看了比嘉中对六角中学的比赛。 说起这个，莉莉子又想起自己不打一声招呼就凭空消失的事情。 尽管在她看来，那首歌就算她留给青学众人的告别了，但是换位思考，一个大活人转个身就消失不见... 她希望手冢没有报警。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选一所学校去看吧。 但是...冰帝还是四天宝寺呢？ “如果我们首轮出战的话，就不需要犹豫了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莉莉子没有回头。 “不，结果注定的比赛我也没有看的兴趣。” 这里是一语双关，但说话的人没有让人听出来的意思。 “明明是被拒绝了，但还是觉得很高兴呢...这次也是预言吗？” “事实。”莉莉子平淡回应，似乎也是被自己方才说出来的话提醒，莉莉子又补上一句： “这么说来，好像都没有看的必要了。” 她没有注意到，围在两人身边查看比赛分组的人越来越多，除了首轮轮空的队伍之外，还有从这里路过的，即将前往比赛场地的队伍。 “说的没错。” 突然，一道自信的声音自莉莉子身后传来。 这下她没忍住，回头看向这个擅自接话的人。 只是这个人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自顾自盯着分组表，又一次擅自宣判—— “获胜的是冰帝。” 他说的当然没错，但莉莉子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憋屈，她可不是会把脾气憋在心里的人。 “我还什么都没说吧。” 幸村一看就知道，她这是故意挑刺。 “怎么？难道你觉得冰帝会输给别人？” 甚至不需要多看一眼去确认，只听这唯我独尊的口吻，莉莉子就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 迹部景吾。 而他也正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似乎是在出言反驳他的莉莉子。 他觉得这个女生有些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在哪见过。 “而且...你有点眼熟啊。” 一副等着莉莉子自己给他解释的样子。 莉莉子都快被气笑了，刚想做出点回击，就听到一声低沉磁性的关西腔—— “青学的观众席。” 忍足侑士没说完的，是她和不二周助、观月初的三角恋剧情，那才是让他对她印象深刻的事情。 但说到底这也只是他的推测，不好当众说出。 “哼，原来是你。” 莉莉子费解，什么叫...'原来是你？ '，她好像没跟他说过话吧？怎么张口就好像两人是什么旧相识的样子。 说到旧相识...不知道为什么，莉莉子现在很心虚，说不上来的心虚，明明她也没做什么对不起谁的事情吧！ “还是去看四天宝寺的比赛好了，关西的队伍难得来一趟东京。” 莉莉子给出的理由相当合理。 好吧，主要是去看四天宝寺的比赛还能避开青学... “真的是莉莉子！” 听到这个声音，莉莉子浑身一震！ 菊丸！ 听出是谁来了，莉莉子当即转身，试图朝声音的反方向走去，却不料，一走出人群，就跟来到此处的青学网球部众人撞了个正着。 走在最前的自然是最先认出她的菊丸和... 手冢。 手冢国光没有说话，只定定的看着她，但朝她走来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犹豫。 可与此同时，莉莉子又听见身后也传来某人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你是来看我们的比赛的吗？不过这次怎么又不说一声呢？话说你什么时候回来上课...” 菊丸的声音渐渐停止，而他脸上的惊喜，也随着他看到的，无比自然的站到了距离莉莉子身侧最近的位置的某人——顿时凝固。 “她哪也不会去。” 幸村代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第47章 “那个...其实我已经转学到立海大中学了。” 莉莉子抢在脸色不妙的菊丸开口前解释到。 因压低眉头的动作显出几分锐利的眼睛恢复成本来的形状，并添了些许疑惑： “为什么？” 别急，她还在编。 “呃、因为...” 莉莉子不自觉挠了挠脸颊，整个人是肉眼可见的尴尬。 “因为想要体验不同学校的教学风格？” 不排除这次任务结束之后还有转去其他学校的可能性，莉莉子干脆找了个能一次性解决的说法。 但她显然忽略了这个解释的合理性。 尤其是对她。 “莉莉子...你什么时候这么爱上学了？不是连作业都不写的吗？” “我明明已经补上了好吗！” 莉莉子没招了，她当然知道自己说的有多离谱，但都听出来了就没必要特意拆穿她了吧！还是以这种当众曝光黑历史的方式！ “那你跟他是怎么回事？” 菊丸听上去有些不满，莉莉子完全不懂他在不满什么，但她的小人之心让她产生一种猜测，他不会是因为这个才故意拆穿她的吧？ 可看着菊丸干干净净、一点亏心事都没藏的眼神，莉莉子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但他也想多了！ “什么事都没有，同班同学。” 听到她急于撇清关系的措辞，幸村心下一冷，但脸上却没有一丝显露。 只是...得找机会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好了，我要去看四天宝寺的比赛了，再见。” 说完，莉莉子趁人不注意，这次终于是成功快速穿出人群，只是在路过手冢的时候，还是很小声的说了句抱歉，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音量。 心软是人性最大的弱点，莉莉子深知这一点，但她始终改不掉这一点。 手冢自然是听见她说了什么，眼神一动，没有伸手阻拦，也没有回首去看已经独自远去的人。 只是在心里作出决定。 对于莉莉子的落荒而逃，全场最遗憾的，其实是根本没跟她说过一句话的忍足侑士。 他很遗憾，这场由熟人、对手和性格独特的女主角共同上演的情感大戏居然就这样结束了。 而他更遗憾的，还是明明占据着最先跟女生发起对话的先手优势的迹部，居然没有成功挤入战局，而是和他一样，成了没有戏份的局外人。 “残念……”他没忍住发出感慨。 可惜站在一边的迹部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按照自己的理解把话自然的接了过去： “没错，没能让那个女人亲眼看看自己错的有多可笑，真是可惜。” 忍足不说话了。 外界对迹部存在着诸多误解，虽然大部分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比如，和许多人理解中过分的自我主义者不同，迹部其实是个挺善解人意的家伙，至少对网球部的部员，尽管一向保持着最高标准的要求，但也会考虑到每个人的特殊情况，给出的体谅在很多人看来，或许会被评价为溺爱也说不定。 没错，他是善解人意的，但有时又会把别人的意思理解错。 比如他口中的那个女人，忍足觉得她应该只是因为被迹部擅自拓展了自己所说的意思，一时有些不快，才出言相讥，但迹部显然以为她是在反驳。 再比如，他刚才说的可惜……好吧这个就不怪迹部了，是他自己没说清楚…… 他怎么可能当众说出来啊！ 所以最终，忍足侑士也只能推推眼镜，默认迹部对自己的误解。 离开公告栏附近，莉莉子本意是要去看四天宝寺的比赛的，但可惜，她迷路了。 导览图好像也在公告栏附近，但现在的她又不可能回去，哪怕其他人可能早就已经不在那边了，但原路返回在路上遇见的机率还是很大的，思来想去，最后干脆边走边看，好几轮的对决，在比赛彻底结束之前，她总能找到的。 而且这样一边观察一边找路，还能大大减小跟人碰见的风险，至于这个不想碰见的人是谁……她也说不准。 莉莉子尝试理清思路，就在这时，有人从身后叫住了她── “喂。” 她不确定这是不是在叫她，但这声音实在太熟悉，而且是久违的熟悉。 莉莉子转身，果然看见刚从美国回来的越前。 和她一样，他穿的也是私服，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应该还不知道她转学的事情，刚才的尴尬解释没必要重复一遍，这让莉莉子感到放松不少。 “你知不知道比嘉中和六角中学的比赛场地怎么走？” 第74章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装作不认识的口吻，嘴角却是不曾掩饰的笑意，还伸手抬了抬帽檐。 莉莉子也笑了，“问路吗？找错对象了吧。” “那就一起去找路好了。” “你怎么知道我跟你一定顺路？” 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要去看比嘉中和六角中学的比赛的，不仅要观赛，还要在关键时刻救个人呢。 “嗯。”他理所当然的应了一声，“因为不管你去哪，我都跟你顺路。” 莉莉子这下听出来他是什么意思了。 再进一步的追问就能听他亲口说出答案，可莉莉子始终不肯迈出这一步，不仅自己不进，还划定界限，把自己圈在里面，不准任何人向前一步。 即使有人短暂僭越，也会被清醒过来的她亲手推开。 她无须探明自己这种别扭心情出于何种机制，因为她有一个再好不过的、现成的理由，那就是她不会在任何人身边停留太久，而这也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 她曾经因为系统的安排备受困扰，可眼下，这份身不由己却给了她一个光明正大的藏身处，她毫无顾忌的躲在这里，底气十足的面对这些或委屈、或不甘、或跃跃欲试的眼神。 她追问过爱的意义，却唯独没有问过自己是否需要，或曾渴望。 她害怕答案是肯定的，因为她百分之一万的确定——不是没有爱会朝她降落，而是她自己，绝对无法把这份情感放在一个妥帖的位置。 她只会想要推开。 回避型依恋、爱无能、性冷淡……她看过很多似是而非的描述，她不清楚自己属于哪一种，或许哪种都不是，她只是她自己，但偏偏就是这样的自己，选择拒绝一切与爱有关的可能性。 那些消极的定义不是为了诋毁什么，相反，是她把它看的太高，又把自己看的太低，形成一道连注视都会带来痛苦的天堑。 她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现在的她，当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是这样了。 莉莉子再清楚不过了，人是一定会改变的，她也敏锐的捕捉到了，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可那些根植在灵魂深处的东西要怎样才能抹去呢？ “我本来，是想去看四天宝寺的比赛的。” 像是在埋怨，像是在指责。 “但我又觉得你得去看比嘉中和六角中学的比赛。” 如果换作是大石前辈或者不二前辈，一定会在这个时候让她顺从自己的心意，而不是为他妥协。 可他不想这么做。 他甚至得寸进尺的希望，她能为自己妥协更多。 这算他的愿望吗？ 有点可惜啊，他已经用掉他在她那里唯一的一个愿望了。 但他不后悔许下那样的愿望。 如果是为了再次遇见眼前这个人，无论多少次。 “那就走吧。” 他看着她，满意的从深蓝的眼瞳中看到不解。 “你知道怎么走？” 刚才不是还在跟她问路吗。 “看你不知道。” “我…那如果我说要去四天宝寺怎么办？” “那就再跟别人问路咯。” 莉莉子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这是问路专业人的态度吗。 走在不紧不慢的越前身边，她没有发现他刻意放慢了脚步，所以才没有像以前那样，放任她一个人落后一步，两人始终并行着，虽然……也没有靠近。 莉莉子在想待会见面的时候，该跟大家说些什么。 首先是手冢，不知道那句道歉有没有好好传达，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出她是在为什么道歉。 还有菊丸，要是再被他用各种问题突袭她该怎么回应。 对了还有…… “要不要牵手？” “嗯？你…” 莉莉子想问他刚才说了什么，可是当因为神游漏掉的信息又回到脑中时，她却问不出口了。 但她觉得自己要是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又像默认了什么。 “……不要，而且你是不是搞错顺序了。” “那你想听吗？在这之前的告—” “不想！” 莉莉子甚至捂住了耳朵，过了一会，看到越前龙马被自己逗笑，才懊恼的放手。 啊啊啊……白活这么多年了你！ 她暗自不甘着，但面上不敢有丝毫显露，她可不想再被刚赢自己一次的家伙看笑话。 莉莉子干脆扭头看向一边，就这么一看，就看到了站在球场另一端的、穿着黄色运动服的几人。 莉莉子心下一惊，当即加快脚步。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加速之前，居然牵起自己刚刚才拒绝过的手，当即跑了起来。 越前还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在指尖触碰到陌生的柔软触感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再一抬头，眼前只有被跑动时带起的风，吹的不断飘动的发丝。 像地上的影子摆脱了重力的牵制，而影子的主人，似乎也要彻底摆脱它。 “太慢了。” 越前说。 莉莉子却没有听清。 “什么？” “现在的速度，还差得远呢。” 下一秒，反客为主，握紧无意识靠近的手，他没有放过眼前的机会，更不想放过这个擅自闯入的人。 要怎么做，他很清楚。 她想逃跑，那就一起。 第48章 当正在交战的双方进入视线范围，莉莉子和越前龙马都渐渐放慢了脚步。 其实在离开可能被立海大众人发现的片区后，莉莉子就不打算继续跑下去了，可当她尝试放手时，才意识到早就已经不是她在拉扯着越前，而是他在带着她跑。 而且他一点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哪怕她曾试图抽离。 好在当比嘉中和六角中学的纷乱在眼前上演时，越前也适时松开了莉莉子的手，他拿出球拍，莉莉子知道他想干什么，只是没想到在入场之前，他还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比赛结束之前，不要擅自跑掉。” 莉莉子顿时被噎住，她想说自己才不会跑，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对，她又没有必须待在这里的理由，就算离开，怎么能说她是逃跑。 但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越前早就入场，阻止一场人为的意外。 本就在场边观赛的青学网球部对于他的出现倍感惊喜，随后接连入场，成为六角中学不请自来的外援。 好巧不巧的是，莉莉子还留在她和越前一起止步的地方，也就是进场时势必会经过的入口。 “跟越前一起过来的吗？”不二笑着问她。 莉莉子点点头，温吞的动作透出些许无奈。 “为什么是立海大呢？”他接着问。 “我也挺想知道的。” 好吧其实也没那么想，系统的脑回路，莉莉子是不打算懂了，说这句只是为了表明她同样不知情。 “欸...本来还以为会轮到我呢，为了不给莉莉子添麻烦，连愿望都想好了。” 听到关键词，莉莉子本能的开始好奇。 “不二学长的愿望是什么？” “嗯...要说吗？可是莉莉子不需要替我实现吧。” 莉莉子看出他在故意逗自己，但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她觉得自己可能被不二传染了，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 “说吧说吧。”莉莉子放弃掩饰，直接开始怂恿。 “还是有点纠结。” 根本没有在纠结，分明就是在享受！ 都笑的这么明显了！ 可他越是这样，得不到满足的好奇心就越是强烈—— “那你要怎样才肯说。” 莉莉子觉得自己拿不出能威胁到不二的东西，选择利诱。 “那就交换好了，比赛结束以后，莉莉子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告诉你我的愿望。” 一听就是早有预谋，但奈何人已经走进陷阱，想走也晚了。 “为什么非要等比赛结束...” 不二笑而不语，显然，他知道莉莉子已经猜到自己的打算，也不打算狡辩。 莉莉子也很快反应过来，和越前那家伙一样，他也觉得自己又会一声不吭的走掉。 “好吧。” 莉莉子只能答应。 其实也不光是好奇，她也不知道系统会不会杀个回马枪，哪天又回到青学，而她的交换对象又变成网球部的其他人，比如不二周助。 “莉莉子觉得哪边会赢？” 她从没表现过自己对网球有任何了解，所以当听见不二问自己对比赛的看法，她还以为他是在公告栏那边听到了自己的'预言'。 可她打量了连笑容弧度都没有变化过的不二半天，完全没看出任何破绽。 “比嘉中。” “还以为莉莉子和我们一样，是六角中学的应援呢。” “那倒不是因为这个。”说完，莉莉子才意识到自己嘴快了。 “哦？看来莉莉子还有别的理由。”不二周助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不经意的追问。 第75章 玩不过他，莉莉子不知道第多少次认输，这次直接连底牌都输了出去。 “不是理由，是事实。比嘉中会赢，是注定的事实。” 听到这笃定的口吻，不二周助眯了眯眼。 最后的结果，正如莉莉子所言。 获胜的是比嘉中。 “好了，不二，你的问题是什么？” 比赛结束，其他人的注意力也不在球场上了，而当莉莉子问题一问出口，视线顿时开始朝这边聚集。 “这次...是他吗？” 狡猾的说法，但莉莉子听懂他所指的人是谁。 既然提到她转学去立海大的事情，方才又在告示栏附近看到和她站在一起的人。 “嗯。”莉莉子坦然承认。 模棱两可的对话无法透露给旁观者任何信息，而在说到不二自己的愿望时，他还让莉莉子靠近，两个人就这么当众说起了悄悄话。 莉莉子听完不二周助趴在自己耳边说的话，露出一个在其他人看来略显微妙的表情。 但要她自己来解释的话，那就是无语。 对自己无语。 她早该猜到的。 而当她用这样的眼神看向已经心情不错的笑出声的不二周助时，后者还坦然的一点也看不出心虚的样子。 莉莉子重新看向场内，这场比赛决出不仅是胜者，还有青学接下来的对手。 休整过后，青学对比嘉中的比赛也开始了。 莉莉子一个人回到场外，和其他陆续赶来的观赛者一起围观这场比赛，唯一不同的是，她清晰的记得这场比赛的结果。 “不是说去看四天宝寺的比赛吗？” 听到耳边响起的熟悉的嗓音，莉莉子莫名感到一阵心虚。 因为她的确是这么跟这个人说的。 可是眼下...跑到这边来看无关的比赛的人，也是她。 “路上碰到朋友，就过来了。” 莉莉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余解释一句，只是观看比赛而已，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是吗，那还是真是羡慕那个人呢，毕竟我只是莉莉子的同班同学。” “啊，如果不是运气好正好跟莉莉子同班，连这个都不是了。” 光听语气是听不出这段话里有多少情绪的。 但莉莉子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已经不需要借助语调来判断他在想什么了。 他在生气。 相当生气。 多亏了比赛又开始继续，说完这些，幸村就不再说话，专心看起比赛了。 但莉莉子却是没法安心观赛了，她的道理刚刚才把自己说服，可这个人三言两语，又把她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勾出来了。 只是这次...还真是她嘴笨，没把话说清楚。 她当时其实光想着澄清菊丸的误会，没想太多。又因为情况紧急，只顾把关系厘清，却没想到因此伤害了幸村的心情。 可莉莉子又一想——她也没说错什么吧！ 她跟他本来也是什么事都没有，不是吗？都怪菊丸那家伙没把问题问清楚，连累她的回答也产生了歧义。 理清状况后，莉莉子也组织好语言，知道该怎么跟幸村解释了。 心态重新稳定下来的莉莉子终于又能安心观看比赛了，甚至还在青学最终赢下比赛后忍不住像之前一样鼓起了掌... “我之前就在青学上学。” 在'三巨头'的注视下，莉莉子默默解释。 “我什么都没说哦。” 结果换来幸村这么一句话，他甚至还是笑着说的。 “好了，回去吧。” 看着注意力彻底不在别处的莉莉子，幸村继续道。 显然，这话他是看着她说的。 “还是说，莉莉子更想跟以前的朋友一起？” 重音落在身份上，他没打算就这样翻篇。 莉莉子下意识看向场内庆祝着胜利的青学众人，猝不及防的对上几双正直直盯着自己的眼睛。 手冢... 她还没有跟他解释，那天突然消失的事情。 还有越前，既然特意说过当她等到比赛结束再离开，应该也是要事要说吧。 可是眼下... 幸村完全没有先行离开、把她一个人留在这边的打算。 最终，莉莉子作出决断。 “走吧。” 心下一横，不再看场内传来的视线，闷头朝外走去。 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过话。 幸村有心想问她那个问题，但眼下怎么看都不是讨论那种话题的场合，且他看的出来，莉莉子很生气。 因为他逼她做出的决定。 是他没有好好体谅她的心情，可如果要让他什么都不做，看着突然消失，又突然重新出现人去到别人身边... 抱歉，他做不到。 分开之前，莉莉子还是跟三人说了声再见，但尴尬的气愤却并没有因此有所缓解。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幸村才收回视线。 经过一遭生死才等到的人，却没有以前那样好接近了。 他看的出来，自从把世界当成了现实，而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梦境之后，莉莉子就给自己打造了一间病房，甚至不像曾经那样尝试逃出，她固执的待在里面，不肯踏出一步。 也许应该给她一点时间，等她自己走出来。 可是...他们还有时间吗。 尽管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她之所以把日期定在全国大赛结束之前，应该有她自己的理由，看她说那句话的神色，多半还是无法选择的理由。 就跟那道将两人隔开的空气墙一样。 愿望吗。 要是可以，他想许愿这些东西统统消失。 但是不行，因为实现愿望的人是莉莉子，那是她也无法预言的未来。 第二天，莉莉子很早就赶到了约定的地点，和用自己身体到达的幸村完成交换。 以防万一，她今天不打算再离开这个人一步。 她知道他把比赛看的有多重要，哪怕最后的结果她再清楚不过，但她也不想因为自己或者系统的原因，对这一过程中的任何一场比赛带来一丝不利。 “是在担心吗？” 仿佛昨天的不欢而散根本不曾发生，他又露出那张她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最为习惯的表情。 莉莉子摇摇头。 “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但还是想亲眼看着它发生...大概，就是这样的期待吧。” 光明正大的偷换概念，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可即便是这么明显的破绽，幸村也没有拆穿她。 “不会让你失望的。” “所以，希望你的答案，也不要让我失望。” 莉莉子没有说话。 比赛开始之前，幸村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 他问莉莉子到底是怎么看他的。 “在今天的比赛结束前，要告诉我答案。” 那是她对他说过的话，而他也是这么对她说的。 第49章 莉莉子说她对早知结果的比赛没有兴趣，是骗人的。 连台词都能脱口而出的剧情都能反复观看的人，怎么可能因为知道剧情就感到乏味呢。 就像现在，她知道他一定会赢。 可即便如此，也不曾分心，不肯错过任何一次举动和可以捕捉的话语。 幸村精市上场了，立海大网球部的成员在为他应援，还有很多和她一样的观众也在做这件事。 莉莉子一边思考着他留给自己的问题，一边也在心里默念着同样的话语。 直到场内的人突然回头，直白而热烈的视线穿过围在球场四周的铁网，定定的落在她身上。 莉莉子的四周没有别人，她一直是一个人占据不显眼处的。 于是也有人顺着幸村精市的视线朝她看过去，可莉莉子对此又没有任何反应，其他人只觉得看错了，应该不是这个人。 莉莉子不知道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关注，但她知道他在看自己。 她只是下意识的张了张嘴。 “加油。” 她说的很小声，甚至自己都不确定有没有说出声，也许只是动了动嘴唇，也许隔着将画面切成零碎拼图的铁网，这样微小的动作根本不能为任何人所察觉。 但是他笑了。 然后转过了头。 经过几轮的对决，立海大击败对手，成功晋级明天的半决赛。 当幸村精市走出球场，曾经看到过某人身影的观众区早已没有熟悉的影子。 再一转头，就在一台自动贩售机边看见蹲在出货口拾取着什么的人。 方才消失的笑意重新回到他脸上，走过去，就看到她有所察觉的抬头，慢慢站起来，将手中的水递给他。 幸村动作自然的接过，视线却落在她手中的果汁汽水上面。 莉莉子看到了，没有解释。 “比赛很精彩。”她说。 第76章 “嗯，因为有莉莉子的应援。” 没有也一样吧。 莉莉子干笑两声，没接这话。 两人朝外走去，默契的都没有再开启话题，像是在享受这难得的安静。 路上有人叫出了幸村的名字，也有人关注到和他走在一起的女生。 “你想听到什么答案呢。”莉莉子突然开口。 “好狡猾啊，明明是我问你的。” 而且她明明知道不是吗。 “嗯...我还是觉得，一天的时间，好像太短了。” 慢吞吞的声音里透出些许说话的人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明明是抵赖的说法，甚至跟医院的时候一样，明晃晃的想要出尔反尔。 但幸村却很乐意看到她这样，这样...对他。 “有吗？”他故意装傻。 莉莉子这下反而没听出来，也许是因为在现实里抵赖，和在梦里胡搅蛮缠需要背负的道德压力是截然不同的。 她得给自己找个理由。 “当然有啊，比如你看，我就给了你很多天的时间。” “而且我也是从你问了以后才开始考虑这种...这种问题的。” 她想说的是，这对她来说太难了。 他或许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对她来说有多复杂。 从未仔细思考过的关系，一上来就是这种难度，说是强人所难也不过分。 “那——要宽限几天吗？” 幸村看了过来，笑容不变，也许是因为刚才赢下的比赛带给他的愉悦还没有消失，莉莉子心想。 甚至还偏了偏头，看上去很是放松。 莉莉子用力点头，完全忽略了这个动作在旁人看来有多幼稚，又有多可爱。 她是完全不会用这样的词汇形容自己的，哪怕曾经被人称赞过外表，但只要稍微接触，都会说她是个难搞的对象。 而知道自己在异性群体中有这样评价的莉莉子全然不在意，一定要有情绪，那也是庆幸，难搞，意味着不好欺负，她只要这个就够了。 只要被人尊重就好了，至于喜欢，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所以要不是这两个人表现的实在...不知道该说是刻意还是明显，她都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好吧。”终于，他答应了。 莉莉子眼睛一亮，不明显的光点变得明亮，想让人一直、一直的看下去，直到在星光边缘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也想再多看一会，可惜如果光顾着欣赏，不好好把握机会的话，可是会把金鱼放跑的。 “不过，要用牵手作为补偿。” “牵手？” 莉莉子有些懵，眨了眨眼，很快意识到—— 他不会还是看到了吧！ 她都跑那么快了！ 可惜莉莉子不敢直接问出来，不问还好，自己说出来可就不能再装作无事发生了。 而且只是牵手的话...应该没事吧，连越前牵她的时候也没有特别的感觉，只是牵手，应该没有问题。 只要好好准备一下... “可是可以，但是...” 这该怎么说，而且说起来到底要怎样'准备'她自己也没有经验，她只知道不能太突然。 “要慢慢来。” 莉莉子犹豫着说，说完，又'嗯'了一声，像是按下了确认作答的确认键。 而后，完成作答的她就抬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幸村，为了看清他的动作，也让自己有所准备。 本来还想问她'慢慢来'是什么意思，但看着这样紧张的眼神，幸村觉得自己也没必要问了。 原来他们莉莉子，其实是个笨蛋啊。 所以他只是轻笑一声，说： “嗯，我知道了。” 两人继续朝出口走去，但莉莉子的神经却没有之前放松，手依旧是自然的垂在身侧，但就连走动带起的风有那么一丝变动，都会被紧张的指尖捕捉到。 但是... 他怎么没动？ 莉莉子心下疑惑着。 不会是要她主动吧？连这个动作细节都看见了？ ！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干脆把那件事问出来时，手腕被人圈住了，带着陌生的温暖，力度很轻，只是轻轻按在手腕内侧的指腹不经意拂过。 痒痒的，但又像是错觉，所以没有吓到人。 见她没有特别的反应，手掌下移，指尖最先抵达掌心，但只是经过，没有坏心眼的故意逗弄。 莉莉子不知从何时开始摒住了呼吸，人在紧张时的正常反应，她只是没想到刚刚才经历过的动作，换个场合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还是说，不是场合，而是人的问题？ 她觉得自己出了个馊主意，早知道'慢慢来'会变成这样，就不多此一举了。 就在她独自懊恼的时候，不曾留意的指缝已被人默默分开。 当她反应过来，手指之间的缝隙已被填满，而手背上的指骨更是被人牢牢扣住，但比这些更明显的，是紧贴在掌心处的热源——同样来自掌心。 意识到了这是怎样一个动作，莉莉子瞪大双眼，依旧看着眼前的路，但内心却早已失去方向。 唯有指节自由的手指动了动，但最终也没有用力挣开，当然，也没有和扣上去。 “是这个牵手？” 莉莉子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嗯？还有其他的牵手吗？” 听上去只是纯粹的好奇，但莉莉子却听出来试探的意味。 难道要她承认她以为的只是她拉着越前逃跑的那种牵手吗？ 莉莉子不说话了，干脆装没听见。 “没有空气墙的感觉...还不错。” 他总结似的说。 莉莉子都懒得拆穿，实在是太明显了，这是空气墙的事吗？ 但她又想到自己证明那堵墙壁存在的方式，和隔着透明的障碍，同样是十指相抵，掌心相对的手... 难道...还真是她的问题？ 走到门口的时候，立海大网球部的成员已经集合完毕，直到幸村跟真田打了声招呼，莉莉子才回过神。 她最先注意到的是切原，没办法，他的反应最明显，明显到需要丸井和仁王两个人一边捂住他的嘴，一边拦住他试图指认的手。 莉莉子这才反应过来将手放开。 出乎意料的，明明是十指交握的动作，分开的时候却很轻松。 但那又怎样，事到如今，做什么都晚了。 “我先走了。” 撇下这句话，莉莉子就离开了。 “嗯，学校见。” 预料到了明天的莉莉子不会再出现，幸村换了种说法。 而第二天的莉莉子果然也没有再特意跑到比赛中心，继续在学校上课，下课以后，照常去便利店。 第三天，莉莉子是从幸村的房间醒来的，和漫画里一样，床和房间都过分宽敞了，对她来说。 走进学校，路过的学生都在议论立海大进入总决赛的事情。 “早上好，幸村。” 有人走到身边，跟'他'打招呼。 “嗯，早上好，莲二。” 莉莉子自认无论是语气还是用词都没有死角，但表情...可能她在演技方面又是天生欠费的程度吧，恕她无能为力。 而且既然系统也没有出现ooc提醒，那应该...问题不大？ ... ... 尴尬的沉默过后，柳莲二说话了： “是那位莉莉子同学的缘故吗？总感觉幸村你跟平时不太一样。” 莉莉子刚打算说他误会了，就听见熟悉的女声从身后响起—— “早上好，幸村。” 柳莲二发现幸村僵住了一秒，事情发生的太快，他怀疑自己看错了。 而且他怎么看起来...这么'心虚'？ 他预感到这两个人关系不一般，毕竟前天那一幕哪怕他们想忘，在切原每天至少三遍的讨论发起之下也忘不了。 “早上好。” 果然很奇怪吧，连名字都忽略了。 女生温和的笑着，没忘记也跟思考中的柳莲二问声早安。 “早上好，柳同学。” 区分的很明显，但是这个笑容... 柳莲二想到前天比赛后看到过的人，又想到在医院里目睹的惊险一幕—— 这两个人都很奇怪。 第50章 恰巧，有同班的人在叫自己，柳莲二简单跟两人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莉莉子和幸村两人还留在原地，前者神色复杂的看着笑容自然亲切的女生，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鬼使神差的，她居然伸出手，抵在女生的酒窝处，话说她还有酒窝...有这回事吗？ 莉莉子自己都不清楚了，她很少照镜子，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 学生时期自不用说，国内的高中都是禁止在脸上'乱涂乱画'的——用教导主任的说法。 但是毕业以后开始工作，如果见客户或者出席一些有的没的活动，化妆又成了潜规则，初入职场的莉莉子就被人提醒过。 第77章 但即便如此，也只是象征性的把脸抹的再白一点，然后把口红的提醒作用发挥到最大——意思是她有化妆，以示对其他人，又或许只是对这套社会规则的尊重。 没办法，她还得赚钱，得养活自己。 可想而知，在这些不得不面对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她也是很少笑出来的，放在别人身上或许相当自然的举动，换作莉莉子自己，怎么想都觉得无比诡异。 可眼下这个动作也好不到哪去。 她用的还是幸村的身体啊，莉莉子突然想起来。 像触发了静电似的，忽的收回手，奇怪的是居然没有出现ooc提醒，难道这个动作由幸村来做也没问题？ “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幸村问。 莉莉子摇了摇头，转过头才发现路过的学生有好几个正频频回头朝自己这边看，对于自己刚才失神作出的举动，又是一阵懊恼。 但又不知道怪谁。 “没有。”她闷闷的说着，“但是别那样笑了，看着很奇怪。” “嗯？很奇怪吗？明明很可爱啊，早上照过镜子。” “家里哪来的镜子。”莉莉子放弃跟他争论这个问题，默默吐槽。 但幸村却被她脱口而出的话，尤其是其中的某个词取悦到了。 “等你回家就知道了。” 两人是一起走进教室的，座位又离的近，最后竟然是一路同行直到坐到各自的位置上。 趁还没上课，有人走到'莉莉子'的课桌前，递给她一张空白的表格： “星宫同学，虽然社团的纳新活动都结束了，但老师说如果你有想加入的社团可以直接去找负责人，商量好以后再把表交上来就好了...嗯，给我也可以。” '莉莉子'微笑着点头，温柔的向女生道谢，而真正的莉莉子却注意到，这个女生耳朵都红了！ “那个，星宫同学如果不知道学校各社团的具体情况，我可以帮忙介绍，或者星宫同学转学之前有参加过什么社团吗？” 听到女生给出的友好帮助，'莉莉子'先是道谢，而后转头看向默默观察着她们这边的动向的某人—— “参加过的社团吗？这个要问'幸村'同学了。” 完了。 莉莉子心想。 “欸？”女生有点懵，星宫同学不是从东京转学过来的吗？为什么...呃不对，好像是有听说星宫同学跟幸村同学关系不错，但是...但是... 这不是她本人的事情吗？为什么还要问别人？ 也许是受到'莉莉子'视线的影响，女生也随之看向...坐姿有些僵硬的幸村同学。 啊，他绝对听到了。 她第一次发现这个让大家又喜爱又不敢接近的幸村同学，居然还有这么好懂的时候。 “莉莉子，放学以后还要去兼职吧？有归宅部之类的社团吗。” '幸村'勉强自己笑了出来，可惜还不如不笑。 “幸村同学，”女生的表情愈发古怪了，“我们学校不是没有归宅部吗？” 莉莉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无可奈何的，将求助的眼神送出。 好在被求助的人很好的接收到了这种信号了，笑着解释： “放学以后我再去参观一下社团活动，决定好了再告诉高见同学吧。” 原来她叫高见啊。莉莉子默默记下。 “好、好！”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高见得到信号，当即找机会开溜。 但转身又觉得哪里不对... 她有跟星宫同学说过自己的名字吗？ 而这次放学以后，'莉莉子'正好借着参观的借口走在'幸村'身边。 “明明交换就好了吧。”真正的莉莉子毫不留情的拆穿。 “今天不是不需要去便利店吗？”幸村却反过来问她。 “但我也不可能加入网球部啊。”莉莉子理直气壮的反驳。 “既然要在全国大赛结束前离开，你根本就不打算加入任何社团吧。” “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莉莉子声音一冷。 早算清了她的打算，还做这些无用功做什么。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先交换吧。” 幸村说。 莉莉子没有理由拒绝。 而在交换完成以后，他更是直接向前一步，将前路彻底挡住。 “莉莉子讨厌我...不，该说是讨厌这样的我吗？” 声音几乎是从头顶传来的，完全没有逃避的余地。 莉莉子攥了攥手指，最终还是没有捏成拳，也没有将早已越过安全距离的人推开。 因为系统犯下的失误，她早就没有把被她拉近的人，再推回去的机会了。 可是她该怎么说呢？说之所以擅自接近你，是因为那个时候她以为是在做梦？ 还是说消失以后又回来，又跟你做同班同学，也是那些制造了空气墙的存在擅自作出的决定？ 可归根结底，出现在这里的人又为什么是她呢？ 还不是因为她自己许的愿望吗。 可这是她的错吗。 拥有靠近的本能，却没有承受这份距离的勇气，是她的错吗？ “我...不知道。” 她当然知道，她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实话。 她怎么可能讨厌他呢？尽管他做了让自己觉得为难的事情，但所谓的刁难，不过只是想要一个答案罢了，更过分的事情他可是一件也没有做啊。 但要是如实告诉他，会不会又让两人在错误的漩涡里越陷越深。 她不知道定义一段关系需要什么，但她知道，不论怎么样，至少需要有人背负一个承诺。 可她有资格给任何人承诺吗？ 她连自己都保证不了，不知道这些所谓的任务结束后自己会在哪醒来，而要是万一失败，她还会不会醒来都不一定。 这样的她，怎么敢给谁保证呢。 “出院以后，先去了青学吗？”幸村突然问起无关的问题。 莉莉子下意识点头。 “所以在离开以后...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对吧。” “我...” “这个也不知道？一点也不像你啊。”他玩笑似的调侃着，但两人都听出这是个完全不好笑的玩笑。 连开玩笑的人自己，都笑不下去了。 “莉莉子。” “嗯？” 莉莉子下意识抬头，却撞入一双明明没有在笑，却依旧让人感受到无限包容的眼睛。 “我很讨厌和医院有关的回忆，一想到消毒水和酒精的气味，连化学课都上不好了。” “但是，如果要想再见到你，就只能回到那个地方，无论是在回忆中，还是在梦里。” “所有和医院有关的记忆都是痛苦的，只有你不是。” “莉莉子。” 她想说她在听，又怕一旦声音泄露，别的也随之漏出。 那是她无论如何都想留在自己这里的东西。 可她还是嗯了一声，不知道他是否有听见，因为他已经在继续了： “明明已经决定了要醒来，那个时候，为什么还是来找我了。” “抱歉，这样说好像容易造成误会，但我没有想要莉莉子回答的意思。” “我想说的是...” “和莉莉子一样。” “我也不需要结果。” “问那些问题，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他觉得自己真是太过分了。 他一边擦去对方脸上的眼泪，一边这样想着。 可即便如此，即便会让她因为自己难过，他还是想说那些话。 是为了自己吗？ 还是说，应该把责任推给擅自作出预言的人呢。 其实那些话，他从来没有当作预言去相信过。 因为那样的话，万一预言没有实现，他就有理由责怪她了。 可那样就公平了吗。 所以他想，或许，那只是一个由祝福构成的诺言，尽管许下承诺的人在兑现它之前就离开了。 可重新出现的人，又说要替他实现愿望。 所以她也很过分吧。 一边说着喜欢，一边又连注意力都不肯全部放在他身上。 一边说自己是什么神明，一边连自己的去向都决定不了，被困在那种地方，被一声不吭的带走——无论多少次失败，也没有放弃过逃脱的人，再次见面，却是一副坦然接受一切的样子。 哪有这样的神，连囚徒都比她自由。 偏偏是这样一个人，还要替他实现什么愿望。 根本就是个骗子。 没错，她说过很多谎，也许她自己不这么觉得，但他都看得出来，因为这个骗子的演技实在是太差了。 连莲二这个根本没跟她说过一句话的人，都能瞬间看出她不对劲，哪怕两人只是问了声早安。 但是为什么，明知是个演技拙劣的骗子，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还是忍不住去相信呢。 尤其是那一句。 第78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79章 幸村只是在因为知道了她的爱好而感到高兴，毕竟她很少聊到关于自己的事情。 就算是在医院的那段时间，她聊到的也是和那里的人有关的事情。 只是...很可惜，一切就要结束了。 他认出了眼前的建筑，也就是莉莉子现在的家，虽然这个所谓的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他转头看去，却发现莉莉子还愣在原地。 而后，像是认不出自己家了似的，呆呆的看着他： “我家好像不在这。” 系统的导航还没有停止，不仅如此，还指向明确的告诉她接下来...要坐的新干线车号。 啊？ 幸村打了个电话，跟家人说了一声，就和莉莉子一起离开了曾经驻足的建筑。 朝着最近的车站走去。 直到... “你也要上来吗？” 明天不是还要上学吗？ “不可以吗？”他偏着头看过来，笑容无害又真挚。 莉莉子没有理由拒绝。 好在系统安排的车次指向的目的地是东京，就算再折返，也不会耗费太多时间。 两人上车，座位不仅靠窗，还在靠海的一边。 莉莉子很快就被这番景象吸引了，眼睛睁的大大的，嘴巴都不自觉张开。 “总感觉...又在做梦了。” 这次幸村没有回应，只是默默覆上她撑在座位边缘的手背。 莉莉子没有回头，声音也不再发生。 过了一会，她开始朝后靠去，身体贴着座椅靠背，但视线还落在窗外。 幸村有点遗憾，但又不想打扰她难得兴奋的心情。 这话要是说出来多半会生气，但他真的觉得这样的莉莉子像第一次经历修学旅行的小学生。 突然，她闷闷的开口： “有点困。” 不等幸村接话，又哼出一句抱怨： “但我还不想睡...” 突然，声音戛然而止，她回过头，幸村也想到了同一件事，或者说，同一个人。 小柳诗音。 莉莉子倒是没让他唱什么摇篮曲，因为她是真的舍不得就这样睡着，而不是害怕。 幸村也没提摇篮曲的事情，反而是从包里拿出一个纸盒。 莉莉子眨了眨眼，接过去，小心翼翼的解开紫色的绑带，掀开盖子，看见了紫水晶似的...石块？ 她一时没认出这是什么。 “算是糖果？”幸村也没有说明，明明是他送出的礼物。 他希望，莉莉子能自己发现这是什么。 莉莉子选中了最上方的一块，放入嘴中，默默含住。 不是完全硬的，更像是软糖、果干？ 口中陌生的风味给了她一点实感，好像安心一点了。 然后，她缓缓的靠回原来的位置，呼吸逐渐均匀。 再然后，失去支撑的脑袋靠向一侧，向里的一侧。 距离近到都可以数清覆在眼睑之上的羽毛数量。 他实在不该吵醒她的，明明人也是他哄睡的。 但看着眼前恬淡的睡颜，阳光照射下几乎透明的轮廓，他忍不住开口： “不会忘记...的吧。” 尽管如此，声音还是很轻，轻到说话的人自己都觉得做了无用功。 但过了一会，随着耳边蹭过柔软而痒人的发丝，他听见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他忍不住凑近了些。 直到耳畔抵住她靠过来的脑袋，才捕捉到那脆弱而鲜明的震动： “绝对。” 鸢紫色的眼眸睁大了一些，他没有看见任何陌生的风光。 只是两个意义不明的字而已。 只是来自一个骗子的承诺而已。 · “前方到站——” 听到提示音，莉莉子下意识睁眼，车厢里的灯光有些刺眼。 而且...怎么是中文？ 高铁广播继续播报着，莉莉子没听清内容，但她确定—— 她猛然站起，身边的人奇怪的'嗯'了一声。 听到这个声音，她彻底怔住了。 她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去。 何诗正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还有好几站呢，突然站起来干嘛？” 第52章 幸村精市没想到自己也会睡着，他明明是想等到站以后叫醒莉莉子的。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闭上的眼睛，只知道一睁眼，就处在梦中。 他清晰的知道这是梦，因为这是不久之前的回忆。 难道是因为在车上的时候想到了修学旅行的事情？所以连做梦的内容也变成了修学旅行？ “前方到站——” 还是先下车吧。 这样想着，他跟随人群走出车厢。 可就在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人出现在这里的。 好在各种指示牌都标注了英文，他很快就找到出口，成功出站。 可是接下来应该去哪呢？ 想办法去长城附近？跟同学们汇合？ 这样想着，他拿出手机，想导航出一条最近的路线，或者干脆叫车。 但当他触及到空空如也的口袋时，才察觉到来自梦境设计者深深的恶意。 不见了。 他不禁皱眉。 这下麻烦了。 穿着和背包都是上车前的状态，钱包也还在，但里面只有日元。 还是先问工作人员哪里有兑换纸币的银行吧。 想到这里，他转身，又想回到服务台—— 就在这时，有人回避不及，两人就这样撞到了一起。 他下意识道歉，毕竟是自己突然转身的，但忘记自己身处异国，脱口而出的依旧是日语—— “抱歉——” 对方也在这时略显惊讶的抬头，但惊讶消失的很快，而且也用日语回了一句： “没事。” 她垂眼就要离开，手上还推着行李箱，却没想到未曾推着行李箱的手就被人隔着外套握住。 靠，不会是要找她麻烦吧。 李鲤暗道倒霉。 临时出差本来就烦，还因为回工作消息不小心撞到了人，好在对方看样子像是独自出门的学生，不然指不定会惹上什么麻烦。 一波三折的庆幸还没来得及消失，就被人出手打断。 李鲤低头看了看自己被人握住的手腕，又皱着眉，面色不虞的看着眼前的男生： “有什么事吗？” 因为刚才那句日语，她默认对方的国籍和所使用的语言一致，继续使用同样的语言。 “莉莉子，不记得我了吗？” 听到这个名字，李鲤眉头一皱，但很快又把不相干的人和事抛在脑后。 上中学的时候，女生之间流行过这样叫人，何诗也有一段时间喜欢这样叫她。 她的名字的确有点特别，在发音上，但最后那个'子'字用日语和汉语读出来又是完全不一样的。 所以她很快解释到： “你认错人了。” 说着就想甩开被人钳制的手，但是没甩动。 李鲤干脆转过身，神色冷漠： “小朋友，松手。” 她真的忘记了...不对，还是说... 这个人，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莉莉子。 可是如果只是长的像的话，为什么连声音也一样？ 幸村刚准备松手，就听到有人询问，用的是汉语： “怎么了这是？” 来人二十过半的年纪，一身半休闲的工作套装，短发仅停留在整洁不出错的范畴，戴一幅半黑框的眼镜，长相算得上端正，考虑到他的穿着打扮，也许这也是工作要求之一。 李鲤又用力拉扯一下——这次倒是成功挣脱了。 这人是她的同事，两人关系算不上差，但也没多好，主要是李鲤不喜欢掺和他们下午茶时间的八卦会谈，不小心路过的时候也听到过他们在背地里怎么编排自己。 但表面工夫还是要做的，而且她也没那么喜欢落人话柄，万一被领导知道了，还觉得是她交际能力太差。 好在这个人的专业不是日语。 “没什么，他认错人了。” 幸村听见莉莉子跟男人说了句中文，语气比她跟自己说话时平和许多，但也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哦，这样...”男人似懂非懂的点头。 李鲤看回幸村，叹了口气，掏出一张名片递出去—— 幸村下意识接过，看到上面的名字，是两个手写的汉字。 常见的中国人的姓氏，名字...倒是日本人也会用的，但用的很少。 因为从事的是翻译工作，所以也标注了英文名： lily 只有名字，没有姓氏。 在他查看名片的时候，李鲤说话了： “抱歉，我赶时间，后续还有问题电话沟通吧。” 说完，转身离开。 等在一边的男人看了他一眼，就跟了上去。 他看着女人远去的背影，想到她对自己的称呼，却无法从刚才看到的那张脸和记忆中的面貌找出一丝区别。 第80章 如果这是他的梦，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声音、长相和莉莉子一样，但名字身份、甚至年龄都截然不同的人呢。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即将消失的背影，没注意到周围的景象都变成一片苍白，只有风衣外套的衣摆还随着步履飘动，长及两肩的中长发也微微摆动。 直到白光将背影吞噬—— 再一睁眼，列车已经到站。 而靠在身边的人，早已消失不见。 是提前走了吗？在他睡着的时候？ 回到家，幸村注意到莉莉子下午递给他的饮用水。 属于另一双手的余温早已消失，彻底不见。 但透过全透明的液体，似乎能看见包装内部有着黑色的笔迹。 微微用力，水瓶外包装就彻底脱落，因为早已有人做过同样的事。 展开环形包装，摊开，终于能完整看清上面的字迹。 空气顿时变的安静，比原来还要安静。 还以为...会是什么话呢。 只有四个字，他无论如何都会认识的四个字。 其实莉莉子也纠结过要不要写点别的，但当时，她突然鬼使神差的想到一部电影。 于是就写下了现在的内容。 幸村精市。 他的名字。 熟悉的汉字，写法却很陌生... 等等。 真的...陌生吗？ 按理说，人是不会记得梦里发生的细节的，如果没有在醒来的时候刻意记下的话。 至少，不该记得这么清楚。 但不知为什么，他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内容完全不同，笔迹一致的两个字—— 那是...她的名字吗？ 或者说，原来的名字。 · “突然站起来干嘛？”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何诗的手机里还在播放着辩论比赛的视频，察觉到她的探究的眼神，何诗随口解释到，是学弟学妹们一定要她看的。 所以这是....毕业以后的何诗。 她不是忘记... “你...想起来了？”莉莉子试探着询问。 “不要一言不发跳到八点狗血档啊！” 何诗无奈吐槽。 尽管有些恍惚，但莉莉子最终还是坐下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啊？”干脆不再自己去看列车的目的地，而是询问身边的坐着的人。 “去你家啊，不是说先去你家处理一些老房子的事情，再一起飞日本吗？” “啊...”莉莉子疑惑，又腹诽——这是什么剧情啊。 她跟何诗，一起去日本旅游？ 好吧作为两个老年二次元，有这种安排也正常，但是... “为什么要回我老家？” “你居然问我？”何诗奇怪，但注意到她手上的东西：“嗯？你居然会在高铁上买东西。” 莉莉子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还有东西。 发现是幸村送的礼物盒。 居然...会带到梦里来吗。 她看着手中的礼物盒，不说话。 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莉莉子下意识抬手去擦，就看到眼前出现一张纸巾：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又感性了，但是...给。” 擦过眼泪，莉莉子打开盒子，里面码放着紫水晶般的蜜饯，何诗看出来这东西不便宜，但更好奇这是什么。 “怎么感觉像是国外的特产啊。”她问。 高铁上有卖吗？ 何诗拿出手机，点开橙色软件，开始识图。 “紫罗兰...蜜饯？” 好像在哪听过，手机一搜...了然了。 “你什么时候又开始搞网王了，还推幸村啊。”何诗调侃到。 莉莉子却在此时突然开口： “我最近...有点感情问题。” “呃，这是新型冷笑话？”何诗愣住了，没跟上节奏。 “不是玩笑，认真的。” 何诗疑惑的眼神在她身上绕了个圈，最后回到嘴边： “哦...那你说说看，反正高铁上也没事做。” 故作成熟的不经意还没演完，又听见她掩饰不住的好奇—— “对方是怎样的人。” 莉莉子干巴巴的挤出一句： “有...三个人。” 空气顿时安静。 连后面小孩外放的短视频声音都听不见了。 何诗沉默了一会，吐出两个字： “你牛。” “你误会了，我是说我现在分不清自己对这三个人的感觉。” 两个半吊子的对话，任何一方不说明白一点，都是进行不下去的。 不等何诗追问，莉莉子主动解释，她觉得自己对三个人都有好感。 “说喜欢也没问题。”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那种喜欢。” 何诗好像抓住了点什么： “交往那种？” 莉莉子点点头。 “但是，我想象不到自己跟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交往的样子。” “支持，我也从来没有想象过你和别人交往的样子。”但紧接着，她话锋一转—— “他们跟你求婚了？” 莉莉子只庆幸自己没在喝水，又或许是因为对这个人语出惊人的调性早有准备。 “当然没有。” “那你着什么急，再看看呗。”何诗往后一靠。 “再...看看？看什么。” “看看其他人啊，说不定遇见下一个人，就知道谁才是对的那个了。” 莉莉子有些无语： “你自己母胎单身一个，倒是歪理一堆。” 可何诗却突然在这时冷不丁冒出一句： “谁说的？” “欸？那你...” 何诗从善如流的点头。 “哈...”这家伙，一冒就是个大的，“那对方是干什么的。” 何诗都被逗笑了，说你要不要看看我是怎么问你的...你这问法，跟我妈似的。 但笑完，思考了一会，还是说... “打棒球的。” 棒球？ ！ 不怪莉莉子多想，实在是这项运动在国内没什么存在感，又联想到两人这趟的最终目的地。 “不会还说日语吧？” “哎呀，你怎么知道？难道我剧透了？”何诗歪了歪头。 剧透又是什么鬼。 过了一会，莉莉子笑了。 “何诗，我现在，全都想起来了。” 全部。 她在心里重复着。 何诗一脸好奇的看着她，等待她继续： “我想起来，那天为什么会急着出门了。” 而莉莉子看她的眼神，开始陷入一种不合时宜的怀念。 明明人眼前，却像凭空回忆。 何诗转过头，看了看周遭： “我也没想过，会在这里看到你。” 莉莉子没有追问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只是有些遗憾的说着： “我们...应该上不成飞机了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的乘客已经全部消失不见，偌大的车厢只剩下她们两人。 “多半。” “那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嗯...要不约个时间？地点？你来定好了。” 她可不是路痴。 “东京...怎么样。” 何诗笑了： “欸你说，这样算不算我们分开行动，先各玩一圈，再一起汇合。” 莉莉子也笑了。 “东京哪呢？还是要我去发寻人启事？” 莉莉子都不想说她了，就这么喜欢抖机灵吗。 “你等我先问一问。” 说着，她在心里唤出系统： ——下一个交换对象是谁？ ——迹部景吾。 依旧是无机质的冰冷女声。 失落来的隐秘，结束的也突然。 她定了定神，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冰帝。” 何诗眨了眨眼：“是我想的那个冰帝吗？” 莉莉子认真点头。 何诗意外的没有吐槽她是不是中二病晚期。 “好。” 莉莉子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了。 但说到底，分这么清楚干嘛呢。 人生，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体验吗。 至于在哪体验的...就别管那么多了吧。 快乐已经很难了，别再用原因为难自己。 “前方到站——” 提示音变成了日语，何诗却像是没听见似的，神情毫无波动。 “何诗。” “嗯？” “能跟你成为朋友，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 何诗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微笑，惊觉—— 还真是，好久没见了。 迟来的愧疚就在这时找上门，她闷声道： “我都把你忘了啊，笨蛋。” “没事，我记得就好。” “但如果你能想起来，就更好了。” · “前方到站，冰帝学园。” 第81章 轻轻闭阖的双眸闻声睁开，只有颤抖的睫毛带了点犹豫与不舍。 但最终，她还想选择看清眼前的景象。 莉莉子下意识伸手，发现自己还穿着立海大的校服，手上也还捧着幸村送的礼物。 她起身，跟随人流朝外走去。 走出车厢，左右各看一眼，想寻找最近的出站口。 路没找到，但找到了一个人。 对方也看见了她。 不仅如此，还朝她走了过来。 “是...莉莉子同学？抱歉，当时只听见菊丸这样叫你了。” 比起这个，莉莉子更想说他记性真好。 “没关系，就这样叫我也行，我不在意这个。”莉莉子随口回应，想了想，也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忍足。” “你认识我？”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多此一问，既然会去看全国大赛，认识他又有什么奇怪的，而且只是知道名字而已。 失误失误。他暗暗自嘲。 莉莉子完全不知道他还有这些心理活动，“网球月刊上看到的。” 随便扯了个理由。 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安排，莉莉子这次主动伸出手： “星宫莉莉子，以后就是同学了。” 忍足侑士顿时了然，难怪会在这里看到她，原来是转学——等等： “你又转学了？”询问之际，没忘记回应对方主动伸出的手，礼貌性的握了握，很有分寸的等对方主动松开。 莉莉子收回伸出的手，毫不心虚的点头，“嗯。” 没有约定，两人一起朝车站外走去。 莉莉子发现她们意外的聊得来，又觉得这要归功于忍足在交际方面的技能点。 因为是休息日，所以莉莉子没有直接去学校，而是顺着系统导航去了现在的住处放行李，准备先去找兼职。 分开之前，忍足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 “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 希望她不要觉得冒犯。 莉莉子还真没想太多，主要是他的态度也很坦率。 “我加你。”出于礼貌，她觉得在对方主动的时候自己也该回以主动。 忍足最终还是没忍住，吐槽她有点太没有戒备心了。 莉莉子倒是没生气，只是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看的忍足心里更是一阵纠结，最终彻底放弃—— “一个人住的事情怎么可以随便透露给异性呢？好歹...” 不等他说完，莉莉子突然笑出声。 忍足没懂这是什么反应。 他没耍宝啊。 莉莉子却笑的不能自控，几次想解释，都被嘴边的笑声赌回去。 笑了好一会，才不好意思的道歉： “抱歉。” 不她根本没有不好意思，她甚至还在憋笑。 忍足面无表情的想。 “你刚才，不会想说那句台词吧？就是乙女游戏里经典的那句，好歹...” “好歹？”忍足侑士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好歹我也是个男人？” 莉莉子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压抑什么，还清了清嗓子，“嗯。” 好吧。 忍足表示理解，如果不是自己，他也会觉得好笑的。 但立场不同，他选择若无其事的翻篇，临走之前，还不计前嫌的告诉莉莉子，有困难可以随时找他。 “你人原来这么好吗？”莉莉子很惊讶。 忍足觉得他才该惊讶呢，说的跟她多了解他似的。 但他突然心生一计，一本正经的开口： “好歹我也是个男人啊。” 莉莉子眨了眨眼睛，毫无反应。 忍足捏紧了拳头。 “再见。” “再见。” 直到莉莉子彻底走远，尴尬中摒弃的呼吸权才回到手中。 莉莉子发现自己这次住的居然是高级公寓，而且还有邻居，这次正好碰上对方回家，看样子也是中学生，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也跟她一样，是一个人住。 意识到自己盯着人家看久了，莉莉子说了句不好意思，解释： “抱歉，我刚搬到这里，之前住的地方都没有看到过邻居。” 千早觉得很诡异，没有邻居的房子...往好了想是独栋别墅，往坏了想就不知道是什么建筑了，话说真的能住人吗？ “这样...”但她又一脸没什么好奇怪的样子，这个时候要是表现出大惊小怪...会被看扁的吧。 “那以后...请多指教。” 莉莉子也点了点头，礼节性的回复。 确认好公寓里什么都不缺，莉莉子放心的去找兼职了。 这次她去了附近的商圈，开始仔细规划兼职，最后看中了一家披萨店，尤其是它的外送服务，薪资出奇的高，而且店里还配备自行车。 看介绍好像是上一任兼职的人突然离职，这家店的外送服务又占销售额很大一部分，所以才高薪聘请。 莉莉子高考毕业的时候也做过外卖兼职，除了家教，就只能做这个。 原本以为竞争会很激烈，结果没有。 可以说是一进门就入职了。 但是莉莉子想了想，还是很厚道的说自己只有放学以后才能—— “正好是高峰时段！”店长却又是一阵的惊喜。 两人算是一拍即合。 回到公寓，时间还早。 莉莉子拿出手机，看了看日期。 全国大赛已经结束了。 所以...她算是又消失了小半个月？ 即将占据头脑的思绪被莉莉子捕捉到，她决定拦截。 使用的对策是用设定点兑换来的秒睡技能。 莉莉子是从一张过分宽敞奢华的床上醒来的。 睁眼看见的，又是更加奢华的天花板。 她觉得自己可以发出老钱笑声了。 第53章 条件允许的话，莉莉子还是挺想再享受一会迹部的美妙生活的，但考虑到今天是周末，不及时把情况告诉他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意外。 莉莉子其实有点怕他，不是惧怕，而是对于自己无法理解的未知生物的恐惧，而这个未知生物现在还是以她的身份在人类社会活动的，以防万一，还是先联系他好了。 莉莉子下意识在枕边翻找—— 没有。 好吧，看来迹部没有带手机上床的习惯，健康到令人生羡。 她又看了看床头柜—— 还是没有。 就在这时，她想起神秘男子周末空降学校的剧情，其中有一幕，就是此人早起从抽屉里挑选出几部手机携带出门。 莉莉子陆续抽开房间里的所有抽屉，终于，她找到了。 一抽屉的手机。 靠。 鬼知道他平时用的哪一部，她又不是他的激推。 无奈，莉莉子只能一部一部试图开机，最后成功发现有四台不需要等待开启就能直接使用，那应该就是这四部了。 莉莉子拿出外形相对质朴的一部手机，意外的发现他没有设置密码，找到拨号软件，输入自己熟悉的号码—— 嘟——嘟——嘟—— 没人接？ 莉莉子感到有些奇怪，一看时间，都已经早上九点了，迹部醒的这么慢吗？ 等等。 早上九点？ 莉莉子突然想到什么，转而拨打了昨天刚记住的号码。 “您好，这里是坦尼斯披萨店，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请问现在可以点外送服务了吗？” “当然可以，我们的专职外送员已经上班了，不过如果您现在需要的话，可能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对有钱人的嫉恨打消了一点，转化为些许愧疚。 最后莉莉子还是下了一单，她也不是真的奔着披萨去的，谁让她现在完全联系补上迹部。 过了一会，门外的女仆询问她是否需要准备早餐，莉莉子尽量以迹部的口吻拒绝了。 又叮嘱一句如果待会有送披萨的人来敲门，她要亲自开。 迹部家的女仆素养超群，对此没有丝毫意外的反应，哪怕有，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莉莉子没换衣服，只披了件外套就待在房间里。 但很快又开始坐立不安，觉得自己这样长时间宅在房间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收到ooc警告，于是又走出房间，摸索着，终于是在城堡一样的住宅里找到了一间疑似书房的房间。 莉莉子坐在完全符合使用者身形，充分体现人体工学的靠椅上，心不在焉的翻看随手拿下的书，时不时看看手机，希望迹部早点回家。 回他自己家。 终于，书房的门被人敲响，莉莉子放下书，当即走出去。 一楼大厅，除了站在门口的莉莉子，还有很多女仆，甚至还有站在一边随时待命的管家。 莉莉子受不了了，她高估了自己，她骄奢淫逸不了一点。 莉莉子开门了。 她看见'自己'就这么站在外面，单手拖着披萨盒，另一只手叉腰。 第82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83章 肩侧传来陌生的重量，还带着一点体温，一点沐浴露留下的淡淡香气。 莉莉子目视前方，眨了眨眼，手举了好几次，但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看在他带她进站的份上。 第54章 “到了。” 其实还没，但为了防止真正下车的时候手忙脚乱，莉莉子选择提前两分钟已经睡的不知天地为何物的人。 结果正如她所担心的那样，慈郎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 终于，那只抬起过无数次的手总算是落下了，只是在真正触碰之前，还是犹豫了一会，拍在他的肩膀上，配合有所抬高的音量—— “慈郎，醒来了。” 不行，还是没用，而且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居然还朝莉莉子这边又蹭了两下，看样子像是想躲开刚才拍他的手。 下巴处被柔软的发丝蹭的发痒，莉莉子本意是想把头发拨开，只是手举上来，又落下。 最后是拍了拍他的脑袋，还没反应，干脆把脑袋推开—— “我要下车了，你一个人在这里睡吧。” 慈郎终于醒了。 但身体还没反应过来，只有眼睛迷迷蒙蒙的睁开，结果一睁眼就看见一只手抵在自己额头上，凉凉的，像感冒的时候用来降温的冰袋。 现在这个天气...还挺舒服的。 他下意识伸手去碰，对方却在意识到他恢复清醒之时收手，人也随之站起。 但没有当即走开，而是回头看向他： “真不打算去学校了？” 芥川慈郎这才起身。 出站的流程莉莉子已经熟悉了，学校距离车站不远，步行几分钟就到了。 两人在校门口就分开了，慈郎要去网球部参加训练，莉莉子决定直接去教室。 一个人走在路上，她看了看时间，发现自己来的还真早，下次可以晚个二十分钟再出门。 但早起也并非只是为了赶路，事实上，作为转校而来的新生，莉莉子还有很多手续要办。 她也是在这时发现，那些为了方便任务而被系统设计省略的事项，现如今已经越来越少了。 有种...越来越真实的感觉。 所以，当全部任务结束以后，她会以星宫莉莉子的身份留在这里吗？ “星宫同学？” 班主任老师好奇的看着她。 “是。” 见她反应如常，那一点点疑问也就此打消。 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 莉莉子跟在老师身后，走进教室。 教室里人已经到齐，只有一张空座，应该就是她的座位了。 “这位是从神奈川转学过来的星宫同学，从今天开始加入我们班，下面请她来做自我介绍。” 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莉莉子只说了名字，外加一句请多指教。 讲台下响起礼貌的掌声，等老师作出总结，就走向唯一空缺的座位。 “听说你在电车上碰到了慈郎？” 不用猜也知道找她说话的人是谁，莉莉子点了点头，“嗯，他看我不会坐电车，主动帮忙。” 一边说，一边翻开刚领到的课本，快速扫了一眼目录。 听到你的回复，迹部意义不明的轻哼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莉莉子觉得也许他也不是这么在意这种小事，只是寻常聊天，毕竟在他看来，两人算是诅咒的共同受害者，互换的时候又免不了需要对方配合，所以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还是有必要的。 想到这里，莉莉子也没让话题在自己这里结束，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书，手撑在脸颊一侧，不经意的问： “所以愿望考虑的怎么样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不是随便什么愿望都能解除诅咒吧。”他自信开口。 “不，”莉莉子头都没抬，“其实还蛮随便的。” 想了想，干脆合上手中的书，转过身看着不知从何时开始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的迹部。 “具体有多随便，我形容不上来。” 嘴上说着自认无能的话，表情却没有丝毫抱歉，比起自我评价，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但是例子我这边倒是积累了不少。” “第一个人许的愿望，是我能找到自己的愿望。” “第二个人希望我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个听上去很复杂，但我只是在街边找街头艺人借了把吉他唱了首歌，愿望就算实现了。不过，那确实那个人许愿的时候我当时在犹豫要不要做的事。” “上一个人的愿望...”莉莉子自己也知道不对劲，但如果撒谎，也没有任何意义，“是跟我一起回家，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诅咒就自动解除了。” 莉莉子说完，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实在的，任务开始的时候她没想过事情最后会发展成这样。 “听上去——他们倒像你的追求者。” 迹部总结出一点规律。 莉莉子自然也知道那些总是围绕在自己身上的愿望会给人带来怎样的印象，但说实话，被他这样拆穿，莉莉子还是有点不爽。 就跟在公告栏那边，被他擅自把话截过去一样。 “默认都是男性吗？是根据这次的情况作出的推断，还是男性中心主义？”莉莉子话说的很刺人，脸上虽然无动于衷，但这样的冷漠让挑衅更加明显。 是心虚？还是不喜欢被人谈及私事？ 迹部景吾当然看出她这是生气了，只是不能确定具体的原因。 又或者二者都有。 “是根据事实作出的推断。”他完全没有被莉莉子故意为之的挑衅激起情绪，有条不紊的继续： “第一次，你在青学的观众席上睡觉，所以这第一个、或者第二个人，一定是青学网球部的人。” “第二次，你虽然在看比赛分组，但在青学的人来之前，你身边站着的是立海大的幸村，而且还有人说你转学去了立海大，你也没有否认。” “第三个许愿的人，一定是他。” “也可能是立海大的其他人。” “不，”迹部果断的反驳，“我相信我的判断。” “嗯...理由？” “如果不是，你会直接说出正解，而不是试图动摇我的结论。” “真厉害，要给你鼓掌吗？迹部大人？” 这话说的就很阴阳怪气了，但莉莉子也不是恼羞成怒，她没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她只是突然有些好奇迹部的反应。 说起来，这习惯还怪不二，她现在算是理解他为什么喜欢问自己问题了，哪怕那些状况不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影响。 但好奇心就是这种为了满足个人兴趣没事找事的存在。 莉莉子发现自己不是讨厌他，而是... 用一句多年前流行的霸总言情经典台词，那就是—— '有趣的男人' “我不介意。”这个有趣的男人说。 “我介意。”自讨没趣的女人说。 忍足侑士出现的刚刚好，莉莉子话音刚落，他就出现在门口，身边跟着向日岳人，应该是为了网球部的事情来找迹部的。 也可能不是，可能有什么私下的约定也说不定。 等两人走到莉莉子和迹部的座位之间时，忍足也看到了莉莉子，自然的跟她打了声招呼。 莉莉子回应的也很有礼貌，但比起礼貌，还多了些不自知的熟稔。 像是早就认识一样。 “你们认识？”向日岳人有些疑惑。 事实上，当慈郎说起自己在电车站遇到了转校生，多亏了对方提醒自己才没有因为在车上睡着坐过站的事情时，他也在现场。 慈郎那家伙说话跟睡觉一样，很少有特别注重隐私的时候，想到哪说到哪。 所以他们一早就知道，那个女生的姓名、班级，甚至还有长这么大第一次坐电车的事。 要不是在他说到'莉莉子的身上有种很好闻的气味——'的时候被忍足及时捂住了嘴，那小子能不能按时下训都是个问题。 “其实前天才第一次说上话。”忍足侑士知道向日会想问什么，不等他开口，就主动补充：“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他说的很诚恳，要不是向日岳人了解他，乍一听还以为这个人又在散发莫名其妙的绅士魅力了。 虽然忍足总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嗓子长这样他也没办法。 “不会也是在电车上碰见的吧？”向日岳人皱眉。 “欸？你怎么知道。”忍足侑士有些惊讶，过了一会，他反应过来：“那你说第一次坐电车...” 话说到一半，他意识到自己不好这样拆莉莉子的台，也可能是慈郎那家伙自己误会了。 “我跟他说的是...不知道怎么坐电车去学校。” 第一次一个人坐电车倒是真的，全靠自己一个人，没有人一起，没有系统指引。 “前天上车前有人送我进站，跟着忍足你我学会了怎么出站，但还没有一个人上过车。” 第84章 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但莉莉子表情诚恳，说的话也没有明显的逻辑缺陷，两人的疑问就此打消。 “那个、抱歉，我不是故意...”向日岳人还有些别扭的跟她道歉。 “没事。”莉莉子随口回应，一副完全没放在心上的样子。 误会解除，两人也是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了，转身跟迹部聊起了正事。 莉莉子突然感到有些犯困。 早上起了个大早，在电车上又强打着精神没睡，来了学校以后又到处办转学生入学手续，包括但不限于填写各种表格，领取西装校服以外的各种服装、工具、教材，还顺便帮一些不见外的老师跑腿。 忙忙碌碌一早上，连网球部的晨训都结束了，她才跟在班主任身后走进教室。 结果一进教室还没休息多久又是上课，好不容易等来一个久一点的课间时段，又要跟迹部解释愿望的事情，再然后就是忍足他们的事了。 等一切结束，莉莉子的神经一松，困意也在此时袭来。 她决定了，哪怕会给下节课的老师留下第一天就不认真的印象，她也要睡觉。 大不了就是跟刚来的时候一样，被叫出去罚站。 当忍足侑士和向日岳人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刚刚结束谈话的三人发现那个另一边的座位上，有个人已经睡着了。 倒不是他们缺乏敏锐，而是这个人只要不说话、睡了就跟没睡一样，安静的出奇。 “不会是被慈郎传染了吧？”向日岳人又蹙着眉头，这次却是担心。 “不，关东大赛的时候她也在青学那边睡觉来着。” 向日岳人还没反应过来，只惊讶于那种环境她还能睡着。 难怪慈郎说跟她合的来。 这两个人没一起睡过站...想必都是莉莉子艰难维持的结果。 但向日岳人突然想起—— “所以她就是那个——”说着，又想起有人还在睡觉。 忍足侑士没有多说什么，只点点头。 离开三年a班，两人才谈论起刚才的异常。 “迹部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啊，明明进去的时候还在跟人聊天。” “就算没有这件事，刚才...也安静的不像他。” 突然，忍足侑士停下脚步，一本正经的说： “你相信我的判断吗？” “赶紧说啦。”向日岳人完全没被唬过去。 “我觉得他们两个关系不一般。” “哦。”不然刚刚在聊什么。 忍足侑士看出向日的敷衍，又拿出更多猛料：“其实，不止是迹部，全国大赛的时候我和迹部见过莉莉子一次，那个时候...她在跟幸村聊天。” “立海大网球部部长？” “嗯，而且在这之后，青学的人说她是从青学转去立海大的。” “啊，倒是没错，最先开始是在...等等。”向日岳人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满是不认同，甚至鄙夷：“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 “当然不是！”忍足难得有些着急了，就算与纯爱战士的人设无缘，他也不想被人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只是刚好碰到了，而且她又是一个人...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到最后干脆是放弃解释。 向日岳人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搭档的人品还没有下作到为了听八卦会去刻意接近八卦主角。 而且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忍足为什么会突然热心，毕竟就算只有一面之缘，他对莉莉子的印象也不错。 刚才那种情况，换他肯定是要生气的，结果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就在这时，两人惊讶的发现原本应该在教室或者随便在学校哪个角落睡的昏天暗地的慈郎不仅分外清醒，还目标明确的朝两人走来。 应该不是找他们的吧？ 忍足和向日对视一眼，结果发现慈郎只跟两人打了声招呼，就要朝后走去—— “慈郎，你...是要去找迹部？” 忍足看到身后不远处三年a班的教室门牌。 “不，是去找莉莉子，不过也一样了，他们同班。” 怎么感觉还有点不满。忍足眉心一跳，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但又没那么希望。 “你找她有事？我们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听到向日的解释，慈郎眨了眨眼。 隔着窗户往三年a班里面看去，结果却发现—— “欸？” “怎么了？” 向日和忍足两个人一边说，一边也走过去。 “欸？”结果在看到教室里的画面时，出现和慈郎的同款反应。 “是迹部的外套没错吧？”向日岳人说的不自信。 明显就是了，不然怎么解释迹部景吾自己身上不翼而飞的外套呢。 第55章 莉莉子做了个梦。 真正意义上的梦，光怪陆离，一看就没有系统介入的成分。 她梦见自己站在一间实验室里，脸上明明蒙着口罩，但那种一闻就很昂贵的玫瑰精油香气还是充斥着鼻腔。 她耸了耸鼻子。 倒不是讨厌，只是没有使用香水的习惯的人，对这种出现在身边、又不属于日常生活里常见的气味，出于本能的反应。 下一秒，场景一转。 莉莉子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商场里，眼前是摆满水晶瓶的香水柜台，有人在她耳边介绍这是他们店最受欢迎的香水。 只是用的广告词模板味十足，拉低了产品的档次。 什么'美女感' 什么'老钱味' 什么'贵妇香' 莉莉子觉得只有中间那个比较合适。 当然，最震撼的还是那句—— “玫瑰是我偷的，你爱的人是我杀的！” 一个香水广告为什么要走法制赛道啊！ 莉莉子猛的一抬头。 眼前的画面恢复正常。 她第一次觉得老师的讲课声让她感到如此安心。 但是... “贵妇香怎么还在？” 她瞬间又怀疑自己没睡醒。 结果就在这时，一双愤怒的眼睛闯入她的视线。 是英语老师。 莉莉子被点名了，她站了起来，也没管那香味到底是哪来的，只庆幸还好是英语课。 结果就在她起身之时，有什么东西从肩头滑落，她下意识去接，发现是一件外套。 莉莉子自己还穿着校服外套呢。 而且... 她拿起来，闻了闻。 “就是这个...” 莉莉子一脸震惊。 与此同时，班上的同学也满脸震惊，对这位转学生肃然起敬。 “又偷东西又杀人的气味。” 迹部景吾忍不住了。 “莉莉子...你还没睡醒吗。” 莉莉子循声转头，就看见迹部满脸黑线，上扬的眉峰一跳一跳。 然后她发现... 莉莉子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外套。 再抬头看向脸上早已是乌云密布的老师。 “抱歉。” 莉莉子一脸无辜，也不知道这声道歉是说给谁的。 好在最后谁也没跟她计较，回答出问题以后英语老师就叫她坐下，只提醒她如果身体不适要及时去医务室。 莉莉子突然有点愧疚，瞌睡也早被诡异的梦境吓醒了，整节课都保持清醒，与此同时，也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她皱着眉，整个人有种说不上来的惆怅。 联系她刚才的那番梦言梦语，其他同学还以为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此刻正在忧虑呢。 不得不说，莉莉子的外形还是很有迷惑性的。 实际上她只是一边烦躁，一边在心里重复四个字。 '啊，好想死。 ' 终于等到这节课结束，莉莉子站起来，将校服外套还给迹部。 “谢谢你，还有...呃，刚才，我确实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莉莉子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迹部看了她一眼，单手接过，但莉莉子注意到他身上已经有了一件一模一样的外套。 明明上课的时候还没有来着。 但想了想，莉莉子最终还是没有把疑惑问出口，她是一点也不想回忆起刚才的事情了。 只可惜，哪怕她自己不想，耐不住有人要问。 “所以是什么梦让你说出那些话？” 莉莉子已经坐回座位，头发挡在脸侧，遮住脸上的表情。 她很纠结。 迹部借她外套是好心，但如果她把那个梦说出来，有人就要好心没好报了。 而且也不是她要吐槽他的，做梦嘛，谁能控制自己会做怎样的梦。 于是莉莉子决定现编。 “梦见自己破获了一桩杀人案。” “哦？” “凶手的外套上留下了死者的香水味。” 莉莉子面不改色。 “所以凶手偷了什么？” 第85章 莉莉子手中的笔一顿，已经恢复如常的脸转向他，理所当然道：“不记得了。” “ ...” “难道你能记得自己做过的每一个梦吗？” 迹部觉得自己就多余这么一问。 午休的时候，莉莉子一个人去了天台。 午餐是餐厅拿的面包，学校餐厅都是免费供应的，不知道是算在学费里，还是算在迹部集团的慈善支出里。 来到天台，莉莉子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嘴里叼着面包，双手捧着手机，对着联系人界面看了半天。 她真的觉得这种一点开就会自动已读的设计简直是为了找事而找事。 看着几人发来的消息，莉莉子想知道全貌，又不敢点开，最终还是决定先想好该怎么回复再点进聊天界面。 所以怎么回复。 有人发的很正常，就是询问她这次什么时候回来。 有人看上去有事要说，让她看到消息给他回个电话。 还有人把她当日记本用了，格式都跟写日记一样，日期+天气+当天的心情或者重要活动。 “唉。”莉莉子叹了口气。 面包咬了一半，一边咀嚼，一边思考着。 在最后一口被吞下之前，作出决断。 她决定一视同仁。 设置好群发选项后，将编辑好的四个字同时发出—— '我回来了。 ' 然后不等她关掉手机走出天台，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莉莉子差点把手机砸地上。 可惜意外没有发生，她还是只能接通电话。 “...喂。” “嗯。”对面的人心情很不错，也不自我介绍“欢迎回来。” “啊...”莉莉子却在犹豫要不要说谢谢。 “你现在在哪？东京？” “嗯，这次是在冰帝。”莉莉子觉得自己不能再当哑巴了，干脆把对方关心的问题一次性说完。 可是电话那头的人却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沉默了。 “啊，是吗。那——” “这次的人是谁？” 他甚至是笑着问的。 但莉莉子却听的胆战心惊，总感觉...她这样把迹部说出去，会害了他。 不过...应该也不至于吧。 他们只是打点杀人网球，又不会真的杀人。 可就是这么一小会的犹豫，也被对面的人捕捉到—— “怎么不说话？不会在担心我会去找那个人的麻烦吧？” “哪有，你别这么想。” 莉莉子的否认很苍白，像出轨的男人被妻子从身上闻到陌生香水味的时候一样苍白。 “开玩笑的。” 不，绝对没有在开玩笑。 莉莉子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 “最近...过的怎么样？” 一问及她的近况，语调又变得平缓而温和。 莉莉子原本想说还不错，但话到嘴边，又变了答案： “很好。”她笃定，“你呢？” “除了没有收到过回复，也不错。” 好了，这是在点她。 好在莉莉子装傻的功夫实属一流。 但不等她想办法转移话题，又听见对面的人说： “莉莉子，不问我比赛的结果吗？还是已经知道了。” “嗯。” “那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的预言里，似乎没有提到这个。” “阿拉丁神灯都只能许三个愿望。” “原来是这样。” 出乎意料的，他接受的很快。 “总感觉，莉莉子知道很多关于我的事情。” “但我却完全不了解你。” 莉莉子皱了皱眉，突然不理解他这是想说什么，抿着唇，没有说话。 “莉莉子，喜欢鲤鱼吗？” · 从天台下来的时候，刚刚结束通话的手机又响了。 莉莉子没看清楚显示的来电人，直接接了起来： “还有什么事吗？” 结果对面先是一阵沉默，再然后—— “是我。” 莉莉子这才想起来将手机从耳边挪开，看清自己留给对方的备注。 “是你啊，抱歉。” “不用道歉，刚才在跟别人通话？电话一直占线。” “嗯，是这样。”莉莉子从善如流的回复，也许是因为他只是在寻求一个解释，为他说出口的疑惑，而没有其他的意思。 “这次是在哪？” “冰帝...话说你怎么...” 这次？他怎么知道她已经不在立海大了？ 像是猜到了莉莉子在想什么： “全国大赛的时候，我们对上了立海大。” 完了。 “越前问了幸村，关于你的去向。” 果然。 他听见对面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叹息。 莉莉子很想知道越前到底是怎么说的，但又觉得直接问电话那边的人不是很合适，最后还是决定自己找机会问他。 好吧，也可能不会问。 事情已经发生，她还是能不知道就不知道。 哪怕是装出来的不知道。 不过... “你找我是...” “见一面吧。” “欸？”莉莉子有些不知所措。 “时间和地点，由你来决定。” · 在挂断这通电话后，莉莉子很想给手机开免打扰，但又担心反而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一时骑虎难下，犹豫半天还是什么动作也没有。 回到教室的时候，她倒是收到了来自越前的信息，而不是电话。 这让她松了口气。 她现在很怕接人电话。 来信的内容倒是很简单，很普通的询问她的近况，具体而言就是前两个人都问过的问题。 莉莉子回的也很简短，直接就是两个字。 但回完信息，又没有从聊天界面退出去。 她在犹豫，要不要借这个机会问问越前他都跟幸村说了什么。 但是末了，又觉得这样莫名有种不打自招的嫌疑。 所以还是什么也没问。 同一时刻的美国天色已黑。 越前躺在床上，手机已经放下。 黑暗中，传来短促的'嘁'声。 不甘的意味溢于言表。 第二天，莉莉子从迹部家出来，就带着司机直奔公寓楼下。 “比预计的早五分钟。” 上车后的迹部如此陈述着，全然不顾自己一番话语在司机听来是有多不知好歹。 “这不是担心你赶不上训练。”莉莉子干巴巴的回应，'你'字说的有些刻意，明显是在指代他真实的身份。 迹部笑了笑，突然道： “今天的训练内容，是和青学打一场练习赛。” 第56章 忍足发现今天的迹部有点奇怪。 奇怪的点在于...过于正常。 正常到给人一种被什么东西束缚住的感觉。 可偏偏被人问到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时候，他还要冒出一句—— “嗯？你是在质疑本大爷的决定吗？” 问题是他明明没有做任何决定。 但这个语气...又确实是迹部会说的话。 一定要说的话，忍足觉得今天的迹部像是一台被设定好回复指令的计算机，不论输入什么，回复都是反问语气词+特定自称+死鸭子嘴硬的狡辩。 “迹部，是不是撞坏脑子了。” 连慈郎都看出他不对劲了！ 而且忍足笃定他绝对听到了这句话，但却充耳未闻，一点反应也没有。 迹部，就算被人质疑智商也要装作若无其事吗。 但很快，忍足的注意力就不在迹部身上了。 因为他前两天才交到的新朋友，深陷复杂情感关系的惊天连续剧女主角莉莉子，今天，一改昨日低调冷静的作风，张扬到让人大跌眼镜。 “其实是双胞胎吧。”慈郎眼神中透露出担心。 “双重人格？”出身医生家庭的忍足提出相对专业的见解。 “怎么感觉是被传染了。”向日大胆放言。 “唔斯。”虽然被迹部冷落一天，但意外收获来自莉莉子主动发出的交友信号的桦地突然肯定。 他手上还有莉莉子刚才扔过去的制服包。 说实在，就凭莉莉子不打一声招呼就朝同学丢东西的举动，但凡换个人接，都会被怀疑是校园欺凌现场。 但考虑到两人的身高差，和桦地毫无反抗的配合，这种说法又实在站不住脚。 说到底，重点也不在这里。 一切的起因，还是要从今天异常的两位主角，从迹部家的车上走下来开始。 迹部走在前面，面对一如往常簇拥他的人群，不仅没有给出回应，还双手插兜，目不斜视，大步向前——最后甚至越走越快！ “迹部，最近在练竞走吗？” 而在他身后，昨天还在坐电车上下学的莉莉子，此刻却闲庭信步的从车上下来。 第86章 接过司机递来的制服包，随手一扔—— 就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但看样子是待机很久的桦地接住了。 再然后。 她打了个响指。 对着天。 就这样，人群的注意从已然消失的'迹部'身上，转移到她自信微笑的面容上。 她收回手指，单手叉腰。 “本大人，是星宫莉莉子...记住了。” 说完，不顾被她惊掉下巴的忍足等人，自信迈步，朝教学楼走去。 就这样，一段即将产生的桃色绯闻，被转学生疑似患有人格障碍的传闻取代。 起先，在看到落荒而逃的'迹部'的时候，忍足以为他是有什么把柄在莉莉子身上。 再然后，他又觉得应该反过来。 “我知道了。”慈郎突然道。 其他人好奇的看向他。 “听a班的女生说，莉莉子在上课的时候不小心睡着，被老师叫醒的时候说了很多奇怪的话，刚才...应该也是这种情况吧。” 哦！很有道理。 “但是...我怎么感觉她清醒的很呢。” 忍足神情难喻。 · 听到身后的骚动，莉莉子完全知道迹部做了什么。 因为他已经跟她预告过了。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哦？看来你不同意？” “鬼才会同意啊！”莉莉子急眼了，不顾身份的说出了不符合人设的话，后果就是被扣除的点数。 不过...没有电流攻击？是因为余额充足？ 来不及多想，莉莉子继续道： “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为方式，但是...情况特殊，看在合作关系的份上，就不能互相帮助一下吗？” “帮助？就是让我扮演你？” “没错。” “那看来在这件事上，是无法达成共识了。” 莉莉子不解，“为什么啊？难道你担心以后都只能扮演另一个人？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等诅咒解除一切都会恢复原样，不出意外的话过程甚至不会超过半个月。” 只是半个月的时间而已，有什么—— “因为只有半个月，所以你选择妥协？” 他眯了眯眼，这个动作用莉莉子的身体来做，格外明显。 莉莉子一噎。 妥协...没错，她是选择了妥协。 虽然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在她一切以尽快完成任务为主要目标，不断舍弃自己的坚持时，妥协就已经开始了。 但那又怎样，积极主动，把握时机，珍惜奇迹般的新生...不是很好吗。 正常人，都是这么想的吧。 所以无论在此期间要违背多少意愿，她都告诉自己没关系，这是为了完成任务，是为了她最想要的... 最想要的... 什么呢？ 新生吗。 可是这样身不由己的人生，算什么新生。 因为迟早要离开，所以不能有所留恋，更不能留下无法放手的关系。 因为不是自己的身体，所以必须全心全意扮演对方，否则会给对方带来困扰... 会有吗？困扰？ “那...要是我做了你不会做的事情...” “那样才公平。”他斩钉截铁的说：“因为本大爷也不会按你的想法行事。” “可是...”莉莉子皱着眉，他要是用自己的身体随心所欲，后果也是她来承受吧。 但说后果，好像除了社死一点，也别的实际性的伤害？ 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莉莉子默不作声的唤出面板。 查看了设定点数和上次ooc扣除的点数以后... 如果能尽可能避免在人前出现，剩下的场合，她按自己的想法来，好像也没问题。 “那就说好了。”莉莉子最终点头。 · 走到僻静处，莉莉子算是松了口气，并决定不去想明天的自己会是怎样的人设。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莉莉子看了看来电人，联系迹部刚才在车上提到过的事情，清了清嗓子，尽量不让对方看出破绽—— 这次可不是妥协，不想被对方知道自己现在真实的身份，完全出于莉莉子自己的意愿。 “手冢，有什么事吗？” 可对面突然安静了。 莉莉子再看手机——没错啊。 “莉莉子。” 是没错。 但没错的人是手冢。 莉莉子干脆放弃抵抗，“嗯，现在是我，你是怎么听出来的？” “如果是迹部，不应该问你刚才那个问题，今天的练习赛已经提前沟通好了。” “啊...”莉莉子难得抱怨点情绪出来。 也许是因为车上的对谈，让她决定彻底放下些什么。 “明明我也知道这个来着...居然没想到。” 她听见对面传来一声轻笑。 “你笑什么？” “没有。” “绝对有...算了，你还是等会再打电话过来吧。” “怎么了？”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听迹部的声音说这些话。” “但是我知道是你。” 好吧，她无法反驳。 “我受不了了，我要去找他，待会给你回电话。” “...嗯。” 挂断电话后，莉莉子先去了网球部。 按理说，一般如果涉及到比赛或者练习，都会选择换回自己原来的身体。 但是莉莉子忘记告诉迹部，还有主动交换的作弊渠道了。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 很快，莉莉子在网球部附近找到了一个人—— 并非一个人！ 后面怎么跟着这么多人啊！ '她'也没干什么吧？就是打了个响指高调自我介绍了一下，哪来的粉丝啊！ 莉莉子第一次发现身高太高也不有方便的地方。 她艰难的蹲在灌木丛后，透过缝隙看见即将走到拐角的莉莉子。 看准机会——伸手！ 原本走的好好的迹部，就这样被人拽到了一边。 他想稳住身体，但莉莉子这具缺乏锻炼、除了弹跳能力不错、其他素质都只能算得上一般的躯体还不足以应对这样的突发状况。 于是很不幸的，他摔倒了。 但身体没有接触到地面，而是跪倒在一个人的怀里。 迹部脸上的黑线又出来了，尽管这次是从莉莉子的脑门上冒出来的。 “你在干什么？” 他压抑着愤怒，都忘了从自己身上起来，也可能正是因为是自己的身体，所以也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哪怕是这样的距离。 莉莉子这边的原理相同，抱着自己，她没有一点不自在。 她在伸手的时候就想好了，要用迹部的身体给自己当肉垫。 她还穿着裙子呢，膝盖碰到地上哪怕有人搀扶也会磨破皮的，说到底还是短裙西装的问题，换做男女统一的运动服，就没有这种困扰了。 “我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莉莉子诚恳的说。 “你最好是有要紧的事。” 莉莉子想了想，不自觉歪头。 “不要用本大爷的身体做那个动作，太不华丽了！” 莉莉子看向他，眨了眨眼，突然笑出声。 “你不是说这样才公平吗？”然后挑了挑眉，无比挑衅的慢声道—— “活——该——” 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指戳了戳'莉莉子'的脑门。 后者下意识伸手捂住被突袭的额头，但很快又放手。 “其实还有一种主动交换的办法。” 见他坐稳，莉莉子收回放在迹部身后的双手，随意撑在身后，“不管是比赛还是训练，当然是自己的身体更合适吧？” 迹部没有否认，但他有点怀疑： “只是因为这个？明明已经过去两天了，为什么现在才说？” 莉莉子突然有点心虚。 “因为我记性不好。” 此乃借口。 迹部没跟她再多计较，按照莉莉子说的方法完成交换后，睁眼看到跪坐在距离自己面前的女生，才意识到两人刚才的姿势有多不合时宜。 就在他准备起身之时，无声聚集的阴影将两人罩住—— 已经回到自己身体的莉莉子，此刻正注视着那道灌木丛外。 这还是迹部第一次见她露出这么惊讶..甚至是惊恐的表情。 迹部心下疑惑，也转头看去—— “可以解释一下吗？你们在干什么？” 打破沉默的是笑着开口的幸村。 而站在他身边的，不论是以手冢为首的青学网球部，还是立海大网球部的众人，又或者是奇怪练习赛快开始了迹部怎么还没来的冰帝网球部的成员。 此刻都体现出了网球人出奇一致的默契。 沉默。 好吧。 虽然情况复杂。 虽然就连他也觉得眼下的情况的确容易造成误会。 第87章 但不过是一点无伤大雅的小事，解释清楚就好了。 迹部刚准备开口，就看见露出一脸被背叛的表情，突然将矛头对准自己的莉莉子急声开口： “不是说只有青学吗？！” 她真的是来帮他实现愿望的吗。 第57章 “什么时候告诉你只有青学了？” 迹部若无其事的从地上站起，自然的朝莉莉子伸出手。 还在思考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莉莉子没多想，拽着他伸出来的手就借力起身。 啊，这么一说，他当时说的的确是'有'，而不是只有。 但为什么他故意在自己面前提青学，却完全不提立海大，他不是知道自己是从立海大转学过来的吗。 尽管疑惑还有很多，此刻也不是追问的时候。 “好吧，是我想错了。”莉莉子蛮不在乎的说，转身就想离开。 很好，趁现在。 “莉莉子。” ...她就知道。 “不解释一下吗？” 别说莉莉子本人了，就连离幸村最远的切原都替莉莉子感到一阵牙酸。 “啊、解释...”重新站稳，已经和所有人拉开安全距离的莉莉子深吸一口气。 解释什么？实话实说不就好了。 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是这样的，我有事找迹部商量，正好看到他在被很多人追，就想办法把他拉到一边。” “但我动作太突然，他没站稳，就摔倒了。” “还好我及时保护了他，没有人受伤，真是太好了。” 莉莉子发自内心的庆幸。 “嗯，就是这样。” 听到迹部本人也认证了莉莉子的解释，其他人也没有怀疑的理由了。 “嗯...原来是这样，抱歉啊，是我太担心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幸村的视线还落在莉莉子身上。 担心？ 恐怕不止如此吧。 有人品出背后的深意，但没有一个人点破。 找到迹部以后，众人就在冰帝网球部的引导下，朝练习赛场地走去。 危机解除，闲来无事，莉莉子也不打算错过这个看热闹的机会。 “莉莉子！这边这边！” 见菊丸英二朝自己招手，她下意识走过去。 “好久不见，菊丸前辈。” “就是嘛，本来还在想要不要去立海大找你，没想到你又回东京了。” “哈...”莉莉子干笑一声。 “不过呢，小不点这次反而不在，明明全国大赛的时候还问你去哪了呢。” 啊，对，还有这回事来着。 “那个、菊丸前辈，你还记不记得越前当时是怎么跟...”想到人就走前面，莉莉子朝菊丸招了招手。 菊丸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说悄悄话，还是弯了弯腰，把耳朵凑过去—— “跟幸村说的？” “欸...我没说小不点是问的他吧？”菊丸有些疑惑，但一看莉莉子略显急切的眼神，决定先放过这些细节。 于是他双眼一弯，像是想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也学着莉莉子的样子凑到她耳边，说话间带起的呼吸打在耳畔，但听话的人意识不到这点变化，因为她的关注点全都在听到的内容上。 · 全国大赛结束后。 举行完颁奖仪式，两队都准备离开。 越前突然叫住幸村，其他人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赛后交流在握手的时候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但手冢隐约有了猜测，在大石询问要不要阻止的时候，他摇了摇头。 “不。”他说，“比赛已经结束了，他问的是别的事。” 听到身后的动静，菊丸扯了扯不二的袖子，示意他去看。 于是两人也留在原地，没有和其他人一起直接离场。 “怎么了？”幸村问。 “莉莉子呢，她没有一起来吗。” “啊，我就说嘛...”菊丸小声跟身边的不二吐槽着，“第一天的时候，莉莉子明明还在来着。” “嗯，我也觉得很奇怪。”不二若有所思，轻皱着眉，点了点头。 两人很有围观的自觉，说话的声音很小，没有打断幸村和越前的对话。 至于被问到的幸村精市本人，却在此时笑了。 “她没有告诉你吗？”并笑着反问。 越前一点也没有被充满误导的提问带偏： “好吧” 说着，又随手调整了一下刚刚戴上的帽子，“看来你也不知道。” 幸村眯了眯眼，过了一会，才说： “没有别的问题，我们就先走了。” · “还真是有些意外呢，明明比赛之前不管小不点怎么挑衅都没什么反应，就因为这么一句话生气了。” 菊丸没有指名道姓，但莉莉子知道他在说谁。 是吗。 果然生气了。 但当时她也不知道这次会是冰帝啊，说到底，也不是她的问题... 呃，可是为什么在梦里见到何诗的时候就想起来问系统下次要去哪了呢。 ... 莉莉子突然一阵心虚。 菊丸看在眼里，对此有些不满，撅着嘴抱怨： “你不会是在害怕那个家伙吧。” 连带着，对幸村的态度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哪有。”莉莉子不认可的哼了一声。 明明就有！菊丸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为什么？不会是欺负你了——啊，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上次在公告栏看到你的时候，那家伙也是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 “欸？没有吧...”莉莉子仔细回忆起幸村当时的表情，不是笑的很礼貌吗。 “总之，如果有人威胁你，要告诉我...”菊丸突然把那个习惯性脱口而出的'们'字收了回去。 “告诉我，知道吗？” 莉莉子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点破他翘到天上去的猫胡须。 “为什么？”但语气中满是不信任。 “因为我是前辈嘛。”菊丸趁势发动摸头攻击，疏于练习的莉莉子一时大意，没躲过。 “这家伙不也是三年级的吗？为什么你是前辈？” 切原赤也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一听菊丸这话，顿时心生不解。 菊丸看了看他身上的黄色运动服： “切原不是一年级吗？那为什么不叫莉莉子前辈。” “哈？”切原下意识去看莉莉子。 莉莉子偏了偏脑袋，闭着嘴，一脸'我可什么也没说'的样子。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不二的声音： “唔，其实我也有点好奇，莉莉子好像只叫英二前辈了呢，自从跳级到三年级。” 切原依旧没有抓住重点—— “跳级？那你之前是几年级。” 莉莉子很不想承认，哪怕她对这种前后辈文化本身不感冒，而且真要计较起来，她还是在场唯一一个看过成人科的人。 “一年级啊，怎么了。” “那不就跟我一样了吗。” “谁要跟你一样...”莉莉子一脸难以接受。 “哈？你这是什么表情？” 完全找不到机会插入话题的菊丸一边着急，一边心想立海大的人真是不简单，大的小的都是！ “身为前辈——”菊丸清了清嗓子，很刻意。 但收效明显，莉莉子和切原都停止争论，朝他看去。 菊丸勾了勾嘴角，但还控制着自己没有笑出声： “就是要好好照顾后辈才行。” “那看来英二是有特别关照过莉莉子，才得到她的尊敬了吧。”不二替他总结到。 菊丸满意点头，但过了一会，又觉得哪里不对。 走在前面，默默听着身后这番对话的手冢也觉得不对。 英二...照顾别人吗。 “嗯。”出乎意料的，莉莉子表示认同。 然后发现刚刚还在说话的人突然安静的盯着自己，一副要她好好说明的样子。 就连菊丸自己也是。 “铜锣烧啦。”莉莉子无奈提醒。 菊丸恍然大悟，得意的看向曾经发出质疑的切原：“看到了吧！” “哈...”切原难得没有被他的挑衅激起任何情绪，反而有些失望，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向莉莉子：“你也太好收买了吧。” 莉莉子想说他懂什么，一个饿着肚子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的人，突然收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完全是陌生人的帮助，意义早就超过食物本身了。 但又觉得自己没必要跟这个笨蛋多计较，于是只敷衍的应和。 “嗯嗯，谢谢夸奖。” 切原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虽然他也没有要跟谁针锋相对的意思。 · 等莉莉子跟在众人身后，走到球场附近时，才发现这架势已经不是普通的练习赛了。 简直...跟地区赛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第88章 她粗粗看了一眼，除了人数优势明显的冰帝网球部成员，还有本校的其他学生，甚至还有戴着工作牌的社会人士。 而且莉莉子猜，那些所谓的本校学生里，估计也有不少间谍。 毕竟冰帝也不是没发生过间谍潜入的事件。 不过看样子... 莉莉子下意识朝走在最前的迹部看去。 这家伙好像没有要采取什么保密措施的意思。 所以...说是练习赛，不如说是趁这批选手都还在各队里，把全国大赛意犹未尽的战意彻底宣泄出来吧。 “唔斯。” 就在这时，莉莉子突然听到一声意义不明的...这是应答吗？可是她又没有说话。 莉莉子转过头，“有什么事...啊，差点忘了。” 接过桦地递过来的制服包，尴尬涌上心头。 还好是桦地，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是这副表情，不然莉莉子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谢谢你啊。” “唔斯。” 回应一声后，桦地就朝前方的迹部走去。 因为上午还要上课，所以很遗憾，莉莉子只看了半场比赛，就不得不离开，回教室上课了。 虽然迹部告诉她如果她想，可以把她登记在网球部名下，并以此为由请假。 莉莉子也是借着这个机会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把比赛安排在上午。 原来是为了方便立海大这边比赛结束后还有时间赶回神奈川。 上课的时候莉莉子比上次清醒多了，转校生自带的吸引老师注意的buff也渐渐消褪。 平安无事的度过一上午，莉莉子打算去餐厅吃饭，能正常吃饭的话，她是没有特意去天台把风当水下咽的。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有三个女生朝她走了过来。 “那个、星宫同学都是一个人吃饭对吧？” “啊...是。”莉莉子点点头。 “是莉莉子大人啦。”突然，她又听见另一个女生小声提醒。 “啊，那莉莉子大——” 在她说完那个能把莉莉子吓死的称呼时，当事人赶紧摆手，连声拒绝： “千万别这么叫我，星宫同学、或者直接叫我莉莉子就可以了。总之，不要那个后缀...” “哦、哦！好！” “其实我们是想问你，不介意的话，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餐厅？当然如果打扰的话先跟你道...歉。” “怎么了？” 见莉莉子愣住，女生小声询问。 莉莉子摇摇头，眨了眨眼，恍惚到： “你们...人也太好了吧。” “欸！”为首的女生短促尖叫一声，音调很高分贝却很小。 想起自己还没有回应，莉莉子一边起身，一边道—— “不打扰，一起吧。” 说完，莉莉子眼前一黑。 落在面前的人眼中，还以为她有别的犹豫。 好奇的看着她。 '莉莉子'扶了扶脑袋，重新睁眼，就看见三张茫然的脸。 副作用吗...迹部景吾心想。 “现在是要去做什么？” 无所谓，这点小问题，难不倒他。 “啊，我们正准备一起去餐厅，那个...要是莉莉子改变主意的话我们也没关系。” “不。”'莉莉子'正声道，“现在出发。” 交到朋友了吗。 虽然说过不会按她的意愿行事的话，但是... 哼，那种家伙，居然主动交朋友了吗。 难得的机会，当然要好好把握。 “作为见面礼，我来买单。” 莉莉子大步向前，等走到三人前面，转身微笑： “不走吗？” ... “不愧是...莉莉子大人（sama）。” 有人小声惊叹着。 第58章 再次睁眼，发现自己正处于室外的时候，莉莉子庆幸练习赛已经结束，迹部已经走在去往学生餐厅的路上了。 突然的交换让她脚步一顿。 “怎么了？”忍足还以为迹部是看到了什么才停下脚步。 但突然站住的人头也没回，只是继续朝前走去： “不，没什么。” 话说的很冷静，但还是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烦躁从中溢出。 忍足皱了皱眉，没有多问。 但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范围内，而在发现他们以后，那人还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莉莉子也看见了，那是代替自己跟同班女生一起来到餐厅的迹部本人。 她看到属于自己的脸上露出一个完全不属于她的微笑，看上去游刃有余，但莫名让她这个当事人火大。 说真的，要是他用自己的脸做这个表情莉莉子倒不会有任何反应，最多就是一种：啊，就是迹部嘛——这样的感慨。 也许是因为她就不适合做这种表情吧，怎么看都像在挑衅。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在搞什么，但看其他人的反应，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莉莉子放下心来。 但午餐结束，放不下心的人又诞生了，不是她，而是再次目睹迹部异常表现的其他人。 针对'今天的迹部到底怎么了怎么一会正常一会不正常的'——讨论，在'迹部'本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悄悄进行着。 而一边观察着迹部的表现，一边留心注意到另一张餐桌上莉莉子表现的忍足侑士，眉头紧锁，他产生了一个看似荒谬，但最接近真相的猜测。 灵感来自于一部以男女主角灵魂互换为卖点的爱情电影。 嗯，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尤其是上午的时候，明明看到的是迹部在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坐在地上，而怎么看都更像是摔倒的莉莉子，却说是她保护了迹部。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答案，剩下的，无论多难以置信，也一定是真相。 无论是迹部还是莉莉子都没有说谎。 因为在换回原本的身体之前，的确是使用迹部身体的莉莉子，保护了与她进行灵魂互换的迹部！ 忍足侑士感到一种醍醐灌顶的畅快，但他还是忍住了，他没有笑出声，反而冷静开口： “莉莉子。” 餐桌上的所有人都朝他看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提起一个不在这里的人。 换作往常，毫无防备的莉莉子的确很有可能中招。 但可惜，同样的招数早上的时候手冢已经在电话里用过了。 所以迹部只是放下手中的刀叉，淡定的擦了擦嘴，漫不经心的问： “嗯？你找她有什么事？” 忍足盯着他看了又看，没有看出破绽。 但慈郎却觉得这话听上去...怎么感觉像是莉莉子的经纪人会说的话。 “啊，就是有些意外，看不出来她居然这么健谈。” 忍足没有放弃，顺势将众人的注意引向不远处的莉莉子一行。 而在那张餐桌上，印象中寡言少语的人，此刻正主导着餐桌上的话题。 比起其他人的惊讶，莉莉子本人更多的是担心。 那家伙...在说什么呢。 “女孩子之间更聊得来很正常吧。”日向岳人反而纳闷，忍足连这个都不知道吗？他不是跟女生们关系不错吗。 欸。 忍足噎住了，他怎么忽略了这个。 再看迹部，此刻已经收回视线，继续认真贯彻着他从入座开始就在践行的禁言进餐原则。 迹部是个大忙人。 但莉莉子却没有这种困扰，早在一天之前，他就已经把工作全部安排到了自己可以亲自处理的时段。 包括学生会的工作。 看他说这话的时候游刃有余的表情，莉莉子由衷感到羡慕。 羡慕他的员工。 等到下午的部活时间，迹部主动找莉莉子提出交换，莉莉子也求之不得，毕竟她还有份兼职。 披萨店离学校不远，甚至不需要乘坐电车就能按时赶到。 店长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不论是对顾客还是店员。 “怎么感觉星宫同学这几天情绪有些低落啊？” 他甚至还关心起莉莉子的心情了。 莉莉子苦笑，“抱歉，虽然没法表现出周末的热情，但我会好好完成工作的。” “哦！很好，这样也很有干劲！” 兼职结束以后，莉莉子把自行车停在店长指定的位置，领到当天的工资就朝车站走去。 一边走，一边清点着今天扣除的点数。 电击惩罚是没有了，但是该扣的设定点也是一分没少扣。 而且照这样下去... 恐怕也维持不了太久啊。 又得抓紧时间了，无论是任务，还是别的约定。 想到这里，莉莉子拿出手机，给手冢打了个电话。 “今天有时间吗？” · 快餐店无论如何都不是适合谈话的场合。 但青学附近的地点，莉莉子知道的不多。 第89章 抛开那家花店，就只剩曾经打过工的汉堡店了。 巧合的是，今天是江代百合子值班，莉莉子一进门，两人就看到了对方。 百合子很惊讶，莉莉子也是。 在听说你不仅转去了新学校，还交到了很多朋友，生活也步上正轨以后，她感到很欣慰，很快又对莉莉子来这里的原因产生好奇。 “嗯...来见一个朋友。” “啊，是那个男孩子吗？”百合子想起那个等莉莉子回家的男孩。 莉莉子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可不等莉莉子否认，真正要等的人就走到她身边。 “等很久了吗？” 莉莉子闻声看去，摇了摇头。 “我也刚到。对了，这位是江代小姐，之前在这里打工的时候经常受到她的照顾。” “没有没有，我也没...”百合子连连摆手，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手冢一脸认真的道了声谢。 不光是她，莉莉子也听懵了。 点好单，两人在一张不靠窗的桌边坐下，面对面。 “为什么不选在冰帝附近？” 莉莉子还有些愣神，听他这么一问，没多想： “这边不是离你更近吗？” 话音落下，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你很习惯照顾别人。” “我才没有这种习惯。”莉莉子不认可的皱眉，但又觉得这话说出来有些苍白，找了个理由：“替朋友考虑，很正常吧。” 她自觉这样的理由已经足够充分，但不知为何，说完又心虚的看向桌面。 “我们是朋友吗？” 桌下，垂放在双膝之上的手指骤然收紧。 这是什么节奏。 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犹豫之间，莉莉子还是抬眼，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什么也看不出来。 到底是面瘫还是天然。 她有点想笑，但又觉得如果真是她猜想的那样，现在笑出来就太没礼貌了。 和手冢不一样，大多数时候，莉莉子虽然也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如果真有什么情绪，是很好看出来的。 她在高兴。 因为在冰帝过的很开心吗。 手冢突然有些理解越前的想法了。 在向他确认，莉莉子是不是住在他家的时候，越前说他不太甘心。 因为那个人的笑容，不是因为自己。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比起内容，手冢更惊讶的是越前会直接说出来。 不像他会做的事。 更不像身为朋友，应该有的想法。 他和星宫不是朋友吗？ 没错。 他和莉莉子也不是朋友。 但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是这么认为的。 “...不是吗？”莉莉子有些茫然。 “不是。” 说完，手冢顿了顿，目光始终落在对面的人身上，确认她的注意力还在自己这里，才认真开口： “至少，在我看来不是。” “好吧。”莉莉子有些失落。 她想错了，也许之前那些好意，只是基于一种，既然看到了，就不帮不行的责任感。 “尽管如此，我还是在意你。” 欸？ “即使诅咒已经消失，但影响还在。” “即使不在眼前，也会想起你的事情。” “我们不是朋友，但是我会在意你。” “除了喜欢，我暂时还想不到别的解释。” · “全国大赛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你还回去干嘛？” 越前南次郎不解的问。 “去见一个人。” 越前龙马回答道。 · “冰帝学园？” 有我何诗看着组委会工作人员发来的比赛信息，心想该不会是巧合吧。 按照联赛赛事规则，作为注册评委，她需要评满规定场次的比赛，才能保证自家队伍的参赛权，同样的规则，对所有参赛队伍都适用。 “他们...网球部是不是很厉害。” 应该只是巧合吧。 “欸？你怎么知道，还以为你最多关心下棒球比赛呢。” 同队的人感到有些诧异。 有我和诗再次自我宽慰，没事，网球部嘛，哪里都有。 但是... “话说他们部长姓什么？不会姓迹部吧！” 她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 “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听话的人一脸奇怪的看着她，但看那副瞳孔地震的样子又不似作假，“嗯，就是迹部财团那个迹部。” 有我和诗沉默了。 她的世界观受到第二次震撼，上一次受到这种震撼的时候，还是车祸醒来发现自己转生成霓虹金的时候。 “所以棒球也不是不能杀人，对吧。” “当然不能！你在想什么呢！” “但是网球都能杀人了啊！” “喂，如果你是想说那位迹部同学的话，我们的交情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我开玩笑的。”有我和诗无力，瘫坐回座位，脑袋埋在课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所以你会去吧？” “...嗯。” 得到答复后，那人离开了。 既然真的有冰帝学园，那是不是说明，上个月做的那个梦，也是真的。 她真的能在这里见到她。 所以...她不仅得去评比赛。 还得去见一个人。 去履行一个约定。 · “冰帝的文化祭？部长要去？” 切原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没有人告诉他，是他猜到的！ “是去见莉莉子的吧！” 其他人一阵汗颜，这家伙，不会以为只有他一个人猜到了吧。 “知道就行了，可别当面说出来啊。”丸井试图提醒。 “呃...我当然知道。”他可没忘记上次看到莉莉子跟迹部摔在一块的时候，幸村脸上的表情。 “不过是什么时候啊？” “这周五。”柳莲二回复。 第59章 “李鲤，他们说你喜欢我，真的假的？” 李鲤翻了个白眼。 “怎么不是你喜欢我。” “拒绝隔壁班班长的人又不是我。” “是吗。” 李鲤吸了口手上的燕麦牛奶，食堂最近只卖这种牛奶了。 “所以你是怎么拒绝他的？都挽尊成这样了。” 都不是在校外谈了个混混男友，而是干脆和同班的女生谈起恋爱来了。 作为谣言的另一位当事人，何诗没有一点自己也是受害者的自觉。 “就那样拒绝。”李鲤走回教室，将手上的空牛奶盒丢进垃圾桶，径直走回座位。 何诗不紧不慢的跟着，她的座位在她后面。 “他问我喜不喜欢他，我当然是说不喜欢了。” 说真的，李鲤完全不懂这群男生在想什么。 话都没说过的人，上来就问别人喜不喜欢他。 以为自己是人民币吗。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何诗趴在桌子上，一边看着窗外，有片叶子沾在光秃秃的树枝上，要坠不坠，看的人心痒。 忽然一阵风吹过来，彻底化作一片落叶。 无名无分的叶子终于有了定义，却依旧不知飘向何处。 不知何时开始，李鲤也望向窗外。 但她看到的，只有空荡荡的树枝。 “我一直觉得，除非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否则这种问题，根本毫无意义。” 说完，她又低头看向笔下的试卷，继续将做错的题目誊抄在错题本上。 一边抄，一边问： “你呢？” “我啊...”何诗懒懒散散的嘟囔一声，“总觉得...那得是好多年以后的事情了。说不定得下辈子。” 李鲤笑了。 何诗还耷拉着眼皮，有点发饭困，顺从本能，闭上双眼。 听不见声音，李鲤隐约猜到她是睡着了。 空气恢复安静，大部分人还在吃饭，没有回来。 为数不多比她们更早回到教室的，也跟李鲤做着同样的事情。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喜欢你哦，明明不了解。” 如果何诗说的是'想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喜欢你'，李鲤只会头也不抬的说'不想'。 但这家伙开口就是笃定的语气，好像自己有读心术一样。 这么一说，她还真有点想知道她都知道点什么了。 “说来听听。” “有人说恋爱就像放风筝，有时要拉近，有时又要放远。” 李鲤没有说话，只静静的听着。 “但有一种风筝，会想让人不顾一切的抓紧。” “什么风筝？”偶尔回上两句，满足说话人的成就感。 “断了线的风筝。” “损失厌恶吗。” 第90章 何诗没接这茬，继续道： “但还有一种风筝，会看到的人从一开始就想要抓住，哪怕连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这次她没等李鲤接话。 “没有线的风筝。” 李鲤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人，哪怕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她最好的朋友，甚至是唯一的朋友。 但她最信任的人，始终是自己，最相信的东西，也只有自己亲眼看到的。 再一次，当被不认识的男生堵在教学楼后的时候，李鲤没有直接拒绝。 而是问了个问题。 “你喜欢我什么？” 那个人还以为这是有戏的意思，想也没想，就说了实话，一部分实话： “感觉你很特别，除了学习对什么都不在意，还有种捉摸不透的感觉，有时候又很直接...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生。” 李鲤的第一反应是。 哇。 何诗那家伙，自己榆木脑袋一个，居然一说一个准。 而对于对面的人，只留下一句“现在你见过了”，就转身离开。 喜欢或许是一种感觉。 但有时也是错觉，只是很多人倾向于把这种错觉当成喜欢，再说给对方听，于是两个糊里糊涂的人就这样凑到了一起，像虚拟与现实给出的所有的范本一样，写出一张名为恋爱的答卷。 李鲤很清楚。 这种跑题的答案，最后的结局，都是不合格。 所以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写，至少不会浪费两张答题卡。 从很久以前开始，莉莉子就把他们当成和自己一样的存在了。 所以她尊重他们的感情，以一种一视同仁的方式。 尽管有些残忍。 “手冢。” 莉莉子抬起头，直视那双眼睛，至少要让他明白，她说这些，不是为了逃避什么。 “这些只是你的错觉。” “你看到的那个人，只是一个突然靠近，又突然消失的影子，她带着目的接近你，又对目的毫无保留，她总是待在离你最近的地方，但随时都会离你而去。” “或许在你看来，她自己处境艰难，却还大言不惭的要替别人实现愿望。” “我不知道是那份特别的神秘感打动了你，还是这份看上去有些不自量力的善良，都和影子背后的人是谁——没有关系。” “也许是我的臆测，但我想，或许比起喜欢，更多的只是好奇，至于结果...我想多半会是失望。” ... “连你也无法确定吗？”沉默过后，手冢突然开口，“无法确定，结果一定会是失望。” 他在意的是这个吗。 “只是习惯说话的时候留几分余地。” 手冢没有反驳她说的那些，但也没有说他就如此认同了，他突然说起了别的。 “最开始打网球的时候，我也没有想到，网球会是这么有趣的东西。” “大概，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是这么想的。”他继续道。 “你说的没错，我们还缺乏了解，但我看到的，不是一个没有内容的虚影。” 如果何诗在这里，那么当看到作为对手的手冢拿出的东西时，大概会懊恼的一拍额头，对身边的伙伴说—— '这里有人作弊，我们还是赶紧认输吧。 ' 他拿出了一张照片。 莉莉子低头看去，是爬山那天拍到的合照... 欸？ 像是怀疑自己看错了，莉莉子甚至忘记征得同意，就将那张照片拿起。 她怎么... 照片上的莉莉子，在定格的瞬间只留下侧脸，她没有看镜头，而是看向站在身边的人。 那个人也低头看她。 莉莉子不相信任何人的话。 包括她自己。 她只相信自己亲眼目睹的事实。 “不知道你会不会生气，但是你说的神秘感，我没有感受到。” 他突然说。 莉莉子果然恼羞成怒，但意识到自己被说中后，又难得想要掩饰。 手冢看出来了，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把告白搞成这样。 但是如果不说明白，以这个人的固执程度来看，自己是无法取得信任的。 结束以后再跟她道歉吧。 “因为你没有隐瞒，而且，也很好懂。” 莉莉子有些怀疑，这家伙是在明摆着小看自己吗。 哪有人告白的时候说这种话的。 “如果是因为我说的不够明确让你无法相信，那就换种说法。” “我喜欢人的是你，莉莉子。” “是照片上的你，也是现在的你。” “我没有产生错觉，也不需要保证。” “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接受，一定不会失望。” “我对你有信心。” 还真是...话都被他说完了。 也许这就是手冢的高明之处，当莉莉子还试图向他指明退路的时候，他自己却将所有后退的可能都封死。 他已经交出全部底牌，最后，就等她的答复了。 莉莉子的底牌只有她自己。 “抱歉，是我小看你了，手冢。” 她诚恳的道歉。 “但是，我还是没有办法给你回应。” “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这种问题，也是我小看感情这种东西了。” “我一直以为它没有大家说的那么重要来着。” “现在看来，果然人还是要为自己小看的东西付出代价啊。” 她自嘲般的苦笑着，但内心，却生出久违的旺盛。 旺盛的探索欲，旺盛的决心。 “我相信你。”她笃定道。 “错觉的论断，我收回。” “作为赔礼，我会找到自己的答案的。” 说着说着，莉莉子突然想到了什么。 话说她是不是也跟另一个人说过这种保证啊。 结果好像... “三天之内。” 果然，还是得规定一个期限吗。 · 次日一早，莉莉子又在电车上遇见了慈郎。 后者被她脸上的黑眼圈吓了一跳。 “发生什么事了？” 慈郎甚至都顾不上在电车上补觉了。 莉莉子沉重的摇了摇脑袋。 “没什么大事。” 只是一个逃避感情的人，终于要为自己多年以来的回避赎罪了。 “如果你睡着的话，我会叫醒你的。” 然后两个人一起迟到吗？莉莉子无声的看着他。 “不会啦！”慈郎不满的反驳，尽管莉莉子没有说出口。 可莉莉子还是摇头。 “别看我这样，现在的我，可是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你没问题吗？” 不。 问题很大。 在学校分开的时候，慈郎还担心的问莉莉子要不要去医务室，但在莉莉子的坚持之下，只能任她离去。 只是在赶到网球部的时候，慈郎还是跟迹部说起了这件事，毕竟两人同班。 造成的结果就是，连回到班上的迹部都问起了莉莉子失眠的问题，还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莉莉子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迹部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事实上，他对莉莉子其实是有点防备的。 谁让这个人总能以各种出奇不意的方式造成各种意外。 毫无征兆的意外。 “如果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好了。” 虽然她没钱，但身边有个不仅自己有钱还为人慷慨的迹部。 迹部眉头一皱，心中有了猜测。 “感情问题？” 出乎意料的是，莉莉子没有反驳。 哼，看来是他猜中了。 虽然他没有相关经验，但是—— “我？” 被突然叫来的忍足，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 第60章 早知道迹部叫他过来解决的会是这种问题，忍足肯定会找借口拒绝。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勉强坐下来... 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理论储备还是有的，呃...如果小说漫画也算的话。 “好吧，所以是什么问题？” 忍足恢复镇定，看向迹部。 “不是我，是她。” 顺着迹部的视线看过去，忍足看到了愁眉苦脸的莉莉子，只见她整个人半趴在桌子上，掌根抵着额头，从他进来开始就一言不发。 现在也完全没发现他的存在。 情况有些复杂。 但还是先问问具体有多复杂。 “那莉莉子...呃，你要不要先去医务室？” 当莉莉子转过头，他才完全看清她的脸，尤其是挂在无神双眼下的黑眼圈。 “你是第四个问她这个问题的人。” 莉莉子点头，肯定了迹部是说法。 “第一个是慈郎，第二个是我，白川老师是第三个。” 怎么感觉...迹部像是她的发言人？ 第91章 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算是监护人了。 “我是不是可以直接问你？”忍足试探道。 迹部则看向莉莉子，忍足不知道他们具体用眼神交流了什么但肯定是交流了什么。 因为下一秒，莉莉子就把头转了回去，继续长她那些不存在的阴暗小蘑菇。 而迹部则开始说明情况。 “简单来说，就是她同时面临着两人的...”迹部很想说那根本就是告白，但莉莉子坚持要用她自己的说法。 “关系定义申请。” “那是什么？”忍足一脸不解，看迹部的眼神满是不信任。 迹部额角青筋直跳，他就知道会这样。 但看到一边乌云罩顶的莉莉子，又没了脾气。 “大概就是你看的那些东西里经常出现的，类似于'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这样的问题。” “啊...我大概了解了，但是迹部你怎么知道会有这种情节？” “不是来解决她的问题的吗。” 尽管不想承认，但迹部觉得自己已经快要习惯这种明明什么都没干，但莫名背上黑锅的压力感。 忍足顿了顿，决定还是不为难他了，看得出来，迹部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适应的这么快。 “要是没猜错的话，莉莉子现在应该是还没有弄清自己对那...”话说怎么是两个人。 他记得不止两个人吧。 算了不管了。 “那两个人的感觉，是这样吗？” “嗯。”迹部自然的接上。 忍足很想吐槽啊——这你都要替她回答吗？ 要不这个恋爱干脆也让你替她谈了算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忍足产生一种...看到有家长溺爱自家熊孩子的愤怒。 “所以莉莉子在纠结不知道该选谁？” “不，她说还没有到那一步，现在只需要给两人一个答复。” “那都说是朋友不就好了，既然不打算交往。”忍足发出了不负责任的发言。 “但是手冢说她们不是朋友。” “好吧，既然手冢——等等！怎么是手冢？！” “不然你以为是谁？”迹部不以为意。 忍足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了。 到底是该说陌生的男嘉宾出现了还是该说迹部你怎么这么平静啊。 又或许是... “那幸村呢？” 他可还记得，在看到面前这个人跟莉莉子摔倒一起的时候，反应最大的就是那家伙。 对了，全国大赛的时候也是他站在莉莉子旁边。 “没错，他是另外一个。” “...你等我先理一理。” 局面太复杂了，他那点理论知识不太够用。 倒也不完全是数量的问题，而是这种情况怎么也跟纯爱沾不上边啊！ 真是看不出来，看着老实的一个人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可不会因为只有两个人提出那个什么所谓的申请，就认为这片复杂的关系网里就只有这两个人。 但好在，现在需要解决的只有这两个人的问题。 “既然不需要做选择，那就分别分析好了。” 说了这么多，忍足觉得自己总算提出一条还算有用的建议。 接下来的问题，迹部觉得自己实在没办法再提供代理了，于是不紧不慢把还在发愣的莉莉子叫醒。 听到迹部叫自己，莉莉子缓慢而迟钝的转过头。 一脸麻木。 忍足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原来不是只有失恋才会对一个人造成这么大的打击。 “那...莉莉子，接下来的问题如果不想回答的话也可以不回答。” 莉莉子摇了摇头，“不，我什么都会回答的，绝对——不会再逃避了。” 忍足一面感到莫名的欣慰，一面又很想告诉她—— 这么有决心的话倒是说的有气势一点啊！ “你喜欢手冢吗？” “喜欢。” 忍足有些吃惊，这不是回答的很干脆吗。 但一转头，看到迹部一脸'别高兴得太早'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又把事情想简单了。 “是...朋友的喜欢？” 忍足试图发散自己的思维。 “嗯...”莉莉子皱着眉，配合快砸到桌面的黑眼圈，看上去很是可怜，让人忍不住心生同情。 但无论是迹部，还是忍足，对这个家伙都完全同情不起来。 “不是。” 听到这个回答，迹部的脸上毫无波动。 忍足此刻倒是有些同情他了。 “能具体说说看吗？” 终于，莉莉子从桌上爬起，手肘撑着课桌，勉强支撑着自己。 “忍足。” “是。” “你看小说或者漫画的时候，会喜欢里面的女主角吗？” “嘛、嘛，有时候也会吧。” 怎么问他这种问题，怪让人难为情的。 “那你会想跟她们交往吗？” 忍足眉头一皱，“我没想过这种问题，大部分时候...不会吧，比起自己，更希望她们跟男主角在一起。” “如果没有那些男主角，而她们又跟你告白了呢？” “大概...会拒绝？” “真的？” “好吧不一定...但这跟手冢有什么关系？”忍足一时没反应过来。 “听不出来吗？她是想说，你对女主角们的感情，就跟她对手冢...或许还有幸村的感情一样。” 忍足恍然大悟，看迹部的眼神不再是同情，而是充满敬佩—— 等等。 都这么懂她了，还叫他来干嘛？ ！ “但我还是不懂。” 莉莉子和迹部不约而同的看过来。 说真的，忍足一点也不想称赞这两个人的默契。 “不懂什么？”依旧是迹部的发言场合。 “当然是手冢啊！为什么会被比喻成漫画里的女主角啊！性别和场合都不对吧！” “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吗。”迹部喃喃道，语气种透露出微妙的同情。 “你可以理解为，在见面之前，我就是通过杂志认识的他...们。” 杂志？ 手冢和幸村都在的杂志？ 啊，网球月刊吗。 好像说的通了。 “所以你是分不清，自己对他们的感情到底是单纯的喜欢还是出于粉丝心理的崇拜？” 莉莉子张着嘴，眼神里写满了'你怎么会这么想'——几个大字。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误会成崇拜...总之没有。我对他们的喜欢也是基于...嗯...性格，经历之类的东西，跟网球...关系不大。” “但是不确定是不是想要交往的喜欢？” 莉莉子点头。 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回头—— 看到的是趴在桌上的慈郎。 看她终于发现自己，露出一个毫无芥蒂的笑容。 “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忍足不解，他居然完全没发现。 “跟在你后面进来的。” “欸？！” “好啦好啦，别管这些了。那莉莉子，我问你哦。” “嗯。” 在两人对话进行时，迹部默默拍了拍忍足的右肩，以示安慰。 “牵手啊...已经牵过了。” “欸？！”终于，这次震惊的不是忍足一个人了。 就连问出，假如要跟他们任何一个牵手会是什么感觉——这种问题的慈郎，都没想过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和谁？” 忍足还想阻止来着，结果慈郎就这么直接问了出来。 “幸村、还有越前。” “怎么还有越前？！”这是忍足。 “已经不打算克制自己了吗。”这是迹部。 慈郎不满的撅着嘴，但想到莉莉子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没有多说什么。 “那莉莉子跟他们牵手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呢？比如心跳加速，紧张之类的...” “这个一般都会有吧，毕竟是跟异性。”忍足不太认同。 但莉莉子说没有。 忍足发誓他今天不会再说一个字了。 “最开始的时候有点，但后来好像习惯了，如果不是特别过分的牵法。” “特别过分的牵法？” “十指紧扣之类的。” “看来胜负已定了。”忍足默默叹息，完全忘记自己刚才发过什么誓。 “不一定哦，如果都做到这种程度了，还没办法让莉莉子确定自己的心意，不正好说明他失败了吗。”慈郎漫不经心的总结。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如此伤人的话... 看来他们平时都太小看这家伙了。 迹部和忍足同时想着。 莉莉子却在此时陷入沉思。 不等她想出结论，四人同时听见门外传来嘈杂的人声。 “高中生？” 第92章 “来a班干什么？” 莉莉子看了一眼，就不再关注这些与自己无关的热闹。 可就在这时，有人走到她面前—— “莉莉子，外面好像有人找你，说是...你的朋友。” 三人同时看向她。 莉莉子皱着眉，她在这里哪来的什么高中生朋友。 而且现在她可不想被人打扰。 慈郎刚才提到的事情，让她注意到了一些自己从未认真思考过的细节。 能让她得出结论的细节。 但一想到门外的骚乱是因为自己，莉莉子又觉得自己还是得出去一趟。 跟帮忙带话的同学道谢后，莉莉子跟迹部等人说了一声，就准备起身。 “欸？我可以进去吗？那谢谢了。” 这个声音... 莉莉子动作一僵。 再一抬头，就跟站在门口张望的人四目相对—— 那人看上去也很惊讶。 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消失，就这么僵在脸上。 迹部也注意到莉莉子异常的反应。 但他看不懂莉莉子此刻的表情。 她没有笑，嘴唇微张，似乎在颤抖。 她似乎是愣住了，眼睛蓦然睁大，睫毛也在颤抖，但没有眨眼，像在害怕双眼一旦闭阖，眼前的存在就会就此消失。 直到那个穿着陌生校服的女生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不同于莉莉子持续的震惊，这人的惊讶消失的很快，短暂的僵硬的笑容又扩大一些，自然的留在脸上。 看到莉莉子近乎呆傻的反应，甚至笑弯了眼。 当走到莉莉子桌边的时候，还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这是什么见鬼的表情？” 她说的是中文。 第61章 上一次见到这个人，就算是从前世的节点起算，也是很多年前了。 故事说起来不复杂，但真要再讲一遍，也要扒开两道血淋淋的口子。 莉莉子不知道她那道长好了没有，她只知道自己那道，夜深人静时还会在伤疤与皮下组织的交界处，传来让人抓心挠肺的痒意与刺痛。 她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她。 因为她没想过那个梦会有真实的成分。 毕竟在见到爷爷的那次，一切就只是一个虚幻的梦。 为什么呢，人死不能复生，时光无法倒流，多简单的道理。 可是为什么...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莉莉子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下意识说的还是日语。 又或许是潜意识中的自己，还在逃避上一世的关系。 有我和诗只庆幸现在的自己已经把中途丢掉过一次的语言重新捡了个七七八八，否则还可能跟不上现在的对话。 “嗯...说来奇怪，之前我还以为只是个梦，谁知道真的有冰帝学园这所学校。” 说着，发现坐在莉莉子周围的男生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复杂，有我何诗从善如流的解释道： “抱歉抱歉，我之前出过车祸，脑子出了点问题，主要症状是记忆力不太好，以前肯定是听过冰帝的名字的。” 这是在撒谎。 虽然和她不一样，何诗的谎话比她高明多了。 “欸...你居然是莉莉子的朋友。”慈郎说。 其他人倒是没发表什么意见，一时的失误似乎也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 “我们看起来完全不一样对吧？”何诗一点也不介意，笑着回应，“我这个人嘴上功夫是比较厉害啦，但是我觉得这家伙的嘴毒程度还是比我强多了。” 居然自己说自己厉害... “外面说的高中生是你？”莉莉子问。 “大概是吧，”有我和诗随口应付，“本来是来评比赛的，但都发生这种事情了...想着干脆来找一下人试试，结果还真找到了。” 莉莉子猜到她说的'这种事情'是指什么，在看到冰帝的名字之前，她大概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普通的转生到一个平行时空的日本了吧。 谁知道是会有杀人网球的日本。 尽管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何诗，但总不能一直把迹部他们晾在一边，迹部自己就算了，忍足和慈郎可还是来帮忙的呢。 “对了，介绍一下，他们是...”说着，莉莉子又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次一举，“你应该都认识吧？” 有我和诗点点头。 “她也看网球月刊，”面对迹部，莉莉子选择如此解释。 “那还是先介绍你的朋友吧，莉莉子。”迹部双手抱臂。 “欸...你叫莉莉子啊。”有我和诗一脸新奇。 真的是朋友吗？忍足嘴角抽了抽，但没说话。 莉莉子没管她，继续扮演着中间人的角色： “她是我认识很久的朋友...对了你叫什么？” 其实是网友吧。忍足勉强想到一种合理的解释。 “有我和诗，帝德高中二年级，前辈什么的就算了，反正这里有个人是绝对不会这么叫的。” 她明显的看了莉莉子一眼，莉莉子心情复杂。 说实在的，她现在也不清楚，这家伙的记忆到底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毕竟她看上去对高中生的身份接受良好，不论是行为举止还是说话的方式，都跟莉莉子印象里还在上学的何诗一模一样。 甚至比以前还要开朗。 “感觉我来的不是时候啊，你们是不是在讨论什么？” “啊。”莉莉子这下终于是回神了。 但看她无比自然的坐到自己旁边没人的空座上的动作，又一阵汗颜。 已经变成社交kb分子了啊。 对有我和诗的印象只有当下的忍足是没有这种感慨的，而且他觉得有我和诗的说法不对。 因为她来的正是时候。 还有比女主角相识多年的好友更适合推动感情进展的角色吗？ ！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在车上问你的问题，我们刚刚就在聊这个。” “范围也给你圈一下，现在是手冢和幸村。” 从进门开始就展现出超乎常人的语言天赋和社交反应的有我和诗——在听见这两个名字，从好友的嘴中以这样一种形式出现时，终于是愣住了。 在场的几人不知为何，都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二选一吗？那手冢。” “欸？这么快吗？”忍足有些震惊，毕竟从莉莉子的态度来看，他不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明显的胜负差距。 “你以前喜欢的难道不是手冢吗？”有我和诗理所当然的问。 “首先，没有二选一的选项，不管是手冢还是幸村，我都欠他们一个答复。” 有我和诗想笑，但看其他人毫无反应的样子，就预见到如果自己笑出声，那么尴尬的肯定只有她一个人。 到底什么情况。 不是。 这都没人说吗？ 难道网球王子的世界观是一妻多夫制的？ 你们接受程度也太好了吧！ 还是一群初中生啊！ 给我有点对纯爱的坚持啊！ 尤其是你！忍足！ 以上——全部是有我和诗的内心活动，没有对她的表情造成任何影响的心里吐槽。 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沦为吐槽役的。 那边，莉莉子还在继续。 “其次，你说的喜欢，和现在需要分辨的那种...不太一样。” 有我和诗又控制了一下表情，一边听，一边稍微理清了状况。 “好吧，是我莽撞了。”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问：“现在发展到哪个阶段了？” “呃...牵手？” “和谁？” “如果只说这两个人的话，幸村。” “欸...”有我和诗其实很想问，什么叫'如果只说这两个人'——难道还有高手？ 但最终，她只是了然的点点头。 继续问： “那kiss呢？” 莉莉子一噎，侥幸自己没有在喝水。 “谁都没有。” 有我和诗一脸失望，但很快，她眼中又生出好奇，转头看向在场的冰帝三人： “没有我们冰帝的选手吗？” 莉莉子被她的自来熟程度震惊到了，不知道是第几次。 你才坐下不到三分钟，就开始'我们冰帝'了？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忍足就有点恨铁不成钢了。 “我觉得很可惜。”这话他是看着迹部说的。 但后者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忍足在心里叹息，也是，都帮着分析莉莉子的感情... 等等。 “怎么了忍足君？”有我和诗没放过他脸上一瞬间的变化。 忍足却还沉浸在脑中一闪而过的新发现里。 说起来，迹部人虽然坐在这里，但他除了帮忙转述那些听上去像是莉莉子告诉他的东西，还没有发表过任何个人意见。 更别说提什么有效建议。 第93章 按他的性格，就算是不那么熟悉的领域，也不该看上去这么束手无策才对。 毕竟他都能想到叫自己过来帮忙了不是吗？ 所以.. 忍足心下了然，又默默在心里向被自己错怪的迹部道歉。 可他一抬头，又看见半张脸闷在衣袖里，人明明趴着，却没有在睡觉，虽然只有半张脸，但怎么看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倒是说了有用的意见，但那条意见...虽然也是在帮忙判断，但方向却是往排除的那端走的。 结合他这几天有事没事把莉莉子挂嘴边的样子，忍足可不觉得，他把幸村踢出去，是为了支持手冢。 有我和诗觉得忍足真的是个跟莉莉子一样的闷骚。 别看他现在没说话，那内心戏估计能写个大跨页出来了。 更可恨的是，他居然一个人在那边暗自得意，完全没有分享情报的意思！ 有我和诗可以接受朋友跟别人谈恋爱，毕竟她自己也擅自脱离了单身队伍，没资格指责别人， 但她不能接受，在当朋友的狗头军师这件事上，居然被人抢在前面！ 臭小子，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 虽然这次好像是他先来的来着...那也得尊老爱幼！你们霓虹金尊重前辈的传统呢！ “很可惜的意思是...莉莉子明明是冰帝的学生，却只跟其他学校的人有感情纠纷吗？”有我和诗无辜的问。 她其实是想诱导忍□□点情报出来的来着，没想到却误伤了作为当事人的莉莉子。 “喂...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只是有点奇怪啦，毕竟以前跟你告白的不都是同校的男生吗？” 有我和诗还不知道莉莉子这边复杂的情况，只当她也是跟自己一样，正常的在冰帝度过了三年。 “那...结果呢？”一道闷在袖子里的声音。 有我和诗想找说话的人，发现莉莉子也转头...看向坐在后桌的慈郎。 他倒是一点没有被抓包的自觉，毫无掩饰的意思。 “我对慈郎问的问题也很感兴趣。” 有我和诗又把脑袋转回来，看到的是隔着一条过道坐在莉莉子旁边的迹部。 又来一个自爆的。 还'很感兴趣'...该说他是演都不演了还是不愧是迹部景吾。 而就在这时，有我和诗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毫无意外之色的忍足。 后者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观察战局。 有我和诗疑问顿解，用包含敬意的眼神看向这位士别多日，她居然没能刮目相看的好友。 而她作为朋友，有必要为自己的疏忽将功补过。 她先是回应了慈郎的问题： “哈，那还用说，当然是失败了。要打动这这家伙，光是告白可不够。” 你在骄傲什么啊。莉莉子无语的看着她。 有我和诗继续装瞎。 “其实...我有一个提议，可以跳过眼下这些棘手的问题，直接抵达终点！”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汇集过来。 有我和诗嘴角一勾—— “采用宽进严出策略。” 迹部这下是终于看出来了，这两个人不愧是朋友。 “简单来说，就是大家一起交往，不合适的直接出局，留到最后的，自然就是莉莉子真正喜欢的人。” 第62章 还是这副不着调的样子。 莉莉子默默腹诽，没把她的胡言乱语当回事。 “啊，”有我何诗话音刚落，口袋就传来震动，有人给她发了信息。 “虽然还没等到你的答复，但我要走了哦，队友在催我了。” 有我和诗看上去很失望。 “我送你。”莉莉子起身。 “不会是担心我迷路吧。” “就当是这样吧。”应付完有我和诗，莉莉子转头跟来帮忙的几人道谢，然后拉着还在懵懂中的有我和诗走出教室。 或许是有我和诗身上不属于冰帝的校服太显眼，莉莉子也被连累收到很多好奇的视线。 等到走出教学楼，来到户外，随着场地变开阔，人流密集度也大大降低。 很快，两人周围就没有路过的学生了。 莉莉子的沉默落在她眼里。 有我和诗任由她抓着自己，突然开口： “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应该对我的失忆负责？” 莉莉子的脚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也一松，却没有转身，徒留一个沉默的背影。 “如果你没有跳下去，我就不会因为没能拉住你受刺激失忆——一直以来，你都是这么想的。” 这次用的是陈述句，甚至不需要谁的回答了。 “所以我才觉得你闷骚。”有我和诗一改先前平静的口述，突然抱怨道。 “明明不是自己的责任，也要一厢情愿的往身上揽，不也是一种自恋吗。” “决定要救你的人是我，所以...”有我和诗注视着那道无动于衷的、从来如此固执的背影，越想越生气—— “你在愧疚什么？！” “你是那种北极熊没有家——也要觉得是自己不该呼吸的人吗？” 莉莉子还是不说话。 有我和诗最讨厌她这个样子了。 明明她才是在生气的人，但这个人仅仅只是一言不发的站在那，其他人就再难对她生起气来。 她捏了捏拳头，终于还是走过去，没有试图看她低头藏在阴影里的表情，而是迎面抱住了这个人。 放任她把试图掩盖的情绪，藏在自己主动递上的肩膀里。 “听好了，到目前为止，你需要负责的事情只有这一件——” “看清你自己。” “莉莉子。” “看清你是谁，你想要什么，你喜欢什么，然后去成为，去得到。” “你不欠任何人的。所以...” “也别对谁妥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我和诗的肩背已经被另一双手攀住。 过了一会，才放开。 有我和诗也放开。 “所以就要同时跟两个人交往吗？” 有我和诗小心查看了一眼她的表情，没有湿漉漉的痕迹。 “欸...你居然会开玩笑了。” “我在这里...不可能跟任何人交往。” “为什么？”有我和诗皱着眉，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 莉莉子算是找到机会跟她解释自己这边的情况了，她相信，以有我和诗的接受程度，这点奇幻因素对她来说不成问题。 最后总结成一句—— “这不是我的意志能决定的。” 莉莉子把系统的事情说了一下。 有我和诗沉默了，但眼神还是没有动摇。 “既然结果不受你控制，那你犹豫什么？” 莉莉子哑然，果然，哪怕这么久没见，还是什么也瞒不过她。 她看出来了，她的犹豫，从来不出自茫然，而是因为恐惧。 “莉莉子，在这个世界上，唯有传达爱意，是不需要承担责任的。” “把你的心情告诉他们吧。” “不论你在担心什么...都没关系。” “你还有我呢。” · 等莉莉子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快开始上课了，也是下午的唯一一节课，因为即将到来的文化祭，不仅是社团，各班也要准备自己的节目或者摊位。 a班投选出来的方案是冰淇凌店，作为班级的一员，迹部在方案产生以后，就表示会负责提供专业的制作设备，剩下的就是运营和菜单设计问题了。 而对于这些，迹部似乎不打算参与，只是坐在座位上，等待班会结束。 莉莉子听的也不算认真，只在需要投票的时候把自己的投票结果写在纸上。 在写下'红豆'的答案后，就将折好的纸递给前面的人，再转过身，看向已经抱臂坐在位置上的迹部。 他也投完票了。 不等她的眼神停顿更久，迹部就察觉到她的视线。 “你看上去有话要说？”他主动给了个台阶。 莉莉子毫不犹豫的踩上去。 她问的是愿望的事情。 迹部挑了挑眉，不说自己的答案，转而问起她的愿望。 看他从容不迫的样子，仿佛在说不论莉莉子提出怎样无理的要求，都难不倒他。 “如果我要天上的星星呢？” “唯一一次的愿望——你确定是这个？” 莉莉子有种被人抢了台词的感觉，有点憋屈，更多的是不适应。 她没好气的点点头。 迹部却毫不在意，只让她期待她的愿望。 莉莉子不觉得他这是在敷衍，因为她知道人在敷衍对方的时候，会有怎样的表现。 总之不是他这样的。 但她还是忍不住好奇，迹部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是因为我有幸收获了你的友谊吗？” 第94章 这话乍一听还有些谄媚，但经莉莉子的嘴说出来，更多的还是调侃，想借玩笑的口吻把敏感话题变得更加轻松。 迹部笑了一声，但没有认同她的话。 也是在这时，讲台上主持讨论的同学宣布班会课结束，所有人都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迹部自然是要去网球部的，只是在起身之时，回答了莉莉子的问题—— “如果不想再多一道难题，劝你还是不要问了。” 再...多一道难题？ 再？ 直到迹部走出教室，莉莉子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什么。 以及，从来直言不讳的迹部，为什么会用这种委婉到根本不像他的方式说出来。 这是属于这个人的温柔。 意识到这一点，莉莉子心下一空。 但更多的，还是茫然。 这段时间，她的注意力被太多人、太多事务、太多私人问题占据了，别说迹部这个任务对象了，就连任务本身都被她丢到了一边。 仿佛她真的是顺理成章的生活在这里的一个中学生，而不是背负着未完成的等价交换的异乡人，一缕亡魂。 她像身边的每一个人一样，认真烦恼着人际关系，感情问题，认真上学、打工、生活，甚至还会为自己在同学心中留下的印象真情实感的尴尬、不安、又无奈的接受。 上次这样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已经是多久之前了啊。 而在这期间，迹部又在她身上看到了什么呢？ 有了手冢的先例，莉莉子再也不想用自己曾经在一些截然不同的人身上得到过验证的所谓定律，去揣测他们的感情。 可如果放弃这为数不多的经验，她又束手无策了。 偏偏也是在这个时候，迹部让她不要再问下去。 不要自寻烦恼。 他无意成为她的烦恼。 哪怕代价是放弃眼下谁也没有的优势，放弃最触手可及的追问的权力。 · 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但莉莉子的日常依旧规律的进行着，这让她安心不少。 但就在她结束打工，准备坐电车回家时，却在披萨店门口看到一辆熟悉的车。 不等她走到车后去查看车牌，就接到一通电话。 “回头。” 电话那头的人说。 莉莉子觉得这声音近的有些过于真实了，而也就在她回头的瞬间，怀疑得到证实。 穿着便服的迹部，正站在十步以外的地方，他手上还捧着一束花。 白色的...玫瑰花。 莉莉子接过花，看清楚以后忍不住笑了出声。 迹部没有把这误会成喜欢的笑，虽然笑着的人，眼里的确盈满了笑意。 “居然不是百合花吗（lily）。” “兼顾了一下本大爷的品味。” 说着让步的话，却故意用了狂妄的自称。 就像他明明坚持选择玫瑰，却换成百合花的颜色。 在所有的花卉中，未经特殊处理的玫瑰，香气其实不是特别浓郁的类型，真要说起来，还没有迹部身上的香味来的有存在感。 但莉莉子都快熟悉这种味道了，也许是那件外套留给她的印象太过深刻。 “现在要去哪？” 莉莉子抱着花，她可不觉得迹部来找自己，只是为了送一束花，何况他还换了衣服，虽然不是全套的西装，但也不像是只为了随意散步而出场的打扮。 “天文馆。” 迹部没来'去了就知道'的那套，干脆明了的告知莉莉子他们的目的地。 莉莉子坐在后座，和迹部一样。 听到地点的名字以后，她倒是没那么多疑问了，只惊讶于迹部的行动力居然高效到了这种程度。 她还以为，至少也要等到明天...对了，明天还有文化祭来着。 · 下车以后，莉莉子正准备打开车门，先一步下车的迹部就一手挡在门框顶部的位置，一手把门拉开。 司机还坐在驾驶座上。 莉莉子愣了一下，才下车。 她没有带着那束花，担心天文馆可能不让带。 因为是工作日，又是晚上，天文馆的人相当少，除了零星几个客人，就只剩下工作人员。 而迹部要带她去的地方，更是连这两类人都没有。 “要看星星的话，去你家不行吗？”反正明天她也会从他家醒来。 “那台望远镜的效果...还不够华丽。” 啊，就知道。 两人走进一间设有密码门的展厅，迹部没有按密码，而是拿出一张卡，按在数字键下方的感应器上，闭合的门就朝两边打开了。 光是站在门口，眼前的景象就足够震撼了。 真的不是科幻电影吗。 看着眼前比电影院银幕还宽的显示屏，莉莉子产生一种...他们已经不在地球，而是彻底沉浸在银河本体中的错觉。 但这还不是全部。 在迹部的引导下，莉莉子走到一台可以调试的望远镜面前，镜头对准的是打开的天窗。 但她不需要调试，只需要凑到镜筒的一段—— 更近了。 或者说，从未如此贴近过。 和一颗星星。 莉莉子说不出话了，她完全放弃对语言的执着，也不试图去描述什么、表达什么。 但她的耳朵还是听见了。 似乎是怕她沉浸其中，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迹部说话的时候，靠她很近。 “它现在属于你。” 第63章 迹部的确拥有一颗小行星的命名权，是他曾经收到的生日礼物。 没有特别的外观，所处的位置也不算特殊，作为一颗行星，真是一点也不华丽。 送礼的人也没想过把这当成礼物的主体，这颗星球的模型才是重点，使用的石料与雕刻所花的人工费，已经远远超过买下它的命名权所需要的支出了。 但世界上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用数字来衡量的。 至少此刻，当他看到那双深蓝静默的眼睛，因这颗光年之外的渺小星体闪烁时，它的价值已经超过了它原本代表的一切。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第一次通过天文望远镜看到这颗星体时的心情了，大概就跟第一次在观众席看到眼前这个人的时候一样。 并无特别之处。 而他对侑士所说的那些感情纠葛也没有兴趣，所以他只是扫了一眼她沉默的睡颜，就移开了视线。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她身边的人又不同了，但比起旁人，这次他对她说的话更感兴趣。 他不知道她说那些话的依据是什么，但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即使她下意识不想让自己如愿，但也没有正面反驳过他的说法。 她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随心所欲。 当那种奇异现象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比起惊异，更多的是一种原来如此的了然。 便条贴上写着她要做的事情，似乎只是为了提醒自己，而不是向谁提出请求。 但他接受了，而且，完成的很好。 而作为经验更丰富的人，她反而更为不安，而理由居然是...比起他，她更适应自己的生活方式。 放在任何人身上都理所当然的成立的道理，但唯独...不该是她的想法。 为什么。 因为她在不满。 他看的出来，那双眼睛里的东西，只有不满足于现状的人才会有。 她没有随心所欲，哪怕说了很多看似随性的话，哪怕做着飘忽不定的决定，连去向也飘忽不定。 她在忍耐。 为什么？ 大概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她到底在为什么妥协。 看在那天她坦率直言的份上，迹部不介意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她。 虽然，是以他的方式。 结果就像他想的那样，在她眼中隐没的东西终于复燃。 但之后的发展就超出他的掌控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后悔放任她挣脱她为自己建筑的牢笼，因为重获自由的莉莉子的确给他带来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意外。 但也只是意外，称不上什么麻烦。 真是不公平啊，明明好心叫她不要妥协，结果他居然要为自己的善意，作出自己的妥协。 可他不会后悔，永远不会。 如果是为了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先前的让步，都只是拉锯战中坚忍的一环，他意外的擅长这个。 他相信自己，一定能等到属于自己的机会。 也相信莉莉子，不会轻易向谁交出她的答案和决定。 所以...既然还有机会，还有什么理由去为难自己喜欢的人。 那种做法，才是最不华丽的。 “本来想直接用你的名字，但你一向有自己的主意。” “说吧，想给它取什么名字。” 迹部还在等她的答案，却没想到莉莉子会在此时回头—— “那我决定...跟你一起起这个名字。” 第95章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近的眼睛里已经什么也没有了，除了他微怔的表情。 意识到这一点，迹部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惊讶吗？ 倒是没有。 说起来，莉莉子本来还有点遗憾呢，她还以为自己看不到突然大笑的迹部了，在离开之前。 而在听到迹部的意见后，莉莉子有些疑惑： “没关系吗？我觉得会有很多人给行星起这个名字。” 毕竟《小王子》可是世界范围内公认的名著，连带着，那颗本不存在于现实的星球，也因此闻名。 “那你来想办法让它变得特别一点。” 莉莉子思考了一会，还是不决定做太多的改动。 “ a·b612” “a是'atobe'的第一个字母，也是'hoshimiya'的最后一个字母。” 她不紧不慢的解释着，毫无芥蒂的将两人的名字中共同的部分提取出来，又组合在同一颗星球上。 迹部总算是知道，其他人为什么急于确认她对他们的感情了。 是他把她想的太无辜了。 不仅不无辜，还有点可恶啊。 “ ...你觉得怎么样？迹部。” 在这种时候叫他的名字，就更可恶了。 “没有比这更好的名字了。” 他说。 · 离开的时候，莉莉子问了迹部的愿望。 不仅如此，她还告诉他，如果愿望实现，她就要离开了，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可能会回来，也可能不会。 “作为星星的回礼，这个时间，你来决定吧。” 莉莉子把选择权交给他，自己却垂眼看那束花，不看他。 比起一周前的防备，现在的她，对他好像放心过头了啊。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还有有时间限制。” 莉莉子点了点头，借着车外的光，他看的清楚。 迹部没有辜负她的信任，善解人意的把时间定在一个不让人为难的节点。 这周的文化祭。 第二天放学，莉莉子和迹部交换完，就坐在教室，犹豫接下来的去向。 给两人的回复，莉莉子心下已经有了答案。 但距离跟手冢说好的时间还有一天，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尽早把答复告诉对方。 就在她犹豫时，手机上同时收到两条消息。 最上面的来自幸村，他说明天的冰帝文化祭，自己会过来。 时间原因被顶下去的那条来自越前，他说... 他在冰帝？ ... 啊？ 莉莉子蒙了。 且不说按照剧情，他现在应该人在美国才对，就算要回来，也该去青学吧，来冰帝干什... 【想跟你见一面。 】 好吧，现在知道了。 担心越前迷路，莉莉子直接拨通他的电话，省略寒暄的话，径直问道： “你现在在哪？” “这里。” 声音是从门口传来的。 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除了莉莉子。 因为其他人都有要去的地方，或者参加部活，或者回家。 只有她犹豫不定，还没有决定接下来的去向。 而她能决定的，也只有看得见的时间里，为数不多的选项。 “你怎么找到的？” 还以为会迷路。 不对。 比起这个，更该问他怎么知道她在哪个班吧？ 越前猜到她想问什么，“肯定是跟迹部前辈同班吧，就跟在青学的时候一样。” 被他猜出规律了啊。 莉莉子背起已经整理好的制服包，扛在肩侧，一边走向他一边问，“那下一个问题——找我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是不能电话里说的吗。 越前娴熟的走在她身边，无言的默契仿佛把时间倒回最开始的那段日子。 莉莉子的时间被打乱了很多次，但即便如此，她也清晰的感觉到，已经过去很久了。 哪怕她实际参与的时间，其实没有很多。 在哪都是短暂停留，又匆匆离开。 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从不由时间的长短决定。 喜欢上一个人，需要的时间，远比她想的短暂。 而喜欢的程度，也不与时间成正比。 其中的理由，她也还没掌握。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复杂的规律了。 “总感觉...再不快一点，就要来不及了。” 莉莉子停住了。 一千一万个道理——他都没理由知道。 难道这次也是根据他总结出的规律猜到的？ 但即便是她自己，也是昨天才知道迹部说出愿望的时间。 “'来不及' ...是什么意思？” 她想不出来，选择直接问他。 越前也转身，与她面对面，四目相对。 他穿的是便服，但考虑到季节，又不是她熟悉的几件，是冬装，而且不是运动装，也没有背网球包。 对了，最后这个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单纯只是来找自己的？ “你觉得呢？”越前把问题打了回来。 完美的回击，就算没有球拍，也能轻易做到。 而除了回应，这次他还追加了一发全新的攻击： “现在，你还会回避吗？” 直截了当的出击。 莉莉子摇了摇头。 “不。” 越前笑了，“不错嘛。” 虽然有点不甘心，自己没能做到的事情，居然有人能做到。 “你要去打工吗？”他接着问。 “不用...今天不用。”莉莉子没有说谎，今天的确没有她的排班。 “那去约会吧。” “好...欸？”莉莉子懵了，眼睛瞪的圆圆的。 越前觉得自己果然没看错。 从在走廊看清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觉得莉莉子像卡鲁宾了。 虽然只有眼睛。 好吧，突然不理人的样子也像。 一言不发就走开的样子也像。 一个没看住就闹失踪的样子更像。 还有...只要叫出她的名字，就能看到她们回头的样子，最像。 但他不是因为她像谁才喜欢她的。 “顺序是不是不太对？”莉莉子试图提醒。 “谁说只有情侣才能约会？”越前反问，“所以，去吗？和我。” “去了会代表什么吗？” 说完，莉莉子才意识到，截至目前，她们的对话几乎都是由问句组成的。 “需要确认的时候，我会亲口问你的。”越前自信的说。 “先说好——不打网球。” 莉莉子故意道，她可还记得那次在球场被溜的第二天几乎走不动路的惨状。 “真可惜。” “少撒谎，你明明都没带球拍。”莉莉子毫不留情的戳穿。 而就算不打网球，莉莉子以为至少会有别的什么活动，而不是... “我住的地方？” “啊，果然还是不行吗。” 莉莉子猜到他以为自己是因为别的理由在拒绝，但事实上，除了惊讶，她也没有别的意思。 “那就去吧...不过我换地方住了。” 不是他以为的地点了。 “不是迹部前辈家吧。” “当然不是，怎么会这么...”等等。 他是知道那个时候自己住在手冢家的事情了吗。 莉莉子突然觉得不该继续这个话题了，转而问起他： “你呢？突然回国，跟南次郎叔叔他们说了吗。” 说了的话应该还是住在家里。 越前猜到她在担心什么，故意道： “不，老爸不让我回来。” “为什么？”这跟莉莉子想的完全不一样。 “谁知道，所以...我现在无家可归。” “能拜托你吗，莉莉子。” “暂且收留我一晚。” 第64章 尽管布局已经从单间升级成多功能的高级公寓套间，但家具除了更新之外，也没有多出来多少。 床嘛，自然也是只有卧室一张的。 考虑到最近的天气，莉莉子还是把给越前准备的地铺铺在了自己的房间，毕竟只有这里有配备空调。 “不错嘛，比之前好多了。”越前给出评价。 “其实...睡习惯以后也差不多了，毕竟每次也住不了多久。” 只要不是开局那种家徒四壁的环境，莉莉子也不会有抱怨。 “这次呢？” 莉莉子整理衣柜的动作一顿。 “大概明天就会离开吧，如果顺利的话...你笑什么？” “有点庆幸，还好提前回来了。” “是吗...”莉莉子无意继续这个话题，“没有椅子，将就坐这里吧。” 她一边自己靠着床沿坐下，一边拍了拍摆在床边的另一个蒲团。 朴素的棉麻织布跟现代风格的公寓不太搭调，大概是她自己后来添置的。 第96章 “越前，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越前没想到她开口就是这个问题，连确认的步骤都跳过了，直奔具体时间。 “不知道。” 他没有否认，不如说，这也是他坚持来这一趟的目的。 或许他应该更早一点，就算对面的人捂着耳朵不听，也想办法骗她放下自欺欺人的手，把心意告诉她。 莉莉子从来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宝物，哪怕一开始会防备，但只要找对方法，在给点时间，也能得到允许，走入她的领地。 “你呢？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这些问题的？” 一定是有人做了他没有做的事情，在他以为还有时间，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 有人不顾一切的抓住了机会，哪怕冒着被她讨厌的风险，也要把她从原地拽出来。 “我也...不知道。” 莉莉子屈膝坐在地上，此刻抱着膝盖，脸也半埋进去。 “说实话，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待在大家身边的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 “说好要帮你们实现愿望，结果最后被帮助的人还是自己，好像除了到处给人添麻烦、造成困扰，什么也没做。” “其实...”莉莉子突然抬头，面对他，“就算没有我，你们的人生也不会有任何影响，每个人都会继续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沿着自己选定的道路，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我很羡慕..不，应该是嫉妒，我嫉妒你们。” 这是越前第一次听她说起她对他，不，或者说是他们的想法。 在这一刻，所有人在她眼中都是一样的。 明明应该生气，应该不甘心，坐在她面前的人是他，为什么要提起不相干的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眼中只有自己的倒影，又像被给了一颗糖果一样，什么气也生不起来。 只觉得...亲耳听到这些的人是他，真是太好了。 他不理解嫉妒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好像蛮糟糕的。 但一想到莉莉子这个连在意都给不出几分的人会对别人产生嫉妒，他又觉得这或许是个有趣的话题。 有趣...却不是那么值得高兴的事。 她说她没有愿望，说她没有想做的事情，说那些对她的喜欢也好诋毁也好都没有意义。 可她又说她嫉妒着别人。 因为跟自己不一样所以才会嫉妒吧，那... 她的人生，又是怎样的呢。 “那你讨厌吗？” 莉莉子摇了摇头。 “不，无论是你们，还是嫉妒着你们的自己，我好像...都没有特别讨厌。” “但我想这是因为，对我来说，喜欢或者讨厌什么都不重要吧。” “工作，学习，生活，不管是否喜欢，都要继续下去，该做的事情一样不能少做，如果不是实在无法忍受，再讨厌也要忽略。” “我一直觉得，既然无法影响决定，心情...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而且如果想不明白，还会白白浪费精力。” “所以...抱歉。” 莉莉子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那个时候，连你的心情，也一起忽略了。” “只是口头的道歉？” “那...赔礼？你想要什么样的赔礼？” 莉莉子下意识看向房间四周，好像找不出能当作礼物的东西。 就在她回头的瞬间，一只带着暖意的手轻轻压在头顶。 “这个，就可以了。” 她被迫低着头，只能自下而上的抬眼去看——堪堪瞥见的画幅中，是一个不明显的微笑。 她却有些想哭了。 “抱歉啊，越前。” “呃？”第二次的道歉里哽咽来的太明显，错愕中他甚至以为是自己太用力，惹哭了对面的人。 “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你了。” 那...不是很好吗。 他们居然是互相喜欢的，这种可能性，他还从来没想过。 尽管不想承认，但他一直觉得莉莉子是在把他当小孩子，或者需要照顾的弟弟看，总之...不是女生对喜欢的男生的态度。 “但是，现在的我，还没有办法喜欢上任何人。” · 文化祭当天，三年a班的冰淇凌店出乎意外的受欢迎，哪怕是与时令不符的产品。 可见青少年对冰淇凌的喜爱，是无关乎季节的。 莉莉子被分配到出餐的岗位，好像是因为负责分工安排的人不知道从哪得知她有在校外兼职的经验，而且还很丰富。 事实证明，这样的听闻不是空xue来风，穿上围裙的莉莉子在开工之前就熟练的把衬衫袖口翻过来，一丝不苟的固定在手肘上方。 挖冰淇凌球的动作也相当熟练，哪怕是六连球的叠加工程也难不倒她。 似乎是为了试探出她的极限，之后点单的人选择的球数越来越多，而且都要求像搭建摩天大楼的一样堆成高塔。 而走出教室以后，这样的冰淇凌塔也为冰淇凌摊吸引了更多顾客。 莉莉子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说自己最多只能叠五个了。 但看到身后同班同学期待鼓励的眼神，一时又有些骑虎难下。 更要命的是，迹部这家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也加入到她身边的岗位上，并且和她一样，开始把冰淇凌越叠越高。 “话说，网球部的活动呢？” 莉莉子无奈的问了忍足。 “网球部的节目要等下午才开始。” 莉莉子看了看一边热情不减的迹部，在忍足同情的眼神中，结束短暂的摸鱼，在前者的催促声中回到岗位。 “虽然莉莉子穿围裙的样子无疑是最合适的，但不觉得...迹部穿上以后也没有违和感吗。” “嗯嗯！而且这两个人...” “啊~我也这么觉得。” 莉莉子不知道另一边的迹部听见没有，反正她是就算听见了也要装没听见的。 笑着完成两位女生的订单后，又神色如常的送上冰淇凌和服务业标配的微笑。 但很快，这个笑容就僵在她脸上了。 “没想到冬天的冰淇凌也这么受欢迎呢。” “说的是呢。” 这两个声音... 莉莉子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朝排队的末尾处看去—— 她没有听错，刚才说话的果然是幸村和不二，还有... 看过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莉莉子下意识就蹲了下去，借着橱柜的遮挡，躲避锐利的视线。 哈，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他也已经提前预告过了。 但是... 为什么会刚好凑到一起啊！ “莉莉子，你在干什么呢？” 迹部注意到身边少了个人，低头一看，才发现有人蹲在脚下，神色慌张。 “嘘——” 莉莉子仰头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迹部刚开始还不理解这又是什么情况，但在顺着莉莉子手指的方向，看到青学和立海大的聚头画面后，心下了然。 心虚什么，她又没有像她那个朋友说的那样，同时接受所有人的表白。 而且她还坚称那不是表白。 “他们喜欢你是他们的事情，你心虚什么。” 一边说，一边不由分说的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莉莉子还在因为他的正直发言懵逼，忘记反抗，结果就是被他这么拉了起来。 不知道是听见迹部叫她的名字，还是因为队列前正在等候取冰淇凌的学生的议论，排队的人除了在互相聊天的那部分，都朝她看了过来。 当然，也包括早就注意到莉莉子的存在的人。 她分不清和她对视的具体是谁，但隔着勉强算得上距离的距离，她朝几人点了点头。 然后低头继续工作。 好庆幸，现在还有事做。 人在进行机械劳动的时候最容易陷入深度思考，莉莉子也趁此机会，回想着迹部刚才的话。 心虚吗...说起来，好像也不完全是。 那...是不好意思？ 她吗？ 可她又没做什么。 “给。” 一边想，莉莉子一边递出已经成型的冰淇凌。 “谢谢。”从她手中接过的是幸村。 莉莉子眨了眨眼，没说什么。 很快，莉莉子的工作就被人接替下来，忙了半个上午的人也借此得到休息的机会。 莉莉子换下围裙，从被临时用作换衣间的杂货间拿回外套，又从制服外套中翻出手机。 一边滑动着屏幕查看信息，一边推门朝外走去。 “抓住你了！” 莉莉子下意识锁上屏幕，抬头： “啊...是菊丸前辈啊。” 他怎么来了？而且也没跟手冢他们一起。 一个人来的？ “什么嘛，为什么看见我你一点也不高兴。” 他撅着嘴抱怨，这种时候又没什么前辈的样子了。 第97章 “没有，不如说，现在看见菊丸前辈我才是最高兴的。” “欸？为什么？”菊丸眨了眨眼，满是掩饰不住的好奇。 莉莉子也懵了，还以为他会痛痛快快的接受然后翻篇呢。 “诶多..这个...”莉莉子屈起一根手指，挠了挠脸颊。 “结束了吗？” 就在这时，不知何时来到莉莉子身后的人突然出声，一开口就是熟稔的语气。 “嗯、嗯...差不多吧。” 莉莉子侧身，让自己的处境发生一点微妙的变化。 话说前后夹击和左右夹击...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吧。 好吧，还是有的。 看着正面走来的手冢和不二，莉莉子撤回自己那点没来得及落地的侥幸。 她得出结论。 这个冰帝，好像有点克她。 第65章 “冰淇凌很好吃哦。”不二周助说，像是未曾察觉到空气中微妙的氛围。 “是吗，你喜欢的话就太好了。”莉莉子也趁势拉开话题。 菊丸英二察觉到一丝不对，明明莉莉子刚才就要说出答案了，结果又开始装傻。 是因为突然从她背后出现的幸村？ 还是因为不二？ 或者是虽然没有说话，但一直盯着她的手冢？ 啊啊啊...好麻烦，为什么大家都喜欢一起找莉莉子说话呢。 明明这次是他先抓住她的嘛。 难得小不点不在，否则莉莉子肯定就跟他走一起了。 真是的... “呐莉莉子。”菊丸不满于被夺走的原本属于自己的注意力，“你刚才说，看见我才是最让你觉得高兴的...是什么意思？” “啊，这个...” 怎么又回去了！ 好吧，她发现了，看来克她的不是冰帝，而是菊丸！ 不仅如此，菊丸还伸出手指指向自己—— “是所有人里，最喜欢我的意思吗？” 莉莉子觉得自己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 她很有理由怀疑，如果自己否定，菊丸就会让她现场交出正确答案。 “不，我想是因为，面对菊丸同学，莉莉子是最不需要为难的。” 令菊丸和莉莉子都没想到，幸村居然会抢在莉莉子之前回答这个问题。 乍一听好像在说菊丸和莉莉子关系最亲近，毕竟在熟人面前顾虑才是最少的——一般来说。 但莉莉子却听出他话里隐含的意思，也是她原本的意思。 可是她怎么可能当着菊丸的面说出来，那样也太伤人了！虽然...的确是事实。 “什么意思啊？”菊丸不解，似乎还没明白幸村真正的用意。 他看了看说话的幸村，又看了看再次陷入沉默的莉莉子。 “现在方便吗？” 手冢突然在此时开口。 莉莉子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件事。 是她答应的事。 她点点头，走到他身边之前，又朝围着自己的菊丸和幸村说了一声，就跟朝其他人点点头的手冢，一起朝外走去。 · 两人漫无目的的走着，走出教学楼，走去了比平日更热闹的校内广场，到处都是喧闹的人群，但两人都没有参与其中的意思。 这让莉莉子想到两人一起走过的，从花店回到手冢家的那段路。 截然不同的地点，却给她一种莫名的相似感。 “要找个地方坐下来吗？”她问。 也许是觉得，无论是哪段路，都不是适合聊天的地方。 又或许，是不需要呢。 除了星星和愿望，还有一次突袭的恐慌，她们从未在并肩时谈论过什么。 安静的像陌生人，又像因为过分熟悉，连沉默也让人安心。 “大概...不需要了。”手冢难得有些迟疑。 莉莉子有些惊讶，直到顺着他停下的脚步，看向樱花树下站着的人的眼睛。 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听上去有些犹豫，但眼神里却没有动摇，滞留的语气中掺杂的只有一点不舍。 如果换个人，甚至都无法被人捕捉到的不舍。 啊，他又知道了。 这也是莉莉子觉得很奇怪的地方，明明算起来，她跟他的相处时间可以说是最少的了，但手冢从交换开始之前，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试图隐瞒些什么了。 两人之间，无论是从道理上来说，还是事实情况来看，都是他问的，也是他该问的为什么最多。 但眼下，莉莉子觉得她的好奇一定不输给他。 为什么呢。 为什么你总能在我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时候，看见我呢。 明明我才是一直注视你的那个人，不是吗。 明明我才是要说拒绝的人，为什么你看上去，还没有你眼中的我难过呢。 他拿出手帕，干燥柔软的表面被溢出的液体浸湿，隔着手帕附上泪水的手，却不急于施压，只静静的，等伤心的痕迹从她脸上消失。 而后，他摘下了那片从前未来得及摘下的花瓣。 她没有后退，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 这样就好了。 “不要流泪。” “难过的话，也不用说出来了。” 这话有歧义，想了想，他又补上一句： “你的答案我已经知道了。” 其实在说出那些话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 那个时候，他没想过她会说一个具体的数字。 擅自决定来见她，只是为了见她一面。 “还有。” 擦去眼泪，又摘下残花的手最终还是没有彻底放下。 他在心里决定好了，如果被拒绝，就放开。 没有颤抖的手，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颤抖的时刻还要紧张，尽管没有表现。 但当莉莉子的耳朵隔着被体温浸染的围巾和外套靠近心脏的时候，这份从未显露的谨慎还是被她发现了。 她忘记反应，也分不清声音。 除了心跳，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但占据此刻的到底是她自己的心跳，还是属于手冢的心跳，她也分不清了。 甚至连最后的话，到底来自头顶还是贴近之处，她也无法区分。 “谢谢。” 只知道这一定是手冢的声音。 初次见面时被修改封锁的记忆已经补完，这次她听出来了，也不会认错。 一定是他的声音。 · 刚和手冢分开，莉莉子就在方才路过的长椅上看到一个人。 明明...刚开始还不在的。 “虽然是第二次说了，但是...结束了吗？” 笑容中没有一点无奈和不耐烦，尽管如此，莉莉子还是觉得他不是一无所知的。 “嗯。”莉莉子点点头。 她没有允诺他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不希望他生气，哪怕他从未认真的因为别人的事情，跟自己生过气。 少有的几次冷场和针锋相对，其实都是因为她们之间的事情，与旁人无关。 “那剩下的时间就归我了...可以这样认为吗？” 等莉莉子走到面前，幸村朝她伸出手。 莉莉子原本还在犹豫，但突然吹来一阵冷风，当面上触及到寒冷的空气时，她看见那双暴露在寒风中的手，条件反射般的伸出手去覆盖—— 然后被人反握住。 莉莉子不急于回到教室了，或者说，完成任务的她，本也没有急于回到某处的理由。 户外已经有些冷了，但脖子上有围巾，手又被人用体温捂热。 他应该知道这是谁的围巾，但他没问。 像是没看见似的。 “没关系吗？这样。” 莉莉子稍微捏了捏他的手。 “毕竟天气变冷了嘛。” 幸村却答非所问。 “所以是因为太冷了，才不得不靠在一起吗？” “我们。” 我们... 幸村在心里回味了一下这个词语，比刚才的冰淇凌更甜，且没有不合时宜的冰凉。 但是不是哦。 作为回应，他拉起手中的柔软，自己朝她靠近一步，又将交握的手放进口袋。 “不是为了取暖被迫靠近，是因为在你身边，才能感受到这份温暖。” 不对吧。 莉莉子心想。 现在，提供温暖的人，明明是他啊。 “是今天吗？”幸村再次打破安静。 莉莉子点点头，而后听见一声轻笑。 “果然，只要是你答应的事情，都会做到呢，不管是谁。” 莉莉子有些慌张，下意识去看，但熟悉的笑颜不掺杂任何复杂的情绪。 只是纯粹的愉悦，但当看见她的眼神里的内容物时，眉尾无奈的下撇—— “虽然很抱歉，总是做一些让你为难的事情。” “不，我不..”觉得为难。 善意的谎言还没出口，就被轻轻摇头的动作制止。 第98章 “但是不这样的话，就没办法抓住你了。” 说着，还捏了捏她的虎口。 莉莉子突然想到另一个比喻。 “我...是没有线的风筝吗？在你看来。” 幸村思考了一会，看着重新低下的脑袋，笑着说： “风筝吗...嗯，是有点像呢，尤其是没有线的那种。” “但是...” 垂下的眼眸重新望向上方。 “如果真是风筝就好办了，只要有合适的线，风筝还是很听话的。” 哇，用亚撒西的语气说了不得了的话呢。 莉莉子默默感慨。 “除了昆虫，也有一些鸟类会被植物吸引。” “不一定是为了觅食，只是单纯的...嗯，觉得漂亮吗？还是有趣呢？哈哈，小鸟的心思我不是很懂呢。但是...” “既然没有必须留下的理由，想要看见它们，就只能经常守在窗边了。” “时间久了，还可以试着送出一点礼物。” “这样的话，来的次数就会变多，说不定还能被记住。” “可是鸟能去的地方太多了，人又只能在陆地上，怎么办呢...” 幸村皱着眉，似乎在认真烦恼鸟与花的事情。 明明她们谈论的，原本只是风筝。 “除了去找她，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 “哪怕会打扰到它，甚至被它讨厌...总比彻底失去要好，不是吗？” ... “不对。”在失望到来之前，莉莉子主动解释：“如果真的讨厌，她就不会被他找到了。” “而且我觉得...她永远也不会讨厌你，幸村。” “虽然可能无法一直留在你身边。” · 下午冰帝网球部的节目，莉莉子没有去看，因为那正好是她的兼职时段。 哪怕是最后一天，也没有理由为了个人兴趣请假，又或许，正因为这是最后一天吧。 不知从何时开始，莉莉子已经做好决定，无论眼下的状况还要持续多久，无论需要重复多少次才能找回真实的日常，她都不会再为这些不由自己决定的状况妥协。 无法决定去处，无法决定时间余额，无法决定自己的身份...都没有关系。 只要一直做自己想要做，应该做的事情。 她就一直是她自己。 出校之前，莉莉子已经知道迹部的愿望了。 和其他人的比起来，这样的愿望才更像话嘛。 “莉莉子。” 出门之前，店长叫住她。 “是？”莉莉子回头。 “这是今天最后一单了。” “好，我会...” “莉莉子。”店长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语气有些奇怪。 声音也... 推到一半的门因为失去一直支撑的力道，就此合上。 空气过分安静，只听见店长迟缓的脚步声，像是迟暮的老人。 而当他从隔断门后走出，莉莉子彻底僵在原地。 “最后一次了。” 老人的面庞还是记忆中的样子，第一次重逢的记忆中。 “玩的开心一点。” “好。”莉莉子一边应答，一边控制着喉头里的哽咽，不让它溢出。 “骑车的时候，注意安全。” “好。” “下班以后，好好休息。” “好。” “再忙也要好好吃饭，别觉得饿一顿两顿就没问题。” “...好。” “烟...戒不掉就少抽点。” 莉莉子快速擦掉眼泪，耸了耸鼻子，沙哑还是没有藏住。 “嗯...” 老人没有点破，小时候不爱哭鼻子，长大了眼泪倒是多了。 但有眼泪掉，总比没有好。 依旧是笑呵呵的样子，但就这样笑眯眯的，看了她很久。 直到这一刻实在无法持续。 “嗯，去吧。” 莉莉子松了松手里的包装袋，最终，还是捏紧它。 另一只手则推开刚才没能推开的门，冷风灌了进来，进到呼吸里，围巾没能保护的缝隙里，脸上。 是幻觉吗。 “爷爷在天上陪着你呢。” ... “嗯！” · 不等莉莉子敲门，守在门内的人就把门打开了—— “莉莉子！等你好久了...欸？你怎么了？” 听到活跃的欢迎声，莉莉子还以为会是慈郎。 但事实上，慈郎只是站在菊丸旁边，像是晚了一步。 “被风吹的吗？” 慈郎点了点莉莉子红肿的鼻尖。 “可是眼睛也...”菊丸的声音有些迟疑。 “可能是风太大，把沙子吹进去了吧。”替她解释的是幸村。 “嗯啊，不排除这种可能性。”迹部却是在胡说了。 他是这里最清楚的，有头盔的时候，风是不可能把沙子吹到眼睛里的。 隔着人群的缝隙，莉莉子还看见了手冢，他站在几人后方，不急着向前。 “不进来吗？”问话的是不二。 听到耳边响起的提示声，莉莉子摇了摇头。 真心的，露出一个微笑。 “能来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 早在开门的时候，菊丸就接过了莉莉子手里的东西，没有瞬间消失，已经让她有些意外了。 是最后一次的福利吗。 “还有没完成的工作，先回去了。” 说完，她朝几人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 就在莉莉子离开十分钟后，又有人到访，此时房里的气氛却有些古怪，虽然只是部分人。 慈郎这次抢在前面，成为第一个看见来访者的人。 但是这个人是... “越前？” 听到他的声音，所有人都朝门口看去。 越前扫了眼门内，用作宴会厅的主厅中间摆上了长桌，但无论是在桌边还是角落，都没看见某任的身影。 “已经回去了吗。”他说。 “嗯。”回答他的是手冢。 “欸...”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和同样作为知情者的人，表现出同样的落寞。 反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距离结束。” “还差得远呢。” 第66章 “能不能看到希望、未来会不会有所改变...那种事情...那种事情... 至少要到明天才知道啊！ 停在这里，就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了！ ” 天台... 听到熟悉的声音，莉莉子转头看去，就看到气喘吁吁、扶着门才能站稳却还朝自己大喊的人。 见她回头，何诗小心翼翼的朝她走过来。 她下意识后退，这才让靠近的人停下脚步。 小腿后部抵靠在堪堪只到腰间的水泥护栏上，莉莉子下意识转身，向下望去，是围观的人群。 从来只在演讲台上讲话的人此刻举着喇叭，试图向她说些什么，但说来说去，都是让她不要冲动。 不对、不对吧？ 跳楼这种事情，她才没做过啊。 而且这里是天台，虽然记不清是教学楼还是宿舍，但那次意外发生的地点，不是只有两层？三层吗？ 否则她怎么可能只住了几个月的院就康复了呢？也没有落下真正意义上的残疾。 如果是从这里掉下去，不死也得半残吧？ 而且为什么？为什么是这种时候？ 何诗还记得自己，还穿着校服，那是初中？ 初二、还是初三？ 那个时候，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莉莉子突然感到脑中一阵刺痛，颈椎也酸痛的要命，就好像脖颈网上的部分都不属于自己，而是尖啸着要从身体中分离出去。 她本能的伸手捂住额头。 但睁眼才发现，此刻的'自己'却没有做出想像中的举动。 而是着了魔似的，定定的盯着蚂蚁似的人群。 “别过来。”'她'说，声音冷的像冰锥，挂在岩壁顶端，在静流的融水侵蚀下，摇摇欲坠。 声音...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动作也是。 眼见对方就要朝护栏外翻出，莉莉子更是拼命想要回忆起最后缺失的记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完全、完全不知道！ 李鲤的双手已经撑在护栏上。 来不及了，来不及去想那些毫无头绪的事情了！ 莉莉子不顾一切的朝她伸手，但还是晚了一... 抓住了。 但是，只是手腕。 莉莉子看见了那双属于自己的眼中的惊讶，而也是借着那双眼睛，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是...何诗的身体？ 她是在控制她吗？还是只是旁观？ “你...” 声音，发出来了！ 但是还不够、时间也不够！还在往下掉！ 冷静下来想想，如果那个时候她是从这里跳下去的，最后却没有受重伤，那应该是何诗成功救下了自己。 第99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100章 “我都记着呢。” 回去的时候还是打车，但没有直接回酒店，而是去了另一处墓园，虽然还是郊外，但已经不是荒郊野岭了。 登记以后，她找到早已陌生的照片和文字。 放下最后一束花，她就走了。 什么也没说。 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吃完药，她很快就睡着了，快到让她怀疑其实是当时兑换的设定还在起效，而不是这里的药。 第二天返程的高铁上，她还不死心的搜索着相关信息，甚至还翻去了某吧，想找相关的讨论帖。 又翻了漫画杂志的网站，找连载和完结作品，也没找到。 她看向窗外，风景不断远逝，以一种绝对无法追回的速度。 怅然若失。 · 半个月后，李鲤回到公司，把病假和年假一同销掉，刚回到工位，就被叫到新上任的部门主管的办公室。 虽然不知道这位新上司是什么品性，但只要能管住手脚，就比被他接任的人渣好多了。 早在回来之前，李鲤就听同事说了这个好消息。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简单问候介绍以后，对方就露出难色。 李鲤知道这是自己该开口给人递台阶了，也照做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对方问的是她愿不愿意接受公司为期一年的长期出差。 而对方之所以为难的原因，也是因为部门里其他人都不是很愿意离开本部。 因为他们部门派过去的人，名义上是出差，但为了配合集团的整体规划，还是希望能长期留驻当地的。 如果有移民的规划，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但很可惜，她们部门的人，比她年纪大的，都已经有了家室，或者已经有了成家的打算。 和她差不多年龄的，也不愿意一个人去异国他乡，离开亲朋。 这么看来...她这个'孤家寡人'，倒还真是最佳人选。 而且她请假这么多天这事还没定下来，估计其他人也都商量的差不多了。 那...要去吗？ 说实话，李鲤还真没想过要离开这片土地。 虽然没有语言问题，也没有无法割舍的牵绊，社会环境的话.... 靠，好像真被她适应的差不多了。 李鲤甚至怀疑系统皮下是不是实在没招的公司高层。 但没招是不会没招的，如果无法达成真正意义上的你情我愿，到了必须用人的时候，也会有互相妥协的合意产生。 李鲤突然又想到全网消失的漫画。 ... 她答应了。 签证下来的很快，飞机落地东京的时候，正是雪花飞舞的最恣意的季节。 虽然公司有提前安排住宿的地方，但想到要长期生活在这里，李鲤还是提前租好了公寓，于是只跟负责接洽的同事说了一声，就独自前往住处。 收拾好行李，也快到饭点了。 确认完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李鲤穿上外套，戴上围巾，不放心的把尾段往缝隙里塞了塞，确保冷风不会灌进来，才出门，前往欢迎会举办的地点。 可能是怕她找不到地方，也可能只是出于礼节，海外分部的同事在餐厅门口等她，虽然上午才第一次正式见面，但对方表现出的热情，倒是有效拉近了距离。 关于称呼的问题，对方原本是客气的只称姓氏，加上敬语的尾缀，但在听到李鲤名字的完整读音时，又问是否需要称呼完整的姓名，毕竟也只有两个音节，而且还是同样的读音。 “lily桑？”他试探的问。 李鲤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或者...lilykou ？” “啊！莉莉子是吗？”对方一脸了然。 但李鲤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是什么话，此时想收回，也来不及了。 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嗯。”她说。 隔着一段距离，新同事朝她挥了挥手。 怕来往的人群将自己的身形隐没，还叫了她的名字—— “莉莉子！” 而在各自奔走的人流中，有人听见这个称呼，停下了脚步。 “莉莉子？” 他下意识重复一遍。 第67章 看到热情招呼着自己的同事，莉莉子也快走几步，来到对方身边。 “抱歉，等很久了吗？” “没关系，人还没来齐呢，莉莉子不是最后一个。先进去吧？” “嗯。”莉莉子点点头，跟在对方身后，朝餐厅门内走去。 但就在进门之前，听到有人在身后叫自己。 莉莉子这个名字不算特别少见，否则同事也不会瞬间反应过来。 少见的，或者说让她不得不回头的，是叫出这个名字的声音。 莉莉子僵住了。 “欸？怎么了？”同事见她突然停住，表情也变得奇怪，有些措手不及。 身后却有人走了过来。 “他、他是你的朋友吗？！” 同事震惊的看向走过来的人，又看了看当场呆住的莉莉子。 后者终于也回头，看向站在一边从容打招呼的人。 那个人笑着说： “是，我是莉莉子的朋友，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你怎么...”不等莉莉子把话说完，同事就激动不已的叫出对方的名字—— “是幸村选手吗？” “嗯。”幸村笑着点点头。 “居然真的是...那个，其实我初中的时候也打过一段时间网球，那个时候就很...” 比起已经开始滔滔不绝的同事，莉莉子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局外人。 “嗯，谢谢你的支持，还有...对莉莉子的照顾。” “欸？”这语气... 同事终于想起刚才发现的疑点，慢慢的，又将视线移回莉莉子身上—— “莉莉子，这是...” “其实，我们认识很久了，不过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有点意外。”莉莉子把刚才组织好的解释流畅的说了出来。 同事看出莉莉子没有直接言明的意思，虽然不知道理由，但也细心的没有再问下去。 “松原先生是我的同事，因为我刚到这边，他来接我去欢迎会。” 欸？ 欸欸欸欸欸？ 松原次郎懵了，这是在...报备吗？ 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应该不用报备吧？ 直接说他们一起在这里吃饭不就好了？说这么详细，是不希望对方误会什么吗？ “没错没错，我和莉莉子也是昨天才认识，以后还要多多交流呢...尤其是工作上的事情。” 莉莉子是很感谢他配合自己的，但是...怎么感觉这个人好像误会了什么？ “原来如此，那以后也麻烦您多多关照了。” “您客气了。” 松原有没有误会她不知道，但幸村肯定是故意的！ 还真是...一点也没变啊。 “松原先生，辛苦你来接我了，但我可能还需要在外面——” “了解了解！那你们先聊，我先进去了。” 不等莉莉子把话说完，松原次郎就自行退场，临走前还跟幸村挥了挥手。 你到底是谁的同事...莉莉子一阵无语。 看着哪怕不想承认但除了同事也没有别的身份的松原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电梯门之内，莉莉子才回头，认真看向还在微笑的人。 她看的很仔细，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想要找出一点变化，但又不希望有变化的存在。 她不知道这种矛盾心理的形成机制是什么，但或许，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突然觉得不太公平。 不应该只有自己觉得意外。 这样想着，她没有选择先说那句准备了好久的好久不见，而是在他蓦然放大的眼眸中，抱住了这个人。 她感觉到了，幸村的身体僵持了一瞬。 然而还没等她来得及生出得意，短暂怔愣的手就在她身后收紧，而后清香与温暖一同将她包裹，一个人对着镜子仔细武装也抵挡不了的冷空气，在另一个人保护的姿态下，彻底溃败。 她感受到紧贴的胸膛传来一小段震动，随之入耳的愉悦音调，是笑声。 “太好了。”笑着的人说。 如果她也有什么不顾一切也要紧紧抓住的存在，那一定是眼前这个人了吧，她想。 回到欢迎会预定的房间，莉莉子在松原次郎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等人到齐，大家先自我介绍，表示了一下对新同事的欢迎。 在这之后，餐桌上的人就开始找各自熟悉的人攀谈，莉莉子早就注意到松原次郎那难以忽视的在意视线，小抿一口面前的清酒，就笑着主动开口，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想问自己。 松原次郎果然问起了幸村的事，也许是因为莉莉子此刻表现的过于坦诚大方，虽然有些失礼，但他还是直接问了两人的关系。 “嗯，我们是在交往。” 第101章 莉莉子笑着说。 松原次郎想到过会吃到瓜，但没想到会吃到这么大的瓜，他当即表示自己会守口如瓶，莉莉子对此表示感谢。 松原次郎问完，也有不知情的人询问了莉莉子的感情状况，这倒是很正常的流程，如果是单身人士，同事之间相互介绍合适的熟人也是普遍情况。 只是没想到，看上去有些冷淡的莉莉子，说自己已经有男友了。 问话的人有些失望，但也有些好奇。 “中国人？” 莉莉子摇摇头。 “啊，难道莉莉子是因为男友才过来的吗？”又有女同事问。 “这个...也不是，其实，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之前只是朋友，也是这两天才确认的关系。” “欸，一见面就确定关系了吗？简直像电影情节一样！” 莉莉子客气的笑了笑，没有否认。 松原次郎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刚刚在门口的时候还只说是认识的人，还说什么很意外会碰到对方... 怪不得他觉得奇怪呢，怎么过了一会就直说两人在交往了—— 原来是在那个时候确认的吗！ 他震惊的朝还在接受同事祝福的莉莉子看去，后者忙着回应其他人的询问与关照，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常。 欢迎会结束的时候，莉莉子没有跟其他人一起去续摊，理由是新公寓那边还有事情要处理，其他人不疑有他，虽有遗憾，但还是表示理解，只说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不用客气。 莉莉子点点头，在餐厅门口和众人挥了挥手，就朝一个等在路灯下的人影走去。 还没走的人当即想到她方才提过的男友，好奇心重的也不急着走了，看着莉莉子快步朝那边的人走过去。 “等很久了吗？”她说。 对面的男人摇了摇头，微微仰头的莉莉子刚刚只到他的胸前，但这样的身高差不是一个人的问题，就算站在人群中，对面也是一眼就能被注意到的突出。 和体型不同，表情倒是无害而温柔，或许是面对恋人的原因。 “刚刚才出来。”他一边笑着回应，一边解下自己的围巾，像对待一个堆了很久才堆好的雪人，轻轻柔柔的把宽大的围巾在莉莉子身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莉莉子也不动，任由他动作。 等余出的长度只到莉莉子胸口的位置，不会妨碍行动时，才开始整理脸旁的发丝和围巾，确认不会有任何缝隙，才牵起一只手，熟练的放进大衣口袋。 “走吧。”他说。 看着这一幕，刚才跟莉莉子聊的最久的女同事有些怀疑—— “这真是刚刚才开始交往的？” 他怎么这么熟练啊。 脸还长这么好看...莉莉子不会是被渣男骗了吧？ ！ 而在同样围观的人中，也有关注体育新闻的同事，这位同事的关注点虽然也在脸上，但她却看出点不一样的东西： “莉莉子的男朋友...长的好像幸村选手啊。” 松原次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啊！我说怎么这么眼熟！”有人发出同感。 松原次郎在心里狠狠点头。 “早知道刚才就问问莉莉子男朋友是做什么的了。”认出幸村的那位同事有些懊恼。 “不过...公众人物一般都会比较注重私生活方面的隐私吧。” “这样像是注重隐私的样子吗？”被反驳的人指了指逐渐走远的两人。 光明正大的在街边等人，身上唯一一样能挡挡脸的围巾还被他自己亲手解下来挂在女友身上。 不过下一秒，莉莉子就把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就挂在臂弯的围巾，向上举了举。 幸村配合的弯着腰，等她把围巾系好，才直起身，重新牵起她再次空下来的手，朝前走去。 等走到新公寓楼下，莉莉子想了想，还是把人带了上去。 电梯里，她也问了幸村现在住的地方，听到距离此处至少一小时车程的位置，莉莉子皱了皱眉。 “晚上还有大雪呢...风也很大。” 其实在他们走回来的时候，她就觉得风刮得已经比来的时候大了。 “没关系，我有开车过来。” “那刚刚为什么...” “因为想跟你一起走回来，”他笑着说，“而且，开车的话，就没法牵手了。” 说着，就把已经捂热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朝手的主人晃了晃，炫耀似的。 莉莉子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特别喜好的动作。 “这么喜欢牵手吗。”她嘴上吐槽着，自己却没有叫他松开，拿钥匙开门的时候用的是另一只空闲的手。 没有开灯，房间里是一片昏暗，光是窗外的城市夜景无法起到多少照明作用，大雪纷飞的天气连月光也照不进来。 等身后的门被关上以后，更是连走廊里的灯光也没有了。 “这个...也很喜欢。” 手是被松开了，但不等她转身去看，就被人从身后抱住。 围巾她只摘到一半，但此时也从脖颈间滑落，代替织布的是不断上移直到将整个肩膀拢住才堪堪停住的手，还有从后贴来的温热气息与偶尔蹭到面颊的皮肤。 当下巴抵住颈窝，发丝蹭来的痒意让莉莉子没忍住，还是转身。 但幸村也没松手，改变的只有方向，距离继续让心跳不断加速。 很暗，但很近，所以莉莉子还是看清了他的表情。 看清了，却好像又没有完全看透。 这个时候语言的作用就显得很重要了。 搂在肩后的手又向上索取，这次扶在她脸颊两侧，手指间的皮肤蹭过耳廓，拇指轻轻落在脸上，这次没有眼泪可以擦去。 于是慢慢下移，停在嘴角。 “可以吗？” 温柔的语气，像在叹息，但比叹息多了几分恳切。 黑暗中有人点了点头。 呼吸带来的湿热靠近了，起初只是鼻息，后来是慢慢印到嘴角、又试探着朝唇畔索吻的印刻与舔舐。 颤抖中，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妥协，直到唇瓣内侧也感受到陌生的柔软。 她本能的后退，但扶在脑后的手早有预备，安抚似的抚摸柔软的发丝，但温柔只是假象，在察觉到退意后，悄悄用力，反而让试图却步的人朝自己靠的更紧了。 而另一只手也不知何时起来到腰间，扶在一侧，支撑她不至于摔倒，作为代价，只能朝自己靠近，只能依靠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 真是太狡猾了不是吗。 莉莉子想抓住点什么，也想自己抓住点什么，但只抓住自己亲手为他系上的围巾，怪她太粗心，没系紧，只能任由它滑落。 她听见一声轻笑，鼻尖也被人蹭了蹭。 突然一阵懊恼将所剩无几的理智彻底吞没，她干脆放弃恼人的围巾，转而勾住眼前人的脖颈，原本只是招架的舌尖也主动迎上—— 窗外雪还在下。 但寒冷却无法侵袭半分。 已经记不清，拥吻何时退回拥抱，何时又再次变为更过分的吻与纠缠，只知道混乱的心跳找回节奏的时候，风雪已经大到不允许任何人的挑战了。 即使分开，也没有人想过开灯。 虽然真正需要这份黑暗的人其实只有正埋在另一个人怀里装鸵鸟的人。 玄关处的换鞋凳是房东准备的。 想到她朝自己走过来时，踩过的音符发出的哒哒声，幸村想了想，任由怀里的人继续保持逃避的姿势，搂在身后的手却悄悄用力，将人抱起，不等她惊讶的说点什么，就把人放在换鞋凳上，自己则蹲下来。 莉莉子穿的是一双短靴，鞋口只到脚踝处，握着的手稍稍用力就把束缚双脚、带着高跟的靴子脱掉。 毛茸茸的拖鞋就在一边，不等她说，就被套在脚上。 她低着头，安静的看他做这些动作。 “开车...有点危险吧，这种天气。”她说。 单膝蹲在身前的人抬起头，静静的注视。 “电车应该还没有...”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抱住，呼吸里满是属于她的气息。 “真的？” “什么？” “如果真的想走，就不会跟我一起上来了吧。” 她默默拆穿，但拥抱的力度一点没有减轻。 也不打算给他狡辩的机会。 “啊...被看穿了。”他好像有点挫败，声音里带着些委屈。 “狡猾。” “抱歉。” 莉莉子闻声将人放开，却突然被人蹭到眼前，额头抵着额头，手撑在两侧，形成一个不算紧密的牢笼。 “是可以留下的意思吗？”他笑着问。 莉莉子一边点了点他撑在换鞋凳上的手背，低头道： “嗯。” 床上用品是就近网购的，今天才收到，莉莉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家里留宿，自然也没准备多余的床品。 第102章 好像...连地铺也没办法摊成。 一人间公寓里也没有一张大到能睡下一个一米八几的成年男性的沙发。 看来看去... 好在枕头还有两个，床也不算窄。 躺进被子之前，莉莉子和平时一样，用温水将从国内带来的药物送服。 她知道他看见了，但直到两人对面躺下，他也没问。 “明天没有工作吗？”莉莉子随便找了个话题。 幸村摇头，“但有件事需要问问你的意见，下午在餐厅门口的时候，好像被人拍到了。” 莉莉子一开始还没理解这是什么意思，直到想起松原不寻常的反应，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但她对体育明星没有太多关注，否则也不会光顾着在漫画网站上搜寻资讯，却完全没想过在体育新闻里找找线索了。 “会有麻烦吗？”莉莉子担心的看向他。 幸村继续摇头：“找那个人要了照片，没有拍到脸，而且即使拍到脸，也不会发那种侵犯隐私的照片。” “不过对方说什么也不愿意放弃，只能想好被公开之后的应对了，在此之前，想问问你的意见。” 他看上去有些抱歉。 听懂事情的原委，莉莉子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有种疑惑解开的轻松： “既然被拍到了，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吧，除了回应。而且...” “我也已经跟同事说了，我们在交往的事情，走的时候应该也有被人看到。” “所以如果是担心我的话...我没问题。” 说完，还点了点头。 而听完莉莉子的回复，幸村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借着眼下的距离，伸出手，轻轻一捞就连人带被子一起捕捉到怀里。 下巴抵在头顶，有些小心的问： “睡觉...很困难吗？” 莉莉子以为他永远不会问了。 感受着轻抚头顶的掌心的热度，她也抓紧了胸前的布料。 “已经比之前轻松了。” “莉莉子...有在好好吃药，很乖哦。” ... “嗯。” 抵着近在咫尺的温暖，将自己埋的更深了。 · 第二天，对于知名媒体公布的网球选手的恋爱咨询，选手本人的认证账号也 给出回应。 【对方是喜欢了很久的人，很幸运能得到这个拥抱，感谢大家的祝福，也希望不要过多打扰。 】 公布的照片上，果然没有出现素人女友的长相。 只有一个彼此珍惜的拥抱。 背景是一家普通的餐厅，镜头前除了两位被摄像机对准的主角还有很多路过的人，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普通到寻常的拥抱，不断飘落的雪花也毫无顾忌的干扰着试图对焦的画面。 一切自然与他人组成的景象中，只有一对紧紧相拥的恋人，和男方如获至宝的笑容，还算清晰。 · end. 第68章 越前龙马曾跟还保留着网球形态的系统达成过一笔交易。 作为报酬，他得到了一个许愿的机会，负责实现这个愿望的则是系统。 他知道它...或者说它们或许能做到一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 但答应帮忙，却不是为了得到这个所谓的许愿机会。 只是在莉莉子第一次离开以后，他第一次想起，或许还有再见一次的机会。 他按照系统给出的方式呼唤它，可得到的反馈却是，如果他的愿望是再次见到莉莉子，就建议他把许愿的机会留到最后。 “最后？” “没错。”已经只剩下无机质的女声语音的系统说，“莉莉子不属于任何人，也不属于这里，她最后会凭借自己的意志离开...大概。” 起初他还不懂系统的意思，直到那天收到迹部的邀请，开门却发现本该出现在这里的莉莉子早已离开。 原来是这个时候。 这次他成功许下了愿望，愿望的内容依旧没变。 想见她。 系统没有食言，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但这段需要的时间未免也太长。 唯一的安慰，是在每一年的新年伊始，眼前都会出现一串钴蓝色线条组成的倒计时，但只有代表年份的数字。 而他也终于等到数字归零的那年。 樱花开放的春天。 初次相遇的夏天。 落叶飘落的秋天。 以及...最后的希望也将清空，除了注定消融在来年的雪降落的冬天。 趁着休假期，他和家人一起回到曾经居住过的老宅。 他去她住过的那间曾经破旧的老式公寓，已经焕然一新了，一点曾经的痕迹都看不出来，楼下还开了一间咖啡馆。 如果是在上学的时候，她说不定会就近在这里兼职，而不是去那家她其实不喜欢的快餐店。 鬼使神差的，他进去过。 但连续一周的光顾，都没有看到猜测中可能出现的人。 连店员都看出，主动问他是不是在找什么人。 越前龙马取走咖啡，倒是没有否认，但又说自己找错了地方。 店员有些惊讶，找错了...还天天来？ 但也是在这天之后，他就没去过那家咖啡店了。 今年的雪季开始的早，降雪量也大，风也越闹越夸张，越前龙马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大雪天全家出动，去外面的餐厅吃饭。 但无论是妈妈还是菜菜子姐姐都表现的很有兴趣，最后还是没把扫兴的话说出来。 他一个人走在后面，等家人都进了门，才伸手去开快关上的门，可就在这时，他听见有人叫出了那个名字—— “莉莉子！” 他难以置信的回头看去，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朝着某个方向挥手。 而在方向的尽头，他看见一个穿着藏青色大衣的女人朝他走过去。 像是为了避开迎面刮来的风，她起先还抵着头。 但即便还没看清面孔，越前就无法移开视线了。 他走到一边，定定的看着似乎与他毫无关联的一幕。 说实在的，他很讨厌这种感觉。 这让他想到再次见到莉莉子的时候，本想等她一起回家，哪怕要绕路。 结果就看到她跟手冢部长一起走向陌生的方向，不属于她家的方向。 和他一起走出校门的堀尾说，听说莉莉子最近都是跟手冢部长一起上下学的，有人说他们其实住在一起，虽然不知道原因。 原因吗...他倒是能猜到。 但是为什么。 就跟看着眼前这一幕一样，他还是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会跟别人走在一起。 为什么她的身边，看上去从来没有自己的位置。 为什么明明是他先找到她的，却依旧只能以局外人的关系，出现在一边。 他想走过去，却发现两人也朝这边走来。 莉莉子转过头，还在跟那个男人说些什么，还没注意到自己。 还是她彻底忘记... 抬头了。 就在实现交错的瞬间，他确认了自己的失误，没有一次这么高兴地，确认着自己的失误。 她表现的过于明显，震惊到连自己还站在屋檐之外都没发现，任由雪花落在她头顶，蓝白格纹的围巾上，藏青色的大衣外套上，微微颤抖却无法闭阖的眼睫上。 “莉莉子？怎么了？”旁边的男人还在询问，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自己。 越前走过去。 “好久不见。”他说。 “啊...好久不见。”莉莉子如梦初醒般的眨了眨眼，消融的雪花把浓密的睫毛打湿一点，结成一片一片的羽翼，扇动着。 而后有些僵硬地转向一边，向那个男人介绍着： “这位...” “是越前选手吧？！” 越前倒是没想到会先从这个人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他干脆的承认了。 结果不等他问，这个自称是莉莉子同事的男人倒是把他那点困惑打消的一干二净。 “真是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说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跟莉莉子是不是...” 莉莉子终于反应过来，当即接过话头解释到：“是，我们是...朋友。” 短暂而诡异的沉默后，出现的是朋友的字眼。 真是...还差的远呢。 莉莉子跟松原简单说明了一下，就看着他点头表示理解，而后先一步去了预订的房间，只留她在门口。 只是在这时，在发现跟在后面的表弟一个人没了踪影，菜菜子也回到门口，刚想打电话找人，就看见越前站在门外，跟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在说着些什么。 粉丝？ 她仔细看了看越前的表情，又等了一会，感觉对面的女生也没有特别激动的表现。 不会是... 想到这里，她默默转身，回到预定的房间，跟叔叔阿姨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但没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只说越前是在跟以前的朋友叙旧。 第103章 倒不是她故意隐瞒，而是如果真把那种猜测说出来，她很有理由怀疑南次郎叔叔肯定会想法设法去围观。 围观倒没什么，就怕他发出点什么动静打扰到两人。 此刻的门外。 “不冷吗？” “啊？”莉莉子有些懵，没想到他先开口的会是这种问题。 她后知后觉的摇摇头，却被人点了点鼻尖—— 就在她以为手指会落下的时候，却发现他只是隔着空气，敲了敲。 “已经冻红了。” “可能...是风太大了。”莉莉子解释道，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解释，听上去...有点傻。 “先进去好了。”他随手拉开一侧的餐厅门。 莉莉子有些犹豫，但很快也默默走了进去，短靴踩在地毯上，倒没有再发出声音。 而在她身后，越前几乎只隔着一步的距离就跟着走了进来。 “刚才你说我们是朋友。”他突然道。 “嗯，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的是你这家伙吧——”越前突然凑近。 现在的他做这种动作，也需要弯腰了。 不过就连这种时候也要把手放在口袋里吗。 “只是朋友而已，为什么要犹豫？” 这都被他发现了？ 莉莉子下意识躲避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视线，似乎这样就能减少暴露在他面前的破绽似的。 她发现自己一跟越前站在一起，心理年龄就会瞬间退回到初中——不，甚至是小学时期！ 再懊恼也没有任何意义，她捏紧拳头，也抬头直视： “好吧，我也有犹豫，因为没想好要怎么跟同事解释跟你的关系。” “那如果是我问你呢...莉莉子。” 说着，他突然将从见面开始就放在口袋里的手伸出，掌心朝上，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丝绒缎面，藏青色的首饰盒。 一边说，一边将盒子打开，露出一枚素戒。 莉莉子不经瞪大双眼，看了看那枚戒指，又看了看说话的人。 “现在，能喜欢我了吗？” 他还记得第二次被拒绝的时候，她说的话。 虽然不知道'还不能'的原因，但他知道，是需要等待的意思。 而他等到了。 并且在等待的时候做了很多准备。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他一定会要她的答复。 如果答案是肯定，他不会让任何人再出现在她身边。 虽然他可能无法一直出现在离她最近的位置，但在那些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刻，就用这个作为替代。 “求婚？”有路人看到这一幕，代替莉莉子说出疑问。 “虽然不知道你们那边是什么习惯，但一般来说，求婚都是用钻戒的吧。”他从容不迫的解释着。 “只是普通的情侣对戒。” 一边说，一边拉起她垂在身侧的左手。 触及到带着明显凉意的皮肤，他皱了皱眉，却没急着把戒指戴上： “手也太——” “不是...要戴戒指吗？” 莉莉子突然开口，打断他的抱怨。 越前还没反应过来，动作和声音同时一顿。 虽然看她刚才的表现隐约有猜到，这次的结果或许会不一样，但是听本人亲口说出来的话果然还是... “哼。”他轻笑一声。 “嗯。”而后肯定的应声。 玩笑的话没说，打趣的话也没说。 赢下一句后一定要说的得意的话也没说。 只是顺从的附和，而后将已经用掌心捂热的戒指套在中间的手指上。 莉莉子也是这时才发现，他已经给自己带上了戒指。 一模一样的戒指。 于是就在他准备放手时，主动抓住那只已经戴上戒指的手。 “你怎么...”话到嘴边，又换了说法：“要是我没答应你怎么办？不怕被人误会吗？” “误会什么？” 任由左手被她捏在掌心，越前明知故问。 “明明还是单身，被误会成有交往对象...” “也没有区别吧。” 反手将主动送上的手牵住，就跟第一次的时候一样。 低头注视着那双还带有迷茫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反正除了你，也不可能喜欢上别人。” 莉莉子怔住了，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告白。 明明刚才已经说过一次类似的话了...是因为没有这么直白吗？ “龙马，这就是你说的跟老朋友叙旧吗？” 两人同时转身看去，结果就看到当场静止的越前南次郎。 越前也被自家老爸的出现打了个措手不及，回头看了看莉莉子，用眼神征询她的意见。 莉莉子毫不犹豫的拉着他，朝越前南次郎走去，礼貌又直接的说明自己的身份。 越前听了，顺理成章的纠正南次郎的说法—— “是女朋友。” 震惊过后，越前南次郎也发现眼前的女生有些眼熟... “话说...莉莉子小姐，以前是不是来过我们家？” 莉莉子没想到自己会被记住，略显迟钝的点了点头。 · 分开以后，越前南次郎毫不客气的一把搂过越前，嘲笑道： “就知道你一定是喜欢人家才把人带到家里来的，居然花了这么久才追到，啧啧啧...” 越前才懒得理会这种挑衅，毕竟对他来说... 他抬起手，看了看手指上的对戒，想到另一只一模一样的戒指。 “反正，已经是我的了。” 莉莉子身边的位置。 另一边，莉莉子也在被问到感情状况的时候直接承认了自己已经在跟人交往的事实。 松原次郎有心多问了一句，“不会是刚才那位...” “嗯。”莉莉子从善如流的点头。 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莉莉子看到站在大厅的越前，而他似乎也一直在关注着他们出来的方向。 “莉莉子...是你认识的人吗？”有同事也发现了，问被视线直直指向的莉莉子。 “是...我男朋友。” “欸？！”同事有些惊讶，知道莉莉子刚刚才来到这边，所以听说她有交往对象的时候，还下意识以为对方不在这边。 越前走过来，不失礼节的跟莉莉子的同事们打了声招呼。 等莉莉子跟众人道别，就牵着人走了。 “南次郎叔叔他们...回去了？” “嗯。” “那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用一顶帽子罩住。 不是棒球帽，而是毛茸茸的毛线帽。 “这是哪来的？” 莉莉子站在原地，等他把不小心遮住自己眼睛的帽沿一点一点翻上去，再微微调整姿势，把帽子戴稳。 “帽子是旁边商店买的。” “我留下来送你回家。” 他一一回应。 “那你待会怎么回去？” “一定要回去吗？”越前不紧不慢的说，“不能再收留我一晚吗？” “女朋友。” 莉莉子没说话，可直到开门，任由他跟在自己身后走进公寓，也没说赶人的话。 而是默默翻出另一床被子，在勉强能容纳两人的床上铺开，而后转身—— “越前...” 说明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发现两人此刻的距离已经近的过分。 连呼吸都交叠在一起，就像身下两床分不开的棉被一样。 像是为了测试，起先只是落在额头。 而后是眉心、鼻梁...在印上唇畔之前，还坏心眼的故意停住。 莉莉子下意识闭眼，没看见嘴角勾起的弧度，但听到一声轻笑。 她既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报复似的，揪住他的衣领，将最后一点距离填满—— 却没想到自己也因此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唔...”她这个主动亲上去是人反而发出惊讶的声音。 就在接触床面的瞬间，一双手同时垫在脑后，扶在腰间。 除了保护的姿态，再没有多余的动作，所有专注都用在交缠的呼吸之间。 莉莉子突然有些好奇，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睁开眼，却发现越前的眼睛不知何时也轻轻闭上—— 这次轮到她没控制住笑声。 换来的是惩罚性的轻咬，不痛，但痒痒的，足够让人长出教训。 “倒是认真一点啊...”松开后，沙哑中带有一些委屈。 莉莉子可耻的心软了，没想到来自自我的背叛出现的这么快。 看着那双泛起迷雾的眼睛，莉莉子又露出一个无声的微笑。 越前也笑了。 莉莉子伸出手，一点一点摩挲着眼前的轮廓，似乎想用手指描摹出一张底稿。 等到疑惑从眼中漫出，在发动突袭，捧着上方的脸庞，再次亲上—— 短暂的惊讶后，是更为猛烈的回应，带着一点好胜心，和累积多时的不甘与控诉，以及支撑着这一切的，热烈而坚定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