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蕾丝带》 第1章 [现代情感] 《红色蕾丝带》作者:苏芙妮【完结】 文案: 随宴自杀了。 病房醒来的第一眼,蒋方橙甩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随宴看向她,下三白的青涩眼神里,带着阴戾、愤怒、隐忍。 旁人以为随宴是为了这个耳光跟她生气,可只有垂在身侧的手在不断颤抖的蒋方橙才明白,随宴的眼神,这是要—— 吃了她。 果不其然。 站稳脚跟后的第一时间,西装革履的男人,扣上房间门。 蒋方橙躺床上,像一条缺氧的鱼。 她一手养大的弟弟,匍匐在她耳边,如恶魔般低语薄薄勾唇道:“姐,你忘了吗?” “以前我是你捡回来的孤儿,现在就是你亲手挑选的丈夫。” “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 “只、能。” *野狗痞子 x 风情艳女 *姐弟恋,女非c,差5岁 *阴湿烂俗文学 内容标签: 都市近水楼台 市井生活 姐弟恋 美强惨 主角:蒋方橙 随宴(梁宴) 配角:陈玄生 一句话简介:疯批年下的阴湿夺取 立意:一个风滚草女人的一生 第1章 随宴自杀了。 在蒋方橙带她的律师男友回家上床的第一晚后。 房子不隔音,毕竟是老房子了,平日里咳嗽,走路稍微重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起初隐忍,但耐不住律师男友的狠狠疼爱,最后断断续续的叫出了声。 她知道随宴在隔壁。 这死兔崽子,明明该在学校里上晚自习的。 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冲,非得要今天回来。 紧要关头,她忍不住了。 叫了很长一声,最后就差翻着白眼晕过去。 完事了,蒋方橙的魂久久没回来。 男友满意的亲了她一下脸颊,很响亮:“宝贝儿,还是你会。” 陈关起身,边提裤子、拴皮带,边嘴角留腥地欣赏床上自己的杰作。 发皱的白色床单上,还在飘飘欲仙、胡乱傻笑的蒋方橙,长发散开,固然是妖冶而美丽的。 她的身材不算纤瘦,更偏丰腴饱满。 皮肤是牛奶馨白,这会儿覆盖着高.潮后的粉红,就像是蒲松龄在《聊斋》里写的那种采阳女鬼,专门勾引过路书生。 这种形容不算错。 蒋方橙也喜欢书生。 她很早就没读书了,十多岁就一个人出来挣钱养自己,对读书人有种天然的好感。 她也是这么要求随宴的。想他好好读书,好好考大学,走出这个小镇。 她羡慕那种毕业典礼上,穿着黑袍蓝带,戴着学士帽、被校长拨流苏,自己家人再抱着鲜花过来祝贺的场景。 她常常拧着随宴的青涩狼脸说,你姐不要求你出人头地,但是书一定要往死里读。不要像你姐一样,一辈子困在这里。 随宴是她捡来的。 至于怎么成为孤儿的,谁知道呢。 这里是罗镇,祖国西南边缘地区。 天高皇帝远,不是大都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蒋方橙也是在这里摸爬滚打了好久,才站稳了脚跟。 她开了一家理发店,老板娘性感、漂亮,但也泼辣。尤其是护家里那个小崽子,跟护亲生犊子一样。 余劲儿散了,蒋方橙才香汗淋漓的爬起来,哎咦呀哦的、四肢发散的撒了好长的娇。 她一举一动,都是女人味十足。 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勾着陈关的黑色皮带,拉近又拉近。 “侬讨厌死咯。看看都把人家顶成什么样了。”嗓子掐得出水,又骚又嗔。 陈关是个读书人,前半生循规蹈矩,没遇到过这么出格又烈的女人。 遇见蒋方橙,就像是干柴遇到了烈火,一下子遭了她的道。 他抱住蒋方橙,不断抚摸着她的头,真情流露,就是想爱这个独自摸爬滚打的女人一辈子。 蒋方橙贪恋这种父爱般的感觉,回应抱着他的腰,眼神迷离的享受。 陈关知道,不能再抱了。 再抱约莫又要起生理反应。 于是陈关熟练的低声哄道:“那我不是喜欢你么。” “好了,我要回律所了。” “明天再来找你。” 蒋方橙听话的点了点头,两人默契的收拾了一番。 门一拉开,浓郁的味道散了一大半。 陈关拿了车钥匙。 临走从皮夹子掏了一笔钱放桌子上。 “给小宴的,让他多吃点,长长肉。” “死相,知道啦。” 下楼。 再关门。 没过多久。 隔壁门开了。 随宴还穿着校服,白衬衫,黑裤子。 少年骨架野蛮,眉骨硬朗,黑发微垂,下颚弧线干净利落,长相十分出众,是掩盖不住的少年气。 他走近,眼里没有温度。 蒋方橙还在欣赏陈关带来的小礼物,那是一个水波纹灯。 一打开,映着屋内的光线就像是流淌的水一样,即梦幻又浪漫。 随宴都懒得拆穿。 网上十几二十块钱买的小玩意儿,他姐却像是得了宝藏一样,反复珍惜又珍惜。 屋子里乱糟糟。 地上躺着被撞落的小木雕,那是随宴给她刻的。 后山砍柴,自己再拿回来拿推刀练习,食指和中指出了很多次血,最后留下了月牙疤。 他蹲下,捡起,小心翼翼的擦去上面的灰。 木雕的尖锐一角,硌得他掌心疼。 “今晚怎么没去上课?” 蒋方橙穿了衣服,慵懒又妩媚的躺床上,一双长又白的腿,随意放着。 她现在就像是一幅明艳璀璨却又糜烂的画,引得人不断下坠,直到坠无可坠。 她事后餍足地转着那个水波纹灯。 随宴垂下浓密眼睫,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肚子疼,就回来了。” 蒋方橙没看他。 她跟随宴讲话的时候,是严肃、威严的。 “这点小毛病都扛不住。你怎么当男子汉。” “是逃课还是真的肚子疼,我明天会去问问你老师。” “你要真逃了,回来就是家法伺候。” 家法伺候,很久都没听到这四个字了。 蒋方橙刚带他回来的时候,小野头刺的很。 蒋方橙气急了,说老娘管不了你是不是?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你,你还咬我? 随宴,你要当白眼狼,老娘就不干! 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她那个时候也不过十六七岁,却一口一个老娘。 没办法,生活逼的。 长的漂亮的年轻女人,不泼辣点,不市侩点,怎么保护自己在这个小地方安全活下来。 也是后山砍的竹条,追着随宴跑了三条街。 一边追,看戏的街坊都在笑。 笑她正值花一样的年龄,再过几年,都可以找个好男人托付嫁了。 怎么就非得自己找事儿,收养了一个十多岁的孤儿回来。 这不是耽搁自己么。 别人不懂,只有蒋方橙自己懂。 她养随宴,纯粹是把自己给养一遍。 她淋过的雨、吃过的苦,不想让随宴再受一遍。 所以为了好好教育随宴,蒋方橙那天直打得随宴抽泣闷声的哭,再回来跪在水泥地上。 蒋方橙脱了他的裤子,那竹片在他的屁股上留下了红剌剌的印。 他记疼,不敢再犯。 几年过去,他长大了。 随宴听到这,手顿了下。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木雕,情绪平直道:“姐,你想怎么罚我?” 蒋方橙还没意识到严重性,还如同以前一般,笑着说道:“怎么罚?当然是以前怎么收拾你,现在就怎么收拾你。” 看不见的隐匿处,少年锋利的唇角,自嘲地勾了下。 脱吧。 最好你来亲自全部脱掉。 这样她就可以好好看看。 她亲手养大的小孩,已经有了比陈关更大的本事,能把她搅得更死去活来。 - 收掉念想。 随宴恢复面无表情,讨好:“姐,我帮你收拾房间吧。” 蒋方橙没搭理,在哼唱情歌。 她是爱陈关的。 毕竟陈关是她的第一个正式的男人,体面,学识渊博,为人还如沐春风。 她在回味男人的美好。 随宴只得沉默着给她收拾。 扔在地上,脏了的蕾丝吊带。 红的,紫的,很俗。 可是蒋方橙就是爱。 他姐常说:“大俗就是大雅。” 他姐还说,要是自己生下来有父母疼,有父母爱,她也不用那么辛苦。 指不定自己在巴黎埃菲尔铁塔下面喝咖啡,又或者在上海外滩上当都市丽人。 第2章 人,得认命。 她蒋方橙的命就是不好。像野草。 罗镇开车出去,是绵延几十公里的戈壁。 她就是那风滚草,一辈子无根,只得靠自己。 不过还好她有随宴。 喊得是姐弟,但蒋方橙是把随宴当儿子养。 她给随宴存学费,让随宴上镇里最好的高中。甚至还打算给随宴存娶媳妇的钱。 当然,她也把随宴当儿子使唤。 “去给你姐倒杯水来。” 她嗓子痒的很。 含累了。 也喊累了。 正在低头捡衣服的随宴愣了下。 手边就是她的丁字裤。 紫色花边,穿过的。 上面还留了她的东西,已经干涸。 少年喉咙里低低应了声:“……嗯。” 趁蒋方橙没注意,少年抓起那条丁字裤,隐蔽地揣进了自己的裤袋里。 热水来了,七分温,三分甜。他特意加的蜂蜜。 蒋方橙翻身,手撑着上半身,趴着,光滑的腿翘动,像一条美艳的花蛇。 女人发丝随意散落,两眼盈灵又魅惑。 她湿哒哒的撒娇:“小鬼,喂我好不好。” “我没力气了。” 随宴不敢看她的眼睛,送上水。 她红唇送上来,含住杯沿。 随宴心跳加快。 女人细支的喉咙随着喝水的动静,发出咕咕的声响。像溪水,又像她平时小解的声音。 随宴垂眸:“他就这么好吗?” 蒋方橙喝完,拿手背妖娆的擦了擦嘴,看着眼前这个小子:“不然呢?” 随宴:“你打算爱他多久?” 蒋方橙:? 她豁然倩笑,像《龙门客栈》里张曼玉演的老板娘那样,笑得花枝乱颤。 女人伸出纤细的食指,娇嗔一推随宴脑门。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 “把你姐当什么了。” “我爱人可是很认真的好不好。” “要爱当然是奔着结婚去的。” 哪有什么多久多久,当然是要天长地久。 翻了个身,蒋方橙继续躺床上唱歌。 随宴放下杯子,他蹲下,凑近。 能闻到蒋方橙身上的那股劣质化妆品香精气息,还有女人自带的芳香。 屋里昏暗的灯光,照得两姐弟面容不清,却又影子相连。 随宴说:“就他了……?” 蒋方橙点头:“是啊。小宴,他会是你未来姐夫,你别总是对他冷冷清清的。” 随宴下意识:“我不要。” 蒋方橙皱眉:“什么不要。难道你要看着你姐一辈子孤独终老吗?” “你不是还有我吗?” 蒋方橙得瑟:“你是你,我男人是我男人。你在胡说什么。” 随宴觉得嘴巴有些干涩。 他张了张唇,却没把心底的实话给说出来。 他想,如果可以,你也可以把我当成你男人。 作者有话说: ---------------------- 原文案: …… 蒋方橙像一条缺氧的鱼,双手被冰冷的拷上,红色蕾丝被推高。 她一手养大的弟弟,匍匐在她耳边,如恶魔般低语薄薄勾唇道:“姐,你忘了吗?” “我是你捡回来的孤儿,也是你亲手挑选的丈夫。” “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 “只、能。” 第2章 “好了,好了,快出去。” 蒋方橙赶人。 “对了,柜子上有你关哥给你的零花钱。” “你拿着,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随宴站起来。 他没吭声。 只是路过柜子的时候,还是一把把钱给拿了,五张一百的。 蒋方橙‘嘁’了一声,这小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明明以前是个混蛋子,上了高中以后,就这副阴沉沉的样子。 不说话、回家就是关房间里、吃饭才出来。 蒋方橙为此打麻将的时候,还刻意跟别的当妈的套近乎。 问孩子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那些当妈的说,就是这样。 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天天关在房间里,家长说点什么,就开始唱反调,说什么别管我。 也到了该送孩子去学游泳的时候了。 蒋方橙不懂:“为什么是学游泳?” 那些人对看,捂嘴哈哈的笑:“我妈和你掉水里,你救谁?” 蒋方橙这才醒悟。 她家那小鬼,约莫是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蒋方橙手上戴着丁零当啷的亮晶晶首饰,伴随着一张红中被她打出去,她后知后觉的哂笑:“原来这么回事儿。” 可为什么,蒋方橙高兴的同时,心里却又有一种噬咬。 随宴拿了钱,走出去。 门还没关。 蒋方橙从自己床上跳下来,拉开衣柜。 她在挑衣服。 她跟陈关才确认关系没多久就上了床。 就是为了看这男的行不行。 不然要是不行,她以后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上了,行了,可以安心谈恋爱了。 明天是约会的第一天。 蒋方橙把裙子全部拿出来,对着镜子,高兴的试穿。 是以她也没注意到,门缝关上的那一刻。 少年幽黑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明所以。 - 约会没约成。 在蒋方橙收拾打扮好,给陈关打去电话‘关哥~人家准备好了啦,你可以来接我了’的时候,学校来了电话。 蒋方橙打了辆车,匆匆忙忙赶去了学校。 校医务室。 蒋方橙人还没走进,高跟鞋咄咄逼人的声响就已经踩响整个楼道。 罗镇也就这么大,蒋方橙是十里八方出了名的脾气暴躁美人。 县校长心都颤了一下,下意识想躲,但还能躲去哪儿。 孩子是在学校出的事。 蒋方橙进了病房,就看到随宴嘴唇发白的,双手缠着厚厚的纱布,两眼紧闭的躺床上。 她把包一扔,眼神慌张,张嘴就是惊天动地的嚎。 “小宴,你怎么了?” “小宴,你出了事儿,你要你姐怎么活?” “这天杀的,你是不是要你姐心疼死。” 蒋方橙站起来就是对着学校一阵领导开炮。 “你们怎么管学生的。” “我弟弟早上来的时候好好的,怎么现在就躺这儿了。” “说话呀。是不是都哑巴了。你们就是欺负我们两姐弟,还有你——” 她尖尖的指甲对准校长,怒目圆睁。 “为什么不把他送去医院。这什么破医务室,我弟弟就是我命根子。” “他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要你们陪葬,都给我陪葬!!” 蒋方橙浅薄,粗俗,没读过书,张嘴闭嘴就是拿命搏。 因为她只有命可以搏。 就这么一条女命,搏出了自己的生路,也搏出了随宴的未来。 她一生气,硕大的塑料闪钻耳环,撞得前后响。 校长没眼看,没耳听,知道蒋方橙胡搅蛮缠。 教导主任是个女的,出来收拾烂摊子,安抚。 “随宴家长,你冷静些。学生这样,我们也不想看见。” “随宴是在上体育课的时候,在和同学们打闹的时候,被没及时修好的玻璃窗给割到了。” “刚好割的地方是双手腕处。” “需要静养。” “我们学校也承认是我们管理不当,没及时修好破损的地方,才出了安全事故。” “所以学校这边给出的补偿方案是医药费我们给,也给予一定的补偿金。” 蒋方橙不干。 她自己打了120,让学校出个领导跟着。 检查完ct,再抽血确保没感染。 最后又大闹医务室,让专家来看。 等头发都掉完的专家出来看,得出结论,说只是割伤,并没有伤到筋骨,静养就好。 “家长,你能不能冷静些,你这样学生还怎么休息。” 教导主任终于看不下去的劝道。 蒋方橙冲人破口大骂:“不是你的孩子,你自然说的轻飘飘。” “他那么大的人躺这儿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姐。” 随宴悠悠醒了,还虚弱。 教导主任看在随宴是尖子生,平日里是三好学生的份上,不再跟他姐计较。 主任出去。 蒋方橙什么都管不了的扑过去,满脸焦心。 “宴儿,你怎么了。痛不痛。” 她一整天都没怎么吃喝,精心打理的头发乱了,口红给没了。 中途陈关打电话,她也没好脾气。 陈关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多打了几遍。 蒋方橙接起就是骂了句:“打你妈的,没看这边正在忙着呢。消停会儿会死呀。” 第3章 随即挂了电话。 她想握随宴的手。 可是随宴伤的就是手,她没处摸。 只好上去摸随宴的脸,轻柔的,珍惜的。 “宴儿,姐来了。你别吓姐好不好。” “怎么就出了那么血。”校服都被染透了。 “你要急死你姐是不是!!!”她目眦欲裂,额头青筋都鼓了起来。 病房寂静。 蒋方橙也就只在他面前才掉得下几颗清泪。 他们是家人。 只有彼此的家人。 “…姐” 蒋方橙眼睛红了的‘唉’了一声。 他唇起皮了。 蒋方橙忙学着护士的样子,用棉签沾了水,给她弟动作放轻又放轻的涂了涂。 “听话,抿一抿就好。” 随宴抿了抿。那样子,在蒋方橙眼里看来,就是可怜极了。 蒋方橙回神过来,就是眼神发狠:“你同你姐讲,谁推的你?是不是别人故意推的你。” “要别人推的,你姐给你出气。明天就找人去弄他。” 随宴没说话,只盯着她看。 蒋方橙着急:“你说话呀。咱们家的人,不受这个气。” 随宴笑了。 他注意到蒋方橙身后的夜色黑了。 天幕压垂。 “不是,你这臭小子在笑什么。” 蒋方橙看他还笑得出来,嘴上是在骂,心里却落了一块大石头,至少人还清醒。 也许是没生命危险了,所以气氛轻松了些。 他哑声喊:“姐。” 蒋方橙擦了把脸,劫后余生的娇俏说:“在呢。姐在呢。臭小子,你姐为你担心受怕一整天了。” “等你好起来,给你姐洗一个月的衣服,必须的,一天都不能少。” 蒋方橙快速整理了下乱了一整天的波浪卷头发。 她爱美。 正端坐在椅子上的她,美艳又迷人。 随宴痴痴地看着她。 他弯了弯虚弱的唇:“你不会去约会了。” 蒋方橙先是愣了下,等反应过来。 啪一声。 随即就是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病房被推开。 走进来一个敦实的男人。 - 来人是廖三。 隔壁开汽修店的。 年轻时是军人,后来退伍回来,拿了转业费,开了一家修车店。 他开店,那会儿做人没那么圆滑,出了档子事儿,跟人发生冲突,被砍了。 蒋方橙救得他。 后来好了,廖三敬蒋方橙虽是女儿身,却有汉子情。 所以认了蒋方橙当干妹妹。 一群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当了互相照应的人。 落单,是要被欺负的。 抱团,才能在这乱世里,活下去。 门口守着两个人。 是廖三的徒弟。 他闭了店,知道随宴出了事,就匆匆骑着摩托车赶了过来。 蒋方橙甩随宴那耳光,他进来恰好看到了。 廖三忙老成劝道:“妹子,你打他干什么。” 这女人脾气是爆,变脸说来就来。 蒋方橙没听劝,站起来指着床上的人,生气的骂道:“你就是见不得你姐好。” “你这辈子就是要缠死你姐。” “陈关哪儿里不好,你非得讨厌他。” 随宴一开始就不喜欢陈关。 以前随宴小,忙着挣钱,忙着照顾店里,还要管他。 蒋方橙就不谈恋爱。 好不容易,生活安稳了些,随宴也上了高中,能自己管自己学习了,蒋方橙才忙里偷闲的,想着说为自己考虑下。 陈关是中间人介绍的。 蒋方橙就好这口。 书卷气息足,有稳定工作。 钱多钱少,没关系。 最重要的,是男的要有孝心。 她是万千平凡女人里的一个,梦想也很平凡。 随宴不喜欢陈关,蒋方橙感受到了。 把人带家里来,他也不打招呼,有多冷淡就有多冷淡。 陈关落的东西在家里,他看到了,直接扔垃圾桶里。 自己只要出去,他就问自己是不是去约会。 蒋方橙喜欢被人挂念。 但随宴的挂念,过了头。 “你关哥,哪里不好了。” “又是关心你读书,又是给你钱用。” “你倒好,各种给他看脸色。” 廖三过来,放下看望的车厘子和香蕉。 他长茧的粗厚老手,轻轻翻看了下随宴包扎的伤口。问题不大。 廖三抬眼,再看了下随宴的脸色。 被蒋方橙扇了一巴掌,少年脸偏歪了。 冷白的肌肤上,起了蹂躏的红印。 他也没摆回来。 就着这个倔强的姿势,听蒋方橙继续骂。 他棱角突出的喉结滚了滚。 少年青涩的眼睛,逐渐阴沉了下去。 慢慢的,开始狠戾,再是隐忍,咬肌也鼓了下。 蒋方橙说不来什么浪漫的话。 表达的爱也很实在。 她单手插腰,像泼妇一样,上气不接下气的骂说道:“死小子,你今天就给我听清楚了。” “我蒋方橙这辈子,就爱陈关一个。” “我要给陈关生孩子。” “还得是生个浑圆的大胖儿子。” “孩子生下来,你就得帮我带孩子。” “孩子叫你小舅舅,你就得应。” 蒋方橙其实到现在也没搞清,为什么随宴会对陈关这么讨厌。 她想了很多。 也许是因为两人从前相依为命,他没办法接受插第三个人进来。 又或许,他讨厌随宴的文质彬彬。 但不管再怎么说,家人存在的意义,就是互相支持。 蒋方橙不喜欢他这样。 “你今天受伤,我就不计较你是故意的,还是不是故意的。” “但是你要再这么吓你姐。” “从今天起,你就是死外头,你也别叫你姐来给你收尸。” 蒋方橙垂在身侧的手都在发抖。 廖三看她上头,忙劝:“你出去冷静冷静。” 蒋方橙也正有此意。 她从包里拿了烟和打火机,二话不说的,就踩着高跟扭着腰肢出了去。 廖三在随宴的病床边坐下。 他问了几句关心的话。 看随宴精神不佳,得多休息,说话费元气,他也不多加打扰。 给人掖好被角,把安静还给随宴。 廖三随后也出了去。 蒋方橙站在走廊尽头抽烟。 风迷了女人沾满假睫毛的眼。 她一口接一口。 后来肌肤起了鸡皮疙瘩。 她自己抱着自己的手,摩挲了两下。 廖三从背后走近。 让她站里面点,他给她挡风。 一根灭了。 廖三熟练的给她点第二根。 她低头接了,颤抖着抽烟,还在骂骂叨叨:“都见不得我好!他妈的,外人这样,他也这样。” “气死我得了。” “小畜生,白眼狼。” 廖三劝:“宴子还是小孩子,你跟他计较干什么。” “可你看他今天干得是什么事!” 廖三手扒栏杆上,身上的那套老旧工装还带着汽油味:“宴子也不想。学校也说了是意外。” “谁知道呢?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说我可以不去约会了。” “我都在怀疑,这臭小子,是不是自己搞的这么一出。” 廖三笑了,醇厚的笑。 “他是你养大的,你还不知道。” “宴子哪儿有那么多心思。” “你不一直盼着他遵纪守法,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以后去大都市找份体面的工作吗?” 廖三烟瘾也犯了。 蒋方橙见状,分了一根给他。 被廖三这么一说,蒋方橙才冷静了下来。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妖娆的举着烟,看着廖三横纹长满的风霜脸,斜斜吐了口烟:“他最好是这样。” 她自己是活得粗糙了些。 可她把这个男孩养的很好。 高高大大,人清瘦但结实。长得也俊。谁看了不说是个野性的帅小伙。 家里奖状都贴满了。 说起来,蒋方橙对随宴,是有股子难掩的骄傲的。 她在铁锈栏杆上杵灭烟头,气小了,想着人还在病床上躺着的,可怜巴巴。 就知道拿可怜来要挟自己。 “三哥,你先回去吧。” “今晚我守着他。” 廖三叼着烟,含糊地说了声:“行。有事打电话。” 两人分道扬镳。 蒋方橙踏着高跟鞋回病房。 没敲门。 正打算开门。 拧门把的那一刻。 她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少年黑恹恹的眼神,倏地一下闪过来。 第4章 不过一秒。 那眼神消失了。 也是很多年以后,被坚硬的胸膛抵在墙角,大开大合的时候,蒋方橙才明白过来。 当时随宴看她的那一眼,是想—— 吃了她。 第3章 学校补好了那个破窗。 当时跟随宴打闹的那群男生也被训了。 随宴得在医院躺三天,以便观察。 床头被摇起来。 他半躺。 蒋方橙随意坐着,翘着二郎腿,穿的吊带连衣裙,前面两团雪白坠着,在埋头给他换药。 看着那两道鲜红变成紫红的伤口,蒋方橙自顾自呢喃:“你这伤口真是奇怪。划的整整齐齐。跟割腕一样。” 随宴嘶了声,打断了她的质疑。 蒋方橙随即紧张的望向他:“怎么了,姐是不是把你弄疼了?” 随宴喜欢她用这么角度仰望自己。 就像是依赖,期待。 又或者,像给自己口。 他淡淡弯了下嘴角,乖乖摇头:“姐弄的,就不疼。” “死小孩。”蒋方橙噗嗤一下,笑了。 “尽说些蜜死人的话。” 她小心的给他换上新的纱布。 “我出去把盘子还给护士。你等会儿我。” 他听话:“好。” 等蒋方橙起身,随宴才慢慢把视线看向自己的腕口。 他试着蜷了蜷手。 手指还能动。 就是手腕疼,生疼。 他劫后余生的叹气。 第一次下手,没个轻重。 当时体育课,他一想到他只能被困在高墙里,而蒋方橙就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见陈关,心里就是郁气起,内心无力的想杀人。 同学过来打闹,不小心推他,撞向破窗户的那一刻,他起了念。 他想蒋方橙回来。 他还想蒋方橙眼里只有自己。 血流出来的那一刻,很多人尖叫。 他躺在水泥地上,看着头顶上的日晕却在想,如果姐姐不愿意放弃陈关,那他就杀自己好了。 随宴慢慢扯动了嘴角。 姐姐只能是我的。 …… 蒋方橙从护士站回来了。 随宴听到她的脚步声,恢复受伤脸。 可是蒋方橙久久没推门进来。 随宴有些急。 姐姐怎么了,一直不进来。 是不是陈关找来了。 他想掀开被子,扯掉输液头,去看看怎么回事。 门外传来蒋方橙打趣的声音,不过语气却是亲切了些。 “小妹妹,你来看我们家的随宴吗?” 眼前的小女孩,皮肤白嫩,乖乖巧巧,小白鞋,蕾丝袜。 黑发头发扎成马尾,文文静静,一看就是学习好的女孩子。 少女羞涩:“姐…姐姐好。” 蒋方橙记得她。 那天校医务室外,也是这个女孩子在外面,守了好久。 她推开门,笑容整洁,热情邀请:“要进来么?” 随宴听到动静,从病床上抬起下巴,就和门外的路雅妍对上了视线。 少年拢了拢眉,不耐烦。 接着重新躺下头,偏头看向窗外。 路雅妍原本已经踏进病房内的一只脚,被他的冷漠缩了回去。 她握了握书包带子。 “……姐姐,我还是,下次再来吧。” 说完,路雅妍局促的低头走了。 “诶你” 人走了。 空气里还留着奶香的气息。 蒋方橙嗅了嗅,有些羡慕。 毕竟少女身上是鲜活、青葱、朝气。 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蒋方橙在一家餐厅后厨干帮工,满身都是油烟,哪儿有这么干净的时候。 蒋方橙想留人,觉得人家来一趟也不容易。 她扭动着走进去:“小鬼,她是你同学吗?” 随宴喉咙低低‘嗯’了声。 蒋方橙倒水,边说边埋怨:“你也不招声招呼。” 蒋方橙倒完水,转过来,腰身靠着桌边,一手端着水杯,低头喝了口,然后再打量床上的少年。 她们家随宴,是长大了呢。 眉骨变硬朗,五官愈发正挺,下颚线利落分明。 关键是鸽子蛋大的喉结,昭示着少年已经初具力量感。 从前她搬水桶都还得哼哧哼哧,现在随宴一只手就能单拎起来。 蒋方橙想,这就是养男孩的好处。 想到这,她有些欣慰的翘了下嘴角。 “不请自来。”随宴情绪平淡的讲。 换句话说,就是不欢迎。 他不想别人来打扰他和他姐的时光。 这间病房里,就只有他们两人,最好。 蒋方橙乐呵的笑:“小不小气。别这样。我们家的男孩子,要大气些。” 她润了唇,放下杯子,又娇嗔的皱了下鼻子:“人家只是好心来看你。你招呼声怎么了。” 随宴被她笑得无地自容。 蒋方橙在弟弟躲闪的眼神里,似乎领悟到了什么。 女人突然眉梢眼尾都绽开风情的笑说道:“等会儿,该不会,她喜欢你吧?” 随宴的脸一下子红了。 “姐……你别乱说。” 蒋方橙看他的反应,料想自己是说中了,于是她慢慢靠近病床:“让我想想,你们是同班同学,你是班长,她也是课代表吧” 随宴抵不住蒋方橙突然凑近的脸。 以往打闹,她也是这样逗他,他如果听到不想听的,会抬手推开她的脸。 可现在,随宴推不开,他手伤着的。 蒋方橙一个劲儿的诉说着自己的猜想:“你们俩是老师的得力好帮手。在同班同学看来,你们很般配。” “在每天的接触当中,她暗恋上了你。” “可你出于某种原因,对她的喜欢视而不见。” “姐,别说了。” “她给你表白,给你写粉红色信封,甚至往你抽屉里放糖果。” “噢!她还当面问你,随宴,我哪里做的不对,你告诉我。你就不能多看看我吗?” 蒋方橙高中没上过,对这些情节的幻想来自于古早电视剧。 《一吻定情》、《放养的星星》、《王子变青蛙》、《一起来看流星雨》…… 理发店营业的时候,一般开着电视,轮着放这些片子。 毕竟总不能让来的客人干等着。 蒋方橙说得是夸张了些,甚至罕见的带着女人天真的味道。 但电视就是来源于生活,八九不离十,她觉得,年轻人的喜欢,也就那么回事儿。 所以蒋方橙越说,随宴的表情就越不对。 蒋方橙知道,自己肯定是猜中了。 有时候逗小弟,也是这个女人平凡又无聊生活里的一丝乐趣。 随宴越不干,她就越来劲儿。 她甚至把后面的结局都想好了,继续神神叨叨的念给他听。 “你冷哼一声就走,继续自己的高冷人设。” “然而有一天,不知道怎么的,你被她的坚持给打动,决定终于给她一个机——” “蒋方橙!” 一声低沉的蒋方橙被吼出。 这声线,太过磁性,含混着哑,有种致命的磨砂性感。 他不想再听她胡诌。 蒋方橙没反应过来,起初以为是别人在叫自己。 等她看到床上表情不爽的随宴,才后知后觉,那声音,竟然出自她从小带到大的小弟。 蒋方橙愣了下。 接着迟缓的指了指自己,不敢相信:“你……你刚叫我什么?” 随宴胸膛起伏,他不想跟他姐吵。 少年转移注意力,看了眼空空的输液袋:“没了。能帮我叫一下护士吗?” 又恢复了那般清朗的嗓音。 蒋方橙想了下,原本以为他姐不会答应,但最后还是听到:“行吧。” 她装作寻常般地起身,放下杯子,几步去了外面。 等把门轻轻掩盖上。 蒋方橙一直强装的镇定,终于瓦解。 女人曼妙的身姿瘫靠着墙体,捂了下自己艰难呼吸的胸口。 她想,妈的,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弟,什么时候,一严肃起来,嗓音这么有男人味了。 - 住院的第二晚。 随宴该洗澡了。 住院费是学校交的。 蒋方橙也不想浪费。 随宴扭扭捏捏不肯去。 他手腕还没有力。 脱衣服、穿衣服都不方便。 蒋方橙热水放好了,过来推他起身:“明天就回家休养了。你在这儿洗,免得回去浪费水。咱们家还可以节约一点钱。听话。” 她推的哼哧哼哧。 随宴却是纹丝不动。 蒋方橙打了下水面,开始烦躁:“随宴,你是不是连你姐的话,都不听了?” 威逼利诱,随宴还是被无可奈何地带进了洗手间。 第5章 水是用红色塑料大盆装的,廖三骑摩托车带过来的。 蒋方橙拿了肥皂出来,试了水温,可以。 她把头发利落扎起来,拍拍盆边:“你快点呀。” 随宴孤伶伶站着。头顶的灯光让他坚毅的五官晦暗不明。 蒋方橙看他束手无策,想起什么,她乐道:“对不起,你姐忘了,你手不方便。” 她起身,在衣服上随便擦了两下打湿的手,过来,两手伸向少年蓝白条纹的病服,就要解扣。 随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啧!怎么了,别动。” 她勒令,又抓着人领口回来。 扣子一颗一颗被解开。 随宴下巴都紧绷。 偏生蒋方橙还哼着歌,唱着调。 剥他的衣服,就像是在剥洋葱,再寻常不过。 等少年白嫩的肌肤露出来,他的肌肉线条结实又流畅,胸肌也微鼓。 病服从他的宽肩上滑落,掉在两人的脚边。 随宴的肤色实在是白,在医院特有的冷调病态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 蒋方橙甚至还有心思打趣,装作在disco舞厅跳舞时,抬手遮眼挡闪光球的动作道:“哎呀,哎呀,你姐这眼睛都快被你这皮给闪瞎了。” 往下,是少年洁白的腹肌,结实的八块,随着他慌错的呼吸节奏鼓动。 少年的身体,是蓬勃、鲜活、充满生机的。 蒋方橙嘴角含笑,实在没忍住,戳了戳她小弟的腹肌:“你怎么练的,比你关哥的还明显。还硬。” 说完,她又饶有兴趣的戳了两下。 她玩他,就像在玩玩物。 随宴:“……” 少年被戳的闷哼。 他现在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哭。 笑,是因为他姐说,他的东西比陈关的好。 哭,就意味着,他姐现在对他做的事,对陈关也做过。 他绷紧了呼吸,别扭又不想错过的,试图让自己的腹肌更硬些。 然而蒋方橙已经不再做停留的,继续往下。 她给他脱了裤子,然后是红色的内裤。 等已经成了黑森林似的东西,完全展露在了眼前,蒋方橙没忍住的,瞄了两眼。 第4章 “进去吧。” 随宴被推进大盆里,坐下。 水溢了一些出来。 她按照小时候的水量来放的,显然时间让她忘记,她的小男孩,已经长成了大男孩。 蒋方橙拿了毛刷,开始给他搓背。 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他刚被带回来的时候。 他流浪,习惯了。 脏不脏,臭不臭的,也无所谓。 像个毛野小孩。 蒋方橙为了矫正他这个坏习惯,连带着三个月,到时间就强制他洗澡、刷牙、洗衣服。 那个时候,他姐也是像这样这般,任劳任怨的给他搓背。 蒋方橙很明显的能感觉到手下的筋骨不同了。 那个时候,是脆弱的小鸡仔。 现在,她试着捶了捶,骨架邦邦硬。 蒋方橙跟他聊着话。 随宴不敢往回看,有些僵硬的坐在盆里。 蒋方橙打了泡沫。 泡沫给的有点多。 整个水面都飘荡成了乳白色,看不清水面下什么动静。 随宴有些庆幸。 至少这样,他有了喘息的余地。 后面搓完了。 蒋方橙来了前面。 她蹲在盆边,给他搓澡的力度很大。 自己时不时走了光,也没察觉。 她有时候在家也不注意。 穿没穿内衣,无所谓,挺晃的走来走去。 她只当他是小孩。 还是随宴自己避嫌。 现在,也一样。 她自然而然地往下洗。 随宴想闭腿。 他姐嫌矫情,左手啪的一下打在人身上,让人坐好,没好气的语气:“闭什么闭。” “屁股一撅,眼儿我都看过。” “你害什么羞。” 随宴:“……” 他姐,真的无敌了。 随宴放弃了。 因为自己那点不适应,在蒋方橙坦坦荡荡的直白行为下,倒显得自己龌龊多想。 就当自己是在北方搓澡吧。就这样吧,他如此换位思考的想。 蒋方橙给他当姐。 有时候还当妈。 比如她问其他牌桌上的婆娘,怎么给孩子补身体?一个月给多少零花钱合适?他回家学习的时候,我是不是别去打扰最好。 她听这个,比听八卦还起劲。 惹得人家笑她,无痛当妈还当上瘾了。 她有时候其实挺满足的。 满足自己把一个野小子给养到这么大。 老师说随宴听话。 同学说随宴优秀。 她想着想着,就又笑了。 这是她的宴儿,也是她的臭小鬼。她这辈子,为了他,就是当牛做马也行。 她继续自己的一意孤行。 只是没过多久,一阵异样,让两人都顿了下。 - “别动。” “嘖!” “都叫你别动了,纱布会打湿。” 随宴急忙伸手去摁。 可是蒋方橙比他更快。 他姐拦截住他,然后秀气的眉毛弯挑,大声质问:“怎么了。” 随宴想,还怎么了。 她难道要自己大言不惭的说出自己起反应了,才肯放过自己青涩又紧张的弟弟么。 随宴恨自己怎么不经撩。 他眼尾都憋红了。 第一次生出了拒绝他姐的心:“你能不能,别动我了。” 少年利落的下颚线清晰分明。 脸是傲着的,可是声音却是委屈的。 蒋方橙刚还生气,为他的扭捏。 这会儿却突然扑哧一笑,笑出声,再接着一下又一下的笑。甚至笑得眼睛都弯弯。 直到随宴看不下去,皱着一张脸,急切说道:“蒋方橙,你到底在笑什么。” 他真生气了就这样,直呼她的名字。 可蒋方橙又岂能是他生气了,就停止自己逗他的。 好。好。好。 现在谁都没管他是什么状态。 现在的焦点是在蒋方橙笑什么。 蒋方橙看着眼前鼻梁高挺,英俊不羁的漆黑眉眼。 她把如葱般的十根纤细手指沾上水,朝她弟脸上弹洒。觉得可真矫情。 等明艳的女人笑够了,她脱口而出,就差风情的翻个白眼:“大惊什么小怪。” 甚至没把这种事儿当回事儿。 “你姐给你洗的还少了。”她唾弃。 懂那种情感么。 她割不开。 也理所当然。 虽然不是一把屎一把尿,但也是一碗饭一碗饭的喂出来的。 这算什么。 看他就是看一坨肉。 什么欲的,念的,都没有。 剩下的,只有满满养大的自豪。 蒋方橙甚至玩心起,不免打趣:“嘁。” 你姐玩过的还少么。 你姐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么。 女人见他彻底羞红了脸,突然疑惑一声:“呀!你怎么长这样?” 陈关的明显跟他不一样。 一个弧度要笔直些,一个则弯曲些。 随宴一时语塞了。 比如—— 他特么的,怎么知道自己会长成这样。 本来还气鼓鼓,这下彻底成了泄气的皮球。 不说些什么,好像这种难堪的场面也跨不过去。 于是,就见刚还铁骨铮铮的大男孩,现在别开眼,不甘不忿的说了句:“……你以为我想。” 随宴的好脑袋,转得很快。 他姐能这么说,肯定是和谁谁谁的对比过了。 至于是谁谁谁,他都懒得想。 蒋方橙再度如银铃般地笑了。 觉得她弟怎么就,这么可爱。 顶着一张快十八岁的俊俏脸,说着最孩子气的话。 好了。 她不跟他贫了。 怕水冷的快,让她弟遭凉。 三下五下,给他搓完,再冲干净泡沫,她给他拿毛巾裹着抹干净水,接着让人回床上去,赶紧的。 随宴回家养了一个星期。 写字无碍了,蒋方橙才舍得放人重新去上课。 回学校的前一天。 “小宴,过来。” “姐给你理个发。” 蒋方橙少时为了生计,什么都做过。 小时工,发传单,美甲,服务员,最后觉得这些都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去学了美发的技艺。 随宴原本在书桌前看书,听到蒋方橙的呼唤,从二楼不敢懈怠的下来。 他长手长脚,腰肢发力走路,黑t黑裤,宽肩又窄腰,配上那张无可挑剔的清俊脸,也不知道等彻底长大了,会迷死多少女人。 第6章 他站过来,都比苗条的蒋方橙高一个头了。 蒋方橙示意他坐下。 随宴在转椅上坐好。 抖了下布,把深蓝色理发布给他甩盖上。 “妹子。” 廖三在隔壁。 蒋方橙边夹随宴脖子布边的塑料夹子,边看向外面。 蒋方橙语调高昂的打招呼:“诶。三哥,来啦。” 廖三刚修完车,过来转转。 蒋方橙从随宴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忙。 没办法,很多老顾客在等着的。她也不能说不开门就不开门。 是以这几天她都忙的脚不沾地。 廖三见门店有些乱,于是帮忙,拿了扫帚和簸箕,在熟练的帮蒋方橙扫地上的头发堆。 廖三说:“忙完没?” 这会儿都快晚上十点了。 散客基本没了,预约的也差不多做完了。 蒋方橙拿了推子,打开电源,在给她弟推短发。 她回答:“完了。把小宴的头发推完,今天就收工。” “那就好。” “三哥,你今天生意怎么样?” 廖三咳了下浓厚的烟嗓:“照旧活。长街的那个小武知道不。他买了辆摩托车,放我这儿改。弄好了,他得给我这个数。” 廖三转头,粗短的食指跟中指,比了个2。 推子声翁翁的响。 蒋方橙看不下去的啧啧了两声。手上动作不停。 “这人整天班也不上,就知道挥霍他老子的钱。上次出去飙车,都骨折了,还浪呢。” 廖三道:“现在年轻人,不读书就只有混。在学校里管着还好,没在学校里管着,那就是闲得慌。” 蒋方橙惋惜了声。 果然教育孩子是件难活。 这有爸妈还不行,还得爸妈脑子也在线,才能管好孩子。 她手指推了下随宴后脑勺,小声说:“宴儿,低下头,姐给你推后面。” 随宴说:“好。” 他低头。 少年棘突的骨头凸起。 蒋方橙继续跟廖三有一搭没一搭的搭话。 廖三在随宴的人生里,相当于是叔叔,又或者是,舅舅。 随宴初中被混混堵了拿钱,廖三第二天就把钱拿回来,并且教训了那些人一顿。 从此再也没人敢欺负随宴。 他喜欢廖三。 也喜欢现在的和谐氛围。 夏夜,微微燥热,姐姐在身后,叔叔在身旁。 随宴不知道一大家子人凑在一起吃饭是什么感觉。 但现在,他很幸福。 两人闲谈,偶尔姐姐夸张的笑声在美发店里响起。 他看着镜子里,在姐姐手下,逐渐变得清爽的自己,嘴角浅浅扯出干净利落的微笑弧度。 只是这笑没多久,就被一道猛烈的车灯给打破。 白炽远光灯,突然明晃晃的照进店内。 廖三停止扫地,老辣的三角眼,防备的看向外面。 等看清是谁,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蒋方橙的脸色。 随宴的头发理好了。 蒋方橙没搭理外面,而是先关了推子,放下,再取了随宴身前的围布,哗哗的抖落上面的碎发,最后把布折起来。 “没事儿,三哥。”她边抖边说。 等抖完,她又交代:“小宴,你先上去。” 随宴站起来。 蒋方橙把布放回该放的位置,然后走出去。 第5章 蒋方橙今天是穿着橙黄色的镂空毛衣上衣,内搭一个白色小吊带。 下面是天蓝色的牛仔热裤,头上带着同色系的发带,绑了一个好看的蝴蝶结。 她喜欢打扮,并且时尚程度远远超过罗镇的女人。 蒋方橙疾步走出去,熟练的脱下一只拖鞋,拿在手里,二话没说,就开始猛砸车的后视镜。 “照,照你妈逼。” “他马上高三了。把我弟眼睛照坏了,你赔得起吗?” “你妈的,狗东西。来我店门口撒欢,要死是不是!” 她尖锐的骂着。 后视镜玻璃被打碎成了蜘蛛网。 蒋方橙还不解气,依旧抬手就是砸。 陈关从车上跨步下来。 他眼下有黑眼圈,领带也歪了,西服好几天没换,皱巴巴的像腌菜,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 随宴出事的那天,蒋方橙没好气挂了他的电话。 被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陈关大男子气概受损,当下就打算跟蒋方橙冷战。 他觉得这娘们骚归骚,但原生家庭稀巴烂,还带个半大的拖油瓶,她凭什么、又拿什么来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 他得让她知道,他陈关的条件,是这破美发店老板娘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男人。 他希望这疯婆娘自觉点,察觉到自己冷落了她,就自己爬过来哄自己。 至于怎么哄,紫色连体情趣衣,下面得是开.裆的,配上她如玉的奶白肌肤,再加上那种细腻的手感,想想都爽。 穿过来,外面套上灰色大衣,踩着黑色高跟,来自己律所办公室,帮自己吹吹,他就勉为其难的原谅她。 然而现实狠狠打了陈关的脸。 他不联系她,她也不联系。 天天就是围着她弟她弟她弟的转。 等到现在,陈关终于坐不住了。 他想她想的发疯,想这娘们的热烈张扬,还想这娘们偶尔的小女人情调。 陈关坐车内抽完了一整包烟,最后狠狠捶了方向盘一拳。 察觉到自己真的坠入爱河,甚至成了被动的那一方,他眼里红血丝都被憋出来。 他狂发了很多消息,蒋方橙都是已读不回。 陈关想起她躺自己怀里时的柔情蜜意。 ——关哥,人家这辈子只爱你一个嘛。 ——关哥,我就是你的小心肝,你也会只爱人家一个对不对~ ——关哥~关哥。 她一口一个关哥,把陈关捧上了天。 结果下了床,一个不如意,她就把自己狠狠摔落地。 陈关被折磨疯了。 “橙子,你听我讲,我是来说对不起的。” “放开!”蒋方橙挣扎,留的美甲不客气的往人脸上抓,辛烈,泼辣。 “别别别,橙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真的真的。” 陈关卑微的搂抱住蒋方橙,不断喘着粗气。 蒋方橙的腰此刻硬得像铁板。 “陈关,我说放开,你他妈的是不是聋了!” “你听我说,我真的真的真的错了,我发誓,我爱你,我陈关只爱你一个。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冷战了。” “你要我怎么,我都听你的。橙子,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当关哥求你。就这一次,我发誓,再也没有下一次!” 男人宽阔的胸膛抱着她,不断说好话,一脸祈求。 蒋方橙的腰渐渐软了。 “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陈关抱紧她,又放开她,说了七八百遍对不起。 最后捧着她巴掌大的脸,情人呢喃般地,焦急的亲吻再亲吻她的脸颊。 他顺手拿下蒋方橙手里砸车的拖鞋,蹲下俯身,也不嫌她脚底板踩脏了,拿自己的大掌拍干净,再给她穿上鞋。 心爱的男人,为自己低头。甚至甘愿溅落尘泥。 蒋方橙气性还在,但是嘴角却咬着渐弯。 她梗着脖子,大声问:“你错没?” 陈关生怕说错话的望着她:“我错了。” “那你错哪儿了?” “我哪儿哪儿都错了。” 陈关甚至佯装拍自己的脸,把自己的脸拍的啪啪响:“我该死,我陈关该死,我对不起你,橙子,放过关哥好不好。” “关哥一天没你,心里都燥得慌。” “求你,真的求你!” 随宴在里面静静站着,看着陈关像条狗一样,躬着腰,死乞白赖的哄着他姐。 狼狈是狼狈了些,可——有用。 没过一会儿,他姐脸上泛着酡晕进来了。时不时翻白眼,嘁一声,但是脸上却是扭捏的娇羞。 约莫被哄好了。 “宴儿,我出去一趟。” 她对着镜子把发带扯了,随手慵懒的刨了刨散落的蓬松卷发。 再背起自己单肩小皮包。 “你把门关上。谁来了都别开门。我要回来,自己晓得拿钥匙开。” “早点上去睡。明天还得起来上学。” “听到没,宴儿。” 随宴黑眸耷耷,终于肯开口:“姐,你要去哪儿?” 蒋方橙朝自己身上喷了点香水:“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随宴口腔越来越干涩,心跳也越来越快。 “那我明天的早餐?“他试图挽留。 “拿抽屉里的钱去买。记得起来,别迟到。” 蒋方橙伸手灭了红蓝白三色灯柱的灯。 灯一关,光线就暗了一半。 第7章 蒋方橙窈窕的背影扭着出去。 “姐!” 随宴突然在身后喊。 “怎么了?” 蒋方橙回头,嫁接了浓密睫毛的美眸,看向自己的半大小子。 随宴抿了抿嘴角,欲言又止。 可又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再说些什么,也苍白无力。 少年眼神黯了下,最后只掀了掀嘴皮子道:“记得带套。” 蒋方橙顿了下,随即拿手遮了下鼻子,弯弯的柳月眉,都快囧笑成八字眉。 “......你这小子” 她半是觉得好笑,半是觉得荒唐的嘟囔了两句。 外面,陈关替蒋方橙绅士地开了副驾驶的门。 车门关上。 隔着理发店的透明玻璃。 陈关顶着一张抓花的脸,站好,抬手冲里面的青涩小子,拘谨地打了招呼。 随宴唇线抿直,没再看,一个眼分也不给的,回身朝着木板楼梯走去。 车子往外开。 随宴往上走。 腕间的后遗症还没完全消失。 少年的手指,却握得越来越紧,指甲掐得手掌心泛疼。 疼上加疼,可再怎么,也没有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姐走向其他男人的怀抱,甚至还要自己提醒戴套,来得疼。 - 学校。 随宴来了。 他短发锋利,双眸漆黑,紧抿的唇,高挺的鼻,带点冷漠的距离感。 他的伤口暴露在空中,已经半脱痂。 那几个男生知道他姐不好惹,他有个叔也是混的。 他们各自递了个眼神,然后组团过来关心,再道歉。 随宴拿出课本,眼都没抬:“真不用,我说了。也别再道歉了。” 男生们点头说好,然后再心有余悸的走开。 随宴麻木的看着书。 他读书很好,从来都是第一。 他才刚回班,门外就聚集了一些女生,接二连三的来看他。 肩膀被人拍了下。 “随宴” 李戈嬉笑着在他旁边坐下。 李戈看向这小子的侧脸,瘦了些,整个人的轮廓更立体,鼻梁骨更突出。 看起来,也更man了。 他笑着打趣:“怎么不吭声呀?你女朋友们都来看你了。看看,几天不见,你女朋友们,多想你。” 随宴不客气的耸了下肩,把李戈的手无情抖落:“李戈,嘴巴放干净点。她们跟我没关系。” 李戈靠的更近,手摸着他的胸,装作给他画圈顺气的样子:“是是是,你戈哥哥知道。我们宴儿洁身自好,从不早恋。” 随宴有点烦他的聒噪,一只手想去拿下他的手。 李戈自己先放开,他看到随宴手上的疤了。也不敢再让随宴使劲儿。 规矩些了,李戈凑上来,神神秘秘:“好可惜。你来了,但是路雅妍却不来了。你说你们俩是不是商量好的。” 随宴听闻抬眸看过去,果不其然,路雅妍的位子是空的。 随宴低头拿笔写字,喉结滚动:“这个跟我,也没关系。” 李戈倒吸了口气。 随宴这么清心寡欲。他都怀疑,随宴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别这样,你出事儿,她还关心你来着。” “你俩明明以前是双分王,老师眼里的王牌搭档,怎么现在,老死不相往来。” 随宴很淡的扯了下唇:“这个得问她。” 随宴不喜欢麻烦。 而路雅妍就是那个麻烦。 明明说好了,互相帮助学习,只是学习。 越界的是路雅妍。 跟自己告白,给自己送吃的。他已经明确拒绝过了,但是路雅妍还是我行我素。 随宴避不开,只能冷漠。 上课了。 老师走进来。 李戈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飞快道:“那我去打听打听,她到底怎么了。再怎么着,也是我们班的班花。不得好好珍惜下。” 李戈说完,回了自己最后一排的位置。 他不学习,整天就是东啊西,要不是住在同一条街上,随宴还真不想整天听李戈废话。 随宴继续写字。 一整天下来,少年再多看一眼路雅妍空位的动作,也没有。 放学回家。 今天家里很不一样。 蒋方橙的店,只请了一个洗头妹,她叫小舞。 小舞在给客人洗头。 蒋方橙拿着剪子,在给客人剪头发。 她能说善道,跟客人唠嗑:“大姐,我现在给你剪的是高层次,人现在就流行这个,层次一打出来,你这后脑勺的头发就蓬起来,显得你头发多,年龄就小了。” 客人高兴:“是吗?那我等会看看效果怎么样。” 蒋方橙说:“放心吧大姐,包我身上。” 一楼店内穿过去,是个露天小院子,旁边就是小厨房。 随宴走进店门口,打了声招呼:“姐,我回来了。” 蒋方橙看向他,一下子笑得亲和。 她边剪头发,边抽空抬头看他说:“宴儿,饿没,饿了就去饭桌坐。姐等会儿把最后一个叔叔的头发剪了,就过来跟你们一起吃。” 随宴放下书包。 厨房里面传来炒菜声。 小舞回头打了声招呼:“弟,你回来啦。” 随宴喊人:“小舞姐。” 小舞就比随宴大一岁,是个老实人家的孩子。 她十二岁就辍学了,进过电子厂,后来电子厂不要她了,辗转多个小工,蒋方橙看她性格本分,能吃苦,就收了她下来当学徒,包吃但不包住。 小舞苹果脸,总是红彤彤的。 他姐说这是因为冬天把脸冻坏了,没及时治好的后遗症。 随宴看了下人数,不对劲。 里面传来男人的走动声,他顿时了然,约莫是他姐把那死鬼带回来了。 随宴没着急进去。 他不动声色的接了杯满水。 少年自己先走动时,浅浅抿了一口。 又很是自然的站过去,喂他姐嘴边:“姐,你也喝一口。” 客人看笑了,透过镜子,眼里露出羡慕的感叹:“橙儿,别的不说,就你这弟,真是懂事。知道你累了,还亲自喂你。” “我家那小孩,要有你家小宴的成绩和懂事一半,我也不至于脸上多长纹路,整天气得我,我都不想说。” 蒋方橙原本是不喝的,毕竟是在工作,喝水打岔。 被客人这么一夸,她有点炫耀,又有点受用的,就势顺着她弟的手,喝了一口。 等喝完,蒋方橙面子上打太极:“也就这几年听了些话,以前也没少收拾他,你们也是看见过的。当大人的不都是操心么。你看我天天在这儿手不敢停,腿不敢弯的,是为了谁。” “也是,你说的也是对。” 客人赞同。 “养孩子就是不容易。” “......” 蒋方橙聊兴起了,五六句之后,才发现她弟还在。 “傻孩子,快进去啊。愣着干什么。”她睇他一眼,别杵这儿当兵马俑。 随宴扫了眼他姐的艳丽红唇,然后点头:“嗯。姐,那我进去了。” 在店跟小院的连接走廊,光线的阴暗处,随宴停下,看着杯子上的半边红唇印,伸出舌尖,舔了舔。 再含住杯沿,吮了吮。 香气。 那上面,全是他姐的香气。 等含够了,嗅够了,他才走过去。 陈关看到来人,急忙从灶台边转过身来。 他拿抹布擦了擦自己有些油的手,成熟男人的眉眼,散发着年纪的魅力。 男人亲切的叫了声:“小宴。” “在喝水吗?” 还没等随宴回答。 陈关献殷勤,周正的笑着说:“我买了椰子水过来,我给你倒吧。” 他说着就要拧开桌上那1l的椰子水。 随宴几乎是警惕的护住自己的杯子:“不用,我里面还有。” 陈关尴尬:“哦...那,那我放这儿,一会儿你要喝,跟我说一声,我帮你倒。” 桌上已经摆了好几道菜。 没蒋方橙在中间当粘合剂,两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随宴坐好,他也没兴趣主动提话题。 毕竟一个搞他姐的男人,你要他怎么给好脸色看。 倒是陈关多了份讨好的心思。 “最后一道菜。炒好了,等你姐来就可以吃了。” “小宴,你再等等。” 随宴依旧没说话。 陈关硬着头皮继续做。 等了一刻钟后。 “我来了我来了。” 蒋方橙洗了手,马不停蹄的笑着说话进来。 没了平日里的泼辣妖艳,现在是几分热恋中的女人娇气模样。 她凑过去灶台,看看,闻闻,陈关炒的还不错。 “我就说,家里还是要有一个稳重的男人才行。” 第8章 她边说,边拍陈关的翘臀。这是夸奖。 “关哥,你手艺不错啊。” 她弟在,陈关不敢接这骚话。 不然一准一个‘晚上让你试试,你关哥的马达也不错’。 随宴当看不见这互动。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单手摩挲着杯壁的动作,更难熬了些。 蒋方橙过来,两个男性之间,死寂的气氛才消失。 小舞挂好休息的牌子,也跟着进来。 她帮着发筷子。 随宴懂事的起身,跟着发碗。 饭桌上,蒋方橙说的话最多。 能看得出来,她很高兴。 随宴动筷的次数不多。 小舞坐他旁边,看到了,就关心问了句:“弟,不吃吗?” 随宴回了老实巴交的小舞一个没事儿的安心表情:“我慢慢吃,不急。” 小舞说好,然后她就继续埋头吃自己的。 随宴垂眸看着杯子里剩下的水,心里不是滋味。 蒋方橙在一个劲儿的喂陈关。 那都是情侣之间腻歪的手段。 陈关因为决定要对蒋方橙好,所以爱屋及乌,也打了对随宴好的主意。 尽管之前,两人之间的见面,都是不咸不淡。 但陈关想,自己大些,主动点,又如何。 他让都快赖自己身上的蒋方橙坐好些,然后才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小宴关心道:“小宴,菜还合你胃口吗?” 蒋方橙一听这话,才把心思分了几分给随宴。 她坐好,扯了扯紧身短裙,然后劝对面的随宴:“你关哥炒的,宴儿,你赏脸,快尝尝呀,别嫩着了。” 他姐璀璨的眼眸一望过来,随宴拾起筷子,机械的夹了块藕丁进嘴里。 他味同嚼蜡,嚼巴嚼巴两口,不想吃,却还要应付他姐:“......好吃。” “看吧。我就说,小宴会喜欢你的。”蒋方橙拍了下陈关的手臂,媚眼如丝。 一桌子人继续说话。 随宴咽下嘴里的东西后,肚子在反胃。 那杯握在手心一直舍不得喝的水,被他突然仰头灌下。 好像只有这样,他的胃,才能好受些。 第6章 吃完饭,陈关洗的碗。 挣表现,拉关系,就得融入日常。 随宴说了声吃饱了,就上楼。 洗澡,擦头发,摊开练习册,开始复习。 下面一阵莺莺语语、纠纠缠缠,等汽车开走,楼梯间就传来一阵轻快、迫不及待的脚步声。 咚咚咚的。 随宴在想一道难解的数学题,已经费了好长时间。 思路推算到一半,门被猛烈拍响。 “宴儿,宴儿,快过来,姐给你看好东西!” 蒋方橙有天真活跃的那一面。 毕竟再怎么摸爬滚打,她也不过才二十三。 随宴叹了口气,把难得要死的数学题先放到一边。 他走过去开门,少年清爽的沐浴露气息,扑面而来。 蒋方橙手伸到半空中,本来想去拧他耳朵,揪着人过去,这才发现,这小子已经长到她需要仰视的高度。 她放下手,改拉人走。 随宴被她甩到自己床上。 她等不及的转身,去自己上锁的柜子里,拿了个包装严实的红盒子出来。 这床不是自己要上的。是他姐甩他上的。 随宴几分暗喜。 后来直接摆烂,半躺在他姐的床上,两只结实的手臂,垫在脑后,深邃的眉眼含笑,闲散的看着他姐背对着自己,忙来忙去。 他姐今天穿的算保守。 下面是包臀豹纹短裙,长腿又直又有肉感。 上面也是豹纹荡领,胸口处加了黑纱处理,能看到她性感胸衣的轮廓。 她的内衣是victoria secret的,夜市上买的仿品。 几十块钱,但她穿起来,就是好看。 随宴看他姐的眼神,就像是在欣赏一副极具生命力的画。 少年的嘴角,在不自觉弯起。 蒋方橙回头,就看到他弟在看着自己笑。 她也笑。 “傻笑什么,傻小子。” 说完,她扑通一声,抱着盒子,也往床上躺去。 老旧的弹簧床还为此叫了两声。 “看看。” 盒子摆在两人中间。她像献宝。 随宴侧了身子,脑袋垫着一只折起的手臂,忠诚的眼眸,看向他姐:“姐,给我看什么?” 蒋方橙自己配了音效:“当当当当!” 黄金的项链。 黄金的耳环。 她忍不住炫耀:“你关哥给我买的。你快看,漂不漂亮。” 随宴的笑凝住:“你原谅他了,就为这?” 蒋方橙把细闪的项链,放脖子上比了又比。 一听她弟这话,她不乐意。 “说什么呢。你姐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 “这是心意,心意!做人就是心意最重要。“ 她继续欣赏这黄灿灿的东西。 随宴改成平躺,依旧是双手垫在脑后。 他看着他姐房间里头顶的风扇页,上面被他姐缠了些桃粉色的亮片带。 很俗气。 可随宴喜欢。 因为这是他姐喜欢的,他就喜欢。 除了陈关。 他说:“是,你不是这种人。但你怎么能这么快就原谅他。”明明你们已经好久不说话。 蒋放橙看他心思没在自己的首饰上,献宝的兴致少了一半。 她切了一声,遂盖上盒子,慢慢放回去。 边放,她边说:“他又是哄我,又是求我,我不原谅他,我原谅谁。瞧你这话说的。” 随宴黑曜石的眼睛,安静侧看向他姐。 他抿了唇,不说话。 蒋方橙叹了口气。知道随宴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 她躺过来,单手撑着脑袋,两腿侧交叠,长长摆着,看着自己眼前的弟。 随宴朝着他姐的方向挪动了点。 随宴半边脸,掩盖在他姐侧躺的身形阴影里。 他无声的、贪婪的,汲取他姐的体香。 蒋方橙喜欢他这个下意识依赖的动作。 她太宝贝这个弟弟了,所以伸手,亲昵的拧了下她弟的脸:“今晚的气氛,你喜欢不。” “我叫他过来的。“ “想跟我过日子,不得把你也照顾好。” 她天真的描绘:“你说,咱们这样子像不像爸爸妈妈在家里忙活,做着饭,聊着天,电视放着,风扇吹着,等着孩子上了学回来累了一天了,就能直接吃饭。” “你一推开门,看到这么热闹的场景,也会高兴的,对不。” 蒋方橙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 她对家的执念,近乎病态。 她希望别人有的,随宴也有。 找个男人来照顾他,这样出去,别人就不敢欺负她们家宴儿。 随宴书读得多的好处,就是觉得这简直是荒唐。 他试图给她讲明白:“你把我照顾得很好。都是你的功劳。” “如果你是为了让我不被别人看不起,想给我个完整的家,那我不要。” “为啥不要!” 蒋方橙的幻想被打破。 她有些急。 随宴认真道:“姐,我只要你一个就够了。” 蒋方橙听不进去,她就势靠近她弟躺下。 随宴的姿势就是规规矩矩、长条平躺在上面,板板正正,没怎么变过。 蒋方橙则是躺的乱七八糟。 她一会儿弯着,一会儿四仰八叉,一会把她弟的臂膀当枕头。 两人聊着天,就像以前夏天躺阳台上,他给他姐扇蒲扇、按摩,蒋方橙就给他如数家珍讲,自己存了多少钱,她打算开个店,还打算买个房。 蒋方橙现在问他:“你就当真对家没一点念想?” 随宴没犹豫:“没有。你也不是我的娘。” 这个家里只有姐。 他漂亮的、大方的、热情似火的姐。 两人的姿势成了相互依偎。 蒋方橙挠他棱角分明的下巴:“长姐如母。你要叫我是你娘,我也不会拦着。” 随宴抿了下唇:“有奶才是娘。” 所以,不要执着给我找爹。 也没哪个男的,能配得上你。 蒋方橙觉得自己被蔑视了,低头看了自己的波澜一眼。 她戳她弟的腰。 硬邦邦的。 以前是一戳,她弟就笑着躲。 现在被戳了好几下,她弟沉稳不动,甚至还能斜斜看过来,锋锐的眉,微拧,然后张嘴说了句:“别闹。” “诶你小子!” 蒋方橙不信邪的收回手。 怎么,大了,翅膀硬了,就不能碰了? 想起那天在病房里,她弟吼自己的那句‘蒋方橙!’。 她不服气。 张嘴就是怼。 第9章 “你以为老娘不想喂你。老娘恨不得你就是我胎里带的。这样你小时候就不用受那么多苦。” “瘦得就跟个苦猴子,那个时候给你洗澡,我都怕把你骨头给折了。” 随宴小时候过的不好,捡垃圾吃。 他是拾荒老头养大的。 后来老头生病死了,他只能流浪,走到哪儿停到哪儿,不然容易被其他流浪的大孩子给欺负。 蒋方橙救了他。看他没人依靠,拿毛巾给他把黑黢黢的脸擦干净的那一刻起,她心中百味杂陈,最后只凝成一句:“孩儿,以后跟姐过好不好。姐有一口吃的,你就有一口吃的。” 他点了头,从此掉进福窝。一个拿他当命根子养的福窝。 蒋方橙作势逗他。 随宴生了气,耳根也红了。 他反抗,蹙着眉头说:“不要。” 蒋方橙就喜欢他正经着一张脸被自己弄窘迫的样子。 在自己面前,装什么大男人。 明明就是个小屁孩。 说两句,他就不行了。 比粗糙、比低俗,他比不过蒋方橙。 蒋方橙的行为举止,也没法收敛。她打小生活的环境就那样,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随宴大了,她说话还能注意些。 但偶尔,有些叫外人看了直呼不合适的举动,还是会跑出来。 蒋方橙没觉得不合适。 随宴就是自己的子宫,是自己的胎盘。 她拿精血养着的,这种跟脐带一样连着的关系,会有什么不合适。 随宴避不开,情急之下,自己只能朝着枕头的方向滚过去,然后迅速爬起来。 “我不跟你说了。我回房间了。” “生气了?” “这么不禁逗啊弟。” 蒋方橙松开手,单手撑着头,喜滋滋的看她弟跟屁股着火了样,往外逃。 蒋方橙笑得像蛇精娘娘,高昂的啊哈哈哈哈,拍着床单,觉得真有趣。 - “路雅妍她爸妈离婚了。” “她跟她妈。” “这几天她妈心情不好,路雅妍在家里陪她呢。” 一大早,李戈就跑过来,跟随宴分享自己打探来的情报。 随宴不稀罕听,换了个方向。 李戈就跟着换。 “不是,我的宴儿,你说句话呀。” “怎么着,咱们以前也是玩的好的。你就不能关心关心?” 随宴停了笔。他拿起自己桌上透明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等喝完,他唇红齿白,眉目俊朗。反问李戈:“你想怎么安慰。” 李戈说:“请她吃饭。或者买点礼物关心关心。” 随宴扯了个悠悠的淡讽:“她没主动跟你讲,就是不想你知道这事。你倒好,还自己贴上去。岂不是让她难堪。” 李戈拍了下自己的寸头,感叹于随宴的善解人意同时,又恍然大悟。 “可、可”李戈懊恼的结巴。 他想关心下路雅妍。 毕竟三个人也算是昔日好友。 李戈没办法的急得团团转,最后只能无处发泄的捶了把随宴的课桌。 课桌晃荡。 随宴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只得赶他回自己座位:“回去吧。早自习快结束了。” 李戈起来。 随宴摆好被李戈弄歪的本子,刚一抬头,就看到门口路雅妍来了。 还是那么白白净净,一头马尾,乖巧甜静的样子。 她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坐下。 再跟自己的同桌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 “李戈。”随宴突然低声喊住李戈。 李戈没看到前头。 他顶不耐烦,冲随宴发无名火。 “喊你戈哥干什么。” “来了。” “来什么,你说你大姨夫来了?“ 去你妈的。 随宴不跟他计较。 随宴握拳抵唇,低声咳了咳。 顺便示意他往前看。 李戈回头,就看到了路雅妍已经摸出了课本,在安静读书的天使模样。 李戈狂喜,觉得她来了就好。 中午吃饭,李戈非得拉着随宴去跟路雅妍坐一起。 路雅妍小口吃着食堂的饭。 李戈怕自己说话不好听,一开口就露馅,所以在桌子底下狂撺掇随宴,让他先问问。 随宴没辙,只得平静的眼神看向对面的人问:“还会再请假吗?” 路雅妍被随宴主动开口说话,有些意外。 她顶着一双小鹿般澄澈的眼睛,咬着筷子,摇了摇头,小声说:“......不会。” 随宴看她过去圆润白皙的脸颊瘦了些。 其实他也不会安慰人。更何况,他也怕自己的安慰,让路雅妍多想。 随宴盘子里的鸡腿还没动,看路雅妍打的菜很少。 他拿干净的筷子夹了鸡腿,放人盘子里,挺实在的说道:“多吃点吧,饱了才有力气继续读书。” 路雅妍咬了下唇,没料到他能搭理自己。 于是低头,讪讪应了声:“......嗯。” 话说开了,李戈这样的气氛组才好加入。 他见两人之间的互动有所缓和,于是手舞足蹈的,把这几天攒了好久的有趣的事情,一股脑的搬出来讲。 李戈一个人说,没个捧哏的也没趣。 所以他时不时的让随宴配合一下自己。 随宴没拒绝,路雅妍也在两人一唱一和的对话举动里,话多了起来。 下午放学,路雅妍没急着回家。 随宴收拾好书包。 看她磨磨蹭蹭,走路也心不在焉,有些魂不守舍。 这几天天黑的早。 随宴单肩背上黑色书包。 已经都迈脚走出教室后门了,后来又心里暗骂自己一声多管闲事,再倒退回来。 他走上前去,轻声问:“不走?” 路雅妍目光有些空洞的摇头。 她说:“我还不想回去。” 随宴看她情绪越发低落,虽然剩两人独处时,有些不自在,但还是不放心的说道:“那我送你?” 路雅妍眼睛里亮了下:“可以吗?” 可以。 反正随宴现在也不想回去。 他姐天天都叫陈关来家里。 随宴不想配合他们玩什么爸爸、妈妈、孩子,一大家子假装和谐的游戏。 路漫漫,夜深深。 他人高腿长的在身侧走着,也不说话。 路雅妍看着两人的影子,却是很安心。 至少在这个微凉的夜,还能有他陪着。 风吹过。 她紧张的握着书包带子,看着脚下自己的鞋面:“随宴,其实你和李戈,都知道了对不对?” 随宴看向她的侧脸,卷翘的睫毛垂下,表情有些情绪不明。 他没打算说谎,喉结滚了滚:“嗯。” 路雅妍看向他,和他对视:“你会觉得我可怜吗?” 随宴扯了抹讥讽的笑:“我没有资格歧视你。” 别忘了,他是个孤儿。 连自己爸爸妈妈的样子都没见过。 路雅妍松了口气:“那就好。” 许是有黑夜撑腰,那些不敢说的,在路雅妍一个人终于承受不住的情况下,她舍得对话少但可靠的随宴开口。 “其实,爸爸妈妈离婚,我是高兴的。” “我妈妈琴棋书画都通,平日里也读书,还会说流利的英语和法语。” “爸爸整天喝酒应酬,说妈妈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看书看书。” “他们能结合在一起,不都是因为我姥姥他们。”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妈妈一毕业就嫁给了爸爸。 还没体验过什么是爱情的美好,就嫁给了一个只见过三次面的男人。 年轻美貌时,固然是喜欢的。 愿意捧着哄着。 等玩腻了,就开始蹬鼻子上脸,吵不完的架,埋不完的怨。 她妈妈能醒悟过来,提出离婚,路雅妍很高兴。 至于为什么几天没来,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爸爸妈妈,她也得拿出时间,来缓过劲儿,不是么。 路家快到了。 随宴随口问了句:“那你现在跟谁?” 路雅妍看向自己家的大别墅:“跟我妈。我爸还算有良心,这房子留给了我妈。车子也是。” 没记错,路雅妍她爸是开砂石矿场的暴发户。 随宴大概知道了。 他眯了眯眼睛,看着别墅里馨黄的光亮:“到家了,你进去吧。” 路雅妍有些不舍得。 空荡荡的别墅,现在只剩下自己和妈妈。 随宴只好再提醒她一次:“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路雅妍踩着台阶。 快到门口了。 随宴转身,打算走。 路雅妍突然转身,然后跑过来,有些气喘吁吁的拦在他面前。 第10章 “随宴。”她一双清透的眼睛,望着这个顶天立地的沉稳少年。 “我们还能做回好朋友吗?”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喜欢你。” “好。那我就不喜欢。” “但是能不能让我还当你的好朋友。” “我爸爸没了,只有妈妈了,我还想,有你。” 她一口气说完,小鸟般的胸膛,快速起伏。 随宴没料到她回马枪。 少年黑眸沉了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路雅妍忙点头,又慌张的解释:“我知道。我以后不会再跟你告白了。我也不会再说些越界的话。” “可是拜托,就让我们继续当朋友吧?我不想被你冷冰冰的无视,也不想被你视而不见。” “你不喜欢的,我就不做。” “真的,求你!” 路雅妍快哭了,但是她还是坚强的控制好情绪。 随宴别开眼。 他聪明,心思深沉,知道一旦点头答应,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他不信路雅妍的喜欢说断就断。 门被打开。 路雅妍的妈妈走出来。 “小妍,怎么了?” 这是一个温柔的女人。 说话轻声细语,穿着剪裁合理的旗袍,身材保养的也不错。 她的秀发挽在脑侧,一双眸子如江南烟雨,雾濛濛却又多情。 温雾原本在家里浇花,看女儿一直没进来,她就走出来看看什么情况。 路雅妍激灵了一下,忙擦了下脸,收拾好情绪:“妈妈,我没事儿。只是在跟同学说话。” 温雾笑了笑,招手:“那请你同学进来坐坐吧。” 路雅妍看向随宴,有些隐隐期待。 随宴拒绝了:“不用,阿姨,我这就走。” “小同学,等等。” 温雾折身回家,拿了一些东西,又走出来。 随宴看着她走近。 离的近了,随宴才发现这女人脸上并没有离婚后的蹉跎,反而有种新生的温润力量。 她笑容舒展:“这是我自己做的桂花饼干,你拿去尝尝吧。” 随宴没及时接,在犹豫要不要。 倒是路雅妍伸手,接过她妈妈的东西,然后迫不及待地递给他:“随宴,拿去吧。就当是你送我回来的谢礼。我妈妈弄得很好吃的。” 俩母女热情,随宴也不想继续呆下去,觉得站立难安。 他垂眸接过,说了句谢谢,就匆忙转身离开。 回去晚了。 美发店都快关门。 小舞收拾完,跟随宴打了声招呼,正准备背上自己的布袋包离开。 二楼时不时有嬉笑声传来。 随宴一听这动静,心情就好不起来。 他木着脸跟小舞说了声再见。 小舞挥手走了。 随宴站在下面,不想上去。 “宴儿,是不是你回来了?” 蒋方橙对他的脚步熟悉的很。 没从楼梯间探头出来,就已经知道是他。 她在楼上声音扯着蜜般的嗓子喊。 随宴在楼下低低应了声:“嗯,姐,我回来了。” “那还不快上来。” 他姐在催了,随宴只好上去。 随宴上楼。 客厅沙发上。 蒋方橙穿着超短裤,还有紧身短t恤,把他姐傲人的身材展示的很好。衣服上面的图案是贴钻的hello kitty。 陈关就坐在她旁边,神情闲适的看电视。男人白衬衫,黑西装裤,靠着沙发背,坐姿和神态,符合他是大律师的人设。 蒋方橙一只脚放陈关大腿上,一只脚不客气的踩向陈关侧脸。 “别动呀关哥,人家还没涂完呢。” 陈关一开始没动,任由蒋方橙拿他的侧脸当稳定台,弓着背在那儿涂脚上的指甲油。 但看到随宴上来,陈关有些不自在的,想让她把脚放下去。 他抬手去拿她的脚。 蒋方橙不乐意,继续踩着。 陈关又去扒拉。 蒋方橙啧了声,很响的拍了下他的手,试图把他烦人的手给打开:“是不是不爱我了,踩一下怎么了。” 蒋方橙的脚很白,很好看。 涂上亮橙色的颜色,更显雪白。 随宴看了下陈关脸被她姐的脚趾不断蹂躏,高大的少年,嘴角泄露出一丝嘲笑。 陈关捕捉到了那抹笑,成熟男人的自尊心,有点遭不住,于是下意识地,一把把蒋方橙的脚给推开:“橙子,先别涂了。” “欸你?”蒋方橙失去平衡,撞向沙发。 虽然沙发是软的,但蒋方橙有点呲皮冒火。 她不明白,前一秒自己男人还在那儿暧昧打闹,这会儿怎么就翻脸了。 陈关见她瞪着自己,他忙站起来,拿过茶几上的杯子,背过身去,拿喝水来掩饰尴尬。 蒋方橙看原本涂的好好的指甲油,被他那么一推,给涂歪了。 她被他的变脸给生出恼意,暴脾气的就把没盖上的指甲油往陈关的背上一扔:“你妈逼的。你推谁呢?” 陈关白衬衫上被甩出来的指甲油弄脏了。 他转过头来。眉故作严肃的皱了皱:“能不能别闹。” 陈关的潜台词其实是——你弟看着的。 怎么着,也得给我个面子。拿脚踩他脸的事儿,就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想怎么样都行。 但现在有第三个人。 那个人还是她小弟,一个晚辈。 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胡闹,陈关也要脸皮的,是不是。 但蒋方橙看不懂陈关的脸色。她直来直去,脑筋也是从来都不会多想。 她只知道,他推了她。 “我闹?你他妈吃我下面的时候,一个劲儿的喊还要还要。” “老娘都蹲累了,还得让你吃。 “我他妈让你别闹了么。” “这会儿让我别闹?” “陈关,你别他妈提裤子不认人,当他妈的恶心臭男人。” 陈关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可偏偏,随宴静默的凝视眼神,像是把陈关的教养和良心,放在石板上,用大火煎烤。 他再也待不下去,觉得这里逼仄的空气都能窒息死人。 所以拿了外套,囫囵说道:“你先冷静冷静。我明天再找你。” 他要走。 蒋方橙不干。 “回来!” “你把话说清楚,你走什么走。” “你给我站住!” 蒋方橙生气的用出全力拉他后背,把衣服拉出一个直角三角形。她要说法,不要敷衍。 陈关原本扎进皮带里的衬衫,被一把扯了出来。 陈关每天要见当事人,要么就是去法庭。 他对仪容仪表很注重。 见蒋方橙把他的衣服给弄乱了,一半下摆掉在外面,一半还扎着,有些不伦不类。 陈关也烦了,一把拂开蒋方程的手:“蒋方橙,理性点行吗。” 蒋方橙被他二次拒绝,一下子愣住。 倒是随宴再也看不下去,突然疾步走过来,单手用力推开陈关,愤怒吼道:“你再动她一下试试!” 少年没了平日里隐忍的模样,现在是脸色紧绷,太阳穴也鼓涨,牙咬得死紧。 野狼崽子的劲儿,不是陈关这个快三十岁的人,能比的。 陈关一下子被推到墙上,撞了还回弹。 电视柜上,蒋方橙摆的花里胡哨摆件,被陈关的撞击给弄得叮铃响。 响声让蒋方橙暂时回了神。 三个人,都有一瞬间的愣住。 她看自己小弟跟陈关动上手了,脑子顿时清醒,忙跑过去,站中间挡着:“不是,宴儿,松手。” “你姐跟关哥在闹着玩呢。” “你小孩儿一个,别跟着闹。” “听话。” “松手!” 随宴的手臂,青筋鼓起,手指骨节都泛白。 他虎口还紧紧卡着陈关有些粗的脖子。 陈关试图反抗,结果就是又被随宴单手用力给摁了回去。 墙再次被撞响,很闷哼的一声。 蒋方橙急了。 她尖叫、慌乱:“随宴,给我放手!姐叫你放手,听到没。” 蒋方橙去扒拉他的手指。 看到随宴手腕的疤痕,又不敢太用力。 蒋方橙原地干着急。 最后只能紧紧抱上随宴劲瘦的腰,用自己的身体抵着他往后退,不断抬头苦苦劝:“宴儿,放了。把你关哥放了,听到没。我们真是闹着玩儿的,你别当真。” 他姐柔软腻香的身子一抱上来,随宴脑门充血的感觉才缓和了些。 他依旧死死盯着陈关,那是一种恨不得他死的阴戾眼神。 随宴舌尖狠狠顶了下腮,腮帮子都是野蛮劲儿。 松手。 陈关扶着墙壁,不敢相信的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窒息的脖子,中间脚步还踉跄了下,走到楼梯口了,最后又惶恐的回头朝着两姐弟看了一眼,才往楼下奔去。 第11章 噔噔蹬的急促下楼梯声传来。 只剩楼上,蒋方橙抱住她弟,不断安抚。 第7章 闹剧收场。 随宴被他姐给摁坐在沙发上。 她拿了药箱出来,果断的下命令:“手。” 随宴揉了下额头,有些无奈。 “我手早就没事儿了。你能不能——” “我不管。快把你手给你姐。” 随宴两脚分开,沉沉的坐在沙发上,手肘撑在膝盖头上。 蒋方橙拿了药膏过来,蹲在她弟的两脚之间。 “快呀,非得让你姐催你是不是。” 蒋方橙眉头打了死结,摊开掌心,看着上方的随宴。 随宴没办法,只好把手递给她。 蒋方橙给他的手腕上消炎膏。 怕他刚动手那一下,太用力了,会引起发炎。 她拿起他的手,随着药膏涂抹,这才发现,她弟的骨节很粗很大,手腕也很粗,比自己的手腕还大两倍。 但因为手指修长,手背纹路像伞骨,所以平日里不怎么注意到这点。 她一点点的用视线描摹。 她看的越多,嘴角的弧度就越抑制不住。 随宴后脑勺后磕,黑眸微垂,就着这个没骨头似地慵懒姿势,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两腿之间的姐。 他就这么享受着他姐蹲着给自己上药。 蒋方橙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出息了。” 随宴平缓了下呼吸:“因为我对你男朋友动了手?” 蒋方橙继续上药,不可置否:“是啊。但你现在都知道护你姐了。我挺高兴。” 他不仅护了自己,还护的很安全。 蒋方橙当时看着自己小弟挡自己面前时,那宽阔的肩,结实的胸,甚至高自己一个肩膀的身高,莫名有种我家有儿初长大的感动。 她抬起晶亮的水眸,仰看了自己弟一眼。 “说明给你这小子喂的肉,没白喂。”她没忍住的得瑟。 上完药了,蒋方橙放开她弟的手。 随宴觉得自己的手腕没被她继续握住,好像空了些什么。 他任由自己的手在空中翻摆,没收回。 他看着蒋方橙离开,放好医药盒子,又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在沙发上坐下。 扔地上的指甲油倒了一半出来,蒋方橙就这么坐着捡起来,再弯腰用纸擦干净地板上的污渍。 随宴好奇,实在不解:“你为什么踩着他的脸涂指甲油?” 蒋方橙难得不好意思,她笑了下:“大人的情趣懂不懂。” 踩脸算什么。 私底下踩的东西多了去了,也没见陈关发火。 这傻逼,刚也不知道抽什么疯,非得当着小弟的面,给自己难堪。 随宴不想懂,所以直接说:“不懂。” 蒋方橙道:“那你就别管那么多。” 随宴看她脚上还剩三个空白脚趾头没涂完。 “那你还涂吗?” “涂啊。” “现在吗?” “嗯。” 随宴看向他姐的脚,能看到脚背上有一些淡蓝色的血管分布,脚趾和脚后跟,都带着樱粉,还带着滑嫩。 他姐爱美,经常自己去死皮,不过为了省钱,就不去美甲店做指甲,都是在家涂。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姐的脚:“我能给你涂吗?” 小弟要帮忙,蒋方橙当然觉得好。 她喜欢随宴对自己好。这让她觉得,自己没白养随宴。 比如,给自己主动按摩,给自己主动洗衣服,给自己做早饭...... 人,都是将心比心的。 她跟随宴虽然不是亲生的,但随宴只要感恩,懂得回报,她认为自己再辛苦,那也值了。 只是她现在觉得:“你能涂好吗?我自己来就行。” 随宴看他姐拒绝了,也没强求:“好吧。” 空气静默了两秒后,随宴突然又补充。 “你可以继续自己涂。” “但你也踩我脸,行吗?” - 蒋方橙几乎是瞪大眼睛抬头。 她觉得随宴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开那种冷幽默的玩笑。 毕竟这小子上高中以后话就越来也少。 她明白,孩子大了,也到了装酷的年纪。 甚至她怀疑,随宴说出这话,是在讽刺刚自己跟陈关打闹的那一幕。 所以蒋方橙笑着捶了下把她弟的肩膀:“说什么呢,混小子。” 随宴没立刻说话,而是盯着那三个空白脚趾头,像得不到的骚动,在蠢蠢欲动。 说踩他脸,他是认真的。 但随宴从蒋方橙震惊的眼神里,仿佛看到了一些不敢相信,以及微吓。 他知道自己有些放肆了,所以收敛了下,把自己藏得更好。 所以他弯了下唇:“姐,别当真,我说笑的。” 蒋方橙表情卡了一下,然后笑得更大声:“我就说,你小子肯定是发疯。你姐跟你关哥的操作,你别学。” 他表面如常,但心里不甘:“为什么。” 蒋方橙在他身边的沙发坐下。 这次她没踩任何人脸,而是自己翘二郎腿在那儿涂,蒋方橙的手很稳:“那我跟关哥是情侣,能一样么。” 随宴说:“你还叫他关哥?” 蒋方橙哭笑不得:“拜托,我男人啊。” 随宴:“可你们刚刚还——” 他欲言又止。 不是发生了很大的冲突么。还吵了很大的一架么。 为什么在他姐的嘴里,却好像跟没事儿发生一样。 蒋方橙确实没当回事儿,因为这在她看来就是谈恋爱的常态。 热恋期,上头了,什么事儿都做的出来。 她认为吵得越凶,闹得越烦,才是爱对方的表现。 那种天天相敬如宾,平平淡淡的,不就是恋爱的阳痿期。 就跟上床这事儿一样,花样多,门一关就是操.死对方的动静,甚至恨不得那逼玩意儿24小时都塞对方身体里,这才是爱。 要是分分钟了事,不就是不爱了么。 蒋方橙解释:“夫妻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 “可你跟他不是夫妻,你也不准说跟他是夫妻!” 随宴的声音突然大了点,甚至情绪也激动了些。 蒋方橙停下涂指甲,狐疑的眼神看向他:“不是,你他妈今晚是吃错药了还是咋的。怎么跟你姐说话的。吼什么呢,冲谁吼呢。” 随宴只是被夫妻两个字给刺激到了。 ——他们做不成夫妻。他在心里保证。 接着他意识到自己失态,移开快把嫉妒和愤恨都溢出来的眼:“……对不起,姐。” 蒋方橙看他认错态度良好,乜了他一眼,骂道:“臭小子。” 涂完,她收拾好工具。 起来,不客气的推了下随宴的头。 “起开。去睡觉。别操心你姐了。” “明天记得早点起来。” 蒋方橙抱着美甲工具箱,打了个哈欠,进屋里去了。 随宴看到他姐在边走路,边摸出手机飞快单手打字。 随宴想,对面最好不是那死鬼。 第二天是周五。 李戈跟随宴在食堂吃饭。 路雅妍端着自己的餐盘走过来:“我能坐下吗?” 李戈看了眼随宴。 随宴没开口,他也不敢自作主张。 随宴慢条斯理的嚼着东西,侧脸无动于衷。 路雅妍垂下眼,察觉希望渺茫,正打算失望的走。 随宴突然张了嘴:“没人,你坐吧。” 路雅妍豁然开朗,端着盘子,在两人对面坐下。 察觉到随宴对自己的态度有些软和,路雅妍问:“你们明天上自习吗?” 李戈摆手拒绝,跟二杆子似的:“不用了吧。好不容易休息。我去打篮球。” 路雅妍看向随宴,小心翼翼:“你呢,随宴。” 随宴放假一般都在家。 去学校已经浪费了他跟他姐相处的很多时间。 他要么在二楼看书学习,学累了,就下来帮着店里收钱。 他喜欢听他姐在下面跟客人聊天的声音。 其实内容大多他都不感兴趣,但是他姐说的话,他却是一字都舍不得漏听。 他随口答了句:“就在家。” 路雅妍感到惋惜:“你不觉得吵吗?” 她知道随宴的家跟理发店是一起的。 如果是以前还好,可现在学业马上就要紧张起来了,为什么不换一个环境学习。 随宴停了吃饭的动作,抬起薄薄眼皮看向路雅妍。 李戈听出路雅妍这话是在提醒随宴,他家很吵。 但不是谁跟路雅妍似的,有大别墅住。 李戈生怕三个人才热络起来的关系,被路雅妍这句没脑子的话给绷断。 他刚想出来打圆场,随宴盯着路雅妍的眼神,突然抿了抿:“也对。你说的没错。” 第12章 李戈:“......” 后面的气氛开始朝着李戈没想到的方向进行。 路雅妍说刚好我也要自习,你要一起么。 随宴语气淡淡:“去哪儿学?” 路雅妍给了几个方案:“图书馆,咖啡厅,或者奶茶店。” 随宴没直接回答,而是饶有兴趣反问:“你想去哪儿?” 路雅妍其实早就想跟他一起去咖啡馆,毕竟咖啡馆的环境最好,又浪漫。 她带点试探的问:“咖啡馆,可以吗?” 随宴难得的好说话:“那就咖啡馆吧,你定。” 路雅妍肉眼可见的高兴:“真的吗?” 随宴掀了掀嘴皮子:“没有假。学习而已。” 路雅妍听到‘而已’两个字,想起昨晚对随宴的承诺。 她按捺住一颗快跳出来的心,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别再露出马脚。 “嗯嗯,好,对,我们就是学习而已。刚好我也有题想请教你。” “上次我看你语文阅读理解得分比较少,我知道怎么提分,我能告诉你吗?” 随宴点点头:“可以。” 李戈看看路雅妍,又看看随宴。 他拍了下脸,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了。 这个世道怎么变得这么快。 不过没关系。 三个人的关系,如果能和好如初,他简直是求之不得。 所以李戈迫不及待地发表讲话:“你们两个学霸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不过你们定了在哪儿学,可以告诉我一声。等我在球场打完球回来,我可以顺手给你们带两杯冷饮。” 路雅妍微笑:“真的?” 李戈咳了咳嗓,眼神躲闪:“当然了。随宴都发话了,我肯定也积极。” “是吧,随宴。”他用手肘拐,捅了捅随宴的腰。 随宴在用筷子尖,漫不经心地拨动他故意剩下的一颗饭粒。 那颗饭粒,在他的拨弄下,反复翻滚,又被无情碾压。 饭粒最后被压成扁平,扒在银色的餐盘上,再也反弹不起来。 他最后抬头,黑眸看向路雅妍,直勾勾的,没躲闪。 路雅妍看随宴在看自己,开始生出几分不争气的羞怯。 她不好意思的错开视线,挽了挽耳发,呼吸也有些烫的说道:“好,随宴,那就说定了。明天下午2点,我在星艺咖啡馆等你。” 随宴勾了下唇:“嗯。” 星期六。 随宴跟正在给客人卷杠烫头发的蒋方橙说了声,就去跟路雅妍碰头。 蒋方橙看他终于愿意出去,不是闷在家里,还有些高兴。 但也交代他早些回来。 随宴单肩背着黑色书包,说好。 学习,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学习。 路雅妍也不说其他的,一个班里第一,一个班里第二,两个人慢慢讨论在各科上遇到的难题。 学到中途,随宴抬头看了眼落地窗外的街道。 很快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陈关。 和蒋方橙在一起时,完完全全不一样的陈关。 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跟别人一起出来。 同行的人,有男有女,均穿戴整齐、简约、利落。 有人的领口上别着徽章,有的人拎着黑色公文包,女士则是穿着质感好的套裙。 几个人站在门口有说有笑。 精神抖擞,气质极佳。 路过的人看到他们,都会多看几眼。 陈关站在里面,是最出众的一个。他说话时侃侃而谈的样子,周正,挺拔。 虽然五官长得普通了些,但在普通人来讲,他的谈吐,跟气质,已经是很不错的选择。 随宴只觉得好笑。 他在他姐面前,狼狈当狗的样子,他现在都还记得。 后面又出来了几个人,像是乡镇政府领导。 一行人客套寒暄了几句,就各自上了车,似乎是出发去某个地方。 陈关开的是那辆桑塔纳,上次被他姐砸了后视镜,第二天就修好了。 有个女士似乎没开车来,但她没选择旁边的人,而是越过众人,径直走到最右边,敲敲陈关的窗,然后弯腰问道:“陈大律师,我能坐你的车吗?就搭我一程。” 应该是同意了。 那女士上了车。 车门关响。 后来陈关的车,开走了。 “随宴。” “随宴?” 眼前五根小手指晃动。 路雅妍试图唤回随宴的注意力。 他已经看着窗外超过了五分钟。 路雅妍好奇的笑笑:“你在看什么,我也看看。” 路雅妍可爱的望出去,可是外面除了车流,和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便什么都没有。 随宴收回淡淡目光,和路雅妍好奇的眼眸对上。 他明明看着路雅妍,可又像是在透过路雅妍的脸,在看向另一个女人。 少年嘴角一弯。 也不知道是咖啡馆里,冷气开的太足,还是少年的那一笑,太诡异。 路雅妍在感到皮肤起了鸡皮疙瘩的同时,就听到耳旁落下一句话。 “你妈妈的桂花糕,很好吃。” 第8章 沙发上。 “轻点儿,你要疼死你姐是吗。” “宴儿。别这样。” “你姐错了,姐跟你求饶好不好。都说了,别摁那儿那么久。” 换了个地方。 “好好好,就这里,再重点,好舒服。” 吃了晚饭,蒋方橙就扭着腰,踩着拖鞋上楼来,往沙发上一趴。 “宴儿,快出来给你姐按个摩。累死老娘了。” 今天理发店的客人很多,她站了一天了,中午吃饭都是匆忙刨了几口。 这会儿收了工,好不容易能休息了,她也撒撒娇,让随宴给自己按摩按摩。 随宴原本在洗衣服,拧干了往衣架上一晾,把手擦干,就从阳台那边过来。 蒋方橙趴好。 随宴给她按摩已经是轻车熟路。 他两只手抚上他姐的身体,然后再慢慢用拇指开始揉捏气血瘀滞的地方。 视频电话响了。 是陈关打来的。 蒋方橙接起。 “关哥~”她喊得矫揉造作。 陈关约莫才从饭局上下来,有些酒气。 看背景,是在自家停车场,停车熄了火,在驾驶位上打过来的。 陈关想自己女人了。 所以马不停蹄的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男人没了白日里的庄重,现在只调笑:“橙儿,想你关哥没。” 蒋方橙笑得眼睛都看不见:“当然想!” 她没避讳随宴还在,撅着香艳的唇,冲屏幕上的人吧唧一大声。 陈关美了。 蒋方橙浓颜极具冲击性的脸,配上主动暗示性的动作,真的随时都能让一个男人深陷情动。 他喜滋滋的刚想也冲自己女人回一个吻,结果就看到屏幕上,蒋方橙的头外,还有一个隐隐约约,晃动的人影。 陈关刚想问是谁,蒋方橙就猝不及防的嗲着嗓子叫了下。 他有些警惕地皱了下眉,问:“怎么了?” 蒋方橙回头啪了下随宴的手,让他轻点。 怎么突然就下了重手。 虽然站久了,肌肉僵硬,是得用些力度,才能揉散开。 但是她已经讲过不要那么重,她小弟怎么回事儿。 蒋方橙交代完了,才重新回过头去,耐心解释:“没事儿。关哥,我小弟给我按摩呢。他按摩可好了。改天我也让他给你摁摁。” 陈关见随宴在,不可避免地想起那天发生的冲突,有些窘迫。 他这几天没来蒋方橙家里,就是因为想缓缓。给彼此一些时间,淡忘那天发生的事情。 他心里开始有些不舒服。 所以原本一只手越过头顶,往后耷在椅背上的随性坐姿,慢慢改成了端坐。 随宴趁他姐在前面儿讲话,一边按摩,一边从后面不经意看了眼屏幕。 这一眼,刚好跟对面的陈关对上。 跟那天要致自己于死地的狠不同,这一次,随宴的眼神,平静至极。 可就像是有一条阴冷的蛇,从陈关腿上慢慢爬起,直凉到他心底。 “关哥,关哥?你说话呀。愣着干什么。” 蒋方橙不满他走神,喊了好几声。 陈关反应过来,表示抱歉。 蒋方橙说:“那你哄哄我。” 陈关不想让他的橙儿不开心,所以顺道哄了几句。 两个人说了些话。 蒋方橙问他今天干了些什么。 陈关说政府在和某家建筑开发商打官司,他的小律所接了这个大单。 陈关说起自己的工作来是头头是道,甚至风度翩翩,文质彬彬。 蒋方橙被他的专业面给迷倒,也是连连称赞,表示关哥你好厉害。 第13章 这一切的一切,看起来很正常。 除了蒋方橙在两人的对话中,时不时发出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声音。 没办法,随宴最了解她。给她按摩良久,早就清楚明了,蒋方橙哪块儿肌肉最受损,也知道怎么按,才能让她最舒服的缓解。 陈关知道这是按摩。 可他心里不是滋味。 蒋方橙每次被摁爽了的表情,像极了只有私下他才能看到的那一面。 他太熟悉这个画面会在什么时候发生了。 陈关看自己女人在屏幕前舒服成这样,一面有些心猿意马,但一面又觉得,随宴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觉得不对劲,可又不知道哪儿里不对劲。 直到蒋方橙说了句好了,宴儿,可以了。谢谢我小弟,你可真棒。 随宴收了手,然后扯了旁边的卫生纸,就站在沙发边,慢条斯理的擦掉手里的按摩精油。 他擦手的同时,垂睨了屏幕里面的陈关一眼,嘴角隐约带着不明的弧度。 那样子,像极了他在无声对着陈关道—— 啊。 看看。 你费劲儿又费力的才能把我姐伺候好。 而我,拿手就可以。轻而易举。 陈关以为自己看错。 直到随宴扔完纸后,突然冲着镜头,明明没必要,但非得多此一举的摊开骨感的双手,很不经意的翻了翻。 陈关过去三十年的人情世故,察言观色,使他幡然醒悟,少年刚那抹弧度,原来是—— 挑衅。 - 路雅妍最近高兴了许多。 温雾此前还怕自己跟先生的离婚,会影响到女儿。 结果现在女儿不但越来越开朗,笑容也多了许多。 温雾虽说是书香世家养出来的女儿,但她这个人,偏贤妻良母多。 她不爱出去混饭局,觉得老公孩子回家,能吃一顿热乎乎的美味饭菜,又或者,老公孩子,每天穿什么、住什么,能被自己安排的井井有条,就是自己的价值所在。 离了婚,她没伤心多久。 就像人们常说的老话道,你往前走,我也往前走,我们大可不必,就此停留。 路雅妍怕妈妈整天呆在家里,失去重心会胡思乱想,所以她鼓励妈妈开一个家庭烘焙室。 妈妈做的饼干很好吃。自己也爱钻研。 路雅妍带到学校里给老师同学们尝,他们都是忠实的评客。 有什么反馈意见,路雅妍就跟妈妈讲。 得益于此,温雾的烘焙技术越来越好,妈妈从前没做过生意,但路雅妍鼓励妈妈开始迈出第一步,去摆摊售卖。 其实两人不缺钱,但路雅妍想让妈妈多接触一下外面。 她从前被束缚在不爱的人的婚姻里,现在出去,可以经历一些有趣的事儿,万一遇到自己喜欢的叔叔,如果合适的话,路雅妍也举双手支持。 温雾听了女儿的建议。 第一天摆摊挣钱,挣了170块。 女儿下了课过来接她,两母女数着一张张的小额钱,虽然不多,但也是妈妈辛苦所得,很有充实感。 两母女像朋友那样,拍掌笑笑。 路雅妍帮妈妈推摊子回家:“妈妈,你一定能行的。” 温雾笑起来,眼睛像月牙:“还不是我女儿的功劳。” 温雾亲了亲女儿的脸颊。 路雅妍说:“妈妈,你的桂花饼干还能做吗?” 温雾想了想:“这个月份,桂花已经谢了。” 路雅妍有些失望:“那是不能做的意思吗?” 温雾看向女儿,温婉的笑了笑:“新鲜的桂花,是不行了。但是妈妈之前不是做了很多桂花酱吗。如果不介意,我可以用这个做。” 冻制的桂花酱也许比不上新鲜的桂花,但只要要求不是太高,出来的味道,也相差无己。 路雅妍笑着晃了晃妈妈的手:“好呀好呀。可以麻烦我伟大的母亲大人,帮我做做吗?” 温雾刮了下女儿的鼻子:“可以,只是,我女儿想把这些东西送给谁呀?” 路雅妍咬了咬唇。 温雾眨眨眼,好奇猜测:“是那天送你回来的那个男生吗?” 路雅妍害羞的点了点头:“他夸妈妈你做的桂花饼干好吃。” 温雾说:“好。妈妈给你做。” 像是看出女儿的心事,温雾很开明的摸了摸路雅妍的头发:“妍儿,如果他喜欢的话,下次你可以邀请他来家里玩。” 那个男生,看起来挺靠谱。他话不多,目光漆黑深静,举止有分寸,也有礼貌。 路雅妍抱着妈妈撒了撒娇,她就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妈妈也会有好感。 陈关因为接了好几起官司,忙的不可开交。 他和政府的人搭上线,交际圈也拓宽。 原本律所只有他和合伙人在干,现在他急着事业上的成功,所以除了接case以外,每天也忙着招新、带徒弟。 陈大律师到陈老板的转变,让他抽不开身,每天就是酒局饭局轮着来。 这也导致陈关陪将方橙的时间,越来越少。 蒋方橙感觉自己受到了冷落。她对着陈关逼问‘你到底爱不爱我’,‘你有多爱我’的频率也越发频繁。 刚开始蒋方橙只是在电话里抱怨,后来蒋方橙开始变得患得患失。 因为她能闻到了陈关身上的香水味。 跟她身上的不同,那些香水味,是淡淡如许,却又幽深、有层次感的。 而自己的,则是浓烈的、单一的,以及带有廉价香精味的。 陈关解释说是,男人交际不都这样,去商务ktv,哪儿逃得过。谁谁是大人物,谁谁谁是哥。 但陈关保证,那些女的,哪儿有我的橙子好。我就是装装样子,应付一下就完事儿了。 可蒋方橙还是放心不下。 李姐,王部长,秦哥,周镇长,柴经理,武总…… 陈关打电话时,这些称号开始渐渐在陈关嘴里多了起来。 这些蒋方橙这辈子都接触不到的人,慢慢走进陈关的生活。 两人开始吵架不断。 蒋方橙不是个乖顺的,吵急了闹够了,对着电话惊声尖叫,歇斯底里的诅咒对方去死,让他出门就被车撞,最好死无全尸。 陈关一开始还正常,也愿意哄。 可最后也被蒋方橙发疯似的折磨给逼急了。 男人也回骂,说你他妈死婆娘,把嘴放干净点。我一个大男人,天天在外面打拼,不就是为了咱们的家,你能不能想好点。 我要真死了,你就是守活寡。没男人了,天天还那么骚,你就是想出去勾引别的男人,你就是想给我戴绿帽子! 蒋方橙听到那个家,又是感动,可又恨他不陪自己。 她是表面咋咋呼呼,实际内心脆弱无比的。 她能当随宴的天,可谁又能来当她的天。 她要男人,要依靠,要自己的小家。 这段感情,谁都知道,蒋方橙才是出了问题的那一个。 她不需要细水长流,也不需要飞黄腾达。 她只需要她的男人,时时刻刻做一些‘壮举’,围着自己,来证明他爱自己。 她‘疯’了。陈关就陪着她‘疯’。 两人试过在大街上从街头吵到街尾,被围观的人看戏,蒋方橙也无所谓。 他们还有过跪下、互扇耳光、彼此发毒誓辱骂对方的场面。 吵到撕红了脸,最后又旁若无人的互相抱在一起啃。 他们的爱,随宴不懂。 总是反反复复的争吵,转眼却又和好。 就像最近。 陈关还在意蒋方橙,所以每天精疲力尽的应付完饭局,哪怕是冒着生命危险酒驾飙车过来,他也在所不惜。 他越干这些危险的事情,蒋方橙就越觉得他越爱她。 一墙之隔。 墙的这边,随宴在眼眸低垂,心无旁骛地写试卷。 墙的这边,是激烈的争吵。 “你就是要你关哥死你这儿!” “蒋方橙,你没安好心!” 和白天尖锐撕扯的争执声相比,这会儿回答陈关的,只有女人不断啜泣的痛哭声。 起初陈关跟她争执的时间还比较持久,可渐渐的,也越来越短。 也许是累的,也许是整天被他姐烦的。 但不管时间长或者短,只要他来了,跟自己发泄了情绪,蒋方橙就是高兴的。 等吵完了,陈关酣畅淋漓的睡去,有时候还会响起轻微的鼾声。 蒋方橙则是撑着床沿下了床,两腿还打颤。 她却很满足,去洗手间拿塑料脸盆接了热水,拧了毛巾,再过来,给她关哥,一点点擦拭汗湿的身体。 白天吵得再凶,晚上一吵泯恩仇。 擦完了,借着窗外路灯的光线,她就枕在陈关的肩头,看着他非凡的眉宇,拿手摸摸他骨骼硬朗的鼻梁,再抚抚他的唇。 第14章 常常一看就是半个小时起步。 等她看够了,再两手搂着男人的脖子,再嘴角弯弯,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 那段时间,是蒋方橙节奏过得比较混乱的一段日子。 连开店都受到了影响。 随宴放了学回来,今天店里生意没以前火爆,但是小舞一个人还是忙的脚不沾地。 小舞在剪头发,肉眼可见的疲惫,脸色耷拉,唇色都泛白,约莫已经累了一天。 “弟,回来了。你能不能帮我洗一下客人的头。”小舞抽空说了下。 她太忙了,有些应付不过来。 这几天来烫头的,染发的,小舞都婉拒。她还不敢直接上手,怕败坏了蒋方橙的手艺名声。 客人问老板娘去哪儿了。小舞只得委婉说橙姐身体不舒服。 老顾客们说那等橙儿好起来了我们再来。 小舞笑着送客,说感激不尽,谢谢各位哥姐的理解。 老顾客们摆摆手说不谢不谢。他们本就是奔着蒋方橙过来的。 烫头染头的人少了一波。 但是剪头的还在。 小舞就这么一个人担着理发店的生意。 随宴把书包放下,看出疲劳的小舞需要帮忙,自然是点头说好。 小舞实在是不好意思,就说了声抱歉:“不好意思啊弟,耽误你学习了。” 因为这店里来的顾客什么人都有,橙姐一般不愿意随宴碰活,顶多只让她弟收账。 随宴说了句没事。 少年挽了袖子,长腿勾了滚轮的圆凳,让客人先躺上去。 客人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大姐。 大姐一开始还不爽不是小橙给自己剪头发,嫌小舞就是个学徒。 想说一会剪完头发,就让小舞给自己打个折,少点,再少收点钱。 这姑娘面浅,没蒋方橙那么老练难搞,磨几句说不定就点头答应了。 她打定主意,就这么干。 结果没想到今天有意外的惊喜,能轮到随宴帮自己洗头发,中年妇女挺开心。 随宴的力道很舒服,不轻不重,每次都会轻声询问水温是否合适,手法重不重。 他帮大姐按摩头皮,大姐嘴角就没下来过,恨不得再让他多碰一下自己。 这是年轻肉.体独有的气息,干净、凌冽、蓬勃。 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源源不断的新鲜。哪怕少年表情不是那么热情,但妇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年轻了几岁。 大姐刚躺上,就迫不及待地给自己的好友打去电话,不断把前摄像头对准随宴,让自己好姐妹看看,今天帮自己洗头的是个小帅哥。 看看,小橙的宴儿,多俊啊。 眉目清晰,鼻梁高挺,唇形紧抿的时候,带着禁欲的性感线条。 蒋方橙的缺席,让别人对她的宴儿,钻了空子。 两个三十多岁、被婚姻一地鸡毛困住的中年少妇,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开始,用本地的方言,夹着一些俗气的笑话,开始调侃起随宴。 随宴安静的做自己事情,没表现出反感,只是默默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小舞听得懂方言,剪头发间隙,担忧的往这边看了眼。 可她也没办法拯救这个局面。 橙姐还在楼上躺着的。 她今天一整天都没起来。 店还得开着走。 随宴给中年女人洗完头发,拿蓝色毛巾包好头发,再让女客人去理发椅上坐着,等小舞剪完上一个客人的发,就再过来剪她的。 他看了眼还有两个客人在沙发上等着的。 “姐,还需要帮忙吗?” 小舞没犹豫,使眼色,让随宴先上去:“不用了。弟,你还有作业要写是不是,没关系,这里我来就行。” 随宴擦干净手,垂了下漆黑的眼帘:“好。” 他拿起书包上了楼。 蒋方橙的卧室门虚掩着。 他推开,慢慢走进去。修长的影子,在地上拖成孤条。 昏暗的房间里。 蒋方橙歪七八扭的睡在床上,拿枕头盖着脑袋,约莫是白天的光线,打扰到了她睡觉。 随宴就站在床边,他弯下劲瘦的腰,伸手,从床尾把蒋方橙的碎花被单往前拉,盖上他姐衣不蔽体的身体。 做完这些,他蹲下,把地上七零八落的东西给熟练的捡起来。 三个用过的套。 他的木雕又掉地上了。 一个皱巴巴的枕头。 还有一堆用过的纸。 随宴把枕头拍了拍,放回床上,再拿用过的纸,包着还流淌的东西,扔进垃圾桶里。 最后他才捡起自己的木雕。 这一次,他没把木雕再放回蒋方橙的柜子上,而是吹干净灰,小心的放进自己的裤袋里。 屋子里的味道太浓了。 随宴想,他姐估计已经睡了一天了。 他走过去,把窗帘全部拉开,再开了窗。 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这间屋子的味道,才好闻了些。 外面天还没黑完。 蒋方橙感受到白光,皱着眉头醒来,尖叫的吼了句:“烦不烦!还让不让人睡觉。” 随宴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床上的她。 蒋方橙瞥见是她的宴儿,松了眉头,昏昏沉沉,慢慢爬起来。 她拉高身前的被单,细瘦纤细的手,往床头柜边摸。 倒了一根烟出来,她拿已经被吸肿的唇,衔上烟嘴,叮一声,橙色火焰跳出来,点燃。 银色的打火机一扔,她颓废的靠着床头,仰头,白净的脖子上,有几个明显的紫红草莓。 她朝着空气里吐了口烟,再挠了挠一头乱糟糟的黑发。 见她小弟还看着自己,蒋方橙带着一天没吃饭的低血糖心烦,还有一身的腰酸背疼,不耐烦的说:“看什么看。” 随宴就站在窗边。 他一侧脸被光线打住,另一侧脸隐匿在光线昏暗处。 黑眸眼底,藏着看不见的情绪。 随宴说不出来看着他姐现在这个糜烂的样子,是什么感觉。 他姐从前是一颗鲜活的橙子,饱满、靓丽、飞扬。 她能说会道,身形高挑,又凹凸有致。 她很会打扮自己,无论走哪儿,都是那个最亮眼的存在。 她姐说的没错。 如果她有爸妈爱,哪怕只是普通家庭的爸妈,凭借他姐的机灵劲儿和天赋,她现在不是在巴黎,就是在上海外滩。 可惜,她生错了地方,还遇见了错的人。 陈关吸光了她的橙汁,吃遍了她的橙肉,就只剩下她的橙皮。 他姐不是妓.女,这个房间也不是红灯区。 他怎么能仗着他姐对他的喜欢,就这么侮辱他姐,日日夜夜,没把他姐当人来看。 随宴的嘴角抿出一抹阴郁的弧度。 他眼里的黑越来越浓,浓得像恶鬼把人的灵魂都吞噬,只剩下愤怒压抑的外表。 随宴抵着牙根,用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的颤抖,一字一句的说道:“蒋方橙,起来,下去吃饭。” 第9章 蒋方橙被她弟用死气沉沉的眼神看着,知道自己这几天有些迷乱。 她熟练的抖掉烟灰,就靠着床头,像被.干碎的破烂娃娃,歪头,没什么气色的笑道:“小鬼,你管我?” 她抽了几口,不起来。就不起来。 她近些日子,日夜颠倒。 白天没心思干活,晚上得跟陈关较劲儿。 没精神是正常的,她也不想改。 就这么着吧。爱谁谁吧。 蒋方橙想。 她在麻痹自己。 白天的时间很漫长,她等的很痛苦。 一觉睡到晚上,陈关就会回来,回到她的身边来。 她没这么爱过一个男人。 她玩过一夜情,玩过脚踏两条船,玩过年下跟年上。 她道德感低,和人看顺眼了,就跟人上床。 本来就是。这破地方,你还能期望什么呢。 她就该烂在罗镇一辈子,然后再孤零零的死去。 可她的宴儿,不是。 一本,二本,三本,蒋方橙不懂。 什么志愿,什么学校,什么专业有前途,蒋方橙也不知道。 她去给随宴开家长会,哪次不是花枝招展的,吸引其他家长的目光。 她太漂亮了,没办法不被注意。 宴儿总是坐在教室前排,又总是拿奖。 蒋方橙作为上去代拿奖的家长,又那么美,早就出够了风头。 班主任在讲台上面讲注意事项,她不怎么听得懂,悄悄噗嘶噗嘶地问旁边的男家长,孩儿老师刚讲的平行志愿是什么意思。 她三两句,眉眼都是明媚魅惑,香气又扑鼻,把男家长迷得说话都结巴。 想看她,又不敢看她。 班主任听到下面不断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她忍了,一次又一次。 第15章 直到家长会结束,她直接不客气点名,随宴家长,你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老师坐,蒋方橙站。 她顶好奇的提溜着眼睛,看着这办公室里的一切。 摞成山堆一样的试卷,教材,作业本,书墨气息,好足,好足。 班主任提醒的咳了下。 蒋方橙还在好奇四处打量看,就像是上课时最喜欢走神分心的那个同学。 班主任终于忍无可忍,突然用力拍了下桌子,厉吼:“家长,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蒋方橙被吓了一哆嗦,哪儿受得了这种气,刚想和人对骂,才想起来,这是小鬼头的班主任。 怕给小鬼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她换上笑脸,赔不是,然后好声好气的,让老师继续说,她继续听。 班主任絮絮叨叨都快讲了一个小时,讲的无非是要多对随宴上点心,多为孩子的前途考虑下,一定要打好后勤。 蒋方橙跟听天书一样。只一个劲儿的嗯,嗯,嗯的点头。但态度还算积极,班主任也不再多语。 最后班主任说,我的话就说这么多,可以了,家长你走吧。 蒋方橙道了谢,等走出办公室,这才敢放肆的打了一个又长又懒的哈欠。 她笑自己,果然不是个读书的料,一踏进学校,那些走神、犯困的老毛病就犯。 她走了一层楼梯,才想起随宴说今天家长会结束,要交什么班费来着。 蒋方橙没来得及交,她忘了这事儿。 没关系。 现在回去交也行。 于是雀跃的女人,又踩着楼梯,甩着包,兴高采烈的回去给宴儿交。 办公室的门,不像她走之前那样,是开着的。 现在是虚掩的。 蒋方橙刚推想握上门把手推开去找班主任。 班主任的声音却先找上她。 她看到了,里面有宴儿的班主任,数学老师,还有语文老师,也有其他班的老师。 班主任手里握着茶杯,低头吹开茶沫,再喝了一小口。 等喝完,班主任继续吐槽。 “真不知道她听老半天听了什么,你说啥她都敷衍,不是傻笑,就是嗯嗯嗯。” “那脑子里也不知道装的是水还是豆腐。” “随宴这么好的苗子,我就担心毁在她手上。这孩子也不知道遭了什么孽,遇到这种家长。” “举止也轻浮。随宴现在能这么优秀,要我说,真是老天开眼保佑。” “可千万别学他那个姐,你看看,成何体统。” 有人附和。 “王老师你说的也是。我跟随宴他姐沟通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 “你看他姐打扮成那样,也不知道妖艳儿个什么劲儿。” “我听其他学生家长吐槽,说……说怀疑他姐是不是做那个的。” 几个老师一听,当即惊讶,面面相觑后,围上去。 他们声音陡然小了些。 有人问:“王老师,你说清楚。那个,是哪个呀?” 随宴班主任拿手围着嘴,鬼鬼祟祟说:“还能是哪个。就卖的。” 老师们震惊的嘴都合不拢。 办公室一下子静了好久。 班主任见众人都震慑道了,又立刻事后找补:“当然,我也是听学生家长说的。大家可别说出去呀。也别说是我说的。” “知道知道。我们当老师的,怎么敢乱说话。” “咱们知道就好了。” “……” 握着门把的手,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蒋方橙慢慢往外走。没了刚的雀跃劲儿,现在就是一只霜打的鸟儿。 就像是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当时的她,从头冷到脚。 她不是个委屈的人。 她敢跟人泼口大骂,敢跟男人动刀,敢跟人扭打。 可为了随宴,那次,她忍了。 晚上回家,吃完饭,随宴去睡觉。 蒋方橙坐在客厅里,穿着红色吊带裙,窝在沙发里,就着冰冷的月光,女人握着一瓶酒喝完,她把手机里其他男人的联系方式都给删掉。 她不再游戏人间,也不再乱搞男女关系。 第二天,天明。 她去找了相熟的媒婆。 她让对方给自己介绍一个合适的男人,要安心过日子的。 陈关就是那个时候找到的。 陈关读过书,硕士毕业的,工作也正经。讲话有逻辑,有理性。 对宴儿以后的人生,肯定也有帮助。 她告诉自己,就他了。 她用自己浅薄的脑袋,警告自己,约束自己。 她不能拖累宴儿。 总得让宴儿走上光明大道,不是么。 可是恋爱,真是一件,他妈让人很痛苦的事。 就像她现在这样。 一开始投入的太猛,导致于,她现在根本离不开这个男的。 手机插着一米的充电线。 蒋方橙跟着魔了一样,把手机拿起来,不断翻看她和陈关的聊天框。 她像被吸干的人,披着一层皮,手指麻木的划了又划。 可陈关在忙,哪儿能天天跟她发消息。 蒋方橙觉得,自己又要魔怔了。 她也确实魔怔了。 饭不吃,脸颊眼看着凹陷了下去,往日里流光溢彩的眼睛,现在只直直发愣。 随宴没让她继续这种状态熬下去。 他再也看不下去的,走过去,一把抽了蒋方橙手里的烟,直接在床头柜上杵灭。 接着他又掀了床单,把蒋方橙整个人罩住。少年单臂搂住他姐的腰,把人从床上直接拖了起来。 蒋方橙吓得惊声尖叫,脚不断蹬。 “你干什么?” 蒋方橙看不到,只知道自己被人提着腰往洗手间走,那只手臂,牢牢的、稳稳的、根本挣扎不开的。 真不比陈关的臂力小。 她双手乱扒拉,试图把眼前的迷障扒拉开。 然而不过转眼间,随宴就已经拖着她到了洗手间。 随宴利落的把水龙头打开,冷水哗啦啦的流。 他把他姐放下,让蒋方橙光脚踩住地。 蒋方橙终于站稳,她把床单从头上扯下来,冲着高自己一个头的少年大吼:“你疯了,你要对你姐干什么?” 随宴反驳:“我是疯了。看着你这么糟蹋自己,我比死还难受!” 蒋方橙扇了他一个耳光:“你说谁死?你把嘴给我放干净点。” 随宴漆黑的眸子里露出痛苦:“姐,我求你,别这样,行吗?” 蒋方橙知道他又要说什么。 她不想听他废话。她把床单团成一团,朝随宴脸上用力扔去:“我的事,早他妈跟你说了,少管。你还能管得了你姐了。随宴,别这么没良心。” 她扔完,转身就要气冲冲的走。 随宴在身后,不肯就罢:“你要去哪儿?” 蒋方橙挥手胡乱大喊:“闭你娘的嘴!” 她又要回到床上去,继续她刚刚趋近干尸的状态。 她像是陷在沼泽里的人,不肯自救,也不肯让她人救。 随宴怎么肯。 她刚说完,背后生风,一只大掌直接从后面捏住她的脖子。 蒋方橙还没反应过来,连叫声就还没交出来,瘦弱的身子,就被直接捏着转回去。 下一秒,整张花容失色的脸,就被迫埋进了水里。 “唔…唔…” 她没得呼吸,连叫都叫不出来。 女人在水下张开惊慌失措的铜铃眼。 两只瘦到皮包骨的手臂,在水池边张牙舞爪的乱抓。试图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蒋方橙想起来,可是颈后的那只手,扼住了她命运的喉咙。 她怎么都挣扎不开。 她养大的野兽,现在成了撕咬她的猎爪。 3秒后。 随宴才捏着她后颈,让极度缺氧的她起来。 他痛心疾首的问:“蒋方橙,清醒没有?” 蒋方橙满脸都是水,她大口呼吸,呛得要死。哪儿发得出来声。 她往日漂亮、顺滑的黑色头发,如今湿成一缕缕的扒在脸上,像午夜的女鬼。 她的表情,是难以置信,和生气之极。 等缓过来,她立刻尖叫,撒泼:“随宴,你就是这样对你姐的是吧?” “好。” “好。” “你刚是想溺死你姐是吧?” “没心没肺!亏我还对你那么好!你妈了逼的缺心眼的杂种。” “畜生,小畜生!”她撕心裂肺的吼。 随宴被她不断推开往后退,她嚎着,失去理智的,发了疯似的往她小弟脸上招呼。 随宴任他姐一巴掌、一巴掌脆响的打。 蒋方橙把水池子旁边的护肤品、牙膏、杯子、电动剃须刀、肥皂都往随宴身上砸。 杯子掉落在地上,碎成四零八落。 小舞在楼下。 第16章 楼上刚传出咚咚的声响。 小舞起了担心。 这会儿突然传来剧烈的杯子碎响,还有各种噪音。 小舞再也站不住。 她紧张着一张脸,对客人说了句:“稍等,我上去一下。” 客人也担心:“要不要帮忙。” 小舞已经心里暗叫不好的,着急忙慌的赶紧跑上楼梯:“没事儿,不用。” 小舞上来。 就看到随宴脸跟烧过一样,火辣辣的发红。 偏生蒋方橙还在动手。 随宴的表情,是恨铁不成刚的。 他就站在原地,冷敛着锋利眉眼,任由他姐对自己发泄。 少年的拳头,捏得死紧。 少年的身板,挺得刚直。 他咬着口腔肉,憋着气,深邃倔强的眼眸,有隐隐泪花,就看着他姐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小舞看不下去,忙跑过去大喊:“橙姐,橙姐,别打了,别再打了。” 她拦在中间。 “小舞你让开。” “橙姐,你看看你把弟打成什么样了?!”你以前多疼他,你怎么下得了手。 蒋方橙歇斯底里:“我说让开!你没看到刚这兔崽子要溺死我的样子。就他妈混蛋!” 小舞红着眼睛,摇头,坚持:“我不。” 小舞知道自己一走,随宴又得被打。 她替随宴求情:“别打了,橙姐。” 小舞也要气哭了。 她爱橙姐。因为橙姐是自己最走投无路时,是对自己唯一伸出援手的人。 她也疼随宴。因为随宴对自己好,他尊敬自己。就冲他叫自己一声亲切、礼貌的姐,小舞就是事后被橙姐骂,她今天也得出这个头。 小舞看不下去的抽噎说。 “弟不痛吗?你扇他都快扇成猪头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到底要这样昏昏沉沉到什么时候。” “店,店你也不管!人,人你也不珍惜!” “橙姐,醒过来好不好。日子不是这么过的。你还有宴儿,你还有这家店。” “都是你好不容易挣来的。你甘心就这么放弃吗。” 小舞气说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也不过十八岁,所以情绪说到激动处,泪也飚,鼻涕也流。 现在是两个人站在自己对面。 小的那个,脸惨不忍睹。 大的那个,哭的稀里哗啦。 蒋方橙终于停了,消停了。 小舞见状,忙抬手,用衣服袖子,粗糙的擦了把控制不住流泪的脸。 她转过身,看着随宴满脸的巴掌印。 她抬手,嘴唇微颤,仰头,心疼的抹了把随宴硬朗青涩的脸:“走,弟,跟姐走,你跟我下去。” 随宴还僵直着,目光关注着蒋方橙。 小舞劝:“走啊。” 小舞抽着鼻子,拉起随宴的手,紧紧夹在自己的手臂下,生怕蒋方橙又把随宴给抓回去。 她要带他走。 让蒋方橙一个人在这儿发疯。 随宴被拉走了。 洗手间现在只剩下满地的苍夷,以及原本要靠扶着水池边缘才能站稳的蒋方橙,后来,慢慢躬腰,佝偻,再后来,慢慢蹲下。 最后,蒋方橙把头埋进了膝盖里。 第10章 客人走了。 小舞把随宴拉在一楼的黑色沙发上坐下。 她拿了药过来。 “弟,你低下头。” 随宴听话。 他把头伸过去,像一只听话的小狼狗。 少年的头发很蓬勃,又黑又多。 弟越乖。 小舞就越心疼。 她几乎是皱着眉,忍着又哭的冲动,举着沾了药水的棉签,往人脸上涂。 随宴反过来,哑着嗓子,小声的,又心暖的,安慰她:“别哭了,小舞姐。” 小舞是苹果脸,身形微胖,坐下来时,腰上有一圈肉,会像游泳圈一样鼓起。 她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一个女孩子,也知恩图报。 她涂着药,哽咽了一声。 少年脸上的巴掌印,像被刀背刻出来的一样,带着成线的红淤,一条又一条。任谁看了都觉得疼。 小舞心疼的又掉了几颗泪,泪眼也婆娑。 她没忍住的抽着气。 有埋怨,也有惋惜。 橙姐好好的日子,为什么要过成这样。 小舞、蒋方橙这样的底层女性,她们读书少,文化低。 这辈子没正儿八经的翻开过几本书。 可她们这短短的一生,却有着比书中更厚的曲折流离。 小舞是共情了,悲从中起。 可突然,眼下的泪,被什么,轻轻的拭去。是那样轻柔,那样小心翼翼。 小舞没被人这么温柔对过,她抬眼,怔忡的看过去。 就看到随宴一张微肿的俊脸,淡淡笑着,让她放心,拿干燥的指腹,帮她擦去眼泪。 他低低说道:“姐,别哭了。我不疼。” 小舞被他那双懂事的眼眸望着,终于泣出声,再也忍不住。 她抱着随宴,趴在随宴嶙峋的肩头,哭了起来。 都是苦命的孩子。 随宴脸上挂着彩,拍着她的背,无声安慰。 小舞哭着道:“弟,走出去吧。以后别再待在这里。这里不好。去好的地方待着。” 这里的人,混乱,贫乏,没有出路的。 任人怎么挣扎,都是没有出路的。 环境就是这样。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过不了几天,也会被同化。 所以。 走吧。 孩子。 走吧。 “好好读书。”那是那晚,小舞跟随宴,最后掏心窝子说的一句话。 随宴望向店外,天边的一轮月。 这月,照着祖国最繁华的地方,也照着祖国边陲最荒凉的地界。 随宴黝黑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张了下干涩的嘴,想说些什么。 可最后,千言万语,都凝落成了一句:“……好。” - 晚饭没着落。 小舞让随宴别动。 上面是不能去了。 谁知道蒋方橙又会不会发疯。 她顶着压力上去把随宴的书包拿下来。 当时蒋方橙在洗澡。 小舞松了口气,幸好没碰面。 晚上也不做生意了,把店关了。 她让随宴去小厨房的饭桌上写作业看书。 “亮不亮,不亮我再给你点根蜡烛。” “够了,姐。” “好。” 小舞接过蒋方橙的位子,她来下厨做饭。 菜板切的响。 锅里烧了油。 油烧开了,菜放下去,滋溜的响。 小舞怕打扰到随宴写作业,所以也不出声,就专心做饭,自己忙自己的。 随宴写完作业。 小舞把菜摆上桌。 楼梯有走路声。 蒋方橙下来了。 她洗了澡,收拾了下。 穿着碎花长裙,夜冷,她披了件真丝睡袍在外面。 没拴着,就敞着。 随着女人走路,丝状的睡袍下摆,在后面随风微扬。 蒋方橙风风火火地走过来,也没说话。 自己去拿了碗舀饭,再过来坐下。 三个人,面对面,谁都没出声。 只剩下彼此嘴里的咀嚼声。 嚼了几下后,是蒋方橙先开口打破平静:“小舞,你算一下工钱,这几天你忙的活,算两倍,加在月底工资里。” 小舞吃了根青菜,她讪讪看了眼蒋方橙的脸色,然后才点头:“……好,橙姐。” 蒋方橙至始至终都没看随宴。 倒是随宴先说:“舍得清醒了?” 蒋方橙听了,阴阳怪气:“再不清醒,你都要把我溺死了。” 随宴抿唇:“我那叫特殊时期,特殊手段。” “谁叫你离了男人就活不了。” “随宴”,蒋方橙深呼吸一口气,停止吃饭的动作,看向她的弟,“如果这个男人,姓陈名关的话,我就是活不了,怎么了。” “我有错吗?我就任性这一回怎么着了?我想我自家男人,是犯了什么天条吗,值得让你下这种狠手对你姐。” 随宴也看向她,僵持:“没怎么。但你要这么不自爱,我无话可说。” 蒋方橙不干了,拍着桌子嚷嚷:“什么叫不自爱?你别以为读了几天书,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你别忘了,你读书的钱,还是你口中这个不自爱的女人,给你交的。少他妈拐外抹角的骂我!” 随宴脖子红了:“我是让你对自己负责。” 蒋方橙摔筷子,筷子甩到碗边,弹到随宴脸上。 随宴脸被弹偏。 又是僵局。 蒋方橙咬着牙,不服输、不认命道:“那你就好好看看,我是怎么负责我的人生,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的!” 第17章 随宴也红着眼尾怼回去:“最好是这样。” - 凌晨一点,陈关的桑塔纳,停在了好美美发店的外面。 蒋方橙很久之前就给了陈关自己家店的外门钥匙,让他来了就自个儿上来,免得还劳烦她下来给他开门。 陈关摁了车锁,提了下皮带。 他今晚意气风发的,归功于今天签了一个大单,等这单做完,拿到手会有10万块。 这是律所开张以来,拿过的最高单价。 煤矿厂死了一个工人。 按照意外处理,赔个七八千就该草草了事。 工人是跨省过来工作的,死了之后的消息传回自己的家乡,那边的人想讹人,让赔20万。 煤矿长老板——胡老板是冷血商人,不干。 按照人性来讲,开了这个口,以后但凡自己场里出了事,不都得闹成这个价。 那边一纸诉状,把煤矿厂单位告上了法庭。 胡老板听人介绍,说最近罗镇有个律师,专门处理这种疑难杂事,交给他,准放心。 昏暗的包间内,胡老板咬着雪茄,左拥右抱,看着被保镖带进来,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男人。 “你就是陈大律师?” “不敢当不敢当。胡老板说笑了。” 胡老板打量,最后让人把陈关请上座。 一番交谈,陈关又是卖弄自己的口才,又是给胡老板倒酒,这才让他把这件事,交给了陈关来做。 胡飞的派头很大。 那晚陈关算是开了眼界。 美女、香槟。 人上人,有钱人。 陈关在一杯又一杯,被美女喂酒的行为里,开始沉醉。 临走,胡老板带着大金戒指的手,意味深长的拍了拍陈关的肩膀:“陈兄弟,这事儿做好了,以后我但凡有官司,都交给你代理。你懂我什么意思伐?” 陈关摇摇晃晃的起来,还是旁边的陪酒女扶了他一把,他才站好。 他知道胡老板家大业大,听说生意做的很广。 陈关当律师平凡了那么多年,从前接的单要么是宅基地被邻居占、谁的牛被偷了、老太婆没人赡养专告女儿不告儿子、老师跟学生不伦恋,家长告老师这些杂七杂八的案子。 他有一番抱负,但总觉得老天没开眼。 这会儿能抱上大腿,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的忠肝义胆给掏出来给胡飞表态。 陈关抹了把脸,不敢相信的激动道:“我懂。胡老板,你放心。都进罗镇的地界了,还能让这些人骑到你胡老板的头上撒野吗” 他说得越来越来劲儿,甚至提劲儿:“打官司这事儿,我能让他们站着来,躺着回去。” “看他们还敢不敢对胡老板你嚣张!什么东西,也配在你面前叫嚣!” 胡飞听了,肚子颤颤的哈哈大笑。 他最后拍了拍陈关的肩:“好说。那这事儿,就交给陈兄弟你了,别让我对你失望啊。” 陈关一路躬着腰把人送走。 等重新回到包间,看着一屋子点的美女,还有好几瓶没开的8888香槟。 陈关急忙拿了自己的外套,迫不及待地冲过去,把香槟从冰桶里一把搂起来,往外套里面装。 最后抱着沉甸甸的东西,跟没见过市面一样,偷感很重的离开了包间。 “橙子?” “橙子。” 蒋方橙的门被推开。 她包着头发,敷着面膜在看美容杂志。 陈关握着门把,开门没站稳,一把糊里糊涂的随门一起,都碰在了墙上。 男人醉眼沉沉,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止不住的趾高气昂。 蒋方橙责怪的眼睛飞过去:“嚷嚷什么嚷嚷,你吵到我小弟睡觉,要死了是不是。” 陈关醉醺醺的笑。 他把门关上,走到床尾,跪趴下,匍匐着,一点点的朝着蒋方橙爬过去。 他想吃那肥美的两片儿了。 事业上意气风发,晚上回来,有美人陪着自己。 还有什么,能比现在的陈关,更美滋滋。 蒋方橙看出他眼里的狼光。 她没之前那么好说话了。 直接抬脚踩住陈关进击的脸,嫌弃:“洗脸了吗?刷牙了吗?臭烘烘的也敢来招惹老娘。” 蒋方橙一个用力蹬开。 陈关脸被蹬偏,没生气,反而低头笑。 “成,我这就去。” 他吸了口气,高大的身躯,撑着床起来。 洗手间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 陈关动作很快,甚至迫不及待地把衣服和裤子都脱了,就留了条裤衩在自己身上。 他重新过来,一脸色相:“好橙子,给你关哥嗦一嗦,行不行。” “你关哥今天在外面,就一直想着你这口。” “过来刷我,快点的,别等了。” 他迫不及待。 往日蒋方橙都是满足他。 可今天,蒋方橙都是慢悠悠,一点也不急。 陈关见她没那么热情,冷淡了些,不禁好奇:“怎么了?不心疼你关哥了?” 蒋方橙放下杂志,撤下面膜:“你给我老实说说,你白天都在忙啥。” “做完再说。你先让你关哥爽爽不行么。” “不行。” “说了我再让你做。” 见她态度坚决,陈关愣了下。 他有些意兴阑珊的咂了下嘴,然后有些不开心的解释:“早上先去律所开会,10点左右开完。然后手上有案子就跟进。下午的时间更杂一些。” 他伸出手,说一件事情,就摁一根手指下去:“见当事人,看徒弟们的进度,打电话维护客户关系,跑法院......有约的话,提前准备。晚上的事儿你也知道,就是出去拓展人际圈。” “说完了,能让你关哥伺候你了不?” 陈关再次起了兴致,兴冲冲的就要上去拉开她睡衣下面,丁字裤中间的那根细绳。 蒋方橙没制止。 但她也说了句:“我也要去。” 陈关埋头的动作顿住,他抬头拧眉:“什么?!” - 没做。 现在是两个人都靠着床头抽烟。 陈关埋汰,说自己是去谈正事儿,你跟着来干什么。 蒋方橙说你就是嫌弃我。 陈关反驳,说你别上纲上线。 蒋方橙问他,上纲上线是什么意思。 陈关抹了把脸,才想起这娘们儿就小学肆业文化。复杂点的成语,她都不懂是什么意思。 陈关耐心的给她解释了下。 蒋方橙说我不是怀疑你。我就是跟着你去看看。我也不是天天跟着你。偶尔,就偶尔行吗? 至少知道陈关在干什么。有什么忙,她也帮帮。她想当贤内助,也想当好女人。 与其整天在家里胡思乱想,倒不如出去跟着自家男人跑跑路。 她不会的就学。 更何况,她学东西也快。 她不信,就凭自己那么会来事儿,漂亮也镇得住场,她能跟陈关的圈子一直八竿子打不着。 陈关继续吸烟:“你能来帮什么忙?” 蒋方橙不干了:“你他妈就是嫌弃我!就是!” 她的香气小拳拳,不断捶在陈关胸上。 陈关抵不住她打人很重:“好了。” “好了!你他么臭娘儿们,打人很疼知不知道。“ 陈关侧身捂着自己被敲的邦邦响的胸口,怒目看着她。 蒋方橙听他说自己打人疼,想起自己扇宴儿脸上的那些耳光,她也难受了。 重新靠回床边,猛吸了一大口烟。 蒋方橙下了最后通牒,争口气说完:“陈关,我就说这一句话。” “带我去,咱们就继续谈。不带我去,咱们就崩。” “你要连这点儿要求都满足不了我,那就是没把我当自己人。” “就这样吧。” 她说完,就不再开腔。 陈关寻思了会儿,最后把烟头杵灭在床头柜的烟灰缸里。 “去,去,去!我带你去。我他么带你去,你满意了吧!” 陈关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不过就是有点不快。 蒋方橙听他这么一说,才高兴。 她趴过去,没了刚才的冷着脸,这会儿子是蹬鼻子上脸。 “我就知道,还是关哥对我好。” 她主动把腿分开,想好好喂一下她关哥。 结果陈关就瞄了眼,然后倒头就睡。 蒋方橙被晾在一边,还有点吃惊:“不做了?” 陈关翻身闭眼,兴致全无:“做什么做,我不得好好想想,我干什么的时候,把你带在身边才合适。” “晚上的场合你别去,人太杂了” 他也担心蒋方橙被哪个合作方看上,毕竟这娘们儿蛊惑人的魅力太大,陈关怕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还是不那么高调的好。 “早上的事儿,你来了也是干瞪眼。” 第18章 这是正儿八经的开会,专业性太强,她来没用,总不能让她这个准老板娘端茶送水吧。 不行。 陈关最后得出结论:“下午吧。等有合适的机会和场所,我就过来接你。” 不过他转眼又一想:“你跟我走了,你店的生意咋办?” 蒋方橙亲了亲他的耳朵,摇摇他的臂膀:“好关哥,你提前打电话,我就提前安排呗。再不济,只要不是老顾客,就让小舞上。教了她那么久,她也该独当一面了。” 陈关见实在推脱不过:“行吧行吧,那就这样吧。” 早上6点过,陈关就起了来。 昨晚没瞎闹,陈关一醒,蒋方橙在人怀里,也迷迷糊糊的弯着嘴角醒了。 陈关斜斜刺了几下,当暖下叼。 蒋方橙欲拒还迎的推他。 陈关亲了下自己婆娘的香香脖子,下床穿衣服。 “我下去给你弄早餐。” “宴儿要吃两颗蛋。热一杯牛奶。加一个三明治。” 陈关穿上裤子,捆皮带。 他站床边,边捆边吐槽:“宴儿宴儿,你天天把他栓你身上得了。这么护着。” 蒋方橙闭着眼睛笑:“他是我心肝宝贝。你也得护着他。” 陈关不跟她计较,撇了下嘴:“知道了。两颗蛋,一杯牛奶,一个三明治。” 陈关出去,让蒋方橙继续睡。 他刚关上门,隔壁随宴也出门。 两个人站在走廊上对看。 随宴白t,黑裤子。 一段时间没当场见,这小子好像又长高了些。 少年眉目还有些青涩,神情却锋利冷然,明明是平视陈关,却总给他一种阴恻恻难缠的感觉。 陈关把门彻底关上,确保蒋方橙在里面听不到两人说话。 当然,也确保,蒋方橙在床上的慵懒迷人骚样,除了自己,没别人再看见。 随宴没喊人,也没搭理,就无视,径直往对面的洗手间走。 “站住。” 陈关喊停。 随宴头颈笔直的宽阔背影对着人。 陈关知道蒋方橙有心让自己融入这个家,那他就有管教这小子的义务。 陈关觉得自己事业越来越好,那么腰板子也越来越硬。 他想起那天视频通话时,这人暗戳戳的挑衅。 他走过去,站在随宴面前,看着少年浓密睫毛的眼睛道:“你这么大了,是不是该跟你姐避避嫌了?” 随宴直视陈关,黑目沉沉,嘴角讥讽:“听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陈关觉得没关系,听不懂他就委婉讲:“你也是快十八的小伙了。有喜欢的人没?” 随宴一身刺:“关你什么事。” 陈关圆场的笑了笑。 男人抬手,想拍拍这小子的肩膀,来拉近距离。 结果随宴直接侧身,让陈关的大掌,给落了个空。 陈关几分尴尬,但也恼了。 他收回手,开门见山:“你跟你姐,还是注意点距离的好。你姐脑子没你聪明,把你当儿子养。她对你那么好,你也别辜负她。” “该避嫌的避嫌。该找女朋友,你就找。” “别那么大了,还整天在你姐跟前晃悠。” 随宴也冷了眸子,眼睑处落下一道深不可测的阴影:“我跟我姐的关系,用不着你挑拨。” 这一次,陈关想使用自己是蒋方橙正牌男友的权力,打算给随宴一个下马威瞧瞧。顺便也给自己找回点面子。 他突然两手用力捏住随宴的肩膀,让随宴一时逃脱不了。 随宴拧眉:“松手!” 陈关不肯放:“你答应了我就松手。” 两人暗中较劲。 陈关摁不住他。 眼看着随宴又要挣脱掉自己,陈关也急了,他直接大发雄威,推着人往墙上去。 墙发出一声碰响。 随宴拳头握紧,抬手就要往陈关这不知好歹的人身上狠狠招呼。 结果此时蒋方橙打开了门。 她还睡眼惺忪,正打哈欠,身上挂着的衣,有种迷离的红艳大美人感。 女人眨眨眼:“你们在干什么?刚墙是不是响了下。” 两个男的齐齐望向她。 陈关用力捏了捏随宴的肩膀,随后放开,对着蒋方橙笑:“我们没干什么,就在聊天。” “对吧,小宴。”他试图拉随宴下水,跟自己一起说谎。 随宴面无表情,用手云淡风轻的拂了拂自己肩膀。他嫌被陈关碰过,恶心。 但为了不让他姐操心,这次随宴跟陈关算是被迫站在了同一战线。 他用力呼吸了好几下,摁下自己一大早被陈关找麻烦的不快,才对着他姐薄薄抿唇道:“嗯,姐,我们没干什么,就是聊天。” 蒋方橙放松了表情,妖娆的笑笑:“这样啊。那宴儿,你待会儿记得从我钱包里拿点钱。我记得你生活费是不够了。” 随宴已经抬脚往楼下走:“好,我知道了姐。” 蒋方橙搂了下身上的睡袍,她催落后的陈关,冲人抛媚眼:“关哥~你快下去给宴儿做早饭。还愣着干什么呀。” 陈关作势笑了下,然后也往下面去。 随宴最后还是没从蒋方橙的皮夹里拿钱。 陈关自作主张,自己摸了三张一百的给他。 随宴也没拒绝,吃了早饭,接了陈关的钱,就背上书包走了。 陈关看着少年高瘦沉默的背影,越走越远。 可没过一会儿,他站在门口啐了一声:“呸!看不惯我,还不是要用我的钱。” “你姐被老子日,迟早有一天,你也得乖乖听老子的话。” 陈关啐完,转身朝楼上走去,拿了外套,再开车出门。 作者有话说: ---------------------- 第11章 学校。 李戈看随宴脖子有些红,五官也冷着。连翻书都带着毫无感情的动作。 他凑上来:“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随宴垂眸:“没怎么。” 李戈提议:“那咱们一会儿去打打篮球?” 随宴点了点头。 中午篮球场。 随宴穿着短袖,篮球被他轻松自如的控制,在场中格外显眼。 李戈想去抢球,结果没拦住,直接被‘哎呦’一声带翻在地。 其他几个队友,也试图去拦,下场也是同款的惨不忍睹。 随宴最后纵身一跳,单手轻轻松松的吊住篮筐,另一只手,将篮球狠狠的扣了进去,与此同时,发出巨大的声响。 李戈自己起来,拍着屁股上的灰。他看着好不容易有了点生气的随宴调侃:“你小子是吃了什么东西,力气这么大。” 平日里看起来是个一声不吭的好好学霸,结果打起球来的野蛮劲儿,无人能比。 随宴出了汗,黑色额发微湿,眉眼都带着无人能比的帅气。 他撩了把衣服下摆,落拓不羁的擦了把俊朗的脸。 就着这个姿势,少年一截冷白的腹肌露了出来。 但随着衣服的放下,又很快掩盖。 旁边为了随宴而来的女生群,发出叠叠的‘啊啊啊啊啊啊!’。 李戈看机会来了,站在篮球场中央,搭着随宴的肩膀,冲那群女生吊儿郎当招手:“帮送水5块,要联系方式10块。戈哥哥童叟无欺,快来快来。” 随宴听完,斜乜了他一眼,眼神制止李戈的荒诞。 李戈厚脸皮,笑嘻嘻:“怎么了,挣钱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随宴难得开玩笑:“所以你就是这么卖兄弟的?” 李戈解释:“咱们这叫里应外合,不赚差价,只赚批发。” 随宴反手拍了下李戈的胸膛,示意他适可而止。 他不跟他贫了。 随宴往前自顾自的走。 路雅妍抱着一瓶水,急冲冲的从操场另一侧跑过来。 她没看路,就这么奔进随宴的怀里。 路雅妍捂着额头抬头,她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清淡沐浴露香气味道。 见自己撞到的是随宴,她先道歉,接着就是递水:“随宴,这个给你。我没来晚吧?” 随宴黑眸漆漆,盯着她没说话。 路雅妍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你不渴吗?” 随宴还是没动。 李戈收拾好了球和衣服,过来就要抢:“我渴,我渴。给我就行。” 他就跟猴子一样,夺过水就要拧开。 随宴没给他这个机会。他直接拿了回来,还给路雅妍。 路雅妍狂摆手不接:“不不不,这是给你的。你喝就好。” 随宴见还不过去,也不再坚持。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拧开水就喝。 趁他喝水的间隙,李戈和路雅妍悄么么的对了个眼神。 路雅妍的眼神是感激。 路雅妍的眼神则是看到你戈哥哥的厉害了吧?略施小计,你的水就进了他的口。 第19章 三个人往教室里走去。 李戈一会儿去追蝴蝶,一会儿去爬树。 为的就是把空间留给两人。 随宴默默看穿,但也不戳穿。 所以两人就这么一直相安无事的走着。 路雅妍没说话,专心享受这个独处时光。 她低头看着两人时不时撞在一起的影子,一会儿笑,一会儿弯嘴角。 随宴突然淡淡喊她:“路雅妍” “怎么了,随宴。” “放学要一起写作业吗?“ “......” 路雅妍愣了好一会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 她求之不得,当即就是被幸福砸晕:“好、好呀。刚好我妈妈做的桂花饼干烤好了,去我家行吗?” 随宴这次没犹豫,而是爽快答应:“当然,好的。” - 路家的大别墅是挺大。 至少在罗镇来讲,也是数一数二的居住环境。 随宴脱了鞋,摆放整齐。 人清清爽爽,站着也挺拔。 温雾当然是热烈欢迎。 她听女儿讲,这个男生学习成绩也不错。 家里来人,热闹些也好。 毕竟家里大是大,就是冷清了些。 温雾给人泡红茶,又是把烤好的饼干送到两人写作业的桌子上。 “谢谢阿姨。”随宴礼貌道。 “不客气。我可以叫你小宴吗?” “可以的,阿姨。” “好,小宴。这个饼干,有什么建议或者味道,都可以给阿姨提。” “饼干很好吃。很好。” “别这么夸阿姨。阿姨会骄傲的。” 唠嗑唠得差不多了,温雾让两个孩子好好写。她不打扰他们。 温雾开始贤惠的做饭。 她想留随宴在家里吃了饭再回去。 她好客,也认真对待女儿的同学。 家里是难得的温馨。 女儿物理和数学是短板。 温雾做饭间隙抬头,就看到帅小伙在跟自己的女儿轻言细语的讲题。 小伙儿的声音很好听,清朗里带着一丝低沉。时不时女儿传来的笑声,也是怡人。 温雾希望这样的时光,拉长再拉长。 她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也喜欢女儿整日高高兴兴的。 她没再继续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所以女人心底保留惭愧。 因而当女儿提议让自己去摆摊的时候,尽管温雾不喜欢抛头露面,但她还是随了女儿的心意。 温雾的饭做好了。 随宴没料到阿姨会留人,已经再三婉拒,但还是被挽留了下来。 等吃完,出门是路雅妍送的。 路灯依次排开点亮,这里的环境很是幽美宁静。 随宴回忆起和这对母女相处的时光,他得出结论:“你妈妈似乎对你的话,很听得进去。” 路雅妍幸福的点头:“那肯定的!妈妈很爱我,所以我说什么,妈妈都愿意为了我去做。当然,我也爱妈妈。我们是世界上最爱彼此的人。” 随宴嗯了声。 走着,走着,就到别墅区路口了。 路雅妍说:“我妈妈下个星期会在十字路口那儿摆摊,就小公园那里。随宴,你要不要去看看。” 随宴垂眸想了下:“可以。” 快到门口了。 随宴让她别再送了,天黑不安全,所以他停下,对着路雅妍说:“就送到这儿吧。” 路雅妍舍不得:“再让我送送你吧。” 这样的夜晚太难得。她还想呆久点。 路雅妍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随宴。 随宴突然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听话。先回去。” 路雅妍几乎惊呆。 但那句听话,还有头上几近抚摸的温度,让路雅妍没办法抗拒。 “那、那我先回去了。” 她几乎是小鹿乱撞般的,一路小跑到家门口。 没开门进去。 而是无声的捂着脸雀跃、惊喜。 随宴看着路雅妍消失的背影,他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 只是突然,他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刚摸过路雅妍头顶的手,很用力。 - 这几天随宴回店里,就看到蒋方橙忙上忙下。 她买了一堆东西。 小舞被叫着帮着一起搬。 等拆开,随宴才看到蒋方橙买的都是跟咖啡有关的东西。 意式半自动咖啡机,咖啡豆,咖啡杯。 小舞好奇凑上去看:“橙姐,这都是啥?” 蒋方橙说:“做咖啡的。” 小舞摸不着头脑:“你弄这个做啥子?” 蒋方橙卖关子:“我看他们都喝这个的。” 随宴捉重点,在她身边出声:“他们,是谁?” 蒋方橙不好意思的笑笑:“就关哥的那些客户。” 陈关现在偶尔带她出去见人。 不过出门前,陈关嫌弃她穿的那些衣服没质感,又太骚。 她一开始觉得陈关在胡乱说话,嘴上没个把门,天天说自己骚。 那你有本事觉得自己娘们儿骚,那骚娘们儿飙出来的水,你有本事别喝呀。 结果等第一天出去见了陈关的一个女合作人之后,蒋方橙才发现,陈关说的没假。 原来关哥天天接触的女人,竟然是谈吐教养都远远高于自己。 她回来痛定思痛,拿了一笔私房钱,在网上依葫芦画瓢的回忆起那女合作人穿的是啥,她就买啥。 花了一两千,效果当真就不一样。 款式买回来,一穿上,陈关眼睛发直,连连夸他的橙子就是女精英。 她以为自己可以被带出去的时候,说得了话了,结果客人来之前,陈关还是再三交代,让她全程闭嘴,不要说话,微笑就好。 出了会所,她迷茫。 陈关说这都是为了你好。结果下一秒,看着她身上的衣服,就是心里又痒痒。 白天说她专业精英范儿,晚上让她千万别脱这身衣服,让她背对着自己站好,他得好好享用一下。 蒋方橙一边扶着墙,一边被撞得闷哼着想,自己这样,到底被当成什么了。 好在她是一颗精力旺盛,不会轻易被打倒的橙子。 她没多内耗,打算继续努力。 看陈关律所里的人都喝咖啡,她想着,自己学会做咖啡后,时不时给他们弄好送去,又能给关哥省钱,又能给关哥长面。 等以后那么些客人来了,她也可以露一手。 她用自己能想到的力所能及的力量,为陈关考虑一切。 晚上她也不睡觉。 一个人在一楼,拿着咖啡机,对着视频一点点学,什么是拉花,什么是打泡。 随宴听到动静,他从床上起来,在楼梯间坐下,就这么在昏暗的角落处,看着楼下他姐的琢磨。 夜色微凉,但再怎么,也没随宴眼底的孤冷凉。 他用激烈的方式让蒋方橙清醒,是想让她明白——陈关对她,比对破布娃娃还不如。为什么就非得是这人。 他们大吵过一架,甚至他还挨了无数个巴掌。 随宴以为蒋方橙会看清陈关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不被他的学历、工作、外表所迷惑。 他不尊重他姐,甚至看穿他姐缺爱的本质,不断拿着这点在感情里施虐她。 结果蒋方橙醒过来的所作所为,竟然完全朝着自己设想的方向,背道而驰。 她变得更加操心陈关,甚至愿意抛下店里的生意,上赶着,去陈关那里,当什么该死的贤内助。 随宴闭上眼,心里翻江倒海,很不是滋味。 他觉得,可以了,没必要再等了。 他要让陈关彻底滚出他和他姐的生活。 立刻,马上,刻不容缓。 第12章 叩,叩。 房间门被敲响。 “小鬼,在干什么呢。” 里面有人,但是没人开门。 蒋方橙贴上耳朵。 只听到里面有那种模糊加重的呼吸声,还有上下皮快速翻飞的响声。 她又敲了一下,臭小子在里面,搞什么鬼。 “宴儿,快给姐开开门。”她拍门。 过了好一会儿,随宴才把门半打开。 蒋方橙没管那么多,直接推开门,越过随宴:“你在里面干什么,半天都不来给你姐开门。” 她大大咧咧走进去。 窗户是开着的,所以空气还算清新。 随宴慢慢跟过来,低眸看向他姐:“我在学习,怎么了。” 蒋方橙看他书桌上确实摊开的是作业本,笔也没盖上盖子。 她瞅了眼他弟的脸,唇色发红,皮肤白皙,黑发微垂,真是俊美。 她薅了一把她弟的头发,突然乐道:“给你姐补补英语,怎么样?” 随宴呢喃:“英语?你学吗。” 蒋方橙有些心虚的打量着自己的美甲:“对啊。你姐我学。” 第20章 随宴生了疑:“我们店里没有外国客人。” 蒋方橙轻佻的打了下她弟结实的手臂,笑着掩唇:“关我们店里的客人什么事情。是我看关哥有时候拿的资料是全英文,我看不懂。” “而且有时候他叫人,叫的什么睫西卡。” “我当时还偷笑,想说这女的,长得是中国人样子,怎么还姓睫毛的睫的。” “我后来问关哥,他笑我蠢,说人家是英文名字,jessica。” “他拿手机打给我看,可我连英文名字都看不懂。” “今天是周六。” “宴儿,你英语回回满分,帮帮你姐行不行。你教我。” 随宴敛了神情:“帮你可以。但我帮你,不是为了让你去上赶着去讨好别人。” 蒋方橙不愿意再跟随宴扯这个问题,所以试图贿赂:“一个小时80块。帮我有奖。” 随宴敛眉:“我不要钱。” 蒋方橙急了:“那你要什么?” ——你。 他盯着蒋方橙不说话,眼底晦涩不明。 蒋方橙还在无知无觉的猜:“球鞋?还是电影票?你说,你姐满足你。” 随宴知道他姐铁了心的事情,自己拉不回来。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只觉得心里像被人追着咬,所以有些不想应付的说:“你先过去。” 他二话没说,推她出去。 蒋方橙被推着往外走。 她不干。 边脚尖抵着地,边回头掐着嗓子说道:“侬到底答不答应,侬说呀。真是的!” 门嘭地一声关上。 蒋方橙气不过,踢了她弟的门两脚,当作发泄。 随宴在里面,大力掀开被子,里面一大堆用过的卫生纸,这次终于可以被放心的扔进垃圾桶。 蒋方橙又泼妇骂街的骂了好几句,无非是养你没什么用,狼心狗肺。 结果骂着骂着,门又被突然打开。 她弟一整个无语的耷拉脸。 蒋方橙踩的平地拖鞋,她看随宴的态度还是反应淡淡。所以也是气急了,跳起来,手指一推人额头,破罐子破摔道:“小混蛋!” 推完她就打算跑。 刚跑了两步,细腰直接被人从后面拦住。 腰上传来有力的桎梏。 蒋方橙低头一看,才发现是她弟的手臂。 她弟就这么搂提着她的腰往前走。 蒋方橙以为是打闹,所以几乎是脚没沾地,还笑着挣扎:“臭小子,快把你姐放开!你勒死你姐的肚子了。快点。” 她后背紧紧被迫贴着随宴坚硬的前胸,头顶是随宴温热的呼吸。 随宴没吭声。 蒋方橙继续挣扎。 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有东西硌到了自己。可能是臭小子的骨头吧。 随宴把人往床上一甩。 蒋方橙迅速爬起来去勾他的脖子往下压,等随宴被她拉得正面朝下的躺着了,蒋方橙拿一只腿压着随宴的背,以防突袭,另一只手拿起白色枕头,就疯狂砸向随宴。 她边砸边玩说:“错没,说你错没错。” “还敢恶作剧你姐了?是不是以为你长大了,我就打不赢你了。” “一天是你姐,一辈子是你姐。” 可任蒋方橙怎么拿枕头拍自己,他都没动。任蒋方橙拿着自己‘发泄’。 蒋方橙察觉不对劲,她跪在床上,上半身趴过去找随宴的脸。 少年侧趴着,黝黑的眼神,一动不动。 蒋方橙好奇:“傻小子,想什么呢。” 哪儿知道,随宴出其不意,一只大掌从蒋方橙脑后伸过来,把他姐一把往下压。 “唔!” 现在蒋方橙变成和他一样的侧躺。 随宴的眼睛很黑,像黑曜石。 他的大掌没离开蒋方橙的后脑勺,甚至慢慢往前抚,最后落在蒋方橙巴掌大的明媚脸上。 蒋方橙刚才跟他打闹的时候,有些喘息。 这会儿呼吸也没平下来。 一丝头发就落在她的鼻梁出。 发丝随着她的呼吸而煽动。 随宴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姐。 蒋方橙不知道该怎么样描摹他弟此刻的眼神。 只知道,有点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既像心疼的蛰痛,又像无限的怜悯包容。 她刚想笑。 随宴嫌灯光太亮,他的大掌离开女人的脸颊,拿起旁边的白色枕头,压在两人的脸上。 他的头,朝着蒋方橙的头,挪了挪。 两人对看。 距离近到蒋方橙不敢看除了她弟眼睛以为的地方,就怕位移一个不对,自己的眼睛就成了短暂的对对眼。 蒋方橙的呼吸慢慢平了下来。 枕头让两人的空间被拘束在这小小一方内。 她轻声说:“宴儿,怎么了?” 随宴看着他姐的脸。 蒋方橙常年带妆容,假睫毛和黑眼线是必备。 因为临近睡觉,她卸了妆。 其实蒋方橙的眼睛很好看,双眼皮,微微的狐狸眼,内眼角往里勾,带点攻击性。 但因为胶原蛋白还挺饱满,所以素颜的她,细看也有几分清纯。 她的鼻梁不算高,却小巧精致。 嘴唇上薄下厚,涂上红唇,常常嘴角一弯,就能要了无数男人的命。 他喉咙滚了滚,嘴角露出苦涩道:“......姐,这世界要是只有你跟我就好了。” 蒋方橙要学英语,随宴最后还是妥协了。 他拿了高中基础英语书过来。 蒋方橙把头上的枕头拿开,理了理刚在跟小弟打闹的时候,弄凌乱的头发。 随宴说:“过来。” 她过去自己的桌子前面坐下。 随宴问:“你26个英文字母表还能背吗?” 蒋方橙想了下,最后磕磕绊绊,在随宴的提醒下,才背完。 背完她不好意思的耸了下肩:“很久没碰了,姐没背好,你别笑姐。” 随宴抿了抿唇,认真:“我从来都不会笑你。” 蒋方橙揪了下她小弟的脸:“这还差不多,这才是姐的好弟弟。” 随宴打算让她先背单词表。 毕竟单词才是学好英语的基础。 蒋方橙把书一翻开,就看到密密麻麻的单词,跟蚂蚁一样。 她头晕,坐在桌前,特别是一把书打开,就想去干些别的事情。 要么摸摸笔,要么发呆,要么翘着二郎腿,哼小调。 随宴终于看不下去:“你可以放弃。随时。” 一说放弃,蒋方橙也不干。 她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起陈关那么努力,自己怎么能差。 她对自己下狠手,掐大腿。 随宴蹙了下眉,不忍心再看。 “好了,宴儿,姐好了。来吧。” 随宴拿白纸黑字,给她写下每天需要背完多少的任务。 蒋方橙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翻了下书,就开始大言不惭:“就这点,我肯定都能搞定。” 随宴:“......” 半个小时后。 蒋方橙的床上。 她跟罗汉一样侧躺,一手撑着脑袋,上下眼皮打架,还偶尔小鸡啄米。 “啊、啊板凳。” 随宴把自己的复习资料拿过来,坐在桌前看。 他散漫的转着笔,听着背后他姐如呓语一般的在读单词。 教蒋方橙,肯定不能从音标、音调这样起步教。 随宴就给她想了个法子,拿歪中文在下面给她注解英文读法,让她先熟悉了再说。 蒋方橙是一看书就发困。 这不这会儿就已经跑到了床上去,躺尽各种姿势背。 听到她在念那句‘阿板凳’,随宴在忙自己的事情抽空隙,出声纠正她:“是鹅板凳,abandon。你读错了。” 蒋方橙忙睁了两下眼皮,跟打激灵一样,恍然大悟:“噢噢,那姐重新读。” 等到随宴的事情忙完了,他起身过去,在他姐旁边,也躺下。 他学他姐的样子:“还有多少?” 蒋方橙苦瓜脸:“还有这么多。” 随宴调侃:“加油。我无所不能的姐,一定能行的。” 蒋方橙像抓住救命稻草:“宴儿,那你别走,陪着你姐,成不。” 随宴躺在蒋方橙常睡的位置上。 他抬手,把双手垫着后脑勺,眉眼淡淡的看着他姐:“好,我不走。” 有人陪着,学习的路就不孤独。 蒋方橙继续鹦鹉学舌般的读。 不会的,她就及时问。 “三奎塞斯。” “不是塞斯。sacrifice,是福爱的fi,再加上欸斯。读快点就是三奎福爱斯。” 随宴为了更好的教学,坐起来,盘腿和蒋方橙对看。 他拿起她姐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姐,你看我怎么发音的。感受下我喉咙的肌肉控制。” 他读了好几遍,让蒋方橙着重看自己的嘴型和发力点。 第21章 蒋方橙光是学‘福爱斯’就学了几十遍。 让她把前面的cri跟fice连起来,更是要了她的老命。 蒋方橙哭嚎,就差拿着书盖上脸:“怎么这么难。” 她盘腿倒下,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 随宴宠溺的脑袋跟过来看她:“还有十个单词,你再坚持下。“ 蒋方橙看自己的宴儿都秉足了耐心教自己,她也不再矫情,重新坐起来,撸了袖子,今晚就要跟这些单词干到底。 只是,发音实在太离谱。 她说:“宴儿,帮帮姐。这卷舌音,还有这个平翘,我学不会。” 为什么他读起来就是那么丝滑美式,自己读起来就是像大街赶集。 蒋方橙一张饱满的唇,就在随宴面前,一张一合的巴巴请求。 随宴痴痴的看着,没犹豫:“姐,这可是你说的。” 蒋方橙刚想点头,姐说的就是姐说的,你只管教。 下一秒,口腔里面,就多了一个异物。 - 随宴的手指,强势的侵入了蒋方橙的嘴里。 蒋方橙的舌头柔软,灵活。 他的手指一闯进来,蒋方橙就不解的看向她弟。 随宴表情却是平静:“不是让我教你吗。” “没找到发力点,没关系。” “用你的舌头,去裹住我手指在的地方。” “等你卷好了,再跟着我读发音。” 蒋方橙信以为真。 他弟的手洗过,上面还有肥皂的清新味道,证明他很干净。 她的舌头听话的去卷住舌面上横躺的那根手指。 随宴发一个音,她就着这个动作,再跟着学。 直到—— “唔…宴儿,我口水要流出来了,你手指先出来,让姐吞一下,行吗?” 蒋方橙含糊不清的说话,试图让她弟把手指给拿出来。 随宴淡淡道:“姐,你直接吞就行。别浪费时间。你还要努力的,对不对。” 蒋方橙知道她弟已经牺牲了自己的休息时间来帮自己练,她也不矫情,咕咚一声,把嘴里积攒的口水给吞了下去。 随宴,爽了。 先不说他的单根手指被自己姐姐柔软的口腔给包裹,再就是他姐整条滑腻的舌头,都在自己的手指边,不断游移。 那种软滑的细腻感受,能让人灵魂出走。 她每发一个单词,舌头都会蠕动。 等她吞口水的时候,她的唇肉,会随着吞咽动作,被带动着,从四面八方的吸上来,吮住他的指根。 随宴的手指就像是定海神针,牢牢在她嘴里嵌着。 十个单词,很快就以这种方式读完了。 随宴不舍得。 他突然加了一根手指进去,现在是两指并行。 毫无预兆的,少年指腹贴着舌面往下压,更往前送。 直到指尖抵到蒋方橙的舌根点:“姐,你记得这里也要发力。如果只有舌尖发力的话,很容易把英文读成爆破音。” 蒋方橙半是疑惑,半是相信的点了点头。 随宴见他姐学好了,于是把自己的手指从他姐的嘴里抽出来。 恰巧此时,蒋方橙的口水又一轮满了,再不吞的话,得从嘴角流下。 她在随宴手指撤退的时候,没忍住吞咽。 随宴愣了下,很明显的感觉到他姐的吞力,在把自己的手指无意识地往她喉咙处拖。 他爽得就差闭眼打颤。 但理智提醒他,现在还得保持镇定。 少年竭尽全力,极其享受的又十分不舍得,把湿漉漉的两根手指,从他姐的嘴里拉了出来,连带着透明拉丝。 “姐,对不起。方法是粗暴简单了些,但是这样的方法是最快的。” “你也不想自己一开口就是大碴子味吧。” 他先开口解释,倒把蒋方橙那点起疑,给打的烟消云散。 蒋方橙看着她弟的手指腹肉在她口腔里泡得有些泛白。 女人哧溜了一声,抬手粗糙的擦了擦唇角,那里溢了一些被随宴手指带出来的津液。 等擦完,她极其信任随宴的道:“不会。你能帮我,都是好的了。” 第13章 蒋方橙说学英语,就是认真的。 她每天醒来了就开始复习前一晚她弟教自己的那些。 干完活就开始拿着小本本在那儿练习,做饭的时候也说。 一次不行,就多次。 等陈关晚上回来了,她给陈关展示自己的学习成果。 陈关听她读单词,虽然音是像了,但是调还是乱七八糟。 他脱下外套,挂在蒋方橙的柜子里。 他看不起蒋方橙的无用功,觉得小学就该学的东西,她一个快二十四岁的大人,在那儿瞎整个什么劲儿。 蒋方橙跟着魔似的叭叭念着。 陈关烦了。 他来她这儿,就是图个温柔乡,还有她身体的美妙。 陈关折身走过去,拿下她手里的本子:“听话,橙子,咱们不念了行不行。睡觉,好不好。” 蒋方橙眼里有光:“不行。那我现在就想多念几遍,巩固一下怎么了。宴儿好不容易教得我,我不能辜负了他的时间。” 随宴高三已经开学了,蒋方橙觉得,自己现在卯足了劲学英语,简直就是妙计。 他班主任不是说自己对他的影响不好吗?那自己现在也不颓废了,就积极。 她想,又能学成之后帮关哥,又能在家里产生正面的影响。 这多好。 你看呀,她就是这么一个为了自己在意的人,甘愿奉献自己全部的人。 好多年前让她一看就困的书,她现在就是顶着牙签撑眼皮,也要狠心坚持下去。 陈关一个脑袋两个大,觉得这他么都是什么事儿。 这疯婆娘,是一天一个样。净找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来折腾。 蒋方橙不沾书还好。那么她就只是一个独立行走的,美艳漂亮的美发店老板娘。 一沾书,陈关看她,就不自觉地切换到另一个视角——她蒋方橙,就是一个没文化的洗头妹! 导致饱读诗书,在全国考试关里层层突破的陈关,看这样的她,哪哪儿都不顺眼。 陈关努力呼吸了几下,摁住自己内心涌上来的嫌弃和羞辱。 偏偏—— “撒扶提,撒扶提。安全的,可靠的。” “那是一声的瑟扶提。” “真的吗?关哥,你瞧我,又念错了,我马上改。” “......” “啊波利息,啊波利息。废除,废止。” “是呃(ē),是呃(ē),不是啊(ā)!你弟怎么教得你,怎么开口就发错音。” 蒋方橙脸难得发烫,她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准你说他。他教得对的。是我记错了。我改还不行吗。” 陈关两脚分开,生闷气的坐在床边。 他松开的领带散散挂在脖子上,像苦命的上吊绳。 男人板着脸,抬手看了下腕表,已经很晚了。 陈关再也忍不住,转身就握住蒋方橙的两只纤细脚腕,拉着她整个人往自己身下拖。 “诶诶!你干什么呢关哥。人家还没读完呢。”蒋方橙大叫。 “读读读,读你妈个晌午。没看老子都快忍不住了吗。” 他作势拉开拉链,就要往蒋方橙身体里冲。 蒋方橙腿闭得拢拢,不给他爆冲的机会,柳眉倒竖,尖尖的调子说道:“我还有一点就复习完了,你等等我怎么了。” 陈关看着她:“你今天给不给我?” 蒋方橙也瞪眼:“你来就是专干这个的?” 陈关气笑了,很想反驳一句,他妈的,不然呢? 不然你以为我天天忙完,疲劳驾驶开夜车过来,又是给你弟做饭,又是看你弟的脸色,还要好说好话的哄着你,是为了捧着你吗? 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 看着近在咫尺的诱惑。 陈关忍了忍:“好!” 他放开暴力拉着蒋方橙脚踝的手,突然举双手投降,咬牙斗气说:“好,成,我等你。刚是我冲动了。橙子,没事儿,你慢慢来。” 蒋方橙收回脚,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这还差不多。” 她继续自己的正事。 陈关在床上愤愤的侧躺下,把被子往自己身上一裹,就差把脑袋也闷盖住。 蒋方橙读完,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 她心满意足的放下本子,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个小小的赞。 她爬过去,摇摇她侧躺如山的关哥:“关哥?关哥,我好了。” 可是陈关早已经呼呼大睡,进入梦乡了。 哪儿还能回应她。 周六,随宴出门前,看了下天气。 蒋方橙提醒他:“宴儿,记得带伞。” 随宴点头说好。 蒋方橙也就放心的继续在店里忙自己的。 第22章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小舞出来说:“橙姐,弟的伞怎么还在桌上?” 蒋方橙边给客人吹头发,边看了眼小舞手里的黑伞,皱了下眉:“这个随宴,我都提醒他了,他怎么还忘。” 随宴去了路雅妍跟她妈妈摆摊的地方。 摊子前围了很多年轻的镇里小女生。 温雾一一给她们介绍新的甜品。 路雅妍看到随宴来了,本来在帮她妈妈打包的她,立刻跑过来。 她眸子亮晶晶的:“随宴,你来啦。” 随宴手里提着两杯奶茶,他平静的说道:“给你和阿姨的。” 路雅妍接过:“谢谢!我们快卖完了,你等等我们好吗?这周考试我数学考了130分,多亏了你上次教给我的方法。” “我妈妈说为了感谢你,今晚给我们做水煮鱼吃。你一定要来好不好。” 随宴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路雅妍当他同意了。 毕竟他上次主动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路雅妍觉得,他现在肯定对自己,有些意思。 “一会儿我帮阿姨推车回去吧。” “真的吗?你好好。我给妈妈说。” 路雅妍兴奋的跑到妈妈身边,插好奶茶,让辛苦的妈妈喝了一口。 又继续给妈妈讲,随宴来了,随宴一会儿主动帮我们推车回去。 温雾一听是这个懂事的孩子,她当即看过来,笑眼弯弯的给随宴打了声招呼。 随宴站姿挺拔的点头。 天空中一声闷雷。 要下雨了。 等两母女都转过身去。 随宴刚还热情回应人眼睛,温度渐冷。 连嘴角的弧度都是紧抿能割死人的。 他拿出电话给蒋方橙打电话。 蒋方橙这边先下雨。 “宴儿,你那边雨大不大?” “你等会儿,先找个地躲一下,千万别盲目的跑。” “我让你关哥开车来接你。” 蒋方橙有些担心。 罗镇这边的天气,是平日里干燥黄沙漫天,一下雨就是瓢泼大雨。 毕竟小镇周围荒芜,没有任何绿植可言。 她怕随宴淋雨。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要是淋雨生病了,去不了学校,跟不上复习进程,那怎么办。 所以蒋方橙一个电话打过去。 尽管陈关在律所里忙,她还是一再要求,让陈关赶紧开车去接自己的弟弟。 陈关放下电话就骂了声操。 他的合伙人问他活儿不干了,去哪儿。 陈关嘟嘟囔囊说,去接一个索命鬼。 陈关开着车来了随宴给蒋方橙说的地址。 他顶不耐烦的掰着方向盘,看了看周围,没看到那小子。 他继续开。 这时雨已经下的很大,行人纷纷跑,车也很少。 陈关寻思再找不到就给橙子回个电话过去。 可突然,眨眼之间。 陈关就看到了眼前打动人心的一幕。 那是一个温婉的女子。 她和旁边的女孩子在收拾摊车上的东西。 尽管风很大,雨也很烈。 可她在这种情况下,依旧能保持节奏,没有慌乱手脚,而是镇定的收拾自己的东西。 温雾穿着烟青色的旗袍,被雨打湿后,贴在身上,曲线很美。 她的五官,没有一眼惊艳,却有细水长流的耐看。 “妍妍,冷就抱着妈妈。别被风吹走了。” 几乎是一瞬间,没有迟疑。 陈关没再去管什么该死的弟弟,而是把车开到两母女旁边。 “女士,让我帮你吧。上车我送你回家。” “来,这些东西,我来帮你搬。” 陈关开始帮人搬东西。 温雾愣了下。 陈关看出她的警惕,立马解释:“我是前沿事务所的,我是律师,你可以信我,没关系。” 路雅妍已经淋成了落汤鸡,就这么可怜巴巴的抱着妈妈的细腰。 温雾看女儿这么遭罪,没办法,她只好点点头:“好,谢谢你了,先生。” 陈关把推车还有琐碎的摆摊东西,全塞进后备箱。 “来,快坐进去。” 这雨已经下到能淹住人脚背。 两母女坐进去,冷得瑟瑟发抖。 陈关从副驾驶车箱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不好意思,只有一条,你们快擦擦。我把空调打开,吹吹暖风。” 温雾客气:“没关系。对了,先生,请问你叫什么。“ “陈关。” “陈先生,暴雨天,麻烦你了。” “没关系,你们住哪儿。” 抱着妈妈的路雅妍湿哒哒说:“天地苑。” “天地苑?”陈关愣了下。 这不是镇里最好的别墅区吗。 既然能住得起这里,那就说明是有钱人。 怎么还出来摆摊的? 摁住怀疑,陈关说:“小姑娘,那我把你们送到家门口。别怕。叔叔不是坏人。” 路雅妍知道他不是坏人。 因为陈关的车前面放了一张罗镇最高法院车辆通信证。 她点点头:“那谢谢你了,陈叔叔。” 陈关笑笑:“没事儿,坐好,出发。” 等车开走。 一颗大树后面,随宴才走出来。 尽管他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可少年的心情,却是有淡淡的兴奋。 他知道。 鱼儿上钩了。 - 随宴是走回去的,全身湿透。 蒋方橙和小舞在店里焦急的等待。 给陈关打电话也打不通。 等到晚上6点左右,随宴清瘦挺拔的身影,才从厚重的雨幕里,独自走出来。 蒋方橙当时就感觉天塌了。 她忙跑出去:“宴儿,咋啦?我不是让你关哥来接你,怎么没接到吗?” 蒋方橙看他浑身湿透,眉头重重皱起:“你看你淋成这样,是要心疼死你姐是吗?快快,快进来。” 小舞拿了毛巾让随宴擦擦脸。 蒋方橙又拉着随宴去了洗手间,让他赶紧的,把身上的湿衣服全部脱了。 蒋方橙马不停蹄的跑上去,拿了随宴的干衣服下来,让他换。 等换完,小舞煮的姜汤也好了。 蒋方橙从小舞手里接过热腾腾的姜汤碗,让随宴赶紧喝。 随宴低头喝了两口。 蒋方橙说:“你关哥没来接你吗?” 姜汤的水面,映出少年平静的面容。 少年说:“没有。” 蒋方橙生气了。 半个小时后,陈关才赶过来。 他一进门,蒋方橙就开始劈头盖脸的骂。 “你他妈死哪儿去了?我不是让你去接宴儿吗。” “人都自己走回来了,你还没到?” “这两条腿,比你四个轮子都快。” “你是半路死了,还是要死了?” 她刚骂完,随宴就打了一个喷嚏。 蒋方橙立刻看向她弟,心都快揪起来。 女人气呼呼的说:“小舞,快,去给他泡一杯冲剂出来。” 她实在是放心不下,觉得随宴身体一丁点风吹草动,她都能自责死。 蒋方橙说话难听,陈关今天却罕见的没跳脚回骂。 他放下黑伞,冷冷的看了眼橙子她弟。 陈关道:“我去了,但是没看到小宴。” 蒋方橙插腰:“屁!宴儿就站在原地,他那么大的人了,你看不到?” 陈关急了:“你不信问问他。” 随宴淋久了,有些虚弱。 蒋方橙:“宴儿,你说。” 随宴抬起恹恹地眼眸,唇色也有些寡淡:“我没看到关哥你。” 陈关立马指着随宴:“不是,你!”狗日的,这玩意儿怎么还能乱几把开腔呢。 蒋方橙看他朝着随宴激动的走进了一步,以为他要对随宴动手,当即就是把陈关给用力推开。 她挡在随宴面前,跟陈关对峙:“你对他凶什么凶。” “你害他感冒了,你还他妈有理了?” 陈关忙着两手摊开自证:“橙子,话不是这么说的。我是去了,xx路小公园的门口,对吧。我没走错。” “至于怎么没看到小宴,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对不对。” “那你说,你没找到人,那你电话怎么也不接我的,又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蒋方橙拿指甲尖尖猛戳陈关的肩膀:“你、说、呀!你倒是说个明明白白啊!” 随宴深邃的漆黑眼眸看过去。 陈关身子被戳的歪了歪。 他不自在的摸了下自己的鼻子。 也没敢直视蒋方橙的眼睛。 他不敢说,也不想说。 他送了那两母女回去后,才发现这两娘们儿住的地方也忒豪华了。 侧庭院里还停着一辆宾利,看起来,很久没开过,都落了灰,啧,好可惜。 第23章 陈关当时不动声色,后来车开出别墅区,就停靠在路边,立刻打了几个电话。 干律师这行的,收集信息能力很强。 他找线人打听,问了这贤惠女人的名字,叫温雾,才离婚没多久。 这车是她前夫留给她的,这房子也是。 看房子周围的小花园,打理的挺好。草坪绿油油,繁花也似锦。 当时车上中途聊天,陈关也很快就摸透了两母女的性格。 简单,温柔,不爱惹事儿,是个文静的。 谈吐也不错。 说话讲道理。 哪儿像自己的那个骚娘们儿,一言不合就要跟自己互扇耳光。 更别说,都是拖油瓶。 骚娘们的是个男孩,恨不得天天揣她裤、裆里的命根子。 而这个,是个女孩儿。 女孩儿好呀。 女孩儿终究是要嫁出去的。 那岂不是,最后那别墅,就只剩下她妈妈。 这女孩儿,性格也不张扬,跟她妈一样,看起来就好拿捏。 陈关当即就是挂了车挡,慢慢开车走。 边开,陈关的嘴角就慢慢些邪恶勾起。 觉得今天自己是撞了什么大运。 他拍了拍自己的破桑坦纳方向盘,感叹:“老伙计,你也是时候,该退休了。” 陈关没办法解释自己后半段的去向。 他只说车开到半路没油了,他去加油了,这才耽误了会儿。 不管他给的理由是什么,他接人不利,害随宴感冒这件事情,蒋方橙给他记着的。 陈关表面说对不起,私底下却无所谓,记着就记着呗。 他的心思已经开始慢慢向别处偏移。 作者有话说: ---------------------- 第14章 “随宴,你昨天去哪儿了?你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那么大的雨,我和妈妈都好担心你。” “路雅妍,对不起。” “我跑去买伞了,可买完回来,发现你和你妈妈都不见了。” “你们,没淋雨吧?” 路雅妍一下子语塞。 她原本还有些异议。 觉得怎么一下雨,随宴就不见了。 是不是狠心丢掉自己和妈妈走了。 结果才发现自己冤枉错了人。 当下路雅妍心里对随宴的愧疚就不自觉多了几分。 旁边路过几个女生。 “去呀。快去呀。” “别害羞,我们在。” 其中一个女生,不断被自己的几个好朋友撺掇。 最后再也忍不住,鼓起勇气走上来。 “随宴,你好,我是五班的,我叫黄音。我喜欢你,这个巧克力和信封,请问,你能收下了吗?” 女生两眼诚挚,双手水盈盈的,递过来东西。 随宴鸦羽眼睫耷下。 路雅妍警惕的看过去。 这女生她认识。 上次学校表演,她弹钢琴,出尽了风头,迷倒了不少男生,被冠以月下女神的称号。 也算是一个漂亮的女生。 只是,路雅妍表情渐渐不好看。 随宴是她喜欢的人,没看到自己还站在这儿喘气么。 这个叫黄音的,上赶着来送,算个什么事。 路雅妍不禁看向站在自己前面的随宴。 她想看看随宴是什么反应。 结果一看,路雅妍心都快凉了。 只见少年淡淡弯了弯唇,他漆黑的眸子看向对自己表白的女生。 那一瞬间,少年好看又俊朗的眉眼,又把女生给迷倒了几分。 少年动了动唇:“……谢谢。” 是要收了吗? 女生见约莫有戏。 所以举着的双手更近了些,讨好的笑容也更深。 结果下一秒。 “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抱歉。” 女生:“……” “不是吧。他不一直都是不近人情、挺高冷的吗?怎么就有喜欢的人了。” “谁呀谁呀!” “啊啊啊啊,真的好丢脸,快走吧,别再说了。” “好吧好吧。我们赶紧走。” 被委婉拒绝的黄音,只好拉着自己助阵的好朋友们,快速埋头匆匆离开。 “随宴?” 路雅妍呢喃,嘴唇不断颤抖,两眼发直。 听到路雅妍喊自己,随宴回头,看向正在仰望看向自己的甜静女生。 路雅妍呆了,也傻了。她怀疑自己听错,所以继续追问一个答案。 “你刚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她……是谁呀?” 亲耳听到这个消息,犹如惊天霹雳。 一丝心痛开始如东非大裂谷般,在路雅妍心脏上裂开。 路雅妍不敢相信的望向眼前这个少年。 她的灵魂已经开始往地狱里坠。 谁知道—— 随宴深邃迷人的眼睛看向她,过了会儿:“不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路雅妍心跳哐当一下,慢了一拍。 随宴说完,没等她反应,就慢慢走向走廊尽头的班级。 路雅妍还愣在原地。 过了很久。 裂开的心扉,渐渐痊愈。 少女突然,对着他消失的背影,笑了。 那时的路雅妍,一心沉醉在自以为是的爱情里。 她靠向随宴,即使丢掉灵魂,也甘之如饴。 可是若干年后,已经年过半百的路雅妍回忆起这件往事,却依旧从脊背深处,发出不寒而栗。 直到后来。 她才反应过来。 从她主动招惹上随宴开始,自己一只脚,就已经踏入了阴湿恶魔的圈套。 蒋方橙卧室。 陈关在吹口哨,对着镜子梳大背头。 “今天的事儿比较重要。橙子,给你关哥快把衣服熨巴适点。” “急什么急,催命鬼!老娘这不是在跟你弄吗。” 陈关头发收拾好了,他转过身去,意气风发。 蒋方橙在给他熨衣服。 陈关咧嘴笑:“不愧是我老陈家的媳妇。看看,多贤惠。” 陈关一说起媳妇这两个字,蒋方橙就不好意思,再硬的嘴都软。 “就知道天天说这些。也不见你跟老娘求婚。”女人边抱怨,边心甘情愿的继续做家务道。 熨斗散发着热气。 蒋方橙举着有些重的熨斗,哪怕手臂有些酸了,依旧没懈怠。 陈关走过去,从后搂住他女人的水蛇腰,顺便顶了顶:“我这不是还在奋斗吗。你等着,等我奋斗完,我就娶你。” “嘁!整天哄我,给老娘开空头支票。” 陈关没接话,只敷衍的亲了下蒋方橙的后脑勺,吧唧一下,很大声。 看起来,关哥今天很开心。 蒋方橙享受这样的静谧时刻。 她边劳作,边降低声调,突然一脸温馨,垂眸认真说。 “可我就愿意被你这么哄,陈关。” “谁叫我喜欢你呢。” “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一辈子都要对我好。” “别让我等太久。” 陈关埋她发丝里,深吸了口气,看蒋方橙手里衣服烫好了,放开女人的腰,不愿再听下去道:“好了好了,关哥知道。” “又嫌我啰嗦了是不是。” “没有。我这不是要出发了吗。” “行吧。” 女人拍了下陈关:“手打开。” 陈关站好,打开双臂。 蒋方橙给他把衣服细心的穿上。 等陈关穿戴整齐,他用双手捧着蒋方橙美艳的脸:“给老公亲一个。” mua。 蒋方橙撅着肉肉的红唇亲了。 “晚上早点回来,好吗。” “早点回来,有奖励吗。” 蒋方橙手往下伸,不客气的捏了捏蛋:“整天就知道想这档子事。” 陈关下流地笑了笑:“我不跟你想,我跟谁想。” 蒋方橙表面嫌弃的嗔怪了下。 陈关俯身在她耳边,有些心猿意马的小声道:“你紫色的那条丁字裤,我好久没看你穿了。” “今晚穿给关哥看看行吗。” “讨厌~死鬼。” 看蒋方橙这怀春的样子,那就是答应了。 说完,陈关跟蒋方橙道了再见,朝着外面潇洒的走去。 蒋方橙折身走去自己的衣帽间。 她翻了翻自己的柜子,这才想起,自己也好久没看见那条紫色的了。 - “我来。” 一只大手抵住下滑的推车。 “陈律师,是你?”温雾回头,就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陈关西装革履,一表人才。 有些狼狈的温雾,见到来人,有些惊讶。 推车在上坡。 温雾一个人有些吃力。 陈关伸出援助之手,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 “还是我来吧。上次已经麻烦你了。” 第24章 陈关体贴:“没事儿,我来。你一个女人家推这么大的车,挺不容易的。” 温雾见他坚持,也没有再拒绝。 温雾看他打扮正式:“陈律师,这样会不会耽误你忙。你帮我推到前面就行了。我在那儿开摊。” 陈关爽朗地笑了笑:“不耽误。我路过,顺便。” 温雾松了口气:“那就好。” 等推到位了。 陈关没多做停留,说了再见。 “好,麻烦你了。陈律师。” “不用叫我陈律师。叫我陈关就好。” “这……这样不好吧。”温雾到底矜持。 “哪里不好了。你要不愿意,叫我阿关也行。” 没等温雾说话,陈关就倒退着,冲温雾挥手道别。 他出现的及时,走得潇洒。 黑色领带下摆,随风微微飘。 衬托着这个男人行侠仗义,一身洒脱。 “有事就给我打电话。阿关随叫随到。”他手伸到耳边,笑着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温雾只好笑着送人。 就这样的,接下来一段时间,陈关这个人,总是在温雾需要帮助的时候跳出来。 搞得温雾都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命中注定。 没过多久。 学校图书馆。 并排写作业的桌前。 随宴垂眸淡淡:“你最近不去帮你妈妈摆摊了吗?” 路雅妍笑笑:“不用。” 随宴表情平静:“真的?阿姨能搞定一切。” 路雅妍看向周围,突然冲随宴说:“随宴,你过来,我给你说一个秘密。” 随宴斜肩送上耳朵。 路雅妍小声围嘴道。 “我妈妈最近遇到一个很好的叔叔。他好像对我妈妈有意思。” “噢?怎么个有意思法。” 路雅妍害羞的笑笑:“他总是来帮妈妈摆摊。” “妈妈上次被别的摊主欺负了,你知道小公园门口,很多摆摊的。那个叔叔也帮我妈妈出面解决。” “我家水管不是爆了吗。也是那个叔叔来帮我们修的。” “他,他还” 随宴淡定:“他还什么?” “情人节,他还送了我妈妈花。” 随宴停了手中的黑色中性笔。 他拿起旁边的水,仰头无比冷静的喝了一口。 等喝完,他重新看向路雅妍:“这个他,是谁?” 路雅妍滔滔不绝:“说起这个,你还记得上次下暴雨那次吗。那个叔叔也是突然降临,然后帮了我们。就是他。他是个律师。人很好。” 随宴扯了下唇角:“那是了。” 路雅妍看随宴表情没什么起伏,绅士还带点耐人询问。 所以路雅妍反问道:“怎么了,随宴。你认识他吗?” 随宴黑眸动了动。他说:“当然,不认识。” 两人约定好5点就要结束自习。 路雅妍害怕自己话多,耽误了进度。 所以她主动结束话题:“那没关系。我们继续写吧。” 然而这次随宴却看起来,不想就这么结束。 他继续道:“路雅妍。” 路雅妍眨眨甜美的眼睛,看向身边这个优秀的男孩子:“怎么了,随宴。” “你妈妈,她是什么反应?” 路雅妍咬了下笔头,有些害羞难抑制:“我妈妈,她还不想……” “不想什么?” “就,不想那么快开展一段感情。她觉得有我就好了,现在过的也很开心。” “不快了。你爸妈离婚不是久了吗?” 路雅妍不知道为什么随宴今天会对妈妈这么感兴趣。 但是她也没多想,仍旧乐意和随宴交流。 所以她在书本上趴下,侃侃而谈道:“可是接受一个新的男人,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关乎到下半辈子的幸福不是吗。” “妈妈的慎重,也不是没有道理。” “虽然陈叔叔很好,对我也很好。” 听到这儿,随宴的嘴角,渐渐带上一抹嘲讽。 “他怎么对你个好法。” 路雅妍偏头看向随宴说:“他对我很热情,会关心我在学校开不开心。还给我带好多水果吃。对了,他还说,以后择校啊,填志愿什么的,有不懂的,可以问他。” “他还给我零花钱。不过我没要就是了。我自己的爸爸每个月都会给我打钱。我够。” “我妈妈私底下也让我别接。说不好欠人人情的。” 随宴听完,轻嗤。 这些都是陈关对他做过的事,说过的原话。 不过,没关系了。 随宴耷下眼睫:“你妈妈现在还不太愿意没关系。” 他漆黑的眼眸,倏而闪过一抹精锐的光。 “那如果,要是为了你呢?” 第15章 回家。 今天好美美发店竟然意外的早关门了。 随宴踏着有些怀疑的步伐上了楼。 “姐?” 他看鞋柜上他姐的鞋都在, 唯独拖鞋不在。 那就是在家。 可是怎么没见人。 叫人也没人答应。 蒋方橙的卧室门是打开的。 高瘦挺拔的少年,背着书包路过他姐卧室门口。 床单被子都是整整齐齐,没人睡过。 很好。 那说明陈关今晚没来。 他拧开自己的房间门。 还没来得及收的嘴角, 在看到自己书桌前端坐的人时, 戛然而止。 蒋方橙今晚的表情, 是意外的沉重。 把素来淡定的随宴,都给看愣了一下。 蒋方橙穿着v领上衣, 背苗条, 腰盈盈一握。 她坐在随宴的椅子上, 包臀裙包裹她的肥臀,黑色长发用抓夹随意夹在脑后, 看起来就像风韵绰约的年轻老板娘,滋味饱满。 女人正翘着二郎腿, 抱手,直直看向她弟。 看起来,她已经等待良久。 蒋方橙冷着脸,先开场:“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随宴把门轻巧阖上:“和同学自习。” 蒋方橙:“哪个同学。” 随宴走过去把书包放下:“这个你别管。” 搁以前,蒋方橙会跟随宴打闹。 要么拧他耳朵, 要么使劲拍拍他的背。 怎么着啊, 我小弟还有秘密了? 是不是出去跟人‘鬼混’了? 快老实交代。把你姐当成外人了是不是? 可现在,蒋方橙无动于衷,甚至死寂一般的沉。 沉到随宴心里起了不好的念头。 这气氛, 太生疏, 太诡谲。 诡谲到随宴预感接下来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然。 “好,随宴。” “这个我不管。” “那这个呢?” 蒋方橙突然干净利落的拉开他书桌的抽屉。 直接掀开抽屉里的东西,从最底下, 翻出来她的紫色丁字裤。 随宴脸色一变,箭步冲过去正准备夺走。 蒋方橙一把抽走,呵斥:“站好!” 随宴没办法,只好收回手,慢慢站直。 “离我三步远。” 他跌跌退后。 蒋方橙慢慢站起来。 她举起手里的小物件到两人中间。 羞愤道:“这是我的东西。你拿来干什么。” 随宴眼神躲闪。 “你说话呀!” 他的脊背开始发寒,垂在身侧的手也不自觉握紧。 少年不敢直视他姐的目光。 可偏偏—— “看着我。” 他不敢不看。 他姐从前看向自己的眼神,是自豪、疼爱、包容。 可蒋方橙此刻的眼神,很复杂。 失望,愤怒,难堪,甚至厌恶。 随宴只觉得心上有万把箭在扎。 “说啊啊啊啊!” 他久久没给出合理解释。 蒋方橙只能瞪着眼睛,尖声怒吼。 她急切的要听到一个解释。 说你没拿过你姐的丁字裤自.慰。 说你没对我有性幻想。 有那么难呢? 怎么发现的,还得从那晚说起。 陈关想看自己穿这件紫色的情趣底裤,她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晚上陈关下完班过来,洗漱完,两人兴冲冲的按照惯例上床。 摸黑,觉得手感不对劲。 开灯,陈关一看是黑色的珍珠开口薄纱,顿时就不爽了。 “怎么是黑色的?” “我白天不是说了要紫色的吗?” 蒋方橙安抚:“这不都一样的吗,你埋汰啥。” “快进来,就知道吊老娘的胃口。快点的啊,再不进来,老娘兴趣都没了。” 陈关暗自不得劲儿。 试着酝酿了两下。 突然直接一声不吭的翻了身。 “不做了不做了。” 第25章 “诶你?!” 蒋方橙被单独晾下,傻了眼。 可下一秒,她就反应过来的踢了人背一脚。 “你他妈做不做?一个大老爷们儿唧唧歪歪啥。” “老娘姿势都躺好了,你跟我说不做?” 陈关侧躺,紧紧闭眼,很是干脆:“不做就是不做。” 蒋方橙也火了。 她麻溜儿爬起来,皱眉使劲儿再蹬了人雄厚的背一脚。 “逼男人,批过场多!” 陈关忿忿:“你答应好了的,你说话不算数。” 蒋方橙摸了烟盒出来,点了根烟,靠着床头,接着骂人:“那我他妈不是没找到吗?” “冲刺还要给你助兴是吧?” “你是要早泄了,还是阳萎了?吃点万艾可吧你。” “那穿啥到最后不都是扔地上,被撕烂了还得浪费老娘的钱。” 陈关一听:这他么不废话吗。不助兴怎么提枪。 再漂亮的女人,跟自己在一起的次数多了,不也有腻的时候。 他一听蒋方橙说没找到,心里暗自起了疑。 蒋方橙做家务活其实是一把好手。 别看她整天妖精十八怪、花枝招展的,其实私底下很节约。 收纳什么的,也是精通。 十几块钱的衣服,那是穿了又穿,没到破的时候,是绝对舍不得丢掉。 不过就是这女人会打扮,常常换着叮铃哐当的塑料首饰搭配,所以给人一种她衣服很多、很会花钱的感觉。 可是,错!大错特错! 她对自己,真不舍得怎么花钱。 除了一个人。 就是她那弟。 想到这儿,陈关说:“你那件,我清楚的记得没给你撕碎。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丢哪儿旮沓了。” 蒋方橙回忆了下:“真没。” 陈关拿过她手里的烟,自己吸了一口,再还给蒋方橙。 他想了想,觉得心里的话,不吐为快:“那我给你提个醒,你别生气。” 蒋方橙愣了眼陈关:“你放屁的速度比不上你脱裤子的速度。” 陈关心想:唉我他么的,这婆娘有时候说话,是真的糙啊。 她敢说,自己都不好意思听。 算了,算了,他现在不跟她计较。 “就你那弟” “我弟怎么了” “你没觉得他现在越来越大了。” “废话。吃的饭都是白吃的吗。” “我的意思是——” 蒋方橙寻思的倒吸一口气,拿烟的手丝毫不客气的指了指自己男人:“陈关,我发现你这几天就是奇奇怪怪的。不是对我挑三拣四,就是对我弟阴阳怪气。你要在外面有人了,就直说。老娘第一个拿剪刀剪你命根子。” “少他妈扯我弟的事儿,听到没有。”她母老虎般护着自己的宴儿。 陈关:心累。 他双手合十拜佛,跟送瘟神一样:“行行行,我不说了。我惹不得你弟,我闭嘴,行吧。” 再说下去,怕自己被惹火上身。 连带自己在外面的那些事儿被连根拔起,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聪明的陈关选择了睡觉。 留蒋方橙一个人在背后抽烟,冷静冷静。 只是,抽完一根烟后,或许是尼古丁让蒋方橙清醒了些。 她突然开口:“说下去。” 侧躺的陈关,嘴角得意了下。 他说出自己的怀疑:“你天天顶着两坨在你弟眼前晃。” “你弟也是个大小伙儿了吧。” “他看我的眼神,一开始就不对。他防备我,嫉妒我,甚至排挤我。” “男人看男人,跟女人看男人的视角,是不同的。” “他如果拿我当长辈,不说起码的尊重,就是平等的共处,没有,丝毫没有。” “橙子,他看我,是雄竞的,是攀比的,是恨不得趁我转身不注意,就要砖头砸死我的。” “我话就这么多。”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 “我知道你们是姐弟,但你们没血缘关系,是事实。” “他拿你当什么,我不清楚,但你自己也得注意点不行吗。” 时钟滴答滴答的走。 在陈关说完这番话后,女人的卧室陷入罕见的安静。 过了会儿,蒋方橙伸长手,关了床头的台灯。 “睡觉。” 她说完这句话,翻身盖上被子。 却睁着眼睛到天明,一夜没睡。 她不想怀疑宴儿。 宴儿是自己精心养的好孩子。 蒋方橙把自己理想当中人性美好的那一面,都倾注在这个孩子身上。 她希望她的宴儿干净、正直、责任、有担当。所以她也是这么教他的。 尽管她教得磕磕绊绊,可现在的随宴,那么优秀,那么多人喜欢,这也说明,自己教的不耐对不对。 然而陈关的话,就像是在自己心里种了魔。 不是一下子爆发,而是时不时跳出来,折磨自己一下。 她控制自己不去往那方面想,甚至不去求证,只是跟着日子,照旧活。 她安慰自己。 那是自己生病了,会给自己端药的宴儿。 是看到自己受了委屈,会给自己出头的宴儿。 是给自己按摩,给自己洗脚,给自己洗衣服的宴儿。 所以,他又怎么会道德沦丧到,想要操他的姐呢? 直到今天大扫除。 蒋方橙在他房里不经意的翻动,竟然把自己消失好久的底裤给翻了出来。 看起来,那上面还留了自己的东西。 甚至又加了一些新的东西上去。 她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太冲动,竟然还放鼻子下,闻了闻。 是干巴的浓稠。 也带着剧烈的腥味。 她久经人事,太知道这种散发的激素味道,有多么让人快速发.情了。 随宴没法说。 他要怎么说? 难道说陈关在房间的那端让他姐生来死去的时候,他在这边,卑微的、阴暗的,拿着他姐的东西,手不断冲吗。 不行。 也不能。 所以他只能装淡定。还反问了一句:“姐,怎么了。” 蒋方橙激动:“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你拿这个来干什么。” “你觉得我拿来干什么。” 她甚至抬起了手:“随宴,别逼我再打你!” 随宴抿了下唇,主动把脸贴上去:“你有打我的权利。随时。” 蒋方橙五官都开始狰狞:“别岔开话题!” 随宴甚至还贴着她的手心蹭了蹭,镇定自若:“你刚不是问我去跟谁自习到这么晚才回来吗?” 蒋方橙两条漂亮的眉毛快要气飞:“回答我。” 随宴:“我是在回答你。跟我们班的女同学。” 他还在顾左右而言他。 蒋方橙用力推了他一下,他避重就轻的态度,几乎是让她快确认:“混账!你竟然对你姐——” 随宴被她推的往后退了一下,撞到化妆柜,少年突然大声了点,甚至音量高过蒋方橙要说出的话:“你见过的。” 蒋方橙顿了下。 她的注意力开始被带偏。 “谁?” 随宴深呼吸了一下:“你见过的,那个女生。上次在病房外。” 蒋方橙身体僵了一下:“什么意思。随宴,你知道你姐听不来弯弯绕绕。” 她脑子没那么精明。 她只是敢拼敢闯。 但她玩不来心计。 随宴突然侧过身,两手撑住书桌边缘,宽阔的背因为撑手的姿势而微躬,呼吸有些快道:“我喜欢她。所以我才会回来的那么晚。” 他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蒋方橙知道,她弟已经到了青春期,甚至下半年,满了十八岁,就可以到了戴套的年纪。 她还知道,她弟现在是高三上学期,压力是大。 可—— 拿自己的东西来搞,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她就是再溺爱他,那也不行。 蒋方橙表情纠结,带点一言难尽:“那你怎么能够拿你姐的——” 随宴破罐子破摔,打断,直接心虚的大吼:“不然我拿她的吗。” 两人对看。 气氛冻住。 隔了好久。 蒋方橙才缓过气来。 这个光看外表,以为是精明的美丽坏女人,到现在,都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她心里开始后悔。 她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引导她的弟弟。 后悔忽略了他的生理需求。 “你!”蒋方橙骂人的话,堵在唇边。 她真想骂自己弟弟一句,你糊涂啊你。 可现在还有更大的事情等着蒋方橙去教育。 她只好摁住心中的无边翻滚,一字一句问:“好。这个问题暂且先搁一边。你老实交代,你们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 第26章 随宴冷静回答:“只是互相表达好感。” 蒋方橙觉得,错了一步,就不能再错第二步。 “随宴。那你给我听好了。” “那个女同学,是个好女孩儿。我不准,也不允许,你们偷吃禁果。” “你们可以一起学习,但是不能再超过晚上10点才回家。” “除了学校,你们只能去公众场合见面聊天,不准去单独封闭的地方。” “你要是做了任何对不起这个女孩的事情,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听到没有!” 蒋方橙需要一个有力保证。 “否则我打断你的腿。你知道你姐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少年的下颚线在暗光下清晰分明,鼻梁线条优美,面容俊美如神祗。 他漆黑的眼神波动,就这么看着眼前这个只到自己肩膀的女人。 从前他只到她的腰,现在她只到他的肩。 亦是过了良久。 少年艰难开口,口中生涩:“…好,我答应你。” 情绪输出完,蒋方橙再也找不到借口在这个地方留下去。 她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她拿出打火机,把那条已经弄脏过无数次的丁字裤给烧掉。 看着那点火焰,她单手叉腰,来回踱步,一手懊恼的捂住额头,觉得这都是个什么事儿。 而房间的另一端,一直告诉冷静的随宴,则是渐渐抬起双手,遮住脸,痛苦的抓了抓头发,连呼吸都是刺痛。 ——为自己的口是心非,为自己的苦不堪言。 他哪儿来什么喜欢的女生。 这辈子即使是到死。 他最喜欢的,不就是他姐了吗。 第16章 第二天早上, 门同时打开。 随宴和蒋方橙的对上视线。 青涩的少年,愣了下。 倒是蒋方橙要觉得淡定。 昨晚她彻夜难眠。 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敏感的事情, 又不好去问周边的那些婆娘, 毕竟家丑不敢外扬。 所以她翻了自己的古早姐妹群出来。 这个群里的人, 总共5个人。 其他四个,都是自己十四五岁在外面打拼的时候, 遇到的人。 蒋方橙很信赖, 毕竟都是当年一起在大街上蹲着吃过盒饭, 住过15块钱硬床大通铺的人。 平日里不怎么联系,因为大家的过去都不怎么好看。 但过命的交情还在, 属于是有事儿能一起扛,没事就各自安好的状态。 这几个姐妹, 有的在隔壁镇,有的在其他村,有的在大城市里当洗脚妹,还有的早早就回乡下当妈嫁人了。 蒋方橙难得把人摇出来。 当然,没有白摇的。 她发了一个100块的红包。 果不其然,立刻有姐妹手速很快的开始抢。 等抢完, 金花, 就是在北京当洗脚妹的那个女人,发了条语音道:哟,这谁呀?是我们美丽的蒋老板娘啊。 金花:怎么, 发大财啦?都舍得发一百的了。 她抢了最大的金额, 50块。 二妹,就是回乡下当妈的那个,抢了7块8。 二妹:橙儿, 啥事儿? 二妹发的语音,许是在哄孩子,里面还能听到孩儿哭闹的声音。 蒋方橙没急着入正题,而是先寒暄了一番。 她先是问了句:水晶晶怎么不开腔,有钱抢都不来?她不是小财迷么。 蒋方橙一说完,里面久久没回应。 就连最闹腾的金花,都安静。 蒋方橙有些急,她摁着语音键说:我说你们,不说话干什么?水晶晶是不是回马拉镇了? 隔了好久。 【她被她爸五千块钱卖给同村的一个老汉了。】 缓缓打出这行字的,是最后一个开腔的王芳。 王芳以前说话慢腾腾的。动作也慢。她所在的四合村,跟马拉镇最近。 所以也就她知道水晶晶的具体下落。 输入框的光标在不断闪烁。 衬托着手机屏幕前,蒋方橙的脸越发死白。 几乎是缓了好久,蒋方橙才愤恨的啐骂了一句,狗日的老畜生。 可这些女人,有什么办法。 她们怎么逃? 凌晨三点,她们抱团睡过大街。 她们去过电视里面的大城市,可是城市哪儿有她们容身的地方。 她们想过往上走。然而原生家庭又拖着不断往下坠。 逃不了。 走不开。 最后又只能回到原地。 蒋方橙感觉自己喉咙就像是被人不断掐住,知道水晶晶的事情后,连呼吸都不顺畅。 二妹心肠软些:卖给哪家了?我们去看看她不。要是那个老汉欺负她怎么办。 金花一向热衷于姐妹重见。 因为她有优越感。 觉得自己能在北京活下去,即使做着最低贱的工作。 但也比这些活在乡下,镇里的女人长见识了不是。 结果二妹的提议一出,一向爱出风头的金花,却难得的反对说了声:别见了。 二妹:为啥子? 金花:你个蠢婆娘,我难得跟你说为啥子。 二妹:橙儿,你看看金花,不就是在北京挣了几个臭钱么。这么狠心,连好姐妹都不要了。 二妹以为这里面最明事理的蒋方橙会骂骂金花,结果蒋方橙这次却罕见跟金花站在了同一边说:别见了,听金花的。 二妹:…… 她一手抱着刚哄睡的娃,一手空出来打字生气道:你们这么忘恩负义的吗?忘了晶晶以前在出租屋给你们煮饭的事情了么。 二妹18岁的时候就结了婚,她比较幸运,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给她找的男人也是个靠谱的人。 所以,她过的不说多好,至少没被挨打,也没被婆家刁难,还生了个儿子,男人也疼她,算是过起了大家羡慕的平凡生活。 可水晶晶呢。 她们当然可以回去给看她。 然而,从王芳遗憾的话语,以及简单的描述里,就已经知道,晶晶的下半辈子,也就这样了。 如果没办法拉她逃离原来的生活,就不要再去打扰。甚至也不要给人希望。 这样只会让晶晶更痛苦。还不如就此麻木,麻木,再麻木…… 这是心照不宣的底层生活道理。 王芳最后也附和:算了吧二妹,算了。 算了,算了,算了…… 一句算了,又埋葬了多少女性的青春、自由、身体。 可除了算了,还能又怎么样呢。 金花打断:好了!莫说那么多了。橙子,你说下找我们啥事。 蒋方橙在这些对自己知根知底的金兰面前,也不再藏着捏着。 她把随宴的事情一讲。 金花第一个哈哈大笑:弟弟是不是想女人了?这好办,你找个妹儿,开下他的荤。免得他整天挂念。 蒋方橙:可去你妈的。这是我弟,不是什么杂种。金花你别捣乱。 王芳读过初中,她说话理性些。 所以王芳劝:你越提,他也尴尬。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弟弟是不是要高考了?等他考完,上了大学,找了女朋友了,不就好了。 蒋方橙解释:他现在有个喜欢的女生了。挺乖的一个妹儿。 二妹:那你还担心啥?不就是拿你摇裤儿冲了下嘛。我老公他弟弟,还不是天天晚上躲房间里看黄.片。 二妹:我婆婆说,男娃儿大了,是要导一下的,不然憋出毛病,对身体不好。你是当姐的,自己注意下不就行了。 蒋方橙:可我就是介意他拿我的东西整。我怕他走歪。 金花自告奋勇:这样,你给我点钱,我回来给他弄。 蒋方橙没听懂:你弄啥? 金花开玩笑:你要不放心其他女的,我来噻。我给你弟破个处。 蒋方橙:你滚你妈卖批。 金花:哈哈哈哈哈哈。看你宝贝的,你就是舍不得。 蒋方橙:我需要安慰,快开导一下我。 二妹:哎,晓得你烦。但是你先别慌。你就该咋个相处,还是咋个相处。你弟娃儿那么懂事,成绩好。你不要一直拿这个事情来看低他,就怕耽误他学习。 王芳也道:就当翻篇了。 金花猜测:你是不是在家也不注意?穿严实点,别老整那露胳膊露腿的。你又不是不晓得,你丰乳肥臀的,我一个女的,看了都要流口水。 二妹:我也觉得。橙儿,你身材还保持得好吗? 蒋方橙一听这个,有些难以抑制的开心。 她尾音拿乔:怎么不好,我男朋友天天晚上都要。 王芳:你们好久结婚? 蒋方橙:我倒想结。但他说还要再拼一下。 金花:羡慕羡慕。 几个人又聊了会儿。 把这事儿说开了,蒋方橙也就没那么一直耿耿于怀了。 第27章 就当是宴儿的青春期作祟。 二妹要陪娃去睡了。 王芳明天要去县里打工的服装店开早班。 蒋方橙说:那就到这儿吧。谢了啊。 寒暄完,群消息就归了零。 蒋方橙刚要放下手机。 金花却单独敲了一个窗口找她。 金花:橙儿,能借我点钱吗? 蒋方橙:? 金花发了一张图片过来。 蒋方橙放大又放大。 等反应过来是什么。 她皱眉:你嘴里怎么长疙瘩了? 金花说:可能要死了吧。 蒋方橙皱眉:呸呸呸!你瞎说什么。你要活长命百岁的。 她又劝道:你能不能不干这个了。 金花在北京一个不起眼的足浴店里三班倒。 其实除了给客人洗脚修脚以外,她们也提供口.活跟快乐时光。 看蒋方橙对自己恨铁不成钢,金花打字道:我爸说老家的房子要翻修,一直催我打钱回去。我弟也要读书。他比你家宴子还小,我不能不管吧。 蒋方橙:这可能是梅毒!要人命的知不知道。 金花发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包:哈哈哈哈哈哈。死了就可以解脱了。我就不用再回去了。 她的肉,注定是要被她爸吃掉的。 她的血,注定是要被她弟吸干的。 没办法,谁叫她是姐姐呢。 金花:但是我每天痒的不行。领班说我再请假就不给我排班。橙儿,你借我点钱,我去买点止疼药,成吗。 蒋方橙想了想,还是打了两千块给她。 跟金花说不用还了。让她自己照顾好自己。 等扔掉手机。 蒋方橙点了烟,光着脚,踩着冰凉的地板,去了窗边,女人抱紧自己,看着天边阴冷的月。 她想水晶晶,想二妹,想金花,想王芳,想她们曾经发疯喝醉酒的日子。 可现在一个个的,都在离自己而去。 蒋方橙抽了一晚上的烟,刮掉脸上的凉泪。 她想开了。 也对。 比起梅毒、麻木、死亡,宴儿这点事,都不算事儿。 她哄自己开心些,把这件事情忘掉。 从前怎么对宴儿,以后还怎么对宴儿。 所以第二天早上开门后,随宴不自在,但蒋方橙却表现如常。 蒋方橙系裙子的腰带:“我下去给你做早餐。别磨蹭。” 随宴错开眼:“……好,姐。” 吃完饭,随宴去上了学。 在美发店营业了一天,等到临近黄昏,蒋方橙锤着自己的肩背坐下,休息,开始刷朋友圈。 她刷到了一条,是随宴发的。 她弟不怎么发朋友圈。 这条也是罕见。 所以当下,蒋方橙几乎是飞快的点进去,想看看宴儿发了什么。 那是一张她弟跟那个乖静女孩子的合照。 后面是孔子铜相。 两个人就站在面前。 女孩子两手握着书包带子,头发扎成两股麻花辫子,微微一笑,很甜美。 她弟倒没什么表情,穿上一身简单的白色夏季校服,配上淡淡的神色,显得她弟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凛冽落拓。 这条朋友圈的文字,就配了一个句号。 她弟的感情是缄默其口,从不外露的。 能让他发朋友圈,忍不住暗戳戳宣誓主权的,一定是很喜欢的吧。 蒋方橙不断拿手指摩挲着屏幕。 先是摸摸宴儿的脸,再珍惜的摸摸那个女孩子的脸。 蒋方橙渐渐弯了嘴角。 臭小子。 眼光不错。 她知道早恋这种事情,宜疏不宜堵。 但她也没打算不让两人来往。 只要不越线,好好学习,成绩不下降,蒋方橙说不定是赞成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知道弟弟其实有喜欢的女孩子,而不是情感长歪,蒋方橙悬着的心,就彻底落了下去。 她握着手机,踩着人字拖,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走到理发店门口,慢慢倚靠。 难得流露出温柔贤惠神情的女人,慢慢打下一行字:【什么时候把乖妹妹带回家,姐下厨请妹妹吃饭。】 等评论完这条朋友圈,蒋方橙就发了出去。 黄昏落垂。 今天的天气很好。 没有黄沙。 只有天边坠着的落日。 像一颗黄澄澄的橙子。 微风吹着蒋方橙耳边的发。 女人不成调的慵懒哼着歌。 ‘春天啊暖阳啊快些来吧 保全他一路上无风无浪 我的白马儿你慢些跑啊’ ----------------------- 作者有话说:最后三句歌词引用于歌曲《马》,特此标注。 第17章 李戈给两人拍照。 “1, 2,3,茄~子~” 路雅妍笑。 李戈抬起头来:“随宴, 你脸怎么那么僵。不是你主动说让我拿你的手机, 给你们俩拍合照的吗。” “快点笑笑。不然不好看。” 李戈催促。 路雅妍不好意思的侧眸看向身边的人。 随宴挤了老半天, 才挤了一丝笑出来。 “这就对了。” 李戈重新低头,飞快摁下摁键。 等拍完, 随宴把手机拿回来。 李戈看照片都还没看热乎。 他不免吐槽:“怎么, 舍不得我多看一眼你和路雅妍的合照吗。” 李戈和路雅妍挤眉弄眼。 路雅妍算是被调侃到心里去了。 平日里表情不多的好处就是, 现在随宴的沉默,被当成了罕见的拘谨。 所以当随宴说出“我走了。你们慢聊”的时候, 李戈在后面叫唤。 “知道了知道了,你就是不好意思。” “喜欢我们妍妍, 就大大方方的呗。” 路雅妍忙捂李戈的嘴:“李戈,快别说了。” 李戈拿下路雅妍的手,眉开眼笑:“我就说,我就说!我的好朋友,喜欢上另一个好朋友啰!” 他在后面张开双臂,做斜状的飞机跑。 “我祝他们终成眷属, 一个考上北大, 一个考上清华。” “最好再生两个小孩,以后就叫我干爹。” 路雅妍笑着追着他闹:“李戈,闭嘴!” “我就不, 来呀, 来呀,你来追我啊。” 两人落在随宴的背后,你追我赶的打闹。 直到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远。 随宴点开那张合照, 发了一条仅他姐可见的朋友圈。 路雅妍的黑色马尾在背后晃荡,她最近气色越来很好。 每天跟随宴同进同出,连笑容都变多。 少女本就出色,有了随宴的偏爱,这下更加娇俏动人。 路过走廊,几个女生在背后讨论。 “真不知道路雅妍天天在那儿炫耀个什么劲儿。” “就是。黄音不比她好几百倍。” “我也觉得。随宴就是经不住她缠,果然,厚脸皮的人,怎么都能成功。” “……” 路雅妍出来接水。 她拿着水杯路过。 原本不想搭理。 可后来,看这些人蛐蛐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她前脚走,后脚这些人就开始说闲话。 路雅妍停下。 她倒退,走过去,不怕的直视那三个女生。 “你们刚在说什么?” 中间那个短发女:“关你什么事。” 路雅妍不怒反笑:“你们讨论的名字是我,你说说,关不关我的事。” 短发女出头:“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你自己什么货色,你不知道吗?” 路雅妍是长了一张乖巧的脸,但不代表她就是任人欺负。 她一步一步逼近短发女,脸色从容:“我什么货色,跟你无关。但你这种货色,却是主动倒贴,随宴都不会看你一眼。” 短发女生气:“你说什么呢你。” “算了小然,算了算了。” 其她两个女生拉着小然往后,让她别跟路雅妍发生正面冲突。 路雅妍上下眼神打量三个人,却是开始慢慢笑。 直到笑得嘴角越裂越大,像极了电影里的裂口女。 三个人有些害怕。 路雅妍轻飘飘的说:“今晚,随宴还会送我回去。” “明天,我们还会去看电影。” “都是他主动为我做的。” “怎么样,你嫉妒?” “还有,别拿黄音当幌子来踩我。黄音不背这个锅。” “有本事回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 “心丑就算了——” 路雅妍的眼神突变攻击性,脖子也往前伸了点:“人丑,那就是没、得、救。” 三个人没办法反驳,只觉得被这样的路雅妍看得起鸡皮疙瘩,最后只落得面面相觑的下场。 第28章 可突然,短发女看向路雅妍背后。 她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脸上闪过惶恐。 接着就是拉着自己的朋友惊慌失措:“走,我们快走!” 等人走了,路雅妍感到离奇的回头,才发现,随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 那些话,也不知道他听了多少。 - 家里。 “宴儿”蒋方橙扯着喉咙喊。 “快过来,该教你姐学英语了。” 随宴从自己桌前起身,拿了书本去了他姐的房间。 蒋方橙给自己加油打气。 她在这件事情上,有难得的坚持。 a到z的单词不说背得熟透,但至少已经熟悉。 每个单词出来,她能大抵读对发音,且能把意思说个七七八八。 蒋方橙一直觉得宴儿是个大功臣,能把自己教到这种地步。 她也戒掉了一看书就上床的坏习惯。 现在起码能坐在椅子上,打底两个小时。 不至于把书本一翻开,就开始东抠抠,西抠抠。再不济就要起来。 随宴为此还在几天前,奖励了她一副眼镜。 当然,是蓝光的。 蒋方橙不近视。 他弟拿零花钱给她买的。 先斩后奏。 他说要给自己一个惊喜。 蒋方橙满心期待。 等随宴从书包里把包装盒拿出来。 她接过,先是震惊:“呀!这个要多少钱。” 随宴抿唇,说:“不贵。” 蒋方橙不信。她一把把包装袋也抢过来,翻了下里面的发票。 “五百块!随宴,你吃饱了是不是?你关哥给你的零花钱,你就拿去买这个。” 她拿盒子作势轻轻砸他。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随宴皱眉反驳:“我没用他的钱,别乱说。” 谁要用那死鬼的钱。 蒋方橙不信:“那你用得谁的?” 随宴低头拉上书包拉链,嘴唇微动:“就不兴用我自己的钱给你买礼物吗?” 蒋方橙瞪她弟。 可瞪着瞪着,蒋方橙嘴角就开始渐渐叛变,往上弯。 她缓和了下脸色,嘴硬道:“真是给你姐的?” 随宴眼眸平淡:“嗯。我省下来的钱,给你买的。” 蒋方橙藏不住笑。 宴儿真懂事。 可她嘴上不夸。 怕下次随宴又浪费钱,给她买东西。 不过谢谢还是要说。 她装作不情愿道:“既然你都买了,那姐就不客气了。” 蒋方橙光是看着眼镜盒,就是小心翼翼的看了又看。 眼镜,在蒋方橙眼里,就是文化的象征。 因为她觉得,只有读书好、读书读得多的人,才有机会戴上眼镜。 且无论气质再不咋的,只要戴上个眼镜,整个人的样子都会往文化人方向靠。 所以她视其如珍宝,比珠宝还珍。 但她这个时候还有些怯,觉得自己大老粗,没文化,会玷污这种东西。 所以她试探性的看向她弟:“那姐真戴了?” 随宴又黑又亮的目光点头,给她足够的勇气。 蒋方橙这才迫不及待的把盒子打开。 里面躺着一副黑色细框眼镜,镜片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莹白透亮的光。 她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戴上。 等戴上,蒋方橙迫不及待地跑去镜子前面臭美。 跑去浴室,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她把发尾用鲨鱼夹扎起来,再留了两根刘海须。 蒋方程的中庭其实是稍微偏长的,这也是她明明年龄不大,但看起来也偏成熟的原因。 她摆了一个又一个的性感姿势。 脚抬起,插侧腰。 左脸,右脸,比耶。 甚至幻想自己是一个麻辣教师,站在讲台上,拍着黑板,在教室里,神气的教训学生。 “真好看。” “等会儿,要不涂个唇釉吧。” “换这个,拿这个试试。” “美,欸,真美。我怎么这么好看。” “太好看了吧我。” 随宴在外面做了快有二十分钟的卷子了。 他姐就在里面自言自语,跟个小姑娘一样,不断夸自己。 随宴嘴角渐渐宠溺含笑的翻了个卷面儿,然后继续工整的写字。 他没催他姐,就想让他姐,再高兴会儿。 蒋方橙后来过眼镜瘾过够了,才出来和随宴一起坐下。 她没舍得脱。 甚至假把式的扶好凳子,背挺得笔直,顺带挽了下耳发。 然而掐着嗓子对着随宴说:“小宴老师,我们开始吧。” 随宴沉溺的漆黑眼神望向蒋方橙。 蒋方橙布灵布灵的冲他眨了两下眼,美艳极了。 一种淡淡平和温馨的气氛,在这间屋子里,满满弥散开。 造就了这个难忘的午夜。 蒋方橙装模做样的扶了下眼镜框,难得俏皮:“宴儿,你说。你打心底里说,姐好看吗?” 两个字:“好看。” “有多好看。”得寸进尺。 “蒋方橙。”提醒她适可而止。 倒不是随宴不想继续夸她。 还有很多事情没做,总得有一个人理性掌舵。 随宴觉得差不多了,骨节轻轻敲了下桌面:“你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来学习。” 蒋方橙顿觉没意思。 漂亮的食指抬起来,想娇嗔地推她弟的脑袋:“跟你姐凶啥。小混蛋。” 结果指尖都到脑门儿,一向听话的随宴,竟然微微后仰,忍俊不禁的嘴角含笑,看着眼前那根纤细的手指。 蒋方橙妩媚的眉眼觉得有意思,佯装生气:“你还敢躲?这可是橙子女王给你的赏赐,别的人想要你姐都不给。赶紧的,给你姐出出气。” 她拿出长姐的气势:“自己过来。” 随宴无可奈何的微微摇了下脑袋,接着配合他姐,自己贴上去,让她用力推了下自己脑门。 “这还差不多。” 推完,是真的应该收心了。 随宴今天给蒋方橙讲简单的句式。 顺带中途穿插单词听写。 花十分钟的时间,给她听写了大概30个单词。 等她写完,随宴把听写本拿过来,准备给她改。 改蒋方橙的本子时,有她自己专用的红笔。 她嫌随宴的红笔不好看,就光溜溜的一根黑色。 蒋方橙早前自己去文具店买了很多好看的笔,以及花里胡哨的笔记本,都放在她的抽屉里。 蒋方橙的红笔,是自动中性笔。笔盖上是一颗可爱米老鼠头。 随宴习惯性的打开身前的抽屉,准备去拿那少女心满满的笔。 可等看到里面还躺着的其他东西时,脸色一下寒了下。 蒋方橙趁她弟给自己改单词的间隙,这会儿拿了叉子吃水果。 她嘴里嚼着梨块:“怎么了。” 随宴浓黑的眉有些微拢,他带着穿透力的目光,突然灼亮侧目看向身旁的蒋方橙:“你最近没戴套。” 咀嚼的动作停了。 蒋方橙想到什么,飞快把米奇头红笔拿出来,再把抽屉关上。 可关不动。 随宴的手死死把住抽屉口,手背上淡蓝色青筋鼓起。 他要一个解释。 蒋方橙之前的套子用得快,她又懒得动。 随宴自己去小卖部,总会给她带几盒回来。 他怕她怀孕。 也怕他姐受到身体上的伤害。 随宴前几天才去给她买的新套子,甚至还选了螺纹、颗粒、超薄款的。 他可真他妈的贴心,不是吗。 生怕陈关那崽种不用。 结果都没拆。 陈关在此之间来了三次。 “蒋方橙,你别跟我说你们没用?” 他今晚喊了自己全名两次。 第一次是提醒。不算生气。 第二次是指责。这是真的生气。 蒋方橙看随宴冷脸,总有种做坏事被抓到的感觉。 可她又觉得怪怪的。 这家里大王该是她,怎么随宴这个小兔崽子还倒反天罡的教训自己起来了。 她试着狐假虎威的反驳:“你还管起你姐来了?!” 随宴:“我不该管吗?是不是等你掉孩子了,你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随宴脖子都涨红了。 蒋方橙知道她弟说的有理。 自知理亏的女人,被训得缩了缩脑袋,连吃水果的叉子都讪讪放下。 陈关这段时间越来越露骨。 非得让自己整花活儿。 没前戏就冲了。 他也不戴。 蒋方橙抗议过两次。 陈关就嚷嚷说你是不是不爱你关哥了。你就是不爱我了。 在蒋方橙的世界里,爱就是为了对方做一切。 第29章 陈关多质疑两次,她就没辙。 他拿捏得她,死死的。 陈关要她怎么摆,她就得配合怎么摆。 她挺大胆一娘们,近些日子,被陈关也整得有些羞耻。 他不再顾及她的感受,一次比一次的随心所欲。 “说话。” 随宴幽怨。 蒋方橙被这一嗓子喊得有些哆嗦。 她挠挠脸,几分心虚:“宴儿,你就非得要管你姐这事儿吗。你能不能,就当不知道。” 随宴理直气壮,甚至恨她不懂得保护好自己:“我不管,谁管!” “他最近又犯贱了是不是?” 随宴一副要找陈关理论的样子。 怕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再生间隙。 蒋方橙只得两头哄,连忙摆手:“没有。是我自己不戴的。那我之后都戴,行了吧。” “别板着脸看你姐了,成吗。吓死我了。” 随宴冷冷掀唇:“因为你心虚。” 蒋方橙确实心虚,心虚到她喊了好几声小宴老师,又是假装给随宴捶背,又是捏肩,才把这事儿给忽悠了过去。 可她哪儿知道。 她越是这么卑微的祈求随宴原谅,随宴对陈关的恨,就越深。 好在他改完了蒋方橙的听写,30个,就错了两个。 他姐的努力成果,让随宴暂时忘记了不快。 随宴的手机响了。 有消息。 蒋方橙觉得正好可以转移注意力。 所以双手拿起她弟的手机,让他快看,自己也探个脑袋过去,看看发消息的是谁。 结果随宴只轻描淡写的看了眼,就直接划过删掉。 “诶诶,你还没点进去看呢。怎么就删了。” “谁呀。谁给你发的。” 随宴把手机一收,无情敛眸道:“是不是需要我提醒你,你现在还在上课。” 小宴老师是刚正不啊,严格恪守的。 不然也不会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把蒋方橙教到能背熟高中字母表所有单词的地步。 蒋方橙看他规矩不能撼动,难得气势低了回:“……好吧。我继续。” 她坐好,坐正,拿笔,看书。 随宴裤袋里的消息还在发。 他嫌烦,后来直接手伸进去关了机。 消息是路雅妍发的。 他已经三天没理她了。 路雅妍害怕随宴是讨厌那天自己趾高气昂的尖酸刻薄样子。 她心里也有落差。 毕竟两人之前关系那么好,现在那么差。 她不断求饶,换来的结局还是冷落。 蒋方程高兴的在魅香满满的卧室里学英语。 路雅妍崩溃的在粉红色公主房里哭。 悔恨为什么那天要忍不住讥笑反击,破坏了自己在随宴心中的形象。 她错了。 求他原谅自己,好不好。 同一时间,同类型的地点,她们的情绪,因为同一个男人,而波动。 第18章 夜深。 【去门外路灯站一个小时, 只穿短袖短裤。】 【可现在是凌晨一点。外面也有很多蚊虫。】 那边没回了。 煎熬。 【好,我去我去。你别不理我。】 路雅妍开门出去。 “妍妍,干什么呢。” “散步。妈妈, 你别管我, 你也别来。我就想一个人冷静冷静。” “……” 温雾当她是学习压力大, 需要新鲜空气。 嘴上说可以,心里还是不放心。 厨房里, 温柔的女主人召唤:“咪咪, 快来, 去陪着你小主人。” 路雅妍在路灯下站了一个小时。 蚊子不停地咬。 奶牛猫不知道小主人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只能用猫尾绕着她, 不断关心,喵喵喵地蹭。 第二天教室。 随宴低眸, 看到了路雅妍身上一大片红肿的包。 擦身而过,他淡漠地收回目光,当没看见。 【还要我怎么做?】她卑微的发消息。 魂不守舍。 课也听不进去。 甚至被老师点名。 直到第三天,下一条指令才来。 【去天台。站上去。】 她去了。 尽管恐高。 阴风习习。 楼下站满人群。 “路雅妍疯了吗?” “她到底在干什么?” “她最近是中邪了吗?成绩一落千丈,还要跳楼!” 校长、老师、主任纷纷赶来。 “同学,下来!” “你在干什么!” “别轻生。” 路雅妍头发被吹乱, 慢慢摇头, 眼里装满破碎。 她想随宴消气,她还想随宴理她。 底下围观的人群里,一个高瘦的黑影站在其中。 他额发遮住了部分狭长的冷漠眉眼, 幽眸深不见底。 校长急呼:“快快, 快报警。叫消防过来。咱们学校可不能出学生跳楼死人的丑闻。” “认识她家长的,立刻!马上!给她家长打电话。“ 差不多了。 随宴摸出手机:【下来。】 路雅妍拿出手机,看了看最新消息。 她终于腿软的下来。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她被拉去了办公室。 大人们一通训斥。 胡闹!把生命当儿戏! 问她为什么。 她也一口咬死说自己只是想看看天台的风景是什么。 没辙。 温雾领她回家。 路雅妍一言不发, 忽略掉母亲的眼泪,进了门,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温雾担心受怕的坐在地上,守在女儿房间门外一夜。 【随宴,还需要我做什么?我都做,只要你肯理我。】 她面子也丢了。 尊严也不要了。 她只要随宴对自己回心转意。 他明明承认过喜欢自己的。 对,都是自己的错。 是自己让他生了厌。 她要弥补。 她要悔过。 现在就是要她去死,她都去。 十分钟后。 【出来。】 谢天谢地。 她笑了笑。 奋不顾身的往外跑。 像打入冷宫的妃子,一下子疯了一样往外跑。 没人。 哪儿都没人。 她四周转望,跟走火入魔般。 温雾拉她回去。 “不要!妈妈,你放开我!” “妍妍,你找什么,你跟我说好吗?妈妈帮你一起找。” “妈,你别管我。走开啊!!!”好歇斯底里的呐喊。 她到底怎么了,没人知道。 只有短信那端的主人才明白。 温雾就差跪下求自己女儿。 最后实在没办法,叫保安一起过来,几个人摁着被捆上的女儿回了去。 大门关上。 阴影处,随宴出来。 少年薄抿的嘴角,弯了弯。 他的服从性调教,成了。 - 【消息都删掉了吗?别让别人知道。这是我们的秘密。】 路雅妍没去上学了。 她的精神状态评估不过。 校方让她在家休养一个月再来。毕竟她有跳楼的风险。 温雾整天守着她。 她看似乖了。 但其实是随宴让她乖点。 【手机千万不能被发现。】 【好。我答应你。】 【随宴,我什么时候能见见你。】 那边消失了。 她被惩罚了。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想的别想。 她懂了。 “没事的,路雅妍。好好听他的话,他会继续爱你的。” “没事的,我肯定没事的。” 她自言自语握着笔写字,房间里传来少女不断地呓语。 而另一边。 “臭婊子,臭娘们儿。” “操!” “操操操!” 实在是受不了了。 蒋方橙才拼尽全力推开陈关。 她一脸疼痛的捂着小腹,蜷缩侧身,唇色泛白得不像话。 陈关跟刚冲刺完800米一样,全身发着汗光。 他不着寸缕,光着脚。 大步从床上垮下去,甩了下脑袋,舒展了一下肩,大呼一声:“爽!”真的太他妈爽了。 拿了蒋方橙扔地上的红色蕾丝,陈关粗糙的擦了下身上的汗。 等擦完,陈关吹着口哨,喘着粗气开始穿衣服。 丝毫没顾床上人的死活。 他早就想收拾这娘们了。 以前还有所顾及,得跟个孙子一样哄着她。 现在,有了新人,谁还会顾及旧人。 不得往死里凿。 不得逗她就跟逗狗一样。 廉价货。 站街女。 第30章 陈关餍足饱了,他恢复成一表人才的陈大律师。 打好领带,潇洒的拿了车钥匙。 他打开房间门,最后往床上奄奄一息的光溜溜女人,轻蔑的看了一眼。 然后就,走了。 一墙之隔。 一张a4白纸上。 写满了正。 一个正,两个正,三个正,四个正。 一个笔划,就代表做一次爱。 第三排都快满了。 第四排伊始,每一笔的正,都戳透了纸背,像恨,又像狠。 他记着的。 他全都记着的。 陈关折磨了他姐多少次,阴郁的少年,就记了多少次。 最新的一次笔画落下。 随宴稳住身形起身。 他推开那扇门,熟练的给他姐收拾战场。 用过的套子淌着。 他姐听他的话了。 这次怎么着,都要让陈关戴上。 不过代价就是在床上的时候,被陈关掐着脖子来了好几次。 他蹲下,拿纸包好。 “宴儿...” 床边的角落里。 蒋方橙小声的呻吟,像极了老人被病痛折磨时的哀叫,同时气弱游丝。 “宴儿...” “你姐要死了。” “……被痛死了。” 随宴无动于衷,继续木着一张无可挑剔的脸,把东西捡起来。 这是蒋方橙自找的。 他试过救她。 却被她扇了无数耳光。 他明白了,她是救不醒的。 所以他改变了策略。 东西捡好了,扔掉。 他走到床边。 蒋方橙的脖子上全是淤青。 前胸和大腿,全是新鲜的手指印。 随宴拿被子再次面无表情的遮上他姐被吃干的身体。 “还让他动你吗?”少年情绪淡漠。 沉默。 “说话,还让吗 。” 也就喉咙用力时,能感受到少年隐忍的滔天恨意。 蒋方橙脖子僵硬着,眼底转着没滚出来的烫泪花:“不...不了。” 说谎。 她总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痛。 不是一次两次了。 “宴儿,帮姐摆正一下身体好吗。我动不了了。” 她没练过瑜伽。 却被陈关摆成了各种奇葩的姿势。 从前面,从后面。 关节都快脱落。 “你先回答我。” 一颗不争气的眼泪,从随宴一双又黑又冷静的眼里滴出。 “......别恨姐。姐知道错了。” 她疼怕了。 才领会到这个男的,并不如她想象中那么爱她。 他今晚简直就是往死里弄她。 她都求他停了,他还不停。 “我错了,宴儿。“ 蒋方橙疲倦乏重的闭着眼,从又干又拉刺的喉咙里,发出忏悔。 随宴低头,后背的棘突骨凸起。 少年抹了把脸,让自己镇定。 他觉得现场狰狞。 一边忍着巨大的内心不忍,一边小心翼翼的,把她姐如同‘卍’的手脚,给慢慢顺好。 他去了洗手间,用红色塑料盆,打了热水。 拧好热毛巾。 他坐在床边。 他给蒋方橙擦脸——擦掉陈关的唾液,再擦掉陈关的□□。 “你身上盖住的地方我没办法给你擦。” “我给你擦手和脚。要疼你就说一声。” 蒋方橙眼珠慢慢看过来。 她盯着自己的弟弟,半天不说话。 温热的毛巾,舒缓了她身上一部分的疼痛。 蒋方橙累了。 直到在抵挡不住身体的沉重睡过去前,她闭上眼,一行悔恨的凉泪划出眼尾:“宴儿,对不起。” 上次扇你的那么些巴掌。 - 【告诉你妈妈,让她接受那个男人。】 【可是妈妈不会答应的。】 【这是你的问题。你想办法解决。】 路雅妍开始不吃不喝。 温雾摸着女儿日渐消瘦的脸颊:“妍妍,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好。” 路雅妍眼神暗淡,如同行尸走肉:“你跟陈叔叔结婚。” “不可能!“ “妈妈好不容易才离婚。好不容易才有了新的生活,为什么你要这样逼妈妈。” “你对陈叔叔也有感觉的对吗?“ “那不一样。我们两个大人可以当好朋友,但绝不可能结婚。” 婚姻对温雾来讲,就是牢笼。 她是性格软软糯糯,但不代表她离开男人就不能活。 她现在的甜品事业做得很好。 卖得不多,可是有人喜欢她做的东西,她就很满足了。 “你以前也支持妈妈跟你相依为命。为什么突然就一百八十度大改变。” “因为我现在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 温雾愣住。 “路雅妍,你在说什么?” “我是单身家庭,我没爸爸了,同学们都笑我是没人要的孩子。说我活该,说我背时。” “妈妈,这难道不是你的错吗?” 啪一声。 温雾不敢相信,为什么一向乖巧的女儿,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她扇了她一巴掌。 路雅妍捂着脸,两只眼睛像发红的兔子眼。 “你打我也要说。” “你就是害我没爸爸的凶手。妈妈,你太自私了。” “为什么要让我被人耻笑。我以后上大学了,还怎么交朋友!我不要被人看不起。” 温雾捂着胸口痛心疾首的哭道:“你,你真是!太让妈妈失望了。 ” 路雅妍下了狠心,一脸可怖:“我要陈叔叔。我要他当我的后爸爸。” 母女俩僵持。 陈关得知路雅妍心理出了问题,也是上前关心。 他在蒋方橙面前卸下好男人面具,又在温雾面前,戴上好男人面具。 温雾不想见他,觉得现在家里一团糟,所以礼貌请他回去。 陈关嘴上说着好好好,但也精明的知道,这种脆弱时刻,最是拿下单身离婚女人的好时机。 他三天两头的往路家跑,克制,只关心。 送食材、送饭、送东西、或者在两母女又吵完一架后,安静做饭、要么帮着打扫卫生。 那是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 路雅妍已经病了快半个月了。 温雾吃了头疼药,很累很累的坐在在厨房餐桌椅上,闭眼揉太阳穴。 身后,光脚穿白裙的路雅妍,慢慢从阴暗里走出来,举起手中的尖刀。 随宴已经快有两个星期没回自己了。 她不要再等待。 妈妈为什么就不能支持自己。 脑子里起了邪念,告诉她,她想杀人。 杀掉妈妈。 杀掉这个不能满足自己的女人。 陈关恰巧来了电话。 铃声打碎这个宁静而诡异的夜晚。 “喂,阿关。” “……” “今天妍妍还好。” “……” “我跟你说实话吧。她就是觉得我离婚了,伤了她的面。我也怀疑妍妍是不是在外面被人因为这个原因欺负了,才精神受了刺激。” “我——” 温雾开始拿着手绢,低低哭泣。 “我以为她之前那么乐观,还鼓励我,她不会介意这些。” “可她原来只是想让我安心的开始新生活,不断压抑自己。” “阿关,我女儿,我真的,对不起她。” 陈关发挥甜言蜜语,开导这个孤立无援的女人。 他现在成了温雾唯一的精神支撑。 女儿要完整的家庭关系。 再耽误下去,她高考也废了。 十字路口,好难,好难。 生活又一次把这个善良的女人推入了无限深渊。 她擦去脸上的泪。 最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那阿关,明天你来我家里好吗?我想有件事情宣布。” 身后。 听到这样的对话。 路雅妍慢慢收回尖刀,眸子渐渐苏醒。 退到黑暗里去。 温雾正式答应和陈关在一起了。 他甚至被允许住到了路家的大别墅里面。 路雅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随宴。 他就发了三个冰冷的字。 【乖孩子。】 三个字,在路雅妍看来,就是原谅她。 果然,随宴开始理她。 路雅妍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正常,不再失控。 心理专家对她评估是否可以回校时,她也一口咬定,就是妈妈离婚的原因导致的。 不过现在好了。 她有陈叔叔了。 所以她请求回校。 她迫不及待想见到随宴,也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他,皆大欢喜。 第31章 被心理医生观察了三天,没再发生任何异常行为。 路雅妍得到了回校的允许。 同学们知道她发病的原因了,鉴于之前她的人缘不错,所以大家现在对她是又可怜又照顾。 一切恢复正常。 除了—— “你要去哪儿,你不准走,你哪儿也不准去!” “放手!” “放你妈的屁!你现在想踹了我。陈关,你良心都被狗吃了是吧?” 陈关提了个行李箱来蒋方橙这儿拿自己的东西。 正在从楼梯上下来。 蒋方橙从卧室里跟着他下来,拉拉扯扯了一路。 陈关这次很坚决。 他已经如愿过上了人前显贵的日子里,谁要再跟这臭婆娘纠缠。 “我没同意分手。你不准走。” 蒋方橙去抢陈关手上笨重的箱子:“把话说清楚。” 陈关暴力推开:“烦不烦!你缠着我干什么!” 蒋方橙被推到沙发上踉跄坐下。 “蒋方橙,要说清楚是吧。好,你给老子听好了。” “你个虎逼婆娘。” “一,你要文化没文化。” “二,你要素质没素质。” “三,你跟个大口袋似的,又松又垮,哪个男人受得了。” 蒋方橙听完,如同天打雷劈。 她瞪着双眼,上前惊悚得抓住陈关的领口:“你说什么?你说谁是口袋?” “陈关,你不得好死。你在床上怎么对我的,你猪狗不如。” 陈关一把打掉女人枯瘦般的手指。 他耍无赖,怼上去:“我猪狗不如?是我逼你的吗?” “是我强迫你的吗?” “没有吧。” “不都是你自愿的。” “而且我告诉你,大爷我不干了,不跟你个贱人继续谈了。” 他转身拎着黑色箱子就要走。 结果随宴放学回来,已经到了门口。 一双黑目沉沉的眼睛正危险的看着他。 陈关庆幸刚自己没跟蒋方橙打起来,不然又要跟这护姐的野狗痞子干起来,说不定自己到时候就走不成了。 陈关想着,反正已经玩完了,那么他也不藏着捏着了。这一家子神经病。 陈关舔了舔唇。 他走过去,和随宴直接眼睛对视眼睛,用男人对男人的方式。 陈关咧嘴:“小子,你满意了?我把你姐还给你了。” 他突然靠近随宴耳朵,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嘲讽道:“你姐是个疯婆娘,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你是变态。是乱·伦。你还想日你姐。我看出来了。” 陈关突然大笑。 他拉开两人的距离,抬手拍了拍随宴结实的肩膀。 用反讽的刻薄语气。 “加油。小子。” “把你的梦想发扬光大。你可以的。” 反正他都用过了,也用得差不多了。 谁上不是上呢。 就让这一家子自己去乱搞吧。 蒋方橙看看宴儿,又看看陈关。 她没听到陈关说的话。 但她看出两人之间的敌意。 她当然是偏随宴的。 而且陈关也没把话给自己说清楚,一来就扔了分手两个字,再然后就要收拾东西离开。 这谁受得了。 所以她尖声嚷嚷。 “你对他说什么你。” 陈关说完就走了。 “陈关,你给我站住。回来!你给我回来!” 她想追出去再问再扯。 至始至终一动不动,站在门口的随宴,头也没回,直接咬紧牙根,伸出单臂拦抱住往外走的蒋方橙的腰,让她没办法追。 蒋方橙没办法,去抠、去打随宴的手臂,可是根本就纹丝不动。 情急之下,她只能脱下脚上的拖鞋,往开走的桑塔纳车尾扔出去。 “陈关!!!!!!” 那是她对这段长达半年感情的最后嘶吼。 以及结局。 第19章 客厅。 “……哦。” “我早知道, 他看不上我。” “从他不戴套的时候,我就明白,他开始演都不演了。” “我觉得吧, 我再随着点他, 说不一定, 他能念着我的好,跟我再好一段时间。” “他是飞黄腾达了, 天天嘴里jessica, bella, aallen,jack的喊, 时不时给我拽句英文。” “难怪说男人有了钱,就变坏。” 蒋方橙坐在沙发上, 单手举着烟在抽,两只光洁的脚,指甲涂着红色,踩在茶几边缘。 可奇怪的是,讲起和陈关分手的事,她情绪并没有多大的起伏。 就像是用第三人称讲述别人的事。 随宴不知道怎么安慰, 所以只能站在一旁, 当一个安静的旁听者。 “他说过要娶我,还说要带我去见他家里人。我哪儿被人家这么珍重的对待过。” “我是真把他当我一辈子的男人来谈的。不然怎么能让他那样糟践我。” “可还是崩了。” “我哪儿对不起他。” 随宴淡淡:“你没对不起他。” “你闭嘴!这他妈没你说话的份。” 蒋方橙陷进去了,眼神发散的看着空气里的一个虚无的点, 继续自言自语:“说我婊子, 骂我骚。我是对着所有男人都骚吗?我那不是哄着他吗。” 她又猛烈的抽了一口烟,等吐出烟雾,像是自己劝自己:“不过男人嘛, 没了就没了。” “我蒋方橙又不是离了男人就死。我还有弟要养,我还有店要开。” 她开始诡异的发笑:“我倒要看看他离了我,还能在这罗镇找到比我更好的女的不。” “追我蒋方橙的人多了去了。我要一分手,他们巴不得放鞭炮,上赶着来巴结我。” 蒋方橙站起来,拍掉身上的烟灰,熟练的在烟灰缸里,杵灭了烟。 她冷笑。 “行了,宴儿,你也别站这里了。” “去睡吧。” 蒋方橙跟往常一样,弯腰拿了茶几上的烟盒和打火机,就往自己房间里去。 路过随宴,随宴想张嘴,问一句姐,你还好吗。 可蒋方橙已经风风火火的进了房,把门嘭的一声关了。 随宴站了一会儿,摸不清,只能迈脚往自己房里去。 只是才抬了一只脚,里面就突然传来小声的呜咽。 细碎的抽泣。 再是吸气的倒噎。 接着—— 大哭。 呐喊。 发泄。 隔着紧闭的房门。 噼里啪啦。 东西被翻倒了一地。 蒋方橙扔枕头,扔杯子,扔水瓶,扔粉底盒。 手边能扔的都扔了。 怎么会没事儿呢。 那是蒋方橙第一个爱的男人,打心眼里要给他生孩子的人。 结局竟然这么潦草。 就算要分,好歹也是好说好散,又或者吃一顿饭。 哪儿能这样。说走就走。连个招呼也没打。 只有没人了,自己一个人了,蒋方橙才敢放声哭泣。 撕心裂肺,嚎啕大哭。 手不断扒拉自己的脸,扯自己的头发,啪啪的打自己的脸,恨不得现在就死去。 太痛苦了。 太要人命了。 随宴就站在门外。 抬手,想敲门。 也知道这门,就是他姐最后的骨气。和遮羞布。 不能敲。 他感到痛苦,挣扎了又挣扎,最后狠了心,才把手给无力的放了下来。 随宴沿着门,慢慢坐下来。 地板生凉。 少年慢慢垂头。 呼吸急促,手渐渐握紧。 他做错了吗?他一遍遍问自己。 没有。 为了爱情,他就是出卖自己的灵魂和□□,也在所不惜。 他就只剩他姐了。 所以,他怎么能容忍别人把他姐抢走呢。 小时候蒋方橙常常对他说,宴儿,你就是姐的命,咱俩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你会养你的姐的老,对吧。 ——会。 那你会抛弃你姐不? ——不会。 这就对了,这就是我的好宴儿。 在一起的观念,从他来到蒋方橙的身边起,在他的脑子里就深根固蒂。 可是,怎么姐还率先背叛了自己。 他恨过。 尤其是看着他姐对那个男人献殷勤。 只是,他就恨了她十分钟。 在蒋方橙来叫他吃饭的时候,他就原谅了她。 他长久的恨不起来,毕竟这是他姐。 那他就只能去赶跑那些试图加入她们生活的人,无论用什么方法。 随宴不觉得自己错了。 他的人生本就是一个错。 老天没偏颇过自己,他又为什么要去当一个善良的好人呢。 第32章 他要他姐一辈子,谁也不准抢走。 蒋方橙哭得累了,渐渐睡了过去。 随宴就守在门口,在地板上坐了一个晚上,额发遮住眉眼,睁眼到天明。 蒋方橙白天正常,就连小舞也看不出来。 她跟陈关分手的事情,邻居渐渐也察觉到了。 因为那辆桑塔纳好久都没在好美美发店门口出现了。 所以好事的就过来落井下石。 “橙儿,你男朋友呢?” “你那男朋友不是律师吗,我就想咨询一下专业意见,你看你能跟你男朋友说声吗。” “橙儿,之前不是说你要结婚了吗。什么时候,冒个信儿啊。” 蒋方橙好强。 一边给人剪头发,一边若无其事的笑着答:“分了。” “为啥?” “咋了咋了。那陈大律师那么好,你舍得呀?” 蒋方橙:“嗐!那还有啥舍不得的。” “他让我现在就嫁给他,给他生娃娃。我说我还想年轻再多挣点钱,等以后孩子出来,也可以上好点的幼儿园。你们也晓得,现在养一个娃娃,哪儿那么容易。” “他不干。天天跟我闹。” “这么不听话,那老娘不得一脚踹了他。” “是不是喔?”人们小声质疑,看向彼此的眼睛里,带着对蒋方橙这话真假的打量。 蒋方橙乐观、豁达,没让人看出一丝分手悲伤的破绽:“那还能有假。这当初,可是他追的我。我本来就是玩玩而已,勉强答应他耍一哈。” 怎么套话,都没看到人们想象当中落魄萎靡。 所以,她们只能装装样子的结束话题,准备打道回府。 “也是,我们橙儿这么漂亮,追你的那么多。” “律师又爪子嘛。还不是个臭男人。” 蒋方橙越说越来劲儿的附和:“就是噻。新的不来,旧得不去。” “你看我还不是照常开店。钱比男人重要多了。” “你说的对,还是橙儿厉害。比我们潇洒,拿得起放得下。” 来看稀奇的人,慢慢少了。因为看不到稀奇。 等到了天黑。 蒋方橙把门一关,休息的牌子一翻,对着这些人离去的背影,就是一声可去你妈的吧,一群死三八。 她想,瓜婆娘些,还想来看老娘的丑,你们配吗? 她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吞。 宁愿整夜整夜的喝酒烂醉,也不可能在白天里,让这些女人对自己落井下石。 所以她把自己所有的坏情绪,都留在了深夜。 “喂。宴子。你姐又喝醉了。” “……” “你快点来接你姐吧。” “……” 随宴下了晚自习,骑着电瓶车,带着手电筒,匆匆赶去酒吧接蒋方橙回来。 这是这个星期,他去接他姐的第四次。 已经轻车熟路。 酒吧的老板跟他姐是旧识。 “叔,我姐呢?” 还穿着校服的大小伙走进来。 在吧台后面擦杯子的酒吧老板,朝他扬了扬下巴。 就在收银台旁边那桌。 老板差人看着的。 不然旁边臭苍蝇似的男人,不得上去占点便宜。 随宴跟老板道了谢。 便过去背起已经不省人事的蒋方橙。 他把人放在电瓶车背后,校服脱下来,绕过蒋方橙的背,再把两条袖子放自己身前打了两个结。 “姐,回家了。” 夜风吹啊吹。 他任劳任怨的,把人带回家。 蒋方橙中途醒了,想吐。 疯了般的拍打随宴的背。 随宴只得停了车,把人解开。 蒋方橙下了车,跌跌撞撞了几步,就蹲在马路边上吐了起来。 随宴过来给她拍背顺气。 看她一下又一下的呕。 等呕完了,随宴给她擦嘴。 蒋方橙迷迷糊糊推开:“不要。” 她跑。 跑来跑去。 “宴儿,看我,姐是灯。” 她装自己是路灯。 比了个奇奇怪怪在的站姿,让随宴赶紧看。 随宴过来。 她又跑。 “你是风儿,我是沙。哈哈,哈哈,缠缠绵绵到天涯。” 随宴继续耐心的去追她回去。 搂搂、抱抱、拉拉、扯扯。 随宴最后都被整得身上打湿了汗,眉眼均是疲倦,蒋方橙的疯劲儿还没完。 随宴拧了眉,看了眼时间,再陪她‘玩’下去,就要过午夜了。 他明天还得上学。 随宴不打算再陪她撒疯了。 看离家不远。 直接把人单肩扛了回去。 洗脚、洗脸、洗手。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安顿好。 蒋方橙又喊饿,肚子也响。 随宴让她坐好在床边,他蹲下,握住他姐的两只手腕,防止她乱挠刺。 随宴望向她姐溃散的双眼,叹了口气,轻言细语:“姐,我去给你下面,下你爱吃的鸡蛋西红柿面。但你别乱跑好吗。我不想把你捆起来。” “别为难弟弟。” 他好言好语的商量。 蒋方橙头发在回来的时候,被吹得有些凌乱了,但依旧很美。 她歪头,傻笑,乐呵呵的傻笑。 可笑起来,却像哭。 那双明媚的眼睛,眼底闪着细碎的光,让人怜惜又疼爱。 随宴不敢多看一眼。 毕竟她姐现在的样子,有他的暗中过错之一。 所以他飞快别开眼,趁着蒋方橙这会儿安静,他下去给人煮面。 好在面煮的很快,15分钟后就上了来。 还醉着的蒋方橙,顾不上烫,把碗拿过来就要吃。 “等等,烫。” 她张嘴。 随宴急忙拿手挡了下。 蒋方橙这才没吃进嘴里去。 她模糊不清的跟着随宴说:“烫” 随宴抿抿唇:“嗯,还烫。姐,我给你吹下,好吗?” 随宴哄着她,上手轻轻把碗拿过来。 “没事的,给我。这面还是你的,没人能拿走。” 她谁也不信。 只信宴儿。 所以她直直看着眼前熟悉的少年面孔,跟着呢喃:“……好,给宴儿,宴儿给我吹。” 随宴慢慢给她吹凉每一筷子面。 再喂给她。 她吃开心了。 拍手又踢脚。 偶尔会踢到蹲在她面前举着手喂她的随宴身上。 少年好脾气的用手肘拐把她不安分的脚给摁下去。 “听话。最后一口。” 现在,他是大人,她是小孩了。 换他来照顾她。 等得差不多了,蒋方橙摇头,拍拍自己鼓鼓的肚子,说不要了。 随宴拿纸给他姐仔细擦干净嘴,淡淡抿笑:“好,姐说不吃了那就不吃了。我下去放碗。” 随宴就着这半蹲的姿势,埋头把剩下的几口面吃完,不浪费。 蒋方橙往后躺。 她咿咿呀呀的,说着随宴听不懂的话。 随宴吃完面,端着面碗起来,正准备往外走。 可才走没几步。 身后传来一阵唏嘘的声音。 再听那动静。 像水流。 带点热气。 随宴心一顿。 他慢慢回头,看过去。 蒋方橙仍旧半躺在床上。 只是,身下渐渐在床单上洇湿出一朵花。 第20章 “宴儿, 我老了,要是走不动了,怎么办。” “我就给你推轮椅。” “嘁。老娘才不坐轮椅, 那玩意儿多丑啊。你背我。” “好, 姐, 我背你。我铁定背你。” “那你以后怎么供我。” “我会努力赚钱的。” “姐要是得了阿兹海默症,你怎么办?” “姐, 什么是阿兹海默症?” “就是那种屎尿都控制不住的老年痴呆病。” “我给你擦。” “真的假的。你该不会以后娶了媳妇, 就忘了姐吧。” “不会。谁要嫌弃你, 我就不要她。” “哈哈哈哈哈哈。” “姐就爱听你这种话。” “这才是我的好宴儿。我心尖尖的好宴儿。” 蒋方橙尿了。 可她无知无觉。 随宴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能眼睛都不眨的,把她吐在地上的呕吐物给收拾好, 拿手弄也行。 他也能把她吐脏的衣服也手洗干净。 可他没收拾过这样的蒋方橙。 当务之急,是给她换衣服, 不然褥着,容易发炎。 怎么换。 随宴手心都出了汗。 他告诉自己,先冷静。 所以埋头,先长腿长脚的下了楼梯,把面碗放回厨房里。 第33章 他再上来。 一上来,蒋方橙就已经跳上了窗。 随宴心当即就是跳到嗓子眼。 “蒋方橙, 下来!” 他飞快过去拉住她的手臂, 把人给强行抱下来。 “我会飞,我飞给你看。” 蒋方橙在她弟的怀里,又捏又玩的, 拍了拍她弟的脸。 随宴抱着人, 心交力瘁。 终于把人放到床上。 他转身把窗户拉死,再上了锁。 去蒋方橙衣柜里给她翻了干净的内裤和裙子。 他先让蒋方橙站好,自己蹲下, 两手抱着她的腿,防止逃跑。 随宴没敢抬头。 蒋方橙揪他头发玩。 没个轻重。一会儿扯,一会儿抓。 少年深呼吸一口气。 他闭眼抬手,往上伸到他姐已经湿了的裙摆里,给他姐把底裤脱了。 再让他姐错下脚,把已经褪到脚踝的脏的那条给退出来。 好在蒋方橙这会儿还配合,没怎么折腾。 随宴又依葫芦画瓢,用这样的方式给她穿上干净的,正准备一拉到底。 可是蒋方橙像是感受到了束缚,她不愿意穿。 所以她酒蒙子似的推了随宴的头一下。 喝醉酒的人手劲儿大。 随宴没料到,一下子被推倒。 他束缚蒋方橙双腿的手一离开,蒋方橙就有了自由。 蒋方橙往后面的床尾直直倒去。 裙摆翻飞。 她倒下的那一刹那,随宴看到了什么。 …… 随宴目光犹如触电,只怔忡了一瞬间,他几乎是立刻偏头,大口大口的深呼吸。 紧张、生涩、甚至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心思。 放在地板上、撑着自己的身体的双手,开始渐渐握紧。 蒋方橙腿在空中乱蹬。 她不舒服。 随宴从来没感觉到这么无助过。 他只能告诉自己,他姐比自己大。 他姐也肯定能活到90岁。 就像他小时候给他姐发过的誓一样,他会给她端茶送水。 当然,如果有必要,他也会心甘情愿的给她贴身伺候。 随宴飞快的摁住自己乱蹦的心跳。 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 …… 少年从地上卡顿的起来,再借着拍裤腿上的动作来缓解自己的震惊。 然后转身,去浴室里面拿了蒋方橙平日里拿来专门清洗的布。 用热水打湿,再出来。 他弯腰,垂眸看着那朵花儿——是娇嫩的、柔软的,光是看,就已经让人想怜爱、舍不得大力触碰的。 那陈关日日夜夜折腾她的那些夜,又算什么。 那个畜生,怎么舍得下手。 随宴忍着狠劲儿,一点点的用热布给蒋方橙擦。 蒋方橙即使闭着眼,可是被热布触碰上的一瞬间,还是嘶了下。 被陈关折腾的炎症,内里有些发红,还没好。 随宴听到他姐的嘶痛声,眼底的黑暗就浓了一片。 可面对蒋方橙,他只能轻声赎罪:“姐,忍一忍。我很快就弄好。” 等擦好了,他再给蒋方橙穿上干净的底裤。 凌晨一点。 蒋方橙终于是肯睡去了。 随宴不敢放她一个人在屋内。 去拿了自己的被子来打地铺。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等确认他姐是真的睡过去了,随宴才躺下。 睡吧。 睡吧。 …… 只是等随宴才迷迷糊糊的睡了没多久。 他被动醒了。 地上的影子映出两个交叠的人影。 蒋方橙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来。 正好隔着被子,跨坐在随宴的身上。 她还晕的,不是清醒的。 不然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几乎是她坐下的一瞬间,随宴就警惕的睁开幽黑的眼。 少年五官凌厉,紧抿着唇,屏住呼吸。 在他还没反应过他姐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姐就已经乱动了起来。 像骑驴,又像骑马。 “你快点的啊。还不进来。” “磨磨蹭蹭的,哪儿有你这么龟孙的。” 她自己哼哼唧唧。还在睡梦中不清醒。 可是手却在被子面上不断的乱碰。 许是没摸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又着急用。 所幸也不管了。 随宴的腹部被砸了一下又一下。 每一下,都是蒋方橙的体重承重。 她仰头,抚摸自己的脖子,咬唇,闭眼。 秀发在女人背后随着她自己颠簸的频率,而晃荡。 陈关常常骂她骚,其实不是贬义,也不是羞辱。 而是褒义。 因为她太会了,简直是女人中的女人。 说她风情万种,可她又多了一份俗。 这俗,就是一嗨了,就开始乱喊。 什么哥哥的东西我真的好喜欢,快点给我,都给我,不准浪费。 说她上不了台面,奈何她又美得精心动魄。 所以陈关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一句话——她太骚了。 那是一个浅薄世俗的男人,对一个女人,最顶级的赞美。 陈关那会儿事后总调侃,你但凡要是去北京,上海,深圳,再不济广州,被哪儿个当官的看上了,不说飞黄腾达,就说荣华富贵,也少不了你的。 蒋方橙反驳:“可去你的吧。老娘不卖。别瞎说。我只给我男人这样摇。” 她有自己的原则。 吃的也是清清白白饭。 这叫骨子里的硬气。 陈关那会儿简直膨胀到极点。 被大美人伺候青睐,他何德何能。 当然,那都是以前的事情儿。 现在陈关是恨不得把她甩得远远的,毕竟玩够了。 只是,他是短短时间内就有下家了。 蒋方橙却还停留在原地。 就像现在。 情感上是断了。 她的身体还没断。 陈关算她身体上第一个真正接纳的男人。 两人当初在这方面很合拍。 所以她也习惯了被顶满的那些日子。 一下子空了,她还没释怀。 睡着睡着,就往旁边摸。 可是没人。 却有另一个男人的呼吸。 她摸索过去。 开始了。 以前陈关就是这样被她弄醒的。 三番两次。 陈关也不是个安分的。 一见她自己爬上来,那也是又恨又爱的骂。 边骂她不要脸,边拽着她头发往后拉着撞。 酒精让蒋方橙忘了,她和陈关早就分了。 那么,现在这个,被她玩的人,又是谁呢? - 蒋方橙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在厨房喝水,喝得咕噜咕噜的。 随宴穿好校服,过来拿碗吃早饭。 她边喝,边黑白分明眼的看向自己身边的人。 随宴的衣服永远是清清淡淡的洗衣液香,跟蒋方橙身上的浓烈香水味成反比。 她喝完水,叫住淡定的少年:“站住。” 随宴停下,宽肩窄腰的背对着她。 蒋方橙走过去,仰头看她弟。 她拿手摆弄人脸,蹙眉:“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随宴喉结几不可闻的吞咽了声:“找你找的。” 蒋方橙就差翻白眼:“别给我扣帽子。我问了老周,你11点过就把我接回来了。” 随宴绕开她走桌前坐下,埋头喝粥。 等喝完一口吞下,才平静说道:“你又是要吃饭,又是要跳楼。” 他决口不提给她换裤子和被他姐玩的事。 蒋方橙走过来,在随宴对面,翘着二郎腿坐下,脚上的带钻凉拖要掉不掉的在女人精致的脚趾头上挂着,她也开始喝粥。 蒋方橙喝了几口,闷闷道:“辛苦了。” 随宴唇角动了动,表面如常:“不辛苦。只要你别再糟蹋你自己。” 蒋方橙这次难得没反驳,只嗯了两声敷衍过去。 等吃完,一天开工。 随宴去上学。 蒋方橙还在吃。 随宴背上黑色书包,他回头,认真的神色对他姐道:“晚上别乱跑。我回来要看到你。” 蒋方橙听了,在座位上撕着饼,一下子乐呵笑出声:“你小子谁呀?使唤到你姐头上来了。” 她晚上还要去喝。 她不仅要喝,她还得喝个烂醉。 她自甘堕落,自愿放纵。 她还想男人了。 早上起来她觉得自己腿根疼。小腿也疼。 这酸疼的位置跟程度,她熟悉。 以前她跟陈关用莲花座的姿势做完,就会犯这个毛病。 可陈关都没了,她跟谁做。 她觉得自己魔怔了,要么就是太想要了。 第34章 人,得往前看。 她几天前都是一味发泄情绪,没怎么顾得上自己。 她今晚打定主意,得去酒吧看看,有没有新鲜的货色可以玩玩。 随宴竟然敢使唤自己,蒋方橙当时就不客气得嘲笑:“上你的学,吃饱的撑了是不是。” 随宴被她怼了,他也淡定。 “我是要去上学。但今晚我回家,你要是还没在。我就跟我们老师直接请假,说我要照顾你。” “就这样。” 说完他推开玻璃门,迈步无情的走了。 只留门上的风铃迎风响了下。 蒋方橙愣坐在原地。 她怎么没想到还可以这样,简直就是一套行云流水的骚操作。 她对随宴他们老师是有些发怵。 可能这就是差生对老师打心底里的忌惮吧。 这小子都晓得借力打力了。 蒋方橙忐忑不安了一整天。 给人染头发都差点染错颜色。 她抽了五根烟,嚼了好几颗口香糖。 眼睁睁看着时间来到了晚上6点。 再过一会儿该打烊了。 打烊了,时间就是自己的。 她甚至想好了,今晚要穿牛仔挂脖上衣,套短裙,穿棕色靴子,化辣妹妆容,她前几天才在网上学的。 变身牛仔西部女郎,手上拿根绳子,去套个男人来玩玩。 然而走,还是不走。 都到7点了,她还没决定好。 随宴一般9点到家。 她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去放纵下。 可是光喝酒有什么意思。 到9点还得回来。 心里发燥,甚至开始烦恼,不得劲儿。纠结,反复。 蒋方橙反省,自己现在到底怎么了,怎么就能被这小子给绊住脚了呢。 随宴放学没立刻回家。 他去夜市上打包了一盒烧烤。 开门,上楼。 沙发上有人。 把灯一打开。 屋内烟雾弥漫。 蒋方橙不知道抽了多少根烟。 随宴一把灯打开,瘫坐在沙发上的蒋方橙,就掀起毫无活力的眼神看向她弟,扯了扯嘴角:“兔崽子,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她换了性感的衣服,妆容也化好了,结果临出门,还是停了下来。 没办法,心里有根刺。 她知道自己但凡出了这个门,今晚就回不来。 但回不来的后果—— “随宴家长,你怎么回事?” “他都这种时候了,你还不知好歹的让一个学生来照顾你。” “你一天天的到底在干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班主任严厉的指责在脑海里不断盘旋。 根据以往经验,她想到随宴班主任的那副嘴脸,就头疼。 蒋方橙窝囊的想,绝了,总不能到时候自己在床上跟人喷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声尖锐的‘随宴家长!’。 就算男的不萎,她也要萎了。 蒋方橙败了,觉得她弟什么时候成那钻心的毒蛇,竟然知道拿这种法子来治自己。 她把牛仔帽往自己脸上一扣,就是四肢在沙发上摊开,绝望的、颓废的浪费时间发呆。 直等到随宴回来。 随宴看着他姐愤恨地看着自己,表情很拽很不屑,但身体很诚实,很乖,没出去。 少年心里舒展地一笑。 他淡定自若的走过去,抬手宠溺的拍了拍他姐的头:“乖。” 蒋方橙眯了眯眼睛:“你小子就欠收拾。”装什么小大人。 随宴当听不到,然后自顾自的拉开自己的书包。 酒瓶子,烧烤。 依次摆开。 他买的。 “姐,过来吃吧。” 蒋方橙瞄了一眼,这都是她平日里夜宵爱吃爱喝的。 她把踩着茶几的脚放下来,然后拖了小板凳坐过去,觉得她弟坏事还没做绝,至少还知道补偿自己。 她嘴上骂道:“这还差不多。” 随宴打开立式风扇,搬过来对着她开了一档的风徐徐吹。 蒋方橙已经开动了。 还少了点什么。 总不能就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吧。 随宴正在往自己房里去。 蒋方橙撸着串抬头问:“你去哪儿?” 随宴正在脱校服外套,他回头道:“是要我陪你吗?” 不是,这小子怎么说话的。 “什么叫要你陪我?”蒋方橙不干了。 随宴抿了抿唇,嘴角轻弯:“那我说错话了,姐,别跟弟弟一般见识。” 他看出她的心思,要热闹,不要孤独。 所以随宴道:“姐,你等等我,我很快。洗个澡就出来。” 罗镇没有秋天和冬天,只分旱季跟雨季。 今年雨季已经过了,现在是很热的旱季。 他有些暗戳戳的期待,得去洗一洗,一会儿才能被很好的享用,不是吗。 蒋方橙觉得她弟的态度还行,所以点头:“那你去洗吧。” 十五分钟后。 随宴出来。 边走,边拿着毛巾擦湿漉漉的短发。额发被随宴顺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精致的眉眼。 电视机开着。 这边没什么好看的节目。 蒋方橙一边撸着串,一边拿着遥控器胡乱翻着电视台节目。 随宴坐过来。 他一靠近,身上干净清凉的水汽就萦绕在周围,让蒋方橙感觉到很舒服。 蒋方橙随口问:“今天不写作业了?” 随宴拿了一个水果削:“学校里已经写完了。” “那复习呢?” “也复习完了。” “好孩子。” 随宴没吭声。 过了会儿。 他看向焦躁不安的蒋方橙:“你到底想看什么?” 电视换台的频率实在是够快,那光快到随宴眼睛都有些不适应。 “这不是没好看的吗。”蒋方橙抱怨。 她没去酒吧逍遥已经很烦了。 遥控器都快要反复被她摁烂。 想到这儿,蒋方橙抬起一只脚,就往旁边她弟身上怼。 “都怪你。” “死折磨人。” 她一抬脚,随宴十分清晰的看到她底裤的颜色了。 黑色的。 蕾丝。 那是她的战袍。 他很清楚,今晚他姐出去,是要干什么。 随宴心里不是滋味,又觉得庆幸。 他声音不知不觉冷了调,嫉妒,不是滋味:“就好好在家呆着,半夜了你到处跑什么。” 蒋方橙想,老娘又不是小孩,哪儿管什么半夜不半夜,她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好不好。 还想骂这个罪魁祸首。 随宴却突然起身,像在遮掩什么的往自己房间走去:“我给你放电影。” 蒋方橙看着他僵走的背影:“你打算放什么。” 随宴进去,从书包里拿出一个u盘,他去网吧里特意下的。 随后走过来,把u盘插在电视后面。 他重新坐下。 随着电影开头片尾曲逐渐响起。 蒋方橙看着片头慢慢出现两个字:《色戒》。 第21章 原来是谍战片。 蒋方橙不感兴趣。 但是易先生的脸一出来, 她觉得,可以勉强忍耐。 所以继续就着随宴买回来的东西吃着喝着。 烤串里,竟然是羊肉居多。 这玩意儿配啤酒喝, 吃多了容易上火。 一上火, 脑子就不听使唤, 容易酒后乱.性。 她问随宴吃不吃。 随宴摆手说不吃。 蒋方橙没办法,拿手扇了扇风。 “渴了吗?”随宴关心的眼神扫过来。 “没有, 不是。”她随口答。 随宴在沙发另一端坐下, 安静的, 内敛的。 蒋方橙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她总觉得,有一双无形的眼睛, 把自己盯上了。 可她环绕四周,除了正在看电视屏幕的宴儿, 也没其他人。 他买的这些,蒋方橙也不打算浪费,只好全往自己肚子里塞。 刚塞到一半。 啪! 皮带打到人身上。 王佳芝的旗袍被扯烂。 下一秒,她就被易先生两手反剪,整个人朝着床上压了去。 蒋方橙一下子愣住。 “怎么了?” 随宴这个时候开口。 蒋方橙看着屏幕上大尺度的画面,有些一言难尽道:“你这放得是什么片。” 随宴淡淡道:“奥斯卡得奖艺术片。” 蒋方橙狐疑:确定不是黄.片? 这橡胶口都看得一清二楚。 然而随宴的表情是一本正经的, 甚至风轻云淡。 是自己污秽了?蒋方橙心里不禁起了波澜。 然而捆绑、强制、甚至只拉了拉链就往里撞的景象一出来, 蒋方橙再也坐不住。 第35章 “你要不要换一个别的看?”她提议。 随宴抿了抿唇:“大惊什么小怪。你别用异样的眼光去看不就行了。” 他简直就是在强词夺理。 蒋方橙打算好好掰扯掰扯:“不是,来,你说说, 怎么看才不是异样。” 随宴娓娓道来:“革命、女性、胆谋。你往这些上想。” 蒋方橙被绕得乱七八糟得, 她真不懂了。 也许真的是自己文化浅薄,所以才不懂。 她觉得拍出来的这东西,令人面红耳赤。只敢飞快看几眼, 又移开,再看几眼,又移开... 倒是随宴看得津津有味。 中途随宴甚至漫不经心的挑眉,用余光看向他姐:“你怂了?” 蒋方橙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心,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谁怂了。” 看就看。 这算什么。 不就一个片子。 她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看起来。 然而蒋方橙还没发现,一直淡定的她弟,嘴角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 忽略掉中途几场激情戏,结尾女主的牺牲,确实升华了主题。 蒋方橙庆幸自己没坚持顽固的要她弟把片子关掉。 不然不就证明了她把这个片子当黄.片来看的上不了台面思想。 她吃的饱饱,眼也过了瘾。毕竟易先生,确实是性张力满满。 她在沙发上吃饱喝足躺下的时候,随宴已经默默起身,过来收拾她吃剩下的摊子。 随宴在她眼前走来走去。 蒋方橙脚疼,因为今天站了一天。 她看他忙得差不多了,就唤了声宴儿。 随宴过来问她怎么了。 她让他坐下,把自己的脚直接放到随宴腿上。 “给你姐揉揉脚。” 这是她弟该做的。 因为她挣得每一分钱,他也有用。 随宴没拒绝,甚至还有些求之不得。 蒋方橙的脚,瘦,很白,红色指甲油衬托得她的玉足更美。 在自己宽大的掌心摊开的时候,还没自己的手掌一半大。 他看了又看,时隔半年,他才重新获得了这个机会。能够独自抚摸她的机会。 少年沉迷,一时没办法出来,连毛孔都在颤栗。 他想低头吻下去。 他甚至想一根脚趾,一根脚趾的含进嘴里。 随宴觉得自己有病。 一种看到他姐,就控制不住,要勃.起的病。 蒋方橙看他久久没动,以为自己弟弟嫌弃。 女人使劲儿蹬了他一下。 “傻愣着干什么,快给你姐按呀。” 随宴喉结滚动,隔了好久,低低应了声:“……嗯。” 被那一脚蹬的很痛,他却很满足。 随宴的手法已经很娴熟。 他有时候摁到脚底,有些痒。 蒋方橙就不安分的动。 “……别动。”随宴提醒。 蒋方橙没听。 毕竟她现在酒劲儿上来了,没发酒疯,都算好的。 女人充满风情的笑。 像要人命的罂粟花,又像艳丽的曼陀罗。 她看向自己的弟弟:“你就不能轻点?” 随宴手上按摩用了些劲儿:“轻点你没效果。” 也不知道是他摁的太准,还是太舒服,亦或是醉意上涌,随宴的样子,竟然在她眼里,慢慢变成了易先生的样子…… “姐” “还要吗?” “姐?” 他两只脚都摁完了。 蒋方橙听到她弟唤了好几声自己的声音,才从荒唐中陡然清醒。 她从沙发上立刻坐起来,囫囵说道:“可以了。” 起来还因为太急,踉跄了一下。 随宴及时稳健的扶住她的手。 随宴的手,温热又有力。骨节清晰。 蒋方橙像被触电,一下子收回手。 “我没事儿,我先进去了。” 她着急忙慌的穿上拖鞋,然后进了自己房间门,再往床上狠狠扑去。 过了会儿。 去洗澡。 再上床。 蒋方橙在酒精的作用下,很快睡着了。 但梦里的她,并不踏实。 她梦到自己被人不断取悦。 她被伺候得通体舒畅。 已经经历过了三轮后,她手吊住人精壮的脖子说:“亲爱的,快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 一直埋在自己肩头的人顿了下,接着就是喘着粗气地起来。 他看着身下的她,肌肉还处于偾起状态。 那张唇红齿白的脸,眉骨滴着汗,眼神黑亮地问问:“姐,我还让你满意吗?” 蒋方橙一下子惊醒。 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 怎么会是宴儿。 蒋方橙半夜起来,抹了把凉汗,抽了根烟。 她想来想去,都没想通。 自己春.梦的主角,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弟弟。 她怎么能,跟他媾和呢。 蒋方橙试图分析原因,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 可酒是随宴给的。 她又觉得,是那些让人上火的羊肉串的过。 可羊肉串,也是随宴买的。 再想,那就是片子的错。 然而那黄.片,不就是随宴放的。 蒋方橙没辙了。 她坐凳子上,抖着腿、咬着手指想,觉得自己缺男人怎么缺到了这种道德沦丧的地步。那可是自己的弟弟宴儿啊! 晚上不能出去找男人,因为这小子管着的。 那就白天。 实在忍不住了。 给小舞说了有急事,让她今天顶一天店里。 小舞说好。橙姐,你放心去忙你的事情吧。这里我来就行了。 蒋方橙把自己打扮一新,在镜子前,喷了很多香水。 她走出美发店里的那一刻,闻着扑面而来的空气,莫名有种解放的感觉。 去哪儿好呢。 白天酒吧又不开业。 蒋方橙拎着时髦得不得了的小单肩包,自己买了个双色冰淇淋,边舔边逛街的走。 先暂且别想那么多。她就是想好好放松下。 街边的橱窗,映出这个女人苗条的身姿。 她的头发永远是蓬勃而卷曲的波浪,衬托得她风情万种。 一路走,驻足在这个女人身上的目光,就没少过。 “蒋方橙?” 有人在背后突然叫她。 她嘴角沾了点奶呼呼的冰淇凌,蒋方橙伸出舌尖舔了舔。 漂亮的女人回头看向身后。 “你谁?” 那个男人正气的笑了笑:“你忘了吗,是我呀。” 见蒋方程实在想不起来,男人自己报了家门。 “施能,还记得吗?” “县长秘书。” 蒋方橙回忆了下。 当初媒婆介绍了几个男人。 施能其实是她第一个看中的。 他人要比陈关年轻些,吃的也是公家饭。研究生毕业,又是党员。 施能原来的家,是在千里之外的经济技术开发区里。 他毕业就考上了公务员,然后自愿选择来到罗县扶贫。 年轻人总是想要大展宏图,试图改变这里落后的一切,包括经济跟民风素质。 之所以两人后来没了交际,是因为原本该排在第一个跟蒋方橙相亲的他,却因为车胎爆了,久久没来。 陈关补了位,和蒋方橙一见钟情,两人缠缠绵绵,之后她就停了再相亲的心思。 施能平稳的走过来:“你最近怎么样?” 蒋方橙最后一口吃掉冰淇凌,她手上不小心沾了黏液。 施能见状笑笑,从自己包里拿出纸巾,温和的递给她:“给,擦擦。” 蒋方橙嘴里还有东西,就含糊的说了声:“谢谢。” 等擦完,蒋方橙才抬起靓眸看着这张同龄人的脸:“我记起你来了,胎爆了的那个倒霉男的。” 施能想起当时的阴差阳错,他也不好意思,就体面的笑道说:“能让你用这种方式记住我,也是一种荣幸。” “你要去哪儿?” “我刚从银行办完事出来。” “银行?你们政府跟银行有什么业务吗最近。” 施能示意走走,蒋方橙反正没事儿干,就顺着一起。 阳光透过树叶,在街道的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他耐心解释:“不是公干,是我私人的事情。我最近买了房,过来贷款。” 蒋方橙好奇:“那你买的哪儿?” “竹业澜轩。” 新开的楼盘。算是一处好地。 蒋方橙叹了口气:“真羡慕。” 她就是再存五年的钱,也买不起那里。 她得顾着店里的开销,她还得养自己和宴儿。宴儿大了,上大学也得费钱。 施能听出她语气里的失落,所以安慰道:“你已经很厉害。” 第36章 施能知道她家里的情况。他挺佩服这个女人的。尽管她的名声似乎不大好。 蒋方橙还第一次从一个成年人嘴里听到对自己的夸奖。 她刚想说哪里哪里,抬头望去,就是施能一直看着自己含笑的眼睛。 她说话从来没个把门,所以直接问:“你看着我干什么?” 施能抿了嘴角,看她性格依旧这么火爆,所以愉悦的错开眼,然后道:“抱歉。” 有礼貌的人谁不喜欢。 蒋方橙忽变笑脸:“好吧好吧,原谅你了。” 施能听笑了,轻轻咳咳嗓。 他似乎不急。就这么陪着蒋方橙漫无目的逛街。 蒋方橙去买衣服,一连试了好几件。 “好看吗,施能。” “我穿这件,合适不合适?” “施能,你快帮我参考下。” 她把施能当男闺蜜使。 店员看她上身的效果,不是为了把衣服卖出去的吹捧和推销,而是自己也大饱眼福的称赞道:“好看!美女,你看你身材前凸后翘的,真的靓。” “怎么穿都好看。” “又有肉感又纤细。你喜欢哪个男的,哪个男的就有福了。” 蒋方橙一听这个,立刻和人津津乐道的聊起来。 试了快有半个小时。 施能为了给她当个合格的军师,一个直男,也是绞尽脑汁,把自己能想到的赞美之词都想了出来。 店员看她这么喜欢,也觉得这一单肯定是大生意。所以吹捧的更卖力。 结果快收尾了,蒋方橙却突然把手里的新衣服放下说:“我不要了。” 施能懵了。 店员也懵了。 蒋方橙拉着施能赶紧走。 等走出门外了,蒋方橙挽着人手臂捂嘴笑:“赚了赚了。” 这一趟是真的赚了。 又能体验到新衣服上身的感觉,还能被人夸。 施能感到不解,他开口问身边周身都散发着馨香的女人:“不买吗?” 蒋方橙理直气壮:“买什么买。就那几件破布料,顶多给她150块,她喊价600块,这不是把老娘当傻子来宰。” 施能没搞懂,还在状况外:“可你喜欢。” 蒋方橙放开他的手臂,不乐意:“我喜欢的多了去了,我就要得到吗?” “再说了,600-150=450块。这450块,给我家宴儿多买点骨头和牛奶来喝补补身体,都比中间商赚差价来得好。” 她会过日子,市侩,精明,喜欢讨价还价。 施能偏偏就喜欢她这样。 但凡你成了她心底里认可的人,她能拿命护着你。 这是个义气的女人。 施能看她不喜欢别人多加指责自己的做法,他也没立场指责,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 所以这位青年才俊,知趣的闭嘴。 只是在两人等着奶茶排队的间隙,他抽空说自己去上厕所。 几乎是一离开蒋方橙的视线范围,他就用跑的,回到那家店。 店员还在打电话酸啦吧唧的吐槽,说妈的个巴子,遇到个事精儿,试了半天不买,还费自己的口舌。光长得漂亮有什么用,抠门抠到死了,钱能带进棺材里还是咋的。 施能悻悻然敲敲门。 店员放下电话,没好气:“啥事儿?” 施能匀呼吸,勉强镇定:“你好,能把刚那几件衣服包起来吗?” 衣服躺柜台上,还没来得及收。 谁叫那批娘们儿,试了那么多款呢。 店员不想再被耍,语气带点鸡毛:“你确定你要买,不是开玩笑?” 施能直接拿出黑色皮夹,豪气说:“买。” 几分钟后,施能提着两手的大袋子走出店门。 店员看着施能离开的样子,虽然没刚才那么气了,但还是继续跟电话里的人,带点酸味地吐槽:“这批娘们艳福还不浅。有这么帅的好男人追她,这世界还真是不公平...” 蒋方橙奶茶都拿到手了,她站在原地左顾右盼。 这人怎么回事,去上厕所这么久。 她想着再给30秒时间不来,她就走。 她才不惯着这些臭男人的毛病。 然而才过了5秒,施能就从街道的另一端朝着她狂奔而来。 施能停在她面前,微微喘着气:“蒋方橙,让你久等了。” 蒋方橙看他这阵仗,饶有兴趣地打量。 施能也不绕弯子,直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说:“送你的。” 蒋方橙没接。 而是目光自下而上,扫过施能的皮带,衣服扣子,喉结,再到那双虔诚的眼睛。 她把自己手里原本就属于施能的那杯奶茶塞给施能,然后下了阶梯就大步往前走。 …… 第22章 精品旅店。 浴室门被撞开。 地上衣服躺了一大推。 亲吻的嘬嘬声不断响彻房间。 “唔...快点。速战速决。我还想多打几炮。” 蒋方橙着急。 施能听话。 埋头的男人, 臂膀有力,女人的后背,则是抵着门。 施能一头清爽的黑色短发, 刺得蒋方橙前胸的肌肤有些发痒。 太爽了。 蒋方橙不断咬唇喘气。 舒服的叹了好长的一口气。 啊。 嘶! 久旱逢甘露。 重新恢复单身的女人, 已经不知这个滋味好久。 没过多久。 施能抬起头, 喘着粗气问她,眼神又黑又亮的问:“前面还是后面, 哪个先来?” 蒋方橙没迟疑:“后面。” 后面进的会比较深。 施能抱着她往床尾去。 两人一躺下, 彼此都是老司机。 施能怕一会儿她受不了, 所以直接拿了一个枕头给她先垫着。 蒋方橙咬唇回头催:“快点呀。”磨磨蹭蹭的。 能多争取一秒,就一秒。 不然随宴一会儿放学了, 她就没得做。 施能看她如饥似渴,但该做的前戏准备还得做。 蒋方橙简直是如临仙境的, 脖子都仰长了哼唧。 施能看她这状态是可以了,所以俯身过去在她耳朵边说:“我来了。” 蒋方橙闭着眼睛弯了弯唇,手已经捏好枕头角,打算承受一会儿被钉死的力道。 结果—— 电话响。 夺命符。 施能扶好,对准。 没动。 “你还在等什么。” “你这电话响。” 蒋方橙睁开眼,嘟囔:“碍事。” 她伸手拿过床头柜电量刚够开机的充电电话, 正准备关机。 才看到小舞给她狂发了好几条消息, 让她赶紧回去。 刚把电话摁停了,又响。 蒋方橙心里有些不好的感觉。 迟疑间,手已经先自己的意识, 摁通了接话键。 短暂的电流声响起。 接着就是如同坠到地狱的沙哑男声响起。 “蒋方橙, 你骗我。” …… “啊!” 蒋方橙被吓到把电话扔掉。 施能看着她受惊:“怎么了?” 蒋方橙立刻捂住他的嘴,让他先别出声。 那边电话自动挂断。 蒋方橙快气死了。 施能看着自己昂起的物什,问她:“还做吗?” 蒋方橙盯着他看。 施能的身材保持的很好。平日里跟镇长、乡长这些长辈打交道, 所以穿衬衫、黑色皮夹克偏多。 可把衣服一脱,身材还是年轻人的样子。结实、匀称。 保守跟性感就在一瞬间。 蒋方橙想做。 可是她想不通,随宴怎么会用小舞的电话打过来。 这才下午2点。 他该在学校上课的。 正想着,那边又来了电话。 这次来电话的是真的小舞。 她有些无助的欲哭无泪。 “橙姐,不能怪我。弟一打电话过来,我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直接说把电话给你。” “我下意识说你不在,出去了。” “弟直接挂了电话,没过多久就从学校回了来。” 蒋方橙吃惊:“他没在学校?” 小舞在那边不仅支支吾吾,甚至还有些心惊胆战:“橙姐,你能不能快回来。我怕...” 蒋方橙一听当即就是骂了句神经病。随宴是真他妈有病!他竟然敢跟自己来真的,还敢查自己岗! 当务之急是安抚人。 蒋方橙忙跟小舞道:“行行行,我先不跟你说了,我挂了。我马上回来。” 她把小舞的电话挂掉,然后往前翻通话记录。 这一看才发现,随宴竟然从一点钟开始,就给自己打了50多个电话。 蒋方橙飞快跨下床,捡起地上的零散衣服,开始穿。 施能:“你要走?” 第37章 蒋方橙看过去,这起码得有19cm,过了这么久,都还坚.挺着,不知道用起来得多得劲儿。 她套上罩子,两手往后扣排扣说:“快点,过来亲我。” 施能求之不得。 俯身过去就是吻住她。 男人嘴里都是薄荷的清凉味儿。他不抽烟,个人习惯良好,吻起人来,也很舒服。 蒋方橙推了下他的胸,施能顺势搂住她的腰,也明显是舍不得,恨不得把这个惹得他欲.火焚身的女人,给做得嵌进床里去。 他再度弯腰含住女人的耳垂,依依不舍的黏糊说:“别走了行不行。留下来。” 蒋方橙抱住他的脸,嗅着男人脸上清冽胡须水的残留味道:“我也想,可你也听到了,我家里有得闹。” 施能亲了又亲。从脸吻到一侧脖子。这女人太香了。 蒋方橙的衣服已经在两人的拉扯中穿好了。 她最后看了这男人一眼,拍拍他的屁股:“下次。反正我现在有你的联系方式了。” 施能也摸她:“别让我等久了。” 她往下看了看,不免心猿意马的说了句:“长得不耐。看不出来你这么有货。” 施能罕见的被逗笑:“用起来更不耐。你得亲自试试。” 空气里都是暧昧的拉丝。 施能把她送到门口。 蒋方橙提着那几个衣服袋子,出了旅店,抬手招了辆出租车。 “师傅,能开快点吗?” “美女,着急吗?” “急!十万火急的急。” 小舞还在手机里跟自己通风报信。 她说随宴是黑着脸回来的。 进她房里找了又找。 没看到她人,就发了疯。 蒋方橙问:“是怎么发得疯?” 这小子该不会砸了她房间吧。 真要砸了,看她怎么收拾他。 不把这浑小子扇得屁滚尿流才怪。 小舞没说实话,只一个劲儿的叫她自个儿回来看。 蒋方橙握着手机,忐忑的看向窗外。 头次对这样的随宴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 出租车在好美美发店停下。 蒋方橙给了钱,就忙不迭地下来。 “怎么样,怎么样了?” 小舞几步迎上来:“橙姐,你” 怎么妆容也花了,头发也乱糟糟。 脖子上还多了两个草莓。 蒋方橙埋怨小舞不懂事儿,现在是关心这个时候的吗。 她把手上挂着的几个重重口袋往一楼的沙发上一放,就往楼上跑去。 一上去,又是一声“啊!” 蒋方橙如同电闪雷霹。 随宴歪靠着墙坐下,两条长腿就摆在地上,全身无力,仿佛被抽调灵魂的瘫痪,除了那双深邃的眼睛,死死盯住上来的她。 他手背已经血肉模糊。 墙上留着他的杰作。 不知道捶了多少血印子。 看到他姐回来。 随宴坐在冰冷的地上,用破碎到极致的目光看向他姐,然后慢慢、慢慢扯了一个凄凉的冷笑道:“蒋方橙,你又把我丢下了。” 你可真是,好样的。 - “那我出去找点乐子,还得跟你报备是不是?!” “随宴,你别跟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我。” “书不读了?就为了回来逮我。” “你要跟我耍狠,老娘有得是办法治你。” 小舞拿了医药箱上来,捂着嘴,看着眼前的一幕。 小舞觉得吓人。 她没料到弟能这么疯狂。 当时在房间没找到橙姐,随宴的脸色就已经剧变。 后来因为下面还有客人,小舞就先下去了。 是以她没看到,楼上的随宴,就跟疯了般的来回找角落。 随宴不敢信。 他希望他姐只是在跟他开玩笑。 说不定下一秒,他姐就会从藏好的地方跑出来,然后指着他大笑:“哈哈,宴儿,姐跟你玩得捉迷藏,好玩吗?” 他不信他姐大白天都能跑出去搞男人。 结果电话一接通,他就知道。 就知道! 随宴再也忍不住,对着墙就是几记捶打,就差把手捶断。 恨。 怨。 怒。 好不容易把陈关从她心里剔除,她竟然还敢出去背着自己拈花惹草。 小舞下去了。 这是两姐弟的矛盾,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多参与。 顶多就是歇了业,自己先关门,把空间留给两姐弟的好。 蒋方橙是又气又烦。 一边蹲在随宴身边,给他上药,一边骂他不知好歹。 她却没注意到,在她靠近、埋头给她弟上药的时候,随宴已经在数她身上有几个印子。 等上完药。 蒋方橙踢了他一脚,跟踢狗一样:“起来。给我爬起来!” 她边骂,边背过身去,还原药箱,放东西放得啪啪响。 “你是存心给我找气受。” “你说,你用什么理由从学校跑回来的。” 他要敢说是回来找她,害她被他们班主任记恨的话,那她今天就非得扇他几个大耳光子才行。 随宴慢慢站起来。 他人高马大的、悄无声息地走到蒋方橙后面。 蒋方橙一转头,就看到少年近在咫尺的脸。 那双漆黑的压抑眼睛,像是要把她盯穿。 又像夜里埋伏的野兽,就差露出吃人的獠牙。 恨不得现在就把她的衣服剥个干净,倒要看看她到底跟人鬼混到什么地步。 “你那是什么眼神?” 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 近到蒋方橙不适应。 她忙想着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可就在此时,随宴突然拉住她的手臂:“你跟人做了?” 蒋方橙一下子气笑了。 她仰头,倔强的看着她弟:“放手。” 随宴没动。反而握住蒋方橙的手臂越来越紧。 蒋方橙觉得他欠收拾。 越界。 还莫名其妙。 所以,一个巴掌,两个巴掌,哐哐两下,就往人脸上扇。 “放不放?”她质问。 随宴只死死盯着她,脸被打红也无所谓。 他要答案。 蒋方橙继续。 “我再问你一遍,放不放?” “不放。” “放开!” “死也不放。” 跟自己置气是吧?好。 等到第五个巴掌。 随宴终于忍不住:“你下面还没好,你作什么死!” 蒋方橙急眼:“你胡说八道,说什么你?谁下面没好。” 随宴突然推着蒋方橙身体往后,蒋方橙倒退着往后趔趄了一步。 随宴逼问:“你为什么总是不爱惜自己。为什么总是要被折腾得遍体鳞伤才知道收敛!你就这么恋痛是吗?” “你就这么喜欢扇我巴掌是吗?” 随宴冲她咧嘴绝望一扯,接着就是往自己脸上开始扇。 他的力道,比蒋方橙的大。 扇得很结实,也很清脆。 他在扇什么呢? 扇自己的阴暗。 他希望蒋方橙从现在开始就洁身自好。 他可以不介意她之前的那些破事儿。 对,他就是这么不要脸,就是这么畜生。 他介意。 介意她还跟其他的男人有染。 他痛恨蒋方橙的行为,也痛恨自己。 蒋方橙被他魔怔的举动给看傻了眼。 然而随宴还在一下又一下的扇自己,就当着她的面,利落、爽快、甚至一下比一下重。 蒋方橙可以扇随宴。 甚至可以踹。 因为他是她养大的。 她对他的身体有支配权。 可是他扇什么。 谁他么给他的权利当着她的面自虐。 是以蒋方橙不爽的制止。 “别扇了。” “别扇了!” “我说别扇了,随宴!!” 蒋方橙大喊,去拉他的手。 可根本就拉不动。 她抬手,他也固执的把身体避开,不要她碰。 蒋方橙看着他越来越红的脸,只好用抱住随宴的姿势,压住他疯了的行为:“随宴,你要疼死你姐是不是?” 她死死搂住随宴的脖子,让随宴没有机会再自己扇自己。 她抱着他,贴着他,用力。 尖尖的下巴放在随宴肩膀上。 闭眼劝。 嘴发颤。 “听话,听姐的话。”蒋方橙咬牙,没辙了。 打在他脸上的巴掌,何尝不是打在自己心上。 “行了,别打了!” “好,姐不去了。姐以后都不出去了。” “你是不是非得要你姐跪下来求你,你才不折腾你自己了!” “停手!” 第38章 他还是不停,蒋方橙只能撕心裂肺的吼。 两人拉扯。 直到听到他姐用了无数遍的‘求’这个字,随宴才停了下来。 后来等彼此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蒋方橙才质问随宴,为什么要冒出那样一句话。 随宴掀起半垂的眼帘,他半扯受伤的嘴角,无奈道:“你以为你醉酒以后很乖吗?” 蒋方橙:“不就是要跳楼?然后呢。” 随宴见她非要问个所以然。 所以才说:“你尿床上了,我给你收拾的。” 蒋方橙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她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她在随宴身边坐下,两眼有一瞬间的无神。 结果越想越气不过。 又捶了随宴好几下。 “妈的,小混蛋。”她骂道。 可也反思。 以后不能再喝醉酒出洋相了,要是再发生这种事情,宴儿不尴尬,她也得避着才行。 等了半天。 蒋方橙又要面子的反驳说道:“我那不是没好。是原来的色儿就是那样的。你小子不会看就别看。” “再把这件事拿出来瞎说,以后戳瞎你的眼。” 说完,她就脚下生烟似的往自己房里溜去。 第23章 被电话家访了。 “好, 好,好,老师, 我记住了。” “我当家长的一定注意。” “我当时没事儿。他就是前天吃坏了, 肚子疼, 一直狂拉肚子,不好意思说, 所以找了个借口回来。” “行, 我会时刻关注他的身体状况的。你放心, 老师,这种关键时刻, 我们怎么会再掉链子呢。” “好,老师, 再见。” 等挂了电话,蒋方橙半条命都快没了。 跟这种班主任通电话,简直就是一种巨大的精神折磨。 把电话一扔,蒋方橙灌了自己好大一口水来平息那种恐惧。 随宴在旁边放冷箭:“我没拉肚子。” 蒋方橙睨他一眼:“都是你惹出来的事,害得老娘还要给你擦屁股。” 随宴唇线抿直:“你不出去乱招惹人,我就不会回来。” “所以——” 他掀起薄薄眼帘, 看向蒋方橙, 不咸不淡道:“你才是因,我只是你的果。” 蒋方橙嫌她弟文绉绉的,拿指尖用力推了她弟额头一下, 烦人。 她下楼做饭。 今晚还没得吃。 “自己看书, 我弄好了叫你下来吃晚饭。” 蒋方橙下去了。 随宴去开书包。 拉链拉到一半。 蒋方橙落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 施能发的:到家了吗?我想你。 骚男人。 随宴扯出一抹凉薄的、讥讽的笑。 勾人的魂儿,都勾到家里来了。 她蒋方橙可真是一个比一个会找。 随宴从沙发上起身。 他忍着手指骨节破皮的疼痛,在地上做了几个俯卧撑。 等肌肉充血够了, 他撩起衣服下摆,再把蒋方橙的手机对准自己的沟壑纵横的腹肌,然后拍了一张,发过去。 顺便编辑了一条消息:在我床上,别再来打扰。 多么大男子的语气。 确认已经发过去了,随宴把聊天记录全删掉,再把施能的号码拉黑。 神不知,鬼不觉。 做完这一切,他慢慢没骨头似地往沙发里窝进去,两眼睁着,干涩的喉结滚了滚,望向天花板。 那年十七岁的随宴,烦恼的不仅仅是学习。 比起分数,他现在更在意的是,该怎么样才能把蒋方橙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 他要她的全部。 一点也不能漏给别人。 他的意思是,一分一毫,也不行。 蒋方橙乖了。 没打算再出去。 倒不是怕了。 哪有姐姐怕弟弟的道理。 她其实是羞了。 喝醉了酒,竟然让宴儿来收拾一塌糊涂的自己。 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那么隐私的地方,怎么能是宴儿看的呢。 她捂着脸,抓着发,脚趾尬地的窘迫。 这次就算是她想去古早姐妹群里寻求帮助,也没脸。 自己的错,让一个孩子,来照顾乱七八糟的自己。 所以以防万一,她不打算出去了。 最近这段日子,也就安分些。 不过她唯一没明白的是,施能为什么没再搭理自己。 不可能的呀,明明那天在旅馆,他也有感觉的。 依依不舍,不愿意放自己走的也是他。 怎么后来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蒋方橙抽着烟,看着毫无动静的手机,只能安慰自己,露水情缘,没半点真情。 这个没了,那就下一个。 说不一定,下一个会更好。 ...... 只是蒋方橙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下一个,竟然会是随宴。 - 走廊上,洗手间的门被打开。 蒋方橙手里拿着拖把。 看到里面的场景,她抬手遮了下眼。 可没过多久,她又放下来。 觉得遮什么遮,倒显得自己大惊小怪。 随宴脱光了,在洗澡。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关了淋浴头的开关,回头。 少年身上的泡沫还没洗干净,倒显得线条紧致,肌肉光滑。 “姐,怎么了?” 随着他转身的动作,腿间的东西晃了晃,还因为垂下太长,撞在了腿侧。 蒋方橙看得目瞪口呆,忙别开眼,佯装淡定道:“没事。” 她退出去,顺手带上门。 等门关上,她单手捂住胸口,为刚才眼前所看到的那一幕而震惊,久久不能回神。 之前在医院给随宴洗澡,那是坐着。 此刻他是站着。 两者的雄伟程度,完全是不能比。 蒋方橙原本是在家里大扫除。 她以为洗手间里没人,哪儿知道一拧开,她弟竟然在里面洗澡。 蒋方橙握着门把手还没放开。 她摁下狂跳的心,觉得有必要说一下,所以朝里面喊了喊:“随宴” “姐” “我就给你说一声,下次记得锁门。” 不然她一拧开就看到他的裸.体,多不好。 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 取而代之的是哗哗水声,像敷衍,又像不想听。 家里灯泡坏了。 蒋方橙踩着凳子上去换。 以前都是用三哥的梯子,她今天就是想偷个懒,不想扛着梯子上上又下下。 所以自己费劲儿巴拉的举着手在那儿换。 蒋方橙没那么高。 仰着脖子,踮着脚,手都举酸了。 可突然,底下有了托承。 蒋方橙低头一看,才发现随宴正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两手握着她的小腿,防止她摔倒。 “姐,换吧。” 少年的脖梗,结实有力。 即使是让她骑着,她在上面乱动,也丝毫没有晃的风险。 蒋方橙不知不觉,半咬了下唇。 骑在人头上,让她莫名升起了一种掌控权。 她摁下这种异样的感觉,举起手,换下天花板上近在咫尺的灯泡。 “旧的给我。” 随宴仰头,伸了一只手去拿。 蒋方橙把旧的递给随宴。 随宴再把新的送给蒋方橙。 等换好。 蒋方橙脚后跟轻轻踢了踢随宴的胸肌:“放我下来吧。” 随宴却没动,只是笑了笑:“姐,不想在上面多待会儿?” 蒋方橙觉得莫名其妙:“待上面干什么?看空气吗?” 随宴想了下:“倒也不是,不过我想你多待会儿。” 说完,没等蒋方橙点头答应,随宴就自作主张,托着他姐,开始在家里走动。 蒋方橙一开始还有点不适应。 她穿得短裤。 两条细白的长腿就搭在随宴身前,他手握着,随着走动,偶尔能感觉得到他的指腹在摩挲。 “宴儿,听话,快放我下来。” 随宴没听。 “诶诶你,真是的。你摔着我怎么办?” 随宴保证:“不会摔。要摔也是我给你当肉垫子。” 随宴一句话,让忐忑不安的蒋方橙放了心。 他托着她下楼。 少年腰肢发力,步伐稳定的走着。 不过就是下楼梯的坡度,让坐在随宴肩膀上的蒋方橙,坐得有些颠簸。 但光滑小腿上的两只温热的大掌,紧紧握着,莫名让蒋方橙感到无比踏实的感觉。 托高的视角,让蒋方橙对这个家,有了新的认识。 她拍拍随宴的头,来了兴趣:“去看看冰箱上头。” 随宴说好。 “宴儿,咱们客厅中央的挂钟歪了,我去摆正一下。” 第39章 “行。” 夜晚十一点。 好美美发店的门关着。 屋内就开了一盏温馨的灯。 随宴托着他姐,在这个家里,不厌其烦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等到她终于玩腻了,她揪了揪随宴的头发,让随宴把自己送到卧室里去。 随宴听话,把他姐放在床上。 他脖子后颈那块,因为长时间的被人捂着,有点湿热。 不过他不介意,甚至还希望他姐坐久一点。最好是留下她的味道,她的体香。 蒋方橙一坐回平坦的床上,还有点不适应忽变平地的高度。 随宴就蹲在床尾,抱着膝盖头,像等待表扬的小狼狗,眼睛黑亮的看着床上的她。 蒋方橙笑,他也笑。 蒋方橙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蹬他一脚:“傻小子,笑什么?” 随宴眼里全是他姐的样子,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他好久没露出过这么发自肺腑的笑容,然后真诚的说道:“姐笑什么,我就笑什么。” 他没蹲好。 蒋方橙蹬他那一脚,让他往后仰了仰。 随宴及时两手往后撑住地板,才没让自己倒下。 等重新蹲回来抱着膝盖头,随宴还是那副乐呵呵的样子。 仿佛她再多蹬几脚,对他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赏赐。 蒋方橙真迷了:“你看看你这傻样。姐高兴了,你就当真高兴了?” 毕竟哪儿有人这么傻的。 随宴没犹豫,嗯的,重重点了下头。 蒋方橙不信。 “那我现在让你四肢着地,爬给我看,你也给我看?” 随宴抬头望向他姐,眼底澄澈:“你喜欢看吗?” 蒋方橙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我不仅喜欢看,我还喜欢骑。” 她想了想:“不是有那种男的做俯卧撑,身上可以有人坐着的吗?‘ “宴儿,你爬给我看。” 证明给我看,你对你姐,是唯命是从。不是骗你姐。 随宴当真爬了。 她被他拙劣的滑稽样子,给逗得哈哈捧腹大笑。 一整间屋子,都是蒋方橙美妙的笑声。 她要随宴向左爬,他就往左爬。 她要随宴向右爬,他就往右爬。 等爬完一圈,随宴问床上她:“你要不要上来试试?” 他在邀请。 蒋方橙撑着太阳穴犹豫:“你姐很重的。会不会把你压垮?” 不会。 他四肢着地,就这么跪着。 等着她亲自上来,跨骑。 “姐,还不来吗?” 经不住随宴一而再,再而三的邀请。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 蒋方橙:“这可是你说的。” 她让随宴背着她做俯卧撑。 身下的人趴好,慢慢手臂打直。 等他一用力,全身都如钢铁般紧绷。 背上的蒋方橙盘腿坐着,开始托着腮数。 1个,2个,3个…… 蒋方橙口水都快数干了,随宴都还在继续。 三十五个,三十六个,三十七个…… 随宴的手臂青筋暴起,他却还没停。 像是打定主意,要做到让蒋方橙满意为止。 蒋方橙百无聊赖,打了一个哈欠。 她也在等。 等着随宴什么时候坚持不住。 这世界上,真的会有人为了哄自己,而奋不顾身吗? 所以她麻木的数着。 即使随宴已经开始全身打湿,甚至手臂不断打颤,在撑起又往下的过程当中,他喉咙里也发出艰难的用力声。 这是一场持久战。 一个糊里糊涂的试探服从。 一个迫不及待的献表忠心。 等到第六十五个。 在随宴已经摇摇欲坠,却还在咬牙坚持的时候,蒋方橙突然叫了停。 她从随宴身上下来,回到床上,曼妙的身姿,熟练的趴在床尾。 蒋方橙一离开,随宴就立刻翻躺在地板上。 他偏头,大口喘气,眉眼汗湿的,目光定定的看向床上的蒋方橙。 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捞起来,疾速跑了五千米那样累。 然而,蒋方橙下一秒,只是稍微抬了抬手。 就算他已经没了力气,浑身血液都在叫嚣痛苦。 蒋方橙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 随宴就像是困在黑暗洞穴里的求生者,终于见到一点白光。 他渴望着,极度贪恋着,把自己精疲力尽的身躯朝着那根手指,艰难的挪去。 摩挲的身形,在地板上擦出蜿蜒的声响。 终于挪到手指下方。 随宴咬牙,抬起自己涨红的脸,然后轻轻往手指下一送。 额头,点到了。 像是完成某种执念。 随宴这才肯闭眼,然后直直躺下,再也起不来。 蒋方橙莞尔一笑。 “宴儿,姐问你。让你继续做,你还能做吗?” 随宴闭着眼喘息:“能。” 蒋方橙不信:“可你都累成这个样子,还行吗?” 随宴:“你想看,就行。” 他看起来明明体力都殆尽了,甚至神态接近奄奄一息。 哪儿来的勇气跟毅力,继续死撑? 蒋方橙听完,没了刚才的兴高采烈,现在只剩下短暂的沉默。 这是她跟陈关分开的第二个月。 她的心口还没愈合。 她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 最近的随宴,好像给了自己不一样的感受。 她清晰的知道他给自己设得底线——就是自己不能出去鬼混。 除此之外,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今晚的随她,简直就是像随宴自己系了一条铁链子在他自己的脖子上,再把另一端的链条交到她的手里。 蒋方橙起初还有兴趣。 逗狗棒即然在自己手里,那她就心血来潮的玩玩。 反正自己的弟弟,想怎么就怎么。 可玩着玩着,她开始觉得不对劲。 蒋方橙怀疑:“你在哄你姐?” 随宴睁开雅羽般的睫毛,睫毛尖挂着屋内温馨的灯光,让他那双黑亮的眼睛,更加深情幽暗。 “我只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姐姐你,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会抛弃你,但我不会。“ 蒋方橙动了动眼眸,她随后轻佻的挑眉:“是——吗——?” 誓言在她这里,已经不作数了。 她跌过一次很惨、很惨的跟头,就不会再被骗。 现在的蒋方橙,堪比满身都是刺。 随宴慢慢坐起身,他跪在地上,贴过去,仰头无比渴望的,看着自己的姐:“是。我以我的生命起誓。” “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甚至你要我——” 说到这儿,随宴顿了下。 他有些害怕。 还有些忐忑。 不知道自己把潘多拉的魔盒当着蒋方橙的面打开,他姐的反应,会是什么样。 是会扇自己巴掌? 还是会一脚踹开自己? 蒋方橙现在是斜躺在床位的姿势。 她单手慵懒的撑着太阳穴,女王的语气:“继续。话说完。” 她最忌讳人说话只说半截。 也烦人半吊子。 良久,少年垂下眼睫,微低沉带哑的声线道。 “帮你......也行。” 蒋方橙没听明白,红唇慢慢碾着两个字:“帮、我?“ 宴儿能帮自己什么。 挣钱?她不需要。她说了养他到大学毕业,她蒋方橙就不会食言。 家务?也大可不必。他现阶段就是好好学习,偶然帮忙就是。没必要跟自己抢着干。 是以蒋方橙对随宴嘴里的帮忙,还真是一无所知。 她抬起一只脚,往随宴下巴处逗。 “说说。你想帮你姐什么。” 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趾头,灵活的挑起随宴的脸。 随宴的两眼清澈漂亮,如黑曜石般。不跟自己犯浑犯犟的时候,还真是一副美男皮子。 其实当时的流浪小孩儿不止随宴一个。 还有其他几个。 但她一眼就相中了里面最瘦小、最薄弱的随宴。 哪怕他脏兮兮的,但依旧掩盖不住这孩子五官脸型的优越。 后来洗干净了,慢慢长大。 蒋方橙时常看着随宴清秀俊朗的外貌想,随宴能长成这副样子,他亲生爸妈的样子,肯定也不差。 这孩子又没病,那为什么会把这孩子给丢了呢? 超生?养不起?妈妈是当小姐的?又或者,父母双亡,没人供养? 蒋方橙想过很多种理由,但想到最后,都总结成一句——她庆幸还好自己及时把他给收了。 不收,就他的皮囊跟长相,继续在外面流浪,十之八九也会被别的男人老头给欺负猥.亵了去。 第40章 带在自己身边,她教给随宴自尊、脾气、认知、自我,让这个男孩懂得自保的同时,又茁壮成长。 她是一头性格暴躁的漂亮母狮。 对自己的幼崽,从来都是护到死。 只是—— “我可以代替你抽屉第二格里放的东西。” 第24章 抽屉第二格的东西? 蒋方橙愣了下。 她很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 不就是一根仿真按.摩.棒。 蒋方橙从撑着脑袋, 变成慢慢坐好。她看着仰望自己的少年脸庞,寻思:“你这是什么意思?” 随宴黝黑的眼神有躲闪。但最后还是按耐不住呼之欲出的想法。 他突出的喉咙滚了下,然后说:“我可以当你的男朋友, 我也可以当你的床伴, 如果你觉得以上两种身份太占位置, 那么我也可以……只当你的性.奴隶。” 这三个字一出,蒋方橙都怀疑听错。 女人好看的眉渐渐皱起。 随宴被她盯得忐忑不安。 他不信他姐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可他姐久久的不出声, 也让他开始心里打鼓。 卧室的气息, 逐渐变得凝重。 外面的风吹进来, 连窗帘细细簌动的声音,都这么清晰。 蒋方橙甚至上半身开始慢慢凑近他, 微微眯了眯眼。 压迫感涌上。 他姐此刻在想什么? 随宴不得而知。 正当他忍不下去,想要开口做最后的破釜沉舟的时候, 一声倩笑,突然打破了宁静。 “噗——!” 蒋方橙破了功,捂着小腹,笑得前仰后合。 觉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她拿脚蹬人胸膛,再度把随宴给轻轻踹回去坐下:“你小子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觉得你老姐就这么如饥似渴? ” “我告诉你, 没人要你自我牺牲, 也没人希望你舍我为姐到这种程度。” “你姐的事情,你别操心。你只需要把你自己的人生过好就行。” 她没想过当随宴的累赘。也不希望随宴为了她,而付出太多。 当然, 更深层次的原因, 是她不能忍住自己为上为长的地位被他这个小子给挑动。 她要真的想要,她自己会找。 谁要他赶着自己送。 真是的。 随宴一听他姐这番话,顿时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力觉。 他以为她罕见沉默的那几秒, 是在思考可能性和能否接受的程度。 可谁知道,她竟然能把这么明显的意思曲解成这样。 他有些急:“不是,姐,我不是牺牲,我是心甘情——” “行了!” 蒋方橙揉了下耳朵。 看来有些不耐烦。 “回你房间去。” “这种话,我可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随宴看起来还有些不想放弃。 是自己的话不够直白吗? 那我就再说得明目张胆一点。 我想当你男人。 想被你做,或者做你。 可惜,直到随宴三步一回头的往外走去,也没有从蒋方橙嘴里,听到他想听的答案。 他只得轻声阖上他姐的门,然后落寞的回了自己的卧室。 …… 第二天早上起来吃早饭。 愿望没得逞的随宴,却总觉得旁边有道目光看着自己。 等他抬头,那道目光又移开。 以为是错觉。 结果自己低头,又总觉得被盯着。 随宴迟疑了一下,还是张了口:“姐,你是想问我什么吗?” 她看起来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甚至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打量自己。 蒋方橙是个直性子,见他开了口,自己也不好继续扭捏。 她摸了摸侧脖子,直言不讳道:“你高考是不是就剩下两个月了?” “嗯。”随宴很乖巧的点头。 “压力很大?” “是。” “那你可以撸一撸。” 随宴:“?” 吞下嘴里的白粥。 这次是正视。 随宴认真的目光:“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蒋方橙把筷子放下,像是斟酌良久,难得认真神色:“这话你姐原本不想说的。但就跟你昨晚说的话一样,有压力,就别憋着。” 男孩子年轻气盛,她不觉得正常的生理现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 随宴拨弄了一下手边的筷子,很浅的笑了一下:“我是有压力。” 蒋方橙觉得是个谈心的好时机:“比如?” “高考一定要让我考北京吗?” “废话!” “但那不是我想要的。” “你能考上,就必须去。” “我不想离开你。”他眼底的黑,浓重了几分。 然而蒋方橙却是听都不想听。 这是蒋方橙的底线。 她不喜欢他拿自己的学业开玩笑。 如果说刚才的蒋方橙,面容还带点轻松。 那么现在的蒋方橙,就是严肃无比。 “随宴,你不是没断奶。别那么没出息。”她敲了下桌子,以示重点。 “我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也有错吗?” “你姐还没到走不动道的地步,年纪轻轻别提什么一辈子。你别跟我在这个问题上犯贱。” 随宴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但他还是想挣扎一下。 “那要是考上了,你就跟我一起去北京。” 蒋方橙是真的气笑了。 这兔崽子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她不介意当着他的面,给他好好算一笔。 “我查了,京大的学费是一年5300人民币。你住宿费1200块一年。生活费,你姐打算每个月最少最少都得想办法,给你拨2000块。” “你真考上了,手机我得给你买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也需要买。你不能比别的孩子差,吃的穿的甚至用的。” “咱们罗县离北京是百八十千里远。坐飞机是肯定的。” 就这,蒋方橙举起手指,比了个三,“还没开学,这就是至少三万块投进去。” “我这个店,”她抬头看了一圈,虽旧但是被她打理得很干净的小店,“一年下来的利润也才那么多。” 蒋方橙比了个四。 罗镇太偏了。 虽然物价低,但收入也低。 她一个娘们,撑到现在,不容易。 随宴喉咙里升起一股生涩,长睫颤了颤:“...姐,我知道。”他都知道。 所以他才说,就考最近的省份大学,不好吗。 她不干。 让他去祖国的心脏,是她从养他开始,就计划好的。 跟金花被迫成为弟弟的吸血袋相比,她蒋方橙是自愿的。 她希望随宴吃了自己的肉,能走得更远。 她希望随宴喝了自己的血,能飞得更高。 看她没看过的世界,听她没听过的语言。 去过她想过,但没机会过上的生活。 随宴的表情开始变得晦涩痛苦。 他下意识地重复着:“ 要去就跟我一起。” “钱呢?”蒋方橙突然拍桌,“我去了,钱从哪儿来?” “我可以打工。做家教。我可以自己供自己,我也可以供你。” “别傻了随宴。这才是我立足的根。我做美发店,就能继续供你吃供你穿。住的地方也不愁。我跟着你去了,我干什么?” “你姐要文凭没文凭,要文化也没文化。姐去北京干什么?当服务员,当清洁工,当洗脚的吗?你同学知道了,会笑话你的。” “你大了,也该懂事点了。怎么突然开始在这个问题上跟你姐犯轴?” 说着说着,蒋方橙脾气就上来了。 “行了,这话我不想听第二遍。” 她皱眉挥手,“赶紧走。上你的学去。” 随宴看她不想再多谈的样子,眼圈红了,接着咬了咬牙,直接从位子上起来。 椅子脚在地上发出兹拉的噪音。 背着书包到门口,他停了下,眉眼藏着看不明的情绪回头说道:“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打算不要我了。” 说完,他就走了。 蒋方橙喝完粥,气得把碗往桌上一跺。 她几走冲到门口,对着人高大清瘦的背影发泄地喊:“如果你嘴里的你姐不要你,是让你去过好日子,而不是整天唧唧歪歪的跟你姐黏在一起呆在这个破地方。那就是!” 然而人已经走远了。 他什么都没听到。 气死了。 无缘无故地背一口怨锅。 坐下来,拿手当扇子,给自己发热的脸,狂扇风。 蒋方橙觉得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逆骨,总是跟自己意见相冲。 随宴去了学校。 李戈现在成了他的同桌。 这小子天天睡觉。 其实班里睡觉的人,一大半。 第41章 高考对他们来说,还不如回家打谷子。 有些人,是高中一毕业,就要结婚的。 有些人,是觉得读书还不如去工地打长工挣得钱多。 老师对这种现象已经见怪不怪,甚至都不会多嘴。 随宴是异类。 长得俊朗,学习也出众。 所以下课的时候,很多科任老师都会围着他转。 他是好苗子。 当然,老师们也寄予厚望,希望他们投入了这么多关注后,到时候能还回来一个985,211的好大学生。 随宴是淡定的。 他内核的自信,仿佛是与生俱来。 不过表面还是谦逊。 惹得老师们对他,是真的赞口不绝。 罗县也许是真的要出一个状元了。 该跑操了。 同学们拖拖拉拉的走出去集合。 打哈欠的,逃课间操的,甚至三五成群,去厕所吸烟的。 李戈跟这些人相比,算是‘好学生’。 他搭着随宴的肩,眼睛四处乱。 突然看到了什么,有些猥琐的拍了拍随宴,提醒他看过去。 “欸,你快看文奇。那小子,又发春了。” 夏天女生穿得薄。 又是短袖。 有些女生穿得还是拴脖子上的吊带。 走跟前路过,头发上带着香,很容易让有一些发育过好得人,轻飘飘举旗。 文奇表情有些不自在,手不断地拉扯着自己的衣服下摆。 青春期的男生,抑制不住性·冲动。 这不是下流。只是有时候也烦随时随地的勃.起。 随宴看到了,收回冷飘飘的目光:“不关我事。” 李戈被他突如其来的冷漠情绪给惊了下。 印象当中,随宴也算是好班长了。 怎么突然语气这么疏离。 他有些好奇,觉得想不出来随宴这么自律优秀的人,会不会自己动手。 他咳了咳嗓,带点隐私欲的窥探:“喂,随宴,你呢?” “你会不会硬?” 说说嘛。 平日里让他来自己家里跟朋友们一起看片,他也不来,多无趣。 随宴手肘轻轻阻拦开李戈的身体凑近。 留他一记自讨没趣的冷眼。 李戈:嗐!算了。 这人看起来一本正经的,估计也不搞那些。 一二一。 一二一。 一、二、三、四。 方队整齐地跑着。 随宴调整呼吸,想得却全是他姐。 等跑完学校要求的五圈。 路雅妍小脸跑得红扑扑的,几率黑色的湿发沾在白皙的脸颊上,纯真又少女。 她抬手擦着汗,跟同行的女生说着话,慢慢平复过快的心跳。 突然回头不经意一瞥,就看到就站在她身后的随宴,下面的校服裤子,有些异常的鼓。 她愣了下。 慌乱中抬头。 接着和随宴黑漆漆的额目光对上。 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速。 她转了过去。 马尾在空中甩出好看的弧度。 原本只是脸红,现在变成了耳朵红。 大大咧咧的李戈看到了,从左后方弹了下她耳朵。 “我说雅妹儿,怎么了你?” 路雅妍捂住耳朵,让他别碰。 “随宴,你看她这样像不像高老庄待嫁的新娘,莫名其妙羞什么呢。”李戈嘎嘎大笑。 随宴无动于衷,只说了句:“闭嘴。” 晚自习。 路雅妍丢了个纸条过来。 随宴叹了口气,摊开纸条。 ——你要不要帮忙? 随宴抿唇,写下龙飞凤舞的质问:帮什么? 路雅妍拿到传回来的纸条,想了下,还是写了出来:我可以帮你咬。手也行。 随宴皱了眉,心底涌上无尽的厌恶。 他突然觉得小舞姐的话没错。 再光洁的灵魂,落在丑陋的土壤上,也有浑噩的那一天。 他深呼吸一口气,没打算再回。 把纸条一撕。 扔掉。 当什么都没看到。 放学。 路雅妍跟了上来。 “随宴,我是认真的。” “路雅妍,走开。” “为什么?” 她拦住人,不让人走。 “如果你想要,我说了我可以帮你。” 随宴停下,很是无语:“现在轮到我问你为什么了。” 路雅妍没开玩笑:“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帮你有什么毛病。” “我十八了,你也十八了。” “你不知道吧。李戈跟他的兄弟组团去玩过了。他不是处了。” 随宴真的生气了。他突然锋利地看着她:“你害不害臊?” 路雅妍不以为然,甚至还靠近一步:“对你,我需要害什么臊。” 随宴推开她,让她别挡路,继续走。 路雅妍就跟在他旁边不依不饶:“你最近对我很冷淡。我知道我有时候很黏人,但那是我喜欢你的表现。你忘了吗?我可以为了你去死。跳楼我都敢。所以帮你放松一下,不过是举手之劳。” “试试,让我成为第一个帮你身寸的人,怎么样?” “随宴,我听老师说了,你的志愿是北京。我很怕。我成绩没你好,跟你考上同一所大学更是痴人说梦。我还能看到你的时间不多了。” “我就是,想珍惜一下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光。” “我以前还觉得我配得上你。但我现在也明白了,你不是一般人。” 她其实原本的成绩也很好。 但是下学期的时候,就已经跟不上。 不是其他人的缘故,只是自己的原因。 学太多,太杂,心态跟体力都跟不上。 学崩了。 这种情况太常见了。 就连老师都安慰她说,先稳住现状,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越急,她只会退得越凶。 路雅妍怎么不急。 她第一次认识到自己跟他的差距——在所有老师都围着他团团转,在他轻而易举就能考个670分、680分,震惊全校的时候。 他虽然是孤儿。 但老师,同学,甚至路雅妍,都觉得他这种状态,根本就不是后天能补得上来的。 毕竟同样的老师,同样的学习环境,同样的学习时长,甚至他那个简陋的家、那个不着边际的姐,除了给他一口饭,和一个住的地方,根本就帮不上任何忙的情况下,他还能脱颖而出。 到现在,大家也开始心知肚明,就只有一种——先天基因。 他原本的基因带的。 人跟人的优劣,打娘胎里就开始注定。 她慌了,拉上他的手:“所以与其看着你跟我越走越远,还不如短暂的疯狂下。” 像烟花一样燃尽。 虽然转瞬即逝。 但至少,璀璨过。 “滚!” 随宴终于忍不住发了火。 他压低了声音,逼近她,激动的伸出食指指着她,甚至带点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你对得起你自己吗?” “你就根本没爱过你自己!” “你除了让别人伤害你,你还会做什么?” “路雅妍,就算我以前对你心软过,甚至对你好过,那我现在告诉你,你让我感到厌倦。” "你太不自爱了!" 他说完就走。 他确实觉得在陈关那件事情上对不起她过。 但现在,随宴收回那点良心。 因为这都是她咎由自取! 路雅妍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 她咬了咬唇。 在随宴路过自己身边的时候,鼓起勇气,含着泪花,扯着嘴角,说了一句:“胆小鬼。敢硬不敢做。” 实在是烦到了。 随宴边朝前大步走去,躁动不安地薅了几把头发。 回家的路上,只觉得被路雅妍的那句自作多情,给惹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他只是跑操的时候想了下他姐。 没料到能让路雅妍误会成这样。 这种难受的感觉,直到回家复习完功课,还不能压下去。 外面有声响。 哒哒的脚步声。 随宴拿起手边的杯子,他想了想,还是起身,把门打开。 蒋方橙刚从楼下上来。 她敷着面膜,毛巾包着头,身上只裹了件浴巾。 她听到随宴门开了,伸长细白的脖子看过去,如同寻常那样,关心的询问:“小鬼,我一会儿煮夜宵吃,你吃不吃。” 随宴没抬头,只闷声掀了掀嘴皮子说了句:“不了。” “哦,好吧。” 要出去接水。 才走了没几步。 “慢着。” 蒋方橙突然喊停他。 女人倒退走回来。 特意绕到他面前。 第42章 仰头探究的看他。 她突然抬起两只手,握住他的脸。 “怎么了?” 焉哒哒的。 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随宴别开眼,试图后仰躲避,不让他姐继续揉扯自己的脸:“没什么。” “别动。” “啧!” “叫你他妈别动了,你还动什么?” 今天就非得惹毛自己是不是。 他姐一吼,随宴才静了下来。 女人的手,继续不断搓他的脸。 “看我。” 没辙。 少年微红的眼睛看过去。 他的睫毛很长,眼眸很黑,衬托得他的眼神有些深情,还有些委屈。 心里肯定藏着事。 “发生什么事情了?跟你姐说说。” 蒋方橙利索地把面膜一掀,扔到垃圾桶,再把脸上多余的精华一抹。 然后就强行拉着随宴去了二楼小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把沙发上她乱甩的衣服包包给推到一边。 随宴不想说。 只不断仰头,跟蒋方橙拉开距离,然后拿掌根揉脸,试图逃避。 蒋方橙不干。 “你被人打了?” “不是,没有。姐,你能不能别问了。”他含糊不清地说着。 蒋方橙觉得蹊跷。 也懒得理他这个扭捏样到底是什么。 彪悍的女人直接上手检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伤。 “我都说了没有。姐。你放过我好不好。”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开始不耐烦。 蒋方橙看了手,又看了背,看腰。 确认没青。 她把人衣服一放下,就是教训:“你姐关心你,还有错了?” 用力的推了下他的额头:“你看看你那要死不活的样子。跟个死娘娘腔有什么区别。” “说吧。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明天就去你学校,找你老师去。” 随宴现在是两手撑着膝盖,盖住半边郁闷的脸,额前黑色碎发垂下,遮住眼睛。 看了地面良久,也做了思想良久。 在蒋方橙的注视下,他才呼吸很重地说道:“我立柱被女同学看到了。” 第25章 还以为什么大事。 一听这么回事。 蒋方橙呛得想笑。 可看随宴很在乎这个问题, 她当面笑出来,也不好。 呛到一半,女人的嘴抿成一条用力的波浪线。 绷笑好难。 连肩膀都在抖。 隔了会儿。 当姐的理智回归, 劝人放下:“多大点事儿, 你至于吗你。” “至于。”他很在乎, 甚至语气还很郑重。 “为啥?”蒋方橙随手拿了一半旁边的橘子牙,翘着二郎腿开始八卦。 随宴一想起这个, 就恶心。 “被女同学当面误会了。” “误会你是因为她才那个的?” 不想承认。 但是——是。 吃橘子的速度慢了些。 这么看来, 好像是挺尴尬的。 而且她弟这个年纪, 正是要面子的时候。 蒋方橙弯弯唇:“就这一次。你以后注意点就行了。” 她半俯下身子,够手去扯茶几上的纸巾, 打算擦去手上的橘子汁。 “怎么注意?”身边的少年突然问。 她态度随意:“多想想学习。” “可我很难做到。” 蒋方橙好整以暇的语气:“你个兔崽子,为啥?” “因为我想到你就硬。” … 空气寂静。 气氛一下子变了。 开始收紧、逼仄。 “姐, 你听到了吗。” 少年低沉的声线还在继续,懒懒的,慢慢的,带点漫不经心,以及——孤注一掷。 蒋方橙继续低头擦。 可手指上明明都没汁水了。 那她在擦什么呢? 随宴抬手,微微叹了口气, 温热的大掌手心, 盖住她的手背:“别擦了。你听到了。” “你想干什么?” “摊牌,不装了。” “你有病。” “嗯,我就是有病。我也发现了。但是能治好的, 只有你。” “把手拿开。” 他也听话。 自觉拿开盖住她的大掌。 “姐, 你的手在抖。” “我抖你妈。” “我没妈,你知道的。我只有你。” “死变态。死畜生。” “骂吧。我也觉得我是。” 在他第一次开始产生意识,觉得蒋方橙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的时候。 在他第一次做春梦, 里面的女主角,竟然是他姐的时候。 他不也经历过一段时间,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下流,连他自己也唾弃自己。 但现在,他坦然了。 路雅妍提醒了他——他跟蒋方橙还能在一起的时光,不多了。 人缺氧的时候,是会拼命贪婪呼吸的。 蒋方橙,就是他的氧。 两人之前发生过很多争吵。 无一例外,都是易燃易爆炸的。 就他的脸,不知道被蒋方橙扇过多少耳光,都快成家常便饭。 好奇怪,她今天却没扇了。 只是一味的逃避。 还很平静。 随宴竟然感到失落。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贱。 她打他,他觉得来劲儿。 她不打他,他反而难受。 蒋方橙蹭地一下从沙发上起来。 原本是想吃个她弟的八卦,结果吃到自己身上。 这欧亨利式的结尾,可真是,好得很! 她咬牙切齿地踢了下他的脚。 “让开,让我出去。”在竭力,装镇定。 沙发跟茶几之间,随宴长腿挡着的。 他慢慢抬眼看她。 从她细长的腿,到她白皙饱满的胸。 明目张胆。 演都不演了。 蒋方橙越发臊。 她只得逃。 膝盖不客气地拐了下他的腿。 大弧度迈步。 她却因为太慌张,绊脚,一下子坐到了她弟宽阔的怀里。 女人手臂上传来一股结实的力量,他很好地接住了她。 搁平时,会觉得很男子汉。 但现在—— 坐得很硌人。 她一下子怒目看过去。 随宴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还开始漫不经心地对着他姐耸了耸肩,含混说道:“我说了。它见你就硬。更何况,你现在还坐在上面。” 破罐子破摔。 把自己内心最丑陋的一面给摊出来,反而还意外的轻松了起来。 人一轻松,连态度都带上无所谓。 蒋方橙看他那渐渐毫不在意的态度。 真想砍死他。 可是—— 怎么舍得。 他也看出来了。 他身上投射了她的梦想。 自己一手养大的。 喂条狗都有情感。 更何况还是个人。 蒋方橙当下的滋味极其复杂,如鲠在喉,甚至大脑一片空白。 她用力甩开随宴的手,往自己房里走去。 都串起来了。 弄脏的丁字裤。 陈关的警告。 他越界的约束。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只是自己一直被亲情懵逼了双眼,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怎么办,怎么办。 蒋方橙。 你可真是,命运多舛。 睡到半夜。 隔壁动静声响起伏。 她知道他在干什么。 微喘,皮秃噜翻飞。 再等等。 10分钟了。 又是十分钟过去。 翻个身,拿枕头盖住耳朵。 墙不隔音。 对她来说就是折磨。 以前还是童声天真的‘姐’,‘姐’。 现在全是色气低喘的‘嗯’,‘啊’。 她再也听不下去。 对着墙就是一阵怒拍。 “ 有完没完?!” 大半夜不睡觉。 消停了。 这么快? 她怀疑。 于是贴着墙壁听。 一声短促而低沉的闷哼,应声而起。 蒋方橙一下子怔愣。 瞬间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她被下套了。 竟然把自己的声音当成了助冲剂。 随宴,我艹你大爷的! - 摊牌之后就是冷战。 不说话,当看不见。 做好的饭,往自己面前一甩,转身就是走。 随宴大抵也明白,他姐能下狠心做到这个份上,是因为自己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然凭她对自己的偏爱,不可能视而不见。 反思过吗? 没有。 后悔过吗? 第43章 也没有。 现在是大张旗鼓、大摇大摆。 蒋方橙要离开自己,他就得断气。 所以命都快没了,还要什么理智。 只想让她重新正视自己,然后再复宠自己。 没关系,慢慢来。 连续打了一个星期。 每次都是半个小时。 再血气方刚,也禁不住这个节奏。 下一个周一,眼神暗淡,脸型消瘦,连走路都带飘。 她终于看不下去。 说了这么久来的第一句狠话:“你就是要死,也得给我考完试,拿到漂漂亮亮的通知书再死。” 他舔了舔舌,微笑:“姐姐还关心我,我好幸福。” 抬手就是用力一巴掌,连点预告都有。 他捂着脸,痴痴地笑:“真怀念被你打的这种感觉。” 带感,又酸爽。 一巴掌,比他打十次都来得舒畅。 不能怪他这么贪恋这种感觉。 好比就在他的g.点上跳舞。 丰腴的身材,火爆的脾气,艳丽的面容。 真想跪下,叫她妈妈。 含着。 舔着。 然后说—— 求妈妈再爱我一次。 蒋方橙满目失望,觉得眼前的随宴,完全就像是换了个人。 人不人,鬼不鬼。 配上他这副肾虚的样子,简直就是阴恻恻,从地狱里走来。 不过不重要。 她现在,立刻,就是要他停止这种毫无节制的行为。 “还有一个半月。我不允许你再出错。” 对了。 就是这种命令式的语气。 再多点。 再冲我多说点。 他浅浅笑着说:“恕难从命呢。” 蒋方橙傻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暂且放下恨意,还秉着耐心,关心他的人生大事。 他却好像满不在乎。 随宴从慵懒靠着墙壁,再到站直。 “不是姐姐说要我压力大了,就自己动手的吗?我很听话的。” “那也不至于一个星期七天都动吧?” “没办法,看到你就很难。” 她快被逼疯了。 “考完试,你就滚。” “滚出这个家。我就当我没养过你。” “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神经病!” “滚啊!滚远点!” 蒋方橙开始抱着自己的脑袋大喊大叫。 随宴却冷眼旁观。 最后在蹲下来抱着头的蒋方橙耳边道:“姐姐,要么杀我,要么吻我。” 不然,我跟你,只能纠缠到天荒地老。 - 说,不起作用。 等被逼疯的蒋方橙恢复理智,就开始耍狠。 她也不是吃素的。毕竟打小是混出来的。 抽完了一整包烟,觉得他这样自甘堕落的样子,简直就是不行。 他不能废。 废了自己的心血就白花了。 抹了把脸,背着小链条单肩包就出了去。 晚上回来。 把他的房间门踹开。 随宴在写作业。 校服都还没脱。 看起来干干净净,一本正经,对吧。 可她不会再上当了。 问他是不是还要折腾? 他转着笔,风轻云淡的说道:“你知道我不想再让女同学误会。” 路雅妍也是个人才。 自从上次发现他也会跟其他那些普通男同学一样,有这种生理反应之后,就开始无时无刻的关注自己。 只不过,她不再看自己的脸。 而是看自己的衣摆。 随宴在学校,每天就是干两件事——学习,和想蒋方橙。 想她是穿插在学习缝隙的。 男孩子精力旺盛。 一想就容易支帐篷。 他受不住路雅妍的目光。 所以只能提前一晚,消耗掉自己的热血。 蒋方橙理解不到那种被人一刻不停的用阴暗鼠系目光看着的感觉。 她只认定随宴最近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在纯恶心自己。 不废话。 打开包。 她扔了一个东西出来。 “自己套上。” 圆圈似的东西,打磨的光滑,滚在书桌上,还转了几圈,最后才倒下。 随宴拎起来:“这是什么?” 蒋方橙抱手:“让你套上就套上。” 他略显生涩,再次看向手里平平无奇的金属环制品:“我不知道这个是干什么用的,怎么套。” 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蒋方橙不介意告诉他。 女人弯腰,挑眉,盯着他的眼睛,红唇张合,一字一句说:“这叫环。套在你根上面的。” “套!上!”再次不容置疑的发号施令。 “现在?” “现在。” “当着你的面?” “当着我的面。” 他顿了顿。 指骨清晰的手伸向裤沿。 才刚脱了一半。 又突然目光一转,双手举起,投降似的对着蒋方橙,散漫微笑说道:“我不会,姐姐来。” 第26章 李戈总觉得随宴有些微妙的改变。 怎么说呢。 平日里两人上厕所都是一起。 最近他总是拒绝自己。 好吧。 不一起上厕所, 那就不一起。 前几天他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最近精神头却饱满了起来。 “不熬夜了?” “不了。” 李戈摸着下巴,瞅着人福尔摩斯:“你刚刚是不是在笑?” 随宴从试卷里抬起头来, 一贯的疏离淡漠:“有吗?” “有!” “就这里, ”李戈戳了戳他的嘴角, “时不时就弯一下”。 收得很快,不过瞒不过李戈的24k钛合金狗眼。 随宴没反驳:“你说是就是吧。” 继续写作业。 下课了。 随宴起来。 后面有人打闹。 不小心从后撞了他背一下。 “宴哥, 对不起。” “你没事儿吧?” 旁边睡觉的李戈, 突然坐直插嘴:“什么声音?” 旁人附和:“什么什么声音?” 李戈看了眼桌面上, 又蹲桌子下瞅。 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 怎么听到了只有金属碰到桌子,才能发出的那种特有微妙声响。 “宴哥, 没撞疼吧?” 随宴回身从容拍拍人肩膀:“下次注意点。” “好,我们一定一定。” 李戈觉得自己被无视了, 大喊:“不是,你们到底有没有人关心我说的话?我真的听到了,‘蹬!’一声,特别清脆。” 见随宴不追究,那些打闹的人走了。 随宴这才有空管他。 结果却是一把把人摁回去继续趴下:“睡你的觉吧。” 李戈郁闷。 但也挠头,是不是觉得自己真的听错了。 快上课的洗手间。 没什么人了。 随宴才过来解决。 他扶着把, 低头看了眼他姐给它套的东西, 嘴角又开始慢慢弯起。 最后半个月。 蒋方橙刚从菜市场出来。 手里拎着大包小包。 菜和肉,还有骨头,都是要给随宴吃的。 话可以不说, 人也可以看得很不爽。 但是饭还得供。 这是蒋方橙当姐最后的良心。 骑着电瓶车, 风乌拉乌拉的吹。 结果骑到一半,轮胎被石子路给抖了下,翻了车。 东西都掉地上了。 旁边的大车风驰电掣的。 给随宴买的青枣, 跟长了脚似的,四处跑。 “欸!欸!别跑。” 心疼钱。 她狼狈的把电瓶车扶起来一架,就开始捡枣。 “嘀——!” 喇叭轰鸣。 “臭婆娘,离路边远点。撞死你!” “吼什么吼。阎王找上你了。个龟孙。” 本来东西掉了就烦。还被人骂。 蒋方橙一边骂骂咧咧的捡,一边觉得闹心。 最近发生的糟心事太多了。 她也需要发泄。 又啐骂了几句。 提了一个兜子起来,结果塑料袋底部早就被磨烂了。 土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的往下掉。 这是真的糟得不能再糟了。 蒋方橙立在原地,把手垂下,突然觉得有种心力交瘁的无力。 生活,好难。 有车在背后缓缓停下,她也懒得回头看。 下车,关门。 直到黑色红底的薄薄皮鞋在自己身边停下。 蒋方橙侧目看过去。 这人穿得休闲整齐,眉目温润,头发一丝不苟,五官更是从容淡定。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温敛、谦和的教授。 第44章 他开口,就是好听的声音:“小姐,请问需要帮忙吗?” 男人才问了一句。 后边的私人司机就下来主动收拾一地的烂摊子。 等收拾好,又体贴地把一大堆给她放到电瓶车上去。 蒋方橙刚还烦躁的心,被这人自带的温和气场给安抚了一点。 “你谁呀?”女人不客气的开口问。 陌生脸孔,不像是罗镇本地的人。 看穿着,有钱人。 约莫是来这里做生意的老板。 可用老板两个字来形容眼前的人,是玷污了此人温文尔雅的气质。 “我叫陈玄生。” 他笑了笑,伸出手,自我介绍,要握手。 蒋方橙手拧电瓶车的时候,出了汗,脏的。 她不是不握,而是心虚。觉得跟他相比,自己显得好磕碜。 所以干脆直接忽略掉。 “哦。那谢谢你的好意。” 蒋方橙打算继续骑电瓶车回家。 还得给那臭小子熬骨汤喝。 结果一拧电瓶车,才发现车胎爆了。 难怪刚就是过了下石子路,直接被抖翻。 “我真的他——” 想骂脏话。 但是陈玄生还在,所以自动收敛了点。 也是奇了怪了,有这人在,她所有的张牙舞爪,都下意识施展不开。 怎么,还真有一物降一物之说吗? 陈玄生看出了眼前女人的窘迫,于是绅士说道:“如果你不介意,就让我送你回去吧。” 活这么大,还没坐过迈巴赫。 估计迈巴赫也没想到,后备箱这辈子也有合不上,就为了装一辆破烂电瓶车的时候。 后排座位,两人坐的估计也有两米远。 蒋方橙自动挤在角落。 偶尔拿余光打量人。 陈玄生看起来约莫有三十岁,比她之前接触过的所有男人年龄都要大一点。 她难得有矜持的时候。 总觉得陈玄生不讲话的时候,自带一股润物细无声的威严。 没过多久,车停在好美美发店的门口。 “就是这儿了,司机,你停下。” “好的,女士。” 司机一并下车,给她拿大包小包。 她临下车前,最后看了眼陈玄生。 他也在看东西。 不过是在看车外,自己的门店。 对她下车,好像也没多大的反应。 没反应就没反应吧。 人家能主动提出送自己已经是很不错的选择。 等东西拿下来完。 司机颔首:“女士,再见。” 说完他对自己鞠了一个躬。 蒋方橙长这么大,哪儿受过这种尊荣。 当即就是又惊又喜,又觉得尴尬的忙挥手,结巴道:“好。再,再见。” 司机上了车。 后排的车窗贴了黑色车膜。 里面能看到外面,但是外面看不到里面。 蒋方橙没着急进店里去。 她瞟了那扇车窗一眼。 低头。 又看一眼。 再低头。 等第三次抬眼,她看着那扇黑漆漆的窗户,心里在打鼓。 他会在里面看自己吗? 眼看着车就要启动。 蒋方橙突然从店门口的台阶,往下轻盈奔去。 她有些紧张的弯腰轻轻敲了敲窗。 她很怕陈玄生不会搭理自己。 毕竟他们只是一面之缘。 但又怕自己不做点什么,他就这么走了,会有些遗憾。 好在他是个教养很好的男人。 窗户慢慢降下,露出他那张清雅矜贵的脸。 男人通透的黑眸看过来,仪态极好的说道:“还有事吗?” “你记得我名字吗?” 他优雅地笑了笑:“你并没有介绍。” “蒋方橙。方圆百里的方,橙子的橙。” “我叫蒋方橙。” “记住了吗?” 他没说话,只是淡淡睥睨地看着她。 像在思索,为什么她会突然搞这一出。 但—— 谁在乎呢。 她自己也知道突兀。 疯子也好。傻子也罢。 她就是想要他记住自己的名字。 她觉得这男人好看,还气质高贵。 也许穷其一生,她都够不着这么好的男人了。 所以蒋方橙说完,就边退,边冲人热烈地大挥手道:“陈玄生,再见。” 她转身回了店里。 开始哼起小调,收拾自己买回来的一大堆。 好奇怪。 跟这人就接触了下,心情就莫名大好。 不过不管了。 高兴了再说。 身后。 车窗慢慢升起。 男人的膝盖上,还没熄灭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上面显示着一条消息:【只要小。】 陈玄生回忆起刚才女人炙热如灿阳的脸。 她看起来也不大。 却肩膀很沉。 沉到可以扛起两个人的生活。 也不知道,之后的事情,她能不能抗得住。 陈玄生的手指在膝盖上冷静地点了点,最后回了对方一个:【明白。】 等打完,关了手机。 “走吧。” 前方一直等待命令的司机道:“好的,陈总。” - 考完高考最后一科的那天,小舞在家里攒了一个火锅局,给随宴庆祝。 她很激动。 她也以为蒋方橙会跟自己一样激动,毕竟小宴圆满结束高中生活,这是橙姐梦寐以求的事情。 结果蒋方橙却是罕见的沉默寡言,只在一边喝闷酒。 等结束的时候,橙姐已经开始不省人事。 小舞把残局收拾完,给随宴塞了一个红包,是庆祝,也是自己的一片心意,然后再轻手轻脚的离开。 家里又只剩下两个人。 蒋方橙睡得并不安稳。 照理来说,今天该是她最轻松的一天。 可她并没有放轻松的感觉。 所以她只能寄托于酒精。 随宴把厨房最后一点收拾完。 洗干净手,擦干净水。 他走过来。 蒋方橙躺沙发上,睡得并不安稳。 随宴蹲在旁边,看了良久,最后才决定把人抱回房间去。 不然在这儿,容易着凉。 只是手才碰到他姐的胳膊。 “别碰我!” 几乎是一个鲤鱼打挺,蒋方橙立刻翻坐起来。 她搂住自己的手臂,看随宴的眼神,很是防备。 随宴的手还在半空中,没有收回来。 他眼底划过转瞬即逝的失落,接着装没事人的笑笑:“姐,原来你没醉。” 蒋方橙一脚踢开他,慌乱踩着拖鞋,去了楼上,再把门嘭地一声关上。 她对他的厌恶,已经是摆在了明面上。 第二天随宴早起。 他沿着大街小巷找兼职。 他该给家里回报了。 在开学之前,能挣多少,是多少。 不能总是让他姐一个人撑着这个家。 好在他成绩很好,这在罗县是出了名的事情。 好几个家长让他给自己孩子补习。 随宴答应了。 他中午回去准备了一下,下午就开始给人补课。 随宴的时间,在这个暑假,安排的满满当当。 正好,这样两人也不至于在家里面对面的相处。 只是这天,他走在路上,被人拦了下来。 咖啡馆。 外面太阳很大。 里面的凉气,却开得很足。 面前摆着一份资料。 随宴才看过。 对面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请’他坐下来聊一聊的陈玄生。 随宴看起来像是陷入另一个世界,他垂眼看着资料的棕色封皮。 没过多久,才张嘴喃喃道:“我不同意。” 陈玄生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 善于打交道的男人,先是抿了一口咖啡,接着放下杯子从容道:“我理解。” 他温柔地笑了笑:“毕竟平静的生活被人打破,不是谁都能接受的事情。” 陈玄生带来的消息,说他亲生父亲找了过来。 他给他看了亲子鉴定书。证明他跟那个男人,有99.99999%的可能性,为基因父子关系。 随宴只觉得好笑。 他没感觉,甚至觉得在这个节骨眼儿找来,简直是无耻,不要脸,甚至丑陋! “说完了吗?” “嗯。我说完了。” “再见。” 随宴拿上自己的书包就走。 “随宴”,陈玄生没起身,就淡定坐在后面,喊住他说道,“你是个聪明人。我看过你的成绩,了解过你的为人。你比你姐姐,更懂得平衡利弊。” “实话告诉你,我也只是个帮人办事的。对方的能力,在你我之上。” 第45章 “他要你多久之前回去,就得多久之前回去。我来,是商量。等他出手,就不是商量这么简单的了。” “你跟你姐姐相依为命的感情,我很理解。但抱歉,他只要你。” “我们可以给你姐姐相应的抚养费。好聚好散,是大家都想看到的结局。” “大家?”这两个字,一下就让随宴气血上涌。 他倏地转过身去,一向风轻云淡的脸上,露出深恶痛绝的表情,“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大家的?那她呢?你们把我姐当什么了?丫鬟,还是保姆?” “她是人。我是人 。但你们,就是畜生。只知道伤害别人的畜生。” 他咬牙说完这句话,接着就奋力拉开咖啡馆的门,大步走了出去。 留陈玄生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开。 第27章 回家。 今天挣了200块。 补课费都是现结的。 他放进存钱的地方。 蒋方橙还在下面给人理发。 他放下东西后, 就下楼去做饭。 随宴现在是打算把家里的事情都承担了,决计不让他姐再受一丝累。 他在厨房忙活。 蒋方橙跟客人聊天的声音时不时传来。 等忙完,已经是晚上8点。 女人伸着腰走进来。 桌上是三菜一汤。 随宴看她进来, 自觉去给她盛饭。 两人还没破冰。 但只要随宴不犯病, 她就能给他好脸色看。 套上的环, 高考前的那天晚上给他取了下来。 毕竟是金属的,安检过不了。 等考完试了, 看他这几天安分, 蒋方橙就暂时没搭理这茬。 低头吃了一口饭。 “我做的还好吗?”随宴试图带气氛聊天。 “......嗯。”他姐不情不愿的一声嗯。 “好吃就行。” 各自咀嚼。 等吃到一半, 蒋方橙突然开口说:“明天你还要去兼职吗?” “要。” “早上还是下午?” “早上9点半到11点,有一家。” “下午空的吧?” “有空。” 预料到蒋方橙好像有事, 随宴停下筷子,看向他姐:“需要我做什么吗?” 蒋方橙自顾自的吃饭, 同时也开口说:“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把你那病治治。” 静了好久。 随宴才说:“那不是病。” 蒋方橙:“是。” “不是。” “是。” “我喜欢你,有错吗?” “你他妈又来劲儿了,是不是?” 她撒筷子厉吼。 听不得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字。脏求得很。 随宴没跟她对峙,不开腔,低头继续吃饭。 僵局。 吃完各做各的。 第二天下午,蒋方橙站在县医院的精神科门口。 她给随宴打电话。 没人接。 “个死东西。让来不来。一天天的, 就知道让我瞎操心。”蒋方橙对着手机破口大骂。 打了八九个, 最后直接关机。 他是真的把蒋方橙快气死了。 踩着高跟鞋,从医院出来。 蒋方橙在路上走着。 摩托车响。 “妹儿嘞,小心!” 还是路人大妈提醒了一句, 蒋方橙才及时躲开。 飞驰而过的摩托车竟然是擦着自己而去。 就那么1cm, 好险。 蒋方橙拍着胸口,惊心动魄。 给大妈道了谢,她心跳还没压下来。 抹了把额头的凉汗。 硬是走到家了, 都还心有余悸。 随宴关机,躲避的又岂是蒋方橙。 陈玄生逼他。 让他自己选。 要么自己主动走,要么——。 陈玄生没把话挑明,只说他的‘父亲’越来越着急了。 “着急什么呢?” 他被逼急了,也开始反问。 陈玄生说:“你见到他了,自会知道。” 他不想见。 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好像捂住眼睛,捂住耳朵,这些事情就不存在。 可他还是低估了这世界上的险恶程度。 没过几天。 蒋方橙是瘸着腿回来的。 小腿肚上一大道划痕,脚踝上也磕破了皮。 廖三接到电话,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咋回事?” 随宴在帮他姐上药。 蒋方橙靠沙发上,满脸疲惫中带着埋怨:“被个没长眼的,给骑摩托车创了下。” 廖三皱眉:“没送你去医院?” 蒋方橙愤愤:“没有。人都跑了,我怎么去。” 廖三说:“我带你去。” 蒋方橙不想:“懒得动。” 她那么泼辣的人,也有吃瘪的时候。 廖三双手插腰,不肯放过:“总得给个说法。看到车牌了吗?” 蒋方橙摇头:“蹿太快了。上次也是我走路边,差点被撞。不知道是不是同一辆摩托车。” 正埋头给她伤口纱布打结的随宴,手顿了顿。 廖三点烟,沟壑众横脸,皱眉寻思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 “你是不是跟人结仇了?” 蒋方橙无语地笑:“我能结什么仇。我天天搁理发店里呆着,我还能自己瞎找死不是。” 廖三一屁股坐蒋方橙旁边,看着她腿上的纱布,碍眼的很。 等抽烟一支烟,他交待:“那你这几天安心养伤。我去周边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龟儿子的线索。” 哪有撞了人就跑的道理。 这个亏不能吃。 蒋方橙嘴角上翘。 痛归痛,关心是实打实的。所以不免带点撒娇:“还是三哥对我好。” 廖三也不废话。 他干燥短方的手指,撑着粗壮的大腿站起来,拍了拍一直默不作声的随宴的肩膀:“宴子,你姐需要啥的时候,给你姐搭把手。看着你姐点。” 随宴站起来,听话点头:“好,三叔。” 廖三出去。 蒋方橙要起来。 刚站起来,疼。走路都哎呦哎呦。 随宴直接给背到房间里去的。 蒋方橙上了床,吃了颗止疼药就睡。 随宴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去了一处地儿。 县城里最好的酒店。 陈玄生包了一整层。 他自报家门,自然有人带他上去。毕竟守株待兔,等得就是他。 去的时候,陈玄生还拿着银制的刀叉,胸前搭着餐布,在优雅地吃早餐。 走廊上站了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 看到他来,陈玄生热情地打招呼。 “来了?坐。” 他坐。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年轻人,耐不住性子。 开口就是见山。 “打住。不是我想干什么,而是你想干什么。” 成熟老练的男人,笑着打量来人。 “你来找我,就说明你识时务者为俊杰。是个好孩子。” “你们就是一群无赖!”随宴额头紧绷。 陈玄生抬手,让他情绪别那么激动,注意一下自己说话的态度。 “你还小,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对了,随宴,你姐姐的伤,养得怎么样了?” 随宴胸膛起伏:“就因为我不走,所以你们就针对我姐?” “反过来想,你不走的原因,不就是因为你姐姐?” “陈先生” “嗯,在听。” “你能不能放——” “随宴,”陈玄生打断,收敛了神情,“我很抱歉。私人方面。” “但为公,我做不了主。这个我一早就跟你坦白过了。” “高考后再来找你,已经是我争取过的结果。也算是给你姐姐,还有你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一个交待。” 他眉目间有慈悲,眼尾藏怜悯。 可惜,终究是各自为主,身不由己。 随宴怔怔然的走出酒店大门。 明明是艳阳高照,却如坠冰窟。 “去吧。跟你姐姐好好道一个别吧。” 这是陈玄生给他讲的最后一句话。在他脑海里不断徘徊。 浑浑噩噩走回家。 蒋方橙已经开始工作。 右脚不方便,那就一点点挪着动。 客人笑她身残志坚。 蒋方橙边麻利地挥动剪刀,边说多挣点钱,不寒碜。 “你家宴儿后天就要出成绩了吧?” “对。” “哎呀咱们全小镇的人都等着呢。” “那可能要让大家失望了。这小子心里都没谱的事情。” “你就装吧。随宴平时里成绩那么好,这次肯定能考个清华北大。” “但愿如此。” 两个人你推我拉的寒暄。 随宴站在门口,不知道静静的看了他姐多久。 第46章 看得蒋方橙不经意回头,都吓了一跳。 “欸你这死小子,不吭声站这儿干什么?当门卫吗。” “快去,去里面儿去。” 被她呲了一顿。 随宴握紧手心,慢慢往楼上走去。 陈玄生的意思很明显。 今天是腿,明天是胳膊,大后天,要是发生什么意外,可就说不准。 他的排场,随宴看得一清二楚。 自己晚一天答应,他姐的危险就多一分。 上了楼,关上门。 抱着自己的双膝,在冰凉的地板上坐下。 他也不过才18岁,十字路口却要转好几个弯。 晚上到吃饭的点。 他自觉下去做饭。 切菜的时候,不小心把手切了下,血汩汩的流,把小舞吓得捂嘴。 “呀橙姐!”小舞捂嘴。 蒋方橙在门口抖毛巾。 听到这声喊话,瘸着脚就跑了过来。 因为跑得太急,腰还撞了桌角一下。 “嘶!” 女人皱着脸,忍着痛。 “怎么了?”她拔高嗓门喊道。 “你快看弟的手。” 蒋方橙一看又是一惊。 她拉着随宴受伤的手去水龙头下冲。 血和水融为一体。 血腥的铁锈味飘荡在厨房里。 “你哑巴了是不是?都流成这样了,你都不喊我。” 蒋方橙焦头烂额地快速处理完,小舞把药箱拿过来,蒋方橙又是给他消毒,又是拿纱布绑手指。 处理完,他都一声不吭。 蒋方橙恨他的哑口无言。 又怪他的不小心。 把包扎完的手指,没好气一甩。 “得了。吃饭吧。” “姐。” “姐?” “喊魂呢。老娘没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随宴喉结滚动了下:“你疼吗?” 他在说她的腿。 蒋方橙抱臂:“废话。” 随宴道:“噢,那我知道了。” 他慢慢扯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 蒋方橙看得云里雾里。 她再次提出:“等你成绩出来,你再跟我去一趟精神科。” 随宴这次没反驳。 吃完饭,风尘仆仆的廖三过来了。 他的办事效率很快。 “我问了。撞你那人,很有可能不是咱们这儿的。我问了几条街,杂七杂八的消息凑起来,都说那人全副武装戴着头盔的。” “我去找监控,都说监控坏了。很巧,就你出事的那段时间。” “妹子,你好好想想,得罪谁了?” 廖三的直觉,让他觉得很不对劲。 觉得这波就是冲着她来的。 蒋方橙听了,从沙发上蹦起来骂天骂地,说老天没眼,哪些阉人要害自己,以后生孩子就没□□。 随宴在一旁听得额头冒汗。 他原本还怀有一丝侥幸,觉得陈玄生这事儿就是在犯罪,肯定会有所收敛。 现在看来,是自己太天真想多了。 他的心,是凉了又凉。 第一次觉得家这么温暖的地方,却生出十二月寒霜的冷。 唇开始泛白,手也开始发抖。 这种心虚忐忑的状态,一直到高考出分的那一天。 691分。 没当成省状元。 但是已经是祖坟冒烟的程度。 蒋方橙嘴角笑到耳根。 在看到快要踏破自己门槛的祝贺人群涌来的时候,却还要装嫌弃地说道:“有啥可值得高兴的。就差那么一点。害老娘都白开心一场了。” 其他人也不知道这娘们是真不识货,还是假不识货。 个个都替她弟抹把汗。 “莫说那么多了,你好好奖励下你弟。人家那么辛苦考出来,你硬是说些风凉话。我们这些老辈子都看不下去。” “要求那么高,你去考一个试试。男娃儿大了,不要在外人面前扫他的兴。” “来来来,这是我们这些老辈子的心意。” 给钱,给鸡鸭,给肉,给水果。 多多少少,是个意思。 随宴站在一旁,没蒋方橙点头,他不敢拿。拘束又拘束。 “橙儿,没意思了哈。快点喊你弟接到。” 蒋方橙摆的面子差不多了:“那行吧行吧。喊你拿到就拿到。说谢谢。” 随宴一一说了谢谢。 人人都感叹,他好乖。 晚上等人都走了。 把门一关。 耷拉了一整天脸的蒋方橙,就差跳起来。 她喜上眉梢,哼着小调,啷哩个啷哩个当。 拉着随宴的手,她快乐地就差转圈圈:“宴儿,你真给你姐争气了!” 白天那样,她都是装的。 来祝贺的人,真心的又有几个。还不是看热闹的居多。 她当时要一副是啊是啊,我弟很厉害的得瑟样子,不知道又要招多少黑。 最近的事情有些蹊跷。 蒋方橙的脑子在关键时刻,还是把持的住。 低调些的好。 这会儿没人了,她才高调。 随宴看他姐开心,自己就开心。 蒋方橙转到一半了,停下来复盘:“不是你姐说你,当时要不是你脑子抽筋,搞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说不定今天的状元,就真是你的了。” 新闻报了,他们这个省的理科第一名是719分。 就这么20多分的差距,再冲一冲,说不定就有了。 可惜随宴当时冲错了地方。 有遗憾。 不过去北大还是稳了。 蒋方橙一直在唱着爱的华尔兹跳舞。她看电视里学的。 随宴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把他姐这美丽的一刻,牢牢地刻进自己的脑海里。 【随宴,恭喜你。】 陈玄生发的。 【还有多久?】 催他了。 他看着手机,并没有高考得胜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悲伤。 那是出分后的第三天。 蒋方橙从菜市场提着大包小包。 “橙子,来,这个给你。” “哟!这不是橙姐吗?需要葱不?咱免费送。” “橙子,什么时候让你们家宴儿给我家孩子补补课嘛。沾沾你们家学霸的运气。” 一路走,一路都被人打招呼,还免费送了好些东西。 蒋方橙是扬眉吐气了。 等回了家,嘴角都还没从苹果肌那儿掉下来。 外面天热。 这几天白天也没啥客人。 蒋方橙把推拉门一关上。 “宴儿,下来帮你姐放东西。” 扶着墙换拖鞋,喊了两声,没人。 她拿手扇着风走上去。 才踏了一个台阶,就发现地板锃亮。 “嗬!” 咋回事儿。 四周一望,才发现自己这开了快十几年的店,被收拾得跟崭新的一样,连墙缝都白皙。 上楼,随宴正蹲在地上收拾,满头大汗。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她没忍住调侃。 随宴听到声音,眉清目秀的看过来:“姐,你回来了。” “嗯。怎么想到突然收拾。还收拾得,这么好。” 他站起来,人高马大。 被夸了,露出一抹羞赧的笑。 没说为什么。 他道:“你先坐。我马上就完了。” 蒋方橙觉得家里整齐的过分。 她想说回自己房间换件家居服。 结果看到自己的衣帽间也整齐的跟标兵立正一样。 “随宴,你又搞哪一出呀?” 她开始觉得莫名其妙。 后来去随宴的房间一看,也是整齐的要死。 桌子上的存钱罐,是空的。 她摇了摇:“你存的钱呢?” 外面的人顿了顿。 她记得里面有3000块来着。 也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存的。 随宴抬胳膊擦了额头的汗。 陈关给的钱,他一分没用,都搁里面了。 但他今早出去了一趟,把里面的钱,都给用光了。 蒋方橙在即将退出她弟房间,看到门脚处,放着一个黑色行李包。 客厅中央的钟,差十五分钟,就要指到10点。 蒋方橙指了指黑色行李包:“随宴,这是什么?你要去哪儿。" 从来都是对她有问必答的随宴,此刻却噤了声。 站在客厅中央的人,动作僵硬,喉咙干涩哑得要死。 等了半天,他才慢慢开口:“姐,如果我不在,你会照顾好你自己的,对吧?” 蒋方橙皱了眉:“啥意思?” 他转过来,和蒋方橙的目光对上:“酒要少喝,夜要少熬。再找男人,记得一定要戴套。” 蒋方橙觉得莫名其妙:“神经病吧你。都说了让你跟我去医院看看,你就是不去。” 第47章 随宴却突然笑了,笑得很是绝望。 他眼睛慢慢红了。从他眼底掉出来一滴泪,接着他就扑通一声,双腿跪下。 朝着蒋方橙磕了三个响头。 磕完,他拿着门边的行李袋,转身就走。 与此同时,一片密林掩盖的树屋边上。 廖三带着两个徒弟踹开木门。 里面躺着的人瞬间翻身。 “摁住!” 廖三凶狠的下令。 两个徒弟左右包抄。 那人蓬头垢面,被摁在地上的时候,咬牙切齿。 铁丝捆住,被拴在木桩上。 旁边溪水潺潺。 廖三拿出尖刀,抵着人脸问为什么要撞人。 一番‘友好’的交流后,那人才肯说出实话。 最近罗镇悄无声息的来了一拨外来客,廖三是有所耳闻的。 但他没料到,这拨人,竟然是——。 糟了! 廖三骑着自己的摩托车连忙往回跑。 一切发生的太快。 随宴几乎是头也不回,阔步走了出去。 才刚走出好美理发店,一辆黑车就停了下来。 他上了车的后排,车扬长而去。 蒋方橙起初还愣着。 等反应过来随宴磕得三个响头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她脑子里,轰地一声,塌了。 跟着跑出去。 “宴儿!回来,随宴!” 她跟着车尾跑。 跑的太急太快。 摔了个跟头。 下巴划破了。 起来继续跑。 那个时候,她脑子里,已经没有别的东西了。 只知道,随宴在那辆车上。 她要他下来。 还要他回来。 所以她惊慌失措的跑。 一路跑,她一路撕心裂肺地喊:“随宴,你要去哪儿?” “你不要姐了吗?你回来。” “我的宴儿!啊啊啊啊啊——!” 街上的人都停下来往这边看。 他们暂时还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大家怔住。 等蒋方橙跑过了,人们面面相觑。 “那不是橙儿?” “她在追什么?” “不知道。” 车一直开到小镇路口的石子路。 车后排。 素来脾气好的陈玄生,忍不住皱了眉。 “开快点。” 他交待司机。 司机难言。 后视镜里,女人身前一大滩血。 下巴的伤口,没及时止住,就是这样的下场。 她脚下的鞋,已经跑丢了。 她还穿得短裙。 跑着跑着,会狼狈地走光一大片。 因为快速奔跑,两坨胸上下快速跳动。 她喊得歇斯底里。 “随宴,姐做错了什么?我改。” “你别走,别抛弃姐。姐只有你一个了,姐真的只有你一个了。” “为什么啊啊啊,为什么!!” 她没力气了。 跌倒在地上。 四肢都在扭动捶地。 她甚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要丢下我。” “你是真的没良心啊,你个畜生。” 她嚎。 嚎得惊天动地。 迈巴赫后排。 随宴全身僵硬,眼直愣愣,手扣着膝盖,十指指甲都快抠出血。 陈玄生说:“不要回头。” 司机再也看不下去,他踩油门的脚,加了速,试图让这场人间的闹剧,尽快结束。 车驶出蒋方橙的视线范围。 她再也追不上了。 廖三刚骑车回去。 “三锅!” “三锅!” 一堆半高的男孩,骑着自行车,七嘴八舌的过来找他。 “咋了?” “橙子阿姨疯了!” “狗娘养的,少乱说。” “真的,她在追着一辆车跑。车上好像是宴哥哥。” “哪辆车?” 廖三心里暗叫不好。 “走,我们带你去追。他们朝着那边走了。” “快,快!” 男孩子们热心带路。 廖三心急如焚。 摩托车轰鸣了一路。 他找到蒋方橙的时候,她的状态已经很不好。 躺路上,打滚,头发缠着石子。 失了智的女人,像缺氧的鱼,在地上疯狂板动,嘴里撕心裂肺地念着‘把我的弟还给我!’‘我要我的弟!’‘那是我养大的娃!’‘你们这些混蛋,死不要脸的啊’。 她已经衣不蔽体。 薄薄的裙摆布料,早就被粗糙的石子路,给磨得稀巴烂。 廖三看得目眦欲裂,眼里布满红血丝。 他连摩托车都没架好,就直接脱了汽修的外套,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把蒋方橙扶起来,再给蒋方橙裹上。 她在他怀里脸色惨白,两眼发直,手脚都在抖。 “三哥。”她颤颤巍巍喊。 “三哥在。”。 “坏人,都是坏人。” “三哥知道。” “他们把宴儿抢走了。他们肯定要害宴儿。” “我晓得。你先跟我回去。” “我不!你帮我找他。好不好。三哥。” “找!我肯定帮你找!” “你现在去找。不然宴儿会出事。” 廖三太阳穴跟鼓一样猛跳。 “跟我回去!” 她耍泼,撒赖。 还要继续去地上滚。 廖三也是别无他法,直接把人一把强制地抱了起来。 回去理发店门口聚了很多人。 都在探头探脑,问发生了什么事。 廖三抱着已经失去理智的蒋方橙回来,大家让道,看到她的惨状时,也是连啧啧的于心不忍。 说该背时的,到底咋了嘛。不是前几天才喜临门,今天就这副样子了。 蒋方橙彻底疯了。 醒来就癫言癫语,生活不能自理。 随宴是真的没了。 廖三跑去警局报案,笔录是做了,但是最后却被上面的人,一声命令,给打了回来。 办案的就说了一句话,民事纠纷,不予立案。 廖三头次发火,大闹警局。 说人都他妈没了,你们说是民事纠纷。 他把河边树屋抓到的那个人绑到警察局里去,说这就是证据。这是一场有策划有预谋的伤人案。 闹了一晚上,结果凌晨条子把人给放了。 那人骑车一溜烟的跑了。 老民警劝廖三别闹了。 你动用私刑绑人,上头真怪罪下来,你也得进去。 廖三蹲门口抽烟。 抽了一包又一包。 他难,气馁,脑子里一团糟。 人没找到,案也没立。接下来该怎么面对蒋方橙。 抽到凌晨四点。 一个小民警看不下去,走了出来。 他叫祁东。跟廖三有点私交。 趁里面安静,他过来蹲下,找廖三要了根烟。 “三哥。” “有屁就放。” 祁东摸了下鼻子:“别敌对我呀。我可是人民的好公仆。” 廖三斜眼,脸色凝重:“呸!去你妈的好公仆。” 祁东被骂笑了,但没放心上:“知道你着急,但是这事儿,我可帮你打听了。是上面的上面,给的指示。” 廖三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 他吸了口烟,思索:“什么来路?” 祁东看四周无人,才小声在廖三耳边告密道:“北京的。” “怎么会?” “你家宴子啥来路你知道不?” “我知道个球。” “这不就对了?反正接他走的人,不是咱能接触的。” 祁东眯眼,吐了口烟:“橙姐是挺惨的。说实话,好心养那么大,结果临了,被人给端了。是我,我他么也不干。” “就是说,这些龟孙,仗着自己有权有势,不把咱们平头老百姓放眼里。” 廖三揶揄:“这会儿你又是平头老百姓了?” 祁东叹了声:“那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别看我披这身皮,人家要整我,那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烟抽完了。 祁东起身,沉重地拍了拍廖三的肩:“帮我给橙姐带声好吧。日子还得过。让她少往心里去。就当没养过这孩子。” 廖三觉得这话是废话。 他啐骂了句,滚犊子。 才骂完。 面前警车停下。 面包车门哗一声拉开。 一人逮一个。 出来两个反铐的精神小伙,跟棍子一样瘦。 手臂上的纹身,还是青色线条,色都没填。 看那尖嘴猴腮、面黄肌瘦的样子,吸粉无疑了。 祁东提溜了下皮带,凑上去:“犯啥事了?” 点人数的胖民警道:“买凶。一人1500块。” 第48章 “买谁的凶了?” “把一律师的蛋给割了。” 祁东打到一半的哈欠直接止住。 “我操,真牛逼!” 第28章 “宴儿, ” “宴儿,我是姐姐啊。” “你怎么不理我。” “你转过来,看下你姐行不行。” 枯槁的手, 摸人身上去了。 “不是, 大婶你谁呀?欸欸欸, 别碰我呀。” “宴儿。” “谁呀,谁是你宴儿。神经病吧。” 这个男高中生走了。 游荡的人, 又开始找下一个目标。 蒋方橙成了笑话。 小舞得顾着理发店。 廖三也得看着汽修店。 一个没看着, 她就跑了出去。 随宴的高中门口, 她就往那儿扎。 看到个高,人清瘦的男孩子, 就上去喊人家。 两眼溃散又眼巴巴的说姐有钱,弟娃儿, 你想吃啥?姐请你。 保安喊了无数次,让她走。 她又哭又闹,给人跪下说别赶我走,我就要我的弟娃儿。 罗镇都传开了。 说那个捡的孩子,人家家里找了来。 不然就说你一个剪头发的,生活作风还那么乱, 怎么可能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 当初庆祝的人, 有一半成了落井下石,看好戏的人。 他们说,龙生龙, 凤生凤。 山鸡, 是变不成凤凰的。 人家不要你了,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你丢人,只能令人看不起。 蒋方橙成了疯娘。 嘴里不是念着随宴, 就是跟空气说话。 连穿衣服,吃喝拉撒都得小舞照顾。 王芳她们得到消息,跑过来看她。 几个女人几乎是刚一进屋看到蒋方橙那惨样,就已经捂着胸口,哭得稀里哗啦。 那个神采飞扬的蒋方橙。 那个在她们受到欺负,会帮自己出头的橙子姐。 她曾经多美,多漂亮啊。 现在成了就只会张着嘴,啊,啊,啊的傻笑女人。 金花反应最大。 边哭边气得骂。 “就说他妈这崽子当初养不得。养大了就跑!” “养条狗都得从小养到大才认主。他当时都快十岁了,这怎么养得熟。” “让他出门就被撞死,吃饭就噎死!没有良心的狗东西,真的太可恶了。” 王芳擦干净眼泪,让她别骂了,现在最重要得是让蒋方橙变正常。 几个人带着她去跑医院。 医院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她是遭受重大打击,一口气没缓过来。慢慢休养,说不定哪天自己就好了。 金花又说土法子,让带去看神婆。看她受了这么大刺激,是不是三魂六魄跑了。 神婆逼逼叨叨一大堆,又是做法,又是让喝符水。 结果过了几天,还是不起作用。 几个女人得回家了。各自生活还得过。 走得那天,姐几个凑了点钱给小舞。 说你守着店也不容易,这也算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小舞是个老实本分的姑娘。 她胖乎乎的手,把钱推回去。 说这钱不用。自己最苦难的时候,也是橙姐收留的自己。 她照顾橙姐,是应该的。 临了,姐几个抹了泪。 觉得生活怎么就这么难。 穷人的苦难七七八十九劫,劫劫渡不完。 那时是暑假的八月。 录取通知书下来了。 邮政的人翻山越水,兴高采烈地送到门口。 喊随宴,随宴在吗? 没人应。 小舞擦了手忙出来接。 她给三哥打去电话,看着手里的烫手山芋,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 廖三当时已经开始在外面跑了。 他试图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找到随宴,结果却发现,一点消息也没有。 晚上筋疲力尽的回家,蒋方橙抱着那封通知书在沙发上目光呆滞的傻坐。 廖三垂着头,抽了根板凳,就坐在蒋方橙对面,看了她良久。 他疲惫地喝了口水。 喝完,这个中年男人坚毅的腮骨,鼓起就没放下来过。 良久。 他抹了把粗糙的脸,咽下生活的难,做了一个决定:“妹子,他是死是活,三哥都给你找。” 九月,天气开始转凉。 老兵退伍汽修店,被盘出去了。 廖三把两个徒弟找到身前。 他各自给了一笔遣散费。 “我要离开这里了。你们走吧。” 小峰拿了钱,给廖三磕了头,走了。 小东舍不得,说我十多岁就跟了你,我妈又结婚了,生了两个娃,早就不管我了。我爸没了。我虽然叫你一声师父,但是为人事处,也是你教给我的。你在哪儿,我的家就在哪儿。师父,别赶我走。 廖三想了想,后来点头答应。 九月15号。 廖三准备好了一切。 他骑着摩托车,后备箱上绑着简单的行李。 他拿一根绳,把自己跟背后的蒋方橙绑在一起,防止她痴痴傻傻的,在自己开摩托车的时候,自己乱动,掉下去。 小东也骑着一辆嘉陵江牌摩托车,打算跟在后面。 橙姐爱美。 小舞一大早起来,就把她收拾得巴巴适适的,干干净净的。 小舞抹掉眼泪,这会儿给蒋方橙又把领子捂好,再戴上太阳眼镜。防风防晒。 “橙姐,慢走。” “三哥,常打电话回来好吗。” 廖三是个话少的男人。 他不喜欢对人承诺,也不喜欢看人哭哭啼啼。 但他一诺千金,‘让人放心’就是这个沉默寡言中年粗糙男人的代名词。 他咬着烟,加快手上捆行李的速度,不去看小舞红肿的眼睛。 “...嗯。” 但同时,他也低低应了声。 小舞转身,知道三哥这声嗯的份量有多重,所以心里的一块石头,暂时落下。 她站回好美理发店的台阶门前,乖乖看着即将要离开的三个人。 这店是橙姐的心血,她得守着。 她等着有一天,那个笑起来笑声高昂,极其有感染力的女人,能大步飞扬的走回来,然后把包一扔,往沙发上一坐,就说:“小舞,傻愣着干什么呀。快给老娘倒杯水,渴死老娘了。” “小东,走!” 廖三利索浑厚地喊了声走。 小东说好。 两个人,一人一辆摩托车,拧动把手。 开始出发。 小舞站在门牌下,冲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挥手,久久不曾放下。 那年罗镇发生了件所有人时隔多年后,都还拿出来津津乐道的趣事。 有一个美丽的女人,她捡了个孤儿养。 但是养大了,那男孩跑了。 你说寒心不寒心。 从此以后,罗镇再也没有那般鲜活漂亮的女人出现过。 摩托车轰鸣。 转过一道又一道弯。 绕过一座又一座的山。 廖三看了眼手机上的导航。 他们的目的地,是距离罗镇3176公里外的——北京。 第29章 七年后。 北京和平巷。 几个蓝眼睛高鼻子的外国背包客, 在原地找什么。 “oh my god ,is there” "mom, i am so tired . can we just be fasti don't want to walk again." "honey , be patient.you dad is looking for the inn." jay拿着中国地图, 转了又转, 看了又看。 "debby,i think it's here. how about we keep going " 正说着。 左前方的一个院子门被拉开。 一个女人, 头上包着纱巾, 耳边吊着铜饰的耳环, 曼妙的走出来。 她的装扮,像极了云南丽江老板娘的装扮。 可这里是北京, 快被钢铁森林淹没的北京。 能看到这么风情美丽的女人,还真是一个迷路的奇遇。 东子在后面探了脖子喊:“橙姐, 你课结束了,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好帮你拿东西。” 那个一眼让人惊叹美貌的女人回头,掐着嗓子,嫌埋汰地说:“去啥去。别跟着我。我又不是不能自理。” 院子里面儿。 东子的手在洗得泛白的牛仔裤缝边搓了搓,觉得勉为其难。 要让三哥知道橙姐一个人提东西,自己少不了被k。 蒋方橙裙摆晃动。 debby好不容易看到人, 跟抓到救命稻草一样, 忙上去问蒋方橙:“hey lady, is 好时光 inn here ” 蒋方橙打量了下三个人的装扮,突然扑哧一下笑了:“yes, we are. come on , i take you guys.” 蒋方橙把古朴的院子大门一把打开,招手爽快地让人进来。 其实这里是后门。 但不知道这三个傻乎乎的白人,怎么就绕到后面去了。 第49章 东子跟自己媳妇——茉茉, 正在院子里收拾晒干净的床单。 东子看门又被打开,抬头看过来:“姐,怎么又回来了?” 蒋方橙招呼:“来客了。” 茉茉听到,立刻羞涩的起身,甜甜地对着稀客笑着说:“welcome!” bob是个活力旺盛的小男孩。 看终于找到地方,他就差抓着一头金色的头发,激动的跪下:“ahhhhh! thank god. finally ! it's so hot. you can't never imagine how sore my legs are !” 他的洋爹jay,带着两母子在胡同里绕来绕去,两口子还争执了半天,结果都绕不对。 debby松开身前的背包扣,也是有些热得脑壳不清醒地搓了搓脸,跟蒋方橙说你简直就是天使! 老外的词汇就是这么匮乏,动不动就激动的手舞足蹈。 蒋方橙用英语豪迈地给他讲,没事儿,我请你们吃水果切。先上去放行李吧。 jay是网上订的单。 茉茉听了,忙去前台看电脑check入住。 东子拿了钥匙,把人带去牡丹厢。 老外嘛,就喜欢这种古声古色的中国特色住宿。 蒋方橙开得这间,是双语客栈。 很多拖家带口的老外,以及一些年轻点的本地大学生,还有职场青年喜欢过来住。 她现在是三家客栈的老板娘。 好幸福、好美丽、好时光。 好幸福是刚来北京第三年开的第一家客栈。 那时候她病情稳定了些。 三哥拿着卖店的钱,一边带她在北京寻医问诊,一边打工挣钱。 命贱的人,扎根能力很强,什么苦都能吃。 光是天灵盖,给她扎针灸,就是扎了少说也有两千针。 后来人的魂儿回来了。 三个人组团来北京,本就不容易。 她也是个能干的。 知道廖三付出了很多很多,所以自己也必须得回报。 廖三给她打下手,东子跑上跑下,蒋方橙结交做决策,跌跌撞撞,不就把这客栈开起来了。 北京是资源最丰富的地方。 人,勤快点,敢想敢干,日子怎么过不好。 其他两家,运营已经很成熟了,客流量也不缺。 所以蒋方橙敢放手,让合伙人自己干。年终的利益,就按股份来收就行。 第五年,生活就好了起来。 今年是来北京打拼的第七年。 蒋方橙31岁了。 车,房,事业,都有了。 廖三今年快40岁了。 他还是没结婚。一直在干老本行搞汽修,后来又收了几个徒弟,把手艺传了,也不用像以前那么拼,开始当甩手掌柜。 这几天,天天去什刹海看一群北京老爷们儿逗鸟儿下棋。 到饭点了,还得蒋方橙打电话去催,才舍得回来吃饭。 东子26岁了。 茉茉原本是好幸福的前台义工。 两人看对了眼,就走在了一起。 前年才领得证。 今年打算要孩子。 把jay一家安顿好,蒋方橙让茉茉把说好的水果切给那个小洋男孩儿送去,自己就着急慌忙地出门去。 她的雅思课快迟到了。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东子说要自己送吗? 蒋方橙说不用。你把店看好就行。 出了巷子左拐。 她的敞篷吉普车停在旁边,上车把车门一关,就是油门一轰。 做事风风火火的人,容不得慢吞吞。 车开上主干道。 等红灯。 旁边一大g,车窗降下,冲艳丽的女人吹口哨。 “美女,认识一下呗。” 蒋方橙左拐子原本放在车门上,稍一抬手,把鼻梁上拉风的黑色墨镜往下一拉,就—— 赏了人一白眼。 “哈哈哈哈,你个丑逼,人姐姐看不上你。” “哥们儿,该知趣了吧。” 副驾驶跟后排的人笑得前仰后合地打趣。 驾驶位的人尴尬一笑,觉得这女人好不给面子。 大g车窗升了上去。 蒋方橙继续看红灯。 右边儿驶来一辆低调的黑车,车膜贴得严严实实,车牌则是高调的不得了。 蒋方橙撇了眼,早已经习以为常。 神神秘秘的北京,雍容华贵的北京。 她摆正视线,扔了颗口香糖进嘴里吃。 殊不知。 黑车后排。 陈玄生接了个电话。 接完沉重的说了声,知道了。 放好电话。 男人掀了掀眼皮子,看向窗外。 北京高架的下午5点,夕阳挂着,像极了天边的一颗橙子。 视线往下一点。 就看到一个女人的脑袋。 头发染成了棕红色,在空中随风飘着,很飒。 沉稳的男人在收回目光前一刻,那女人的侧脸稍稍往后露了一点。 陈玄生当即心里微动。 他目光凝神。 可是恰好此刻,红灯变了,绿灯亮。 司机起步。 “慢——”着。 着字卡在喉咙里,并未完全喊出。 司机踩着油门,迟疑了下:“陈总,是您刚在说话吗?” 就这空隙,吉普就已经弹射了出去。 车是往右拐的。 司机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觉得陈总似乎无声地叹了口气。 后面的车摁了喇叭,开催了。 陈玄生温柔说道:“先开吧。” 司机应:“好。” 黑车走。 陈玄生慢条斯理地揉了揉眉骨。 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夜晚降临。 管家来电话,说少爷已经回了半山别墅。但是没吃晚饭,回家就把自己关到了地下室里,让下人别再打扰。 这是陈玄生的另一痛点。 让司机改了路线,绕了几道弯。 黑车在半山别墅停下。 他忧心忡忡地独自走进去。 管家跟上来,一脸担心。说少爷身体本来就不好,才坐了十五个小时的飞机从加拿大回来,这怎么受得了。 陈玄生单手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冷静地快步走入,说我来就好。 脚步声有节奏的在空荡的楼道里响起。 他推开地下室的门,里面昏昏暗暗,连路也看不清。 陈玄生还是把灯打开了。 一开,才发现空荡的地下室里,孤零零的一把椅子上,就背对着,坐着一个瘦骨嶙峋的人。 手边放着一个水波纹灯,修长骨感的手指,要死不活的转着。 他喊了一声—— “梁宴。” - 听到陈玄生的喊声。 那人才慢慢偏过头来。 额发长了,遮住一部分他妖孽的眉眼。他肤色很白,像长期见不到阳光的吸血鬼。五官带点冷感,眼眸里全是厌世疏离的情绪。 这会儿躲在地下室不见光。 陈玄生知道,约莫他的病又犯了。 人后他极度喜欢黑暗,觉得呆在一个全黑的环境里才会感到安全。 “...老师。”薄薄沙哑的嗓音,从这个病恹恹的年轻男人嘴里喊出。 陈玄生点头,说先出去吃饭。 梁宴弧度很小的扯了扯嘴角,说:“不用了。我不饿。” 陈玄生温润的眉头开始皱起。 梁宴日渐消瘦,有段时间全靠输营养液过日子。 陈玄生抬手,极其克制地扯了下领带。 “别让我说第二遍。”他垂眼看着眼前身形微躬的人。 转水波纹灯的手停了。 梁宴掀了掀眼皮,仿佛自嘲,虚弱的笑,一点点在嘴角绽放开道:“就连老师也要逼我吗?” 他一说这话,陈玄生凭空生了几分愧疚。 “我不饿,真的。” 陈玄生见劝不动。 只好默然出了去。 然而才刚转身走了几步。 “老师。” 梁宴在背后突然喊道。 陈玄生回过头去。 “我拜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陈玄生怔愣了下,接着说道:“有进度我会通知你。” 说完他就阔步走了出去。 留背后的梁宴,继续用随性的斜躺姿势,机械地转着那个水波纹灯。 好似灯里,就藏着他的醉生梦死。 随宴,现在叫梁宴。 因为他的亲生父亲,叫梁诏国。一个商业巨擘,富商传奇。 随宴被陈玄生带回来,见到梁诏国的时候,他已经85岁。 杵着拐杖,私人医疗团队24小时贴身伺候。 梁诏国身体不便,所以很多事情,都是陈玄生代劳。 梁宴尊称陈玄生一声老师,是因为小到上流阶层的吃饭礼仪,大到商业布局,都是陈玄生在手把手教自己。 这是他的第二次重启人生。 第50章 第一次,则是被那个女人收养。 他回了梁家的第一件事,和自己的亲生父亲相认没几天,就被送到了加拿大,一边读书,取得多伦多大学商学院的毕业证,一边从分公司开始锻炼。 梁宴是争气的,毕竟脑子自带聪明。 不过就是—— 他好像人格出现了问题。 陈玄生清楚的知道,是为什么。 但是陈玄生没有能力挽救他。 他看着他,管着他,逼着他做了很多随宴不想做的事。 梁宴无数次痛苦的时候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对他忠心耿耿? 他在人后,还是不适应叫一个花白老头、且硬生生分离自己和他姐的人,叫爸爸。 陈玄生习惯了优雅丝滑的逢场作戏。 但那次,他指间抽着烟,领带松垮,手臂上的袖子规整地折了几转,用男人跟男人的方式,真情流露地对梁宴说道:“他资助我长大。” 梁诏国从登顶富豪榜开始,就做了一大堆慈善。陈玄生算是其中受惠的一个。 供贫困家庭的他,一路读到哈佛商学院,最后回来帮梁诏国,是义不容辞的事情。 他说:“我同情你的遭遇,但是事已至此,我们都得朝前看。” 这一看,就是七年。 直到去年,梁诏国以92岁的高龄离世,梁宴才被允许回中,接管他留下的商业帝国。 至此,梁宴这个人,才得以在人前开始露面。 “bye!” 蒋方橙从雅思班里出来,在跟同学们笑着说再见。 她是班里好几个‘最’。 年龄最大的,基础最差的,但也是最努力的。 人家学一节课就懂的知识,她得学好几节课。 毕竟她连个高中毕业证的本本都没有。 不过这并不妨碍同学们喜欢她,老师也尊敬她。 蒋方橙活力四射,愿意接纳新事物,用自身的上进,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她会玩uno,密室,剧本杀。 长得漂亮,打扮也洋气。跟二十岁出头一样。 班里的女同学尤其爱橙子姐橙子姐的叫她。 这不,一个背着帆布包的女孩子,气喘吁吁的从楼里跑了出来。 “橙子姐!” “小芸,怎么了?” “我叔叔有事,原本说好来接我,但是现在不能来接我了。你可以带我一程吗?” 蒋方橙原本要去超市买东西,家里冰箱空了,得大采购。这是她最喜欢的事情之一。 不过,送人一程,也不错。 蒋方橙没犹豫:“可以!” “橙子姐,你真好!” 小芸就差激动得抱着她,她太香了,哪儿哪儿都是女人味。 小芸严重怀疑,这样的女人,就是出的汗,都是香的。 两人上了车。 小芸看着她这辆吉普,可真是拉风。 她左摸摸,右摸摸。羡慕蒋方橙活成了如风一样的女人。她以后也要这样。 “我叔叔是个老古董,才不会开这种车。” 反正无事,也开始闲聊。 “那你叔叔开什么车?” “老爷古董车。” “哈?” “真的。我叔叔生活简单的要死。他家里收藏了很多老爷车,都是绝版的。别看是个老总,但是休息的时候就爱躲在书房里,听听黑胶,没事儿还练练书法。” “书法?” “对,颜真卿的。赵徽宗的瘦金体也有涉猎。他还得过比赛的奖咧。” 尽管不知道颜真卿和赵徽宗是谁。 “真厉害。”蒋方橙附和。 “对了,橙子姐,我还没问你,你为什么这么热爱英语啊?是为了以后要出国吗?” “那倒没有。就是为了弥补自己没完整上过学的亏。” 小芸知道,橙姐是开客栈的,不差钱。比好多名牌大学毕业的大学生都还能挣。 不过有些东西是隐私。 她没再多问。 “到了,橙子姐,就这儿了。”小芸指了指。 车开到一栋湖边小别墅旁边停下。 蒋方橙看着眼前静谧的小花园,她不免打趣:“好家伙,看不出来啊。” 小芸害了羞:“这是我叔叔的,我只是借住。” 她爸妈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 小芸自己争气,考到北京来的。 叔叔接济她,之前都是国外跟国内两头跑,前些日子工作安稳在了国内,能没事儿就回来跟她聊聊天,规划她的人生,小姑娘也喜闻乐见。 她邀请蒋方橙去里面坐坐。 蒋方橙摆手说不了。晚回去,家里人会担心。 小芸抿了抿唇,最后有些小女生心性八卦的说道:“橙子姐,是你老公在家里着急等你回去吗?” 蒋方橙被老公这两个字砸得有些晕。 刚想说嗐!没有的事。你别瞎猜。 结果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略显稳重低醇的男声道:“蒋方橙?” 第30章 回头。 男人的轮廓, 在黑夜的衬托下,愈发成熟。 陈玄生眼底漆黑一片,连眉心都轻皱。 他怀疑自己看错。 但又怕自己错过。 跟白天一晃而过的同款吉普, 飞扬的蓬松棕色红发。 “真的是你?” 他甚至不敢相信地上前了几步, 就为了看清面前女人的模样。 ”叔叔, 你回来啦!“ 小芸跑过去亲切地抱住陈玄生的手臂。 ”这是我上雅思课的同学,橙子姐。橙子姐, 这是我叔叔, 陈玄生。“ ”橙子?“ 陈玄生呢喃着这句话。 没错了, 就是她了。 时隔七年。 他们竟然再次相见在北京。 陈玄生心里有纳罕。 犹记得最后一面,是她狼狈的追在车后, 嚎天动地的哭喊。 而如今的她,竟然蜕变成这般......模样。 他眼里闪过惊艳, 但也同时生出很多疑问。 随宴当初回来后,梁诏国就派人抹干净了他过去的痕迹,给了他一个新的身份。 当然,过去的人,也别想找到现在的他。 所以。 一个平平无奇的乡下人,为什么会来北京呢? 在北京干什么? 定居了吗? 茫茫人海, 她跟小芸, 又是怎么走到了一起? 太多太多问题了,一下挤入陈玄生的脑袋。让这个速来稳重的男人,心跳都有些加快。 但显然, 蒋方橙不打算回答他这些问题。 她记得他。 一个假扮商人, 最后却带走随宴的人。 三哥把事情都告诉她了。 她恨他们。 蒋方橙没犹豫,把车门一关,踩了油门就要走。 陈玄生慌了神:“别走!” 他得问清楚。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叔叔, 你去哪儿?”小芸着急的喊。 他顾不上了。 开上车,径直追了上去。 “叔叔!” 留小芸在原地,一头雾水。 陈玄生紧追不舍。 蒋方橙甩了好几次,都没甩掉。 蒋方橙忍不住啐骂了一声。 他不断鸣笛。 蒋方橙看实在甩不掉,把人往旁边偏僻的地儿一引。 开门,下车。 陈玄生同时下来。 蒋方橙上去。 冲人脸上就是一拳。 “有毛病啊?追你妈呢。”她还是以前那般泼辣。 陈玄生偏过头,捂住被打的地方。 舌尖顶了顶腮,没有血腥味。 待他重新看向蒋方橙的时候,他突然破天荒地笑了笑。 打得好。 似乎觉得这一拳,是他该受的一般。 彼此冷静下来,他才开了口。 “蒋方橙,我们谈谈。” 谈什么 谈你,还有你背后的人,是怎么计划把我孩子抢走的。 谈你们是蛮横的用势力拦着我们不去找的? 谈你们是怎么活生生,把他藏起来,这辈子都不打算让我再见的? 还是谈,你们当初,是怎么眼睁睁得看着我疯掉,冷眼旁观的。 她不要了。 这个弟就当没养过。 满十八岁了,还能一声不吭的跟人走掉。 就他妈扯淡! 她只是一个女人。 日子得过。她得吃饭,得养活自己。 她跟廖三相依为命。她以后给廖三养老。因为廖三为了救她这条命,吃得苦,咽得委屈,太多太多了。 这是她欠三哥的。 她得拿剩下的半辈子去还。 廖三劝她放下,她便也就放下。 不放下还能怎么样呢? 她玩不过嘛。 现在还能好端端站着,那是已经从地府里走了一遭回来。 刮皮脱骨,还好时间已经够长,还好痛苦暂且抚平。 第51章 不然看到陈玄生的第一眼,她不把他撞死才怪。 疯疯癫癫的那段日子,她什么都记不得,只知道每天晚上幻听,看见一群小鬼在墙角里,大喊大叫,说姐姐快来快来,跟我们一起玩。 东子说她白天不睡,晚上就闹。 三哥因为她而被邻居排挤找茬,骂说臭外地的,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三哥没辙了,只能带着她和东子,搬了一间又一间的平房。 她心疼廖三,又心疼自己。 她眼里的痛苦泪水,能淹没整座什刹海。但她硬是扛着,咽了。 陈玄生看出来了。 风吹拂她的发,使发丝拂过她坚强的脸颊,和骨气的鼻梁。 他有些动容:“你过得好吗?这些年。” 说完,陈玄生自己也觉得奇怪。 他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 蒋方橙喉间不断涌上涩,强撑着道:“托你们的福,好的很!” 反话。 尾音都带着颤。 那是一个女人,无声的控诉。 陈玄生垂在身侧的大掌,紧张的捏了捏:“那就好。你过得好,那就好。” 蒋方橙嘲笑:“这是什么?鳄鱼的眼泪。” 如若她只是一个没志气的农村妇女,孩子被人抢了,那就是抢了。 没廖三,没东子,说不定这辈子到死都听不到从他这类藐视人权的人,嘴里说出来的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是怕了? 还是觉得她突然这么光鲜亮丽的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北京,阴差阳错的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意识到,她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他们就是在欺负她! 欺负她没文化,欺负她没背景。 欺负她走投无路。 陈玄生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错。 所以他继续道:“他过得...很好。” 蒋方橙知道他说得是谁。 但也觉得如同听到天大的笑话:“过不过的好,都跟我无关了。我还能继续养他不成。” “陈玄生,桥归桥,路归路。别自找没趣。” 她利落转身,带着香气的发尾,拂了他一脸。 他不舍跟上去。 ”滚!“ 女人回头就是一记落泪的吼。 黑色皮鞋停下。 陈玄生心绪久久不能平静,就这么情绪复杂地看着她,开车再次离去。 蒋方橙一路浑浑噩噩地开车回家。 再遇陈玄生,说没反应,那是假的。 她车停在路边,烟抽了一根又一根,眉间的褶皱能夹死人。 如果他在,那么是不是说明,他也在? 算了。 不想了。 抽完烟,再回去。 还没开门,东子就扯着嗓门朝里屋吼:“三哥,橙姐回来了。” 她脸色不是很好。 进门后怕东子他们发现,目光有些躲闪。 结果东子看到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蒋方橙好奇:“怎么了?” 东子欲言又止,只指了指堂屋里面道:“三哥在里面等你好久了。” 蒋方橙揉了把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很放松:“好,我知道了。你和茉茉先去休息吧。” 她走进去。 屋内亮堂。 电视机上播放着新闻。 蒋方橙抬眸一瞥,瞬间愣在了原地。 新闻播得不是别人。 那张脸。 正好是梁宴。 又或者,他曾经叫,随宴。 - 传启新任ceo梁宴先生,一上任就获得多方关注。 听闻他是梁诏国先生最小的儿子。 之前从未露面,是因为不希望被外界多加关注,所以一直在国外生活。 此次回来接手梁先生的公司后,梁宴首次主导的房地产项目大获成功,就已经证明了他过人的手段和成功。 新闻大肆报道他,煲远远大于贬。 社会关注度很高,因为梁诏国先生,生前功高伟业,也是一个受人敬仰的大人物。 很多人都好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接班人,长什么样,能力又怎么样。 镜头纷纷对准他。 青年身形宽阔瘦削,眉目漆黑深邃,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样貌精神抖擞。 他瘦了,也更成熟了。薄唇微微抿,神情冷峻,很强的冷血精英感,简直是扑面而来。 青年男人的一举一动,都是意气风发。 廖三紧紧盯着电视机。 蒋方橙后来也全身僵硬的走过去。 她并排跟廖三坐下,双手齐齐放在膝盖上。 两人目光怔愣、空洞、回忆、痛苦、纠结。 四只眼睛里,在聒噪的电视背景音下,闪过很多复杂的情绪。 梁宴在接受财经记者的采访,谈笑间都是自信。 这跟以前的他相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隔了好久。 节目都已经进入了插播广告阶段。 廖三比蒋方橙先回神。 为了找曾经的随宴,两义兄义妹,经历过很多曲折。 廖三头发白了一半,本就劳累纵横的脸,皱纹叠加,沟壑难填。 好在这两年,因为日子过得还不错,比较顺心,所以脸上的戾气少了一大半。 去公园玩,还有些牙牙学语的小孩,抱着他粗矮的大腿,喊爷爷、爷爷。 回来东子好一顿嘲笑,说师父从来不苟言笑的脸,表情当时被小孩给喊得四分五裂,可真是罕见。 蒋方橙呢? 从正常变疯,再从疯到变正常。 真是一把辛酸泪,谁解其中味。 后来放弃找他,实属是无奈之举。 因为找着找着就被人从中作梗,再赤.裸裸警告,该断了痴心妄想。 廖三那时就猜,陈玄生当初的出现,以及后来的无形阻挠种种,约莫是因为宴子的亲生父亲,位高不可攀,不是他和蒋方橙可以接触到的。 也是不难猜。 他外貌那么出众,头脑那么清晰,金麟又岂是池中物。 好。 不是被人贩子拐走就好。 是回去过好日子也好。 耗不起了。 “妹子。”廖三发出沧桑浑厚的声音,目光还陷在电视广告的一块白板处。 他久久没回神,但叫了旁边的蒋方橙一声。 “欸。”蒋方橙也是干涩的答应了一声。张嘴都是下意识。 “......还认吗?”廖三搭在膝头上,长满老茧的手,慢慢、慢慢握紧了膝盖。 她要认,就算廖三鬓角微霜,他也能为了自己的妹子,上刀山,下火海。 良久。 是释怀,也是忘掉。 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不认了。” 真的。 伴随着这三个字落地,蒋方橙抬手,顺势擦去两行缓缓淌下的凉泪。 不认了。 太累了。 忘了他吧。 第31章 蒋方橙这几天就待在好时光里, 足不出户。 接接客人,在院子里的吊床上晒晒太阳,一边吃着车厘子, 一边摸摸茉茉养的小狗的狗头。 日子过得惬意, 脚步也是难得放慢。 惹得东子还很吃惊, 橙子姐那么拼的人,怎么突然就‘懒’了。 东子在院子水管下洗槐花的花骨朵, 打趣:“橙子姐, 不去上雅思班了?” 说起这个, 就头疼。 谁知道小芸竟然是陈玄生的侄女。 偏偏小芸又是蒋方橙在雅思班里最玩得来的人。 刚去班里,她口语稀烂, 那时候大家对蒋方橙这个上了年龄的‘长辈’,且基础不扎实的人, 带点偏见。 还是小芸不计较、不嫌弃,自动跟她组队练习口语场景。 说起来,还欠小芸一份人情。 可是,哎。 想起陈玄生,她咽不下那口气,所以她不去想。 手机振动。 雅思班群里在发消息。 她用生病的借口, 给雅思班的老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老师发了群文件, 上面是班里同学们的课堂作业。 她好学,一一点开看。 又是两两成组,交的互动模拟视频。 蒋方橙心里咯噔。 她跟小芸是老搭子了。她不去, 约莫小芸也得...落单吧。 心里愧疚, 不过不去,不去!就是不去!他妈的越想越来气。 好多年后,曾经收敛起的脾气, 难得再跑出来任性一回。 群里老师开始艾特全员:收到请回复。 不一会儿,一串收到,就在群里排起了队。 蒋方橙数了数,却没有小芸的回复。 接着一条新的消息就跳了出来。 老师@橙子么么哒 @会飞的芸,并写道:两位同学都生病了没有来,还请之后把这个作业补起来哦! 蒋方橙一边回:好,知道了,老师。 第52章 一边却生疑,怎么小芸也生病了。 她咬着手指甲,关心,还是不关心? 纠结了半天。 倒是小芸这小闺女,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害得蒋方橙手里的手机还颠了一转才拿稳。 清清嗓:“喂” 那边是鸭子嗓的:“橙子姐。” 有气无力,奄奄一息。 蒋方橙把电话拿远了耳边,确认电话没打错。 ——“你怎么了?” ——“你怎么了?” 两人同时开口问对方。 小芸先鼻息子翁翁地说:“我感冒发烧了。” 蒋方橙屁事没有,生病只是躲避的借口。 撒谎,还是撒谎? 没得选。 “橙子姐,你也发烧了吗?” “那倒没有,就是身体不舒服而已。” “话说回来,你怎么这么严重?” “是啊。我——”小芸欲言又止。 蒋方橙听出她的难处,一秒猜中:“没人送你去医院?” 隔了半晌,小芸才说:“嗯...我叔叔被他的老板一个电话就急召了过去。他已经三天、快四天没回来了。我怕打针,还怕输液,要是输完了没人叫护士,好可怜。” 医院的消毒水本就难闻。一个人去看病,她还没心里强大到这种程度。 “傻瓜!”蒋方橙咒骂了一句。 这姑娘怎么傻成这样。 天大地大,身体最大。 总该学会照顾自己。 怎么能因为别人的眼光,就把身体拖到这种程度。 她下了吊床。 “东子,把奥迪的那辆车钥匙给我。” 东子在里面应了声:“好。” 东子在衣服上刮了下手上的水,然后麻溜儿跑进去拿车钥匙。 蒋方橙穿了鞋,背上包,就拿了东子递过来的钥匙出去。 “姐,中午还回来吃饭吗?” “不了。” “哦。” “你记得打电话让三哥回来吃,他也是,一把年纪了,天天玩到不回来。那棋哪儿有那么好耍。” “成。我记得的。你放心!” 蒋方橙走出胡同口,上了家里那辆奥迪,寻着记忆里的路线,去了湖边的小别墅里。 小芸已经提前说了她叔叔不在家,不会和陈玄生碰面,是以蒋方橙来的时候,心里倒平静了许多。 下车。 摁门铃。 摁了三次,才有人来开。 门一打开,粉色被子映入眼前。 小芸裹着厚厚的被子,只露出一张虚弱的脸,还没等蒋方橙看清,就往前跌。 怀里猝不及防地多了个东西。 “欸!欸!怎么回事。” 把人接住,才看清怀里的人,脸色难看,唇也泛白。 小芸虚着眼睛,看清上方的脸。 “橙子姐,咳、咳。” 是生病的错觉吗? 为什么她觉得橙子姐的怀抱,那么软,那么绵。 下意识寻找温热。 小芸埋头就往蒋方橙怀里拱了拱。 那是发自天然的亲近。 蒋方橙看她这么信任自己,也不磨蹭了,扶着生病的人进去。 桌子上一大堆外卖盒,乱七八糟的摆着。 摸了额头,很烫。 这烧了几天,也不知道。 不过看这温天裹棉被的操作,约莫也烧得不轻。 再耽误下去,人铁定晕。 蒋方橙当机立断地把人从棉被蛹里剥出来,这事她管定了。 “走,姐带你去医院。” 蒋方橙快速地收拾了一些小芸的衣服,就把人单臂绕过自己后颈,扶着往外走。 上车。 关门。 “...橙子姐。” “在呢。你怎么搞成这样的。” 小芸在副驾驶上歪着头,头发又乱又打缕,不好意思道:“我...” 蒋方橙专注路况,抽空看了小芸一眼:“热的?” “...” “冷的?” “...唔。” “怎么,洗冷水澡了?” “...不是。” 小芸欲言又止。 “你烧几天了?” 小芸报了个数。 蒋方橙看着风风火火,这么些年,生活也教学会她心细。 一琢磨,不对劲。 “坐我吉普车回来那天吹风吹的?” 小芸眼眸动了动,躲避。 蒋方橙猜中了,弯了个无稽的唇,无语中带点愧疚。 还真跟自己有关系。 “橙子姐,你别多想。这都是我自己的原因。”小芸紧张的解释道。 她不扛风吹,也是自己贪图新鲜刺激,那天晚上,激动的又是啊啊啊的大喊,又是两手举起,学人家自己没有的潇洒。 蒋方橙被她的自责给看笑了,开解她说:“不会。你凡事别那么面浅,该厚脸皮就脸皮,该找人帮忙就找人帮忙。” “你看你,要不是雅思老师在群里点兵点将,我都不知道你出了这事儿。” “你家里人真没回来?” “...嗯,没。” “那你在北京还有其他朋友吗?” “有是有。但不是那种可以放下自己的生活,过来帮我的那种。” 这还不简单。 “那你就找我啊!” 蒋方橙没想别的,只是觉得该帮小芸一次,就当之前她帮自己那么多,自己该还的。 她一句明亮的找我啊,把小芸从窘境里给一把子拉了出来。 "可是橙子姐,我已经麻烦你很多了。非亲非故,把你从大老远叫过来,我真觉得不好意思。" 女人熟练地打了个转向灯,再超了个车。 蒋方橙严肃:"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你自己说说。" 小芸黑白分明的杏眼,瞅了下橙子姐美丽的侧脸:"...命。" "那不就对了。人情社会,人情社会,不要脸的吃要脸的,脸皮厚的吃脸皮浅的。" "你都这样了,还不知道想法子。" "真烧死了,我看你爸妈去哪儿找你?亏不亏?“ 蒋方橙说这话,是带点说教的意思。 这姑娘现在也没个大人在身边,别给自己走到死胡同,再轴死。 什么恩的,惠的,情的,恨的,先放一边去。 凡事都是活下来再说。 话糙理不糙。 小芸被蒋方橙的这种拨开云雾见天明的豁达态度给感染,心里竟然也好受了一些。 "...好,我记住了。"乖乖应了声。 小芸再次看向蒋方橙的脸,这次眼里,是多了一些晶亮湿润的东西。 医院到了。 给她挂号,找护士,找椅子,坐下,开始吊水。 蒋方橙给她看着的。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这次不再扭扭捏捏,而是大胆表示自己的需求。 是饿了。 那去买。 蒋方橙跑前跑后。 等液输完的时间很长,约莫得到下午四点才能结束。 蒋方橙把左边的病友,右边的病友,给聊了个遍。 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聊聊天。 小芸就是在她熟悉的声音当中,靠着蒋方橙的肩膀,慢慢弯着唇角,幸福地睡了过去。 一直睡到护士拔针,她才模糊睁眼。 "小姑娘,摁着。" 小芸软绵绵地接过护士手里的棉签止血,有气无力地说了声:"谢谢。" “好了,没什么问题就可以离开了。” “记着明天跟后天再来挂水。你烧还没退全。身体健康不是小事儿,自己要多加注意。” “...好。” 两个人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 远处有道人影出现。 来人西装拎在手上,衬衫袖挽到前臂,目光在四处寻找。 护士路过。 被人拦住问:“请问这里有叫罗小芸的女病人吗?” 护士看着眼前出众的男人,怎么这么清俊,不免有翘起嘴角道:“是有,那儿呢。” 护士回身,热心指了指挂水区显眼的蒋方橙:“是她们吗?” 蒋方橙闻声看过来,就和陈玄生的视线,不期而遇上。 - “叔叔。” 姑娘委屈,酸涩。 要不是蒋方橙在,估计那尾音都得颤成波浪形的。 陈玄生看了眼蒋方橙,接着有分寸的移开。 随着他阔步走近,男人身上苦艾清冽的醇厚味道,慢慢将两人都包裹。 陈玄生看小芸的目光,就像亲切地看一个小孩儿,目光很宠溺。 同时他眼里也流露出担心,没废话地问:“输完了吗?” 小芸看着自己的叔叔,像企鹅一样,可怜巴巴地点点头:“…输完了。” 蒋方橙被晾到一边,无声打量。 陈玄生说:“我带你回家。” 小芸的外套还在蒋方橙手上。 第53章 他伸手去拿。 蒋方橙却突然抬起,不给。 陈玄生凝眸不解的看了她一眼。 蒋方橙没怯,反而挑眉回冲他:“现在知道来看人了?” 空气里有些噼里啪啦的干戈在流动。 陈玄生疑惑:“蒋小姐此举何意?” 一口一个蒋小姐,装什么体面人。 蒋方橙鄙夷地笑了声,就开始咄咄逼人:“她需要你的时候,你去哪儿了?” 陈玄生抿了唇:“无可奉告。” 他要再度伸手去拿外套,这次蒋方橙把外套拿远的弧度更大了些。 “无可奉告?哈,好一个无可奉告。” “你忙起来,是地球离了你不能转?还是人类就不能活?” “让我想想,你能这么快赶来,就说明你在北京吧?快四天了,不回家看一眼?你侄女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电话你也不接,还得你打电话回来,才能跟尊贵又高傲的你通一次话。” “陈玄生,果然是你啊。” 一句不明意味的果然是你,让现场的气氛开始急剧下降。 陈玄生的脸,肉眼可见的冷了下去。 他唇线抿直,不过这时候他还保持着一个成年男子的好气度:“蒋小姐这是在指责我,还是在指桑骂槐,我想,你自己心里有数。” “应该有数的是你吧!她是人,不是什么东西。你既然答应了别人爸妈好好照顾人姑娘,就得尽到应尽的责任。” “我要不去,她就烧死在家了。你负得了这个责任吗?你承担得了吗?” “别假惺惺,道貌岸然,表里不一,甚至两面三刀。” 蒋方橙说到最后越来越激动,态度也越来越尖锐。 她对着这张情绪波动极少的脸,眼里的愤恨,都快溢出来。 她知道陈玄生表现出来的样子,是修养极好,内涵极高,甚至举手投足,都是高不可攀的的样子。 可是,瞧瞧,都是假的! 衣冠禽兽、虚情假意、甚至假模假样,才是这些自诩人上人的真面目。 她说完,不,应该说骂完,一旁的小芸,惊吓到话都不敢讲。 叔叔也没说话,只是紧绷的下巴,已经表达出他的不满。 陈玄生素来待人有分寸,也从未跟人正面发生过摩擦,毕竟鲜少有人能在叔叔头上动土。 但头次被人这么骂的劈头盖脸,小芸也是有生之年,见证到了奇迹。 陈玄生不打算再扯下去,毕竟周围的人,已经开始频频看过来。 他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举一动,都得考虑到对传启集团的影响。 陈玄生松开眉头,这次是二话没说,直接一把大力夺过蒋方橙手里的外套,然后拉着小芸转身就走。 这态度,跟那晚追车的态度,完全是天差地别。 不过没关系,蒋方橙也不在乎。 只是多少被惹得有点兹皮冒火。 他自己作为长辈,失职不说。 跟自己在这儿冲什么冲。 蒋方橙一双美目看着人离开的背景,心里为刚才当面痛骂他一顿,而神清气爽。 陈玄生的车内。 车门关上。 空气安静。 小芸不敢说话,把下巴往拉到顶的外套里,藏了又藏。 她顿顿看过去。 叔叔的胸膛有起伏,看起来情绪也不是表面那样淡定。 再细看,一向爱干净整洁、从来都是仪表出众示人的叔叔,竟然衬衫也有微皱的那天。 胡子青茬,眼下有淡淡黑眼圈。 这让小芸不禁起疑,叔叔消失的这几天,到底去干什么了。 小芸慢慢坐直,少女音中带着生命的鼻闷:“...叔叔,对不起。” 陈玄生有些冷倦地揉了揉眉心。听到侄女的声音这才看过来。 他紧绷的神色放松了些,声音恢复平静:“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蒋方橙骂的没错,他确实疏忽她了。 小芸才大一。 虽然算作成年,但是尚且年轻,很多事情,有人帮忖,才算妥帖。 就算自己不回来,请人看着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陈玄生温润的眸子,再次看向眼前大病初愈的侄女,他耐心安慰:“明天我让人陪你来输液,之后也安排一个住家阿姨在家。这次,别拒绝叔叔,好吗?” 小芸眨眨清澈的眼。 没有如释重负,反而还心理负担加重。 陈玄生能走到如今受人敬仰的地步,贫瘠而单薄的家里,其实没出什么力,全靠他自己一个人破局。 她被爸妈送过来寄人篱下,本来就是叨扰。尽管之前陈玄生就提过以上意见,她也是没犹豫就委婉拒绝了。 她不喜欢给人添麻烦,所以能束手束脚,也就束手束脚。 这次是没辙了,一来就生个大的。 还连累了橙子姐,导致仗义直爽的橙子姐跟叔叔,当面吵了起来。 小芸在陈玄生关心的目光下,没办法的缓缓点头:“...好吧,叔叔。不过我以后会把请人的费用,还给你的。” 陈玄生点了火,开始慢慢开车。 他嗓子里带着尘埃落定的疲惫,但也微微笑出声:“别这么说,小芸。” “不是的,叔叔,我耽误你了,就是我的不对。” “没有的事。这种话,以后也不要再从你嘴里说出来。你是我的晚辈,照顾好你,是我应该做的。这次疏忽了你,叔叔跟你赔个不是。” 知道再说也只会让好脾气的陈玄生反感。 这次是知趣的闭了嘴。 耳边安静了些。 车程四十分钟。 陈玄生开车的技艺很稳,不会让人觉得太急,也不会让人觉得太慢。 小芸挨不住输液后的疲倦,最终还是睡了过去。 陈玄生一边注意路况,有着细细眼纹的眼角,却开始漫延开隐匿的担心。 梁宴才上任,有很多事得忙。 物理意义上的忙,他自己能支撑的住,甚至还能做到出色跟卓越。 只是一旦背着无人处,精神上面,梁宴需要他时时刻刻看着。 饭吃了几口。 有好好休息吗? 药吃了没。 红的白的绿的,一大把。 在加拿大时私人医生开得处方药,不能外传,也不能让梁诏国留下的那群老员工知道他私底下的病情。 他是传启新的标杆。 奉命上任,没得选择,必须保持一个突破、创新、激进的正面形象。 不该漏出去的消息别漏,不该让人知道的秘密,也别知道。 陈玄生是梁宴的精神泵。 这也是梁诏国死前交代给他的最后一个任务——辅佐自己仅剩下的血脉,让他能够稳打稳扎接过自己的重任。 陈玄生问心无愧地守着。 梁宴太依赖他了,能睡着的条件,就是让陈玄生在一旁守着。 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梁宴醒来。 “老师,你又要离我而去了吗?” 这话从梁宴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吊着仅剩的一口气。 陈玄生要是不在,他就能没了这口气。 陈玄生没辙了,只能夜以继日的陪伴在他身边。 是以这四天,才能消失的那么干净。 车在别墅边慢慢停下。 小芸还在睡。 陈玄生握着方向盘,看着侄女天真无邪的睡颜,回到正常人的生活轨迹,这几天紧绷的神经,才稍微好一些。 晚上10点。 “...唔。” 小芸躺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层毛毯。 她悠悠转醒,睁开眼睛。 厨房开着火,清淡的饭香,馋得她这个病号肚子咕咕叫。 陈玄生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中年男人长期锻炼,即使快年仅四十,身形还是精瘦健壮。袖口被他挽折上去,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这会儿已经换上了家居服,身前挂着围裙,手里还拿着汤匙熟练搅动锅里的东西。 远远看,一副家居好男人的标配。 小米粥熬得火候刚刚好,热气蓬松。 小芸撑着自己起身,揉揉惺忪的眼睛。 陈玄生温声提醒她:“睡了那么久,也饿了吧。醒了就过来喝粥。你需要体力补充。” 屋内馨黄的灯照撒。 原本空荡荡的家,因为陈玄生的回来,而被温馨填满。 这人的居家气场,就像是古老中世纪上的一本书,亦或壁橱里的木柴徐徐燃烧的一把火,让整间屋子,都有种沉下去的包容气息存在。 陈玄生说话总是不疾不徐,声线温润,一举一动,都是年上者的宽厚宠溺。 小芸心里涌上一阵说不出来的感动和暖心。 他能回来,小芸是真的很高兴。 下了沙发,踩着拖鞋慢慢走过去。 年轻的女孩,缓缓弯了唇,点头雀跃地说了声“嗯!”。 第54章 第32章 “...哎。” 翻了个身。 “哎!” 一大早, 东子本来在低头扫大院。 这会儿是真的听不下去了。 蒋方橙一个劲儿的在旁边哀唤。 他凑过去。 “橙子姐,你欸什么呢?” 蒋方橙手里拿着一本书在读,是一个现存老艺术家写的, 叫《乖, 摸摸头》。 翻了几页, 实在觉得无趣。 可又没放下,不然手里空荡荡的, 她不适应。 看, 是没看进去。 读, 也读不起劲儿。 毕竟这会儿她脑子里想得是别的东西。 东子看她那样儿,手放扫帚头上, 支着下巴,寻思了会儿。 “不是儿, 姐,你是不是坠入爱河了” "我呸!" 几乎是一个鲤鱼打挺,蒋方橙就从吊床上翻了下来。 当即拿作家,主持人,民谣歌手,老背包客, 不敬业的酒吧掌柜, 科班油画画师,手鼓艺人,业余皮匠, 业余银匠, 业余诗人,资深西藏拉漂,资深丽江混混的艺术家的书给了东子一个爆栗。 东子摸着被打的头, 这下真成了乖,摸摸头。 “瞎说什么呢。你开玩笑开到你姐头上来了?” 东子看蒋方橙有点严肃,这下是真的赔笑,急忙说都是自己的不对,让橙子姐消消气。 这么些年,这个恋爱的话题,好像是橙姐的禁忌。 先说师父三哥,这辈子对男女之事,好像就没那兴趣。什么香火留存,传宗接待,也没那想法。 这辈子眼睛一睁,一闭,这不马上都快四十五了,也没说留个一子半仔的。 没就没吧,反正以后自己跟橙姐,肯定是要给三哥养老的。他也不愁后续。 累了那么大半辈子,这会儿悠闲悠闲的退休,也不错。 再说橙子姐,打从来北京开客栈后,追她的人,也挺多的。 但凡生活中跟她接触过了,有为了她要离婚的,有大笔包下客栈就为了能跟她都说几句话的,有为了她说要把她的生意捧得更大更强的..... 不过橙子姐一个都看不上,只要是露出死缠烂打的痕迹,都被蒋方橙给拿着扫帚,给麻溜儿的扫了出去。 东子那时候就问:“难道你嫌弃那些人有钱是有钱,但是年纪比你大,长相身材也一般?” “那来咱们这儿的弟弟也是一抓一大半,你也不心动吗?” 那些个愣头青,学校都不错的、刚出来工作的年轻上班族、一口一个好姐姐、还有想吃软饭的,看她那眼神,即羞涩又暧昧,还带着那么一点勾搭搭。 蒋方橙兴趣来了,偶尔就随手挑那个几个,确实顺眼,皮肉俱佳的,逗逗人。 把人逗得魂不守舍,又流连忘返。 心巴子掏出来就为了让姐姐对自己多看几眼。 逗得差不多了,就挥挥手,跟不负责任的渣女似的,让人走吧。 好姐姐,求你别让我走。 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做。 我真的,我给你跪下成不成。 不是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要我了? 但凡有这种时候发生,茉茉跟东子就躲门后面,看那些平日里把同龄小女生给迷得不要不要的高冷男神,又或者体育型男,再就是文艺奋青、社会精英,抱着蒋方橙的腿,就差一鼻涕一眼,求着赖着。 两人捂着嘴哈哈大笑,觉得这反差也太戏剧化了,人性果然也禁不起推敲。 蒋方橙腿一蹬,跟甩香蕉皮似地,让人赶紧滚。说老娘又没吃你,又没亲你,不过跟你打打嘴炮,你还真赖上了? 她又不傻。包里晃荡,有几个钢镚儿响出声,冲人来得冲钱来的,她清醒的很。 不过要东子说实在话,也有那么几个,是正儿八经的掏心掏肺,一看就是真性情人。 人家不求钱,就是为了蒋方橙这个人来的。 本来也是,橙子姐就不差。 拿得起,放得下,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文能吵得过三街六巷,武能酒瓶子砸退赖皮。 更别说,长相和身材也能勾得人垂涎欲滴。 小两口磕着瓜子,躲柜门后面,品了这个,又蛐蛐了那个。 这个可以,这个行。 结果转眼就看到蒋方橙一视同仁,把人给统统赶了出去。 真不谈吗? 就拖着? 东子纯好奇。 蒋方橙赏他一个眼风,让他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姐的事情,少打听。 东子不干了,说:“我不打听这个,但你今天得老实交代,怎么就一直唉声叹气的。” 兜兜转转,又回到最初。 蒋方橙拿书盖脸,没法说。 小芸一直在微信上给自己抱怨,说叔叔给自己找了一个住家阿姨,现在在医院陪自己输液。 阿姨确实好,好到提东西,穿衣服,甚至橘子瓣送到自己嘴里,都是被剥得一干二净,连点白丝瓤都没有。 但小芸不习惯被人这么精细地伺候。 她独立惯了,从小是老实本分的孩子,就这么养大。即使被人照应,那也是自家人来,她才能坦然得接受。 虽说阿姨是拿了钱的,但总得来说,也是一个陌生人。 没个几天时间磨合,她就这么被看管着,简直就是浑身是刺。可偏偏阿姨也是本本分分打工而已,她也不敢说什么,只得跟蒋方橙叨叨下。 蒋方橙暂且先没回她。 而是切了这个聊天界面,又换到那个聊天界面。 雅思班的老师劝她说,你的课程还剩三分之一,进度也是咱们教学机构的老师最清楚。 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我们也明确提醒过,因个人原因中断学习的话,学费是不退的。 也就是说,至少一万块钱,你是拿不回去。 你当初来的时候,跟老师讲说想考4个8。你现在学得很好,很不错。为什么突然就要退学呢。 所以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真的劝你再三谨慎,也要坚持。 蒋方橙看了老师的一大串回复,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想断了自己跟小芸的缘分。 按这姑娘现在对自己的黏糊程度,后续少不了要继续跟她打交道,那么陈玄生也就不可避免的会见到。 蒋方橙心里忐忑。 她即做了向前走的决定,便不愿意再跟过去有任何联系。 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这才是人生的真谛。 然而—— 断,现在看来,是断不了。 课还是得继续去上。 蒋方橙撇了撇嘴,突然有种再被命运摆弄的无力感。 也是真的莫名其妙,陈玄生明明那么高高在上,看起来跟她们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怎么就有这么一个平易近人,甚至可以说接地气的小侄女。还偏偏就给自己遇到了? 周三,该去补习班了。 小芸白天在大学城里上了课,晚上过来,手里拎着一大堆大学生平日里爱吃的美食。 她买了土豆饼、凉粉、炒饭、钵钵鸡、虎皮鸡爪、糖葫芦还有钵仔糕。 “小芸,买得什么呢?” “给我尝尝呗。” 一堆人围上来,作势要抢。 小芸跟赶苍蝇似的,"这是给我橙子姐买的,你别动。" 其他人打趣:"这么多,橙子姐吃得完吗?" 小芸护食:"吃不吃得完,那也得我橙子姐选完了,挑定了,说其他的她不吃了,然后才是你们选。" 有人开始说:"你怎么生个病,性情还大变了呢?" “嘴皮子利索了。还脾气更硬了呢。” 看起来,就像个翻版的小蒋方橙。 小芸不语,只一个劲儿得朝着刚走进来的蒋方橙进贡。 “橙子姐,快来快来,你选!” 推脱不掉的热情,蒋方橙只好选了一个钵仔糕吃。 “姐,其他的,你还吃吗?” 蒋方橙机械的咀嚼着,摇头。 “该我们了吧?”同学们嬉笑着七嘴八舌。 小芸这才松口,把剩下的东西,好心发给其他人吃。 “橙子姐,好吃吗?” 被小芸小狗眼盯着,蒋方橙几分无奈的笑笑:“好吃。” “你喜欢的话,我以后每次来补习,都给你带。” “不必了吧。” “要的!” “......算了吧。” “不行,我们那边很多美食,都是大学生爱吃的。你肯定也喜欢。我都带来给你尝尝。” 老师进门。 要开始上课了。 蒋方橙心里装着事,想了半天,最后也没再拒绝小芸。 电视上,新闻上,现在打开手机一刷消息,都是梁宴。 也许是为了站稳脚跟,又或许是一种公关手段。 总之起初蒋方橙看着,心里还能泛起密密麻麻的针扎酸痛感。 可看多了,再加上如今意气风发的青年,跟记忆里的那张少年脸,完全就是两码事,蒋方橙也便开始免疫。 第55章 等下次再刷到关于梁宴的消息时,心里竟然泛不起一丝涟漪。 小芸要过二十一岁生日。 她爸妈赶不过来,在线上补足了心意。 小芸邀请蒋方橙去家里吃饭。 蒋方橙说自己有事情,就不去了。 她自己动手烧了一个艺术性极佳的杯子给小芸当生日礼物。 小芸听了,低头,垂头丧气。 她嘀咕:“我只有你一个好朋友了,我没邀请其他人,我订了蛋糕,我还自己做了菜单,想着等橙子姐你来,我就亲自下厨给你做。” 你说她嘀咕,她偏偏让你听得一清二楚。 你说她失望,她偏偏喋喋不休,在你耳边念个不停。 “喏,菜单我都想好了。” “听说你是南方地区的人,我都想好了,麻婆豆腐,宫保鸡丁,还有......” 跟唐僧念经一般,心软了一次,就得次次软。 “你知道的,我爸爸妈妈不在身边,我叔叔也不怎么管我,我好不容易交到一个真心的朋友,我——” “行了!我去,我去行吗?” 蒋方橙做了美甲的手,闭眼揉着太阳穴,不停打圈。 她真的没辙了。 被念叨的。 上课念,下课念。 小芸一听她答应了,高兴的就快跳起来。 “真的,橙子姐?” 蒋方橙睁眼,哭笑不得的语气:“我说假的,你就放过我了吗?” 小芸点头:“不会!” 这跟摇头说yes,有什么区别。 “你啊你!” 蒋方橙伸手,使劲儿推人脑袋。 小芸捂住额头,笑得乐呵呵。 真到了她过生日的那晚,蒋方橙抱着手作礼物,还有一大捧鲜花,到了湖边别墅。 才摁了几次铃,小芸就飞快跑过来开门。 “当当当当,欢迎你,橙子姐!” 家里被她收拾了一番,很是整洁干净。 住家阿姨被小芸打发了回去。就当放这两天的假。 “送你的,生日快乐。”蒋方橙说。 小芸急忙接过蒋方橙手里的东西,然后带人进去。 这次来,蒋方橙才有闲暇心思好好的打量这里。 屋子里的装修,是低奢文艺风。 一大面墙的书架,旁边有壁炉。 棕色纹路的木质摇椅,上面盖着白色的毛毯。 小芸看蒋方橙注视这块儿比较久,所以开始给人介绍:“这里是我叔叔长看书的地方。有时候我在茶几这里赶课堂作业,他就在那里看书,安静的陪我。” 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墨水气息散开,配上室内的温度,给人一种理智中带着书香的味道。 说起陈玄生。 蒋方橙说:“今晚确定就我们两个人吧?” 小芸拉着蒋方橙到黑色真皮沙发上坐下,给她泡了一杯茶:“是。我叔叔又被叫走了。” 蒋方橙问:“这种现象很频繁吗?” 小芸垂眸嗯了声:“他从国外回来之后就很频繁。上次我生病,其实我不想要住家阿姨的。但是叔叔难得跟我语气严厉了一次。那时候我就知道,他的工作,可能遇到了棘手的问题。不然不会这么坚持要找人照顾我。” “有时候是半夜,有时候回来刚倒下,又被叫走。” 蒋方橙闻着红茶香,脱口而出:“你叔叔有说为什么吗?” 小芸挠了挠脑袋:“这倒没有。他的工作内容,除非是他自己想说,否则我们都不敢问。” “敢?” 为什么要用这个动词? 有那么保密吗? 看出蒋方橙脸上的疑惑。 小芸跟她一块坐下,娓娓道来:“其实是我们帮不上什么忙。既然帮不上什么忙,就不跟叔叔添堵,不该问的也别问。他从美国毕业后,就一直在现在的公司工作。叔叔去过天南地北,会说四国语言,来接他的人,也是陈总陈总的叫着。” “很多事情,不是我和爸爸妈妈的见识能懂的。” “好在叔叔没嫌弃过我,还在北京这么繁华的城市,接纳了我。这点我一直很感激。” 蒋方橙扯了扯唇。 看厨房里还有东西在忙活。 蒋方橙换了个话题:“需要我帮忙不?” 小芸说:“可以!” 十分钟后。 泡沫冷冻箱里的帝王蟹,大钳子在捶死的挣扎着。 咕噜,好大一声吞咽声。 是小芸吞了吞口水。 她手里还拿着白色泡沫盖,眼睛往旁边侧看了下:“橙子姐,你...你会吗?” 她拿自己私房钱在网上订的海鲜。 想着橙子姐难得来一趟,自己做东,怎么着也得往贵里点。 难就难在,这帝王蟹是看网上那些吃播吃得香,可实际,看到眼前得食物,那种活物恐惧症,还是没由来得起鸡皮疙瘩。 蒋方橙也屏住呼吸。 那帝王蟹的两个小孔鼻子眼,还冒着泡呢。 更别说,一会儿蒸了,还得掀开人家天灵盖吃掉。 蒋方橙会做饭,但基本不碰活物。 以前在罗镇的家,活鸡活鸭,都得随宴动手,宰杀掉然后拔毛干净之后,她才来料理。 要么就是让三哥来处理。 她哪儿能碰这些活物啊。 大眼瞪小眼。 瞪完了再齐齐跟帝王蟹干瞪眼。 吃吗? 不吃,就让它自己在这儿晾着吗? 正踌躇着。 门口有动静。 门被打开,陈玄生高大伟岸的身影出现。 男人左手臂上挂着西装外套,右手正慢慢推开门。 门一开,屋里的灯光泄了一地。 背对着他的方向,大的脑袋跟小的脑袋靠在一起,好似在研究什么东西。 大的那个,一头长发,被发圈给束在脑后,蓬蓬松松,带点居家的贤惠。 紧身白t短袖,浅蓝色牛仔裤,勾勒得身材恰到好处的靓美风韵。 许是太专注眼前的东西,连他回来,也没听到。 还是门关上的那一刻,小的那个,小芸一下子惊喜回头:“叔叔?!” 她吧嗒吧嗒的跑过来:“你怎么回来了?” 陈玄生挂好外套,敲了下她的脑袋,低眸说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怎么着,也得回来一趟。” 小芸兴冲冲介绍:“那好吧。我邀请了橙子姐要当我唯一的贵客,叔叔。” “那就欢迎。还没上菜?” 陈玄生边说边单手解开领带,顺便慢条斯理地解了几颗扣子。 蒋方橙从得知他进来起,就没多大反应。毕竟和小芸接触,就得做好跟陈玄生接触的心理准备。 她只是转过身来,然后手肘悠闲靠着冰凉的大理石岛台,然后没什么情绪的盯着陈玄生跟小芸看。 男人自当是斯文俊逸的。 喉结、手腕、眉眼,每一处都散发着年上者的魅力。就连指甲,也修正的干净整洁,只露出一点月牙白的痕迹。 要不是知道他跟小芸是真叔侄,蒋方橙都想磕一磕。 把他侄女放这么大一屋养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陈玄生金屋藏娇呢。 “我们不会做帝王蟹。” 这闺女好能叭叭,嘴巴就没停过。 “刚好叔叔你回来了,你能帮我们做吗?” 陈玄生漆黑的眸子扫过来。 蒋方橙不避不躲的迎接。 正好手边一瓶芬达易拉罐。 她顺手举起,抿了口,再冲陈玄生隔空敬了敬,就当跟他这个主人家,打过招呼了。 陈玄生微微颔首,气度非凡。 今天是小橙的生日。 彼此的隔阂,也暂且先放一放。 他目光重新看向自己家侄女,嘴角漾开迷人的笑:“ 我先上去换衣服,换了再下来帮你们弄。” 小芸听了,手舞足蹈。 能当甩手掌柜,正好拉着蒋方橙去客厅看电视,继续增进感情。 “不用帮忙了吗?”蒋方橙没忍住,左看右看的怀疑。 “不用!橙子姐。有叔叔在,一切都搞定。” 还说叔叔不回来。 陈玄生能抛下最重要的工作回来,自然是喜上加喜。 毕竟今晚在的,是自己最在意的两个人。 那她这个生日庆祝,可真是太有意义了! 陈玄生换了一身白色的居家服下来。 以蒋方橙看男人的眼光,陈玄生必定勤加锻炼,平日里高尔夫球也没少打。 他也快四十岁了吧。 可看精气神和保养的程度,也不过才三十出头。 跟那年在罗镇见他的时候,更年轻了些,不过眼里的阅历,却只增不减。 电视声当背景音。 蒋方橙却没心思看进去。 小芸给爸妈打了视频电话过去,她把蒋方橙介绍给自己的爸妈认识。 她说这是橙子姐,是自己在北京交到的第一个走心的好朋友。 第56章 她可漂亮了,可能干了,自己开了好几家客栈,还饮水思源,不忘记学习,说英语不比自己差。 镜头那边的一对夫妇,淳朴又老实,脸上透露出简简单单的幸福跟满足。 小芸说他爸妈在沿海城市做窗帘生意,吃的是手艺饭。 两夫妇开工,给女儿存学费。 介绍完蒋方橙,小芸拿着手机跑去陈玄生面前。 蒋方橙听到正在做饭的他,停手,对着屏幕用乡音喊了声哥,还有嫂子,再说了几句。 蒋方橙回身趴在沙发背沿上,看着厨房那边的场景,渐渐出了神。 觉得可真是稀奇,陈玄生原来也不是自己料想当中的那样高不可攀。 小芸忙自己的去了。 直到一道灼人的视线,和自己对上的时候,蒋方橙才发现自己偷看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陈玄生正好给逮了个正着。 他就站在岛台边,边擦着杯子,边淡定的同自己对视。 意识到自己看人过久,久到自己忘了收神的时候,没忍住,一时无措的女人,打了个激灵。 不过面上,蒋方橙还得强装镇定。 她慢慢坐直,然后再淡定回身。 只是举起面前的茶杯,一口喝下时,还是出卖了她心里的慌乱。 谁能料到,接下来的举措,更是让蒋方橙感到,好生社死。 她突然被烫得张嘴,一整个哑口无言的无声吸气。 她都快忘了,这茶是小芸几分钟前才添的,温度烫人。 沙发上那个跳坐了下的窈窕背影,引得身后的男人,无声的弯了弯嘴角。 -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小芸戴着生日帽,双手合十,在蒋方橙跟陈玄生的生日快乐歌合唱下,许完了自己的一个愿望。 蒋方橙放下打节拍的手,示意小芸:“快吹蜡烛吧。” 小芸吹完:“开饭!” 三个人开始慢慢吃饭。 在小芸看来,这是一场喜闻乐见的生日宴。 在蒋方橙看来,则是一场诡异的不能再诡异的晚饭。 先不说这人突然回来,再者就是两人还能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要是让几日前的蒋方橙知道,肯定是惊得灵魂都要出窍。 不过来都来了,她也不是扶不上墙的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吃下去。 小芸在切蛋糕。 陈玄生去倒饮料。 分别递了两杯过来。 小芸的是热的,因为她生理期。 蒋方橙接过自己的,往嘴里一喝,才发觉里面竟然有冰块。 她愣了下。 朝陈玄生看去。 那人面前就一杯清水。 嘴里被烫起的泡,被冰冰凉凉的液体,裹得很舒服。这让她嘴里的烫伤,缓解了不少。 她当时被烫了,没吭声。毕竟还得要面子。也不想小芸大呼小叫的,让人担心。 结果没料到这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关照到这份上。 蒋方橙说不感动是假的。 假人也有真情。 可真是难得。 今日就暂且放下对他的偏见,好好和平共处一回。 饭吃到尾声,蛋糕还有一半。 小芸高兴过了头,说是要拉着两人拍合照。 拍就拍。 她趁两人没注意,各自用沾了蛋糕的手指,往两人脸上划。 蒋方橙和陈玄生都愣了下。 “祝我二十一岁生日快乐!大展宏图!也祝我学成归来,成为一名伟大的医生!” “芜湖~芜湖!” 她自娱自乐的嗨。 两人也不好扫兴。 蒋方橙脸上顶着那一横蛋糕,提了嘴:“不是要拍照吗?那来吧。” 天色已经晚了。 她该走了。所以尽快弄完,她也好尽早走。 小芸却不干。 少女提溜了眼睛,突然拿起一旁叔叔的手指,往蛋糕上一抹,接着就朝着蒋方橙的脸上划来。 “欸!小芸。”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陈玄生就是想要出声制止也不行。 等划完,两个大人都是懵的。 小芸非但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冲着蒋方橙耳语道:“橙子姐,是我叔叔划得你,你快划回去。不能吃亏!” 蒋方橙都快气笑了。 她是不是给这妮子太多宽容了。 然而小芸想得却是,之前她总觉得橙子姐跟叔叔好像有点针尖对麦芒,但今晚又相处得这么好,说明不是什么生死情仇。 小芸自作主张,试图缓和一下两人的气氛。 上大学时,新生破冰,或者社团迎新,大家总有各自的法子,来拉近彼此的距离。 她今晚这么做,没觉得有问题。 甚至还觉自己挺聪明。 陈玄生觉得小芸有点过了。 是她的生日宴,也不好呵责。 只是作为人长辈,默默扯了纸巾,想递给蒋方橙让她擦一擦,当作赔罪。 哪知道—— “你还好吧?” 陈玄生话还没说完。 半盘子的蛋糕,就迎面拍在了他的脸上。 “啊!” 一声尖叫。 小芸缩在自己位子上。 看着说时迟,那时快,从橙子姐手上摁倒叔叔脸上的蛋糕。 觉得橙子姐这可太,太太厉害了吧! 自己都不敢做的事情,她竟然做了。 蒋方橙的手一离开。 多余的奶油从陈玄生脸上慢慢掉下去,露出他被模糊的五官。 蒋方橙看他那滑稽样,突然一声扑笑。 大仇得报,以及发泄后的畅快,让她嘴角都抑制不住的弯。 他曾经那么不可一世,现在却能被自己的一盘蛋糕,给弄得手足无措。 蒋方橙有样学样,学陈玄生说:“你还好吗?” 嘴里说着关心,脸上却俱是嘲笑。 还笑得那么明目张胆。 陈玄生没讲话。 而是默默抹掉那些奶油。 小芸也问:“叔叔,你——?” 应该不会生气吧。 陈玄生沉默的几秒,直接让小芸屏住了呼吸。 太小心翼翼,太心惊胆战。 陈玄生久居上位已久,气场自带不怒自威。 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时候,只有别人去猜他心思的份。 他慢慢腾腾的收拾,不疾不徐,稳重跟冷静,让明明就该如此狼狈的他,反倒品出一丝游刃有余的意味。 “没事吧?” 这次轮到蒋方橙正经地问。 她也被陈玄生这一出给弄得一身的忐忑。 不会那么小气,这样就要发火了? 也不是那么不经调戏,这样就要开始教训人了? 蒋方橙讨厌这种社交主动权被交回陈玄生手上的感觉。 你生气没,又生气到哪种地步,倒是吱个声啊。 这么默不作声,还让我们俩齐刷刷看着你在这儿慢条斯理地收拾,算个什么事。 小芸紧张得不得了。 蒋方橙也是急得不行,像是被火烤。 操。 她想说,不就是盖了你一脸蛋糕吗?你搁这儿装什么呢。 再不给点反应,她这急脾气,都想直接端一盘送到陈玄生手上,然后把脸伸过去,说让你还回来,行了吧?小气鬼。 真是的。 没点意思。 玩不起。 一秒,两秒,三秒。 蒋方橙现在成了抱臂,往椅背上后靠、无语打量人的姿势。 她两眼飞眉,瞅着陈玄生,歪着个嘴角,倒要看他不吭声,能整出个什么花样来。 ——行不行,不行我走人了? 这句话在蒋方橙嘴里碾了又碾。 终于忍不下去,刚要说。 “小芸。” 男人突然开了口。 “啊,我,叔叔,我在!” “准备好没?” 小芸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准备好没? 叔叔你该不会被蛋糕砸傻了吧? 小芸正眼睛左瞟右瞟,试图寻求蒋方橙的帮助。 结果她才刚看过去,两声啪,同时传到耳朵里。 小芸眼前一黑。 蒋方橙眼前也是一黑。 陈玄生出其不意,抬起两盘蛋糕,就往这两人脸上盖。 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蒋方橙目瞪口呆地抹了把脸,手上都是黏糊糊的蛋糕体。 你奶奶的,陈玄生。 原来不是不吭声,而是沉默的前摇,竟然是在麻痹敌人,放松警惕,再偷袭。 小人,伪君子! 小芸反应过来,就是傻呵呵笑出声。 “叔叔,你也觉得好玩对不对?” 这傻妮儿还停留在好玩这种肤浅的时候,蒋方橙已经开始反击。 这下都不用盘子了。 第57章 直接开始用手抹了奶油就朝人脸上怼去,方便又快捷。 陈玄生躲,蒋方橙怎么肯。 你一下,我一下。 你进我就退,你攻我就闪。 “我也要!我也要!” 小芸看着叔叔跟橙子姐在你推我拦的打闹,两人脸上都没了严肃的表情,只剩下怎么把对方置之’死地‘的努力,气氛开始陡然变得热闹而愉快。 她顿时想要加入。 三个人闹成一片。 陈玄生后来被一大一小在客厅里追着闹。 屋子里充满了很多欢声笑语。 闹到彼此都筋疲力尽,小芸花着一张脸,一左一右,分别搂着也是同样如此,花着一张脸的蒋方橙和叔叔的脖子,然后咔擦一声,拍下了今天生日宴,最满意的一张照片。 第33章 第二天, 日上三竿。 “别吵!” 窗边的小鸟叫得实在恼人。 蒋方橙睡得迷迷糊糊,甩了枕头就往上面砸。 鸟儿走了。 门适时被敲响。 茉茉在门口轻声喊:“橙姐,快起来吃饭了。” 蒋方橙翻了个声迷迷糊糊嘀咕。 昨晚回来已经很晚。 洗了澡, 把头发再吹干, 一折腾就到了半夜。 好不容易睡着了, 这大清早的,鸟儿还吵。 “不吃不吃!” “今天是东家过来看账的日子, 你忘了吗?得早起。” 茉茉提醒她, 别耽误了正事。 每个月15号, 其他两家客栈的管事人会过来跟蒋方橙对账。 蒋方橙胡乱动了两下,带着起床气就起来。 门打开。 茉茉说:“早饭东子都弄好了。咱们下去吃吧。三哥也在等你了。” 蒋方橙说:“我洗漱完就下来。” 茉茉笑了笑:“好嘞!那我下去等你。快点啊, 橙姐。不然冷了。” 蒋方橙把门关上,然后说:“知道啦, 啰嗦。” 十分钟后下去。 三哥才剃得平头,省事,不过看起来也精神。 低头呼噜了一口粥,廖三随即担忧地看过来:“你昨晚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蒋方橙搁旁边坐下,拿了一个馒头塞嘴里:“给人过生去了。” “你最近挺爱往外跑。” “哪有。就是碰巧了。” “有喜欢的了?” “谁跟谁啊。你别乱说。” 蒋方橙瞥见东子啃包子偷笑,拿着尖尖地筷子就指人:“是不是你在三哥面前说了些什么?我说你小子别乱说啊。” 东子举双手投降:“我可没说, 师父的眼睛火亮亮的。大家都看着呢。” 蒋方橙重新看向廖三:“我要真有喜欢的了, 肯定第一时间跟你说。吃不了亏,上不了当。你成放心。” 东子插嘴:“那跟你那个小姑娘怎么回事?” “啥?” “就一小姑娘,挺黏你的那个。我有几次送你, 就看那姑娘眼睛都恨不得长你眼睛上。” “哦, 那姑娘就我练英语的搭子。也是外地来北京的,跟我合得来。昨晚就是去给她庆生去了。” “忘年交啊?” 蒋方橙说:“我很老吗?” 东子被杵了一杆子,觉得女人的年龄说不得, 忙赔笑:“不不不,橙姐不老。” 早饭吃得差不过了,合作的股东也来了。 几个人去了房间对账。 茉茉泡了茶送到房间里,一人给泡一杯。 蒋方橙算账挺快的,也利索。 茉茉有时候挺羡慕蒋方橙,觉得这女人捞钱一把好手,跟人合作也大气稳当。 她跟东子那么久,等孩子生出来,以后自己的小家也得盘算着,该怎么活。 东子让她别想那么多,跟着橙姐,这辈子少不了你吃得。 茉茉看房间里没自己什么事儿了,所以放下托盘,就默默走了出去。 这一对,就对到中午。 等出来,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蒋方橙带人去饭店里吃饭,让东子跟茉茉把店先暂休一下,紧跟着就过来。 这是每个月的惯例,她请客也豪爽,反正都是一起做生意的,多打打交道,也无妨。 吃到一半,推杯换盏。 蒋方橙敬酒又说词,东子推了茉茉一把,让她站起来,跟着蒋方橙练练。 茉茉起初还害羞,毕竟这种场合经历得少。 蒋方橙拉着她说这是自己家的妹妹,还让各方都担待。 其他几个老哥呵呵笑笑,说着漂亮话,大概吃了两个小时,这场饭局才结束。 把人客客气气的送走,回去的路程也不愿,顺道还能买点水果,所以三个人打算走路回客栈。 走着走着,茉茉就跟东子在后面牵起了小手。 原本蒋方橙想回头跟茉茉说点话的,结果看到小情侣那腻歪样,那也是嘁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转过身去。 一路上都是操着京腔儿的人路过。 蒋方橙听着听着,也有了唏嘘。 来北京那么久,起初是为了找人,后来找着找着,就在这里定居了下来。 现在人是可以找到了,但已经没了再找的必要。 那么她留在这里的意义,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生存吗?还是为了生活? 曾经也想过就在罗镇一了百了,命运还真是唏嘘,怎么就把自己给带到了这一步呢。 蒋方橙摇了摇头,觉得多想也没什么意思。反正走一步是一步。 刚好饭后散步也差不多了,推开客栈的后门,今天没什么事了,原本想说再上去眯一会儿。 边上楼梯,边点开手机,想回下还没回的未读消息。 无意间点到小芸的消息栏,她发的最后一条,是昨晚三个人的合照。 其实每个人的脸上都乱七八糟的,不过小芸在最中间,笑得很是开怀,八颗牙齿都看得到,眼睛已经弯成一条缝。 蒋方橙在左,陈玄生在右。 女人美艳清丽,男人成熟俊朗。 许是当时小芸的笑容太有感染力,所以两个冰火不相容的大人,竟然眼里也露出了几分笑意。 蒋方橙把点开的图片,又给缩小快速放了回去。没忍住抖了抖,觉得咦~,打心底里都起鸡皮疙瘩了。 她跟陈玄生,都是虚假的和谐表象。 要不是为了小芸,谁要跟他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昨晚回来收拾完就倒头睡了,小芸发了这张合照,自己也没什么表示。 把表情栏点出来,蒋方橙还特意挑选了下。 最后选了一个红心亲吻的可爱emoji,给送回去。 发了,就好了。 正准备收手机。 可是—— 等会儿。 慢着。 她重新低头看了下屏幕。 巨大的感叹号,配上消息发送失败,您还不是对方好友的提示。 这什么意思? - 传启公司,六十五楼,一个不怎么用的会议室。 “罗小芸,你有在听我讲话吗?” 雅思私教敲了敲桌面。这桌子的回声,还挺沉,一听就是个好古董。 这大公司就是不一样,用的东西,逼格都高很多。 雅思私教是新请的老师。 这老师接活,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方的主。 从进来带学生开始,几个靓丽的秘书说话和和气气,有礼有貌,中途端水送吃的,那也是进口,市面上老贵老贵的。 一切都好,除了雇主家的这个孩子。 时不时走神,那表情,就跟林黛玉被关了起来,出不去一样。 小芸咬着笔头,被老师这么一敲桌子,才瞬间回神。 “对不起,老师。”她收敛了神色,自知羞愧的低下了头。 这是她上老师的第一堂课,她也不想给老师留下坏印象。 可明明昨天自己跟橙子姐相处的还很不错,叔叔也跟橙子姐有说有笑。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上起来,叔叔就让自己把橙子姐的联系方式删了不说,还自作主张,帮自己把雅思班给退了。 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就重新给自己找了一个雅思名师,且还把自己带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这不,陈玄生去了八十一楼,跟自己的ceo开会,她就被留在了六十五楼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叔叔派秘书看着,还让自己跟老师两个人,在这儿孤孤单单的学。 她觉得委屈。 她想跟同学搭话,还想跟橙子姐偷摸吃点小零食,然后再互抽写作文,背单词的把这课,给开开心心学了。 她没懂,叔叔变脸怎么这么快? 她还没懂,为什么叔叔一遇到橙子姐,整个人就有些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在今早一连串的反常举动下,简直就是达到了巅峰。 一个早上过去。 等一节课学完了,老师该走了。 第58章 叔叔的秘书过来敲门,送老师走。 并且确认明天还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来给小芸补课。 老师寒暄了几句,就离开。 这会议室,又大又空荡,虽然从这里看出去,能眺望紫禁城,还能看到好多寻常人看不到的风景。 可她就是待着不开心。 小芸往沙发上无精打采地一趴。 秘书丽娜过来关心:“学累了?” 小芸揉了揉眼睛:“我叔叔什么时候来看我。” 丽娜两手顺着ol裙,在小芸旁边寻了个位置坐下,温柔地摸摸小芸的头:“早着呢,陈总忙这忙那的。陈总吩咐过我,你要饿了,就给你点吃的。” 小芸欲哭无泪:“这算软禁吗?” 丽娜忍俊不禁:“是是是,你的软禁,可是我们的日常。” 小芸爬起来,憋着嘴:“丽娜姐,我不能走吗?” 丽娜犯了难:“你叔叔让你等他一起下班呢。你这会儿不是放暑假吗?你又不用出去兼职,在这儿多好。又能吹空调,还有单独的地,给你专心学习。下个月是不是就雅思考试了?” “多学学呗。” 托词。 都是托词。 叔叔的秘书,自然是向着叔叔的。 她手机也被陈玄生给没收了,说是为了自己专心备考,心无旁骛。 到了下午,才会还给她。 苍天,她都二十一岁了,还能被叔叔当个高三生来对待,这到哪儿说理去。 丽娜拍了拍她的头,让她自己玩。 丽娜踩着高跟出去了。 小芸闭上眼睛,都是蒋方橙的脸。 她跟叔叔,到底有什么过节? 另一边。 蒋方橙瞪大眼看着那则被删除的提示,呵,呵呵。 心里飘过好几个呵呵。 她可不信,这是小芸能干出来的事。 蒋方橙靠着墙壁,咬着手指抖腿想。 陈玄生,你厉害啊。 川剧变脸都没你快,装也不装了。 她倒要问问,这人是什么意思? 是。之前是自己想断开缘分,那是因为她觉得不能一错再错。 可是小芸的生日宴会后,她觉得,怎么着,也不至于突然断崖冷脸至此。 蒋方橙不讲理,还蛮横。 对不住,她改不了。 但你这自诩清高的人,也得搞清楚了,这生日宴会,不是我上赶着贴的。 是你自己侄女请的。 再者,你没从什么国外回来之前,我跟你侄女处的开开心心的,这课程也只剩下一个月,没你参与,咱们和和美美的把这课上完,同学情到此,以后见面的频率不会再有那么高了,但也算有始有终,也可谓是成就一段友谊的佳话。 可你来了,还插手。 莫名其妙的给我删了,还让我不准进。 这不就是故意给我下脸色吗? 怎么,怕我高攀? 还是说,怕我想通过接近你,再去接触你后面的那人? 真是演都不演了,你还挺高傲的。 蒋方橙气不打一处来。没被人这么下面子过。 她是魔鬼?是梦魇?还是什么让人避之不及的晦气吗? 竟然这么搞。 蒋方橙要理。 要跟人争个长短。 开了车就要往湖边别墅去。 没曾想连别墅的门都没进去。 保全不让。 她也好说话。 下车,婀娜多姿地靠保全室门边,摸了根烟出来,给人双手递过去,再好哥哥的叫着。 怎么就不让了?你看我,昨天晚上不是还来了吗?熟人,都是熟人。 好哥哥被电眼给电得酥酥麻麻,但此刻还谨记着自己的职业操守。 更何况,发话的业主,那也是不能惹的。 人家地位显赫,权势滔天,要是自己一个小小的保全,惹到了不敢惹的,饭碗都得丢。 可是眼前的美女,那也是得劲儿又得劲儿。没电几下,自己就把什么保全守则,给忘得一干二净。 “实话跟你说吧妹妹,人业主说了话,别说你昨晚来了,就是你上一秒来了,下一秒业主让轰,咱们也得轰。” “就你这车,就你这牌,点名道姓,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能进。” “就是不能进!” 这妥妥的死命令。 蒋方橙听完,哄自己冷静,冷静,别生气。 她凑了一个难看的笑,然后把烟往人手里一塞,上车甩了车门,点了火就走。 一路走,一路骂。 我日你大爷的,陈玄生。 你还给我来劲儿了是不。 新仇旧恨,我不跟你讨回来,我蒋方橙的名字,倒着写。 第34章 下午, 到下班的时候。 “叔叔。” “叔叔~” “哎呀,叔叔。你就听我说一下,行不行。” 从电梯里出来。 小芸还没跟陈玄生说上几句话。 他一路走, 身边都有不同的下属, 来争分夺秒的汇报。 小芸之前不知道陈玄生的工作日常, 现在也算是见识到了。 忙的不可开交,她以前觉得电视里演得很夸张, 这会儿到了传启内部一瞧, 才发现, 她叔叔的日常,跟那些夸张的相比, 简直就是毛毛雨。 中午吃饭,陈玄生特意让丽娜安排在小芸的会议室。 一大一小, 就在桌上,面对面的吃着住家阿姨打包送过来的家常菜。 陈玄生就事论事,只一味的关心,其他的绝口不提。 “学得怎么样?” “老师可还行?” “不喜欢的话,给叔叔说一声,我给你换。” 还是小芸没忍下去, 突然横插一嘴。 “不是, 叔叔,橙子姐——” “小芸!”陈玄生突然厉声打断。 “叔叔最后说一次,以后你的生活里, 就当没有这个人。你们本来就是萍水相逢, 以后分道扬镳,也是再理所当然,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 “你昨天冒昧的把人请来, 这是一过。没顾及长辈的颜面,动手动脚,行以冒犯,这是二过。” “叔叔顾及场合,没说你,已经是给你最后的薄面。” “我”,小芸不服气,想给自己辩一辩,“可是橙子姐明明很高兴,叔叔你当时也跟橙子姐玩蛋糕,玩得不亦乐乎,不是吗?我并不觉得冒昧。” "我想你定是同人撒娇,又同人不断磨着说软话,才能让人点头同意。" “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先不必急着耍情绪,同我这么快答复。” 陈玄生放下手中的筷子,正以神色,开始淳淳教诲:“你还小,还没步入社会,人情世故,我不求你多加掌握,但至少,看人脸色这种事情,也得自己多加揣摩。” “你还是小女孩心性。高兴了,就一窝蜂地涌上去,恨不得拿出十二分地热情对待人。不高兴了,嘟嘴瞥眼耍性子,什么不满,全挂在脸上。” “但你也得考虑到,对方接不接受,喜不喜欢这回事。她要是心里厌恶,同你交好,只不过是因为你帮过她,外加不好拂了你的兴,亦或没抵住你缠人的功底,这才把头点上一点,来家里同你庆一庆。” “你骗人!橙子姐才没那么多七七八八,弯弯绕绕的性子。” “她爱恨分明,为人仗义直率。” “叔叔你说我小女孩心性,那什么才是大女孩心性?我高兴了就笑,不高兴了就哭。这难道不是一个正常人才有的情绪吗?” “为什么你总是对她有偏见?” “橙子姐第一次送我回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们大人之间的事情,我不知道,我也没法参与,我更不想明白。我们相处,就是这么简单。一起背单词,一起抽查,一起上课吃小零食,难道就是这样,也要被叔叔你给制止吗?” “明明复杂的是你,你们。却还要给我们扣上表里不一、行事草率的帽子。” “一大早起来,你就让我把她的联系方式给删了,还不准我去找她。” “我是活在什么九五之尊,株连九族的封建时代吗?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她头摇得像拨浪鼓。质问声也一下比一下大。 丽娜同秘书部的其他人贴在门口听墙角。 想说好久没见小芸了,以前那么乖软的性子,这姑娘嘴巴怎么这么利索了。 也是阖上了门,没让人看到陈总被人这么大不敬。 丽娜心里捏了一把汗。 知不知道上一个对着陈总这么嘶吼的人,根本还没出生。 也是陈总膝下无子,对着这个小侄女很是疼爱,所以才是这么宽容。 传启这么大的集团,旗下员工好几十万人,常年利润收益霸占全国第一。 陈玄生手上的权势,从来都是只低于一人之下。 从前是梁诏国先生,如今是梁宴先生。 第59章 陈玄生的地位跟身份,有多矜贵,这自然不用讲。 “放肆!” 陈玄生罕见得发了火。 一声拍桌响,震耳欲聋。 倒把门外的丽娜等人,给吓到抖了抖。 丽娜忙挥手,让其余的同事撤退。 “算了算了,回去,快,快快快,都回自己的位子上去。” 不是自己该听的,就别听了。 毕竟陈玄生别看温润如斯,真动起真格来,那也是杀伐果断,把人逼到绝路,毫不手软。 否则偌大的家族企业,怎么可能还能经过两次易主,自己却还能屹立不倒,威望也是只增不减的。 不是谁都能有小芸那样的好运。 明明得到了世间最唾手可得的便利,却身在福中不知福,还能同自己的贵人叫喊。 外面的人散了。 里面的紧张,却还在继续。 一声放肆,让小芸缩了缩脖子。 眼睛红了,眼泪也开始颤颤。 被陈玄生的威严给吓的,也有自己委屈的。 “我只是,想珍惜一个好朋友,有错吗?” 她低头啜泣。 也不知道橙子姐要是发现自己被删了,会作何感想。 希望橙子姐别讨厌自己。 等自己得了空,能偷跑出去,她一定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的说给橙子姐听。 她还在幻想自己能跟蒋方橙有拨开云雾见天明的那一天。 然而—— “那好。” 陈玄生突然冷了脸。 “选我,还是她?” “你自己考虑。” 一句选择,彻底打破了小芸的白日幻想。 等吃完饭,陈玄生先走了。 没了那个低气压的存在,小芸才彻底哭了出来。 陈玄生人高腿长地出了会议室的门。 丽娜迎上去。 “陈总,这” 陈玄生从包里掏出手帕来,漫不经心的擦了擦自己的手。 “进去。” “啊?” “哄一哄她。” 说完这些,陈玄生才走。 丽娜上一秒被人的冷脸给劝退得退避三舍,后一秒被自己老总的这一句哄一哄她,给苏得不要不要。 她目送陈玄生进了电梯。接着就开门进了去。 小芸哭起来也是没个包袱。 这会儿哭起来跟棒棒糖被人抢了似的。 丽娜笑靥如花地给人拍背顺气:“好了好了,别哭了。” 小芸放下擦眼泪的手:“为什么我哭,你还笑得这么开心。” 丽娜嘴角是藏不住的窃喜,难道要说你叔叔刚把我帅了一脸,给迷得心花怒放吗? 她说:“你看错了,我没笑。” 小芸说:“那我接着哭。” 丽娜彻底忍不住了。 这姑娘,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呢。 她捂着小腹,被逗得哈哈的。 小芸破功,指着人说道:“丽娜姐,你骗人。你还说没笑我。你就是在笑我。” 丽娜忙摆手,自己真的不行了,你说陈总那么正颜厉色、温文尔雅的人,怎么就有个这么好玩的侄女。 她笑够了,才拍了拍小芸:“你也是胆大,敢跟你叔叔对峙。哎,算了,你还小,不懂其中意味。” 丽娜抽纸给她,让她自己擦了鼻涕,又擦了眼泪。 等做好这些,丽娜又开始’哄‘她。 “别跟你叔叔犟了。他这么做,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至于什么理由,不是咱们能想的。” “你知道你叔叔的脑子,跟我们的脑子,有什么不同吗?” 小芸泪眼婆娑的摇摇头。 “决策者跟执行者最大的区别,就是往往他们以微知著,以小见大。咱们看事情,顶多看三步,那也是真真了不得了。他们却能看到七步、八步、九步、甚至十步。” “你说你叔叔天天日理万机的,至于跟你个小姑娘犯轴吗?” “我也算是听出来了,你叔叔是不想让你跟谁谁谁来往对不对?” “对!” “那就对了。你叔叔之前管过你这些吗?之后也说你不准这样、不准那样吗?” “这都上手把你’软禁‘起来了,说明事情本身就已经很严重了。” “小芸,听丽娜姐姐一句话。” “他们这些精英,时间都是很精贵的,换算成钱,那就是一秒按万来进账算的。” “你叔叔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我以在你叔叔手底下工作了快七年的工龄来发誓。” “所以,要么,那个谁谁谁,身上肯定有某种不让你继续接触的理由,又或者,继续下去,铁定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危害。” “听你叔叔的话,他们看得远,也不会害你。” “看得远,是多远?” 丽娜的语气轻和,又有条理。 小芸渐渐就在丽娜的劝说当中,没了那么多的执拗。 她开始关注别的问题,也被这个看得远,看得浅的问题给吸引了过去。 丽娜带着她起来,又往落地窗上站过去。 她让小芸自己看。 “这里风景好吗?” “......好。” “你能看到哪儿?” “紫禁城。” “再多看看,看最远的地儿。” 小芸被丽娜摁着肩膀,站在落地窗前。 她当真听话,眯了眯眼,仔细眺望瞧瞧。 “按我0.5的视力来看,我只能看到宣武门的门槛。好几个游客。我数数,7个,啊不对,有8个。” 最近北京算是淡季,故宫没那么多人。但也足够热闹了。 丽娜笑了笑:“对咯! ” 小芸转过身来,懵懵懂懂:“小芸姐,我还是不懂。” 她说的话太深奥,小芸没办法联想起来。 丽娜捏捏她稚嫩的脸蛋,一语道破天机:“这就是你叔叔的视野。咱们这儿,离宣武门多远,你自己也清楚。” 小芸好像懂了。 丽娜这番比喻,不过就是告诉自己,叔叔是高瞻远瞩,看常人不能看,想常人不能想。 “选我,还是她?” 那番质问还在脑海里徘徊。 一个外人,跟自己的家人。 小芸好像也没得选。 叔叔总归不能害自己。 她也总归不能一再跟自己叔叔对着干。 小芸垂下了头,没辙了。 丽娜看她这样子,约莫也听进去了。 她扒着这小孩儿的肩膀,把人带回原位说道:“这下知道你叔叔的厉害了吧?这78楼,也不是谁都能上来看到的。宣武门看到的,别人看了啧舌,可我看惯了,有时候也觉得腻得慌。” “你知不知道,有一处,其实看得更远,更广阔,而且更清楚。” 小芸来了兴趣:“哪里呀,丽娜姐。” 丽娜神秘兮兮的笑道,她突然伸出根手指头,指了指上头:“八十一楼,咱们公司唯一一个至高无上的人。他所在的地儿,何止能看到宣武门,就是太和殿那门前几个台阶,都能在他窗前看得一清二楚。” “我有次临时被叫上去给国际友商倒茶,那惊鸿一瞥,举目千里,那到现在都忘不了。” “那他,他是谁呀?” 丽娜又卖关子,比了个嘘:“你以后就知道。等你有缘,说不定就能看到他。” 丽娜想起自家新上任没多久的少总——眉高鼻挺,五官英俊。眼神清冷中又带着精锐,自带慑人气场,那不说话的时候,能把人威慑得脊背不停冒冷汗。 陈玄生至少还有着温和脾性,能让人斗胆看一看。 那位,则是一点冒犯都不敢,脑子里想一想,都得掂量自己够不够格、够不够胆。 小芸听得一愣一愣。 比叔叔还厉害的人,真的有这么吓人吗? 吓不吓人,这会儿都不重要了。 丽娜能把人劝回来,才是重中之重。 好在小芸也不是那顽石之人,现在考试当即,索性也不再管这些大人之间的纠葛,自己埋题海里去了。 下午等陈玄生下班。 看着他被人簇拥,再看着他走路都在被人汇报工作,再签字做决断。 小芸屁颠屁颠跟人后面。 终于寻了个空,然后牵牵人黑色西装一角,再诚心诚意的说道:“叔叔......我选你。”毕竟你是我在这儿,唯一的家人了。 总不能让家人寒心了,对不对。 陈玄生回头看了知道自己做错事的侄女一眼,能知错就改,则是善莫大焉。 再大的气儿,也是消了。 男人终于感到欣慰,再无声的叹了口气。 “走吧,今晚我给你做饭。” 小芸看着叔叔线条分明的侧脸,咬唇慢慢点了点头。 - 后海酒吧一条街。 名叫‘九八’的出名地儿。 “再来。” 蒋方橙喝完了一杯,把空杯子往酒保面前一推。 第60章 吧台后面,被唤作军子的酒保擦着杯子,问蒋老板娘,这是咋了。你好久都没来了,怎么一来,就闷闷不乐,光喝酒的? 蒋方橙托着一边的脸,眉眼微醺。 她说:“你不是会看面相吗?” 蒋方橙指了指自己的脸,两坨嫣红渐渐在光滑细腻的脸蛋上蔓延开:“那你给我瞧瞧,我的面相怎么样?” 军子很忙,但美艳的老板娘发了话,哪儿还有不舍命陪美人的份儿。 是以军子嬉皮笑脸的瞅了又瞅,还装做神算子一般,上翻眼皮,掐了掐手指。 “嘶——。” “丫的,我瞅着,你最近有桃花债啊。” 净听这孙子胡诌:“呸!老娘桃花天天有,还最近?你瞎懵的吧。” “慢着!先别急!” 军子突然正经。嘀咕嘀咕一大堆。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 蒋方橙:“......” 这什么装神弄鬼的玩意儿,乱七八糟的喊一大堆。 就作吧。 老娘看着你作。 看能作个什么名堂出来。 蒋方橙风情万种地坐在高脚椅上,撑着下巴,品着另一个酒保甩上来的柠檬琴酒,浓密的长睫耷拉,嘴角含着看好戏的成分。 “啊!” 军子算完了,突然一声大吼。 蒋方橙被吼得一激灵,瞬间坐直。酒杯里的酒,都晃滴了出来。 “你想把老娘吼聋是不是?”她埋怨道。 军子没回应,而是拧着眉头,炯炯有神的目光,看着眼前的漂亮女人说道:“你最近有血光之灾啊。” 蒋方橙差点一口酒喷出来:“啥?” “桃花债里,带着血光之灾。不妙,不妙,很不妙。” 蒋方橙:“你认真的?” 军子:“真!我拿我祖奶奶,七舅老爷,八大姨的人格发誓。我这次算的,准没错。” 军子副业是在烟斜袋街那儿,寻一嘎达,举一牌牌,就给人看相算卦。 回头客也有,年轻小姑娘,还不少。 说明军子的本事,算是时灵时不灵。 蒋方橙疯过一回,对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她这下也是收了眼,然后上半身凑近吧台,看左右无人,小声问军子:“这个怎么说?” ...... 夜晚,凌晨一点半。 从酒吧出来,蒋方橙也不急着回去。 她心里憋得慌,总觉得该吹吹风,散散心。 空荡荡的马路上,只剩下路灯节次亮起。 蒋方橙开着车,一只手肘放车窗上,然后咬着指甲,发着呆。 没什么车,所以她也就肆无忌惮的踩离合。 等飙到一处红绿灯处,她原本想着一脚油门就过去了,反正没车也没交警,谁要在这种午夜时刻,当乖宝宝。 就算真等了红绿灯,这也不是遵纪守法,而是蠢到没边。她才不要做那种无趣之人。 结果远远看着前面停着一辆宝石蓝色的老爷车款式车尾,很是古董的,竟然在等绿灯。 那车灯,别说,还挺艺术。 被路灯一照,车身线条优雅,整辆车的气质,就是散发着那种老式贵族的从里到外的纸醉金迷气息。 蒋方橙晃了下神,想说再凑近点看看。毕竟平日里也挺少能看见这样式儿的。 结果微醺的眼神没算准距离,等想起来再踩刹车的时候,就—— “嘭!” 这声响不算大。 但也算是眼睁睁地吻了上去。 前车被她这吉普的横梁前架,给怼得往前晃了晃。 完了。 蒋方橙努力刮了下眼眶,确认自己没看错的同时,心里也暗自嘀咕,这把是真的玩大了。 不过好在现在这条道上就两个人,兴许她跟人车主好说好话,就能私了。 下车先看了下两车相接的地方。 车皮没凹,就是漆蹭掉了。 她也算是识货。 知道这种老古董漆,补起来挺贵的。 是以自己先把态度放好,上前敲了敲人紧闭的车窗,一张笑脸迎合说道:“你好,能谈谈么?” 等了三秒,这车窗还没降下。 她又秉着耐心,礼貌地敲了敲。 直到这时,车窗才开始缓缓降下,露出男人一张居高临下的脸。 蒋方橙从谄媚人的笑眼,突然就变成了傻眼。 车里不是别人,正是陈玄生。 蒋方橙由惊讶,转变成惊喜,最后厌恶的情绪上来,陡然变成了不是不想看到我吗?这老天啊,真是天公作美,怎么就什么时候不撞,偏偏让我这个时候撞了上来,还撞得不偏不倚,就是你! 这剧本写得忒好了。 她也正好想找他,讨讨理。 这么看来,刚车窗没开得的那几秒,估计陈玄生也认出了自己,宁愿自己的车漆被蹭掉,也不想搭理自己。 蒋方橙站直,抱臂看着人道:“怎么是你?” 陈玄生掀了掀眼帘,唇动了动道:“我也想知道,怎么是你。” 说完,陈玄生就打开了车门。 蒋方橙适时让开。 他下车,朝后面走了几步,看了看被撞的地方。 蒋方橙没好气:“你估个数吧,我赔你。” 陈玄生手在车尾摸了摸。 最后就是一句轻描淡写的:“不用。” 蒋方橙柳眉倒竖:“什么不用?你觉得我赔不起?” 陈玄生眼风都没给她一个,就要转身回到车上,极其避嫌道:“蒋小姐说笑了。我只是没想让你赔。” 蒋方橙不信:“理由。” 陈玄生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回答她的话,而是沉声说:“让开。” 她人正抵着车门,不让陈玄生关上。 “我撞了你的车,赔你是应该的。我可不想,赶明儿突然被人打电话说,喂,蒋小姐,你昨晚撞了我们陈总的车,理赔的金额,请你打到这张银行卡上。有头有尾,是我做事的原则。” 她学他尖酸刻薄的的语调,学得惟妙惟俏。 陈玄生语气带上冷嘲热讽:“娱乐圈缺了你,真是损失。” 蒋方橙仰脖子:“什么?” “你想象力,够可以。” “我行得端,坐得正。是我撞得,我不会逃。倒是你,现在这么急着走,怎么,大半夜出来溜车,是干什么不好的事?” “也是,没有谁,就穿个睡衣,外面套了件大衣就出来的。你要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我可以当没看见,毕竟你这种坏事做过了且做的多的人,心里扭曲,也是正常。” 陈玄生眼神一下子凌厉:“蒋方橙,我劝你嘴下积德。” 他穿得是潦草了些,但事出有因。 至于什么因,他也没告知眼前人的义务。 蒋方橙存了心要挑衅他,毕竟陈玄生现在就在自己讨厌的范围内。 “我要不积德呢?就让你说个赔偿的数,你婆婆妈妈干什么。把事儿了结,咱们才能两不相欠。我蒋方橙不做欠人的糟心事。” 陈玄生突然扯了下嘴角,冷哼出声:“不相欠?原来你竟然懂得这个道理?” 她彻底被这人阴阳怪气的态度给惹毛了,嗓子都拔高了几个度:“陈玄生!你话里有话,拐着弯的骂人。你不是敞亮人!” 要搁以前,她真想吐人一口水。太恶劣了!太气人了! 明明一开始对不起自己的是他,还有他们。 怎么着,现在位置颠倒,变成了无理取闹,还是甩不掉的口香糖的,是自己。 老天爷,你睁睁眼。 也不对。 老天爷当然是没有用的。 要有用,七年前,这些狼心狗肺、目无王法、虚情假意的人,就该被雷劈死。 而不是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还有权有势,活得比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高贵。 然而争执还在继续。 “那也比不上蒋小姐做人。” 啪的一声。 蒋方橙直接把陈玄生的车门给不管不顾关上。 现在两人都是站在车旁。 她非得给他扯个明白。 “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不会让你走。” 陈玄生棱角分明的喉结滚了下,嘴角都是戏谑:“那我就明说了。” “小芸不懂事,你也不懂事,是么。她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这可不像你。蒋小姐三番五次的来我家,和我碰面,这真的很难不让我往别处想,比如你——” 陈玄生黑色的眼眸突然沉了下去,甚至毫不掩饰他眼里的刺和防备:“是不是另有所图?” 蒋方橙从他透亮如镜的瞳仁里,看到自己惊讶的那张脸。 他无端端的猜测,毫无礼貌的举动,简直就是在蒋方橙的雷区里蹦迪。 蒋方橙终于忍不住,眼里迸射出怒火。她指着人,一字一句骂道:“道、歉。” 第61章 陈玄生不疾不徐:“蒋小姐要是想做梦了,可以早些回去休息,而不是大半夜在外晃荡。说别人有什么怪癖,我想,有怪癖的,当应是你。” “陈玄生,你别给脸不要脸。我没惹你。是你侄女主动招惹的我。至于你说我另有所图,我图你什么?” “图你人快四十,图你古板说话难听,图你态度尖酸刻薄,还是说我图你半夜穿睡衣在外面晃荡,跟有病似的?” 陈玄生懒得再跟她废话:“这难道不该是问你自己。” 说完,他脸色严肃地伸手去开车门。 蒋方橙怎么肯放过他。 女人伸手用力拉住他手臂,把人扯得一把转过身来。 陈玄生突然跟被什么脏东西碰了一样的敏感扬手:“放手。粗鲁无比的女人!” 蒋方橙也不是被吓大的。 以牙还牙。 以眼还眼。 卯足了劲儿,抬起高跟鞋,就往人精壮的小腿肚子上踹。 陈玄生吃了痛,下意识弯腰跳脚去捂痛处。 蒋方橙瞅准时机,就去拉他领子。 结果她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上手了才知道这人的身材力量有多么结实,跟沉重。 两只细细的手,拽住领子想把人往下拉,然后再来个完美无缺的膝踢。 她是想得美,但是现实却是很现实。 自己没拉着,差点连人带自己,都给往旁边摔倒翻去。 还是陈玄生自己自救,原本是想推开她的手,现在成了拉她站稳的反作用力。 男人一个脚跟旋转,再加下意识地试图平衡。 这下好了。 补救的站姿,加上一阵天旋地转,一下子让蒋方橙被男人稳当的力给带得背后贴住冰冷的车身,还稍微往后仰。 而陈玄生呢,他就这么明晃晃的,两手捉住她的手腕,放在他自己胸前,两脚更是刚刚好,就站在她分开的腿间。 风衣遮住两人的身形。 她窈窕纤细的身子,就这么被他宽阔伟岸的身形,给完全遮掩。 想都不用想,现在两人的姿势,从后面看,一定很糟糕。 远处滴滴声。 几个飙车的小青年,隔老远了就看到了。 车飞驰而过,眼睛更是要望穿。 几颗头冒出来,手里还拿着手机摄影。 “大半夜在这儿搞野鸳鸯呢?” “哥们儿,是不是国产区周一见啊。” “真牛逼,现在的人,寻刺激,都寻到路中央来了。” “这压力得多大啊,发泄的方式这么小众。” 这些话太露骨。 露骨到几乎像是一人被甩了一个道德羞耻的耳光。 几乎是电闪雷鸣一瞬间。 两人跟触电般的分开。 蒋方橙脸烧成了火烧云,温度烫得要死,更是手足无措地开始挽耳边的头发。 陈玄生也是当即转过身去,借低头挽自己的袖口,来掩饰刚刚的意外尴尬。 嚣张的干戈,顿时少了一大半。 但彼此都是经历了很多的人,没过多久,就把这份尴尬,给消化完了。 蒋方橙回过神来,就是不甘愿地恨恨说:“跟你没完。” 月光下,那背对之人,亦用无情的声音道:“不用没完,咱们现在就了结。” 第35章 凌晨三点。 交警大队。 拘留室里, 蒋方橙看着左边躺地上鼾声如雷地一个大哥,右边一个小鸡啄米的黄袍加身外卖弟弟。 她扒拉着铁栏,沮丧地问前头在对着电脑办公的警察说道:“同志, 你好, 请问还没有人过来保释我吗?能不能帮我催催。” 那警察回头看了蒋方橙一眼:“还没。等着。不过早知如此, 何必当初呢。是不是以为不走寻常道,没我们的同事检查, 你就觉得万事大吉了?” “被人举报了吧。小姐, 以后长点心。” “酒驾是对自己的生命负责, 别把生命当玩似的。” 这警察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 蒋方橙只知道自己头很晕。 谁举报的。 当然是陈玄生。 这淬了毒的男人,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打交警电话, 举报自己酒后驾驶。 她不就是小酌了两杯,结果这人还上纲上线。 “不是说想赔我钱?我也不差这点。不过你坚持要赔, 我也不拦着你。” “就当是给你上一堂生命课的学费,让你明白酒驾的后果。” 她还没来得及阻止,陈玄生就把电话给打了出去。 她后知后觉想逃。 “酒驾还是逃逸?罪名你自己选。” 身后那道跟冰渣子似的声音响起,提醒她就是在法律的灰色边缘试探。 她顿时停住。 你说她怎么就冲动到,被陈玄生给套路至此。 这会儿在冷冰冰、冷酷无情的集中拘留栏里,蒋方橙叫天天不灵, 叫地地不灵。 觉得军子这损货, 果真是半仙。 桃花债,倒没有。 血光之灾,那倒是验证得很快。 蒋方橙顺着冰凉的铁栏往下滑, 最后抱膝坐下。 这铁窗泪,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坐完。 三哥半夜被电话叫醒,姗姗来迟。 领了罚单, 交了保释金,这才把蒋方橙给保出来。 廖三没惯着她,就站在交警大队门口,压低了浑厚的声音,生气地问她是怎么想的? 她身上套着廖三给她披的外套,手紧张的抓着袖口抠。 廖三教训她起来,真跟老大哥教训不懂事的老妹妹一样。 她也听训,态度服服帖帖。 “......对不起。三哥。” “你最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说完,廖三就愠着脸,去开她被交警的拖车,给拖回来的车。 等开过来,蒋方橙乖乖上了副驾驶。 廖三发动了引擎。 “你撞得谁?” 蒋方橙不敢让三哥知道她撞得是陈玄生,不然廖三铁定生气。 他对陈玄生这人本就有偏见。 当然,她自己也对陈玄生有偏见。 可是三哥脾气比自己还刚,还硬。 要是知道自己跟他这种人扯上了瓜葛,还不知道要发什么样的火。 三哥的日子,是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的。 她没打算再把廖三,给牵扯到这些前尘过往的腌臜事里来。 今晚是自己冲动了些。 但也不算全是自己的错。 她算是见识到了,陈玄生这人也挺锱铢必较,嘴上不饶人的。 胡诌了几句,廖三看她反应平平,又是一副困倦的样子,也没再多问。 毕竟此时的廖三,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料想到,蒋方橙还跟那群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人有联系。 他就是对蒋方橙太放心,太爱护,太心疼,所以这次才被她瞒了过去。 是以等以后终于发现真相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这一周你别开车了。去哪儿让东子送。” “我——” “你没得选。你自己看看你干得都是些什么事。” “脑子好不容易清醒了,我看你最近又有犯毛病的趋向。” “我甭管你在外面认识了谁,又看到了谁,但你自己遭得罪,你自己清楚,没人能帮你疼。” 廖三是苦口婆心,句句扎心,话糙理不糙。 最后把蒋方橙给说得头都抬不起来。 是啊。 她在陈玄生面前,逞这个强,干什么。 他要删自己联系方式,要让小芸跟自己隔绝,那就隔呗。 她当年要死要活的时候,谁帮自己疼,谁又帮自己治。 痛楚都让自己一个人担了。 生死面前,这些恩怨纠葛,都算什么呢。 别逞强了,也别出那一口气了。 “......好,三哥,我知道了。” 蒋方橙答应完廖三,最后缩在副驾驶上,慢慢把自己蜷了起来。 生那档子没用的气,纯粹是让自己糟心。 行。 就这样吧。 就当没认识小芸这小妮儿,算了。 一个月后,蒋方橙去考完了雅思。 听说读写的分数,分别是6.5,6.0,7.0,7.5。 能靠死记硬背的,她可花了大功夫。 就需要灵活运用的科目,她稍微欠缺了点。 不过对于她的基础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雅思班的老师得知这个消息,大大表扬了她,还说要把她列入经典教学案例,激励以后的学生。 ——瞧瞧,我这儿有个大龄学生,人家什么基础都没有,你们这些要出国留学的高中生也好,大学生也罢,就得向别人看齐。 蒋方橙被夸得不好意思。 “橙子,以后要多加努力啊。” “好,老师。” 她带着成绩单,走出教学机构,整个人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 第62章 跟当年那个在破旧的小镇上,美发店的泼妇老板娘,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重生,重生。 蒋方橙深呼吸了一口北京的空气,觉得她的命运轨迹,还真是神奇。 一个月后,北京入了秋。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女人咳个不停。 茉茉炖了雪梨汤,推开门进来。 “来了来了,橙子姐,快趁热喝。” 蒋方橙提不起兴趣,捂着嘴,一个劲儿的剌嗓子。 她来这儿,多少还是有些南北差异的水土不服。 廖三是饮食差异。吃不惯北平的麻酱,焖蒸涮。还是惦记以前那口辣麻香。 严重的时候能直接就着野山椒下饭,点儿其它的菜都不吃。 好在平日里都是自家人做饭,他也不爱出去下馆子,凑合凑合,一日三餐,也能过去。 东子年轻些,扛造。吃麻儿麻香。就说这小子是走南闯北的先天圣体,给啥吃啥,累了席地就能睡。 蒋方橙,也就这毛病。 入秋天气就干燥。光咳。 咳起来不要命,跟患了支气管炎一样。 可跑了好些医院,照了ct,都说肺上没毛病。给你开开药,回去吃吃吧。 吃就吃。 但没效果。 一到秋天,就犯这茬。 蒋方橙看着那一大袋子药:“这狗西医,除了不要钱似地开药,一丁点效果都没有!” 咳嗽咳凶了,晚上睡觉也睡不好,脑袋震得慌,五脏六腑,都跟跑了1000米后一样,酸胀疼痛。也没法儿见客人。 戴口罩,就窝房间里,躲着。等过了初秋的季节,这症状,就会好一些。 东子接过三哥的照看重任,心里担心着蒋方橙的身体,所以手上没啥急事了,自己就去外面溜达打听。 你别说,还真让他这个机灵鬼,给打听到了。 “南胡同巷子那儿,有个50多岁的中医,叫张典,专治人体疑难杂症。” “他师从九十岁名医张壶。这张壶,有些来头了。□□、钓鱼台里边的大人物前后更迭,但是张壶却是一直在线。怎么着,搁以前的话来说,就是太医院的最高官职,专给皇帝皇后,贴身看病。” “张壶咱们是够不着了。毕竟老爷子身体原因,现在一个月才看一天。就是踏破他门槛的达官贵人,都是一面难求。咱们这些寻常百姓,不还得往后边儿靠。” “不过他的亲传徒弟,张典倒是可以排一排。” “我就知道橙子姐你肯定会犯病。所以上个月起,我就给你排上号了。” “走吧,刚好是今天。我带你去看看。” “老这么咳嗽,也不是个事儿。” 东子说完,蒋方橙被他这番话,给感动得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顿感欣慰,手指一推蹲自己榻椅旁边,拿布灵布灵,囧囧有神的单眼皮眼睛,看着自己的东子的额头,嘴角弯出一抹暖心的笑:“你小子,还真是,有心了。” 东子开车,带她左拐右拐的出发。 南胡同巷子还没走近,外面就里三层外三层的给围得水泄不通,什么车都有。 蒋方橙拿头纱裹着自己的头,更是捂着自己的口鼻,防止自己喉咙再被初秋微凉的空气,给刺激。 头巾被她围出纱丽的效果,鼻梁上架了副太阳镜,还挺神秘。不过也挺好看。 东子下车开道,踮脚探头,去里面拿号。 老的、少的,瘸的、弱的,反正济世堂里面坐得满满当当,个个都脸色各异,一看就是被病折磨良久的人。 “怎么这么多人?” “张太医师父张壶今天也在。刚好是这个月的出诊日。” 难怪那些车牌,挺多连号的。 还有辆车,竟然是白底红字开头的橄榄绿军车。 真是地方不大,厉害的角色,倒不少。 原来是都来拜见悬壶济世老祖宗了。 在这济生堂,挂上号只能说你今天可以看,排队才决定你是第几个进去。 蒋方橙问取号回来的东子,好奇:“排第几啊?” 东子瞅了眼手里用简单的白纸,然后上面用中性笔写的号:“35号。” 蒋方橙一听,这不得排到猴年马月去。 她捂嘴咳了下:“行吧。那就等等。” 东子说:“得嘞!我陪你一起等。” 济世堂里面已经没坐的了,都被病人跟家属占满了。 她跟东子只好坐门边的一根秃溜溜长凳上去。 蒋方橙靠着后面的砖墙晒了会儿太阳。 从早上8点,一直排到吃饭的点儿。 12点,太阳正盛。 许是等得久了,又迟迟没等到自己的号,里面有些老太老头,就开始闹。 都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操着一口京片儿,说谁比谁贱,谁又比谁高贵。 “那凭什么比我后来的都进去了,药都拿了。真是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老太太,您消消气。人家是找人来排了队的,咱也不能不让人进去,是不是。” “胡扯!你们开门我就来了。你说说,38号的都进去了,我看到了。你以为老太太我糊涂了,眼睛不好使是吧?” 一个开始闹,其他的人也开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蒋方橙原本在喝着东子买过来的山楂汁,一听这38号的都进去了,自己35号的,还在外面晾风吹。 这哪儿行呀? 这亏肯定不能吃啊。 她忙拉着东子起来。 拍拍坐僵的屁股,往里头一瞧。 嘿! 你猜她看到了什么。 “我老头马上就要痛死了,立刻,马上,让张医生给我们家老头子看!” 一声哀嚎插入:“疼啊,真的好疼啊。我的头,疼死了。” 那拄拐杖的,更是绝了。 一瘸一拐的就是跳人工作人员面前道:“医生,我腿废了,真的,再不让张太医瞧瞧,我这腿啊,可是就再也走不动道了。这治疗吃药的时机,可是耽误不得。” 一锅粥。 很纯粹的乱成一锅粥。 本来就是老弱病残,这下大家都开始胡闹,都不敢上手碰。 “好了,好了。” 这堂口本来就是低调的地儿,人也没多请,就两个配药的人,其中一个还兼职给号。 “我严重。” “我家的更严重!” “我这纱布口血还沾的呢。自己说说,谁更严重。” “......” "好了,各位,拜托,能不能稍安勿躁。" “不能!” “谁让你们私自放插队的呢。” “那谁不是一开始排得好好得。你们自己做事儿不对,我可不干。” “我先。” “我们先!” 先甭说有没有放吧,就这情况,谁也不想被别人占了便宜先。 蒋方橙听明白后,觉得自己也不想啊。 38的都能排自己35前面儿,脸呢?公平呢? 现在是在比谁更惨是吧? 她计上心头,眼一横,心一狠。 与其听这些胡搅蛮缠的老太婆老太爷在这儿闹事挤号浪费时间,还不如让自己先进去。 于是蒋方橙当机立断:“东子,过来,扶我。” “啊?” “扶我啊,傻愣着干什么。” 蒋方橙用那头纱麻溜的再次把嘴捂上。 她突然弯了腰,咳、咳咳,咳得老大声,咳得全部人都往这边看,还咳得自己面红耳赤。 东子琢磨了两下,立刻心有灵犀地瞅出了名堂,随即就大声附和吆喝道:“姐,不行了是不是,我就说你这不知道哪儿感染的呼吸道传染病,来得又凶又猛,快个把月了,还是没消停,反而越来越严重。” 他搀扶着快把肺都咳出来的蒋方橙走进去,满脸焦急道:“你好,你看我姐这,35号,都等好久了。外面又是风吹,又是太阳晒。我姐这突然就开始狂咳嗽,根本就止不下来啊。” 蒋方橙配合着演。 她还嫌不够夸张。 躬着腰,对着那几个闹事的老头老太的方向,挨个咳。 “哎呦喂!你这姑娘,什么毛病。赶紧的,别对着我们咳啊!” 挥了挥眼前的空气。 那帮人就差跳脚。 呼吸道传染,那可是一视同仁要人命的。 都是一帮老骨头,可禁不起这把折腾。 你想想,老头老太,真感染上这女人的怪病了,一用力咳,肋骨断了。再咳,血管破了。咳咳咳,抖抖抖。说不定摔个后脑勺,命都没了。 什么内科外科的伤,都比不上这空气里掺毒的玩意儿惨。 想想那两年疫情可带走了多少人。才不管你是穷是富,是老是少,是男是女。 “小伙子,你姐啥毛病。”有人揪着眉头问。 “就是不知道啊。我们都愁。她白天咳到晚上,一咳就停不下来。” 第63章 “你说病毒,也没整人这么凶的。你说传染,那跑了好几家大医院,也看不出来。都摆手,让我们另请高明。我们也是一大早过来,就想让这神医瞧一瞧。” “哎,我姐眼看着都瘦了好多下去,你看都快咳出血来了,前几天还便血呢。” 此话一出。 “啥!这姑娘还便血呢。” 捂嘴的蒋方橙身躯一震:“......” 东子,过了啊。 给老娘编个这臭名声,也不符合老娘美丽大方、倾国倾城的外表啊。 可是,装,还得装。毕竟目的还没达到。 “您各位看看,瞧一瞧,咱们是35号,如假包换的。” 东子把那号码给人举高高展示。 就为了表明你们被插队了,我们也是一样的。 “我姐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能咳了,所以各位能不能先通融一下,让我姐先看看,行不?” 蒋方橙顺势弯得更凶,咳得泪花包眼。 老头老太都怕感染上,俱是捂着口鼻,往后嫌埋汰地说。 “成,成,成,那你们先吧。” 工作人员这时候为难的开口:“才排到23号呢。” “你别说话!你让人插队我就不说你了,这姑娘一看就比咱们都需要,让她去吧,看完了早走。不然把我们感染了,那可不行。。。。。。” 话说到最后,越说越嘀咕。 但都听出来,意思就是让这瘟姑娘,赶紧的,看了就走。别把这儿的空气污染,害了其他人。 工作人员被批斗了。 可这也不是她的错。 有些客人,确实是那不能够拒绝的关系户。 张太医一把年纪了,不问世事,只负责看病。 那些个人情世故,还不是得让这两工作人员给担待。 一个担待不好,人家把这情绪牵扯到自己私人方面,就为了一个月万把子块钱的工资,她也划不来啊。 这帮人,只会吵吵。 那还算是好应付的。 最怕的,就是不吵吵,人家只给你一个斜愣眼神,让你自己体会去,后头多得是为难陷阱等着你。 这会儿被围着。 “那,真让这位女士去了?” 她看向23号,24号...的那些人,寻求意见。 “去吧,去吧。咱们还能等一等。” 东子立刻感动得就快痛哭流涕,忙接过话:“那谢过各位叔叔伯伯,阿姨婶婶了。你们可真是天大的好人!” “下一个。” 恰巧这时候张医生的门打开,上一个病人出来了,有个白脸小青年冒头在喊下一个。 东子扶着佝偻的蒋方橙往里走,还不忘演戏演全套地感叹:“姐,咱就说北京城里都是热心人多,走吧,咱把你这怪病瞧一瞧。说不定,今晚把张医生开得药喝一喝,你就不用便血了。” 女人头纱捂嘴,最后改成了慢慢捂脸,真的没眼见,没耳听。 蒋方橙边真假混咳,边最后一次想:东子,你个小兔崽子,平日里果真没少得我的真传。我没当场笑出来,都是给你这瞎话脸了。 里面的人,哪儿知道外面的事。 进门前一副虚弱样,把门一关,进门后脊背挺直,咳劲儿一收,老神在在的老医生话不多说,老神在在,让女人把手伸出来,直接把脉。 蒋方橙看上病了。 她觉得自己脑子可真聪明。 可她哪儿知道,自己千算万算,都不如老天爷再次给自己开一玩笑。 因为就在此时此地的济世堂二楼。 安静,僻宁。 贵客都不用大门进,直接从人四合院的后门,被专人带进院子,再直通二楼的张壶老爷子专用诊室。 那上面的半开放走廊上,正站着两个男人。 一个眼眸深邃,身材笔挺。 一个军装加身,周正从容。 穿军装的叫王立。 王立浓眉大眼地问身边人:“生哥,看什么呢?有啥好看的。” 他顺着陈玄生的目光往下看,只看到下面一楼,有些闹哄哄的。 再细看,就看一个男人搀扶着一个头包的严严实实、花里胡哨的女人,往里面儿去。 王立瞧不出什么有好看的。 所以开玩笑般,反手拍拍人胸:“看呆了?” 陈玄生收回目光,脑子里却回荡着东子的那句——便血。 那女人,气血那么足,嗓门又那么高,怎么会短短一个月,就混成如今这模样。 他抬眼,收了散漫的神绪:“......没什么。” 刚说完,张神医的门打开。 小芸脸色有些苍白的从里面出来。 “叔叔,我看完了。” “张祖祖给我开了这些药。” 她把单子拿给一言不发的沉稳男人。 陈玄生接过,仔细看了起来。 小芸是痛经越来越严重。 从来事儿起,就没安稳过。 只是她懂事,觉得痛了,咬咬牙扛过去,就当没事。 后来疼痛随着年龄的增长,开始加剧。 她怕耽误学习,就自己在网上查了止疼药吃。 上个月。 许是家里有人了,她就开始放纵自己,不再对自己那么严苛自律。 她嘴馋,在生理期间吃了根老冰棍。 当时陈玄生在自己卧室看书,不知道她在外面这么折腾自己。 等看得差不多了,男人该休息了。 正合书,莫名其妙,咚的一声,外面传来好大一声响。 他穿着睡衣,急忙出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事。 就看到小芸倒在地上,捂着自己肚子,难受得额头冒冷汗。 旁边一根碎溅的老冰棍,四分五裂。 “小芸,你怎么了?” “...叔叔。” 她疼,疼得面目全非。 “我,我得吃药。” “吃什么药?” “司百得的精氨酸布洛芬颗粒。在我书包里,你可以帮我拿一下吗?” 陈玄生神色紧张,不敢耽误。快步上去拿,再接了热水,赶紧给小芸喂下。 结果刚喂下,小芸又是干呕,又是意识残存地揪着他领子求救,一脸痛苦,后来话都说不出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小芸一直有痛经史。 陈玄生把人安抚好后,就连夜开车去医院里拿了暂时缓痛的药。 小芸吃得那个,是急性止疼药,药性太烈。 这药效也不知道能管多久。 他半夜出了门,拿了药,再开车回家。 也是在那个时候,遇到了醉酒驾驶的蒋方橙。 第二天,小芸醒来。 陈玄生要她和盘托出。 小芸见瞒不过,这才把自己的身体毛病,跟叔叔讲了。 陈玄生平静地责问:“你怎么舍得瞒我们那么久。” 她自省:“爸爸妈妈在外省工作,我不想让他们担心。叔叔你之前也是国外国内来回跑,我也不想让你担心。” “不过你现在能安稳在国内工作了,我不瞒你了,这次我听话,我都给你讲好不好。” 她讨好卖乖的态度,算是将功补过。 陈玄生自当为了解除她的病根而奔走。 王立是解放军部队里的,他父亲官至政委,一身正气,为人也耿直。 两人相识,还算有些渊源。 当年陈玄生得到嘱托,南下寻找随宴,路过藏族区域,刚好碰到下雷暴雨,车队给陷进山区的泥泞里,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王立那个时候刚从国防大学毕业,被家族下方到西南地区,到基层锻炼去。 部队拉练,正好遇到陈玄生一行人。 王立大手一挥,打着为人民服务的名号,让自己的队友,把陈玄生的车队,给解救了出来。 陈玄生纵然在北京如鱼得水,但到了新的地儿,那也算是有种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碍手碍脚。 陈玄生此人,心思弯绕复杂,眼色俱佳,最懂得借势借力。 他同王立交好,又因为两人同在皇城根下长大。 老乡见老乡,颇有种两眼泪汪汪的惺惺相惜,但说句题外话,是真的相惜,还是借此逢迎,以此客套,那就可是不清不楚,反正真作假时假亦真。 总之,能在犄角旮旯的罗镇,摸黑找到随宴,王立的势力,也没少暗中贡献。 几年后,王立被父亲召回,入职北京某老牌军师部队,一直平步青云到现在。 老太医祖张壶跟他父亲,是老相识。 陈玄生出手,自然就是要最好的。 张壶的门诊,千金难求。 他找到王立,希望借用他这层关系,让张壶给自己侄女看看病,好寻求治标治本。 王立自然说好,不过是个顺水人情的事。 又因为在与陈玄生交往的过程中,逐渐被陈玄生虽是平民出生,但如今位高权重、身家万贯的人生履历,给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64章 这样的人,必定狠。 可陈玄生偏偏慈眉善目。 佛魔双修,本事是杀人不见血的大,那更是狠上加狠。 所以哪怕平日里很忙,陈玄生一通电话,王立也要抽空从部队里出来,势必把人陪到底。 一来是叙旧,增加情感。二来也是卖个人情,在北京这个错综复杂的地方,指不定日后就有用得上的去处。 小侄女的病是看了。 此处的药材,多是为了寻常百姓而开设。人工养殖混杂其中,毫无天地之灵气。 陈玄生只挑剔地拿了药方。 王立搭问:“需要我帮忙找药吗?” 陈玄生边看药方,边安抚性地摸了摸旁边小芸的头:“不用。这个我能找。” 王立豁达地笑了笑:“我都快忘了,你要啥没啥,有时候门路比我都广。” 小芸在看王立肩上的徽章。她顶好奇。 王立瞥见了这姑娘的眼色,就弯腰逗她:“丫头,你叔叔对你可真好。” 他接到陈玄生的电话时,还以为对方有什么大事。 毕竟这人清高难搞的气节,注定了就很难开口求人,除非形势所逼。 结果一听,就为这,王立当时也是脑子里打鼓,为窥见陈玄生罕见柔情的一面,又对这人改观了一下。 “没我事了吧?” 男人颔首:“嗯。让你跑了一趟,多谢。” “没事儿!”王立拍拍陈玄生的肩,“都是小问题。那我归队了。” “小丫头,以后要好好听你叔叔的话,好好养身体,听到没。” 小芸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戴上军帽。 从哪儿来的,就从哪儿离开。 王立双手插着兜,吹着口哨。 刚下了外面楼梯的一个台阶。 “王立。” 背对着自己的陈玄生,突然喊了自己一声。 卧槽! 差点踩空。 王立疑惑地回头。 小芸也仰头自己身边伟岸如山的叔叔,百思不得其解,叔叔想说什么? 陈玄生回头,长睫在眼睑处,投下一抹看不清的倒影。 他说:“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需要我做什么来回报,你尽管讲。” - “嗯。” “嗯——。” “嗯,嗯,嗯。” 张典闭目沉吟,感受指下脉象的跳动。 蒋方橙吞了下口水,跟旁边陪自己的东子,悄悄对了下眼神。 这嗯的时间有些忒长了。 长得蒋方橙忍着咳嗽,忍得好辛苦。 实在忍不住了,她开口试探:“医生,我这毛病,很复杂吗?” 张典睁开细长的矍铄眼睛。 他觉得这姑娘的脉象,奇怪的很。 他先判断其为肺上伤寒,邪风入侵。 看起来很简单、很平平无奇的脉象,可是再深入把一下,又觉得有些乱。 他把了又把,把到最后,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开口问了下蒋方橙的生活作息,以及饮食习惯。 蒋方橙一一作答。 张典更加匪夷所思。 眉间疑云加重。 正把着。 门外有些阵阵骚动。 “老祖好。” “随喜赞叹!”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老头老太一把年纪了,人到晚年,爱有些信仰。 更何况,现在眼睁睁地看着面前仙风道骨的人走过,更是纷纷双手合十,说些自己认为该说的吉言。 门被打开。 九十多岁的张壶一身丝绸白锻太极练功装,下巴留有飘飘白色长胡,都不需要人搀扶地走进来。 门口动静传来,里面的四个人,纷纷抬头回头看。 蒋方橙:“......”大白天见到神仙了? 东子:“......”嘴张得说不出话来,成了一个o型。 张典则是急忙站了起来,两手垂于身前,恭敬地迎接来人。 老头开口就是:“师父,您怎么下来了。” 蒋方橙:“?” 这是张壶老医生? 不是九十多岁吗? 怎么感觉童颜鹤发,清隽瘦朗,这精气神比张典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徒弟,还要动作利索些。 张壶把门关上。 也把门外那些投过来的探究、惊喜的视线,给阻断。 张壶撩了把胡子。 目光直准蒋方橙。 张典看师父的架势是要问诊,于是自觉从桌子后面起开,让张壶坐上去。 张壶看起来,像极了《西游记》里太白金星的外貌,又像菩提老祖的神态。 他朗声呵呵两句,就对蒋方橙说:“女娃娃,就是你年纪轻轻就便血吗?来,让老夫瞧瞧,是怎么个事。” 蒋方橙:“......” 张典听得老脸皱起震惊:“便血?这女病人可没对我说这个症状啊。” 蒋方橙埋头装死。敌不动我不动,先别急着回答,能忽悠过去,就忽悠过去。 更何况现在张壶老爷子,已经上手了。 看师父已经开始进入探脉状态,张典也只好闭嘴,乖乖垂手相交于身前,等待师父问诊。 张壶的手指如同老竹的竹节,皮已经皱缩干巴,但指甲的拱背,却是饱满十足,十个月牙,也是清晰明了。 蒋方橙看得心服口服,也羡慕啊,这算得上老头的老头,竟然身体这么好。 张壶诊了几秒,就问了蒋方橙几个问题。 比如,你生在何处?长于何处?听你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此前人体可有过大喜大悲的经历?何时来得北京? 蒋方橙眨眨眼,一一回答。 等说完,张壶就悠悠笑,指着她明了道:“你这女娃娃,哪儿是身体的毛病。你这是打心底里的毛病嘛。” “你初次来北京,是10月对吧?” 跟她犯病的季节时间点,一模一样。 “......对。” “你那时是不是咽喉撕裂,说不出话?” “老医生,你怎么知道?” 她那个时候失了智,乱喊乱叫,整天念随宴的名字,嗓子是废了一段时间。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的身体很神奇的。你发生过的事情,都会在你身上,留下蛛丝马迹。” “你啊你——” 老太医后面的话省略,总之就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算是快活了一个世纪。 众生百态,人间情暖,什么都见过了。 伟大的医师,怜悯每一个受伤的灵魂,珍护每一个生命的个体。 毕竟生命多伟大,宇宙多神奇。 张壶动笔开始写下药方。 边潇洒的写字,边嘱咐蒋方橙:“你当务之急,是先强韧心脉,安魂安康。我给你开一个月的药,修养一个月后,嗓子要是还有毛病,就找我徒儿给你单看肺热或者肺阴虚方面的药就行。” 张壶把处方单撕下来,递给蒋方橙的同时,又开着玩笑打趣她说:“但我料想,一个月后,你这毛病,应该也没有了。” 蒋方橙双手接过药方,总觉得张壶老爷子看遍沧海浮云的双眼,太过于通透慧敏,在他的注视里,能感受到天地宇宙间的包容,获得心里难得的安宁。 她好像有点懂了,孙悟空当年跟唐僧不断闹翻后,想念菩提老祖的思绪感情。 蒋方橙诚心倒了谢。 张壶起身。 张典迈上来,多嘴问一句:“师父,这不是说便血吗?” 张壶一听,哼一声,袖子怪任性的一甩,老老头还挺有趣的怒斥:“我没你这么笨的徒弟。” 医者不自定,那就是慧根没练足。 难怪不过是一个心脉受损引发的遗留问题,都看老半天。 天人合一观的理论,气、阴阳、五行的脏象学说体系,都是白学了。 张典委屈。 在外也受人景仰的五十多岁的老头,竟然跟个学生一样,慢慢在师祖面前,低下了头。 蒋方橙听出来了,约莫东子造的那句谣,扰乱了人问切的思路。 毕竟谁也没想到,来这儿还有夸大乱说自己病情的人。 蒋方橙额头挂了把汗。 心里忙说声对不起。 莫怪莫怪啊,老医生头。 第36章 那药还当真有效。喝了才一个星期, 她的病情就有好转。 就是不知道明年还会不会再犯。 东子把那药方保存的巴巴适适的,毕竟这东西可是很珍贵,来之不易, 就差放柜子里锁起来。 想着要是来年再犯, 兴许还能有用处。 两人当时从济世堂出来, 都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蒋方橙表扬东子,头脑灵活。 东子回赞蒋方橙, 演技可佳。 不然动静也闹不到, 让老老太医下来, 顺手一看。 该说不说,撒谎固然可耻, 但是绝对有用。 蒋方橙好了,就又开始活蹦乱跳, 整天有玩不尽的乐子。 第65章 不过东子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橙子姐从雅思班毕业后,他以为橙姐会去考个证,又或者跟老外多混混,毕竟当时学的时候,她可努力了。 结果学完,就没了下文。 他也不敢问, 怕被蒋方橙k。 是以这关于这事儿的疑问, 东子也就烂在肚子里,随他姐去了。 蒋方橙的生日在即。 她自己也有一群好姐妹。 人家出主意,让商量着哪天先去夜店好好玩玩。 毕竟蒋方橙正式生日的那天, 会在家里跟三哥他们一起过, 雷打不动的。 蒋方橙接受了姐妹们的邀请,说行,我记着了。那就等着那天到来吧。 她那边的日子, 继续回归平静。 陈玄生这边的日子,也在慢慢恢复正常。 梁宴的日常被繁杂的工作塞满,没再有那么多时间黏他。 陈玄生辅佐了他三个月,很多事情,他也便不用再高度精神集中的继续出手。 现在梁宴算是能够独当一面。 除了一些他已故父亲留下来的董事会老臣,时不时会闹一闹。 陈玄生一般也不多言,每日下了班,他会同梁宴复盘一个小时并且传授自己的经验,再撒手让梁宴自己去试一试。就当拿这些老古董练手。 坑,得自己踩。路,得自己走。 扶着尚且年轻的‘太子’走上了道,陈玄生现在的重点就是自己亲手开始搜罗一批新鲜的商业血液,栽培培养,为梁宴扛起梁氏家族企业以后,做一些长远之计。 他没藏着捏着,梁诏国之前怎么栽培的他,他就怎么对待的梁宴。 梁宴尊称他一口一个老师,就已经说明他全权信任他。陈玄生自然不敢怠慢。 只是,再怎么说,三十七的他,也该要有自己的私人生活了。 他同梁宴讲,下了班之后我可能得回家去了,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整宿整宿的陪着你。 随宴刚当上梁宴的初初几年,是他心理精神状态最不好的时候。 面黄肌瘦、吃什么吐什么,郁郁寡欢,眼里的光一天比一天暗,心气萎靡,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差别。 梁诏国那时已经垂垂老矣,很多事情的过程,他已不再过问,只急切地关心结果。 他除了下令让医生开药,对这个亲生子的关心,也仅限于他能不能正常读书,以后能不能接过他的班。 人是陈玄生带回来的。 他知道随宴之前在罗镇的日子,过的很简朴,没现在那么锦衣玉食,但至少人被蒋方橙养得阳光、挺拔、甚至优秀。 是他们活生生折了随宴的翅膀,让他变成了他并不愿意接受的梁宴。 陈玄生有了不该存在的怜悯。 这本该不是他的职责。 也许是对那个女人长达十多年养育成果的可惜,又或许眼前这个孩子的境况太过于可怜,在他快不成人样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陈玄生内心生出了职责之外的爱——这种爱,是关心,是呵护,是希望他的身体,不再走下坡路。 他越界,给了人希望。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只会拼命的抓住那束施舍的光。 从前那束光,是蒋方橙。 现在这束光,是陈玄生。 他们开始吃喝拉撒的住在一起。 梁宴晚上吃了抗抑郁的药,会做噩梦。 陈玄生整个人陷在他床边的黑色沙发里,一只手伸过去,让他两手拽着自己的袖子,慢慢入睡。 梁宴去了加拿大,司机保镖保姆园丁管家,梁诏国没缺过他。但那些人,只会做自己职业范围内的事,出于对主家的尊重,以及隐私保护,等份内事做完,他们就会消失不见,回到自己该待的地方,绝不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个举动。 梁宴一个人在那边上学,对于各色人种,还有陌生的外国环境,并不熟悉。 陈玄生就会下了班之后,开车亲自去接他,再问他今天的生活过得怎么样。 他知道随宴吃不惯加拿大的白人餐,当地的中餐馆也鲜少有做曾经罗镇地区的美食,因为那个地方太偏,太小。 他抽空自己学。 让下属买了那边的特色新鲜菜,再制冷保险空运过来,反正梁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空空的饭桌上,花瓶里插着鲜艳的花。 梁宴坐在饭桌前安静写pre。 陈玄生则是挽了衬衫袖子,两手朝后,用漂亮修长的手指系上围裙的蝴蝶结,再开火做饭。 那是梁宴过上新生生活后,头次过上平静但又温暖的生活。 梁宴的课业,是陈玄生亲手教出来的。 他比那些商学教授,懂得多,说得也通俗易懂。 再后来。 那时是加拿大冬天的一个夜晚,天空开始下起琉璃般的雪。 家里壁炉里燃着柴火,毕剥毕剥的响。 陈玄生长手长脚地坐在沙发里,发红的火光,映着他英俊的脸,照射出男人眼尾的柔情,以及一双深沉温润的眼。 他手指夹着红酒杯的玻璃高脚,在慢慢轻晃。 旁边的长型沙发里,梁宴赤身裸体的躺着,肩膀蜷缩,身上只盖着一条暖和的长毯。 黑发遮住他一双看不清表情的双眼,发丝里还夹着白皑皑的雪花。 一个小时前,陈玄生开车出去买东西,回来的时候,就碰到梁宴不知道什么脱光了自己,在雪地里躺。 他皱着眉头把人裹着扶了回来,看到还未盖上的药瓶,才发现这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的。 他点燃了壁炉,让他取暖。 给私人医生打电话问了药名,那端说并未给少爷开过这类药。 陈玄生惊,问这药的药效是什么? 那端如实告知,说这药是致幻类的。 他听完,内心纳罕。 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男人的声音一下子冷静了许多,带着不近人情:“这事情需要保密,我不希望你多嘴,也不希望梁先生知道这件无关重要的小插曲。如果泄露了风声,我想,你知道后果。” “...明白,陈先生。” 挂了电话。 他走到他的身边。 梁宴张了嘴,还沉浸在过去:“……我看到她了。” 那张聒噪的、热烈的、美艳的,他日思夜想的女人的脸。 他开始笑,眼里迸发着悬浮的光。 陈玄生由他,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陪他慢慢享受完最后的药效。 等他终于享受完了。 陈玄生抿完一口酒,柔声问:“清醒了吗?” 沙发上躺着人,后知后觉,自己是赤.裸:“......嗯。” “醒了就好好听我说。这种事,发生过一次,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我只帮你瞒过你父亲这一回。下次,我就不会再冒这样的险。” “这药,我丢了。” “梦够了,就自己上去洗漱再睡觉。今晚,我就不陪你了。我想,你刚刚已经见过她一次,今晚应该会睡一个好觉。” 说完,陈玄生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再起身。 要走。 身后却传来一道来自沙发上的呢喃。 "...老师。" 多新奇的称呼。 他此前从来没这样叫过他。 脊背挺直宽阔的男人,有着明显的怔愣。 但他也驻足,继续听他说完。 “你为什么帮我?” 陈玄生转身:“别让你的父亲放弃你。放弃你的代价,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还小,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以前的生活,已经回不去了。但你还有新的生活要过。” “我帮你,也是在救你的命。” “梁宴,振作起来吧。趁我还没完全对你失望之前。” 他说完,这次是真的走了。 把夜晚归宁的时间,还给他,让他好好想清楚。 后来的事,不用说。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也对得起陈玄生的一番良苦用心。 - 现在。 他说他要开始渐渐脱离他的生活。 梁宴面无表情地签署完最后一份文件,打了个响指,让自己的秘书出去。 秘书垂首而出。 办公室厚重的大门阖上。 私密的空间内,只剩下他和他。 梁宴不再像人前那样叫他陈副总,而是叫回老师。 这是只有两人才懂的称呼。 比之刚才的冷峻,此刻的他,多了一份疑惑。 “老师,是我有什么令你不满意吗?” 他对陈玄生挑明了自己以后陪在自己身边的时间会正式减少,而感到焦虑。 陈玄生恰到好处地笑了笑:“并不是。你近来做的很好。avain科技的布局攻略,我看过,你很有前沿思想。你想渐渐把公司的主业从房地产转移到ai科技,还有医疗科技,这是你擅长的东西,我却不是擅长。” 第66章 “新人上位,自然是要破除旧的思想,才能做到创新。” “我最近在想,我这个‘老人’对你的干涉是否过多?是不是也该彻底放手,让你自己独立去试试。” “只是我也衷心的提醒你,你的锻炼还需要时间,不要操之过急。大方向没有错,但是细节,还需要慎重再慎重,定要三思而后行。” “我收到好几个董事会的人投诉,说你前些日子宣布的几个重大决策,并不是那么的完美。也并未完全通知他们,就私自让下属开始执行。” 梁宴听完,放下手中的金属签字笔,上半身往椅背几分散漫地靠去。 喉结随着他脑袋后仰的弧度,而更加凸出。 青年扯了下嘴角,黑色的眸子望着天花板,态度带上明显的不屑:“私自?” “嗬。” “我猜,是周全跟陈东明那几个老东西到你面前告的密。” 陈玄生一身黑色西装,双手插兜,就悠闲地站在他的桌前。 陈玄生说:“他们讲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你没必要就这么着急,把人这么快就排除在外。毕竟,他们的话语权,还是有一定分量。” 梁宴摊手:“可次次反对都有他们。老师,你要我怎么平静的接受。” “当少总的是我。我也总该做点什么来反抗才对。此次会议把以这两人为代表的人员排除在外,只是我给他们下的第一个下马威开始。” 陈玄生听完,垂下眼睫,沉默了一会儿。 梁宴仔细观察中年男人的表情,没放过一丝一毫。他紧接着眯了眯眼:“老师,你觉得我做的不对?” 他的声音没了刚才的起伏,而是再次回归冷静。 连带声线都低了三个度。 陈玄生熟悉他,他这是在观察自己的反应。 他不得不承认,梁宴有些时候,有点——调皮。 就像一个还未长大的男孩,在面对别人对自己的冒犯时,有些人会大喊no,这是不对的! 有些人会一言不合上去就干。 有些人会记仇。事后找到机会,再报复。 随宴可能是上面的任何一种,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的行为,现在取决于陈玄生的态度。 如果他说,你说得对。那么随宴不仅会坚定自己的做法,之后可能还会变本加厉。 如果他说,我不这么认为。他可能会下垂着眼睛,表现出,好吧,老师,我知错了。我下次不这样做了。 “你再好好想想。” 那么,如果他说出这样的答案呢? 陈玄生觉得周全跟陈东明是该好好敲打一番。 但是否有其他合适的举措来做,抱歉,他也没有想出来。 陈玄生不是神。 在自己的职业生涯当中,也有过失的时候。 前些日子,他的重心放在补偿小芸身上,对随宴这边,稍有忽略。 这就导致,一时半会儿,他给不出答案。 当然,他也没打算想。 这是人际关系上的难题。 还未关乎到公司的生死。 是以他开始选择——睁只眼睛闭只眼睛的放手。 一个合格的老师,不是事事都要操心的。 他也有点隐隐激动的期待,梁宴这样做后,后续会发生怎样精彩的内斗。 陈玄生的做事风格长达二十多年,都是密不透风的稳妥。 但也不知道为何,在近些年跟梁宴的思想交流当中,他开始学会欣赏并略微尝试——不按常理出牌。 不按常理出牌,是梁宴的个人极端主义特色。 以诡谲、捉摸不透的方式,悄无声息,不知不觉的蚕食对手。 没肯定,但也没否定。 梁宴在听到他的答案后,眯眼睛的动作变成了倏地放松。 他慢慢站起来,能跟陈玄生的个子齐平。 两人身高都是一米八六。 一个宽阔挺拔。 一个高瘦精壮。 梁宴心里有淡淡的喜悦,逐渐绽放开来。 他走到陈玄生面前:“老师,你的领带歪了。” 他自然的上手,为其把领带摆正,以此表示自己对老师的亲近和信任。 秘书接到一个跨国急call,需要把某件事情,立刻报给少总。 轻声敲门,才开了一条缝。 她当即就愣在了原地。 她看到了什么? 少总竟然在亲昵地为副总打领带? 女秘书睁大眼睛,忙说抱歉抱歉! 她在退回去之前,看到少总看向自己的眼神,厌恶,还有讨厌。 女秘书如临大敌,整个人都快不好了。 “好了。” 陈玄生收回视线,摁住梁宴的手,温声让其往下放。 “周陈二人那边,我会暂时替你稳住。他们既然对你的决策有异议,那么你就应该尽快做出点成绩给他们看。” “至于其他的,你很棒,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今天是小芸大学第二学期开学报道的日子。 陈玄生现在的生活已经稳定在了国内。 小芸不怎么爱住宿舍。因为京大医院宿舍的条件,铁架子床,六人间,加上平日里医学生的课业很繁忙,宿舍有人打呼,她也睡不好。 陈玄生心疼侄女,也理解侄女不喜欢接受别人的伺候。 是以他果断决定,让人回来,他亲自照顾,并且替小芸签了走读协议。 他要回去给小芸做饭了。 陈玄生说自己到了该走的点。 准备转身,手臂却突然被人拉住。 梁宴充满希望的看着他:“老师,你刚刚夸我做的很棒,那能给我一些奖励吗?” “你需要什么奖励?” “今晚陪我。” 陈玄生抬手捏了捏梁宴的肩膀,低声笑笑:“你如今看起来状态很不错,我想,握着我袖子睡觉的习惯,也该改一改。” “不。”他反驳说道。 “我依旧怀念这种能够安然入睡的日子。老师,别走了,好不好。” 梁宴朝他走近一步,从拉着他手臂,下滑,变成攥紧陈玄生的衣服袖口。 他期望,盼望。 陈玄生承认,被梁宴用如此真挚的眼神看着的时候,心里多少会有些摇摆。 但,他最后还是温和地拂开了他的手:“梁宴,你得适应。” 说完,陈玄生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 在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梁宴的视野里后。 所有伪装的平静,都被撕开了口子。 梁宴转身,突然一记重拳打在了办公桌上。 他像是没了镇定剂,整个人眼里渐渐露出狂躁泛冷的情绪。 他一把扯开自己规整的领口,扣子为此还崩开了两颗,再掉落在冷硬的地上。 领带开始松松垮垮的挂在他青筋凸起的脖颈上。 他伸开舒展的两臂,撑在桌子上,微微俯下身,锁骨因为这个撑桌的动作,看起来格外的嶙峋骨感。 他明明已经很听他的话了。他那么懂事,那么努力,那么奋进,还是没办法换来老师的回头,是吗? 梁宴开始压抑的笑。 他笑得很用力,眼神开始发散。 连五官都渗出森冷的寒意。 拿出电话,迫不及待的下达命令。 “帮我查一下,陈玄生最近三个月见了哪些人,哪些事,我需要事无巨细。” ...... 只是。 开车挂着蓝牙耳机的陈玄生,在慢慢听着属下的汇报。 “陈总,小梁总刚刚——” 那人把梁宴的吩咐,一字不漏的转述给了陈玄生听。 等人说完。 “嗯,我知道了。后续有什么进度,再报告给我。” 嘟一声,电话挂断。 陈玄生继续开车回到湖边别墅,情绪平淡如水。 第37章 “美。” “老娘怎么这么美。” “啧啧, 你说我长那么好看干什么。” 蒋方橙还是如从前那般欣赏自己。 她化了妆,换了闪闪的裙子,身材前凸后翘, 正站在镜子面前, 感叹自己辣的不行。 茉茉推门进来, 愣在原地。 有外人在,多少还是收敛了下。 原本翘臀撅嘴的夸张姿势, 在茉茉露脸的那一刻, 就恢复了正常。 “咳、咳。” 蒋方橙瞬间站好, 用清嗓声缓解自己自嗨的时刻被人看见。 倒是茉茉只一个劲儿地盯着她身材看,没多的心思去注意她姐刚到底在干什么。 “哇, 姐” “啥?” “你这胸——” 茉茉如痴如醉地走近。 她好想拿手指去摁一摁,不知道会不会留印子再回弹。 “怎么这么像大白馒头。”茉茉兀自感叹。 很圆, 又大,还有肉感。 想把自己一脑袋埋进去,呼吸香香的气息。 第67章 刚好茉茉就比蒋方橙矮半个头,要真埋的话,位置也合适。 蒋方橙被夸到心坎上,想说一向内向老实的茉茉, 怎么也口出惊人。 “行了行了。今晚我可能不会回来。但是别跟三哥讲。”她背上包, 一撩浪漫的长发。 “你不回来,晚上睡哪儿?” “傻呀你。当然跟我那群姐妹儿睡酒店啊。” “好吧,橙子姐。” 推了下茉茉呆呆愣愣的额头, 蒋方橙就踩着高跟出了去。 茉茉从背后看着她丰乳肥臀却又窈窕、还高挑的身线, 急忙吞了吞口水。 想说女的原来性感到一定程度,真的会让同类也起反应。 也不知道以后橙姐会便宜哪儿男的。 既然是庆祝生日,自然要去往豪华的地方去。 蒋方橙到的时候, 其他几个女的已经齐了。一下车,就眼里亮晶晶的迎上来。 个个打扮的光鲜亮丽的。 “哎哟喂!这谁呀!这不是咱们橙子女王吗?” “今晚是真的美翻天了。都快把我们这些老娘们的眼睛给闪瞎了。” 都知道她喜欢听什么话,本来关系都好,所以自愿挨个捧着。 欣赏赞同的目光,齐齐关注在她身上。 蒋方橙也不怯场,从专车上下来,还没走近,就已经自信又美丽的在人前原地转了一圈。 舒展、大方、还性感的展示自己。 成熟跟青涩最大的不同,就是能够坦然接受自己得到的每一份赞美。 这也是轻熟女的魅力之一。 门童拉开门。 恭敬的侍者在前边引路。 “这眼影怎么化的?你说怎么就这么魅呢。” “那还用化吗?橙儿是天生丽质。人家过生日,是老一岁,她这是年轻好几大岁。” “别以为这么捧着我,今晚就可以逃酒。我先说了啊,不醉不归。我酒店房间都开好了。” “是是是。得令。今晚肯定陪你陪到底。” 一行五个人,有说有笑,你挽着我,我挽着她的,笑容璀璨地去了早就定好的包间。 这钱花贵点,档次还真是不一样。 装修高端整体呈现低调奢华风,风格大气,线条是恰到好处的优美。 才落座,几个女的就开始猛猛拍照片。毕竟这里的环境,很容易出片。 蒋方橙拍照也好看, c位中心不是吹的。 等拍完,蛋糕上来,几个女的围着她给唱生日快乐。 红酒倒上。 蒋方橙高兴的一饮而尽,再豪迈的举起空杯,在空中给大家看。 “看着啊。我干了,你们就不能随意。” “还是橙子豪迈。得,我也干。” “满上满上,我怎么能落下呢。” 蒋方橙看着身边围绕的好友,脸上挂着笑意,把杯子往桌上一放。 …… 杯子被陈玄生从桌上拿起。 金棕色的液体,在酒杯当中摇晃,被二楼vip的偌大包间里,钻石吊灯映射之后,泛出波光粼粼的点缀。 陈玄生就坐在靠窗的红色沙发内,深蓝色条纹西装,黑色领带。 旁边还有一群人,或坐或站,风度翩翩,气度非凡。 这家酒吧的老板,是陈玄生的好友。 听闻他最近稍微空闲下来了,就迫不及待把人邀请了过来。 这不,算是特意为他举办的品酒会,就为了续续情。 老板杜桑穿着花衬衫,风流地走过来,捞捞他的肩:“生哥,怎么样,这酒还成吧?多亏了你的面儿,不然那群老小子,可吃不着我这么好的酒。” “嘛呢嘛呢,说谁老小子呢?” 此话一出,那边那几个,都抗议不干。 “我说杜桑,别埋汰哥几个。老哥哥些也是正值壮年,一拳捶下来,让你跪地叫爸爸,也不是不可能。” 说着众人还比划起肌肉,看谁的更大。 一群有钱人,混熟了在私底下就是这么开玩笑的。哪有平日里在外人面前,那副高不可攀、不可一世的样儿。 杜桑年龄排行是最小。在哥哥些面前,也有些皮。 扯着嗓子就在那儿贫:“我怕你几爷子了是吧。生哥,你可听见了啊,他们要当你面儿欺负你弟弟我。你得保护我。” 他说完就往陈玄生面前一站,竟然跟陈玄生撒起了娇。 那架势,真他妈不要脸,还辣眼睛。 哥几个忙就捂着眼睛,啧啧啧地装嫌弃。 陈玄生在这里面年龄最大,也最沉稳。通常情况下,不跟这些人一般见识,独自品酒,目光驻足在楼下舞池里的人山人海,算是慵懒地放空自己。 实在是听杜桑唠叨烦了,才掀唇说了句:“边儿去。” 小芸被他安顿睡着了。这姑娘也听话,明天早起去学校,她说不用叔叔亲自送,让司机送就行。 杜桑当时的电话打进来,小芸听到邀请,还没等陈玄生自己说好,她便帮自己做了决定。 他前半生为事业,为集团。 此时能够得闲饮茶,那么也该为自己多考虑考虑。 也许,叔叔也到了该给自己找找伴侣的时候。 不谋而合,杜桑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来的这几个平均年龄超过三十五的兄弟们,跟陈玄生相识相知,已经十余年。 有的已经有了孩子,家庭美满。 没结的,女伴也不曾少。 还有一个,甚至已经离过婚,开启了自己的第二春、第三春。 唯独他,孑然一身,不曾有过谈恋爱的念头。 杜桑他们急啊。 你说以前还能靠工作来分散多余的精力,这突然缓下来,把好哥哥憋着了,那要是憋出毛病怎么办? 杜桑跟哥几个商量,说看在老友的份上,陈玄生也一直对他们多有照拂,那么义不容辞的替好哥哥把把关,凑凑巧,也是分内之事。 酒过三巡,喝的差不多了。 杜桑提议,咱们去一楼玩玩。 陈玄生其实不想去,喝完酒,也到了自己该回家的时候。 杜桑一个眼神,其他几个人忙上前来挽留。 “别别别。生哥,你不仗义。咱们说好的,得玩到尽兴。你这半路抛下我们,弟弟要闹了啊。” “你等着。我——” 杜桑左瞧右瞧。 说着就往地上赖皮一坐,把人的去路给挡了。 “那好不容易约你出来一趟,你着急忙慌啥。回去是能养生,还是咋滴。” 这场面实在是滑稽。 其他几个忙偷笑,他们做不到杜桑那般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陈玄生目光淡然扫过去,又都收敛。 好了,明白了,跟这儿,联合给自己做局呢。 他觉得索然无味,还吵。还不如回去看看书。毕竟这人私底下的性格,其实堪比很‘无趣’。 “行了,我没说要奉陪到底。” 真冷漠起来,好哥哥也有一套。 陈玄生轻描淡写地扔下一句话。 可不管你杜桑是又哭又闹。 “不是!真要走啊生哥。” “再聊聊呗。” “看在我们的面子上,你行行好。” “真的,真的,求你了。” 劝也不听。 难怪活成老古董。 陈玄生眼看着就要迈步走。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狂潮与喧嚣。 打酒吧八年前开始营业起来,没听过这么高的分贝,还都是男的在吼叫。 杜桑担心是自己的地盘被人搞,瞬间麻溜从地上起来,脸色变得很严肃:“怎么,谁闹事?” 他几步跑到落地窗前看。 陈玄生倒不用凑。 毕竟这人身高挺拔宏伟,稍微一挪眼,就能扫到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人群逐渐朝着舞台包围聚集。 领舞台上,一个女人扭动腰肢,对着钢管绕舞。看不清脸,但看身材,也已经是极品。 一头黑发甩得漂亮,长腿白细,肉均匀,眉眼抛洒间,全是不自知的妩媚。 围观男人吹着口哨,如狼似虎。 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褪去青涩,妖娆性感的程度,刚刚好。 有着大大方方对自己身材的掌控跟自信,也有恰到好处的迷人韵味散发。 勾人,也勾魂。 蒋方橙跳爽了,喝了酒上头,就往台子上去。 自己的那群好友,也是在台子底下,拿着手机在那儿拍照啊!啊!啊!的叫。 恨不得大声宣告,这我朋友。靓吧。绝色!还带劲儿。 蒋方橙跳到一半,香汗散发。 有人扔了玫瑰上来。 她含在嘴里,水波流转,继续引诱人。 楼上的杜桑,算是活生生见到了什么叫一群野兽跟美女。 咋舌摸嘴,招呼人:“都过来看看,有人认识没?这女的,是哪个明星,或者哪家的?” 第68章 几个男人围到落地窗来。 你一言我一语。 这堆人也自诩是混迹北京良久。人脉有,认识的人,范围也广。 “不像。” “面孔新鲜。” “问问呗,跟谁一起来的。挺有本事啊。” 杜桑打了个响指。经理被叫到包间来。 经理垂首,说这女客人是来庆祝生日的,喝到一半,自己上了去。 杜桑明白了。 转头想说下去交交朋友,当认识下。 结果一回头,就差撞到一堵坚硬的人墙。 捂着撞痛的地方,杜桑惊讶道:“生哥,你这还没走呀” 陈玄生脸色不带好看的,甚至还称得上是凝重,连嘴角都紧抿。 他抬手,有些嫌弃地拂了拂被杜桑碰到的胸襟:“怎么,你急着让我走?” 杜桑及众人:“???” 不带这么冤枉人的呀。 刚不是你非得要走的吗。 杜桑吃了哑巴亏,咳了咳。行吧,都是我的错。 他小心翼翼又谄媚地询问陈玄生的意见:“那生哥你的意思是?” 陈玄生目不转睛地盯着楼下的人看,轻嗤。 走什么走。 女骗子。 说什么生重病便血。 还害自己欠了个人情。 “下去看看。” 他倒要瞧瞧,这女骗子,能招摇到几时。 - 人群实在是太热情。 双手举起,试图跟蒋方橙握手。 蒋方橙体验到了一把女明星的待遇,也开始渐渐放松警惕。 她大方,同人握手。 只是握到一半,突然有个人不规矩。 拉着她的手不放,还往自己的方向一拉,试图把她从台上拉下去。 “欸欸欸!放手。” 蒋方橙叫喊都来不及,就掉进了狼窝。 那人拉着她了就不放,还拿双臂来箍她,以此揩油。 酒吧的保安察觉到不对劲,往这儿来。 然而人群实在是太多,他们挤进来,也得要时间。 蒋方橙意识到这人手脚不老实,于是自保,大耳刮子抡起来了,就朝人脸上甩:“混蛋!” “你敢打我?!” 打急眼了,那人捂着红彤彤的脸骂道。 蒋方橙不甘示弱:“去你妈的!你摸谁呢!” “操,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妈生你的时候,没告诉你吗?” 周围有人认出来,这人是京圈三少之一的王御。 他爷爷是开国的功臣,庇佑家族成长。不过到他这一代,影响力弱了些。但怎么说,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这也养成了王御无法无天的性格,看中了蒋方橙,就要拉着人陪。 陈玄生带着人,不急不慢地从楼梯上往下走。 保安到了,想要隔开两拨发生冲突的客人。 王御不干,嚷嚷嚷让蒋方橙道歉,不然今儿个,谁也别走。 杜桑从陈玄生后面走出来,快速到达冲突现场。 他是老板,得安抚。 “怎么个事儿?” 保安耳语交代。 杜桑不怕王御,毕竟他黑白两道通吃,多少有些底气。 杜桑听完,打算先礼后兵,换上笑面虎脸,拍了拍王御,搂着人肩膀,这会儿还愿意称兄道弟,说王少给我个面子,消消气。 王御说:“杜总,你甭管。这是我跟这个马子的恩怨,我把人带走,收拾就行。” 他说着还要拉人。 蒋方橙的几个好朋友忙护着她到身后。 一个娘们,跟一群娘们,那战斗力,在王御他们那帮混世魔王的人眼里,基本就等同于零。 说着说着,又上了手。 杜桑咬了牙,觉得这孙子是真他么的兽性上了头,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今天是铁了心想把蒋方橙给办了。 他难得请动生哥来自己酒吧一趟,王御非得找事,这让生哥以后怎么看自己。 他这儿是正经酒吧,不是什么他妈的窑子。 杜桑见他敬酒不吃吃罚酒,拎了酒瓶就往王御头上砸。 王御愣了下,就开始反击。 杜桑被人摁了。 他那群兄弟见状,也直接冲上去就开打。 场面混乱。 其他客人看这些人都是在北京有头有脸的人,不该普通人掺和,毕竟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惹不起。 于是就在旁边当稀奇看。 蒋方橙倒是愣住了。 这事儿闹得有点大,收不住了。 等她再抬头,就看到对面站着一个安静却很有存在感的男人。 陈玄生盯着她,从头打量到脚。 那眼神让她很不舒服,仿佛在责怪自己是个罪魁祸首。又或者在嘲笑自己,惹了事儿却担不起事儿。 蒋方橙心里咯噔了一下。 两人中间,隔着横飞的椅子跟酒瓶。 杜桑扛不过,额头被反砸了。 他操骂了一声,抹了血就继续干。 他这方的一个兄弟肋骨被踹了,捂着起来又冲进去帮他。 眼看落下风。 陈玄生没再看蒋方橙,徐徐褪下自己的外套,扔给旁边的人,就这么走进了战场。 陈玄生气质其实偏文人,平日里说话斯文,举止和气。 蒋方橙眼睁睁看着他走进去,快准狠的抓着王御的头发往旁边吧台的大理石上狠戾一磕,膝盖一抬,顶撞得王御直接把肚子里的酒水,全吐了出来。 王御跪在地上,捂着腹部绞痛。 陈玄生转身拿了一个水晶烟灰缸,朝着刚冲杜桑脑袋开口的一个人头上砸。 砸了一下,又一下。 砸了一下,再一下。 那声音,跟砸槟榔一样,坚硬、大力。 后来其他人都住手,都朝着陈玄生这边,目瞪口呆地看了过来。 他面无表情,却是下的狠手。 那人最后已经没了意识,口鼻流血的跪软了下去,还被陈玄生拎着领口,不断迎接烟灰缸的洗礼。 警察来了。 冲进来控场。 陈玄生手一放,随手抄了块白色餐巾布擦手,接着就朝着蒋方橙这边阔步走来。 才打完人,他身上的戾气还没散,满脸的寒色可怖。 蒋方橙的女性朋友们都往她身后躲,觉得这个看起来,最不会打人的,结果却是个狠角色。 蒋方橙也有些怕。 没见过陈玄生这么恐怖如斯的一面。 仿佛下一秒就能单只手把自己提起来掐死。 她冲来人结巴:“你干、干什么。” 陈玄生没废话,直接撕了她的衣领口。 蒋方橙忙捂住胸口。 陈玄生把她口红也一并抹了,情绪平淡的交代:“一会警察来了,只哭。别多废话。” 说完,陈玄生目光看向她身后那群娘们。 “我我,我们自己来。” 懂了陈玄生是什么意思,几个女的,该弄乱头发的,直接弄。该抹脸的,自己抹。总之,得把自己弄得乱糟糟。 “身份证都拿出来。” 警察盘查。 陈玄生他们在那边接受问话。 蒋方橙在这边哭哭啼啼。 演戏可是她的拿手戏,更何况,王御那边本来就有错在先。 盘问的小警察,看她那样,也大抵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是陈总啊?” 身份证恭敬的返还给陈玄生,带头的警察,觉得遇到这帮人,还特么倒霉。 两边的人都惹不起。这不是给自己职业生涯上难题吗。 陈玄生收了身份证,放回黑色皮夹,“ 高警官为民办事。还请高警官明察秋毫。我们也只是仗义出手,并没有违法违纪。” "是是是,陈总说得是。只是再怎么说",高警官满脸紧张的往王御那边的惨境看了看,好几个瘫地上没起来,120来了,正把人往担架上抬。 “还是得请您跟我们回派出所一趟。不然,”高警官突然凑近了陈玄生耳边道,“王回副市长那边,我们所里没办法交代 。” 王回是王御的大哥。混迹官场多年。 王御算是家里最没出息的一个,被惯坏了,只知道横行霸道。 就算是王御不对在先,您陈总这边也得给个台阶下,走一趟,除了配合,也是给王家人那边一个息事宁人的理由。 否则,两边都讨不到好。 陈玄生把手上的血,慢条斯理地擦干净,一顿,慢慢抬头同高警官对视,接着慢慢笑:“应该的。这是作为一个市民应该尽的义务。” 蒋方橙也要一并被带回去。 她让自己那群好朋友现场接受完盘查后就散了。 好友们拉着自己的手,依依不舍,还担心不已,“橙儿,你不会有事吧?” “橙儿,我挺怕的。你一定要没事,一定要给咱们报平安。” “要不,要不我们还是陪你走一趟吧。” 第69章 蒋方橙不想把她们给牵扯进来,于是说:“没关系,我这么大的人,他们还能把我灭口了不成。” “别怕。我会平安回家的。” 说别怕,也是蒋方橙在给自己加油鼓气。 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跟权贵发生冲突的时刻。 可就在刚刚,陈玄生撕裂她领口的时候,她突然就不怕了。 至少这让她明白了一件事。 陈玄生是向着自己的。 不然也不会出手到这种地步。 酒吧外。 蒋方橙上了警车。 他也在。 就坐在自己旁边。 杜桑拒绝去医院,他头上就简单处理了下,缠着歪七八扭的绷带,自己跟兄弟几个开了车,跟在警车后面,寸步不离。 他得看着点,以防王御那边使阴招。 于是,一行车,就这么浩浩荡荡的朝着派出所里去。 车内。 寂静。 蒋方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没打算说些什么。 陈玄生也寡言,全程一言不发。 后来实在无聊。 蒋方橙才垂眸看向他放在膝盖上的手。 骨节泛红,还破了皮。 刚不要命,打人打的。 如果说之前,蒋方橙觉得陈玄生尖酸刻薄。 那么现在,她觉得陈玄生也挺男人。 派出所到了。 下车。 这算是蒋方橙二进宫了。 她就跟在陈玄生后面。警察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等到一切结束,已经凌晨一点。 陈玄生比她先出来。 那时候夜风萧瑟。 她以为他们肯定也早就走了。 没料到,陈玄生背对着派出所门口,站在台阶上,单只手插兜,另一只手,夹着烟,在抽。 杜桑对着他生哥。 其他几个,也是或坐或站,在旁边听陈玄生说话。 阵仗还不止这些。 杜桑摇了人来。 当时陈玄生他们进去后,他老觉得不对劲儿,就怕出事,所以直接把能叫上的势力跟人都叫了出来。 因此派出所门口面前,现在是停满了各种车辆,以及黑压压一片人。 杜桑先看到蒋方橙出来。 他忙冲陈玄生道:“生哥,人出来了。” 陈玄生慢慢转过头来。 灭掉烟,扔地上,踩灭。 蒋方橙目光对上他的。 那一瞬间,她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慢了一拍。 第38章 冷静, 凌厉,甚至堪比狠绝。 这是蒋方橙没见过的陈玄生的另一面。 她这才意识到,之前自己跟陈玄生发成的冲突, 是他手下留情, 堪比过家家。 她出来了。 陈玄生轻飘飘发号施令:“走吧。” 他一说走, 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上车,点火, 有序撤离。 刚还黑云压城的派出所门口, 因为陈玄生的离去, 一下子变得空荡荡。 威胁感少了许多。 门口的值班民警这才擦去冷汗,放下手中的电话, 让埋伏在隐蔽处的支队武警,无声撤退。 回去, 还是跟陈玄生是同一辆车。 其实蒋方橙也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儿,她也随他。 后来自己都要在车上睡着了,车停了。 一家五星级酒店,陈玄生先下车。 她跟上去。 顶楼的房间,早已经开好。 酒店工作人员推开门,陈玄生让开, 对着身后的她说道:“进去。” 蒋方橙进去。 服务生关上门离开。 现在, 屋内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四望查看,这房间,豪华的出奇。连夜色也灯红酒绿。 她想转身问身后的人, 陈玄生, 这一定很贵吧? 结果才转过去,脖子就被人突然握住,接着, 直接抵到墙壁上。 屋里只开了氛围灯,她看不清上方男人的全脸。 只知道他表情算得上很是严肃不可冒犯,甚至晦暗不明。 “放手!你放开。” 她脖子被男人温热的大掌握住,卡得呼吸都很困难。 蒋方橙求生,又抠又挠他手背。 可陈玄生根本就是无动于衷。 她开始缺氧,脸色涨红。 陈玄生手上再用了些力。 直接让蒋方橙重新后脑袋磕到了墙壁上。 砰! 很响的一声。 她的脚都快离地。 陈玄生凑上来,小声道:“嘘——,别叫。” “这可不像你。” 他竟然很变态的笑了笑。 “你似乎觉得,你很行,嗯?” 总是那么爱招摇。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还挺命硬。 是不是还挺引以为豪,啊? 蒋方橙揪住他的衣领,揉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艰难发声:“我哪里惹到你了?” 前一秒救自己。后一秒,要杀自己。 “没有。你并没有惹到我。” “只是你每次出现,真的让我很困扰。” “蒋方橙,我给过你机会了。可是怎么办,你好像,总是冤魂不散呢。” 他不喜欢她出现在北京。 因为这会让梁宴分心。 他更不喜欢她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 因为这会让他想起自己7年前做过的事情。 蒋方橙是受害者。 加害者最怕的是什么,是受害者无时无刻的出现在自己生活当中,因为这会让他们良心不安。 蒋方橙之于陈玄生,就像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断提醒自己,他龌龊过。 “你让我很不爽。”他彻底暴露出了真面目。 蒋方橙快被掐死了。 当然,陈玄生有分寸。 她还有呼吸的余地。 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就此放手。 蒋方橙已经把他手背抠得稀巴烂了,他仿佛不知道痛觉一样,势必要给自己一点小小的教训。 张大嘴,呼吸。 窒息的嘶哑。 拍打,乱抓,没用。 她想蹬他,没力。 蒋方橙渐渐从陈玄生眼里看出了一丝享受——享受弱者红透脸、青筋暴涨的求生,那副可怜兮兮、被蹂躏的样子。 他要她难受,手上就用劲。 他要她以为自己能逃脱,手上用轻一点。 可不管怎么样,蒋方橙最致命且虚弱的地方,现在就在他手里。 她再不乖,他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这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 伪装,得到她的信任。 一旦得逞,便露出獠牙。 她看穿了他。 他也不怕她看穿。 可陈玄生忘了,这个命运如同风滚草一样的女人,这辈子除非自愿,就没认输过。 她下过地狱。 耍起狠来,要死也得带人给自己垫背。 她不挣扎了。 她只是一味的把手下移,然后快准狠高地捏住陈玄生的几把。 沉甸甸的一大团。 她捏住,再往死里捏。跟捏碎核桃一样。 陈玄生没料到。 脸色一下子剧变。 痛楚横生。 眼里透露出不可置信,从喉咙里开始发出嘶吼。 “放手!” 现在,‘求饶’的,是他。 脖子上的桎梏一下子松了。 她能发声了。 蒋方橙从求饶的眼神,开始变成疯癫。 她哈哈哈哈哈哈的大笑。 眼里流出因为缺氧而导致的生理性泪水,一大串一大串。 她也厉吼。 来啊。 有本事再掐死我啊。 你们不都想我死吗? 弄死我啊。 陈玄生躬着腰,额头青筋爆发,捂着几把,眼里爬满红血丝,连声音都发抖的咬牙切齿:“疯女人,给我放开!” 蒋方橙就是不放。 门外有敲门声。 “生哥。”是杜桑。 蒋方橙又加重了一点。 陈玄生推她。 没推动。 因为他命根子被人死死捏住,痛得他呼吸都火辣,力气更是脆弱无比。 “求我啊。” “快点!” 蒋方橙瞪大眼,转为上风:“你刚刚不是很牛吗?求我。不然我掐断你几把。” “陈玄生,不爽的何止是你啊。我也不爽。” 她开始失去理智的笑:“怎么办?” “你掐我脖子,我掐你几把,这不过分吧?” 她不仅捏,她还掐。 掐完不算,她还一重一轻的抓捏。势必要他今天回去脱裤子一看,不青紫才怪。 两人都狼狈到极致。 尤其是陈玄生。 在她故意的折磨下,这人终于受不了,快跪到地上,发出一长串的哀鸣。 第70章 “生哥!开门!生哥,你到底怎么了。” 杜桑听出不对劲,疯狂敲门。 终于在砸了十几下,想说再不开门,就要叫人砸门的时候,门开了。 蒋方橙开得门。 她头发凌乱,脖子有痕迹,眼里更是躺着一股平静的水面被炸开平息之后,只漂荡着一滩死水之后的破罐子破摔。 杜桑皱眉,忙推开蒋方橙。 他大步走进去,陈玄生刚从地上起来,呼吸急促,靠着墙,脸上全是冷汗。 “发生什么事了?” “你这女人,对我生哥做什么了?” 杜桑冲着蒋方橙,不明就里的质问。 “杜桑。” 陈玄生捂着小腹,勉强保持镇定的开了口。 杜桑手里还提着一包东西。陈玄生叫他买的。 陈玄生抬手。 杜桑把东西递给他。 陈玄生接过,直接往蒋方橙身上甩。 “弄脏了酒店的床单,就自己赔。” 甩完,陈玄生扶着墙,慢慢走,直到踏出门口的时候,他开始站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是光看他走路的步伐,还是有些别扭。 “呸!” 装什么装。 蒋方橙抬起手臂,擦了把惊魂已定脸。 她把那个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全英文的牌子。 但是上面diaper的英文字母,却是很明显。 她撕开包装,看到是成人纸尿裤。 当即一愣。 有病吧,给自己买这个东西干什么。 把东西往地上晦气一扔,蒋方橙看着陈玄生离开的背影,眼里都是说不出来的讨厌情绪。 - “橙儿,没事吧。” “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 “可是那天晚上——” 闺蜜们欲言又止。 “对了,那个出手,帮你的男人是谁呀?” “混蛋一个。” “混蛋?那他还帮你。” “谁知道呢。神经病吧。” 不仅神经病,还很可恶。 掐自己脖子不说,还买纸尿裤羞辱自己。 还好自己还击回去了。 就自己那手劲儿,他那玩意儿,恐怕至少得肿一个星期,硬的起来才怪。估计上洗手间都够呛。 蒋方橙耳朵跟脖子之间,夹着手机,在厨房里切水果吃。 “你们真的不认识吗?” “我哪儿能认识人家呀。我是有点小钱,但你们也看着了,那排场,那阵仗,不是我能够得着的。” 好友们想了想。 “也是。可能是怕咱们在他们场子里面出事,所以才出手帮忙。不过,有点可惜。” 蒋方橙塞了片苹果片到自己嘴巴里,嚼巴嚼巴:“可惜啥?” “ 你说你要是借此机会,跟他认识下,说不一定你以后——” 对面传来笑声。 那男人看着也是一表人才,而且还抗事。再看他那边的人,也个个光鲜亮丽,身家过亿的样子。 一个女的在北京打拼是不容易,尤其是长得还这么漂亮的样子,性格也张扬。 要是能有人护着,岂不是更好。 这男的,不错。 闺蜜们没坏意。就是觉得,好男人不多了,能抓着一个就抓一个。 蒋方橙听了好笑。 要是自己好朋友们知道自己那晚跟她们嘴里的理想男人对着干仗,还不知道怎么吓死。 不过她打算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 随便再聊了几句,她说自己要下了。 看着窗外的天气,回忆起那晚两人的对话。 陈玄生似乎很怕自己在他的生活里出现。 怕什么? 之前她的关注点,是以为他自诩高贵,不爱跟她这种乡下女人有拉扯。 但渐渐,她听出了端倪。 除了防着自己跟他这条忠心耿耿的狗护着的少主有联系外,他本人也有忌讳之处。 至于忌讳什么,蒋方橙不着急去想。 她有的是时间,来慢慢拨开这层雾。 重新切了苹果块,拿亮色的刀尖插了插,往自己的烈焰红唇里送。 蒋方橙嘴角随着嘴里嘣嘎脆的咀嚼动作,渐渐弯起。 她饶有意思的挑眉。 陈玄生,别让老娘逮着机会,不然老娘跟你慢慢玩。 第39章 美凤是蒋方橙的好朋友。 美凤开了家花艺店。不过不接散活。一般只接大型活动的商单。 比如高级婚礼、出席场合、大型活动、明星粉丝见面会等。 还有一种, 就是公司的固定单。一楼前台的迎宾柜台展示,各种会议室需求,还有开商务发布会时所需要的, 晚会…… 美凤的花艺店, 蒋方橙其实也有入股。当时美凤起步的时候, 钱不够,蒋方橙仗义, 以入股的方式, 给她出了些钱, 这店面才盘活起来。 美凤约蒋方橙出来喝咖啡,说自己最近有些头疼。 “怎么了?说来听听。”对面的蒋方橙放下咖啡杯, 关心美凤道。 “原来我不是接了一个集团的大单吗?算是能把团队长期养活。但是最近他们公司,换了一个ceo, 又说什么对花粉过敏,又是觉得不满意。我跟我徒弟弄了很多款式过去,都被打了回来。” 有钱人,难伺候。 关键是这公司,下面很多子公司仰望着的。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果总公司不再用她们工作室了, 那么旗下那些子公司, 也会相应的把她换掉。 美凤不想那么轻易放弃,所以把蒋方橙叫出来,想让她也跟着一起想想办法。 蒋方橙当了客栈老板娘后, 平日里也会有些闲情逸致的爱好。比如做美甲, 比如插花,比如医美。 当然,她也不仅仅是当成爱好而已。 她是深入了解, 再拿本钱去投资,合适的话,就钱滚钱。 她书读的不多,但是她头脑活络,野心大,对赚钱的事情,从来不含糊。 插花,她也会。 而且品味还不俗。 只是美凤跟蒋方橙作品最大的不同是,美凤的花艺作品,迎合市场居多,每年还花学费去日本进修,就为了跟上潮点,毕竟她得考虑到自己员工的生存,没办法完全随心所欲的,按照自己的审美来设计摆弄。 但是蒋方橙不同。 她现在暂时不需要看市场吃饭,所以可以完全施展开自己对美学的独特认知。换句话说,她的花艺水平,就是自己个性的彰显。 现在,传统的行不通了,就得靠另辟蹊径。 蒋方橙是美凤的底牌。 公司的花艺,是一个星期换一次。 马上又到该送新的作品过去的时候。 美凤没辙了。 死马当活马医。 所以她请蒋方橙出手:“反正我和我徒弟已经试过了。橙儿,这次,换你来行不?” “你也算咱们工作室的大老板之一,别见死不救。” 美凤套近乎,好姐姐好老板的叫着。 蒋方橙闲来无事,说可以试,但是丑话也说到前头,失败了别怪我就行。 美凤拍着胸脯保证,铁定不会怪你。现在是共渡难关的时候,你肯帮我,我就已经感天谢地的了。 聊到最后,敲定了明天就去美凤的店里的时间,也说好就地取材。 蒋方橙突然想起某个重点没有问:“对了,你要送的这家公司,叫什么名字?” 美凤头疼:“叫传启来着。” 蒋方橙怔愣了下,接着默不作声的掩饰过去。 “橙儿,你笑什么呀?” “没什么,明天见。” “好吧。那可说好了,明天不能迟到。” “当然。” 她不仅不会迟到,她还会贴心的跟着一起送货上门。 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不是吗。 周一上午8点。 传启公司门口。 贴有alice garden花艺工作室图标面包车停下。 美凤还有一个助手下车,跟楼前的保安沟通,说自己来送花。 保安拿了拖车过来,引领她走货梯。 整栋楼有80多层,每一层都需要花艺摆设。 蒋方橙就一层楼,一层楼的跟着美凤送。 公司也派人来帮忙。 美凤跟传启行政部的工作人员关系很好。 毕竟这都是需要打理的关系。 美凤在前头跟人边聊边送着。 蒋方橙就跟在美凤后头,这次不出风头,就当自己是一个普通工作室的员工。 她就在后面打量。 这里高堂大亮,办公氛围极其现代化。是以前在罗镇的蒋方橙,根本想都不敢想踏足的地方。 路过的每个人,身着正装,交谈甚广。女的ol裙靓丽,男的西装革履,精气神简直就像是经济上行期。 她像是来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第71章 眼里都是好奇跟向往。 有个女工作人员看蒋方橙面生,独自一人落在身后。 她走过来同蒋方橙道:“你是美凤工作室里新来的员工吗?” 蒋方橙想了想,点头:“嗯。” “这里哪些作品是你的呀?” 蒋方橙扫了眼拖车上摆弄的东西:“都是。” 这次的创意跟指导都是她。因为工程量比较大,有一部分,是她亲自上手做的,有一部分,是工作室的员工根据她的想法来做。 女工作人员了然,同蒋方橙娓娓道来:“这次的,还挺好看的。美凤给出的东西,是漂亮。但毕竟合作了那么多年,已经很久没眼前一亮的花艺拿过来了。” 蒋方橙同她客气笑笑。 一层一层的送。 送到70多楼的时候,才刚从电梯里出去,蒋方橙就愣住了。 陈玄生从走廊的另一端走来,身边跟着几个秘书。 他好像很忙的样子,不断跟人讲话,又在签什么东西。 要转身进入会议室之前,他不经意的抬头,就看到尽头的蒋方橙。 陈玄生停住,驻足。 丽娜她们原本跟着老板的节奏在走,陈玄生突然的刹车,让她们的节奏被打断,没来及停,差点把陈玄生给撞着了。 丽娜站好:“陈总,怎么了?” 陈玄生遥遥跟蒋方橙注视,危险的眯了眯眼。 现在蒋方橙就一个人站在走廊里。 美凤她们进其他会议室摆花篮去了。 她回看陈玄生逐渐危险的目光,也不怕。 甚至还想抬手来跟人比个嗨!是我。你的克星来了。还不快点恭迎。 陈玄生看出她眼里的幸灾乐祸。眼里也冒出你想死?的气息。 蒋方橙小幅度的耸耸肩,觉得是啊是啊,我想死,你要跟我一起吗? “陈总?陈总?”丽娜提醒。 “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蒋方橙听到了。 趁美凤她们还没出来,蒋方橙开始搞事情。 她突然背手,当着这群人,就开始悠哉游哉地看走廊的装潢。 这公司的图标还挺好看的呀。 这大理石地板,真大理石。这墙壁,真墙壁。 一分钱一分货,看来贵公司很有钱呀。 陈玄生的太阳穴,鼓了鼓。 “推迟到10点。” 扔下这句话,陈玄生就朝着蒋方橙大步流星地走来。 他来者不善,蒋方橙也早有准备。 陈玄生拉着她手臂,就往楼梯间里去。 他拉的大力。 撞开楼梯间的门,再关上。 丽娜看得目瞪口呆。 旁边的下属问:“陈总这是?” 怎么突然对一个陌生的女人,开始纠缠。 丽娜吞了吞口水,自己也懵逼。 但老板的隐私要紧。 丽娜拿出专业的秘书精神,让下属该干嘛干嘛去,还有,她强调,不该说的,也别说。不该看的,也别看。 丽娜她们去忙了。 美凤她们从其他的会议室忙完出来,没看到蒋方橙。 “奇怪,刚人不还在这里?” “橙子姐会不会去厕所了?” “也许。” “咱们先忙吧。我给她发条消息,让她一会儿在一楼跟咱们碰头吧。” 蒋方橙自愿来的,说是想借此机会,参观一下传闻中大公司内部,到底什么样。 美凤当然说好。 人都散了。 唯独光线不明的楼梯间,火药味十足。 男人语气不太好的逼问:“谁放你进来的?” 蒋方橙被他堵在墙璧间,不怕,反冲人幸灾乐祸的笑:“就不兴我自己走进来的?说‘放’这个字,多难听呀。你说你人长得这么帅,怎么老是对我恶语相向的。” 陈玄生脸色铁青。 蒋方橙突然捂嘴:“啊!我忘了。你可能就是因为这几天不能人道,所以才心情不好。” “别伤心,你肯定能重新站起来的。陈总,加油,努力。”她话说得轻浮。 陈玄生肉眼可见的生气。 蒋方橙见状,反而把雪白的脖子朝人手里送:“来呀,来呀,再掐死我呀。到时候我就喊破喉咙,把你那些同事都叫过来看,看看你在对我做什么。” 现在,她站好,不再是唯唯诺诺的假装样,而是背脊挺直,眼神开始变得犀利,一字一句的从嘴里吐出话来:“最好是把81楼的那个人,也叫下来。” “陈玄生,你说,你怕不怕?” 她也想过,一了百了。 她还想过,井水不犯河水。 但从陈玄生威胁掐自己脖子开始,她的想法就变了。 从来都不是自己的错,为什么生命要强加这些苦难给自己。 逮着机会,她要反击。 她要陈玄生跪下求自己原谅。还要他知道,她就一条烂命,也能跟他干到底。 陈玄生听完她这番话,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儿里去。 他冷哼:“你觉得自己很有种。” 蒋方橙阴阳:“比不上你。” “说,你到底要什么。” 他试图把这麻烦精打发走。 “要你” 陈玄生眼神瞬间沉下去。 蒋方橙话没说完,故意吊他。 等看到他反应如此精彩的时候,才把后半截话说完。 “跪下,叫妈妈。说儿子错了,不该打妈妈你。” “你别得寸进尺。给脸不要脸。”压低的声线,透露出陈玄生最后的教养克制。 他生起气来,真好看呀。连脸上抖动的肌肉,都带着莫名的性感。 尤其是刚刚在人前还高高在上,这会儿被自己气得,有气不敢撒,还得压抑下去的龟孙样。 深邃的眼,高挺的鼻梁,可真是一个斯文的混蛋。 “可我就得寸进尺了,陈玄生,你能拿我怎么办。” 蒋方橙突然伸手,笑靥如花的扯住他的领带,往自己身上靠。 陈玄生没设防,两人脸颊的距离,彻底变成了一线之隔。 四目相对,藏着恨不得杀了对方的浓烈情感。 蒋方橙这个角度,甚至能看清他的睫毛有几根,还能闻到他身上那种醇厚苦艾的味道。 他的胸腔遮掩着她的身躯,身材练得也不错。 男人呼吸声起伏。 其实被人扯领带这个动作,对于陌生男女来说,很避讳。 按理来说,正常的举动应该是,蒋方橙一伸手,他就该挥手打开。 蒋方橙也没料到,陈玄生除了没反对,还一味沉浸在彼此的敌对情绪里,任由两人身与身的距离,变得那么近。 蒋方橙如此蹬鼻子上脸,完全就是他的无声纵溺。 可是,为什么呢? 她也好想知道啊。 蒋方橙眼波流转的望着这个英俊的男人。 陈玄生看不下去的痛斥:“收起你那副浪荡样。”总是勾引男人。 “我怎么就浪荡了。”她装无辜,眨眨眼。 “蒋小姐似乎真的不懂矜持怎么写。” “我是文盲。我不要脸,我不矜持。” “你还真是——” “是什么,你说呀。别脱了裤子不上阵,话撂半截,就开跑。” “收起你的下流。你是个女人,就该懂点礼义廉耻,不该这么粗俗。” “烦不烦,你除了翻来覆去骂我粗俗不要脸,你就不能骂我点新的。”她听腻了。 陈玄生咬了牙。 也许这辈子都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女人。 难缠,还难收拾。 你说一个女人的脾性跟命,是如何硬到这种程度的。 蒋方橙看他唇抿直,估计对自己很无语。 她舔了下肥唇:“妈妈教你。” “闭嘴!”谁给她的勇气,来自称妈妈。 他才怒斥。 她直接就往仰头,吻了上去。 陈玄生猝不及防,一下子愣住。 蒋方橙触碰的很快,几乎是柔软的唇,碰到他薄唇的一瞬间,就往后退。 他刚在说话,唇还没来得及闭紧。 蒋方橙感觉到了,他舌尖的星点湿润。 啊! 真爽。 亲完,陈玄生不敢相信地退开。 拿手背飞快地擦了自己的唇。 一时之间,还慌到失去了风度。 蒋方橙就靠着冰凉的墙壁,看他狼狈的样子,哈哈哈的笑。 “女流氓。登徒子。这才叫有新意的骂人。” “记住妈妈教你的了吗。” “陈玄生,你自找的。” “别跟我说,你没感觉。” 她伸手迅速往下,去掏他西装裤里的皮夹。 拿出来,举在两人眼前。 蒋方橙女王语气的晃晃道:“你知道哪里能找到我。我等你。” 说完,蒋方橙推开楼梯间的门,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第72章 陈玄生看着她窈窕生风的背影,再一次被这女人,给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唇上还残留她唇膏的味道,香橙味的,很甜。 丽娜推门进来,大惊失色:“陈总?” 她一直留意这边的情况。 这会儿见那女人走了,丽娜看自己老板迟迟没出来,迫切的关心(八卦),是以贸然的走了进来。 他们在里面,干了些什么。 丽娜一露脸。 陈玄生下意识地转过身去。 他整理了下被蒋方橙弄乱的衣领,恢复神色,确认自己状态调整好了,然后才回过头来,公事公办的对着丽娜道:“走吧。” 丽娜往地上扫了眼。 “你试图看到什么?”陈玄生前所未有的敏感。 看套子啊。 这里面残留的气氛,好像不简单,还腻歪。 丽娜没把真实的话语说出来,毕竟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话,也不好说。 而且,自己老板,也不见得那么短。 丽娜重新换上工作认真的神情,挤出微笑:“回陈总,没什么,我们走吧。” 没急着回办公室。 陈玄生带着丽娜,去了中央监控室。 他要知道,蒋方橙这女人,是以什么由头,混到公司内部来的。 等看到她是跟花艺工作室的人一起进来,陈玄生脸上流出唾弃的神情。 他让监控室的人,把凡是涉及到蒋方橙的拍摄画面,都删掉。 打了一通电话,又让行政部的人,立即同此花艺室,终止合作。 行政部的人,有些吃惊。 前一秒才跟美凤她们好说好量的见过面,毕竟都是老合作伙伴了。 但是下一秒,陈总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连我的命令,你们都要违抗了吗。” 陈玄生见那边犹豫,开始质问。 行政部老大硬着头皮,只好说好。 一答应下来,解除合作的步骤,也正式进入流程。 然而碰巧的是,一天之内,这流程还没走多久,另一通电话的打来制止,更让行政部,摸不着头脑。 第40章 ceo办公室。 梁宴在听人汇报。 手边放着一盆花艺。 他修长的指尖, 在枫红的叶子边轻挑。 汇报的人,讲了半天,小梁总似乎没什么反应。 这人只好朝梁宴身后的高级特助使了个悄么么的眼神, 让特助救救自己。 这, 到底是继续, 还是暂停? 能看得出来,他现在有些心不在焉。 特助接收到眼神, 也有几分犹豫。 跟陈玄生不同, 丽娜偶尔还能跟自己的老板打点小趣。 可是梁宴, 表面上表现得平易近人,但人人都怕他渗透出来的阴冷寒气。 是以每个在他身边工作的人员, 都必须得小心翼翼。 毕竟这人笑着让人滚蛋的事情,也没少做过。 额头滴了冷汗。 特助实在没办法, 于是握拳,在人身后,小声咳了咳。 这一咳,让梁宴从走神当中,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放下挑叶片的手,重新笑道:“抱歉。您刚刚在讲什么。我没听清楚。是否能再来一遍。” 汇报的人连忙垂首:“乐意至极。” 重新从开头开始汇报。 半个小时后, 汇报结束。 那人走出去。 梁宴靠向椅背。 他目光重新聚集面前的鲜花。 这个原本是放在前方会客桌上的。 早上他来的时候, 耳目一新,鬼使神差,就把这花端到了自己办公桌前, 近距离欣赏。 特助关心道:“梁总, 您对这盆花,是否不满意?” 梁宴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他觉得,这插花的手法, 似曾相识。 以前在罗镇,蒋方橙爱美,家里虽然简单,但是女人的情趣,不曾少。 她会去山坡上采狗尾巴草。邻居看她爱花,也喜欢把自己栽种的花,送给她。 她会满心欢喜的抱回来,然后笑着说又省钱了。 随宴给她递剪刀,她就在客厅里修剪,自己就蹲在她脚边,看她剪。 面前这个扎花的手法,很像。干净利落,喜欢结构,爱用绿色的植物当背景,再用其他的花点缀。 初看会觉得简单,细看会觉得源远流长。 他不是不满意。 他是很满意。 梁宴脑子里闪过蒋方橙那张脸。 她在罗镇,过得好吗? 她一定是恨自己的吧? 老师说自己走后,她就没了踪迹。 罗镇找不到她,去了哪儿里,也没人知道。 直到现在,他都还在拜托老师帮忙找人,但是老师说,了无音信。 她会嫁人吗? 她会不会跟别的男人做.爱生子。 老师能力那么强,当初都能在遥远又偏僻的罗镇找到自己,怎么会找不到她。 梁宴摸着叶子,发呆的想。 如果找不到,他倒希望姐姐是出意外死了。死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这样别的男人,就没办法碰到她的身子,也没办法享受她的美好。 他依旧嫉妒、占有。 姐姐死了也好。 他后半辈子,没打算结婚。 他会为姐姐守身。 他还会为姐姐建庙捐钱,祈祷下半辈子,他能先找到她,然后跟她相遇。 年轻的男人,勾了勾唇。 特助被这个不寒而栗的表情吓到,一下子低头,非礼勿视。 “这个插花款式,以前都没怎么见过。这次是谁送的?”他开始漫无目的的询问。 “回梁总,是我们长期合作的一个花艺工作室送的。听闻有些同事反馈审美有些看腻了,有过投诉。近些日子,她们也是绞劲脑汁,在送一些新的作品来。” “嗯,不错。” 特助抬头,闪过惊慌。 听梁总的意思,就是满意了。 但是。 “你这是什么表情?”梁宴懒懒的挑眉。 “早上陈总才说过,要终止跟这家工作室的合作,恐怕——” 梁宴垂下眼睫。 良久,他说:“继续合作。” “可陈总?” 梁宴云淡风轻的抬眼:“这个公司真正的老板,到底是他,还是我?” 不敢忤逆。 特助急忙给行政部打去电话,就说是梁总的指示。 这家公司从建立之初,就姓梁。 所以到底该听谁的话,众人也还分得清。 决定传到陈玄生耳朵里的时候,中年男人正在签字的手,一下子停住。 丽娜瞧出不对劲。忙上前问:“陈总,小梁总这是什么意思?” 陈玄生心里几分沉重。 梁宴怎么会突然关注到这件事情上来。 他让丽娜去楼上打听下。 丽娜去了。等回来,就把从特助那里得到的消息,讲给了陈玄生听。 ——原来是喜欢这样的插花风格。 这花是谁插的? 他立刻示意丽娜打去电话,询问工作室。 得到的答案,跟自己的猜想,竟然一摸一样。 陈玄生突然靠向椅背,长叹一声。 丽娜从他的神色当中,看出前所未有的疲惫。 她替老板担忧:“是很棘手的事情吗?” 岂止棘手。 现在是两难。 如果陈玄生执意要解除合作,那么这种异常的举动,必定会让梁宴起疑心。 如果顺藤摸瓜,知道蒋方橙就在北京,且今日还在公司里出现过,那么之前,陈玄生做的所有布局和隐瞒,都将功亏一篑。 梁宴的人生,又会发生怎么样的偏差。 陈玄生不允许这样的差错发生。 如果他现在开始,默不作声,任由梁宴的决定执行下去。 那么会不会因为插花的线索,而终有一天,蒋方橙的存在,亦会浮出水面? 想起自己被那女人拿走的钱包,陈玄生好像没得选。哪怕是鸿门宴,他现在也得走一遭,去把局面安抚。 男人长久不言,之后揉了揉微皱的眉心。 - 在客栈里吃饭。 “橙姐,你笑什么呢。” “我笑了吗。” “有。你笑得还很——”东子不敢把话说全。 倒是三哥,面无表情的补了上去。 “春、心、荡、漾。” 三哥现在也是生活好起来了,还学会了北京人的逗贫。 廖三发了话,蒋方橙也收敛。 毕竟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她也得藏着点才是。 不过,咬着筷子,她在想。陈玄生吃瘪的样子,她好喜欢。 当时拿人钱包,特潇洒的留下一句,你知道该怎么找到我,是她急中生智想出来的一句话。 她到现在,没翻过钱包。 她就是想找个由头,看他到底能不能来。 第73章 要是能来,她心里的印证,就是对的。 要是不来,嘁,那钱包就丢哪儿,爱谁要谁要呗。 第一晚,她坐在客栈房顶上看星星。 半夜十二点。 东子起来小解。问她在上面干什么呢。 蒋方橙妆还没卸,让他滚去睡,少管你姐的事儿。 东子被骂了,夹着尾巴灰溜溜走了。 第二晚,她月下独酌。 三哥路过,说她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大半夜在这儿吹风喝酒。 她骂不过,收了躺椅起来,自己灰溜溜的回房去了。 第三晚,她都打算放弃了。 东子跟茉茉从外面散完步回来,叨了一嘴:“后门巷子路口那儿,怎么停着一辆不认识的车啊。都停三晚上了。” 蒋方橙耳朵尖,跟个女鬼幽魂似的,往人眼前飘。 “你们说什么?” 东子跟茉茉被吓了一大跳:“不是,橙子姐,你怎么不出声呢?吓死我俩了。” “别废话,问你话呢。巷子口停了什么。” “就车啊。这周围的车,咱们都熟。就这辆,莫名其妙,不认识,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蒋方橙嘴角渐渐变大。 东子话都还没说完,她就往自己房里去。 化妆,挑衣服。 等弄好这一切,她扭着腰肢,踩着拖鞋就出了去。 门外,月色相伴。 哒哒哒的脚步声渐渐响起。 那辆车,就停在那里,安静,内敛。 就如同他这个人。 她弯腰,敲敲车窗。 车窗徐徐降下。 露出陈玄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先生,迷路了吗?” “我的东西,拿来。” “明白了。你的东西落我这儿了。” “拿来。” “让我猜猜,是什么东西呢。该不会,是你的心吧。” “......” 陈玄生唇抿紧的看向蒋方橙。 蒋方橙俯身把手放在人窗沿上,半弯下,胸前风光无限。 她说完,眼里含笑,再也无所畏惧。 陈玄生从看着她,最后变成收回视线,淡定的看向前方,牙根紧了下。 “上车。”一声冷冰冰的上车。 蒋方橙二话不说,就上了去。 “你这安全带怎么那么难拉呀。你看看,人家根本就拉不动呀~” 陈玄生眼里掀不起任何波澜,因为他早已被蒋方橙的各种骚操作,给折磨的心绪和平。 来回几次交手,也算是认识到了,这女人的脑回路,不是一般人能应付得了的。 蒋方橙一个人跟安全带较劲。 陈玄生没辙了,只能自己越过身去,帮她系。 诚然如她所说,没那么好拉。但也不至于,像她表现的那样,手无缚鸡之力般的羸弱。 陈玄生刚俯下身,蒋方橙两手微高的抬起,做鹌鹑状,手背贴着座椅。 在他的脸,离自己胸最近的时候,蒋方橙往前装作若无其事的顶了下。 还自己配音:“哎呀~” 那一瞬间,q弹的触感,跟自己硬朗挺俊的脸相碰,让陈玄生愣了好久。 男人带有警告意味的目光,立刻看向蒋方橙。 蒋方橙无动于衷,甚至变本加厉:“人家不小心的嘛。” 忍住。再忍住。 陈玄生劝自己一定要冷静,手上更是不敢迟疑地一把将安全带扯出来完。 啪嗒一声,给她扣上。 他避嫌般地坐直起身。 肉眼可见的深呼吸一口气。 旁边这个,却像是没完没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呀?” “该不会,是要把我带去毁尸灭迹吧?” “陈先生,别这样。嗯...啊...我把身上的钱都给你。不要~千万不要。” 她说不要的时候,配合喘气跟淫.叫,这莫名奇妙的调,跟陈玄生要把她怎么了似的。 “你演够了没有?” 陈玄生终于忍不下去。 蒋方橙看他不再是哑巴,淑女样式地挽了下耳发道:“陈先生,原来你会说话呀?我还以为,你被自己的嘴贱,给毒哑了呢。” 她装日本艺妓那般,啊哈哈哈哈的捂嘴小声笑。 陈玄生再也没法忍住,一个油门冲了出去。 车子开始慢慢驶向巷子外。 蒋方橙玩够了,这次是正经的说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陈玄生看着前面的路况:“杀人灭口。” 蒋方橙听完,又来劲儿了。 两手往后扬,如同鸽子起飞般的姿势,接着就把雪白的脖子伸过去:“陈玄生要杀我咯。我好怕怕噢。” 她过来的猝不及防。 车子歪了下。 “坐好。这里是高速,你这女人是要疯了是吗。” “疯到要跟你虽然不能同时生,但能同时死,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是吗?是吗?是吗?” 她咄咄逼人的追着人问,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陈玄生太阳穴不能再跳了,再跳他的血管真的会被这女的气爆了。 他从方向盘上空出来一只手,想把人一把摁回座位。 但可能是他低估了蒋方橙的胸位,又或者是常年不近女色,没把握好分寸,所以恼羞成怒伸手摁的时候,直接一个大掌覆盖在了蒋方橙饱满的大蜜桃胸上。 还...握得尺寸...刚刚好。 安静了。 没闹了。 两人都是一愣。 没法动。 谁先动,谁就是破功。 还不如就此维持尴尬的现状。 直到蒋方橙觉得两人现在的姿势是真的有些怪异,还是得放下去才好。 “那个,可以松了吗?” “这得问你。” “这算猥亵吗?” “这算就地正法。” “那你带套了吗。” “......” 一直到车停下,陈玄生都没把手拿下去。 你不仁,我也不义。 因为这效果出奇的好,蒋方橙从他手摁上去开始,就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陈玄生摸到窍门,为了两人的生命安全着想,也是为了自己的血压着想。 索性就一直用这种方式,让她闭嘴。 别说谁占谁便宜,你知我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车停。 陈玄生把安全带一解,对着身边还在装青涩处.女的人道:“下车。” 蒋方橙应了声:“噢。” 海边没什么人,也没什么摄像头。 陈玄生踩着沙滩,大步往前走,抽了根烟出来,他点燃。 打火机砂轮,在男人手里,发出金属擦碰的质感声音。 “说吧,你真正要的是什么。” 风吹起他的衣服下摆,让这个男人的身形更加挺阔。 蒋方橙从后面懒懒散散地跟上来:“怎么,想两清呀?” “你还要在北京多久?” “我想呆多久就呆多久。” 又没吃你的饭,又没用你的钱,你阎罗王管天堂,管得宽是吗。 陈玄生夹着烟的手垂下,他侧过身来,看向面前这个矮了自己一个头的女人。 海风将他的眉眼吹的更加深沉。 陈玄生吐了口烟。 “我是在警告你,不是在通知你。蒋方橙,你在玩火。” 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局面,对她跟梁宴都好。 梁宴的成长速度太快,能力也一天比一天强。 培养一个卓越的继承人,就势必要拥有很多复杂的能力。心狠手辣、足智多谋、胸有城府、笑里藏刀...... 他快摁不住他了。 从下属来报,梁宴开始试图调查自己的私生活开始。 陈玄生便明白,趁自己还能管得住局面,蒋方橙现在依旧可以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 蒋方橙朝他走近一步:“你总是用你的见解来强加于我。我好好生活,为什么就是玩了。” 陈玄生正色:“那你大可以去玩别人,而不是非得要跟我过不去。” 蒋方橙呵呵笑,强装嘴硬:“因为你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呀。我不玩你,我玩谁。” 从他出现在罗镇开始,这孽缘便续下。 是她不想断吗? 是她没想过桥归桥,路归路吗? 现在,她倒想反问他。 怎么你不决绝一点?还能更摇摆不定些吗? 酒吧那次,为什么要出手救自己? 酒店那次,明明可以下狠心,怎么就松手了? 她差点捏爆了他的几把,换成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暴跳如雷的死罪。 就这么轻飘飘的放过自己。这可不像睚眦必报的他。 她就算是玩,你也可以不接招呀。 那你现在,默默等了三天,还出现在我面前,又是怎么回事? 她踮脚,冲人仰头,偏头,挑衅的笑:“陈玄生,你喜欢我。” 第74章 你不仅喜欢我,你还喜欢的要死。 瞧瞧你那副口嫌体正直的死男人样子。 陈玄生吸了口烟,白雾笼罩他晦暗不明的脸。 他没正面回答她的话,而是问道:“到底你要怎么样,才能够从此不出现在我面前。” “你如果是为了争以前的那口气,需要我低头,还是要我道歉?” “蒋方橙,今晚,你开个口,我都可以办到。不过仅此一次。” 她说:“我都不要。” 迟来的道歉,毫无意义。 “那你就是要我给你跪下?” 陈玄生低头吸完最后一口烟,扔了烟头。 这个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头次试图低下脊梁骨,为了求得一个女人的原谅。 而让她原谅的目的,就是让她离开自己,从此在自己的生命里消失。 “把梁宴从你手上接走,原本是该冤有头债有主。但欠你债的人,已经去世了。” “他经过我的手,我就该为此负责。” “所以——” 他说着,就要往下跪。 蒋方橙起初还以为两人还在斗气斗嘴的阶段。 结果没想到,陈玄生竟然是动了真格。 他是铁了心的,要自己远离。 蒋方橙眼疾手快,一下子提着他外套,让他起来。 没有谁再是开玩笑的语气。 蒋方橙为他的举动感到怒不可遏:“陈玄生,我就这么招你讨厌是吗?” “你到底在怕什么?” “太阳第二天照常亮起,白天依旧会来到。” “我怎么你了?还是我怎么你们了?就非得让我跟个蟑螂一样,看到你们就躲得远远的。那是不是你们走过的路,我也不能走,你们呼吸过的空气,我也不能吸!” “我告诉你!北京也许一开始不是我自愿来的。但是在北京扎根,那也是我付出了多少心血,吃了数不清的苦,换来的。” “要滚也是你们滚!凭什么是我。” 她转身,因为倔强而开始生气,又因为生气,而开始涌上泪花。 到底是一个女人。 没办法像陈玄生那样,始终保持情绪稳定。 她眼里含着泪,甩手就要离开。 沙滩地软。 她才转过去,就因为崴脚而绊倒。 她觉得狼狈,捏了把沙,撒气。 后方伸过来一只手。 “起来。” 陈玄生出于礼貌,来拉她。 蒋方橙还在气头上,撒气的沙,回头就朝人脸上扔去。 ——谁要你装得人模狗样!谁又要你的同情! 陈玄生闭眼不及。 被她的沙给扑了一脸。 眼里进了沙子,硌得很疼。 衣服、头发、鞋子,全进了沙,都是她的手笔。 男人彻底火了。这无理取闹的疯女人! 他再也忍不住,直接一手提溜了地上的人,就往自己的车后排走去。 她不老实,挂人手臂上,狠狠挣扎。 “你放开我!放开。” “你别碰我。我嫌弃你脏!我祝你阳痿,祝你这辈子都举不起来。” “你混蛋,你恶心。你放开开开开开我!” 又吼又叫,很是聒噪。 陈玄生打开车门,把人直接扔进后排。 蒋方橙整个人被甩躺在后座上,找到一点机会,就让自己立刻坐起来。 她抬起脚,就是对着站在后排车门口的人,猛踹胸膛。 陈玄生要还击。 蒋方橙就是狂抓,逮着他身上能抓的地方,下了死手的抓。 陈玄生的脸,又花了。 好几条火辣辣的抓痕。 两个人都是在顶顶的气头上。 陈玄生用了全力,把她两只手、两只脚,如同捆螃蟹那样,压制在身下。 等人终于没法儿挣扎了,他呼吸很重地对着蒋方橙说:“别总是惹怒我。” “那你就别总是招惹我!” 走到今天的局面,两人各负一半责任。 吼红了眼。 她哭了。 两行泪,无声的流。 委屈。 哽咽。 从罗镇走到今天。 谁理解过她呀? 谁都理解不了。 人家骂她活该,骂她吃饱了撑的。 就因为她是女人,是个开理发店的,她就值得被这么低贱的对待吗? 眼泪柔化男人的心。 结果到头来,还是他这个偷孩子的人,最能理解她的处境。 男人依旧压着她,不过抽了一只手出来。 他抚上她的眼尾,兀自怔愣地看着自己指腹上沾的亮晶晶的泪。 “你哭了?” 她不言语。 陈玄生松了些力气。 “对不起。” 走到今天,并非我本意。 他一句对不起,她的眼泪,彻底泄了洪。 颤栗的哭,捂脸的哭。 后来抽泣到无法自拔。 陈玄生转过身去,就在车门口蹲下,抽烟。 她哭了一个多小时,他就蹲在那儿,抽了一个多小时的烟。 女人还可以通过哭来泄愤。 男人只能默默抽烟排解忧愁。 等她哭得差不多了,他起身,弹灭烟,再掸了掸裤腿上的烟灰,抱着人起来。 他说:“还有一个多小时,天就亮了。就当是陪陪我,看看日出吧。” 他抱着她重新回到海的边缘。 寻了个合适的沙软地儿,他抱着她坐下。 已经哭得没力气的她,就靠坐在他温热的怀里。 海边风大。 他敞开了衣服,把她跟自己裹在一起。 后来橙黄的太阳,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 海面开始变得橙光粼粼。 怀里一直不动的她,伸手,慢慢,触碰上了他冰凉的手背。 他已经给过她走的机会了。 但她似乎不要。 那么就别怪他。 这一次,他反手握住,十指相扣,慢慢收紧。 陈玄生低下头,埋进她颈间,吸了一口女人的香气后,贴着她肌肤,用力说道:“蒋方橙,再勾引其他男人,老子干死你。” 第41章 一觉睡到下午。 从来没这么舒服过。 东子跟茉茉在门口商量谁来叫她, 已经过了饭点了。 两人谁都不敢。 毕竟打扰到橙姐睡觉,要是她没睡饱,火爆的脾气, 谁扛得住。 蒋方橙心情好, 朝外面叫了声:“不用划拳决定谁来叫我了。我醒了。一会儿我自己起来吃饭。” 外面的两人, 拍掌,松了口气。 还好, 还好。 蹑手蹑脚下去。 蒋方橙在床上翻了个身。 她拿出手机, 发了条消息。 【睡醒了。】 那边回:【。】 切。 蒋方橙继续发:【有病是不是。谁让你发那么短的。】 这次听劝:【起来。吃饭。】 吃就吃。 她捧着手机, 开始洗漱。 陈玄生把黑色皮夹拿回去了,条件是得把他的联系方式给蒋方橙。 陈玄生给了。 她醒来的第一时间, 就是给他发消息。 他现在在干什么? 这会儿已经下午两点了。 是在开会,还是在批文件? 蒋方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露出一个娇羞还迎的笑容。 传启集团。 陈玄生的办公室。 他才坐下,就有人没敲门的直接进来。 陈玄生不耐的沉黑目光扫过去,想看清谁这么没规没矩。 结果竟然是梁宴。 梁宴难得屈尊降贵下楼来这儿一趟。通常都是陈玄生上去跟他汇报。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陈玄生警惕的说着场面话。 梁宴张开双手,走路姿势摇头晃脑地同陈玄生笑道:“老师,你已经一个星期, 没跟我交心谈话了。我很想念, 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 梁宴瞥到旁边忠心耿耿站着的丽娜,眼神忽变凌厉,赶人的意味:“你, 出去。” 陈玄生默不作声地皱了下眉。 看小梁总针对自己, 丽娜把目光寻求般地看向陈玄生:“陈总,我” 陈玄生淡然安抚:“没事儿,丽娜, 你先出去。” 丽娜得到自己直系上司的允许,这才路过梁宴,垂首点头,极度忐忑地走了。 门关上。 梁宴绕到陈玄生桌前。 陈玄生稳坐办公椅内,梁宴则是没大没小的靠坐在陈玄生的办公桌沿旁,接着慢慢弯腰,抚摸上陈玄生的脸。 他流露出于心不忍的表情:“老师,这是抓伤吗。” 陈玄生偏头,错开,有些不习惯一个成年男性的主动触碰,拿下他的手,没否认:“嗯。” “谁抓的。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第75章 那一刻,他眼里露出狠毒的精光。 陈玄生已经放开了他的手,但是梁宴又生怕错过的反握住他的手,肉眼可见的心疼道:“可惜老师如此俊朗的一张脸,被抓成这样,这让那些下属,怎么看你。你的威严又何在。” 他再凑近了些,仔细观看那些结痂的痕迹:“看起来,好像是女人抓的。” “所以老师这一个星期没理我,就是跟女人在一起吗。” “那个女人是谁?” “不是。” 陈玄生出声否认。 梁宴看起来不信,他平静中透着疯感地笑道:“当真?” 陈玄生抬起眼眸:“侄女养了猫。我不得章法的喂它,有些生疏,被它抓伤,是我理所当然该受的。” “侄女?”他佯装不知道,天真反问。 陈玄生没了周旋下去的闲情逸志,突然合上文件夹,往桌上一扔,直指锋芒地说:“你不早就知道,我有个在京大读书的侄女。说起来,年龄也跟你差不多。” 梁宴抿笑:“老师说笑了,我怎么会知道呢。” 陈玄生拿起旁边的水杯,优雅的低头抿了口。接着,他悠悠道:“怎么,你派去查我的那些人,难道没告诉你吗?” “倘若真这么失职,那我就得好好问一问,都是拿钱办事的,他们怎么那么废物,连这个重大的消息都没告诉你。” “还是说,他们,隐、瞒、你?” 陈玄生责问的眼神扫过去。 梁宴见被揭穿,陈玄生也冷了脸。 他从没大没小的坐在他办公桌上,一下子站好。 梁宴突然紧张道:“老师,不是的,我不是故意派人去查你的。我只是” 陈玄生没给脸面的打断:“关心我?爱护我?” “啊,我竟然不知道,你都能关心到我这种程度上了。” “不!不是这样的。” 陈玄生没再听他狡辩,拉了脸,呵斥:“你好大的胆子。” 梁宴最怕陈玄生对他失望的眼神,他像石头上油煎的鱼,现在百般不是滋味。 原本那些小伎俩,是背着人来的,他也没料到,自己的一切,原来早就在陈玄生的眼皮子底下,被看得一清二楚。 被戳破后,才有种诡计败坏的后悔。 “老师,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要警察干什么。” 梁宴被骂得狗血喷头,气急败坏,咬牙切齿,两手捏拳。但面上还得要保持隐忍。 陈玄生站起来,扣上一丝不苟西装外套扣子的同时,看着面前这个开始跟自己生异心的学生:“我告诉你。你一日叫我师父,我就一日在你之上。查我的人,你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我侄女是我唯一的后代血脉。你胆敢碰她试试。” “你不仅不能碰她,你最好也告诉你派去监视她的那些人,把心给我提到嗓子眼。” “她要是磕着了,或者伤着了,我都拿你是问。” “毕竟,现在就你把她看得最紧,跟踪的最密,不是吗。” “现在,你给我滚出去。” “滚。” 陈玄生发了火。 这也算是一种震慑的手段。 梁宴被那声滚,给吼得喉咙紧了紧。 他忙慌里慌张的拉住陈玄生的手臂:“老师,我错了。对不起,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让你把注意力重新放到我的身上。” “老师,你别不理我。” 他开始当着陈玄生的面,自己扇自己的耳光:“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老师,原谅我好不好。” 一个巴掌下去。 陈玄生忙拉下他的手,不敢相信:“你到底干什么?” 梁宴祈求,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老师,你还是怕我疼的对不对?你还是在乎我的。” “学生就做错了这一次,再也不敢了。” “你就原谅我吧。” 陈玄生看不下去的痛心疾首:“你该问问你自己,把我当什么了。你的敌人,嗯?你开始把枪口转向我的那一天,你就该想到,会有今天的这一局面。” “不!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是我糊涂,我该死!” 梁宴惊慌失措,还要赎罪般的扇自己。 陈玄生一把扔掉他的手,转过身,不愿再多看这荒唐的局面一眼:“滚出去,好好思过。” 没动静。 良久,衣服下摆被人轻轻扯了扯。 身后的人,如同小兽一般,红着眼睛,可怜说道:“老师,你真的不理我了吗?” 陈玄生闭眼,平息:“出去。” 即使他被他这副可怜的样子给弄得心软,但是男人依旧不能回头。 梁宴见老师无动于衷,只好点头说:“...好。我会把监视的人都撤掉。” 他无可奈何地走了。 陈玄生缓缓睁开眼。 落地窗映射出这个男人复杂担忧的眼神。 没过多久。 手机响了。 下属来报。 小梁总把监视芸小姐的人都撤了,一干二净,一个都没留。 陈玄生听完没有放松,反而更加忧愁。 他今日翻脸这招,不知道能规训打压梁宴多久。 日后还得多加小心,不然让他一旦嗅到不该嗅到的东西,恐怕自己也无力回天。 想说继续办公,结果手机又来了一条消息。 蒋方橙发的。 对镜自拍。 爆乳、长腿、性感。 她对着自己喜欢的人,一向大胆爱撒娇。 陈玄生没料到点开就是这么新鲜刺激的画面。 脑门充血,他差点没压住升起的枪。 索性在丽娜重新进来办公之前,自己翘了二郎腿,遮掩。 【好不好看呀,快点回人家呀~真是的,老东西,你可真会磨人。】 她等得不耐烦。 上一条消息发了那么久,这人都没回。 他要敢冷处理自己试试。 明明今天早上,把自己抱的死紧,说什么自己要是敢勾引别人,就干死自己。 说的那么大男子主义,那她不勾引别人,只勾引他,总行了吧。 蒋方橙拿着手机,等得百无聊赖。 这次等到了。 【在工作。】 【晚上来吗。】 【来干什么。】 蒋方橙咬唇一笑。 【舔_。】 垂眸看着手机的陈玄生:"......" 折磨死自己算了。 这两姐弟,一个比一个,抽他老命。 - 夜晚。 小巷车内。 车窗关闭得很严实,玻璃上还起了朦胧的雾。 外面的温度,其实很秋高气爽。 但因为车内打得火热,频频升温,所以温度差很明显。 蒋方橙跨坐在陈玄生大腿上。 两人已经接了一个小时的吻。 他吻技竟然很好。 起初蒋方橙知道他来,上了车就有些急不可耐。 陈玄生阻止她脱衣服。 她火急火燎:“干什么呀你。你行不行呀。” 陈玄生帮她把外套重新从光洁圆润的肩膀,慢慢撩上去:“激我没用。” 被看穿了,蒋方橙戳人心窝:“那你不干这个,想干什么。” 她凑人耳朵边:“真想_ _ 啊。” 她重复自己在短信里发的那两个字。 陈玄生扇了下她屁股,教训:“以后别再说这两个字。”很不好。 她掐着嗓子叫了声,然后纳罕:“那你就是想让我给你……?" 蒋方橙不以为然,觉得互相这种事情,很是理所当然。 她抬手把自己脑后的头发束成马尾,说着就要俯下身去。 “橙子。” 陈玄生心疼地把人一把温柔拉起来。 “你叫我什么?”她猛地抬头,愣了下。 陈玄生有些拘束的生涩,但还是在她期盼的目光下,很郑重地重复了这个称呼:“...橙子。” 她憋不住内心的喜悦,嘴角翘起:“再叫我一次。” “橙子。” “还要还要。你再叫。” 他觉得无理取闹。 蒋方橙扯人脸颊,跟玩泥人一样。老男人的皮,还挺紧致。 陈玄生随她玩,但是就是不能往下。 “陈玄生,我喜欢你这么叫我。”她喟叹一声,心里盛开了花。 橙子,多可爱的称呼。 你说从他嘴里念出来,也好听。 她往前,顺势依偎在人怀里:“你说你这也不干,那也不干,那你来见我干什么。” 陈玄生托着人往上,让她跟自己的眼睛平视。 他专注地看着她,说得认真:“要不要接吻,跟我?” 她眼里的喜悦跟烟花一样散开,觉得他问这个问题,好老式。 同时也搞不懂。 “切,不就是接吻,吻就是了,为什么还要问。” 第76章 陈玄生一本正经:“因为我在等你的同意。” 她从未听过这般尊重的话语。 她也没想过,还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陷入恋爱的女人,先是怔愣了下,等缓过来,眼里就透出羞涩道:“好呀。那我......同意!” 陈玄生目光停留在她粉嫩的唇上。 他慢慢低头。 随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蒋方橙听到自己心跳加快。 他用气音提醒她道:“闭眼。” 蒋方橙听话,闭上眼睛。 温热的柔软,覆盖在自己的唇上。 先是很轻的吸允,再是慢慢的摩挲。 她是急性子,总觉得下一步就是伸舌头进来,不断用力加深。 只是陈玄生似乎不着急。 他吮了一遍又一遍,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 用大掌抚摸她的脸,后来再是她性感的背。 陈玄生单手解开了她的扣。 她当时心里得瑟的想,看吧看吧,甭管正式开始前,装的多么正人君子,但是感觉一旦上来,还不是变身混蛋禽兽。 男人都是一个样,她混了那么多年,没看走眼过。 可是,这次,她当真错了。 陈玄生只是贴心地为她解开了束缚。 她在同他接吻的过程当中,情不自禁地发出了舒服的呓语。 按她的经验,大掌这个时候,该往前了。 可他没有。 蒋方橙现在不用再穿菜市场二十块钱的批发的维多利亚的秘密。 她不仅不用穿,她还成了victoria secret的门店vip尊贵用户。 家里衣柜间,闭着眼睛,内衣成套的买,价格也不用看。 她身材姣好,但是世间再好的内衣设计,一天之内穿得时间久了,也会让她皮肤上留下若隐若现的勒痕。 陈玄生手法得当,或轻或重地为她揉解酸痛。 半个小时过去。 她额头抵着他的,说话有些嫩得出水的嗲:“这是前戏吗?” 他温声安慰,连气息都那么迷人:“不是。” “那这是什么?” “自己感受。” 接吻继续。 那个在床上喜欢闹出惊天动地的蒋方橙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跟人竟然谈起纯爱,还一吻就是两个小时。 尤其是两个人的平均年龄,还是35岁的前提下。 她要醉吻了。 后来抱着人结实的脖子,平复呼吸。 “这下可以告诉我了吗?” 她后来明白,这种肌肤相亲,不带任何欲望,仅仅是为了让她放松和轻惬。 陈玄生看着怀里脸白皙泛粉的女人:“我要用她们,是不是得好好讨好她们?” “这也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蒋方橙听乐了,好想翻白眼。她坐直同人理论:“神经。你是不是没玩过女人。” 哪儿美色就在眼前,不吃的份。 陈玄生帮她顺背抚摸的动作未停,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慢慢说:“那你喜欢现在的感觉吗?” 蒋方橙止了笑,明明是嘴硬逗他,但是身体反应假装不了。 她不得不承认:“嗯~是喜欢的。” 他也徐徐绽开一个斯文的笑:“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他喜欢看着她慢慢在自己掌下绽放的过程。 他带着讨好,带着服务。 希望蒋方橙慢慢感受了由两人之间产生的奇妙化学反应的曼妙,而不是在荷尔蒙激素的作用下,脑子里只想着速战速决。 陈玄生拉长了这种美妙体验的战线,延长了两人之间那种浪漫生理反应的舒适。 直到她开始切身体会到,光是与爱人的肌肤触碰,也是能让自己心跳加快、羞涩不已。 蒋方橙从一开始的不理解,慢慢变成了接受,再后来,是享受。 什么都不做,就抱着,彼此依偎。 偶尔接吻,偶尔说说情话。 他白天忙,晚上就回来巷子口同自己约会。 她笑容越来越多,女儿家的爱恋神态,再也藏不住。 后来有一天,她看着他的车离开,挥手再见。 等到车汇入道路,完全消失。 她转头,就那么一瞬间,看到身后的人,直接愣在了原地。 ----------------------- 作者有话说:abcd,选第二个。 第42章 廖三脸色不好看。 他认出刚在车里, 跟蒋方橙卿卿我我的是谁。 蒋方橙知道该摊牌了。 她双手垂在身前,紧张的绞着手指,踩着人字拖, 别扭的走过去。 在东子跟茉茉面前, 她是不可一世的橙姐。 但在廖三面前, 她永远都是那个他护着的小妹。 蒋方橙自动走到廖三面前,她喊了声:“三哥。” 廖三站在风中没动, 喉结有些颤:“多久开始的” 她说:“一个月前。” “从认识到亲嘴, 就一个月?” “不是。认识是四个月前。” 廖三沉默。 他人生经历丰富, 把过去四个月,蒋方橙稍微反常的点, 给串了下,得出结论:“你雅思班的那个女同学, 还有那次半夜撞车?” 廖三逼问感很强。 蒋方橙遮掩不住。 她缓缓点头,嗯了声。如实告知。 她讲完了,廖三也听完了。 接着,廖三一巴掌就扇了过来。 啪!的一声。 蒋方橙捂着被打的那半边脸,她觉得自己的头有些嗡嗡响,眼前也有金星冒。 廖三没收力, 那一巴掌, 扎扎实实。是恨的,恨透地心,脑子里恨不得能杀人。 单薄的女人, 往后狼狈地趔趄了几下, 忙伸手扶着墙才没倒下。 廖三依旧稳站不动。 他看着眼前的人,憋着怒气:“你缺男人缺到这种地步了,去跟他玩, 你贱不贱。” 廖三气到失言。 他现在看蒋方橙,就跟看自己精心养护的闺女,大半夜出去跟让她堕了好几次胎的精神小伙鬼混,是一样的心情。 “我没有,三哥。” 趔趄中,她人字拖脱离了脚。 蒋方橙扶着火辣辣的那边脸,一边脚步打偏的用脚去找人字拖,一边头有些晕的跟廖三好声说:“我不是玩。我是认真的。” 廖三更气,直接喊她全名:“蒋方橙,你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痛。你要死要活的时候,哪个管得你?” “你想谈恋爱,跟谁都可以,天下的男人还没有死绝,但你就是不能跟他!” “你对不起你自己!你对不起我!你太让我失望了。” 蒋方橙知道这个结果三哥不能接受。 换做以前,她也不能接受。 可是,她控制不住。 三哥骂她贱,她也觉得自己贱。 爱上当初伤害自己很深的仇人,还跟他耳鬓厮磨。 从两看相厌,到心生欢喜。 你说她喜欢陈玄生什么。她也说不出来。 她文化浅,就是觉得跟这个男人安心,跟他待在一起,也高兴。 她吃的苦够多了。 所以才拼命抓住那点甜。 忘本也要。 蒋方橙捂着脸,垂下眼。 廖三激烈的骂她。 巷子都是粗矮男人,雷鸣般的吼声。 骂到东子跟茉茉在里面听到不对劲,忙跑了出来,但是看这激烈的架势,暂时谁也没敢上前劝。 廖三指着她的鼻子骂,说她忘恩负义,说她烂泥扶不上墙,说她要是缺男人,就去路边找乞丐,免费的还不要钱。 他骂了她很多难听的话。 蒋方橙起初还能忍,后来被骂哭了。 一个女人家,被骂成这样。 她擦了把氤氲的眼泪,跟廖三红了眼睛,哭着反驳:“你是救了我,但是你把我骂成这样,你于心何忍?” “你侮辱我就算了,我没贱到那种地步,让你说的烂婆娘还不如。” 她赌气,抽噎,不去看廖三的脸。 茉茉看不下去,跑过来,心疼的扶着蒋方橙的手:“橙姐,好了好了。”她给她顺背。 东子就是顶着被师父打的可能性,也要过来笑着哄师父:“三哥,咱们回家。关上门再说。橙子姐不是小孩儿了,咱们坐下来谈。” “谈你妈个锤子!” 廖三愤怒扬手,挣脱开东子的束缚。 东子被甩得一屁股往下坐,尾椎骨立马生疼。 “老子跟你说,你要跟他成,老子第一个不答应。” “明天,要么你喊他过来,老子跟他当面谈。要么,老子提刀去他公司找他。” “妈卖批的野男人,几十岁的老不死,跟他妈偷情一样,天天跟你在这儿巷子吼头乱搞。” “你们太不像话了!” “蒋方橙,老子命摆到这儿的。你这辈子要跟他能在一起,你就把老子的头剁下来,给你下酒庆祝。” 第77章 廖三原本话少,这还是头次一口气激动地说出这么多话来。 他当真是气极了。 三个人被骂的不敢开腔。 廖三说完,转身就走。 茉茉扶好蒋方橙,又去扶自己的男人。 “小东,你怎么样。”她心疼。 东子脸色青幽,捂着屁股,哎呦哎呦,疼的倒吸气:“嘶!师父的力气真的好劲道。” 别看四十多了,蛮劲儿十足。 自己一个成年男人,那也是被轻飘飘掀翻在地。 蒋方橙立在原地,脸色苍白,好久都没反应。 两个小的,去拉她回家。 气不得。 要是再气疯回去,得不偿失。 三哥回自己房了。 屋子里暂时安宁。 东子甩眼神,示意茉茉帮着蒋方橙洗漱。 后来茉茉看蒋方橙抱着膝盖坐在窗边,独自发神。她有些担心:“橙姐,要不,今晚我挨着你睡吧。” 她还是看着她点好。 东子给她讲过以前的事。 她不是当事人,体验不到其中的辛酸。 但茉茉不想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乌云笼罩。 蒋方橙后来被她扶到床上去。 蒋方橙终于发了话:“茉茉,你走吧。我想单独呆会儿。” 明天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捂着耳朵,脑子一片空白。 三哥的性子那么烈,真把陈玄生叫过来了,他会不会动手。 陈玄生呢,他会来吗?会不会觉得她这一家都是神经病,莫名其妙,大老粗。 手机响了。 消息,他发的,【晚安。】 他其实不会那一套。生硬古板的要死。 还是蒋方橙强烈要求他每天早安晚安不能少。 他听话。 从此准点没少过。 蒋方橙倒在床上。 她想听他的声音了。 打了电话过去。 他接了。 “橙子。” 没声儿。 温柔的一声:“喂?” 听出不对劲。 “怎么了。” 陈玄生原本已经换上了墨蓝色的睡衣,靠着床头在看书。 他握着电话,现在开始坐直。 他耐心等着对面的人叫他。 良久。 “...陈玄生。” 她哭过。嗓子都是哑的。 陈玄生掀开被子下床。 “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他总是这样,自己还没说完,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说不出来。 三哥骂的太脏。 她只无声的流眼泪。 躺平,拿手臂遮眼睛。 泪水从她眼角,划过耳朵,再滴进发丝里。 自己爱的人,今天把自己的尊严,踩进泥里。 她难受。 电话一直没挂断。 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声,然后再是换衣服的悉索声。 他轻声开了门,看小芸熟睡,再悄声退出。 他握着电话,单手留了张便签给小芸,说自己有事出去,不用担心叔叔,明早司机会送你去学校。 写完,他贴在冰箱显眼的位置上。 穿好鞋,他走出门口,拿了钥匙开车。 开了一个多小时,他重新回到了巷子口。 下车,走路。 这个时候,他抬头忘向客栈二楼的那点光亮,徐徐开口道:“橙子,我来了。你别怕。” 那一刻,蒋方橙泪已决堤。 她泣不成声地把事儿全讲了。 她没辙了。 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只能找人分担。 陈玄生听完,说:“没事。你先睡。我来处理。“ 她半信半疑地起来,走到窗户边。 掀开窗帘一看。 他一直在楼下。 黑色风衣,衬托得男人肩宽腿长,也孑然一生。 见她看下来,他抬手,冲她挥挥,露出一个安心的浅笑。 “睡吧。不用担心。”他再次哄她。 蒋方橙深呼吸一口气。 放下窗帘,重新回到床上去。 她盖好被子,准备休息,然后再接受明天的命运。 第二天起床。 早餐吃得很梗塞。 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蒋方橙下来,半边脸肿得跟包子一样高。 茉茉欲言又止。 察言观色,觉得没自己说话的地儿,后来还是垂下头,继续吃饭。 门外有人敲门。 叩,叩,叩,三声。 节奏深沉。 东子立刻机灵的抬头:“谁?” 这么大早就来拜访。 蒋方橙端着饭碗,紧张的抿了抿唇。 廖三收回看蒋方橙的老辣三角眼,他吩咐:“小东,去。开门。” 茉茉有预感。 气氛开始提到嗓子眼。 廖三进了厨房一趟。 茉茉看两个男人离开方桌,立刻小声拉着蒋方橙的手,满脸紧张道:“怎么办,橙子姐。” 会不会打起来。 茉茉怕到胃抽疼。 东子把门打开了。 露出门口三个高大的人,黑压压一片。 陈玄生站在最中间。人高马大,气势威严。 身后是两个面无表情的保镖。 他漆黑的目光,第一眼就看到了蒋方橙的左脸。 陈玄生默不作声,但是嘴角也是抿了抿。 他的目光,重新看向眼前的东子,礼貌道:“你好。廖三在吗?” 三哥从厨房里走出来了。 他气势汹汹:“你爷爷在此!” 茉茉真的怕了,甚至顾不上欣赏陈玄生那张斯文、帅气、好看的脸,忙躲到蒋方橙身后,摇摇她的手,哆哆嗦嗦道:“橙子姐,我怕。我真的怕。你快说说话呀。” 蒋方橙没动,甚至眼神放空,僵坐。 廖三冲到门口。 陈玄生颔首:“初次见面,我是陈玄生。” “这个,是见面礼。” 他示意身后的保镖,把四只手里沉甸甸的礼盒,送进去。 冬虫夏草、两盒茅台、一大盒武夷山红袍、两条利群、两条和天下。 名烟名酒。 东子看了眼三哥的脸色:“那、那、那我拿了?” 这都是好东西。 东子伸手。 才接过一半。 廖三直接踢飞,上手全部往外扔掉。 东子立刻缩回手,站到一旁。 保镖看不下去出声:“你别给脸不要脸。” 陈总昨晚在外面站了一夜,第二天又亲自去采买,现下礼数周全的上门问好,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何德何能,能够得到陈总这样尊贵的对待。 “欸。” 陈玄生一个斜侧眼神责问,出声制止,保镖知趣后退闭嘴。 廖三指着这人骂:“你要有种,单独跟我谈。小茉,把你姐带出去!” 茉茉突然被点名,慌乱,她把寻求的目光看向自己男人。 东子背靠门板。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也是握拳,咬牙。 妈的!他当然是站在自己师父这边。 眼前这个男人,哪怕表面功夫做得再好,但也别忘了, 7年前的那场悲剧,就是由他引起。 师父要收拾这个男人,那就收拾! 师父今天就算要动手杀人,东子也能豁出命去给他顶罪。 东子也怒了。 他折身大步走回去,还不忘回客厅中央,给蒋方橙拿了一件外套。 拿好,他气冲冲地走到吃饭的方桌前,一手捞一个女人。 茉茉被他拉着。 呆滞的蒋方橙的手,也被他夹在手臂下。 他说:“我们走!” 他拉着两个女人,跨出客栈后门,雄赳赳往外走。 等走远了。 廖三直接出手,拉着陈玄生的前领,跟扯狗绳一样,不客气的往里拉。 保镖要跟。 陈玄生打了个手势,让人原地不动。 两扇门啪地一声,贴着保镖的脸,无情关上。 客栈院子里面。 陈玄生看着前面背对着自己的中年男人。 “听说你想见我?”他云淡风轻的掸掸被廖三刚动手弄乱的衣领。 他话音刚落地,廖三从裤腰带里,拿出刚从厨房里藏进去的尖刀,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着陈玄生招呼去。 陈玄生练过十多年柔道。 早年跟着梁诏国出生入死,打灰色天下的时候,那也不是吃素的。 是不是练家子,起式便知。 他要打,陈玄生没在怕。 空手接过白刃,就开始反击。 两人在院子里比划,招招都朝着对方的致命点。 拳拳到头,力度夯实。 后来还是陈玄生逮着机会,一个虎口擒拿,摁住廖三的后脖子,再从后反钳住廖三粗壮的手臂,这才把人往桌子上摁去。 第78章 桌子发出巨大的声响,桌角在地上,摩擦出很重的拖拽痕迹。 陈玄生用力摁住挣扎的廖三,制裁人:“服不服。” 廖三满脸不服,朝旁边啐了口唾沫:“滚你妈的畜生。今天你要是不把老子剐了,但凡留一口气,都小心你的狗命! “你抢我侄儿,睡我妹子。” “这是血海深仇。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还有什么,能比灭门更惨。 好比当下。 蒋方橙打了自己的脸。 陈玄生羞辱了他的人。 廖三成了最冤大头的那个。 他错付了。 这么多年,终究是错付了。 廖三咽不下这口气。 从罗镇到北京,自己视作亲情的守护,原来竟然比不过男女之间,那点子裤.裆事。 蒋方橙,你对你三哥好狠! 还联合外人来对付家里人。 廖三的心,被撕得稀巴烂。血流成河。 现在,他要报仇。 廖三半边脸被抵在桌上,目眦欲裂。 陈玄生瞧出他眼底的滔天恨意,知道今天自己不做出点什么,蒋方橙恐怕跟自己三哥的关系,也无力回天。 他把从廖三手里夺下的尖刀,猛地一声插进廖三眼前的桌面上,立住。 刀刃跟廖三黑色的眼球,不过一线之隔。 “你要干什么?!” “廖三,你听好。” 雪白的刀刃,在光线的折射下,发出寒光。 伴随着陈玄生森冷的声线落下:“蒋方橙现在是我的女人,还轮不到你动手。” “你言语侮辱她,扇她耳光,今日我揍得你鼻青脸肿,是你该受的。” “但是” 陈玄生说完,把刀一把抽出来,身体退开一步。 廖三随即起身,警惕地防备他。 陈玄生说:“我也是替人办事。你恨我在抢走你侄儿这件事上,动了些手段。” “我认。” “橙子尊称你一声三哥,把你当心里唯一的亲人,我即选择跟她在一起,也不想你们因为我而横生间隙。” “倘若你真要泄你心中的那口气,” 陈玄生举起左手。 没有犹豫。 一刀划过。 一声不吭。 血溅满天。 “这样,你可满意?” 他不是作秀,而是真的对自己下了狠手。 掌中划出一刀很深的口子。 血哗哗的往下坠,在地上洇湿一大滩,就滴在男人的皮鞋边。 都找他要说法。 那么,他给。 但你们也给我记住了——能给你们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可日后再拿这件事情来我面前说事,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连本带利,统统找回来。 刀被陈玄生一把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保镖冲进来。 “陈总!” 东子也马不停蹄的跟进来:“三哥!” 茉茉看见血了,站在门槛外,捂着眼睛,吓到哭。 唯独蒋方橙。 她靠在外面巷子口的墙上。 毫无情绪,毫无波动。仿佛人在这里,魂却早已飘离九天外。 “陈总,我送你去医院。”保镖忙道。 陈玄生脱了外套,熟练地裹在受伤的左手上。 廖三被眼前这一幕看得哑口无言。 陈玄生最后看了廖三一眼,走出去了。 他朝着门外的她走去。 走到她面前,再拉起蒋方橙的手,然后离开。 没去医院,车停到高级公寓前。 私人医生,早已经在家里等候。 给他清伤口,缝针,再裹纱布。 开了药,医生语重心长道:“还好没伤到骨头。玄生,你要小心养伤啊。” 医生看了旁边从始至终,神情恍惚的女人一眼,没多言语。 医生走了。 他会保密。因为他是陈玄生的人。 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俩了。 他说:“过来。” 蒋方橙走过去。 他抬手。 蒋方橙落入他怀里。 这一刻,她强撑了一天一夜的精神,终于可以放松了。 她眼里憔悴,红血丝生了几许。 他也看出来了。 蒋方橙抱着他腰腹,陈玄生让她像小孩儿那样,蜷缩在自己怀里。 两人耳语。 她脸色苍白的喃喃:“疼吗?” 陈玄生点头:“疼。” 蒋方橙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陈玄生弯了淡淡的笑:“你帮我吹吹。” 她鼓起嘴巴,给他吹伤口。 三下后,他把人从重新抱回怀里:“可以了,这样就不疼了。你安心睡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也没人知道我们会在这里。” 蒋方橙睡过去了。 睡了多久,她不知道。 梦里她梦到了随宴。 随宴哭着问她,是不是不要自己了。为什么要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她推开他说,你是不是要缠我缠到死。我不是你姐。你也别再来梦里找我。 随宴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事。 他的声音那么清晰,仿佛就是现实。 她跟着这道声音,缓缓睁开眼睛。 还是在陈玄生的怀里,不过他在办公。 高层会议,他不能缺席。 梁宴在发话。 难怪蒋方橙觉得这声音那么熟悉。就像是声临其境。 陈玄生低眸:“吵到你了吗?” 她还未完全清醒,有些迷蒙。 陈玄生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抱歉。” 蒋方橙让他专心工作。 梁宴说完话,接下来就是下属汇报。 她看到陈玄生点了下光标,开始自己的工作陈述。 梁宴在听,还会精准的问陈玄生一些问题。 每次轮到陈玄生点开语音,到自己发言的时候,她都会紧张下。 这意味着她现在但凡发出一点声音,都会被对面的梁宴听到。 她不敢。 所以她嘴巴闭得死死,连动都不敢动。 陈玄生瞧出她的紧张,后来等他的发言过了,把语音的图标一闭,他就拉着她吻。 梁宴在跟他的员工讲话。 伴随着他的声音,她在这端,跟陈玄生吻得昏天黑地,偶尔还会发出滋啧的声音,那么暧昧,那么听了面红耳赤。 后来会议结束。 蒋方橙推开他,抹去两人拉扯出来的那缕黏腻的银丝:“你胡闹。” 陈玄生嘴角凝笑,手指刮过她光滑的脸颊:“好难得,竟然从你嘴里,听到这两个字。” 从来都是她在旁边闹他,他突然调转下性格,她连招架的底气都没有。 蒋方橙咬唇,无声眼波流转。 陈玄生抱住她道:“我是会吃醋的。以后,你脑子里,只准有我。” 她原本还佯装生气。 这下是破功的笑。 这老男人说起情话来,还真是一套一套。 第43章 办公室的门被一把踹开。 丽娜吓到, 抱着文件夹,反射性地退缩到一旁。 梁宴来者不善的走进来。 他几步冲到陈玄生面前,很是着急:“是谁伤的你?” 陈玄生手上的绷带, 是那么显眼, 才刚现身公司, 就已经传遍整栋楼。 老师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 还信他那套猫抓的, 梁宴就是傻子! 这次不用梁宴说, 丽娜瞧见局势不对,自己就逃出生天似地往外走。 办公室留给两人。 “陈玄生, 回答我,谁伤得你!” 梁宴快在崩溃的边缘了, 两手在桌上,震天响的拍了拍。这是绝望的呐喊。 但是陈玄生却是稳坐,连半点情绪起伏都没有。甚至无视他的问题。 男人如若无其事地翻看受伤包扎的手,接着掀起眼底黑成一片的眼帘:“你叫我什么?” 他一个凌冽的眼神扫过去,梁宴顿时就没了叛逆。 只是他痛苦,拍着自己的胸膛问:“我关心你, 倒成了我的错。你瞒着我,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瞒着我了。” 接纳自己的是老师,现在把自己剔除在外的, 也是老师。 您不能这样。 他被丢了一次, 又被丢了第二次,现在还要再丢自己第三次吗? 梁宴的表情,明明是在笑着让老师多看自己一眼, 却又像是在哭。 陈玄生垂眸,开始漫不经心的转起手上的腕表:“切水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让你三天两头往我办公室跑。” “你成何体统。” 梁宴看出陈玄生还在对着自己撒谎。 梁宴彻底没辙了。 他觉得自己跟陈玄生之间,隔起了一道毛玻璃。 他在那端,自己在这端。 明明看得见彼此,却又模糊不清。 第79章 可导致这层玻璃模糊的由头是什么,他暂且不清楚。 他希望自己搞清楚。 他也一定会搞清楚。 梁宴深呼吸几口,变红的眼睛,死死盯住眼前淡然从容的男人。 他走过去,在他脚边蹲下。 陈玄生翘起的二郎腿,红底黑色的锃亮皮鞋,就在他脸庞。 他抬手,从陈玄生脚上套的黑色长袜上开始抚摸,顺着西装裤管,小腿的位子上,慢慢摩挲往上。 “老师。” 陈玄生睥睨蹲在自己脚边的他。 “我是梁宴。你忘了吗。” 他试图唤起陈玄生最初对自己的爱护跟关心。 “你怎么就不要我了?” 他把手的位置,慢慢停在陈玄生的大腿上。脸也放在陈玄生的膝盖旁。 他仰头,渴望、蹭。 像一只希望被人带回家好好照顾的小流浪猫。 陈玄生眼眸微动。 “我没有不要你。”前提是你听话。 可你现在,已经不听话了。 那就别怪我,远离你。 陈玄生秉着最后的良心,抬手,拉着他起来:“你这么大了,是否考虑过自己的婚事?” “从未。” 陈玄生缓缓注视他道:“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容我提醒你一句,你父亲离世前,就交代我,让我为你挑选合适的对象,同你联姻。” “我有这个义务、也有这个权利。” 梁宴决绝:“我不认为我的能力还需要靠通过联姻来证明家族的稳定。尤其是跟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 确实。 陈玄生承认。 但是。 “那你爱谁,嗯?” 爱你老师的爱人,爱你以前的姐姐? ——梁宴,今日的我,不会允许。 梁宴被他问得戛然而止。 他以为自己的秘密藏得很深。 但实际在陈玄生面前,却是很浅。 老狐狸跟小毒蛇的碰撞,谁会赢,谁会输? “出去吧。我当真无碍。”陈玄生话已经说累了。 “那就证明给我看。”梁宴还未放弃。 陈玄生轻蔑的笑:“是谁给你的胆子,你还要求起我来了?” 梁宴一再卑微地抱住他的腿,甚至还晃晃:“老师,就一次,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今晚,来我房间。守着我,好不好?” 实在是看不下去他这般如同没断奶般的窝囊样子。 陈玄生无情拂开。 梁宴身子倒退。 男人斩钉截铁,扔下两个字:“不、好。” - 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 长而空荡的走廊。 梁宴双手插兜,走路姿势随意,身形高挑而嶙峋。 偶尔有人从梁总身边经过,停下向他问好。 梁宴仿佛没听到,无动于衷。 眼神就看着前面的某个虚无的点,嘴里散漫而怪诞地吹着《杀死比尔》的同款口音哨。 他薄而紧致的冷白肤色脸皮,原本是面无表情,可是突然就开始露出微笑的轨迹。 他笑了,笑得那般狰狞。 不好... 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不好...... 梁宴脑子里开始24小时不断循环播放这句话。 是耻辱,是打脸,是羞辱,更是疏离。 嘶! 他倒吸一口气,都记着呢。 蒋方橙跟陈玄生在公寓里厮混。 不,不能说是厮混。 这叫正、常、恋、爱。 她暂且没回客栈,就住在两人的爱巢公寓里。 三哥气还没消,她脸上的扇痕,也还没消。 东子当间谍。 每天跟蒋方橙汇报三哥的心情。 喝闷酒,独自不言语,背着手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就在你男人血滴成团的那地儿,一看一个小时起。 我说橙子姐,你从哪儿找的男人,怎么这么刚的。手起刀落,都不带眨眼的。 把三哥震慑的半天都憋不出一个气来。那他么可是活生生的血淋现场啊。 蒋方橙躺床上,看着手机里传来密密麻麻的字。 看来东子的震撼也不少,不然也不会这么啰嗦。 她一本正经,这才是真正的汉子。你学着点。 东子迎合,是是是。不过,你当真不回来了吗? 蒋方橙说要回,你们就是我的家,我怎么不回。只是先等三哥想通了吧,现在回去,不过是添堵。 东子寻思,也对! 我不在,把家看好点。顾着点。知道吗。 嗯!知道。橙姐。虽然—— 东子听起来欲言又止,皱皱巴巴。 她急。 嘛呢。有屁快放。有话快说。 东子交心,我跟三哥是一条心的,三哥不喜欢的人,我也不喜欢。而且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为什么不喜欢。姓陈的伤自己赎罪,说实话,让我挺刮目相看的,至少是知道愧对你的,还有点良心。 三哥那天,不是故意骂你那么难听。我要是有个女儿,或者有个妹妹,被个有血海深仇的人,拐跑了,我也会动手。 但是... 橙子姐,我也心疼你。你一路过来,不容易。 咱们都是成年人了,你要真能幸福,小东我,就祝福,决计不会废话一句。 但要是那混蛋辜负了你,你就告诉小东一声,小东看来打是打不过他了,但是往他车排气管塞钢丝球这种事情,小东还是做得到的! 蒋方橙被逗乐了,躺床上傻笑。 我让茉茉把你屋重新收拾了一遍,床单被套我也帮你洗了,你看,我媳妇儿每天都给你窗台上放鲜花,屋子里很香,还干净。等你回来,直接休息就行。 东子拍了段视频给她看,茉茉原来一直老实巴交的在旁边。 媳妇儿,来,给橙姐打声招呼。 茉茉入镜。 腼腆羞涩。 看着看着,蒋方橙眼睛就湿润了。 门口有动静。 蒋方橙放下手机。 陈玄生回来了。 她走出来。 陈玄生主动微微张开手臂:“过来。” 她笑着跑过去,一把跳到自己男人身上。 陈玄生稳稳接住。 两人抱得很紧。 她下巴搭人肩膀上,幸福的发牢骚:“你怎么才回来呀?我已经有8个小时40分钟,没见到你了。” 陈玄生托着她往衣帽间走:“我的错。工作结束后,我回别墅看了小芸一趟。丽娜现在代替我陪着她。” 蒋方橙搂着他脖子,同他质问:“丽娜?这是谁?” 陈玄生仰头道:“我的秘书。” 蒋方橙表情变了,吃味:“女的?” 陈玄生抿唇:“嗯。” “放我下来。” 她要下去。 丽娜,丽娜,听名字都这么洋气。 还能整天跟他一起。 “放开啊。你听不懂话吗。” “生气了?” “我有资格生气吗?” 陈玄生情绪稳定:“有。” “我没有。” “你有。” “我哪儿有。” “你怎么没有。” “那你说,我是你的谁?你说呀,说呀。” 陈玄生还没回答,她就急性子推开他,不顾挽留地跳了下去。 但她跑不掉。 陈玄生坏,坏就坏在把自己堵在衣帽柜和他身体构成的三角角落里。 他的胸膛,坚硬如铁。 蒋方橙推不动,横眉冷调:“起开。” 陈玄生勾唇,看她一个人跟黄金矿工一样,费劲儿巴拉的白费努力。 男人语调平铺直叙:“用力。嗯,再用力点。还不够。” 他鼓励她推动他这座大山。 可是蒋方橙却突然停下,面红耳赤的责问他:“老东西,你说这些干什么。害不害臊。” 他不苟言笑:“不害臊。” 毕竟该害臊的,另有其人。 这都是她昨晚的台词。 从头到尾,高潮脚抬在半空中,就没放下过。被刺激的。 陈玄生手还没好,没办法直接做。 蒋方橙欲求不满,陈玄生只得满足她。 只开了一盏灯的卧室,她褪去睡裙,躺在他的枕头上,露出完美的胴.体。 她勾着他来。 陈玄生眉眼温柔:“别急。” 他想欣赏她的每一寸肌肤。 线条柔美,没一丝赘肉,侧躺时身前圆润叠坠,画面香艳到,简直就是要了男人的命。 她听到他喉咙里,随着注目欣赏的越久,发出越来越重的如同拉风箱的响声。 她掰开给他看:“快来。” 陈玄生低头吻了下核心,嗅着迷人的味道:“不急。” 蒋方橙对他的啰嗦,已经免疫了。 第80章 她翻白眼的放弃躺下,后来随他跟翻煎板鱼一样,把自己全身吻来吻去。 陈玄生吻够了,重新贴上她的后背:“想睡觉了?” 她百无聊奈,侧躺着,拿手机随意摆弄。贴了亮钻的指甲,把手机屏幕给敲得啪啪响:“不是。是你太慢了。” ———没有强烈的刺激一波又一波的迭起的话,她真的很难持续。 过去的粗糙恋爱,养刁了她的胃口。 当然也可以解释成,她的习惯,就是需要配上粗鲁的对待。 陈玄生没急着解释。 他拂开她背后的秀发,低头不厌其烦地吻下:“那我来了。” 说是来了,也是过门而不入。 只做肤浅的表面运动。 陈玄生这种,堪比有着最顶配的工具,却做着最低级的操作。 连开胃小菜都不算。 她实在看不下去暴殄天物,腿一松,转过身来,扯着人脸颊,不满说:“陈、玄、生,我不要这样!我要你扇我,捆绑我,最好是骂我。扯着我头发,拉着我往后撞。” “这才是我想要的,你懂吗?” 陈玄生握住她的手,放唇边细细吻。 他不怪她还困在原地,而是慢慢引导她:“这到底是你想要的,还是你之前那些男人想要的?” 她看似占领爱情的高位,实则卑微的要死。 卑微自己的出身,卑微自己无父无母,卑微自己的学历。 她为了留住当时的男友,总是无条件的服从对方。 她任由对方羞辱她,在自己身上留下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 越疼,配合度越高,她就觉得对方在其他女人身上找不到这种爽感,即使是出轨了,也得乖乖回到老娘身边。 蒋方橙被问愣了一瞬间。 她不承认,依旧嘴硬。 甚至生气:“关你什么事?” 这是她自以为是的独门秘技。 她留男人,靠得就是这一招。 因为她除了年轻,跟姣好的身材,她想不出,别人还能喜欢她什么。 陈玄生抚摸上她的脸,一下又一下的摩挲。他眼里流露出心疼:“橙子,对不起。”你到底遭了什么罪。 她还想狡辩。 陈玄生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像哄小孩那样,拍着她的背,只问:“疼吗?” “你说哪种。”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她凄凉的笑,这次是实话,故作爽快:“分不清了。” 事后带来的愉悦,跟被折磨的痛,在同一时刻发生,早已麻痹哄骗大脑,爱与痛同在。 此界限对她来说,模糊不清。她也不想厘清。 没勇气面对现实,对方爱自己比自己爱对方少。倒不如就一直这样,装聋作哑的烂下去。 陈玄生问她:“那你信我吗?” 蒋方橙嘲笑:“靠你慢慢腾腾啊?” 陈玄生总是纵容她的顶撞跟看不起:“慢慢腾腾,也有好处。” 蒋方橙固执不要。 直到她被温柔地送到眼神溃散。 不需要蛮力,而是徐徐适之。 她全程甚至只管享受,也能香汗淋漓。 太不一样了。 等结束,他深情地吻着她氤氲的脸道:“忘掉他们,现在你的男人是我。我是陈玄生。” - 蒋方橙被陈玄生养在公寓里一个月,叔叔无暇顾及自己,小芸自己过的很开心。 她没觉得叔叔疏远了自己,因为她跟丽娜姐姐,在别墅里,玩的也很好。 她悄咪咪问丽娜:“你说,我叔叔是不是谈恋爱了?” 丽娜在搅和面包的粉,神神秘秘的笑:“你叔叔没明说。但是,你凑过来。” 小芸把耳朵放过去。 丽娜说悄悄话。 等她说完,小芸笑容灿烂:“真的吗?真的吗?丽娜姐,快告诉我,我婶婶是谁?” “你这小孩儿,改口还挺快。” 小芸高兴:“那是。丽娜姐,别打偏。你知道是谁吗?” 丽娜继续揉面团。 她现在公司里的任务分出去了。 陈总让自己来带她侄女,暂时的。 工作了那么多年,换点任务,找找新鲜感,也不错。 丽娜只知道从不迟到早退的陈总,这些日子,也迟到了那么几回。 不耽误做事的话,会拿手机出来看,然后嘴角流露出一些自己都没察觉的笑。 还有,他衣领遮盖下,被遮掩的零星吻痕,老旧叠加。 看不出来,素来稳重的陈总上头了,也无法自拔。 丽娜看破不说破。 但对方是谁,她也不清楚。 丽娜摇头。 小芸有些失望。 然而叔叔有了携手相爱之人,她也庆幸。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 小芸的手机响了。 她拿出来看。 丽娜凑过来:“哟呵,有人约我们小芸啊?” 小芸不好意思。 前几天她在京大图书馆自习的时候,对面坐下来一个人。 他戴着黑框眼镜,穿的格子衬衫,长相清爽,带点书卷气息。 那人说话,有些文静的木讷。 他像是忘了带笔,所以鼓足了勇气,才问对面的小芸:“你好,同学,请问有多余的笔吗?” 一来二去,两人聊上了话。 他说自己已经工作了,职业是才上班不久的程序员。 以前在国外读书,没有感受过国内大学的氛围,所以来京大自习。 为了感谢小芸的借笔之恩,他请小芸吃饭。 小芸说不用。 他分寸得当的淡淡笑说,要的。正好我也想感受下京大的伙食,能不能借用你的卡,然后我转钱给你,顺便请你。 盛情难却,小芸推脱不过。 这人谈吐不凡,却又礼仪得当,很尊重自己。 他似乎还很努力,不断地在考证。而且,也只比自己,大四岁。 小芸喜欢这么努力上进,却又干净存粹的人。 他邀约自己的次数越来越多,当然,每次都约在学校里。 小芸觉得这样,好像并没有安全危险。 是以每次都答应赴约。 这次,也一样。 那个人约她了。 “丽娜姐,我能去一趟学校吗?” “只是学校吗?” “嗯嗯!” 丽娜想了想:“可以。” 小芸背上书包。 丽娜烤好面包,包装好两份,让小芸带去跟自己的朋友分享。 小芸出发了。 坐上公交。 怀着欣喜。 一个小时后,她到了学校。 柳树下。 微风拂荡。 熟悉的身影,那个人已经在等她了。 小芸小跑过去。 脚步声让男生听到了。 他背着双肩包,乖巧清瘦,徐徐转过身来,黑色眼眶,遮住他优越的眉骨。 当然,也遮去一部分,诡计多端。 小芸挥手打招呼:“随宴,我来啦。” 随宴扶了扶眼镜,看着慢慢走向自己的羔羊,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说道:“你来了,就好。” 第44章 嘟。 嘟嘟。 电话一直显示在通话中。 丽娜插着腰, 在厨房里走来走去。 打不通。 怎么办,怎么办。 小芸不是说出去自习吗。 怎么这个点都还没回来。 她有些担心。 打了电话给陈总。 陈玄生在公寓里,似乎在做饭, 有锅碗瓢盆的动静。 男人深沉的声音道:“什么事。” “陈总, 我联系不上小芸。” “什么时候。” “三个小时前, 她说要跟自己的朋友去图书馆自习。我跟她说好7点来电话。她一直没动静。我打了电话过去,那边也显示通话中。“ 陈玄生安慰:“稍等。” 他挂了丽娜的电话。 蒋方橙在衣帽间哼着小调换衣服。 两人商量好一会儿吃完饭后, 陈玄生会带蒋方橙去开车兜风。 蒋方橙很期待。 可现在, 陈玄生得先联系上自己的侄女。自己二十一岁, 青春靓丽的侄女。 他拨打了视频电话。 还好,响得第三声, 那边就接了。 只是接通的那一瞬间,待看清画面, 陈玄生脸瞬间就黑了。 对面的背景,黑乎乎的。光线暧昧不清。 “罗小芸。” 话筒被衣服摩挲到,发出沙沙的响声。 “叔叔。”终于传来侄女回应的声音。 陈玄生迫不及待:“你在哪儿?” 小芸回应:“私人影院。” 陈玄生才松下一口气,又提上一口气。 “现在,立刻把电影停了。把灯打开。” “啊?为什么。” 第81章 “我叫你做就做。” 叔叔看起来很着急。 小芸拿下3d眼镜,她偏头看向镜头外的人, 好像在跟人商量, 能不能暂时把电影暂停。 那人好说话,去关了。灯也打开。 背景登时看得一清二楚。 陈玄生脸色严肃:“为什么要去这里,你跟谁一起去的。” 私人影院, 是什么地方, 你不知道吗。 那里最容易让一些年轻男女,发生无法挽回的错误的地方。 小芸眨眨眼:“我们是来看一部科幻片,叫做《降临》的。只是在做对未来科技与人类文明共存的探讨。” “你跟谁在一起。”陈玄生迫不及待打断。 小芸又看向镜头外, 出于礼貌,她问同行的朋友,愿不愿意出镜头,跟自己的叔叔打个招呼。 陈玄生眯了眯眼,倒要看看把自己侄女拐去这种地方的人,是个什么人模狗样的东西。 旁白你的人似乎点头同意了。 小芸把脸转回来,开口:“叔叔,跟我的朋友打声招呼吧。” 镜头一偏。 偏到一张年轻的脸上。 固然他戴着伪装的眼镜,固然他是笑着的,但那一刻,陈玄生的心,依然被无可避免的冰到了谷底。 “叔叔,你好,我是随宴。”他说的那么慢,尤其加重了随宴两个字。 陈玄生听出了挑衅的意味。 中年男人,愣在了原地。 这道声音,让经历过大场面的自己,顿时起了鸡皮疙瘩。 “陈玄生,帮——“ 嘟一声。 陈玄生主动挂断了电话。 那道娇俏的女声,顿时断了。 这边的小芸,也在惊呼尖叫。 因为原本拿在自己手里的手机,被随宴突然给大力抢了过去。 不可能! 不可能!! 那是姐姐的声音。 他没听错。他绝对没听错。 随宴疯狂的摁着手机屏幕,不断重拨过去。 他眼里露出狗对骨头的疯狂迷恋。 可是那边直接显示关机。 “随宴,你抢我手机干什么。” 小芸不解,还揉着有些疼手腕,看着旁边,不过短短一瞬间,就像换了一个人的随宴。 这可不像她刚开始认识的他。 “把我手机还给我。”她摊手去要。 随宴冷静了。 他希望自己没听错。 尽管有十万个为什么,但是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明白,为什么老师身边会有个女人。还是个声音跟姐姐很相似的女人。 所以他试探。 青涩的青年,重新换上笑脸,他把手机还给小芸,并体贴的讲明理由:“对不起,我刚刚只是太激动了。你叔叔,难道是那个常常上版面头条的集团商人,陈玄生?” 小芸看他眼里流露出对叔叔的崇拜,暂且原谅他刚刚有些粗鲁跟不理智的行动,颇为自豪道:“是啊。” “听闻他不近女色,单身很久,刚刚那声名字的呼唤,难道是你叔叔的女朋友?” 小芸这次没那么快速的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叔叔的隐私,她不想暴露,也没有资格对外人讲这些事情。 所以她拐了个弯儿:“不是。是我叔叔的秘书。” 梁宴在脑海里想了想那个叫丽娜的贴身助理。 这声线可不像她。 那么,陈玄生到底有几个好秘书,是能够自由出入他家里的呢? 有意思。 他开始思考,一旦开始认真,那股子锐利带寒意的气息,就从这个人的眼底、嘴角冒出来。 小芸感到不适。她觉得是该听叔叔的话,回去了。 她站起来,背起自己的书包:“随宴,我走了。之后再约。” 随宴跟着起身,全程很是照顾周全的,帮她把书包背好:“好。今天跟你探讨这部电影很愉快,我也很喜欢。下次再见。” 小芸抿唇,点点头。 随宴护送她出去。 下了私人影院的楼。 一辆黑车早已等待在门口。 随宴不动声色的扶了扶眼镜,然后看着前面注目自己跟小芸的人。 心想,来的很是及时啊。 果然,我还是做对了。 原来一味的祈求,只能被人不断远离。 还不如踩着对方痛脚,让对方来求自己。 那人招手:“小芸,来。” 小芸听话跑过去,意外的惊喜:“叔叔!” “先上车,叔叔跟你朋友说两句。” 小芸看看身后的随宴,再看看叔叔。 叔叔怕她不放心,当下也维持着平静的局面,同她温柔一笑:“上车吧。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好吧。” 司机给芸小姐开了门。 她坐在车内,透过黑窗,看到叔叔对着自己的朋友,礼貌的比了——请。 - 猝不及防。 楼梯的门被人用背顶开。 眼镜的黑色边框,被皮鞋踩在脚底,踩得稀巴烂。 梁宴碰到墙。 很痛。 但也很酸爽。 他从喘着粗气撑着膝盖,再到慢慢站直,恢复平静。 他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抬手,半手遮住脸,肩膀开始一颤一颤的诡异发笑。 “瞧瞧,生这么大的气干什么?” “老师,这可不像你。” 陈玄生:“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梁宴装作思考回忆的样子,他突然打了响指,就像是灯泡突然亮了那般,很是惊喜的说道:“老师之前不是说该让我考虑下私人婚事,联姻了吗?” “我瞧着,你侄女就不错。” “老师,你说这样,可好?” 陈玄生步伐一下比一下重,逼近:“趁我现在还能克制住我的怒气之前,收起你那些痴心妄想。” 梁宴突然装作受伤的样子,捂着胸口道:“老师,都是挑人,为什么我就是痴心妄想。难道我不优秀吗?我可是老师您一手调教出来的,你该信任我。” 他裂开笑:“你的侄女,很漂亮,也很天真,想必假以时日,叔叔如果肯对我们俩贴心扶持,我跟她,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再生两三个继承人,一定会把梁氏带领得更加蒸蒸日上,好圆了父亲的心。” 陈玄生彻底黑了脸。 然而渐渐,他不生气了。 生气的原因,是在乎。 可是他不在乎梁宴了。 因为梁宴一而再,再而三的底线试探,彻底让陈玄生寒了心。 他现在也不再把他当成自己的学生来对待。 变了。 一切都变了。 这是条养不熟的野狗,还是条咬人不见血的毒蛇。 专往自己的身体里钻。 陈玄生深刻的认识到,他该用对手、抵御、甚至必要时,下狠手的思维,来对待眼前这个小了自己十多岁的男人了。 陈玄生开始淡淡笑。可眉眼,却是警惕的看着梁宴。 他也不跟他吵了。 吵,没意思。 陈玄生神情松弛下来,然后帮梁宴整理好衣领,拍拍他的肩,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有种,你试试。” 蒋方橙在公寓里吃饭。 她刚穿衣服裙子,反手去拉拉链,没拉上。 其实自己也能拉上,但现在不是有男人吗,她就是想撒撒娇。 这种状态,近来在她身上,很是常见。 不得不说,老男人很会养人,也很疼人。 早上醒来,枕头旁必定会放着一朵新鲜含晨露的玫瑰。 她晚上睡不着,以前是老爱玩手机,要么就缠着他做。 陈玄生竟然会法语,他给自己讲故事,讲《小王子》的故事,哄她入睡。 蒋方橙现在是缺了他的声音,根本就睡不着觉。 每天无论他忙到多晚,她都把自己洗干净了,等他回来。 陈玄生在,她就不用进厨房一下。 陈玄生也不让她碰水。 这样的日子,甚好。 她觉得自己被宠爱回到十几岁的少女。 当小孩的时候,她没有好好当小孩。 她当少女的时候,又抚养了一个小孩,也没时间好好当少女。 现在三十多岁了,她终于能够停在驻足,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好好享受爱意的滋养。 安心、安宁。 就像是初春的太阳,薄薄一层,温柔地洒在她身上。 她喜欢。 蒋方橙觉得,自己有点想结婚了。 在恰当的时间,遇到恰当的人。 这个人,叫陈玄生。 他很会照顾人。 陈玄生再过几年,就四十五岁了。 考虑到精.子质量,蒋方橙觉得有必要,跟他快点生个孩子。 他会疼人,学历也高,性格该严肃时严肃,该温柔时温柔。 自己儿子或者女儿,要是有个这样优秀的爸爸,她做梦都要笑醒。 第82章 她是真的想定下来了。 现在,她穿着好看的裙子,在吃着陈玄生离开前做好的饭。 她当时从衣帽间出来,小鸟依人道:“陈玄生~帮我拉拉链子。我够不着。” 他正在外面打电话。 可听到她出声的那一刻,突然就把电话给挂断了,回头看向自己的眼里,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 她眨眨眼,问:“怎么了?” 陈玄生稳定心神,暗暗握紧了手机,同她道:“没什么,来吧,我帮你拉。” 做完这一切,他说自己要出去。 “需要我一起吗?” 陈玄生摇摇头:“不用。小芸在外面玩太晚,我得去接她。” 说起小芸,蒋方橙想起两人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 为了小芸,他对自己可没少说那重话。 现在,她要一并找回来。 蒋方橙踩着人脚背,挂住人脖子,逼着人回答:“我跟小芸,谁更重要。” 陈玄生搂着她,在自己脚背上站稳,宠溺的笑笑:“你跟小孩儿计较什么。” “那必须的。你之前,骂我骂的可凶了。那嘴脸,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她拿手指尖尖,猛戳人胸膛。别扭的,还有些委屈。 陈玄生看出来了。所以解释:“那是为了让你走。”刻意装出来的疏离冷漠。 “为什么要让我走?” 她一直没搞明白这个问题。 陈玄生喉咙滚了滚,没接茬。 他需要出发了。 蒋方橙的声音,不知道刚刚在视频电话里,那人听到了多少。 他得去收拾烂摊子,顺便警告那个人。 他太无孔不入了。 现在竟然伪装身份,跑去光明正大得跟自己的侄女接触。 陈玄生想到这儿,脸色无与伦比的正经。 蒋方橙看出他确实有正事要做,也不多拦着他。 不过。 “快说呀。我重要,还是小芸重要?”她扭着他闹。 陈玄生离开前,给了她一个拥抱:“你。” 她笑。 回报住人的腰身。 拿乔:“说说,为什么。” 陈玄生吻了下她的头顶。 ——因为你将是我共渡余生的人,将会是我的妻子。 他没把说完。 而是深呼吸一口气,叮嘱:“我走了,把饭吃完,别挑食。” 他即使是离开,也会提前打点好,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蒋方橙幸福的快晕了。 觉得未来,可真可期。 第45章 星期一。 传启公司内。 今日所有的董事会成员都被召集了回来。 集团内部, 无一例外,气氛变得很是严肃。 厚重的红木大会议室门外,站着每个董事会成员的助理或者秘书, 红毯上站满了人。 他们全都严正以待, 不敢松懈。 丽娜绕后越过其他几个秘书, 特意跑到梁总的特助身边,一脸懵逼:“tracy啊, 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次会议开得这么紧急。” “连欧美分公司的董事会老总们, 都被召集了回来。” 传启大楼的楼顶, 有飞机坪。 现在的场面,夸张到什么地步。 从早上开始, 直升飞机的轰鸣声就没停过。 这不,又来了一架。 没过一会儿, 顶楼到会议室这一层的电梯门开。 众人看过去。 认出是掌管中部地区生意的雷富,雷总。 雷总边着急走,边掏出手帕,擦自己头顶的汗,嘴里还哆嗦着:“完了,完了。” 会议室门被门口驻守的高大魁梧的保镖打开。 雷总刚要进去, 自己的秘书就从后拉住他:“雷总, 包。” 雷总边擦汗,边短腿猛走,边苦不堪言, 更是紧张的不得了:“快!快拿来。你废什么话呀真是。” 秘书急忙把公文包递给雷总。 门彻底打开, 雷总刚露面,就冲里面黑压压的一片人,伏底做小的躬腰抱歉:“对不住, 对不住,飞来的路上,起了大雾,这才耽搁。” 雷总的道歉声,随着门被再度关上而消失。 tracy收回目光:“我也搞不懂。” “不过这场会议是由陈总发起的。按理来说,你应该最清楚才对。” tracy把目光重新放回丽娜身上。 丽娜惊讶,反指自己:“我?” “你。” “就是你。” “对啊,就是你。” 其他几个老总的秘书,jessica,mary,小林,还有bobbi,都围了过来。 这么大规模的董事会,一般是一年开一次。 可这还没到年底,就突然来这么一遭,所有人都被打了个始料未及。 大家对丽娜很熟。 因为每逢陪着自家分部老总进京来汇报的时候,丽娜都至始至终,站在陈总的身边。 丽娜被几双灼灼的目光盯着,也是很莫名其妙。 她摇头确信:“陈总并没有交代我任何关于此次会议的事项。我也从未执行过。” 所以,此次会议的主题,到底是什么? 无人知晓。 tracy看丽娜不是撒谎的样子,陈述早上只看到的场景:“梁总今早也是进了公司才被通知的。当时脸色就不好看。” jesscia是传启日本分部主管的手下,她带着关西口音的英文亦补充:“我们稻田社长,是昨晚接到紧急邮件,被要求立刻来总部开会。署名是陈总。” 丽娜狂摆手:“这还真不是我发的。” 她是一级秘书,如果陈总要发邮件,那么也应该是通过她去执行这件事。 tracy想了想,得出结论:“难道那些邮件,是陈总用了一晚上的时间,亲自发的?”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即是亲自发,那保密性就是公司的最高级。 tracy看向门口的保镖,再想想今早的盛大阵势。 她道:“完了,传启是要变天了。” ...... 大会议室,有一百平米。 长桌看不到尽头,每个人面前都有个支麦。 说话的是老臣。 义愤填膺,拍桌鹤鸣。 “梁家就你一个明面上承认的独生子。你25岁,马上就要26了。你父亲在你这样年纪,也已经结婚,且育有一子。” “我们奉献了一生,为传启打天下。只认定梁家的血脉。” “你中途出现不说,平白无故一空降,就是接手老梁的位置。” “老梁一撒手,那段时间,咱们都不好过。前有狼,后有虎。” “你呢,开个会都要人辅佐,签个字都要律师看。” “实话跟你说,我们那时候,都看不起你。”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又凭什么对我们这些长辈,指手划脚。又为什么要我们都听你的话。” “要不是玄生挡在你面前,又是替你保证,又是帮你鞍前马后。” “说实话,你今天还能坐在这里,都是烧高香拜佛。” “你到现在,也没下个崽出来。更或者说,连个女人都没有。” “今天,你就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梁宴被架到这个位子,就该明白,身不由己,不是说说而已。 他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传启的未来命运。 他的婚姻,他的自由,他的明天,他的当下,都被献祭给了传启。 道叔叔,叫长辈,前提是对方有利可图。 倘若无利可图,翻脸不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众人现在聚在这里,算是陈玄生给他们通过气。 他们要这个年轻的少总,一个态度,一个交代。 梁宴目光梭巡一圈,个个都盯着他看,愤怒的、凉薄的、苛责的、逼问的、也有资格不够,滥竽充数的。 他像砧板上的食物。听话,就留。不听,就贬。 他又看向自己旁边的陈玄生。 陈玄生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甚至算的上冷眼旁观。 他当然可以一言不发。 因为他想说的话,要逼自己做的事,其他人已经帮他说了。 这招,好狠。 梁宴,败了。 1:0。 一个早上,梁宴被这群人批判。 没陈玄生挡,个个都可以拿问题来鞭挞他。 梁宴除了咽下这口气,别无他法。 他还年轻,怎么斗得过这些老狐狸。 他要成长,再快点,再狠点。 会议的结尾,以梁宴无可奈何,且没得选的承诺,自己会开始放出外界消息,同各大家族千金接触。 众人逼问。 “多久?” “尽快。” “尽快是多快?” “...下个月。” “不行!明天就开始。” “我...” 没辙。 只得低头。 第83章 会议散了。 逼宫的戏,也演了。 陈玄生挨个送人走。 他同人言谈甚欢,相拥分别。 那些人,对他客客气气,甚至礼貌相加。 全然没有对梁宴的轻视冒犯样。 那边热热闹闹。 这边冷冷清清。 梁宴落在最后一个。 人散的差不多了。 陈玄生单手插兜。 他转身,梁宴就已经走到了他身后。 陈玄生表情稀松平常,没有多看他一眼,如同以前那样拍拍他的肩:“自己努力。” 说完,他也走了。 以往,陈玄生拍他的肩膀,是加油,是鼓励。 梁宴能从中感受到他的真心实意。 现在,他依旧拍自己。 但是那里面,却是空空如也,半点真情也不剩。 梁宴慢慢抬手,摸着自己被拍过的地方。 他只知道,很难受。 刻骨的难受。 梁宴要联姻的消息放出去,千金们涌了上来。 他是女人堆里的香饽饽。 传启唯一的继承人。 无父无母,说明以后就没有婆媳跟财产分配不均的问题。 得到梁宴,就是得到传启这个千亿集团,那是多么至高无上的光荣荣誉。 关键是,这个人还很努力。 上进、帅气、前途无量。 梁宴成了傀儡。 他今天跟哪位千金吃了饭,又跟谁见了面。 进展怎么样,都有专人跟进。 梁宴在不断换着场合和餐厅跟人见面的时候,陈玄生跟蒋方橙在公寓里,爱得难舍难分。 陈玄生在厨房炸鱼。 蒋方橙笑着躲开油溅。 陈玄生过生日了。 她坐在桌边,拿了蛋糕的奶油,涂在自己的两点上,让站在自己腿间的男人,埋头躬身来吃。 她依旧爱跳《爱的华尔兹》,虽然跳的随心所欲。 黄昏落日的瑰色,铺满整个家。 红酒交杯。 他带着她慢慢共舞一曲。 夜晚他伏在自己身上完事了以后,陈玄生说:“圣诞节,去见小芸吧。” 她高兴的翻身反骑上去,问他:“怎么怎么,是不是要见你的家人了?” 他们恋爱,已经四个月了。 陈玄生靠着床头柜,拨开她被汗打湿的头发:“应该的。小芸问了我好几次,说我是不是谈恋爱了,我还没告知她真相。” “她很期待,也很盼望。” “如果我谈恋爱的对象是你,我想,她应该会高兴。” 蒋方橙听激动了,抱着他,以面对面的姿势,又来了一回。 边抱着人的头,边摇:“死男人,我去就是了。” 陈玄生吻她脖子:“死了你就没男人了,以后别这么骂我。” 她看在他撑得自己很舒服、脚趾都爽得抓紧的份上,咬着他耳朵道:“嗯,不叫你死男人了。叫你——老公。” 他浑身一颤,差点没把住关口。 她盘着他腰更紧,老公老公老公老公的叫。 蒋方橙爱死他了。 陈玄生,又何尝不是呢。 - 第十五个。 这是梁宴近三个月来,见的第十五个联姻对象。 对方是绝世科技创始人唯一的掌上明珠,叫李达拉,dora lee。 毕业于美国院校,口音abc,养尊处优,在时尚圈还有娱乐圈,有很强的资源。 李达拉看着对面的男人,皮肤冷白,眉眼精致,一举一动,都是说不出来的贵气。 李达拉翻着菜单,偷看了对方一眼,又一眼。 “李小姐,你有什么想吃的?”好听微磁性的声音响起。 李达拉反应过来,梁少在主动跟自己讲话。 她答:“跟你一样就好。” 梁宴内心已经有些疲倦了,毕竟这样的流程,他已经经历过至少十四次。 但他还得保持明面上的绅士风度。 梁宴点头说好,叫了waitress过来,点了菜。 李达拉看着对方点单的侧脸,下颌线分明,五官英挺俊美。 她趁梁宴点单间隙,在桌下拿着手机,同自己的好闺蜜们传消息。 【姐妹们,他真的好帅。手指骨就跟名模一样,性感到爆。】 【好想让他拉我的手啊。看起来好有安全感。】 【我真的快被他迷死了。】 那边也传:【达达你要加油。争取把他拿下,给咱们争光。】 梁宴的名声,在名媛圈里都传开了。 谁能拿下他,谁就是新一代的queen。 李达拉整晚信心满满,她同梁宴相谈甚欢,自己抛出去的话题,这个内涵极佳的男人,不仅能完美的接住,还能用自己的风趣幽默,把自己逗得很开心。 他像是天生的深情浪种,眼里都是所有女人都拒绝不了的迷情沉溺。 李达拉陷进去了。 梁宴送她回家。 她问:“梁少,下次我做东,请你吃饭吧。” 梁宴微笑:“我的荣幸。” 李达拉身上还披着他先前脱下来给自己挡风的外套,她捏着袖子,不是很愿意脱下来说道:“这衣服我刚刚喝果汁的时候,不小心滴了几滴在上面。” 实际上没有,她就是想找个借口。 “我想拿回去帮你洗干净,下次再还你。” “可以吗?” 梁宴看起来没犹豫:“可以。” 李达拉下车了。 她冲车内的人,弯腰,笑意满满地说再见。 车开走了。 李达拉迫不及待地在群里发:【我觉得他对我有意思,你们看,他主动绅士帮我披的衣服。】 好友们看到闺蜜当真穿着梁少昂贵的外套,个个羡慕不已。 【我靠!达达出马,一个顶十四个。】 【这不把你的死对头们都气死。】 【以后你就是聚会里最闪亮的那颗星。】 李达拉被吹捧,她很享受这份荣誉。 李达拉继续在群里畅聊,同时心满意足地踩着小高跟,回自家别墅去了。 殊不知,那辆车,开了没多远,就突然停在了路边。 梁宴变了脸,脸如缺氧般青筋涨起,一把扯开领带,解开自己的扣子。 他从副驾的储物箱里,拿了消毒喷雾出来,不断地在车内喷。 哪怕把车内喷成‘仙雾缭绕’,肺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也在所不惜。 那衣服,给那女的就给了,他本来也没打算要。 他嫌脏,也嫌自己脏,更嫌这辆别的女的坐过的车脏。 他是姐姐的。 从里到外,从身到心。 他不喜欢跟这些女人吃饭,更不喜欢,她们用那种爱慕自己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样会让梁宴觉得自己被玷污了。 陈玄生却在此时打了电话过来。 梁宴接了。 陈玄生开门见山。 “见面见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 “梁宴,你没多少时间了。” “你在急什么呢。” 这话又像是回到了那年罗镇,他逼着他离开蒋方橙时,他的反问。 梁宴突然感到一阵好笑。 原来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还是被陈玄生压制,一点反转的原地都没有。 陈玄生要带蒋方橙去见小芸了。 这意味着他正式把她介绍给家里人。 这代表珍重、正式,甚至承诺。 他不可能就一直这么让橙子‘躲着’。 蒋方橙,是陈玄生的女朋友,也将会是自己的妻子。 两人的关系,浮出水面,是迟早的事情。 他需要保证。 保证两人的公开,没有任何人为因素的打扰。 是以,梁宴,必须联姻。 陈玄生在电话里虚情假意道:“这并非我急。而是你的——责任。” 梁宴听了,头疼。 陈玄生下最后的通牒:“你给董事会承诺的时间,是三个月。到现在为止,还剩半个月。” “李达拉父亲所在的公司,市值正猛,对你开创alvain的领域,也有极大的帮助。” “你现在能见到的联姻对象,都是我同你父亲生前的挚友精心挑选的。” “你已经筛选掉了14个。最近外界对你的争议,不少。” “我相信你是聪明人,李达拉李小姐,或许,就是你最后的机会。” 再拖下去,他在公司里的处境,只会是举步维艰。 月色凉如水。 梁宴举着手机在耳朵边,车水马龙映在玻璃上,又映在他那张毫无表情的酷脸上。 梁宴感到心在一点点下沉。 良久,他才对着陈玄生开口暗讽道:“我是不是该为你没有说一句‘都是为了你好’,而感到幸运。” 陈玄生顿了下,接着:“不客气。” 第84章 说完,他挂断电话。 绝情、冷淡。 梁宴看着渐渐熄灭掉的手机界面,窒息感涌上。 都逼他。 都不放过他。 都不让自己好过。 脸突然被手电筒照亮,导致梁宴虚晃了眼。 有人敲车窗。 他降下。 是交警。 “你好,同志,请出示证件。” 这辆车停在路边太久,引起了过路两名交警的怀疑。 梁宴把证件拿出来。 其中一个交警认出了他:“您是传启集团的梁总吧?” 梁宴恢复严肃脸:“警官,查完了吗?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一番确认。 “查完了。警方友情提示你一下,这里,这段时间,晚上会有很多运渣土的大货车路过,为了梁总您的安全着想,还是尽早开离这条主干道好。” 证件被交警双手递还。 梁宴不近人情的应了声嗯。 交警看着他的车开走,直到消失。 其中一个人问:“这什么情况?这有钱有势的人,大半夜靠在路边干什么呢?” 另一个洞察人情世故,想起刚电筒光打量里面人脸那一刻,所谓梁总的脸,从破碎、压抑、愤怒,一下子转变成相安无事。 想说还真是变脸的本事大大的。 拍拍身旁同事的肩:“谁知道呢。不过老弟,我还是坚信,一山还比一山高。这有钱人的日子,也不见得比咱们好过。” 说完,两名交警,骑上自己的摩托车,继续巡逻去了。 第46章 李达拉接收到梁宴的第二次邀约的时候, 受宠若惊。 那时,她,她的好友, 她的父母, 都觉得这段美好佳缘, 十之八九,是八竿子铁定打得着了。 梁宴给了回复, 试着跟绝世科技的千金继续接触。 董事会喜闻乐见。 也暂且安了一部分心。 陈玄生再加一把火, 当即提出建议, 何不趁此机会,举办一次隆重的晚宴, 让梁宴邀请李小姐,以他正式女伴的身份出席, 宣告外界,两人郎有情,妾有意,说不一定,等这场盛大的晚宴结束,两人的感情, 会更贴近一步。 好, 好,好。 大家乐意至极。 除了一个人。 办公室的门关上。 tracy看着梁总从之前的稳重,一步步被逼疯。 “问过我的意见吗?” “谁来关心我!” “我就是不人了吗?” 梁宴就快要气到失去理智。 文件被他扬的满天飞。 回落时, 又如白鸽般乱蹿。 他快支撑不住了。 tracy想不出安慰的词语, 全程只能担心的眉眼,静静陪伴。 她算是渐渐看出了端倪。 陈总跟小梁总之间,似乎有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在无声打响。 她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之前,陈总对小梁总,可谓是尽心尽力的扶持。 可现在却—— 唉。 这让人怎么说好。 美凤接到了晚宴的单。 拿着贺卡,美凤头疼。 设计主题,到布置会场,她小心翼翼又小心翼翼的在电脑上模拟。 上次橙儿帮忙,算是救了她一次。 这一次,美凤为了打安全牌,还是不得已,又给蒋方橙打去了电话。 蒋方橙在逛街。 茉茉过来陪她逛的。 茉茉怀孕了。 蒋方橙快当姑姑了。 她高兴的同时,又羡慕不已。 两人在著名的母婴广场,不知疲倦的逛了一层又一层。 蒋方橙比茉茉还开心。 茉茉都累了,她还逛得津津有味。 还是茉茉假装呻吟,橙姐,我的脚有点疼了。 “ 哪儿呢,哪儿呢。” 蒋方橙忙让茉茉坐下,自己给她揉揉,免得抽筋。 茉茉看着她姐的着急样,逗得不好意思笑。 蒋方橙打趣:“东子可是再三打电话,出来就让我照顾好你。” “怎么样?怀孕的感觉,是不是很——” 蒋方橙问得细无巨细。因为她向往。 茉茉看出来了,所以点点滴滴都给她讲。 从验孕棒验出来的那一刻,到东子高兴到无以复加,抱着自己在院子里大跑,甚至这会儿已经开始胎教让喊爸爸... 去咖啡馆吃了点东西,补充了下.体力,她们继续逛。 蒋方橙看到婴儿的衣服,走不动道。 她看茉茉在那边挑鞋子,于是拍了自己喜欢的一套小孩儿的衣服,给陈玄生发去。 【喜欢哪件?】 【旁边蓝色的。】 【你喜欢男孩儿?!】 陈玄生顿了顿。 【这是婴儿的衣服?】 【对啊。别说你老花了看不懂。】 陈玄生再次被她贫嘴说老,男人的自尊作祟:【昨晚三个套,是不是白用了,嗯?】 蒋方橙一看,当即咬着指甲,看四下无人,给人发了条赔罪的语音:“不老不老,老公最棒!老公最猛!” 陈玄生打字:【发这个干什么。】 蒋方橙试探:【你当真喜欢男孩?】 陈玄生感觉到了什么,这次他郑重的用语音回:“橙子,只要是你生的,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蒋方橙,要笑爆炸了。 但是她劝自己冷静,还在外面呢,别笑得那么招摇。 嘘。幸福要悄悄过。不然老天会嫉妒自己的。 她心里绽放开了花的同时,感慨,你说自己男人有时候,怎么就这么让自己喜欢呢。 想起三哥的那句质问,蒋方橙到底喜欢他什么? 在跟陈玄生相处的这些日子里,蒋方橙渐渐清晰了答案——他懂自己。 懂自己的情感,懂自己的欲望,懂自己的一切。 她不单单是个女人,也是个女孩。 陈玄生就是这般,让她找回了做女孩子的感觉。 尽管她没有怀孕,但是她还是为那两件婴儿的衣服,一件粉,一件蓝,买了单。 她喜滋滋的买回去,打算在老男人面前炫炫。 她喜欢孩子,打算跟陈玄生养两个打底,三个最好。 头胎就女孩吧。 她已经抚育过一个男孩了,暂时没那么想要一个男孩。 就生一个香香软软的小妹妹。 提着购物袋高高兴兴回家,陈玄生还没回来。 她洗了澡。 美凤的电话来得很及时。 美凤说了晚宴的事情,还邀请她来一起忙活。 蒋方橙迟疑:“美凤你知道的,我家那口子,不是很想我再动手去做这些事情。” 美凤,当然知道了。 蒋方橙的圈子,都知道她跟那晚在酒吧出手相助的男人在一起了。 很配。 美凤也祝福。 美凤还知道,那个尊贵男人的身份,就是传启公司的副总。 美凤也懂,公私分明。 可能人家那口子也是心疼自己的女人,不想她那么操劳。 并且人家的身价,现在也不用在乎这家花店的股份。 不差钱。 可是美凤,不愿意放弃劝说。 她说:“那你来监工,不动手,就当创意总监行不行。现在不是流行那个什么叫,” “主理人,对。就是主理人。” “来嘛,我的橙儿姐姐。我的好姐姐。” “妹妹需要你。” 蒋方橙今天心情不错,经不住劝,兴头上,答应了。 美凤感动说好。 挂断电话。 蒋方橙仰头,把柔软的婴儿衣服搭自己脸上,闻了闻,都是棉的舒服味道。 那时的她,绝对想不到,这声好,会是把她重新拉回地狱深渊的第一步。 如果她知道。 她铁定会重新劝告那个时候的自己,大喊一声:“不要!” - 晚宴正式开始那天。 来参加的宾客有很多,都是得到消息来祝贺的贵宾。 现场金碧辉煌,数不清的豪车,还有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当真是全市的盛况,都在今晚这里发生。 美凤半个小时前,就同自己的工作人员一起,布置好了现场。 她该松口气了。 可是有几个提前进场的纨绔,在旁边打打闹闹的时候,打碎了几个花瓶,连带插花也毁坏。 “这,没事儿吧?多少钱,我赔。” 美凤上前赔笑:“没事。” 实际心里骂道,你妈生你们几个兔崽子的时候,是不是没保胎。闹什么闹。操。 骂归骂,空缺得补。 美凤求助蒋方橙。 蒋方橙还在店里没走。 喝了口奶茶,蒋方橙说安啦。我开车给你立刻送几个替补的过来,把场面给遮过去。你等等。 第85章 加长黑色林肯在红毯边缓缓停下。 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来处聚集。 镁光灯不停,多少记者都在等着拍下明天新闻劲爆的头条。 车门被戴着白手套,身穿燕尾服的工作人员打开。 梁宴出现。 他一只脚先下来,边下车,边举止从容地抻了抻外套,接着慢条斯理地扣上西装扣子。 那时的他,光辉万丈。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同李氏千金一同出席。 谁知,他竟然是一个人出现。 陈玄生站在大厅里,黑色大背头,身穿黑色西服外套,肩宽劲腰,戴着红色温莎公结的他,单手插兜,缓缓回望过去。 两人隔空对望。 梁宴违背了陈玄生的意愿。 前一秒,他答应说好。 后一秒,他背着李千金,提前半个小时到达会场。 而李达拉,现在还在化妆休息室,美滋滋的等着人来接。 梁宴打了所有人的脸。 像是傀儡脱离了摆弄自己的十字架线,梁宴眼里流露出报复的畅快跟得意。 1:1。 他觉得扯平。 梁宴接过香槟杯,开始独自跟同宾客谈笑风生,杯酒言欢。 全然不顾众人眼里的诧异跟疑惑。 李达拉在休息室发了火。 她看到好友传来的现场图,当即站起来:“什么?梁少竟然已经到了。” 她提着裙摆,匆匆上了车,再赶去会场。 李达拉家里的通稿都发了出去,甚至在众人面前,早已经显摆过,自己跟梁宴,是情投意合,今晚也一定瞩目登场。 结果事实却把他把自己唯一的女伴扔下,这算哪门子态度。 明明前几天都是他主动邀约自己。 李达拉在车上快委屈哭了。 她的母亲安慰自己就差临门一脚的女儿,训诫:“小不忍则乱大谋。别哭,我女儿的妆不能花。” “给我争气点。别让在场的人,看你的笑话。” 李达拉在母亲的劝说中,渐渐收了情绪。 对啊。 不能哭。 哭了,她就是输了。 她是预定的queen。 梁家未来的女主人。 谁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就是装,她也要装出来,今晚自己风光无限、半点地位都没有被撼动的样子。 李达拉到了宴会现场。 旁人看着身穿粉色晚礼服的她,窃窃私语,评头论足。 李达拉视而不见。 她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提着裙摆,只认定梁宴,朝着梁宴步步生莲的走过去,眼含春光,两眸甜美。 待走近。 她轻声喊道:“梁少,我来了。” 都杵到面前了,梁宴不可能无动于衷。 为体面也好,为绅士法则也好。 梁宴支出左手手臂。 李达拉顺势挽上。 其他人摸不着头脑。 此前梁氏发出的消息,是7点半,梁宴会和李达拉两人同时抵达。 以集团名义放给公众的消息,怎么会有假。 就算是有临时改动,也会有专人通知。 毕竟,这事关到集团面向公众的信誉。 可就在刚刚7点,梁氏少总,是一个人到的。 且全程没提自己女伴一个字。 李达拉如果是被临时踢掉,被这么丢份的对待,那么现在,不该是撕破脸? 怎么还,两人相处的,就跟无事发生一样。 这下众人是真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对内幕好奇到,急的团团转。 是以别看都在走动热聊,但这些上流社会人的嘴脸,却是时时刻刻关注到两人身上。 梁宴趁低头云淡风轻摆弄袖扣的时候,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挺能忍。” 李达拉目光同其他人点头微笑,也不着痕迹回:“过奖。” 豪门就是这般忍辱负重。 她妈妈、小姨、奶奶......哪个不是经历过男人的轻视、出轨、背叛,最后熬到了对方回归家庭。 要想笑到最后,就看谁能熬的本事大。 梁宴纵然还未全然倾心自己,但现在自己的机会最大,她不也得抓牢才是。 中场休息。 奥地利著名的钢琴家开始在水帘旁边演奏钢琴。 琴声悠扬浪漫。 李达拉才出了风头,其他名媛纷纷围了上来。 多的是攀谈讨好,但也有几个不服气的,开始夹枪带棒的调侃。 “达拉小姐,我们都该向你学习学习。” “都还没正式交往呢,就开始练忍功了。” “我瞧着梁少那样,不像是想跟你多说话的样子。” “你说你怎么还,倒贴呢?” 几个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跟那舞会的长舌妇般,阴阳怪气。 李达拉强颜欢笑:“谁说的。那是你们眼拙。” “好了,我母亲在叫我了。” “失陪。” 她走到母亲身边。 母亲拉着她去休息室。 李达拉变脸委屈,又想哭哭啼啼了。 母亲不愧是过来人,冲女儿当机立断道:“既然梁少不仁,拂了咱们李氏的面。那就别怪我们两母女不义,要把里子给找回来。” ...... 蒋方橙开着车来到晚宴现场。 美凤在焦急的等待。 “橙儿,这儿!”她挥手。 蒋方橙跟着美凤一起把那几盆替补搬进去。 蒋方橙瞅着这大厅里已经热闹非凡,有些好奇。 美凤解释:“主家的人,提前到了,活动被迫提前开始。咱们补上,就撤退。” 蒋方橙说好,跟着美凤从工作人员通道,七拐八弯的进了去。 等把花摆好。 美凤拍手:“搞定。” “橙儿,走吧。” 她去拉蒋方橙,蒋方橙却站在原地,看着前方舞池的中央,一动不动。 两人所在的位置,是在一根巨大的大理石后面。 美凤贴上去:“看什么呢?” 蒋方橙目光中有盈盈零碎闪烁的光。也许是被大厅璀璨的灯光,给照耀的。 梁宴正挽着一个气质出众的漂亮女人,他举杯,她婉言。 看起来,很登对。 蒋方橙眼里闪过瞬息万变。 等再一眨眼,陈玄生就从梁宴身前路过。 蒋方橙的目光顿时被自家男人给吸引了过去。 他没女伴,哪怕是那个叫丽娜的秘书,也没有陪他出席。 就一个人。 她要求的。 蒋方橙小气、还小心眼。 她得知以往都是丽娜穿得漂漂亮亮,挽着她男人的手臂出席这种隆重的场合,她就不高兴,吃些陈年老醋。 参加晚会的前一晚,她夹着他,捧着他情动的氤红脸道:“要参加也得是你一个人参加。我就不愿意其他女的靠近你。” “以前是没我。现在有了我,你就得是我一个人的。碰也不准给别人碰。” “听到没有啊。” 她有心折磨他,就夹得更紧点。 她要让他舒服,就夹得松些,再打圈。 陈玄生被她闹得一边大掌扶稳她的细腰后背,让她小心点,一边无可奈何的宠溺笑:“好好好,都听你的。别折腾我了,让我出来,行吗。” 他一把年纪了,还找了个磨人的小妖精。 虽然小妖精已经三十了,但是精力足到他快肾虚了。 蒋方橙吧唧一口亲人脸上:“这还差不多。老公,别生我气哦。” 陈玄生嘴角从和她在一起,就没下来过。 他知道蒋方橙怕自己反感她插手工作的事情。 但陈玄生也安抚:“不会生气。我今天四十了,职业生涯已经有二十年。有没有女伴,都不会撼动我的地位。” “真要有人问我为何独自出席,我倒乐意直接点明:我陈玄生的太太,不允许。” 他在她耳边咬出这句结伴终生的话。 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担当。 他这是要把自己介绍给自己同事好友的节奏。 蒋方橙当即就大抱住他的宽肩:“老公,我真的好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你啊啊啊啊啊啊!” 他笑着搂着她入怀。 然后一起渡过一个难分难舍的夜晚。 现在。 白色衬衫,红色温莎领结,黑色西装外套,手腕上戴着千万钻石名表,手臂上结实的老肌肉,撑起袖子那块,壮得刚刚好。 她常常抱着这个部位爱不释手。 因为真的好有安全感。 陈玄生同人碰杯,再同人游刃有余的交谈。 “我说你在看什么呢。原来是看你男人。” “怪不得这么痴迷。” “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美凤探个脸,从后面来打趣。 蒋方橙比了个:“嘘。他不知道我来。我弄花都是背着他的。” 第86章 美凤问:“为啥。” 蒋方橙:“他虽然没明说,但好像不喜欢我出现在他的正式工作场合。” 美凤:“这又是为什么。“ 梁宴跟他的女伴分开了。 他的女伴被其她女人围住。 梁宴则是独自上了楼。 蒋方橙看着梁宴的背影。 也许陈玄生是不想她跟梁宴,有接触吧。 不过,她也正好,不愿再跟过去扯上一丝一毫的联系。 蒋方橙潇洒转身,拉着美凤的手说:“走。他忙自己的,我也正好,可以跟你喝点小酒去。” 美凤当然是说好,求之不得。 才走出去,就看到有其他工作人员,在布置外面花园的烟花会场。 问了人,才知道一会儿9点,今晚就在这场宴会上,会放世界级的烟花,跟迪斯尼烟火表演的级别差不多。 蒋方橙心动。 美凤看出来了,一个合格的好友,当然是劝她及时行乐:“好姐姐,心动不如行动。花园那么大,你如果不想让你男人知道你来过,那咱俩就去楼上,找个合适的观赏地方,留下来看看。” 蒋方橙欲拒还迎:“可以吗?” 美凤扑哧:“当然可以!等会,我先进去拿两杯酒。忙了一天了,咱们取他们这些有钱人两杯香槟不过分吧。” 说干就干。 她们拿着高脚杯,也朝着楼上走去。 第47章 休息室。 黑色沙发。 梁宴倒在地上。 威士忌杯被碰翻在地, 鲜红的酒液,洒了一地。 昂贵的羊毛地毯,吸了音。 这酒里有什么? 他用力扯了领口, 试图把身体滚烫的热气降下去。 腹部传来异样的感觉。 梁宴想撑着自己起来, 却发现手臂完全无力。 没撑住。 他半边脸, 很重的打在地毯上,脸颊抖动, 瞳孔扩大, 眼神也开始溃散。 他再度试着站起来, 有气无力地叫着原本该寸步不离自己的贴身心腹。 “高宗,高宗?“ 楼下。 高宗越过人群, 直接走到陈玄生面前耳语。 ——梁总去休息室了,但是李达拉的母亲, 提前买通了人,在梁总的酒里,下了药。 他查了,是快乐剂。春.药跟听话水的结合。 恐怕... 要制止吗? 陈玄生当即沉了脸。 这混账母女,好大的胆子! 男人抿了口酒,脑子飞快运转。 这俩母女应当是想生米煮成熟饭。 真做了, 梁宴这个金龟婿恐怕是跑不了。 高宗是梁宴培养的人。 但梁宴不知道, 高宗也是陈玄生反手安排在他身边的间谍。 在陈玄生没彻底退出传启集团前,陈玄生的势力,就是深不可测的稳固。 他自以为是的安排, 包括上次让高宗找人查自己的私人生活, 在陈玄生眼里,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姜, 永远都是老的辣。 高宗在催了:“陈总,请给个指示。” 现在,一分一秒,都很急。 梁总应该是发作了。 所以,救?还是不救? 陈玄生突然悠悠反问高宗:“这种事,你为何来问我?” 高宗是明白人,就差拱手报告表忠心:“陈总大张旗鼓的让董事会施压,替梁总举办晚宴,不就是为了让梁总尽快佳偶天成。” “尽管李小姐手段是急切了些,但——” 后面的话,两个男人都懂。 结果是一致的,又何必管过程。 早点跟晚点,没区别。 仰头把杯中的酒畅快喝完,陈玄生一不做,二不休地下命令:“那就当不知道。你们撤退。” 一切都是为了传启。 cheers! “是。” 高宗领命走了。 也带走了梁宴的保镖。 现在,梁宴背水一战。 在哑着嗓子叫了无数声高宗,结果没有回应。手机更是掉落在远地,自己没办法够着的情况下,门被推开了。 李达拉身着清凉的走进来。 她阖上身后的门。 看着地上没法动弹的男人,开始有些手抖的宽衣解带:“梁少,别怪我。” “是你给了我希望,又给了我失望。” “你侮辱我在先,让我差点成了这个圈子的笑话。” “不过你放心,我会是一个合格的当家夫人。等咱们有了孩子,你依旧可以出去花天酒地。” “我知道,你们成功男人都这样。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的叔父长辈们,也盼望着你有个后代。” “别挑了,就我吧。” 她把自己脱光了。 然后跪下来,替梁宴翻了个身。 多俊的男人啊。 眉眼、鼻梁,就连唇形,都透露着精致跟性感。那么干净清俊。 她低头,在梁宴的脸上,落下一个欣赏的吻。 她抬起梁宴无力的手,覆盖在自己白玉般的胸脯上。 她带着他的大掌,感受自己的美好。 “舒服吗?梁宴。” 她要覆上来了。 梁宴表情痛苦,更是感到一阵恶心。 他疯狂的想靠意志力,冲破药劲。 终于,他动了。 勉强靠着惯力推开李达拉。 他咬着牙,朝着前方,蜿蜒的爬。 靠着拉黑色门把手,把自己拉起来。 门开了。 他跌跌撞撞的走出去。 9点,烟花正式开始。 美凤跟蒋方橙来到这一层楼的开放式大露台上。 这里没什么人,还是观赏烟花的最佳地点。 嘭!嘭!嘭! 每次巨大的烟花声响,都绽放出盛大灿烂的烟火。 “太美了。美凤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见者有运。好事发生。” “咱俩快许愿。这么好看的美景,平日里可不多。” “行。” 像虔诚的信女。 蒋方橙祈祷,自己能同陈玄生余生做一辈子的夫妻。 等许完,两人头靠着头,肩靠着肩,举着手机,看烟花,看得不亦乐乎。 梁宴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逃。 左墙壁撞了,撞右墙壁。 他庞大的身躯,步伐虚晃,快看不清路了,神智也模糊。 李达拉穿好衣服,从身后急忙追过来。 她妈妈也从一直偷听的隔壁房间出来:“这点事都办不好。你还怎么成事。快拉进去。” 两人拖着浑身无力的梁宴往后。 可突然,被架着的梁宴,看到了什么。 前方宽阔的露台处,蒋方橙的脸,被绚烂的烟火,照得那么清晰。 她在笑。 还在拍照。 梁宴以为是自己出了幻觉。 结果,在一组烟花暂停,等待另一组间隙时,那时所有的喧闹都歇息了,只留蒋方橙的声音那么清晰的,传到他的耳朵里。 “美凤,我这样好看吗?” “帮我拍得美美的,谢谢。” “这里真的好漂亮啊。” 梁宴眼里顿时迸射出力量:“不——!” 是姐姐。 是她! 他没听错! 当真是她! 高宗骗自己!! 拿了一个虚假的女人资料,报告给自己,说这就是陈玄生这几日藏着的女朋友。想来也是这个女人的声音,让梁总你听到了。 他明白了! 他们沆瀣一气。 他们都是一起的。 只有自己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他要往前去,他要去找姐姐。 他试图撕裂喉咙大喊;“姐!姐!是我,我是随宴。” 结果新一组烟花的轰隆绽放,完全遮盖住了他的声音。 李达拉母女拉着他奋力往后。 “快把人拖进去,别让外人看见。” “事情没成还败露,你跟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门被重新关上。 蒋方橙就在那一瞬间,突然回头,拉了拉旁边人的手:“美凤” “啊?” “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美凤左探头看,右探头看,走廊都是空空。 她确信:“没有。” 蒋方橙看着某一处,眨眨眼:“那好吧。可能是我听错了。我们继续看烟花。” - 一个小时后。 血,顺着手腕,滴答,滴答。 再滴在白色的盥洗壁上,坠出一道曲折的红线。 梁宴躬着腰,左手腕,被碎掉的玻璃杯片划破的伤口,还在流。 房间现在站满了人。 身后,李达拉母女互相瑟瑟发抖地抱紧自己。 她们怕了。 她们只想生米煮成熟饭,但不想搞出人命。 第87章 她们也没料到,梁宴那么洁身自好,被拖回来后,竟然找准机会,把玻璃杯砸碎,直接割伤了自己来保持清醒。 血流出来的那一刻,李达拉瑟缩了。 她求母亲:“妈,妈,他流血了。我怕。我们不搞了,行不行。” 梁宴摁着手腕,一步一步朝着墙壁爬,最后大汗淋漓的半坐起,靠住。 他一丝不苟梳上去的黑色头发,已经狼狈垂下,遮住他阴沉的眉眼,但遮不住他眼里的决心——他宁愿死,都不愿意跟李达拉媾和。 李母看出这人竟然是个心狠手辣,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角色。 李母愣住了。 李达拉趁此间隙,忙用座机拨通了服务人员的电话,说有人受伤了!快来人。 高宗该出场了。 他推开门,装模作样:“李小姐,你对我们梁总做了什么?!” 医生赶到。 给他打了清醒的药。 等药效减退,梁宴拒绝医护人员给自己处理伤口的请求,让人扶着来了洗手间。 他打开水龙头,拿冷水不断冲脸。 他需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陈玄生最后一个出场。 那时所有人都畏惧的看着从门口进入的他。 李达拉看向母亲:“怎么办,妈,他会不会处理我们两个人?” 李母摁住女儿的手,让李达拉别怕。她小声同女儿道:“听说逼着梁总联姻的幕后指示人就是他陈玄生。我当不见得他今日能拿我们母女俩怎么样。” 即是逼,就不见得有多尊重。 指不定这事儿真成了,陈玄生还能反过来感谢她母女俩头脑灵活。 可惜,败就败在,梁总竟然是个不近女色的硬骨头。 连送上门的都不要。 李母猜对了。 高宗当着所有人面演戏,表现的义愤填膺:“陈总,就是这对母女给梁总下药,差点酿成大祸。是否报警,让警察来接管?” 陈玄生微微抬手,轻飘飘盖棺定论:“诶,不过是年轻男女之间玩的情趣。梁李两家,都是名门望族,传出去,对彼此的名声都不好。” 他扬了扬手指,连个正眼的眼风都没给这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一点。 “出去。” 李达拉不敢相信没事了。等看到陈玄生的私人守卫让开,这才拉着母亲逃命般走了。 那个一直躬着背,脸在水龙头旁冲洗的人,这下终于动了。 他起身,镜子露出梁宴惨白的脸,跟潋滟的唇,还有滴水的线条。 他不敢相信,陈玄生就这样把他差点被迫失身的事实,变成了男欢女爱、求爱不成的下场。 他抬起湿淋淋的黑色眼睫,跟陈玄生对视。 陈玄生从始至终稳如老狗,甚至凛然表情都没变。 梁宴看到了,他斜眼睥睨自己时,那漆黑眼底对自己的轻视、鄙夷、还有那般瞧不起。 他玩他,就跟玩狗一样。 无声撕破脸后,他连起码的尊重都不给自己。 陈玄生在集团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此时的梁宴,如同年轻的质子,在父亲留下的军师面前,除了被垂帘听政,甚至还越俎代庖。 两个半小时前,他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小小的反抗,能换来一席之地。 两个半小时后,他狼狈的一塌糊涂,甚至还得出了一个要命的真相。 原来,那层导致自己跟陈玄生之间水火不相容的毛玻璃,竟然是——姐姐! 不是1:1,而是2:0。 看起来,他好像又输了。 第48章 圣诞节的那天晚上, 小芸充满忐忑与希望。 她生疏的化了一个妆。 对着镜子描眉,她突然想到了橙子姐。 自己初始学化妆,就是被橙子姐带进门。 怎么打底妆、修容、上散粉, 一举一动, 都有橙子姐教自己的影子。 现在, 念故人。 她怀念。 可是时过境迁,她既选择了自己家人, 就不该再回头看。 小芸伤心了一会儿, 就劝自己强行打起精神。 毕竟叔叔已经提前打过电话, 说今晚会把自己的女朋友介绍给自己。 那么出于尊重的礼节,自己就该拿出最饱满热情的一面。 外面雪花覆盖, 把北京城衬托的像是这个世界最洁白的天境。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声音。 因为隔着一道门, 所以不清晰。 只知道一个女声在有些焦急地担心说:“陈玄生,我这样穿,合适吗?” “会不会太过隆重?” “你快帮我看看,我这口红花没花?” “你说我这头发。” 这是蒋方橙第一次以男方女友的身份见对方家属,尽管要见的对象,是个小辈, 但她还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意。 从早上起床开始就选衣服, 做头发,选礼物。 为了保持最好的状态,昨晚甚至拒绝了陈玄生的一次求欢, 把老男人晾到一边, 说自己要早睡了,不然第二天起来精神不佳,怎么见小芸。 陈玄生笑纳眼底, 也随她折腾。 这会儿取下一只黑色皮手套,高大的男人,抬手拾去蒋方橙头顶上的一片雪花,他深情低眸道:“不会,你的一切,都很完美。” “别担心。” 被他这般哄着,蒋方橙才如释重负,嗔笑着抛给人一个眉眼,算是弥补了昨晚让他没泄火气的歉意。 陈玄生打开门,小芸早已经在门口等着的。 姑娘也是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还未待看清人,就想深呼吸一口气,举起手来,傻里傻气的比一个‘嗨!’。 然而和蒋方橙对上眼睛的那一刻。 “橙子姐?”她脱口而出。 时隔那么久再见,身份已经摇身一变的蒋方橙,这下是不好意思的应了声:”唉。“ “你、你、你” 小芸结巴了。脑子一时宕机。 还是陈玄生主动牵起蒋方橙的手,十指相扣,娓娓道来:“还不快跟你婶婶打声招呼。” 小芸捂住嘴尖叫:“啊!” “叔叔,你说真的吗?” “你,你们!你们真的在一起了?!你的女朋友真的是橙子姐!” 看叔叔不像是开玩笑的语气,这下小芸不用再是强打精神,而是从心底里生出十二分鸡血的激动。 她熊抱住蒋方橙,快激动雀跃的哭了:“橙子姐,我美丽大方又潇洒的橙子姐,你真的要成为我的家人了。我太激动了!叔叔上辈子是积了什么福,能抱得美人归。” 她呜呜呜的,有一堆箩筐的话想说给蒋方橙听。 蒋方橙好脾气的给小孩儿抚背,让她别那么激动,容易岔气。 陈玄生提起蒋方橙带过来的见面礼,后来看不下去的委婉提醒道:“还不快让你婶婶进屋。今天雪下得那么大,冻着她了,怎么办。” “也对,也对,橙子姐,你快进来。” 小芸抹去眼泪,拉着她的手进去。 “这个,是送你的鲜花。我自己亲自包扎的。还是当初用你教我的手法。我差点以为,这辈子我都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呜。” 她又想哭了。 陈玄生过去放东西了。 蒋方橙帮她擦掉眼泪:“好啦好啦。我这不是来了吗。” 激动归于平静后,小孩儿疑问就有很多。比如你跟叔叔之前不是看不对眼吗,怎么就在一起了。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能不能告诉我。 她对两人的爱情故事很是好奇,觉得里面肯定很是精彩。 蒋方橙抿了口红茶,觉得自己讲自己的爱情来时路很是奇怪。 索性就把这个问题,抛给这里在场的唯一男性,已经脱了外套,就穿着一件黑色优雅高领毛衣,自觉进厨房开始忙活的陈玄生。 壁炉被他已经点燃了。 旁边的圣诞树灯也已经明亮。 蒋方橙坐沙发里手里捧着热茶,小芸就紧紧抱着她,生怕她眨眼就消失了似的。 两人看着陈玄生一边观赏性十足的做西餐,一边讲着她和自己的爱情故事。 当然,两个大人,都默契的隐去了连接起两人的关键人物,梁宴。 屋内一片温馨。 屋外,车停。 车门开,脚踏出,皮鞋踩在深雪之上。 梁宴抱着一束鲜花跟礼物出现。 他还抱有最后的良心,看在过去七年,是陈玄生手把手把自己带出来的份上,无论之前两人生出了多大的间隙,但至少,节日该问候的,还是要问候。 毕竟尊师重道,毕竟他也曾是一个乖小孩。 他踏着积雪,一步一步的靠近别墅门口。 才抬手,试图敲门。 可是透过落地窗,他看到了什么。 姐姐跟他的侄女亲昵的靠在一起。 陈玄生则是在用刀叉切着火鸡。 第88章 该开饭了。 他们如同一家三口样,坐在一张桌子上,相谈甚欢。 姐姐笑得那样鲜活好看。 梁宴曾幻想,她跟陈玄生在一起,是不是另有隐情? 就像当初陈玄生逼着自己离开姐姐一样。 可今日一看,梁宴才发觉,啊,不是。 是他想多了。 姐姐从未笑得那般开心快乐过,发自肺腑的。 鲜花掉落在脚边。 寒冷的天气,冻得梁宴的脸,通红。 他就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被曾经最亲近、最爱护的两人,抛弃在外面。 而那个女孩的位置,本该是自己的。 看着屋内和谐的画面,梁宴心里开始被刺骨的寒风利刃,割出一刀刀的伤痕。 所以,自己早就被排除在外了,是吗? 可是扪心自问,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梁宴转身离开。 风雪在他身后呼啸而过,衬托得他更形单影只。 他垂头,走得越来越远。 直到消失成了一个点…… 那时是2025年的最后一个月。 所有人都在期盼着过节。 新年新气象。 每个人心里都许下新的愿望。 国泰民安,好像大家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一个无人关心的人。 蒋方橙跟陈玄生刚约完会,两人才从一场音乐会出来。 车要朝着家的方向开回去。 才开到一半,公司来了电话。 陈玄生垂眸,挂了电话。 公司又打。 陈玄生还想挂。 副驾驶的蒋方橙疑惑:“不接吗?” 陈玄生温声解释:“按理来讲,公司的事情,不该在这个时候,打扰到我的私人时间。” 蒋方橙好奇:“你现在是完全放手的状态吗? 陈玄生自信:“我对公司的掌握,算得上百分之九十九。料想也没人翻得起风浪。倘若真是这样,我能让他们怎么上来的,就怎么下去。” 陈玄生有霸道狂妄的那一面。只不过,这一面,平日里都掩藏在斯文温和的外表下,不叫外人怎么看的出。 但最近,唯一一个能和自己抗衡的梁宴,早就被自己的手段,给整治的服服帖帖。 他如今在整个集团里,可谓是横着走。 是以这段时间,陈玄生才有时间,来多多陪伴蒋方橙。也笃定,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男人事业上的事情,蒋方橙懂事的不会多过问。 但是在第三通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蒋方橙还是劝了句:“去吧。这么急着找你,肯定是有什么急事。” 陈玄生看蒋方橙都发了话,于是淡笑着牵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行,听老婆的话,会发达。我这就去看看是什么事,竟然打扰到我跟你的相爱时光。” 她顺势掐了把他的老腰:“讨厌,谁让你叫老婆叫的这么熟练的~” 车开到传启楼下。 陈玄生下了车。 81楼灯火通明。 蒋方橙也跟着一起从车上下来。 她注意到,集团门口停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车辆。 女人穿得挺厚,但还是被夜风吹出了鸡皮疙瘩。 蒋方橙心里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陈玄生让她回车上去。 后来又改变了主意,他说:“算了,现在已经晚上10点半了,我也不知道事情什么时候会完。” “橙子,你先开车回去。” “不用我等你了吗?” 陈玄生把钥匙给她:“我舍不得你等。” “去吧。” 蒋方橙心里不安心,突然拉住他大衣的袖子。 “怎么了?” “我就是” 说不出来什么感觉。总觉得心跳的越来越快。 但她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陈玄生也舍不得她,回身握着她的腰,就把她抵在车门旁边,一个法式深吻。 等吻完,他低语:“听话,回家等我。” 她心里升起一股暖流,咬唇:“好。” 看她还是不放心,陈玄生拿出自己的黑色皮夹,往她包里放。 “你把这个给我干什么?” “记得当初你怎么拿走的吗?” 她想起之前的大胆,不好意思娇笑,捶着自己男人道:“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说这个干什么。” 陈玄生说:“它在你那儿,我就会来找你。” 蒋方橙听出了弦外之意,这算是陈玄生的保证,让她不要担心自己。 蒋方橙这下是真的放心了。 她点头:“好,我等你回来。” 陈玄生看着她开着自己的车走了,这才慢慢走进大楼。 81楼的电梯一开,气氛就很不对。 两边站满了保镖,这些人,他都不认识,很陌生。 梁宴就在办公室内。 他坐在桌后,手里拿着ipad,目光沉浸在屏幕上,连陈玄生进来,他都没反应。 陈玄生不客气的敲了敲门:“这么急着叫我回来,是什么事。” 梁宴听到敲门声,这下肯抬头。 他冲着黑色皮沙发,朝着陈玄生比了个请的姿势:“老师,坐。” 陈玄生直言婉拒:“不了。还有,你也不用再叫我老师。” 梁宴听完,放下平板。两只手肘撑在桌上,十指交叉,下巴放在手背上。 他十指微动,不疾不徐挑眉道:“那么,你想让我叫你什么呢?” “你知道我的职场称呼是什么。” “啊,我明白了。陈玄生。以后,我就叫你陈玄生吧。” 陈玄生听出这话,带点.火.药和下马威的味道。 但他无所谓。 现在,他双手插兜,倒要问问眼前这人:“直说什么事。” 梁宴手指骨节在桌上有节奏的轻嗒了两下,眼底闪过几分悠然自得:“你好像,很急?” “急着跟我切割,急着跟我划分楚河汉界,还急着,让我从你的生活里退出?” “嘶,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为什么呢。”他尾音带着轻佻。 陈玄生目光深沉的看着梁宴,没回答,而是看他继续装腔作势。 梁宴耸耸肩:“这样吧,你帮我看看一个人。” 他在空中打了个响指。 一个人被扔到陈玄生脚边。 高宗被五花大绑,眉青眼紫,脸上找不着一块好的地方。 陈玄生肉眼可见嫌弃的抬了下脚,避免自己的皮鞋,被高宗给碰脏。 梁宴目睹对方的一举一动:“这人,你熟吗。” “不是你的手下?” “啊,你也知道是我的手下啊。” “可是——” 梁宴好整以暇地拿出从高宗身上搜出的手机:“那他怎么,会向你汇报我的一举一动呢。” 那些已经删掉的短信,被梁宴找技术人员给复原了出来。 他把屏幕对着陈玄生,翻着那些如同监视自己的文字,上下滑动,势必让他看清楚。 陈玄生无动于衷,掀唇道:“跟我无关。” 啧。 梁宴就佩服陈玄生这心态,死到临头,还嘴硬。 陈玄生仿佛是失去了耐心,没时间陪一个小孩儿在这儿浪费时间。 他转身要走。 才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梁宴不耐烦的声音。 “我让你走了吗?” 梁宴单手撑着太阳穴,歪着头,狭长的眼睛,阴冷地盯着那道伟岸的身影。 保镖立刻堵住门。 陈玄生不敢相信的转身:“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拦我。” 梁宴听了,讥讽一笑,他从办公椅上,长身玉立的起来。 年轻的男人身材高挑,慵懒的走了几步,绕到桌前,接着靠住自己的办公桌沿,长腿交叠的支着:“好没新意的骂法。你也该进步些了。怎么老是这种陈词滥调。” “今晚你是主角,您要是走了,我这戏,还怎么唱下去。” 梁宴抬手往下压:“peace,peace。” “您从前叫我遇事要冷静,怎么自己倒着急起来了。” 陈玄生预感他在戏耍自己,气愤地拿了手机出来,就要叫自己的人过来。 第49章 然而。 “生哥。” 雷富不知道什么时候, 从后面出现。 高宗被提溜出去了。他已经完了。梁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背叛自己的人。 陈玄生见雷富大半夜出现在总部,眯了眯眼:“你怎么在这儿” 梁宴不着调的抢话:“他出现在这里,当然是因为, 我啊。” “有几样东西, 我想让你看看。” 梁宴在桌上摆了一只录音笔、一叠文件、几张照片。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我父亲临终前,让我进重症监护室, 看了他最后一眼 。他可是交给我好多好东西。” “这个” 第89章 他指了指录音笔。 “香港回归前年, 港市鱼龙混杂。你随我父亲南下寻求投资, 因为一个名叫李家明的地头蛇吞了我父亲的货,于是他便派你把货至找回。” “那晚你伙同我父亲的手下, 骗李家明到公海谈判。半路反水,一枪崩了李家明和其手下, 将其丢进海里喂鱼。” “这笔里,全程都有你的讲话录音。” 这沓文件。 “2005年,我父亲需要一块地。你贿赂当时的政府市长,以三千五百万的高价,拿下两亿的工程。其中一千五百万,便是那市长拿了去。” “这中饱私囊的文件上面, 可有你陈玄生亲自签下的大名。” 这几张照片。 “时间来到2018年, 那年为了报复,你让曾经看不起你的仇人之子染上了毒瘾,再将其带到楼顶, 让你手下推下去, 营造出这人是自己嗨了之后,产生精神幻觉,自己跳了下去。” “我说完了, 你——,可有什么想法。” 梁诏国防得就是这一手。 他老谋深算,自己的人,越厉害,当然也要提防,以防有一天,被以下犯上。 梁宴终归是自己的血脉,那时候羽翼尚未丰满,所以才需要陈玄生事事亲为。他教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要学会藏锋。 但他也告诉梁宴,这世界上谁也信不过,唯一能信任的,只有自己。 我走之后,忌惮你的人有很多。想把你拉下马的人,也有很多。 留给儿子的这些证据,是怕陈玄生带头松懈不作为,想让儿子用作来约束他的手段。 没曾想,现如今,竟然成了两人斗争,最后让梁宴胜出的关键性证据。 所以,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1:0,1:1。 只不过那时候梁宴还抱有人性的幻想,任陈玄生无论怎么对自己,都还觉得,只要自己努力些,他就会重新接纳自己。 谁知道,在他还在做梦的时候,他竟然跟自己的姐姐,苟合在了一起。 你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陈玄生脸颊抽了抽:“你在威胁我?” “不是,我是在告诉你,你,过了。”梁宴说完,裂开嘴,凉薄的笑着。 雷富这个时候拿帕子擦着脸上的汗,开口哆哆嗦嗦地说了话:“生哥,真、真的,你这次,真的过了。小宴明明做得很不错,但你这段时间,针对他太明显。” “我们在他这个年纪,还不如他做的那么好。” “你闭嘴!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陈玄生突然大手一扬,他压迫感很强的逼近雷富,暴跳如雷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来教训我。” 梁诏国生前评论雷富这个属下——猪头猪脑,鼠目寸光。没开拓精神,只有规矩守成的份。看在忠心耿耿,老实巴交的份上,倒也可留。 雷富在董事会上,不是顶权,顶多就是在传启十几年上,混了个中高层,起中流砥柱的作用。 但就是这个人,现在成了关键的一角。 “生哥,你一开始就看不起我,我知道。但是小宴做错了什么?” “你在公司里打压他,就因为想让他联姻,滥用职权,把所有董事会的人一天之内,都召集到了总部。” “你联合那几个老东西,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下马威。他差点被女的…,你也助纣为虐。” “你忘了梁老对你的遗嘱了吗。他是让你辅佐,不是让你夺权。” “我今儿个,还就说了!你变成这样,还不就是因为那个女——” 陈玄生怕他说出蒋方橙的名字,直接一把推倒雷富。 雷富狼狈倒地,还碰碎装饰的一只瓷瓶。 他不敢相信陈玄生竟然对自己动了手。 他对陈玄生现在的情感很复杂。 以前是崇拜生哥,惟生哥马首是瞻。但现在,却是痛心不已。 “啧,啧,啧。” 梁宴看完了一场好戏,觉得好可惜。 这还是自己那个斯文有礼的老师吗?简直就是把他在自己心里神圣的一面,打碎了滤镜。 “雷叔,你先出去吧。” 雷富被梁宴的人,恭敬的扶起来。 雷富出去了。 陈玄生看向梁宴,他几步走近,两人的轮廓,一线相隔。 陈玄生口不择言的开始压低声音放狠话:“才出茅庐的愣头青,以为拿了点证据,就来恐吓我,觉得我会怕,嗯?” “你是不是忘了,我替传启做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大可以把这些东西,交给警方。但我也告诉你,我有最顶尖的律师团队,警察局局长也是我的坐上宾。最高人民法院审判长,亦是我的昔日同窗。” “你拿什么跟我斗?” 他说得太急,太烈,气息全扑在梁宴脸上。 梁宴偏头,抬手,笑着拍拍他的肩,让他别那么激动。 “我还没说我要怎么样,你就把你底牌全亮了。” "你说你,easy ,别那么激动。" 两人的距离靠得太近,近到梁宴能闻到陈玄生身上那股幽幽香气。 那不是陈玄生的。 从蒋方橙跟陈玄生在楼下出现开始,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摄像头拍下,同步显示到梁宴的ipad上。 他对着自己姐姐又是亲,又是抱,又是搂,又是摸。 梁宴眼底开始漫延出一缕黑气,最后笼罩住整个人的灵魂。 那缕黑色,是不共戴天,是刻骨的仇恨。 没有他,陈玄生又怎么会有机会跟姐姐接触。 “你在想什么?”陈玄生不客气问。 梁宴突然靠近陈玄生的胸膛,他盯着陈玄生的唇,痴迷的看:“我姐姐的滋味,好吗?” “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别装了。她在北京,你还跟她搞在了一起,不是吗?” 几乎是笑着咬牙切齿:“你还真有本事,骗了我那么久。难怪迫不及待的这么针对我。想独占我姐姐啊?” 陈玄生见秘密败露,也不甘示弱:“她爱的是我。你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就祝福我们吧。我们要结婚了。” 陈玄生一句话,直接点燃了梁宴的妒火:“我祝福你妈逼的,混蛋!” “你们背叛我,踢开我,把我当傻子玩。你是不是跟她上床了?你不要脸,你玩手段玩到我身上来,我曾经那么尊敬的对待你,我把你当成我唯一信任的人。” 他眼睛气红了,不断激动地用手指戳着自己的胸膛,咬牙切齿:“那他妈是我姐姐!你当初在罗镇,怎么下手对她的,又是怎么逼我回来的。” “你敢对她说实话吗?你敢吗?” “你不敢!” “你们都瞒着我,抛弃我!” “贱人,都是贱人。你们就是一对奸夫淫.妇!” 他猛得靠近,愤怒的眼神发直:“我姐玩起来很爽是吧,啊?爽到你为了她,对我下狠手?” “我告诉你,陈玄生。你抛不掉我,你们这辈子都抛不掉我。” “你以为我给你看这些证据,是为了让你进警察局吗?我当然知道你很厉害,你他妈厉害到,即使我揭穿了你,你还能钻空子逍遥法外。” “但是,我得谢谢你啊。谢谢你,教会我,你用什么手段,针对我的,我就能怎么针对你。” “你不是无法无天的。你记住。” 他看着陈玄生的唇良久。 他并不是在垂涎陈玄生的唇,他是脑海里不断想起在楼下时,跟陈玄生激吻的姐姐。 他身上有姐姐残留的香气。 那他跟姐姐缠绕的舌呢? 姐姐。 姐姐。 他真的好想她。 想到她要发疯了。 她怎么能来北京了不找自己,还跟最不该在一起的男人,搅在了一起。 她不要自己了吗? 她躺在这个男人身下的时候,又会不会想到自己。 梁宴开始发笑。 在陈玄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突然摁住陈玄生的后脑勺,然后用尽全力,吻了上去。 他不顾陈玄生的反对,撬开陈玄生的唇,然后舌头直接闯了进去。 姐姐。 滑腻的舌体,是不是也舔遍过你的口腔。 你的唇,是不是也被他含着吸吮过。 他开始咬,开始拖拽陈玄生的舌头,然后再用力缠绕。 他憋了七年了,也该解解馋了。 他要汲取姐姐的香气。 陈玄生吃痛,挣扎。 然而被逼急的梁宴,力气大到根本无法反抗。 终于,陈玄生一拳打上去,梁宴被迫分开。 他弯腰,捂着自己被打的那半边脸,低低哂笑。 笑声渐渐大到在整间办公室里回荡。 好爽。 终于跟姐姐,有了那么一点点的联系。 “你疯了吗?”陈玄生拿手背死命擦嘴,他大声斥责。 然而梁宴还没完。 第90章 梁宴站直,舔了舔意犹未尽的唇。 他做了一个决定,突然打了个响指。 两个身强力壮的保镖进来,并且关上了门。 陈玄生感受到这气氛很不妙,往旁边警惕的撤退:“你们要干什么?” 雇佣兵出身的肌肉型保镖,从后将陈玄生摁住动弹不得。 梁宴再度走近,顺着他的裤子往下摸。 等摸进去,梁宴掂掂,发出冷硬的声音道:“你这儿,没少往我姐身体里钻吧?” 陈玄生预感到他要做什么,突然撕心裂肺,大喊一声:“不!” 第50章 一整夜都没接到陈玄生的电话。 蒋方橙只当他是在忙。 可是第二天, 陈玄生也没回来。 蒋方橙有些急了。 她打电话,却没人接。 小芸那边也没消息。 为了不让小芸担心,蒋方橙谎称没事, 就是问问。 等到第三天, 她终于坐不住了。 直到这时候, 她才发觉,自己能去找陈玄生的地方, 少之又少。 她唯一能去找的地方, 就是传启。 她刚火急火燎的收拾好要出门, 电视新闻播报里,就传来一则重磅消息。 所有新闻都爆了, 传启的副总,第二掌权人, 毫无预兆的,在今日一早传来辞职的消息。 陈玄生致传启集团全体员工的函写道,因传启集团有限公司全员股东就本人在梁诏国董事长离世后,对传启集团经营管理的合理性提出质疑,致使本人无法继续履行对传启集团及其持股公司的管理职责。 因此,本人决定自即日起辞去传启集团副总及总经理职务, 不再参与领导管理。 特此函告。 落款是陈玄生手写的钢笔签名。 很熟悉。 不会错。 那天铺天盖地都是媒体在猜测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实在是太突然, 在社会上还引起了不少广泛的关注。 蒋方橙不关心他是不是还能继续当这种副总,她爱他,爱的不是他的名和利, 她爱他, 仅仅就是爱他这个人。 她关心的是陈玄生人在哪儿里。 她背上包,刚把门打开,就看到门口出现一个人。 “三哥?” 廖三黑着脸出现在她跟陈玄生的爱巢公寓门前。 廖三开口就是一句话:“收拾东西, 跟我回去。” 她坚持要出去:“我要去找陈玄生。” 廖三手一抬拦住:“回去。” “我不,你让开。” 然而廖三的铁臂,任她怎么推搡,都纹丝不动。 “三哥,他肯定出事了,我得去找他。你让开!你让开。” 蒋方橙看廖三执意如此,她也生气了,拿下包就要朝着三哥面门打去。 廖三开口:“就是他让我来的。你先跟我回去。” 蒋方橙一下子愣在原地。 后来她乖乖收拾自己的东西,廖三帮着搬东西,回客栈的路上,蒋方橙抽着烟,看着窗外,问旁边开车的人:“他还说什么了吗?” 廖三:“没有。” 蒋方橙把车窗打得更开,风吹过她迷人的眼。 她信他。 两人在一起那么久,他的守则从来都是小事随自己折腾,大事他拿主意。 他是个成熟稳重的人,肯定不是无缘无故交代这样做。 那么,她等他。 她祈祷,陈玄生相安无事。 烟头丢掉,车窗摁上。 蒋方橙蜷缩回三哥的副驾驶上,预感风雨来到,但她不怕,她就这样听话的等他。 同一天的早上。 这是董事会的再一次集体召见。 雷富这次没有迟到,相反,他还是第一个到。 他支持梁宴,跟他有相同想法的,还有另外一群人。 忠诚两个字,在任何年代,都有这样的手下存在。 也许他们不是尔虞我诈的佼佼者,亦不是天之骄子的拥有者,但是,仅凭自身稳打稳扎的努力和良好的品行,也能走到台前,成为’国之重器‘者。 这一次,没有人谁敢再抱怨为何短短之内,又开第二次全员股东大会。 因为来之前,就已经收到风声,这次讨伐的对象,是那个德高望重的陈玄生。 局势开始变得前所未有的波云诡谲。 但意外的,是陈玄生不在。 董事会统共68名成员。少了陈玄生,现在到场的有67名。 梁宴出场,所有人都起身迎接。 每个人的手机都被上缴。再不情愿,也得做。 窗帘拉得严丝密缝,甚至在人齐了之后,庄严的门,被重重的关上。 梁宴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和上次被阉割的情况不同,这次的他,目光犀利,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他把陈玄生的犯罪证据摆出来。 他要在场的人选。是共存亡,还是求异? 陈玄生被弹劾革职,刻不容缓。 诚然如陈玄生所说,这些事情发生过去那么久,能不能立案都不可说,更何况,他有的是能力,让自己最后相安无事。 但是他算漏了,梁宴如果把这些东西一点点的公之于众,传启染上这种有关人命、黑.道、帮派的负面新闻,不用明天,今晚就能蒸发至少1126亿的港元以上。 他可以不在乎这家公司。因为他原本就是空手荡荡来。 他只要姐姐。 如果姐姐要不回来,他拿这家公司,还有什么用。 股票,就是在场各位的养老钱。 尤其是那几个老东西。 梁宴说:“今天把各位叫到这里,就是想说这件事。”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雷富带头,54个人举手赞成。 剩下几个不愿意,觉得梁宴此举,就是不把公司的老前辈放在眼里。 此人很重的拍了下桌面,把茶杯拍碎:“你这是忘恩负义!玄生对你那么好,你竟然翻脸不认人!” 梁宴轻哂:“好?你一口一个玄生,那我倒要问问你,你的好玄生,好到因为一己私利,把间谍安插到我身边,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好到在我被人下药的时候,差走我身边的所有人,让我差点失身。” “这笔账,谁来算?” 他走到那人身边,伸手慢慢揪住人的领子,再慢慢收紧,最后俯身在人耳边,毫不留情面笑着说:“老东西,你儿子在美国吸毒开车撞人残疾的事情,要不要我联系一下媒体,顺道让你跟陈玄生一起上个头条。” 他拍拍人的脸颊,拍得微微响:“你也七老八十了,别在我跟前拉帮结派。说到底,这家公司,姓梁。” 说完,他起身。 看向那几个都没举手的人。 挨个目光过巡:“你呢?你呢?还有,你。” 他是有备而来。 梁宴梭.哈。要么死,要么生。 没有谁愿意陪他玩命。 后来不甘不愿,一只只手,都相继举起来。 梁宴满意了。 从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太他妈给这些人脸了! 如今是只杀不渡,谁挡道,谁就被除掉。 他彻底没了善良。 陈玄生和蒋方橙的联手背叛,让他泯灭掉最后一丝人性。 辞职信一发出来,丽娜看着陈玄生空空如也的办公椅,也敲下了最后一个键盘。 她向总裁办申请了离职。 总裁办秒批。 梁宴发了话,有想继续追随陈玄生的人,直接走,不会有任何人拦。 这次,是真的变天了。 丽娜收拾了东西,抱上棕色纸箱。 一路走下去,一路都有人出来不舍地道:“丽娜,再见。” 丽娜得体的微笑:“再见。” 她不后悔。 跟陈总的这几年,是她职业生涯里,最幸福的几年。 陈总要不在这儿了,她干着,也没意思。 还不如趁着年底,回家好好休息,等年后,再重新出发。 丽娜走了。 但是陈玄生,去了哪儿里,仍旧是一个没解决的问题。 李达拉母女得知这件事,也是当即坐上私人飞机,急匆匆地跑去了国外。 陈玄生失势,梁宴重新获得实权,没陈玄生挡着,她们不知道梁少会不会旧账重提,追究那件事。 李母想起梁少那天的眼神,这次不敢赌,为求保命,拉着女儿就飞走了。 一个星期后,蒋方橙脚边堆积了一大堆烟头。 东子小心翼翼的靠近。 他把橙子姐手边的凉茶换成热的了。 茶,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她再也忍不住,给那人发发消息:【我听你的话好好回了家,那你也能不能听我的话,让我见见你。】 【至少让我知道,你没事。】 发完,她继续在院子里的槐花树下躺着。 她以为没戏了。 第91章 可这次,陈玄生回了。 他发了一个地址。 【来这儿。】 来吧,我的爱人 。 蒋方橙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躺椅上翻下去。 她穿好外套,就开车直奔地方。 到了。 整间咖啡馆,只有他宽肩的背影。 周围也坐了几个人,但都没点东西,蒋方橙直觉,这些人可能是贴身便衣保镖。 可他以前从来都不需要这些阵仗。 所以,他消失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心惊胆战的事情。 她看着他的背影,一步步走过去。 等自己在他对面坐下,陈玄生才回过神。 他勉强露出一个笑:“来了。要喝什么?” “咖啡吧。” 陈玄生招手,让服务员做一杯咖啡,三分糖。他依旧记得她的喜好。 蒋方橙盯着他的脸看,瘦了,脸上有淤青的痕迹。 眼里的自信和笃定,也消失了很多。 瞳仁晦暗。 他穿着休闲的衣服,却是把全身上下,都裹得很严实,连一点肌肤都没露。 蒋方橙等着他自己说。 她在他身边,被他教会了倾听跟耐心。 陈玄生却从始至终都不敢看自己的眼睛。 她试图伸手,去覆盖他的手背。 然而陈玄生却是猛的一下,把手下意识地收了回去。 她愣住,后来慢慢收回手,自己再尴尬的笑笑。 等了良久,陈玄生才喊出她的名字:“橙子。” “诶,我在。” “如果,让你在我跟梁宴之间选,你选谁?” 蒋方橙愣了下。 她说:“问这个干什么。” 陈玄生抬起眼睫:“你的答案?” 咖啡上来了。 蒋方橙拿起汤匙,低头慢慢搅动杯中的咖啡色液体,顾左右而言他:“我不觉得这是一个问题。” 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代表她最真实的想法。 陈玄生收起失望的眼神:“好,我知道了。” 蒋方橙抬头:“你还好吗?” “嗯。”他似乎不愿意多谈自己的情况。 蒋方橙却说:“你知道吧,我的客栈,最近收益还很不错。” “嗯。” “我又投资了一家医美诊所。你之前还帮我看过地段,觉得客流量不会少。你看得真准。确实,我拿到第一季的分红了,这么多。” 她冲陈玄生比了一个5。 “嗯。” "我刚讲那么多,其实是想说,陈玄生,以后我养你吧。你不用工作,以后就帮我带孩子。正好,我也怕你出去抛头露面,被别的婆娘给看上。你学识那么渊博,耐心比我足。以后我开店,你就在家里,带我们俩的孩子。" “我想头胎生女儿。生下来,女儿性格说不定随我,待不住,也爱闯祸。老师要是让叫家长,就你去,反正她老娘我,丢不起这个人,我也最烦跟老师打交道了。” 说着说着,蒋方橙不好意思的笑了。 她试图看陈玄生的反应。 陈玄生的眼睛红了。 她抬手,上半身越过桌子,拿指腹,去大大咧咧地擦他的眼泪:“哎呀,你哭什么呢。怎么,你又不是不孕不育。咱俩关起门来过日子,当一对最平平凡凡的夫妻,还能碍别人眼了不是。” 她还要讲:“女儿就叫陈——” 陈玄生突然打断:“橙子” “当年在罗镇,找摩托车撞你的人,是我。我威胁你弟,你要是不走,我不能保证你还能安稳活下去。” 蒋方橙愣住了。 她预感陈玄生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把她现在好不容易得来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她呢喃:“不,不不,不要说了。” 陈玄生继续平静的讲述:“我把他带回来之后,他的父亲已经80多岁,垂垂老矣。梁宴过得不好。” “梁诏国找他,并不单单为了回来继承。他生病,需要换血。梁宴被绑着给他换了三次全身血。” “他那个时候,身心都受了不少的折磨。” “我可怜他,所以决定对他好。” “梁诏国的私生子其实不止他一个,他是被竞争出来的。失败的私生子,则成了器官移植的供体。” “梁诏国换过三次肾,一次肝,一次心脏。你知道我说这话,代表什么意思。” 陈玄生此时顿了顿,那些残酷的画面,哪怕自己见多识广,现在想起来,还是会为之一颤。 蒋方橙突然站起来,去捂他的嘴。 “你不准说了,不准!” 她不要再回到过去。她只想好好过现在。 这世上,谁都过得难。谁他妈都不好过。 她顾不了那么多。 她只想抓住自己的幸福。 陈玄生温柔地拿下她的手:“这段时间,我们刻意去忽略他的存在。我也想过,让我们俩之间,就当他不存在。” “但是,你养大的小孩,又怎么是懦夫呢。” “他做得不错。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能厮杀出来。瞧,这次,我败了。” 蒋方橙开始崩溃地拍打陈玄生的胸膛:“你没有!你还有我。求你了,陈玄生,就让话题停在这里,好不好。” “我不想听到关于他的任何事。 ” 她捂住耳朵,疯狂摇头:“我不想!不想!你他妈有完没完!” “你爱我,我爱你。我要跟你结婚。就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做起来却很难。” 陈玄生拿下她的手,很认真的看着她道:“他已经知道你在北京了。” 蒋方橙眼里开始露出一点点的绝望:“所以呢?” 陈玄生问:“你为什么那么怕知道他的消息。” “我不想,行了吧。” 她甩开陈玄生的手,生气地转过身去。 “不是。你不是不想。你是怕。”他说出真相。 “你是怕知道他过得不好,会重新心疼他。” “陈玄生 !” 两人对望。 蒋方橙反过来,质问他:“那你呢?你为什么不能再狠心一点。你已经当他不存在,跟我在一起了,就这样一直维持现状下去,不行吗?” 陈玄生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不能。 就像梁宴那晚对他吼道,这一切,都是他偷来的。 偷来的女人,偷来的时间,偷来的幸福。 梁宴是那个连接起两人的桥梁。 两人过了河,就想把桥梁拆了。 他不会善罢甘休。 陈玄生失去了职位,就是失了权。 梁宴现如今已经全盘接手了传启。 他的实力,势不可挡。 更何况,说到底,这里面伤害最深的,还是梁宴。 陈玄生承认道:“我也是人,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我没办法余生几十年,都带着这个秘密跟你共同生活下去。” “你心里对他是什么样的,你也很清楚。” “我把过去这些年,关于他的所有的事情,都讲给你听。” “然后,你再做决定。” 事无巨细,陈玄生讲完了。 蒋方橙被他安抚得冷静了下去。 梁宴是他们面前跨不过去的一道坎。 她因为梁宴来北京。 他也因为梁宴,去的罗镇。 蒋方橙听得全程沉默。 后来,咖啡凉了,天也黑了。 蒋方橙的手都已经发冰了,她动了动手指后:“我能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这个问题,也一直困扰着她许多年。 陈玄生说:“请讲。” “他的亲生母亲,是谁?” 刚刚好,命运是那么的凑巧。 咖啡馆里悬挂的黑色液晶电视上,放着当下最热门的娱乐新闻。 第二十八届金荷奖,在上海拉开了帷幕。明天将正式揭晓,最佳金荷奖影后,会是谁。 此次提名里面,最受关注的是中生代女星,王青黛。 王青黛18岁那年,凭借一部在西南偏远地区马拉镇拍得被拐女学生题材电影,而获得国际棕榈奖。 后在国内开始大放光彩,一路长红。 现如今四十岁的她,保养得当,未婚未育。 她就差一座金荷奖,就将得到演绎生涯里的大满贯。 王青黛在接受媒体的采访,眼波流转,星光熠熠,满身气场。 陈玄生把目光放在王青黛那张脸上。 蒋方橙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过去,那一刻,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第51章 一切尘埃落定。 颁奖典礼后台。 红毯星光十足。 “青黛姐, 来,看这边,看这边。” 王青黛穿着2026年的早春高定, 风光劲头十足。她手里捧着金荷花奖杯, 当之无愧的影后之实。 红毯照, 她c位压轴,镁光灯不断闪烁, 王青黛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第92章 等到了采访环节, 记者们争先恐后的举着话筒问她:"青黛姐, 你的事业已经这么成功了,请问你个人的生活, 在未来有什么计划。” “此前传言你跟富二代有交集,也是富二代男友在你背后保驾护航。你是否真的在谈恋爱?” “青黛姐, 还有拍摄计划吗?能不能跟观众朋友们,分享下你接下来的安排。” “青黛姐……” “青黛姐…” 王青黛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回答。 但无一例外,都是在表明,自己从踏入演艺圈开始至今,顶着玉女的名头出道,勤勤肯肯拍戏, 靠得是自身实力和运气, 从未有过靠男人的任何捷径。 此话一出,大家都表示好厉害。难怪能够这么多年在圈里屹立不倒。 也是,只有真真实实靠自己的人, 才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 坦荡荡说出这番话。 王青黛被一众膜拜的眼光看着,可谓是风光无限。 远处有个女人走来。 她身材高挑,双手插在裹紧的棕色风衣内, 裸露在外的那节脚踝,能看出来,女人的玉足,穿的是黑丝。 她踩着高跟鞋,头发梳成高髻,涂得红色口红。 当时王青黛还在兴冲冲的接受采访,没人注意到有个女人,慢慢靠近了采访背景台。 就在她大言不惭说出,自己会把一生都奉献给艺术,这辈子都不打算要小孩的时候,有道莫名的液体,喷在了她脸上。 王青黛顿时慌乱捂着脸大叫:“啊!这是什么,是不是硫酸!我的脸是不是要被毁了。 ” 记者们乱成一团,还不忘把镜头对准蒋方橙。 她手里拿着一个塑料瓶子,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因为她来之前盛的橙黄液体,现在都已经在王青黛的脸上。 有保全摁住了蒋方橙。 蒋方橙不顾一切的对着镜头大喊,要揭穿王青黛的真面目:“这个女人是个骗子,她15岁就被人包养了,到现在都还在舔男人的臭脚。她是个婊子,是个女骗子。” 王青黛的经纪人怕蒋方橙还要说出什么惊人言语,她赶紧叫人,把蒋方橙带下去,同时报了警。 有些镜头是直播,外加上王青黛的粉丝很多,蒋方橙不过短短几分钟,就被推上了热搜。 她不怕。 她既然来了,她就不怕。 陈玄生说,王青黛15岁的时候,就被她母亲带着,推荐上了梁诏国的床。 18岁,她去马拉镇拍戏,因为当时年龄小,又加上那时候扮演农村妇女角色的关系,冬天棉服臃肿,所以不知道自己怀孕。 等到自己快生的时候,是半夜。 她跑到小树林蹲厕所,孩子直接掉了下来。 她吓怕了,拉着经纪人看。 经纪人说孩子不能要,得处理。要是让同组的人发现,爆出去可不得了。 王青黛一不做二不休,指示经纪人把孩子丢到隔壁镇,扔路边就行。反正农村偏僻。 那个孩子,就成了后来的随宴。 随宴的眉眼,随了王青黛。 但后来,因为抗衰老,王青黛去做了微整形和拉皮手术,现在再看,有些模糊的相似。 不像也好,随宴也用不着她这个妈。 但是蒋方橙咽不下这口气。 陈玄生讲完,她就已经义愤填膺。 农村野狗多,一个新生的肉团子被处置在石子路上,随时都可能被吃掉。 她一个明星,钱大把有,明明可以用更好的方式去处理这个孩子,但是她根本不过脑子,就把孩子扔路边。 随宴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这件事一直就是蒋方橙心里的刺。 陈玄生的判断没有错,那十几年的养育情感,不是那么轻易抹去的。 蒋方橙知道梁宴过得不好,心里根本就摁不住那种痛楚。 她得报仇,得让这臭婊子知道,天道有轮回。 她就是要在人面把她的真面目给爆出来,看她怎么装清纯玉女。她要毁了这女人的演绎生涯,看她还敢不敢装。 警察把蒋方橙带走了。 狼狈的王青黛被带到了后台。 工作人员急急忙忙叫来了医生。 医生还没走近,就闻到了她脸上的味道:“王小姐,这不是硫酸。这像是,人体小解的液体。” 王青黛一愣,她朝着周围看了看。 这才发觉自己工作室的人,都捏着鼻子,敢嫌弃却不敢讲真话的,站在离自己不远处。 她彻底不装了,大喊:“滚,你们都给我滚。” 她拿卸妆液疯狂的洗脸。可那股骚味根本就洗不清。 最后王青黛气不过,给自己的金主打去了电话,哭着讲述自己的委屈:“路老板,你也看到了,这女人肯定是对家派来搞我的。路老板,你一定要给我出气啊。快给派出所打电话,让他们给那个女人苦头吃,不然人家真的去死好了。这简直是羞辱!” 路老板很给力。 蒋方橙双手戴上了银色的手铐,成功三进宫。 她被安坐在冰冷拷问椅内,高瓦数的审问灯对着她眼睛。 两个警察审讯,问她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这么做,通知你家人过来签字。 蒋方橙一言不发。 她不想把梁宴的名字讲出来。 她也不想把三哥拉扯进来。 外面因为她而乱成了一锅粥,但她现在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说是报仇了,可是随宴小时候过得那么艰苦,跟着拾荒老捡垃圾吃,才长这么大,这笔账,能平得了吗。 她发出苦涩的笑。 “问你话呢。你以为不开腔,就没人治得了你了吗。” 警察把审讯灯调得更亮,蒋方橙皮肤被烤得发痒,眼睛更是经受不住这样的刺激,频频流泪。 她终于发话了:“要拘留就拘留,别整这些有的没的。” 警察轻蔑的笑了。 因为他们得到了上头的暗示,是要给这些女人一些苦头吃的。 “没事儿,你不讲,我们就陪着你熬。” 两个警官轮流出去抽烟。 蒋方橙没有水喝,唇也起了皮。 她眼泪都快被刺激到流干了。 但是她依旧无动于衷。 那时到了半夜。 外面走廊传来急切的走路声,腰间别的一大串钥匙,随着走路的节奏,打得叮叮当当响。 “把门打开。” “有犯人在里面。” “我当然知道!快给我把门打开,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两个警察互看一眼。 审讯室的门开了。 进来一个秃头的中年发福的警察。 他锐利的眼神,看了蒋方橙一眼,像是在确认就是她,后来转身就走了。 “李队,这女的被交代过得看严点。” “闭嘴吧你俩。接下来都不关你们俩事了。走!” 三个人走了。 蒋方橙的精神,被熬到有些虚。 眼睛受灼热视线影响,看人看不清。 她觉得这里没人了。因为她当真没再听到有任何动静。 可是,慢慢,从灰色的光线出,走出来一只皮鞋。 再后来,是修长的腿。 接着,整个上半身。 之后,是脸。 梁宴的呼吸很浅,他看着坐在审讯椅内的憔悴女人,他眼里已经说不出来是喜还是悲。 他走近。 蒋方橙试着睁大眼睛,才能看到,确实有个人。 他的面容,在模糊不清的光线下,是那样的清晰。 她愣了愣,接着扯了扯嘴角。 扑通一声。 梁宴挺拔的身躯跪下。 他仰头失而复得地望着她,眼里闪着泪,嘴却是抑制不住的笑着说道:“姐,你受苦了。” - 王青黛第二天被全网下了黑稿。 倒也不全是黑稿,她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人,被人把这些年她做过的事情,都抖了出来。 王青黛是被包养的扬州瘦马。后来靠睡男人一路起飞。 当然,如果她只是这样,那么就算道德上的瑕疵,也许冷处理一段时间,还能出来在圈里继续混。毕竟她经纪公司的水军不是盖的。 但是她偷税漏税,被人不断举报。 网友看不下去闹大事情,对家也在拱火。 相关部门说要立案。 王青黛被限制出境,现在开始被传唤。 一部片酬,她得拿到2500万。 这么多年,偷的也有好几个亿。 路老板是商圈的,小道消息比一个戏子肯定知道的快。 触碰到了龙鳞,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就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路老板为求自保,果断抛弃了王青黛。 要么缴罚款,要么坐牢。 王青黛彻底毁了。这么多年的努力,也是白睡了。 而那晚,网上凡是涉及到蒋方橙的照片跟新闻,也一夜被销毁。再也找不到,关于她的任何痕迹。 第93章 蒋方橙坐在院子里,听着客厅里电视上播的新闻。 她摇着扇子,看天上云卷云舒。 觉得世事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三哥在客厅里,他也在看王青黛。 他在对比,她脸上,哪儿块跟以前的随宴像。 神态、说话的语气、转身时的侧脸。 还是能在恍惚之间,看出那么点模棱两可的相似。 三哥看了一遍又一遍。 觉得基因好神奇。 竟然能把两个天南地北、素不相识的人,完全连接起来。 客栈外面来人了。 东子是上接不接下气,推开大门跑回来的。 他气喘吁吁,大开眼界:“外面停了几辆豪车,好大的阵仗。” 三哥听完,动了动。 蒋方橙也从躺椅上,半撑着起来。 梁宴从黑色宾利车上下来。 tracy跟在身后。 她指挥手下从后备箱拿出来的礼物,麻利地交代:“都小心点,别磕着碰着。” 这都是山珍海味,名贵珠宝。 tracy瞧见自家少总这几天心情终于豁然开朗了些。 或许是压制他、一直给他使绊子的陈玄生终于被少总赶了出去,所以他精神状态,就好了些。 “tracy” “梁总,什么事。” 梁宴转过身来,他眼里有些轻盈雀跃的光。 这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活力,而不是被迫负担一整个大集团的老成。 “我今天,穿得可还合适。” tracy当是啥,原来是这。 她尽职尽责的帮着梁宴整理了下衣领:“不会,梁总,你现在,很精神。也很干净利落。” tracy不知道这家客栈里面有什么,但她能敏锐的发现,车子越靠近这里的时候,梁总就越高兴。 她喜欢梁总高兴。 过去,年轻的他太不容易了。 一步步坐稳地位,如今算是苦尽甘来。 只有朝夕相处、携手共进的人,才知道他背后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tracy帮着梁宴整理完,她露出职业的微笑:“去吧,梁总,我在这里等你。” 梁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点点头。 他往前走,后面跟着拿礼物的人。 越来越近。 看到客栈贴着福字的门了。 再近些,能看到院子里的一角。 他深呼吸,能听到自己心跳越来越快。 梁宴嘴角开始弯曲。 姐姐,三叔。 等他站定在门口,屋里的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他好久没有这种近乡情却怯的感觉了。 他用手不着痕迹地扶着门框,才让自己的身体,不至于激动的快颤抖。 茉茉扶着腰从客厅里走到院子。 她的宝宝快四个月了,有点显怀了。 她盯着门口的年轻男人看,情不自禁地哇了声。 这个怎么也长得这么好看。 三哥慢慢从客厅里挪出来。 他也在看,看随宴的脸。更成熟了,眉眼有了阅历,也有了挥散不去的隐约痛楚。 蒋方橙看着他,脑袋一片空白。 她还能想什么呢。 千帆历经,尽在不言语。 东子知道随宴。 那会儿他还是小东呢。 就比随宴大几个月。 有次他鼓动随宴跟自己溜去网吧玩,被三哥逮着,一人挨了一顿打。 三哥说他别把人带坏,这孩子是要努力读书的。 东子现在都还记得那顿打,还是弟娃儿求了一些情,才让他继续没被打。 以前的弟娃儿,现在长得这么俊了。 认祖归宗,今时不同往日。 东子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捞着随宴的肩膀,叼着根狗尾巴装逼说,你东子哥在这一带混的还可以,以后遇到事儿了就报你小东哥哥的名号,听到没,弟。 那时的随宴,脸上白净,羞涩的点点头,说好,小东哥。 现在,他叫梁宴了。 身上的衣服是剪裁合适的巴黎手工制品,东子得存好几年的私房钱,才够得着这一身。 他也更贵气了,一举一动,都是上流社会的矜雅从容 。 脱胎换骨的面容,让快当爸的东子,自觉惭愧的低了头。 他退到三哥后面去。 梁宴依次问好:“三叔,姐姐……小东哥。” “好久不见。” 他生疏地笑笑:“我给你们买了些补品。” 梁宴让人把东西都带进来。 茉茉睁大眼,看着络绎不绝的人往里送。 不一会儿,院子中央放置的东西,就堆成了小山坡。 搬礼的人走了。 “大家怎么都不说话呀。是我突然拜访,唐突了吗?” “也是。” 梁宴手心出了汗。 他在自己裤子边缘,手足无措地擦了擦手。 “那我,下次再来吧。” 他也想逃。 因为过了这么些年,他也忐忑。 三哥动了。 不过他不是朝着梁宴去的。 他动之前,交代了声:“小茉,你进屋去。发生什么事,你都别出来。” 茉茉怀孕了,怕惊到。 茉茉不懂什么意思,但是她还是照做。毕竟肚子里的孩子,现在最大。 院子里面,停了辆吉普。 蒋方橙跟陈玄生发生那档子事后,廖三原本打算眼不干为净的。 他约了几个志同道合的人,想去跑西北大环线。 吉普停在里面,他在改装。 现在防撞杠是改好了,就差把露营的装备送到顶上去。 廖三走过去。 吉普前盖上,竖着一根银色的天线。 廖三一把扯断,拿在长茧的手里。 接着转身,直接冲着梁宴走过去。 第52章 廖三脚一踢, 梁宴被迫跪下。 “我打死你个畜生!” “你个混蛋,你个畜生!” “你还有脸。” “你咋个对我妹子的。你对不起你姐养你这么多年。” “没良心的狗东西。” 梁宴不知道三叔为什么突然暴怒打自己。 他的背很疼。 就像是黄荆条子打在自己身上,但是三哥手里的是铁。 更疼。 他起初还能忍, 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后来疼的抽气。 但是他没起来, 拳头捏紧, 咬着牙齿也要扛下来。 他想,可能是三叔气自己不告而别, 又或者是自己明明自由, 却不来找他们。 可是他也有自己的苦衷不是。 前有陈玄生对自己隐瞒下手段, 后有竞争对手对自己虎视眈眈。 他能活下来,都是一种涅槃重生。 蒋方橙在廖三开始收拾梁宴的时候, 就急忙转了身过去。 她不敢看。 她身上披着披肩,抱着自己的手臂。 在一声声破空的下手力道里, 她无声的哭,闭眼,颤栗,咬唇。 梁宴闷哼。 全身都出了汗。 三哥打得累了。 或许是之前士气被陈玄生给卸了一半,或许是真的老了。 他收了手。 把手里的天线一扔,他转身回屋了。 蒋方橙后来也进去了。 东子看着地上跪着的人,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他知道为什么。 所以, 他从始至终没劝架,自己也进去了。 院子没人了。 tracy懂事的进来。 她扶起梁宴,梁宴长腿打颤, 衣服全被汗打湿。 tracy知道哪些该问, 哪些不该问。 她没再说什么,而是不忍于心地劝:“梁总,我们回去吧。” 梁宴走路颤颤巍巍的走了。 二楼的窗户后面。 三哥看着那个背影, 手捏得越来越紧。 蒋方橙房间里,她也在看着那个背影。 车开走了。 她才阖上窗户。 晚上只有东子跟茉茉在楼下吃饭。 “媳妇儿,快吃。别把咱们孩子饿着了。” 他给茉茉夹菜。 茉茉担心:“你去送饭。” 东子:“不去。”去了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茉茉摇摇自己老公的手臂:“快去呀。” 东子想了好久,才放下筷子。 他先给三哥送。 敲门进去,才看到三哥竟然不在。估计没走正门,直接翻墙就出去了。 他后来去敲橙姐的门。 橙姐在。 不过是在看着月色发呆。 他不打扰,拿托盘放下热乎的饭菜就走。 临了,要跨出门。 “小东。”她叫他。 东子没辙了,只得回头。 “你过来,我问你点事。” 东子站过去。 蒋方橙把头偏回来:“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三哥今天突然发那么大的火。” 第94章 东子嘴硬:“不知道。” 他说着不知道,可是表情却是很不服气。 “你别跟我横。你几斤几两,我清楚。” 东子恨气。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东子憋不住了,他头脑一热:“橙姐,你知不知道你发病那段时间,说得最多的话是什么。” 蒋方橙说:“老娘要知道,还他妈问你。你别他妈给我卖关子。你本事还没大到可以骑到我头上,就给我老实点。” 东子挨骂相。 后来真老实了。 不过。 “宴儿,姐给你日,姐给你日,你回来好不好。” 东子说完都觉得他妈臊嘴。 他拿起盘子就往外埋头气冲冲走。 蒋方橙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随宴走之前,那段时间,他发病。 说喜欢自己,还说想让自己收拾他。 怎么收拾,玩他的那种收拾。 她没当回事。 后来他走了。 蒋方橙竟然把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三哥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难怪三哥今天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全然没有重逢的喜悦跟感动。 蒋方橙哀嚎一声,就把自己的头,埋进了自己的膝盖里。 女人,女人。 这辈子活着可真坎。 【想见面。】 【之后吧。】 【不是你说的让我选吗,我选你,还不成吗。】 【你在哪儿。】 没人回。 【是不是在家。】 【我来找你。】 她开车出去。 到了公寓,却发现空空如也。 陈玄生的东西,早就搬了。 【你几个意思?你出来见我。】 【现在!立刻!马上上上上上!】 蒋方橙被逼急了。 她又飙车去了湖边别墅。 那里也没人,以前那个住家阿姨,又重新找了回来。 蒋方橙敲门问小芸呢。 阿姨认出蒋方橙。 她说芸小姐被选中当了国际交换生,去了美国学习医学,因为走的比较急,芸小姐说她有留礼物给蒋小姐你,不过是拜托她叔叔交给你。 屁! 她什么都没看到。 她问:“那你知道陈玄生去哪儿了吗?” 阿姨老实交代:“陈先生去寺庙了。至于去了哪儿座,他没说。” 蒋方橙不肯信。 她天天来别墅找。 直到有一天,阿姨讲话开始支支吾吾。 蒋方橙知道他回来了。 但是他就是不肯见自己。 出了门,她不甘心。 外面的湖看了千八百次了,然而都只是看。 蒋方橙没上车,直接就往湖心跳。 她会游泳,但她不游。 她等自己往下沉。 那时是冬尾,天气依旧很冷。 湖心是透骨的凉。 才沉下去没多久,扑通一声,也有人跳了下来。 一只手伸过来,拉着自己往湖边游。 蒋方橙当时心里想,他还是来了。 他要不见自己,自己就有的是法子折腾。 她不仅要折腾,她还要折腾他一辈子。 出了湖水,她湿淋淋地靠在男人的胸膛上,抓着人的衣服紧紧。 闭着眼睛,她冷得瑟瑟发抖说:“别想让我放过你。” 男人的臂膀结实,稳定。 她一路连颠簸都没有,就这样安然地被抱上车。 直到头顶上传来一道声音:“姐姐,我求之不得。” 蒋方橙吓得立刻睁开眼睛。 不是陈玄生,而是梁宴。 他正在帮自己系安全带。 蒋方橙想逃。 可是车里其他地方都上了锁。 只有他站着这扇车门能出去。 她要真往前,不就是往人怀里扑。 所以她下意识抬脚,要蹬。 只是才抬起来,蒋方橙的脚踝就被人的虎口直直握住,大力的,挣脱不开的。 梁宴抬起她的脚,不顾她的挣扎,放自己的脸边,蹭她的腿。 “姐” 他呢喃的、缱绻的,小狗眼的望向她。 “我们又见面了。真好。” “这次,我保证,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你信我。” 他笑得那般纯洁,那般简单幸福。 就像是一个流浪在外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那副卑怜的样子,刺痛了蒋方橙的心。 她别开眼,不忍再看。 车开走。 他要带蒋方橙去最近的酒店换湿透的衣服。 蒋方橙从上车开始就无动于衷。 她偏头看向外面,看风景变化如幻灯片。 她在麻木自己。 “送我回客栈。” “去酒店吧,不然你冷感冒了怎么办。” “回客栈,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梁宴只好听从,再顺手把车内的空调再调高了些。 “好。姐。” “别叫我姐。” 沉默了一秒。 “明白了,蒋方橙。" 她坐起来就是教训口吻。 “你他妈什么没大没小的玩意儿。” 她骂他,他还笑。 是她不让他叫她姐的,真直呼名字了,她又不高兴了。 所以,她还是在乎自己的。 好久违的感觉。 梁宴开车间隙,频频抽空看她。 真好。失而复得。 蒋方橙就不该上这车。 她根本就不敢往左边看一眼。 躲开他灼人的视线,如坐针毡。 没回客栈。 她被他拉得一路进了酒店。 服务生得知梁氏的少总要来,早就排成两排,夹道欢迎。 里面早就有准备好的女士衣服。 热水也放好了。姜汤也有。 钱,真是好东西。 一声令下,事无巨细。 难怪人人都想往上爬。 总统套房门开了,又被甩上。 酒店经理被关在外面,连声'祝二位入住愉快'都没来得及说。 门内传来激烈的争吵。 “你放开我!放开。” 蒋方橙挣开梁宴的手。 她还要出去。 梁宴说:“你走不了。” 蒋方橙怼上去:“别以为你姓梁,我就不敢动你。” 梁宴看着自己下巴处的她:“当然,姐姐一直都有动我的权利。” “你对我男人做了什么?” 梁宴听到这个称呼,只觉得讽刺至极:“不过是一个偷东西的人,怎么就成了姐姐的男人。” “你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呢。” “他偷什么了!你别张嘴就是乱说,污蔑他。” 梁宴的语气激动了些:“他偷走了你和我七年的时光,怎么不算偷。” “你胡说八道。” 她举手要扇他。才想起梁宴已经大了。 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的扇他了。 她举起,又放下。 “你给我听好。就算是偷,也是我心甘情愿。你没有资格再加入我的生活。我不欢迎你。” 蒋方橙绝情的狠话一出,梁宴的眼睛顿时流露出受伤的迹象。 为什么啊? 凭什么啊? 他一步步走近蒋方橙。 蒋方橙被逼得后退。 后来看他的眼神太过于侵略性,蒋方橙戒备又戒备,甚至还装作要跳窗的样子。 梁宴停住了,他看着窗户边的她,无可奈何又酸涩道了句:“但凡你把对他的宽容分我一点,也不至于现在像防贼一样防着我。” “姐姐,这公平吗?” 说完,他把衣服递给蒋方橙。 接着就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蒋方橙看着梁宴离开的背影,她从窗沿上慢慢下来。 再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换洗的衣物,愣了好久。 第53章 蒋方橙在里面洗澡, 换衣服,用了一个多小时。 等她穿好衣服出去,才发现梁宴一直靠坐在门口。 她以为梁宴会抽烟, 毕竟现在他的身份, 需要觥筹交错。 可他没有。 就一直安安静静的蹲在门口, 等着她出来。 套房有客厅。 可是看她现在很排斥跟自己待在一间屋子里,梁宴为了让她不应激, 自己就主动出了去。 蒋方橙想起陈玄生跟自己坦白时讲的话。 抛开身份, 梁宴一直都很乖。 他不抽烟, 不沉溺酒精,也不爱去参加什么乱七八糟的聚会。 梁氏少总的身份, 让他身边一直都有很多诱惑。 但他连正眼都不瞧一下。 陈玄生就算已经与梁宴为敌,但还是由衷的跟蒋方橙讲了句:“你真的把他教得很好。” 第95章 不该沾的, 没有沾。 不该干的,也没干。 蒋方橙看他靠墙而坐了一个多小时,没玩手机,就一直乖乖抱膝等着,还是有些怔愣。 听到她出来的动静,梁宴也抬头。 他起身, 一言不发地拿过她手上装湿衣服的袋子, 就往前走。 他送她回去。 回去的路上,谁都没讲话。 到了,蒋方橙下车。 梁宴开车走了。 她抱着袋子, 站在原地, 看着对方的车尾,看了好久。 她的车,被那人叫人开回来了。 比自己都还先到家。 他去寺庙干什么? 祈福烧香吗? 失联的戒断反应, 让她心里很难受。 梁宴又插进来一脚,更是让蒋方橙心里大乱。 她要去喝酒。 约了美凤,蒋方橙喝的酩酊大醉。 美凤看她独自喝闷酒,也不说为什么,只陪着。 喝到后场,有男人陆续上来搭讪。 蒋方橙同人调笑,把人勾得七荤八素。 后来看中一个,她扯着人领带往自己身上拉:“喂,要不要跟我去开房?” 那人受宠若惊:“真、真的吗?” 蒋方橙却反问笑道:“你不怕啊?” 那人云里雾里:“怕什么?” ——蒋方橙,你再去勾引别的男人,老子干死你。 其实后面还有一句。 ——谁要敢勾引你,老子打断他的腿。 现在,她勾引了,这人也勾引自己了,他呢? 她冲人wink:“要不要试试?” 那人被蒋方橙这一出搞得一头雾水。 但是美人在前,他根本就忍不住诱惑。 蒋方橙绕着他的领带尾,把人拉得越来越俯身靠近自己,同时红唇数着1,2,3。 到4了,眼看就要亲上。 那人突然被一股大力拉扯着往后退。 为了稳住自己的重心,手胡乱扒拉,结果倒把吧台上放的一排酒都给扒拉到地上。 噼里啪啦。 玻璃碎了一地。 梁宴来势汹汹,摁着人打。 把人打得直直求饶。 周围人围上来,看好戏。 蒋方橙看着眼前荒诞的一幕,只觉得突然没意思。 在男人为了她而大打出手的时候,她继续若无其事地喝酒。 后来梁宴打够了,潇洒地扔了钱结账,同时拉着她就走。 美凤看得目瞪口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个事儿。 等脑子有反应了,这不是那个集团的少总吗? 橙姐这又是招惹的哪门子情郎? 怎么个个都为了她要死要活。 美凤啧舌,怎么自己就没遇到过这么优秀的男人,就老是些歪瓜裂枣。 蒋方橙任梁宴拉着自己出来,再把自己甩上车,最后开车带走。 蒋方橙半晕半清醒之间,最是妖娆,肢体妩媚得不像话。 她醉意朦胧的笑:“你要带我去哪儿?” 梁宴盯着前面的路况,表情算不上好:“不知道。” 蒋方橙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抚摸着自己的安全带:“你跟踪我。” 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湖边别墅,酒吧。 他出现的很及时。 梁宴没否认,甚至不怕她知道:“是。” “为什么。” “免得你再被人给骗了去。” “ 梁宴。” 他没吭声。 蒋方橙看着窗外,难得同人温声商量道:“你现在叫梁宴,不叫随宴了。就代表你跟我没关系了。” 灯红酒绿的夜景映在女人苍凉的眼里。 “我不知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但我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把他还给我。” “我爱他,爱的最盛。” “没了他,我心里痛的要死。” 蒋方橙眼里如湖水般的点点亮光,水汪的、滋润的。 她看向梁宴冷峻的侧脸:“我们都朝前看吧。” 车一下刹车停下,停靠在路边。 梁宴几乎是用力挤出话语:“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蒋方橙扯了笑:“为什么。” 为什么呢,就不肯放过你姐。 梁宴俯身过去,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姐,你只能是我的。” 他眼里都是不忿。 蒋方橙看出他不甘不愿,也知道他受了很多苦。 女人抬手,就是勾着他青筋凸起的脖子往下压。 “你跟我好好说说,你对我,是执念吗?” 梁宴已经做好了被蒋方橙骂的准备,谁也没料到她突然柔软了下来。 她斜后躺在副驾上,她压着梁宴往自己身上靠。 她五指插进他的黑发,慢慢的,轻轻地揉扯着他的后脑勺。 像小时候那样安慰他。 梁宴就不痛苦了吗。 他有一瞬间的落寞:“谁知道呢。” 要真知道,谁愿深陷这情窝,想些万万不可得。 蒋方橙注视着他浓黑的眸光,一只手还是勾住他的后脖子,另一只手,她慢慢解开自己的风衣。 里面是连体的情.趣内衣,她等的是那个人。 可是那个人没来。 她慢慢剥开自己。 露出里面黑色的蕾丝□□。 面前的柔软是那么大,那么饱满。 大到她想用它来扇他脸都可以。 蒋方橙把雪团剥出来。 她又抬脚。 高跟鞋,连腿袜。 她还是那么大胆,大胆到,正经的风衣下,就穿了件这么露骨的战袍。 她把脚放在梁宴紧实的腰上,□□,松松垮垮的盘着。 她借着路灯跟月色,拿手指在梁宴的脸上,轻点。 眉,眼,鼻,唇。 是俊的。 比她想象中的俊。 也比她在电视上看到他的样子要好看的多。 更真实。 在电视上时,他好像不近人情,精英冷血。说得每一句话,比得每一个动作,都像戴着精致昂贵的面具。 也就是现在,在她的眼前,仿佛有了情绪的发泄口,他才流露出那些柔弱复杂的一面。 他恨陈玄生。 因为陈玄生仗着自己手段了得,把他骗的团团转。 还好自己醒的早,还好自己不是蠢得无可救药。 差一点,他就完全失去姐姐了。 梁宴此刻不知道蒋方橙这样抱着他是什么意思。因为这个动作,很像是哺乳动物,在喂养后代。 她也当真是喂了。 她不让他起来,就固执地把自己的东西,往他嘴里塞。 “你从小缺爱,我理解。你把我当成你春.梦的对象,你铁定就是因为这样,才长歪了。” “跟谁做,不是做呢。” “喝吧,吸吧,咬吧,吮吧。“ 梁宴怔愣着眼。 近在咫尺的,是姐姐雪白的肌肤。 是他梦中就想得到的东西。 可是,不对。 不是这样的。 他小时候,如果在外面受了委屈,尽管他都十多岁了,蒋方橙有时候忙,顾不到他那么仔细,就给他敷衍地买棒棒糖吃。 蒋方橙那个时候就说:“小鬼,别说你姐没哄你。这真知棒,都要5毛钱一个。你姐一下子给你两个。” 她随手选了一个葡萄味的真知棒,然后剥开糖衣,往他嘴里塞。 然后拍拍他的屁股,说:“去吧。别来烦你姐。你姐忙的要死。” 蒋方橙承认,她只一味在他身上栽种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也确实长成了她想要的那样,这是她的丰收。 可是她忽略了他很多感受。 她在心里为自己辩解。 那乡坝里头,不都这样。 粗糙的养,给口饭就行。她自己算是那些‘妈老汉儿’里,有良心的了。 除了给他饭吃,除了给他住,还给他书读,还管得他那么严,没让他出去跟那些非主流黄毛鬼混。 那谁知道,他的路走的太远,太高,高到这种地步。 孩子养大了,就是翅膀硬了。 她管不着他了,也没办法忽视他了。 面对他超纲的欲望,她试图再次敷衍他,好让他放手。 “你张嘴吃啊。” “快点吃。”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等你吃够了,我今晚让你上。” “行不行。” “上完这一次,你也当了结心里的执念。” “放过我跟我的爱人,成不。” “听话,啊。看在我过去也算是把你养大的份上,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她心甘情愿地把手往下伸,去拉他裤子的拉链。 梁宴嘴闭得紧紧。 任蒋方橙的点,怎么戳到他唇上,他都不肯张嘴。 他是喜欢她,甚至想上她。 第96章 但不是在这种情况下。 她在跟自己划分界限,拿‘做一次’来当筹码。 她对自己都失望到了这种地步,恨不得牺牲自己一次,来换取跟陈玄生的双宿双飞 。 他神色绷紧,抬眼,两只手用力撑在椅侧,不让自己完全靠躺在蒋方橙怀里。 年轻的男人,肌肉颤抖,带着倔强,带着不甘。 梁宴痛苦地看向女人 :“你恨我吗?” 蒋方橙说:“不。” 梁宴说:“那你讨厌我吗。” 蒋方橙还掬着自己的东西,等待他低头吃进去。 她摇摇头:“不。” 梁宴说:“那你就是你不想再看到我。” 蒋方橙这次没开口。 有什么东西,开始滴出来。 是梁宴的泪。愤恨的、结怨的,一滴,一滴。 他眨眨眼,任眼泪不断线的滴在她的手上。 年轻男人伸手反回去,把蒋方橙的脚,从自己腰上,轻轻放下来。 他慢慢坐好,让蒋方橙松手,再放开她手里捏住的东西。 他给她塞回去。 再把衣服穿好。 最后,他低头,把她的风衣,给系好。 “以后,别这么轻贱自己。” 他还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我送你回去。” 一听他这么说。 “你不会再来打扰了吧?”蒋方橙迫不及待的伸头问。 梁宴转头,看向另一侧的窗外,眼泪无声的流。 “不会了吧?” “你说啊!你快说啊。” 蒋方橙急于得到那个答案。 她没再管梁宴哭没哭。她也不管这话会不会伤到他的心。 她只一个劲儿的追问,扯着他的袖子,要他转过头来,给自己保证。 “你要不说,我就不走。” 不走。 要是换个场景,说这话,可真好。 可偏偏是她为了另一个男人,这样排斥自己的时候。 梁宴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不会来纠缠你了。” 她一下子雀跃:“当真?!” 梁宴说:“嗯。” 蒋方橙坐好:“你说你,这话不早说。” “ 走吧,麻烦你送我回去一趟。” 她高兴的就像是赢得了全世界。 回去的路上,梁宴全程安静。 蒋方橙哼着小调。 “到了,到了。你快让我下去。” 梁宴开了锁。 蒋方橙推开门,就往下蹦,不带一丝留恋。 远处有个高大的人影。 手指间一点猩红。 蒋方橙没料到他出现。 她几乎是小跑过去。 “你去哪儿了?你怎么不理我。” 陈玄生沉默着。 她抱住他的腰身,紧紧的,生怕他再消失。 “他不会再来了。他答应我了。” “喂,陈玄生,你听到了吗。” “老东西,说话呀。你现在说点好听的,我就原谅这几天你不见我的错。” 蒋方橙仰头高兴地看着陈玄生的脸。 陈玄生一直紧紧盯着车里的人。 他吸完最后一口烟,然后扔掉烟头,不顾蒋方橙在身后的大喊,大步走了过去。 第54章 蒋方橙愣在原地。 甚至还因为陈玄生走过去太急切, 带得原地的她,趔趄了一下。 她看过去,陈玄生敲下梁宴的车窗。 陈玄生质问:“你带她去哪儿了?” 他收到消息, 赶过去的时候, 已经去晚了。 陈玄生这才到了客栈门口等待良久。 梁宴没了刚才在蒋方橙面前的脆弱不堪, 这会儿是恣意散漫的耸耸肩:“一个男人,带着一个醉醺醺的女人, 消失了那么久, 你说会去哪儿。又会干什么事。” 他说得引人遐想。 陈玄生怒声:“你别太过分。” 梁宴打开车门, 下来。 他刚走近,陈玄生就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梁宴手放在车门上, 还没关门。 他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啧,人, 可真是奇妙。 总是仗势欺人,又失势畏人。 嘭一声。 梁宴把门关上。 陈玄生提醒:“她曾经是你姐。” 梁宴单手插兜,接着,似回味。 “是啊,我姐。挺紧。” 他突然往前靠近,逼仄的眼神盯着陈玄生, 放荡不羁地顶了下腮道:“比你紧多了。” 陈玄生一个拳头直接打过去。 梁宴脸被打偏, 但他没生气。 谁无能,谁狂怒。 甚至他还用舌尖,漫不经心地舔了舔唇角。 抬手, 用指腹擦拭。 没血。 这都没打出血, 啧啧,可真是不看不中用。 蒋方橙急忙跑过来。 她不分青红昭白,直接就挡在陈玄生面前, 冲梁宴道:“你干什么你。不是说好不在我面前出现了吗。你惹他干什么。” 梁宴起初一愣,接着就是皱眉,看向蒋方橙,发出一言难尽的质问:“动手的是他,为什么你却骂我。” 蒋方橙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就是骂你,怎么了。” 梁宴瞳孔开始扩散:“为什么。” 陈玄生察觉到梁宴的危险,想要伸手护着蒋方橙,让她到后面去。 她不干,反过来护着陈玄生,护自己的男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要不出现,该多好。” 梁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他不敢相信,蒋方橙怎么会对自己变了副面孔,就像是彼此从来不认识。 “你走,成吗。走啊!” 她推他。 “别再出现在我们前面。” 陈玄生的车就停在旁边。 蒋方橙说完,怨恨地看了一眼梁宴,接着就拉着陈玄生径直上车。 “走,我们走。” 她还有很多话给陈玄生说。 她想过了,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能跟陈玄生共同渡过。 她认定了,就是认定了。 陈玄生被她拉着往车的方向走。 梁宴还维持着那个被蒋方橙责骂、原地愣住的僵硬姿势。 他心疼她。 他尊敬她。 他爱护她。 他说过,他不会来打扰她了。 是真的。 决定已下。 可谁知道,峰回又路转。 下一秒,就因为这个男人,她简直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迁怒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受过的那些苦,被骗的滋味,一路走到现在的孤独跟心酸。 陈玄生对自己做了那么多恶事,可他一出现,姐姐就能轻飘飘的原谅他。 梁宴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再次涌起。 陈玄生的车开走已经一会儿了。 梁宴做了一个决定。 他阔步上车,直接不管不顾地追了上去。 高速大道。 陈玄生开车。 蒋方橙就一直依依不舍地盯着他侧脸看。 手也不曾从他身上离开。 她挽着他,挽得紧紧。 快到了,再开一会儿,就到他们俩曾经住的公寓了。 蒋方橙把头轻轻靠到陈玄生的臂膀上。 陈玄生看了她的发顶一眼,再忧心忡忡地把目光放回路况上。 后面突然出现一阵飙车的声音。 陈玄生透过后视镜,看到梁宴的车,对他们紧追不舍。 蒋方橙也听到了,她回头紧张地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陈玄生暗叫不好。 他脚底加快了油门,开始往前加速。 梁宴看出他的‘落荒而逃’,油门也加到最大。 这是一场持久的追车战。 至于梁宴到底要做什么,谁也不知道。 蒋方橙心里骂他骂得要死。 骗子!出尔反尔!根本就是言而无信的家伙! 梁宴像是心有灵犀,知道蒋方橙肯定这个时候会对他破口大骂。 他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突然笑了,笑得悲伤的眼泪涌了出来。 眼看着梁宴的车就要追尾他们的。 蒋方橙惊呼:“他要撞上来了!” 然而一个方向盘大甩。 梁宴撞得不是他们。 而是直直朝着路边的护栏撞去。 尖锐的刹车声,鸣笛的警惕声,巨大的一声碰撞响。 那一刻,道路上所有的车都方向大乱。 梁宴在找死。 不过是当着蒋方橙的面。 车停了。 黑烟起。 蒋方橙从陈玄生车上,跌跌撞撞地下来。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那辆重重撞上护栏的车。 他会死吗? 他还好吗? “快,快,后面的,来帮忙。” 第97章 “帮忙把车里的人抬出来。” “这车快要爆炸了!” “都来救命,救人要紧。” 后面所有车上的司机都下来了。 有人声嘶力竭的吆喝帮忙。 那是一条命。 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命丢掉。 他们猜测这辆豪车的车主,要么是疲劳驾驶,要么是车打滑了。唯独猜测不到,车主是自愿撞上去的。 车头凹损严重。 黑烟滚滚。 蒋方橙呆若木鸡。 陈玄生也手脚冰凉的从车上下来,他站在自己车旁,眼里只看着蒋方橙。 等看到那些好心人,把浑身是血的梁宴从驾驶位上好不容易抬下来时。 伴随着车身的一声爆炸,蒋方橙捂着脑袋,钝痛地大叫了一声啊啊啊啊啊!,接着就蹲了下去。 - 救护车wer wer的呜鸣。 手术室。 消毒水。 蒋方橙无措的咬着自己的手指甲,她抱紧自己,头发有些乱、眼神溃散地盯着医院的地。 廖三匆匆赶来。 蒋方橙见是他,心中的依仗有了。 她头晕的扶着墙站起来。 可怜巴巴的喊道:“三、三哥。” 她结结巴巴地讲述:“都、都是血。都是血。” 廖三一言不发。 他过去。 抬手,摁住蒋方橙后脑勺往自己身上靠。 蒋方橙靠住他的肩头。 廖三沉默带有力量的大掌,拍了下她的背,安抚。 陈玄生刚好从楼梯间抽完烟回来。 廖三看过来。 陈玄生点了点头,当做问好。 廖三没接茬,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走廊的白光,打在三个人身上。 抢救中… 这三个红字,是多么的血腥和显眼。 等了一晚上,直到早上6点,梁宴才被推出手术室。 胸椎骨折,右手臂肌肉严重撕裂,后脑勺有淤血存在,身长插满了管子。 从阎王手里抢命,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情。 能保住人还在阳间,就已经很不错了。 后续就是静养。 那么问题来了,谁照看? tracy一大早收到消息,头发都没来得及收拾整齐的赶过来。 公司现在不能大肆宣扬梁总受伤的消息,毕竟传启才经历过一场不小的变革。这事儿,得保密。 tracy只好联系上雷总。 雷富拉上几个信得过的心腹老总,坐了直升飞机,不过两个小时就赶到了医院。 雷富满脸担心,和几个人对看一眼后,就得出结论:“不打紧。让小宴养身体要紧。公司有我们几个老伙计撑着,塌不下来。” 危机关头,就是豁出去几个人的老命,也要把这公司,给坐镇下来。 雷富他们看望完,就饱含唏嘘的走了。 三哥在外面听医生仔细讲注意事项。 这事儿,他直接站了出来。 梁宴出事,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蒋方橙在vip病房内,看着床上插着氧气管的梁宴。 他面无血色,脸颊凹陷。 脸上还有一些新鲜的伤疤。 约莫是被激烈撞击,给撞出来的。 心电图微弱的挑动,证明他还活着。 蒋方橙慢慢坐下。 手指摸过去。 等摸到他的体温是热的,蒋方橙那口气,才是真的松了下来。 蒋方橙慢慢抬起双手,捂住憔悴的脸。 东子在家把生意安顿好,再把媳妇儿安慰好,就急匆匆、焦急万分地赶了过来。 他听师父的话,给师父打包,带了换洗的衣服过来。 现在,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三个人拧成股绳,自救互助的境地。 廖三在医院住下了。 他得看着,眼睛都不能眨一眼的看着。 听完医生的注意事项,他走进来,对着蒋方橙低声说:“你去睡吧。” 蒋方橙不愿意。 廖三说:“何必呢。” 蒋方橙看向廖三,她慢慢手足无措地站起来:“三哥,你说什么呀你。” 廖三道:“别给他希望。” 蒋方橙摇头,无解的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廖三垂眸,接着抬眼看向她:“宴子脑子里有那么大一块淤血,医生说他撞到了脑袋,可能会失忆。你要想抽身,跟你那个野男人走,随便走去哪儿,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如果你担心他的病情,他有我看着。” “我你还不放心么。我敢把话放到这儿,他真要出事了,我直接下去给他垫背。” 蒋方橙还想狡辩,廖三直言不讳地打断:“你的犹豫不决已经害了他一次,别害他第二次。” 蒋方橙这次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看着廖三。 廖三走过来,郑重的捏捏她的肩:“去吧。真要走,没人敢说你什么。” 他从来都是她的底气。 “正好,你也一天一夜没睡了。” “回去休息好了,做决定吧。” 蒋方橙就算不走,廖三也要‘赶’她走。 接下来的日子,会很忙。 廖三习惯了。 救过姐。现在,救弟。 蒋方橙从医院出去,天光大亮,周围的人,说着日常的话,她听着,却像是行尸走肉。 陈玄生站在车旁边,一个人抽烟。 看到她出来,陈玄生快准狠地踩灭烟头。 她慢慢腾腾地走过去。 陈玄生:“我送你。” 他打开车门。 蒋方橙坐上去。 她喃喃:“回家吧。” 车再次启动。 蒋方橙却像是有了阴影。 等看到车是朝着客栈的路开去的时候,蒋方橙不解:“陈玄生,我说回家。” 回我们的家,我们的公寓。 陈玄生说:“嗯,我知道。” “那你还往这儿开?!” “橙子,听我讲。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家人。” “可你也是啊……”她无奈又倔强的说了句。 陈玄生嘲讽自己的想,我算哪门子的家人。 把你搞得家破人亡的家人吗。 蒋方橙熬了一宿,他也在外面熬了一宿。 两人的脸色,都是没休息好的不好看。 陈玄生斟酌了良久,才说:“我不想让你难做。” 蒋方橙听出他的话外音:“闭嘴。我现在需要的是你的坚定。” 陈玄生扯了一个淡到几乎不好看的笑容:“我没见你的那段时间,去了寺庙。” “我知道。” “护国寺里有很多常年没人拜访的牌位。” 蒋方橙渐渐皱起了眉头:“然后呢?” “唯一供奉的人,是我。” 车打了一个转向灯,陈玄生继续开车道:“那些牌位,都是一些孩子的婴灵。我20岁起,就跟在了梁诏国的身边。他信任我,很多涉及到隐私的事情,都交给我做。” “他睡过很多女人,当然,也有过很多孩子。那些没出世的孩子,就是被我强行带去医院打胎的。” 蒋方橙听得有一瞬间的毛骨悚然。 陈玄生自然也感受到了这微妙的变化。 陈玄生喉结动了动,最后决定还是和盘托出:“我手上,也沾过很多血。” “现在”他犹豫了一秒,“我……怕了。” 他从底层爬上去,靠铁腕手段。按理来说,该无所畏惧。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午夜梦回,良心也会受到拷问。 他从平民阶级走出来,他也从未背叛过他的阶级。 陈玄生把车安稳停下。 顿了一秒之后,才鼓起勇气看向她:“到了。下车吧。” 蒋方橙盯向他,死也不愿放弃的盯着他。 陈玄生冲她安稳的笑笑。 她下去了。 走了几步。 她回头。 陈玄生一直看着她的背影。 许是没料到她的回头,表情悲怆,脸色沉下去的他,又试图让自己勉强笑出来。 他冲她做了一个口型:“去吧。” 蒋方橙怎么走到客栈门口,再怎么回到躺到自己的床的时候,她都毫无感觉。 蒙上眼,把自己逼着睡觉。 只有睡着了,她才能从这些烦恼当中脱身。 一直睡到下午两点,她才从混沌当中清醒,然后伸了个腰。 茉茉扶着腰,给蒋方橙炖了汤。 蒋方橙醒来的时候,茉茉已经端到了床前,暖呼呼的。 她小声唤道:“橙姐,起来喝汤了。” 蒋方橙徐徐睁眼。 茉茉拿汤匙轻轻撇开汤面的油沫子,然后吹凉了,送到蒋方橙嘴边:“我喂你。” 蒋方橙看着茉茉现在有些孕味的脸:“茉茉” “安?” “你变温柔了好多。” 第98章 茉茉有些不好意思:“真的吗?可能是当妈妈了,有可能是身子变笨重了,所以说话就慢,举止也慢。” “快喝吧,橙子姐。” 茉茉笑着说。 蒋方橙却突然一言不发地从枕头上挪过去,抱住茉茉的腰,把自己埋进她的衣服里。 茉茉受宠若惊。 她放下汤勺。 手放在空中愣了下。 最后还是听从本心,慢慢顺着蒋方橙头发往下抚摸,那么轻柔,那么具有母性。 “东子中午给我来电话了,说现在情况不好,弟弟的病危通知书随时都在下。他给我说了弟弟过去的事情。” “我觉得,你和三哥,好厉害。” 一路走到现在。搁别人,早死了。哪儿好像现在,在北京不仅有一席之地,房、车、店铺,一个没少。 “咱们家,好日子能一起享 ,苦日子也能一起抗。” “橙姐,你别怕。” “这不是还有我们的吗。” 茉茉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蒋方橙肯定也受惊了。 她任由蒋方橙抱着,有些臃肿的小手,拍拍她的背,或者帮她拿下身上掉落的发丝。 有什么东西,戳了戳蒋方橙的脸颊。 蒋方橙一下子抬头,几许吃惊:“你肚子动了。” 茉茉弯了弯唇,耐心解释:“宝宝在跟她姑姑打招呼呢。” 蒋方橙好奇:“不是才四个月吗?” “我前壁显怀,孩子吃得也挺多。我估摸着,像东子。” 生命,可真神奇。 那时候茉茉把孕检单拿给她看的时候,也就才一颗葡萄那么大的胚芽。 这会儿都能隔着肚皮踢自己脸了。 她想起医院里躺着的那个人。 生命,也真脆弱。 前一秒还站着。 后一秒就躺着。 蒋方橙回过神来,就对着肚子佯装凶道:“等你出来,你姑姑我,肯定把这一下还你,小混蛋。” 茉茉听了,捧着肚子幸福地咯咯笑。 她起来喝汤。 喝完汤,洗了把脸。 蒋方橙推开窗户,从二楼看出去。 冬天已经远去了,春天就快来了。 槐树上有燕子安了窝。 它们每年都来客栈。 掐掐日子,去年的小燕子,今天该拖家带口,从远处回来了。 蒋方橙闭上眼,感受北京的微风吹到自己脸上。 等吹完,她睁开眼睛。 然后背上包,拿下钥匙,下楼,开着自己的车,去了医院。 第55章 第三天, 梁宴悠悠转醒。 当时蒋方橙在床边,哼着小曲,整理tracy带过来的果盘鲜花。 包装的袋子被她整理的哗哗响。 梁宴先是夹着生命检测仪的食指动了动, 后来干涩的眼睛慢慢睁开。 他偏头, 看到清晨薄雾中, 有个勤快的女人的轮廓。 他还没张嘴说话,蒋方橙倒是余光撇见, 床上的人动了动。 她看过去, 一声‘呀!’从嘴里脱口而出, 差点没站稳。 “三哥,三哥, 人醒了。” 她跟廖三才交接完班。 廖三前脚去外面,后脚梁宴就醒了。 蒋方橙有些手足无措。 她忙跑出去, 拉着才走没多远的三哥回来。 结果回来才看到,梁宴又昏睡了回去。 廖三无语的看向蒋方橙,觉得她太大惊小怪。 蒋方橙讨笑地拉着廖三的手臂晃:“莫怪,莫怪,那我哪儿知道他这么不经醒的。” 廖三把手臂抽出来,扣了她额头一个暴栗, 算是给她一个咋咋呼呼的教训。 嗷! 蒋方橙无辜的捂着额头叫一声, 觉得好疼。 三哥重新走了。 蒋方橙走回到梁宴边上,伸手,不服气地掐了掐沉睡的那个人的脸。 “都怪你, 我被三哥收拾。” 没用劲儿掐, 就轻轻的。 可是现在梁宴太虚弱,白血小板愈合的速度比平时慢,导致她掐人脸那一下, 皮肤老半天回弹不过来。 蒋方橙又做贼般往门口看,怕三哥回来发现自己做的坏事,急忙伸手,给人搓汤圆一样,把皮肤搓平。 你说说她,怎么就,就这么虎啦吧唧的一娘们儿呢。 tracy有想过找专业的团队来照顾梁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突然自称是梁少以前的姐姐跟叔叔的人,坚决拒绝了。 娃儿是她和三哥两个带大的,自己的血肉,再咋个,都还是自己心痛,放别人来,也不放心。 tracy看过少总之前的资料,知道他没被梁家接回来之前,确实跟这两个人生活过一段时间。 也看在两人确实把梁总照顾的还不错的份上,tracy每日上完班后,都来医院一趟,明为看望,实则留个心眼,看梁总有没有被继续照顾好。 毕竟梁少对传启,真的很重要。 倘若他真的倒下,醒不来,tracy不敢想,集团会再发生什么样的分崩离析。 梁宴能醒过来的次数增多,但是每次时长都不长,也就那么几十秒,多的时候也就一两分钟。 照顾人,是很废心神的一件事。 两个星期后,廖三跟蒋方橙都憔悴了不少。 那天是蒋方橙轮夜班,揉着酸痛的腰,捶着僵硬的背。 她没料到陈玄生会突然出现。 男人扫了眼床上的病号:“需要帮忙吗?” 蒋方橙端着洗脸盆,算是这么久来,如释重负的第一次笑。 她眼里流露出星光:“你来啦。” 陈玄生手里提着一份热乎乎的夜宵。 他踌躇了下,还是递给她道:“来看看你。给你带的菠菜猪肝面。”蒋方橙的最爱之一。 蒋方橙接过。 梁宴躺久了,怕肌肉萎缩。 蒋方橙才用热毛巾给他抹过身子,现在该按摩了。 陈玄生看在蒋方橙疲倦的份上,接过蒋方橙的活,他在病床边坐下,不计前嫌地给梁宴按摩手脚,也算是给蒋方橙时间喘口气。 蒋方橙靠着窗,看着眼前和谐的一幕,手里端着碗,一口一口,拿筷子吃着菠菜面。 病房安静。 三个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后来蒋方橙吃完,趁陈玄生替自己这会儿,她终于有空去洗澡。 等洗完出来,陈玄生也按摩完了。 他手上有精油。 蒋方橙擦着微湿的头发,在洗手间门口让开,下巴朝里一扬:“这里,可以洗手。” 陈玄生点点头,进去洗。 他路过自己身边,带起一阵熟悉又迷人的味道。 蒋方橙靠着门槛,等他高大的身躯进去后,她咬唇,心猿意马,转个身,自己也进了去。 洗手间不那么明亮的光,打在两人身上。 被人从后面抱住。 正在洗手的陈玄生愣了下。 蒋方橙手不老实。 从他腰腹开始摸。 她贪婪的呼吸着陈玄生身上的味道。浓烈的、安心的、沉溺的。 久绷的神经,在靠近这个男人的时候,终于松懈了些。 她隔着衣服,亲吻了下他的背。 蒋方橙问他:“你最近在忙什么。” 防止吵醒梁宴,陈玄生放的水龙头水,很小。 水声微响。 陈玄生似叹了口气:“忙着处理一些私事。” 他洗完了。 抽了旁边的纸,慢条斯理地擦了擦修长的手。 陈玄生转过身来,蒋方橙垫脚想去吻他。 陈玄生偏开了头。 她依旧抱着他死紧,甚至把下巴放在他的胸膛上。 蒋方橙勾引他,笑得眼波流转:“你不想我呀?” 陈玄生努力绷住,抬手放她肩上,试图讲道理:“橙子,这里是病房。” 蒋方橙大大咧咧:“他醒不过来。” 陈玄生眸子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蒋方橙不给他拒绝的余地,直接就吻了上去。 她咬住他的唇,就开始舔。 陈玄生皱着眉头被不情愿地吻。 蒋方橙吻到兴起,故意去磨他。 磨了老半天,都没见帐篷起。 她等不及,双手熟练地解了他的皮带。 “橙子,你冷静点。”陈玄生伸手制止。 蒋方橙脚往后一勾,把洗手间的门半掩上。 “没人会看见。” 陈玄生现在的把柄,都在她手里。 男人动弹不得,喉咙紧了又紧。 蒋方橙时轻时重地逗他:“要不要来呀?你说呀。” 陈玄生看她那鬼迷日眼的性感样,额头青筋都鼓了起来。 他低声欲拒还迎地劝道:“别这样,你弟还在床上。” 蒋方橙埋汰:“都说了他醒不过来。” “倒是我现在很急。你得先满足我。” 陈玄生看起来没起初那么抗拒了。纯粹是被她给作闹的。 第99章 蒋方橙却突然蹙眉往底下看:“怎么回事,你怎么老半天都没反应。” 陈玄生抬起温热的大掌,制止她,做最后的挣扎,语气中带点无奈道:“别这样,好不好。” “不好!” 她不信邪。 梁宴肯定对他做过什么了。 要么是吓的,要么是…… 蒋方橙直言不讳,眼神发狠:“这臭小子找人动过你了?是不是。” 陈玄生道:“没有。” “那就是吓到你了?” 陈玄生不想回忆不堪往事。 蒋方橙看他表情就知道猜对了,连忙骂说:“就一瘪犊子小混蛋。等他醒过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卖不了惨,就把自己往死里折腾。 这小子把自己心软的那块儿,给摸透了。 就赌自己完全放不下他的生死。 蒋方橙越想越气。 拉着陈玄生就往自己的方向靠近。 等蒋方橙得逞了,她仰着脸,撅着唇,满脸春色的嗲着嗓子:“老公~别傻愣着呀。就被人吓吓你就不行了,你那么没本事的吗?” “快点的呀。你看人家都想你想成什么样了,你还无动于衷。” 陈玄生是真的被她折腾的毫无脾气了。 男人的自尊心,全在她这张口无遮烂的嘴里,给搓圆捏扁。 她也是懂得怎么把男人给逼疯的。 陈玄生当真是生气了,掐着她腰说道:“你是不是一天不被收拾,你就渴得慌?不折腾死你老公,你就不甘心,嗯?!” 蒋方橙承受着他的‘怒气’,哪儿还有空来回应他的话,光顾着让自己开心去了。 陈玄生是又怨又恼,贴着她雪白的肌肤,压低声线,自己觉得自己很凶的斥道:“你不准叫那么大声。” “谁让你叫的,你就只能叫给谁听。” “听到没有,闭嘴!” 蒋方橙得了便宜,就不卖乖了。 装模做样的当了回小女人:“老公,人家知道了啦~” 她又顺杆儿的提要求:“老公,你抱我起来好不好,你都好久没抱我了。” 陈玄生还在气头上,呼吸声跟拖拉机一样的重。 嘴上骂她不知分寸,但还是照做托人。 洗手间内,不明声响异动。 洗手间外,病床上,一双暗黑的眼睛,不知已经悄无声息地睁开了多久。 - 半个小时后,一切归于平静。 蒋方橙人还坐在洗手台上,平复呼吸节奏。 陈玄生低头任劳任怨地给她收拾。 蒋方橙玩兴起,抬脚,用脚拇指沿着陈玄生小腹往上。 陈玄生抽出一只手来,给她抵下去。 蒋方橙还来。 陈玄生再抵,顺便低头闷闷地道了句:“……别闹。” 她歪头春光满面地笑:“我就闹怎么了。你打我呀。” “陈玄生,你越来越——” 她靠近人耳朵,说些不着调的下流话。 陈玄生身子顿了下,刚好给她擦干净了,他把湿哒哒的纸巾一扔,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蒋方橙看他现在不想说些有的没的,于是收了脚,闭拢,自己坐好。 “你这几天都去忙什么了。” 男人垂着眼睫答:“一些私事。” “什么私事。” 他没说。 蒋方橙猜:“无可奉告的那种啊?” 陈玄生抬起眼睛来:“橙子。” “在呢。你想说啥。” “要不要,跟我走。” 蒋方橙傻兮兮地笑了下:“跟你去哪儿?” 陈玄生抿唇:“随便,国外,欧洲,都可以。你不是想去法国,去巴黎铁塔看看吗?也许我们可以去那里定居。 “定居?” 蒋方橙犹豫了下:“为什么?” 她从洗手台上跳下来。 因为脚刚才长时间被举放在肩上,还有些麻。 她跳下来的那一刻,腿软。 陈玄生及时伸手抱住了她。 蒋方橙就势抱住他的腰,然后仰头水灵灵的看着他。 陈玄生垂眸:“你愿意离开梁宴吗?” 蒋方橙的笑容,一下子卡顿。 她慢慢松开陈玄生的腰,不敢相信一向稳重的他 ,怎么说出这种年轻气盛的话的。 “离开?你在说什么笑话。” “我的家人都在这里。你怎么好意思让我走。” 陈玄生在做最后的努力:“你到底是不想离开你的家人,还是他?” 蒋方橙一头雾水,不客气地反问:“你今晚突然来,就是为了说这?”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梁宴还躺在这儿,你就让我走。” “那他妈是活生生的人,就快要死了。我能一走了之,不管吗?” 陈玄生说:“他的医疗团队是世界最顶尖的,要人照顾,有大把人照顾。而且个个都比你专业” “再不济,也有你三哥,还有那个小伙子。” 蒋方橙听了皱眉,抱手跟他吵:“那能一样吗?” 陈玄生说:“怎么不一样?” 她被问得语塞。 尽管不想说,但陈玄生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她这个事实:“那是他自己找死撞出来的,你不应该被拖累。” “跟我走,好吗。”他在做最后的请求。 蒋方橙被这什么死不死的话刺激到,一下子应激。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抬手就朝陈玄生脸上扇过去:“你说谁找死?” “你骂谁呢。” 陈玄生脸被突如其来的扇偏了。连他自己都没预料到。 这女人脾气火爆起来,真的不分敌我,是谁她都干,是谁她都敢下手。 空气顿时冷寂了下去。 蒋方橙指着他骂说:“那他妈是我养大的,我不看着,谁看着。” “你要不满意,你就滚。” “滚!” 陈玄生捂着火辣辣的脸,一直没说话。 在蒋方橙骂出滚后,他高大斯文的身形,负气地转身就走。 “站住!” 蒋方橙又不舍地在后面喊道。 “明天还来吗?” 骂归骂,打归打,但是爱还得做。 谁叫这个男人跟自己最契合呢。 陈玄生没回头,而是恨铁不成钢的说了句:“来干什么?难道一三五睡我,二四六再让你弟伺候,是吗?” 他扔下一句不明就里的话,阔步走了。 倒是蒋方橙听得脑门充血:“你!” 胡说八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空气里的腥味气息都还没散。 结果人却散了。 蒋方橙顿觉索然无味,从包里摸出刚从陈玄生那儿拿过来的烟,推开洗手间的窗户,就探个脑袋出去抽。 第56章 不出意外, 蒋方橙第二天又被廖三骂了。 廖三清晨6点,带了早餐过来接班。 他鼻子灵,刚进病房, 就闻到了淡淡的烟味。 廖三开口就是训斥她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这是病房, 让她把烟交出来。 廖三看她手里摊开的烟盒,根本就不是她常抽的那款。 再看蒋方橙的脖子上留有粉色的痕迹。 廖三拿过烟, 扔进垃圾桶就开口嫌弃说道:“你还吃得挺好。” “你那野男人来过了吧?” 蒋方橙心里还烦躁:“什么野男人不男人, 你怎么老给他取那么难听的外号。” 廖三冷哼:“不野怎么不大白天正大光明的来, 偏偏我不在的时候,晚上偷摸着来。” “你也是一样的。你俩那是正儿八经谈恋爱吗?” 蒋方橙觉得有必要给陈玄生正名一下:“那不是三哥你不喜欢他, 他就不跟你眼前添堵了吗?你看他多为你着想。” 廖三:“……” 他觉得蒋方橙嘴嚼,在陈玄生这件事情上, 胳膊肘一直往外拐。 还要啰嗦她两句,床上的人却突然动了动。 细微的声响,让两人都朝床前奔去。 蒋方橙生怕梁宴这一醒来是诈醒,所以不急着摁护士铃,叫医生过来。 梁宴看了看廖三,等认请是谁后, 他哑着嗓子慢吞吞道:“……三叔。” 廖三有些激动地应了声。 他再转头, 不仅看着蒋方橙,还冲蒋方橙慢慢绽开一个虚弱的,苍白的笑道:“姐。” 蒋方橙见床上的人是真的醒过来了, 于是从俯看的姿势, 变成站直。 她摁了铃,打算让主治医生过来看看。 医生马不停歇地带着团队过来看。 蒋方橙知趣站到一边去。 “梁宴醒了吗?” 廖三一边给医生让道,一边说:“醒了。” “好, 我给病人看看。” 医生拿了瞳孔笔,正要扒拉一下梁宴的眼睛。 梁宴这个时候,却突然张嘴干涩道:“梁、宴是谁?我叫、随宴,医生你是,不是搞错了。” 第100章 他又抬起手,看着手上夹的白色仪器,不解地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听完这番话,医生愣了愣。 廖三也跟蒋方橙同时对看了一下眼睛。 该不会…? 医生之后礼貌地把两人请到了办公室。 医生拿着眼前的脑部ct看了又看。 蒋方尽管看不懂,但她也凑上去,跟着一起看。 廖三皱着眉头把她拉回来,让她别捣乱。 蒋方橙坐下了。 医生愁容满面地抬了下眼镜:“失忆,也不是不可能。” 原本病人脑子里就有淤血,现在还并没有完全散去,导致短暂的失去部分记忆,在医学上也是讲得通的。 医生下了结论,再结合梁宴刚刚的表现,蒋方橙是彻底傻了眼。 廖三坚强些,倒是觉得这个结果,起初医生就预告过,所以他没多大的情绪起伏。 两个人各怀心事的回到病房。 梁宴被护士扶着靠坐了起来。 tracy已经来了。 她拿着公文包,在梁宴病床边,试图给他解释,他是传启的总裁,一个人主导着一个大家族式的企业。 梁宴婉拒,眼神里露出迷茫,一脸的无措。 他坚称自己叫随宴,家人只有他姐,还有他三叔。 毕竟这两人也是他完全清醒过来后,第一眼就看到的人。 tracy急得汗都出来了。 梁总是安全醒过来了,但是这记忆,却是一塌糊涂。 廖三和蒋方橙走到了门口,tracy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急忙跑过来,拉着蒋方橙的手,让她帮帮忙,替梁总证明一下,自己说得没错。 蒋方橙走到梁宴面前。 梁宴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她看,他看起来,就很需要她,以及只信任她。 tracy眼巴巴地求助自己,蒋方橙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索性就实话实说。 “她说得没错。你被你亲生父亲认回家了,现在姓梁。” “平日里日理万机,公司需要你。” 梁宴垂眸,想了下,然后对着姐姐笑道:“这样啊,那我、知道了。” 他看起来接受很快。 tracy简直就是松了口气。 抹去头上的额汗,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梁总对她瞬间言听计从的。 仿佛她说的话,就跟圣旨似的。 梁宴不那么抗拒tracy叫他少总了。 不过他又问蒋方橙:“那我平日里跟姐姐住在一起吗?” 蒋方橙迟疑了下:“没有。” 梁宴有些困惑。 他觉得自己跟姐姐应该是生死不离的。 为什么同在北京,却不住在一起呢。 蒋方橙编不下去了。 她抱手一抄,脾气一甩:“你爸认得是你,不是我。我跟你住一起干什么。” 说完,蒋方橙出去了。 梁宴看着她愤然离开的背影,有些失落和沮丧。是自己没生病前,哪里没做好,才惹得姐姐对自己有意见吗? 蒋方橙躲出去抽烟,心里乱的一批。 廖三跟着出来。 她点了一根,老半天都点不准。 廖三掏出银色的打火机,说了声:“我来。” 他给她围了手,默默点上。 蒋方橙麻痹似地吸了一大口,然后夹着烟,开口自言自语地骂骂咧咧道:“妈的傻逼,纯他妈二傻子。” “姐姐,姐姐” 她学梁宴那样,还自己加戏,配了个摇头晃脑的效果。 青年现如今眼睛干净清澈的如黑曜石,没之前相遇时的偏执跟阴郁半分。 整个人纯粹的又像是回到了那年他十五六岁时候的样子。 廖三听不下去:“你嘴巴放干净点。他现在是病人。你看看现在把他说成这样,像话吗。” 蒋方橙抽了抽鼻子,嘟囔:“就不让我好过,就拖着我。” 廖三笑话:“不是让你走。你自己不走。” 蒋方橙反应很大的直接反驳:“那他现在那熊样,我能直接走吗?” 廖三也抽烟,他抽得没蒋方橙那么急,多少心态稳一些。 蒋方橙那是一口接一口,手还抖。 廖三知道她心里不舒坦。 好不容易过起来的日子,又算是回到了原点。 廖三想了想,后来把自己抽到一半的烟给灭了,然后沉重的说道:“是你自己放不下。就怨不得别人。” 他转身进去了。 留时间跟空间给蒋方橙独处。 毕竟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 蒋方橙看廖三进去了,等自己抽完烟后,就趴在医院的栏杆上,什么也不想的看蚂蚁搬家。 发了近两个小时的呆,蒋方橙才返回病房。 现在里面就只剩下梁宴跟tracy。 tracy很急,毕竟职责在身。 梁总昏过去的那些日子,有很多重要文件,还没来得及给梁总过目。 tracy尽职尽责的给梁宴翻看那些文件。 梁宴对于专业的能力并没有随着记忆的缺失而消减。 只是多少磕到了脑子,思路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tracy在旁边解释补充完后,他倒也能理解。 蒋方橙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 梁宴签完这个,tracy又立刻不停地让梁宴过目下一份,再签那个。 等签到第七份的时候,蒋方橙终于忍不下去的开了口:“你说够没有?他才醒,你当他是超人啊?到底你是老板,还是他是老板。” “我都瞅着了,一个小时零七分钟,不算我没进来之前的那两个小时。” “别得寸进尺,听到没?” “出去。” 蒋方橙冷着脸,不客气地赶人。 tracy也不卑不亢回应:“蒋小姐,这一切都是为了公司。” 蒋方橙再也听不下去,走过去把梁宴被面上放的那一大摞文件,给胡乱一通收拾,然后再乱七八糟的塞到tracy怀里。 “走走走。” “什么破公司不公司的。” tracy被蒋方橙推着往门外走。 她不得不回头,看向从始至终,都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冲突的梁宴。 tracy求助:“梁总,梁总,你倒是说句话呀。” 梁宴看局面有些难看,姐姐似乎不喜欢这样的场景,是以也只好开口道:“tracy小姐,请明天再来吧。” tracy得了承诺,这才回头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等病房门一关。 蒋方橙回头就是质问:“那些文件,你看得懂” 梁宴缓缓点点头:“略懂。” 蒋方橙眯了眯眼。 她重新走到梁宴面前,眼睛都不眨地看梁宴的一举一动。 梁宴也微仰头看着姐姐。 甚至还不知所措,傻兮兮的冲姐姐微笑。 蒋方橙脑子里在打鼓。 不是说没记忆了吗? 怎么连那么复杂的文件都看得懂? 合着记忆还能选,哪些该忘,哪些不能忘吗? 蒋方橙不信邪,总觉得这事儿得打个问号。 她想试试。 于是突然低头,在梁宴侧脸用力亲了下。 梁宴当即愣住,漆黑的眼神,有一刹那的意外。 但是等反应过来,就是身形微侧,捂着脸,些许避开。 之后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蒋方橙:“姐,你这是干什么。” 蒋方橙试图从他脸上看出蛛丝马迹,结果看到梁宴又怕伤到她的心,但还是忍不住有些洁癖的,悄悄拿手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印。 男女有别,是她教自己的。 不可以没有女生的点头,就跟女生发生肌肤碰撞,更何况,还是亲吻这种事情。 那姐姐怎么还? 她也是女生。 她教自己的训诫,都忘了吗。 蒋方橙看到他那副嫌弃得不得了的样子。 心里暗骂,靠。 装货。 以前是表现的自己稍微一张开腿,这人就恨不得流着哈喇子跪着过来舔的骚狗样。 高考前帮他上圈的时候,那暗爽的压抑样子,她到现在都记得。 就亲一下,搞得他自己是纯情处.男,没开过荤似的。 蒋方橙看他要装到几时,直接掀开梁宴的被子,就想脱了他裤子。 梁宴摁得及时。 他直接打开蒋方橙的不规矩手,然后把被子盖回来,同时低声斥吼一声:“蒋方橙!” 也幸好三哥这个时候不在,不然看她这出格的动作,不收拾她才怪。 蒋方橙原本还蠢蠢欲动。 要知道,这臭小子,是看她一眼都要硬的那种。 但刚刚,她瞅着了,没起。 不过,多年没见,又雄伟了啊,梁宴。 可现在的关注点不是这个,而是那声蒋方橙,跟之前梁宴手腕受伤,在病房里听不下去她胡诌,怒斥自己时,一模一样。 蒋方橙是真的没招了。 第101章 她觉得她弟舔自己,跟自己作对时,就像一个死不要脸的娘娘腔。 可一旦认真起来,对自己生气的时候,就男人的不行。 像一个小男人。 难道真的跟电视里演的那样,失忆成真了? 梁宴不想对他姐发火,但他姐这次是真的过了。 他是生病了,但不是礼义廉耻都没了。 刚刚是怒斥,可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姐。 所以现在梁宴平息下来,就温和的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冲姐你发火的。我只是——” “你为什么突然脱我裤子?” 他抬起狭长而窄的眼帘,很是严肃地跟蒋方橙讨论这个问题。 梁宴跟随宴终究是不同的。 梁宴已经历经上位良久,又一路斗阵拼搏到现在,每个表情,都带着隐隐约约的势气逼人,跟从容的压迫感。 如果说,陈玄生的魅力,是陈年威士忌,醇厚的醉人。 那么此刻的梁宴,则是马提尼,清冽当中带着几分爽口的锋利。 那追问的神情,倒把蒋方橙给唬得一愣一愣。 她忙别开眼,摸了摸鼻子:“这不是关心你,看你出车祸,把不该伤的伤着了怎么办。” “怎么,你姐关心你私人大事,你还倒抱怨起我来了是吧。” 蒋方橙有时候习惯了倒打一耙。 陈玄生大部分时候会宠着她,但真逼恼了,也会说她一两句,让她别那么不讲理。 三哥也说过她,多大人了,还不知道懂事是么,天天就知道嘻嘻哈哈不着调的。 她觉得谁都可以说她,就梁宴不可以。 因为是自己养大的他。 他就得顺着自己,被自己欺负。 可是,她这次,猜错了。 因为梁宴除了把被子再捂着死死外,还格外义正言辞地说了句拒绝:“不可以。” 不可以。 不可以。 蒋方橙听完差点没憋住嘲笑,无语的那种。 她插着腰不敢信这话是从他嘴里冒出来的:“你认真的?” 梁宴黑眸看着眼前的人道:“我很认真。” 蒋方橙:“……” 哈? 第57章 失个忆就算了, 还能连人格都能变回去的? 蒋方橙还是不怎么信。 导致接下来的几天,看梁宴就跟看稀奇一样,逮着机会就开始观察这人。 护士给他换药的时候, 她看。 自己在旁边插花的时候, 她斜着眼睛看。 没事儿玩手机, 实则眼睛也是随时关注床上的人。跟摄像头似的。 青年男人瘦了些,虽说是穿着白色的病服, 但是面容依旧是清俊的, 鼻梁还是那么挺, 从能坐起来起,他就马不停蹄的开始工作, 蒋方橙跟三哥劝他好好休息,他也不怎么听。 偷摸着看完了, 蒋方橙就恼。 还真是忘的一干二净啊。 现在的梁宴,就是心无旁骛,除了工作外,对她的兴趣,看起来除了当亲人叫姐姐,毫无别的想法。 “看够了吗?” “走路小心, 再看撞桌角了。” 梁宴目光集中在面前摆的平板电脑上, 连头都没抬一下,云淡风轻的张嘴提醒。 果不其然。 嘶。 蒋方橙捂着自己撞上桌角的肋骨处,很是倒吸了一口气。 蒋方橙冲人抱怨:“你怎么不早说?” 一说出口, 才发觉这不是暴露了自己明明在走路, 实则自己却是在偷偷观看他的行为。 蒋方橙刹时收了声。 梁宴停止了手上敲键盘的动作,漆黑的眼,慢慢抬起来, 嘴微微弯了下。 “我以为姐姐,是在正经走路呢。” 明明是在淡淡的笑,但蒋方橙先入为主,总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 她四望,随手拿了一个东西,扔下一句:“我出去透透气。” 等出了病房,蒋方橙才觉得自己偷看失败还折了自己的窘迫尴尬好了些。 呼,吸,呼,吸。 她蹲在栏杆旁,拍了拍自己的脸。 怎么回事儿。 你跑什么,尴尬什么。 不就是偷看了下吗。 等在外面平息够了,蒋方橙才打道回府的回去。 看他还在电脑前鼓捣,蒋方橙说:“医生允许你工作的时间,一天也就2个小时,你不能太耗费心神。” 她说着就要走过去,收了电脑。 梁宴这个时候把电脑打开的那面屏幕转过来,冲蒋方橙道:“姐,你选一套。” “我选什么?” 她凑过去看,才发觉梁宴在浏览豪宅。 要么是临江的大平层,要么是独栋的大别墅。 蒋方橙看到一半,指了指那上面随便一套都是三千万起步的报价显示:“你看这个干什么。” 梁宴温声解释:“以前不是说了吗,等我长大挣了钱,就买大房子给姐住。” 彼此相依为命的时候,两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夏天卷一席凉席,并躺在楼顶,白日做梦。 “宴儿,你拿什么供你姐。” “钱。” “然后呢?” “买大房子,买好车给姐。” “你姐就爱听你说这话,你努力读书,也给你姐争口气,听到没。” “听到了,姐。” 说到这儿,他有些惭愧的低了低头:“我那天问了tracy,才发现自己手里的资产,并没有任何一套房子是写在你名下的。” “这是我当弟弟的不对。” “也对不起你之前的养育之恩。” 他抿了抿薄唇,神色带些冷峻:“其实我很好奇,这七年,姐姐跟我,为什么没有住在一起。”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眉宇间带点愁绪:“脑子还是很疼。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 蒋方橙看他偏头痛,于心不忍:“又开始痛了吗?要不要我叫医生。” “不用了,我揉几下就好。” 蒋方橙看他下手没个轻重,才摁了几下,就给自己皮肤摁了青色的窝出来。 她看不下去的撇开他的手,自己开始上手给他摁。 梁宴闻到姐姐主动靠近后身上的味道,慢慢抬头,长睫浓密耷拉,眼里都是姐姐的样子说道:“姐,我醒过来后,我们俩还没好好说过话。” 他抬手,依赖的,牵了牵她柔软的衣角:“你能告诉我,我们过去七年,发生了什么吗。是不是弟弟哪里没做好,才导致我们分开住的。” 病房里都是药味和消毒水味。 他说话软得不像样,蒋方橙还怎么硬得起来。 他要真跟出事前那副紧追不舍的样子一样,蒋方橙二话不说,看他醒了就能走。 可偏偏,他变成这幅乖巧,又像是回到了以前还在她身边好好养着的随宴的样子。 那会唤起她心底埋藏已久的怜悯。 蒋方橙在那一瞬间,突然就有些松动了。 他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要真记不起来,就记不起来吧。 把那病给丢了,恢复正常,说不定也算一定程度上的好事儿。 蒋方橙给他揉太阳穴的速度变慢了。 但她依旧拿倩手揉着。 女人深呼吸一口气,前所未有的耐心解释:“没在一起住,是因为我喜欢住在客栈里。跟我一起住的还有三哥,东子,东子的老婆茉茉。说起茉茉,估计你对她,也没什么印象。 ” 梁宴问:“我跟小东哥的媳妇说过话吗?” 蒋方橙蹙眉:“当然没有。” “为什么呢?” 蒋方橙迟疑了下:“因为你们还没正式认识过。” 梁宴表示遗憾:“是我没机会见到她吗?” 蒋方橙希望那些混乱的事情,能离现在的他远点。 所以蒋方橙掐头去尾地胡诌道:“你忙。” “可是再忙,那出门早晚就要见到的吧。” 蒋方橙下意识反驳:“你们都没住在一起,怎么早晚见到?” “不对。”他跟个侦探一样,思维严谨的要命。 蒋方橙都快要跳脚了:“又是哪里不对了?” “如果姐姐没跟我住在一起,那就应该是我去跟你住在一起。那怎么会连姐姐的住处,我都没去过呢。” 不能再说了,再说,是真的要露馅了。 梁宴固执的认为,他跟三哥还有蒋方橙,就是一体的。 如果谁都没挨着谁住,那岂不是中间肯定漏了什么重要的环节? 这个环节到底是什么呢? 他很好奇。 蒋方橙也是服了自己这张嘴,说了一个破绽百出的谎话,就要用无数个谎话去圆。 面对梁宴求真若渴的眼神,她现在要坦白刚自己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蒋方橙只好将错就错的讲道:“哪儿有,你别说笑了。你在客栈里面,当然有你自己的房间。” 第102章 “只是你是真的很忙,没跟茉茉打过几次交道。” 她收了手,然后说:“我有点想喝可乐了,我去外面买点。你自己先乖乖待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说走,但走之前,还是把他的笔记本电脑给强行合上,再让梁宴躺下,好好休息。 蒋方橙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落荒而逃了。 她现在面对这小子,怎么老是这种挨不着调的感觉。 蒋方橙把这一切都归于梁宴脑子脱了线,所以才导致自己的脑子也脱了线。 她出去,打了一通电话,让东子收拾一间房间出来,要男生住的,长期的。 东子当时接了,点头说好,但也多嘴问了一句,说橙姐,咱们是给谁住的呢? 蒋方橙胡乱摸了把头发,不耐烦的说给我弟给我弟,再问剁你嘴。 电话挂了。 又有人打了过来。 她以为还是东子。 开口就是发飙。 “嘛呢,你是不是想我剁你嘴?听不懂老娘的话是不是。” “蒋方橙,你剁我嘴试试。” 是廖三的声音。 蒋方橙瞬间嫣儿了,丝滑认错:“对不起,三哥,我不是在说你。” 廖三拿了东子的电话,往旁边角落里走去,就两兄妹谈话,敞开的谈:“你这样做的理由。” “他不记事儿了。” “所以你要把人接回来住?” “那不是刚我唬他的时候,说话说岔了,把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给隐瞒了下去,所以想着让他重新做人,改过自新,说不定,是件好事。” 廖三在那边冷笑。 “三哥,你笑什么。” “你最好是这样。” 嘟嘟。 电话挂了。 蒋方橙看着黑掉的屏幕,想说陈玄生跑过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也就算了,怎么三哥的态度,也连带着变了呢。 蒋方橙计划让梁宴好全之后来客栈住,廖三没意见。 他一直都当梁宴是自己养大的侄儿。 他只是,在乎蒋方橙的感受。 跟陈玄生爱得要死要活的是她,之后还要跟梁宴纠缠不清的也是她。 当然,梁宴失忆了,所以蒋方橙现在的行为,可以理解。 但是,这失忆,是永久失忆吗? 万一之后想起来了的呢。 廖三担心的就是这个。 蒋方橙关了电话,重新回到了病房。 梁宴很乖,听她的话,闭上眼睛,已经睡了。 蒋方橙慢慢靠近,看着熟睡中的他。 冷白的皮肤,因为生病,变成了苍白。 他穿着有些大的病服,因为是侧躺,脊椎躬着,宽大的病服下,是凸起的脊梁骨,看起来就是一颗一颗的嶙峋感。 蒋方橙看了会儿,伸手帮他把漏风的被子塞严实。 之后开始坐在他的旁边,守着玩手机。 - 第二天,廖三来了。 说今天该轮到自己守夜了,让蒋方橙这会儿回去好好睡觉。 蒋方橙揉揉自己有些疲的眼睛,说好。 梁宴正好输液完了,蒋方橙摁了护士铃再走。 沉睡中的人,恰好也醒了。 梁宴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姐,你要走了吗?” 廖三紧紧盯着梁宴的脸。 蒋方橙嗯了声:“啊,对。” 梁宴知道他姐该回去了,尽管有不舍,但还是贴心的说道:“好。姐,照顾我你也辛苦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蒋方橙冲廖三扬了眼,让他瞅瞅,人是真的好了。 搁以前,是恨不得自己离不开他,每分每秒都沾在自己身上。 廖三没说什么。 蒋方橙临走前看他头发有些长了,快遮住眼睛,就说晚点她带工具过来给他剪。 梁宴矜持地笑了笑,说:“弟弟的荣幸。” 蒋方橙看梁宴那边的事情,有一半落实在了地上,心里开始放松了些。 她给陈玄生打电话,试图问他在哪儿。 她现在有多余的精力来跟他好好谈谈,他们两个的事情了。 结果打了半天都没打通。 蒋方橙狐疑了半天,后来想说自己打了那么多通,说不定他现在在忙,晚点陈玄生也许自己就能打回来。 到下午休息好了,跟茉茉聊了会儿天,再摸了摸茉茉的孕肚,她拿着剪头发的工具,开车去了医院。 梁宴现在可以下床走动了,不过就是得扶着。 廖三看外头阳光还可以,就说用轮椅推着宴子去花园那儿剪,顺便补补阳光。 蒋方橙说好。 后来到花园了,闻到久违的新鲜空气,梁宴的脸色,看起来也好了很多。 蒋方橙拿了专业的挡布给梁宴围上,再拿出包里的理发剪刀跟电动式推子。 廖三在地上围了一圈报纸,再拿石头压住,防止风吹翻。打算等蒋方橙剪完了,自己好收拾剪下来的碎发。 一切准备就绪,见没自己的事情了,廖三就跟二人说了声,趁此机会,去花园里跑步了。 重操旧业,蒋方橙拿喷水壶把梁宴头发打湿,专业架势很足的自我调侃:“老本事还没忘,我也是厉害。” 梁宴现在的眉眼都被头发遮住。 蒋方橙现在站在他正面前,梁宴能透过一缕缕打湿的头发间隙,看到他姐傲人的胸围。 梁宴问:“姐,来北京后,你还帮别人剪过发吗?” “剪什么剪。你姐既然开了客栈,就是从理发行业里退隐江湖了。拜托,请我出山,很贵的好伐。”她骄傲。毕竟靠着这门手艺,可是养活了她跟自己的弟。 梁宴弯弯唇:“那我很高兴。” 蒋方橙咔嚓一声,把他前面的发帘剪了:“你高兴啥?” “高兴姐只帮我剪头发。” 蒋方橙还以为是啥,结果就这。 她埋汰‘切’一声:“傻小子。” 廖三跑圈跑远了。 梁宴收回淡淡的目光,接着悄无声息的舔了下唇。 蒋方橙一边给梁宴剪头发,梁宴就一边问了她很多过去的事情。美名其曰,是想看看自己的脑子到底坏没坏彻底。 他都用上了‘坏’这个词,蒋方橙当然是心疼死了。 又见他问的事情,基本是随宴时期的事情,蒋方橙肯定是乐意至极。 在罗镇的日子,虽然苦,但是苦中作乐,看着日子一天天变好,弟一天天长大的那种充实感,是谁都没办法替代的。 阳光和煦,清风徐吹。 花园里一派和谐。 当下的场景,很幸福。 除了—— 蒋方橙手里的电话响了。 她像是在一直在等谁的来电,几乎是响的第一下,蒋方橙就接起来,迫不及待地放在了自己耳边。 “喂?” 她都不用看备注,接通第一下,就断定对面肯定是陈玄生。 陈玄生才开口说第一个字。 梁宴的脑袋动了动。接着就是一声低吟。 蒋方橙比划的推子还没关。 就那一下,梁宴的耳朵,就被推子划出了一条血。 “呀!” 蒋方橙惊呼。 忙手忙脚乱的把嗡嗡的推子给关了。 她顺势把平平的手机夹在耳朵跟肩膀之间。 但是没夹稳,正在通话当中的电话,就掉了下去。 蒋方橙又顾及看梁宴的伤口,又想去捡手机。 结果情急之中,自己还踩了一脚手机面。 陈玄生起初以为只有蒋方橙一个人,直到电话里传来那声熟悉的男声。 “姐,唔...有点疼。” 蒋方橙听她弟当场呻.吟喊疼,哪儿还顾得上掉落的手机。 就任由手机掉在地上,连陈玄生都晾在一边,不管了。 “姐看看。” “我滴妈!还真是划出血了。” “对不起啊宴儿,姐真的不是故意的。” 车祸血淋淋的那晚,给蒋方橙留下了很强的阴影。 梁宴多出一点血,这个女人心里就害怕的要死,生怕他下一秒又晕厥过去。 蒋方橙见不得他冒血的伤口,情急之下,说:“我去趟护士站,拿消毒水还有绷带来,你等等姐啊,姐快去快回。” 她匆忙冲着护士站跑去。 现在,只剩轮椅上的梁宴,还有地上可怜兮兮,显示正在通话当中的手机。 梁宴看他姐的背影,已经消失成了一个点。 他把脚从踏椅上慢慢放下来,手从围布里拿出来,然后弓腰,捡起手机道:“我姐不在这儿了,你找谁?” 陈玄生屏住呼吸,极力克制住自己竟然有朝一日,能从蒋方橙的手机里,听到梁宴声音的愕然。 不过倏尔,那端传来很重的呼吸声音道:“小东西,你挺有种。” 他怕是牙根都要咬碎了。 梁宴平心静气道:“叔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多谢你的夸奖。” 第103章 嘟。 陈玄生用力的先挂了。 蒋方橙已经抱着医疗箱从远处跑来:“宴儿,我来了。” 梁宴缓慢放下耳边的手机,眸子里都是姐姐奔向自己的影子,青涩男人的嘴角,弧度开始慢慢蔓延。 第58章 头发剪好了。 虽然很短, 但看起来精神抖擞,又是一条好汉。 蒋方橙拿干毛巾把梁宴脖子里的黑色碎发给扫掉。 “扫一扫,把霉运都扫掉。” “剪一剪, 把病气都剪没。” “姐, 你还是这么能说。我记得以前过年的时候, 那些客人就很喜欢你说这些吉利话。” “那是!多说一句,小费就多几块。不然你以为你姐白混的是吧。” 廖三跑完了, 让蒋方橙推着人先走, 他来收拾地上的一摊就行。 廖三瞥见梁宴耳廓上开了道口, 他拿手皱眉翻了下:“咋回事?” 蒋方橙心虚地老实交代:“我给他剃豁的。” 廖三眼神责问。 蒋方橙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 吐到一半,才想起陈玄生电话那一茬。 糟了。 她拿出手机就走到旁边, 准备打回去。 她一心没办法二用。 顾得了这个,就顾不了那个。 蒋方橙想着解释两句, 陈玄生肯定就不生气了。毕竟他该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 梁宴盯着他姐拨打手机,走来走去。 一圈。 两圈。 三圈。 第四圈了。 那边还没通。 个死男人! 蒋方橙也恼了。 爱他妈接不接。 不惯着你。 手机往包里一揣。 蒋方橙过去推着梁宴的轮椅,就大步往住院部走。 梁宴感受到背后他姐似乎有些恼:“姐,你在跟谁打电话?” 蒋方橙忽悠:“没谁。” 梁宴想了下:“姐夫吗?” 蒋方橙听完这个称号,愣了愣。 一是梁宴看起来是真的放下了。不然怎么可能当着自己的面,坦然的说出姐夫二字。 二是陈玄生还是自己男朋友吗, 这得打个大大的问号。他最近神出鬼没的, 自己想找他也找不到。 是生气自己把梁宴重新接过来照顾? 要是真生气了,蒋方橙也没辙。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总不能直接割吧。 是以蒋方橙只能赌气说一句:“谁知道呢。” 第三个月, 梁宴打了骨钉的胸椎养得差不多了。 廖三每天推着他去康复室锻炼。 梁宴也很听话, 遵照医嘱,肌肉恢复的也不错。 在医生的建议和监管下,他现在办公的时间, 越来越长。 雷富他们中途来看望过少总好几次。恭恭敬敬,客客气气。 梁宴起初对他们很面生。 但没关系,雷富几个可以挨个自我介绍。 梁宴听完,点头明了。 一些刻在骨子里的办公习惯,还是在的。 各自介绍完,就开始汇报工作成果。 蒋方橙这个时候就常常退到后面,不打扰他们的,靠在门边看。 梁宴工作的时候,很是不近人情。 许是思考的习惯,总是让他眉间微微蹙,薄唇也抿成一条直线,严肃的有些一丝不苟。 他侧脸轮廓,因为瘦了些,更加深邃。 更别说,梁宴跟人交谈公事的时候,声线不疾不缓,稳重得无法比拟。 这是她不了解的梁宴的那一面——沉稳宁静,矜贵不可侵犯。 陈玄生说他手把手带了梁宴至少5年,彼此之间没有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梁宴身上有陈玄生的影子,但不多。更多的是体现在涵养跟举止上。 他的礼仪都是他教的。 导致相处久了,蒋方橙偶尔会看走眼,眼前的人,一举一动间,到底是陈玄生,还是梁宴本人。 三个小时,就是三个小时。 蒋方橙看着时间来的。 多一分钟,蒋方橙就要开始闹了。 “梁总,我这” “梁总,之前上次市场部报给你的价” “梁总,商场修建的计划已经” “好了好了,探望时间到了,你们可以出去了。” 蒋方橙到点就出声,赶鸭子一样,两手张开,把一群尊贵的人往外吆喝。 梁总梁总的声音不绝于耳,但是梁宴绝不开口驳蒋方橙面子一句,任姐姐干自己想干的。 帮自己人,还是帮外人,梁宴分得铁清。 等聒噪都走了,蒋方橙回过头,就看到她弟嘴角噙着淡笑,静静看着自己。 他的笑容是那么清爽,甚至带着无法言说的宠溺。 蒋方橙忙别开眼。 “喏。不是我不让你做,是好不容易才养好的身体,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垮下去。” 她帮他把案板上的电脑、文件统统一股脑的都放到一边去。 等放好,蒋方橙拍了拍手,然后看着梁宴道:“这叫负责。” 梁宴勾唇一笑。 没了刚才的一丝不苟,这会儿是润物细无声的随和。 他突然俯身伸了大掌过去,拉了拉蒋方橙垂在身侧的手。 蒋方橙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还没反应过来,梁宴就握着她的手腕,拉着她慢慢靠近了床沿。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姐姐看,再把自己的侧脸,放到姐姐的手心里。 他诚恳的说道:“姐,我怎么会怪你呢。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 那是一个依偎、依赖的臣服姿势。 梁宴说完,慢慢摆正脑袋,把下巴放在姐姐手心里。 他就着这个仰望的姿势,眼神那么纯净,那么漆黑的望着她:“有姐姐在,真好。” 咚!一声。 是蒋方橙心变暖的迹象。 因为‘那个’梁宴而冰冻的心,现在被‘这个’梁宴给融化。 她没忍住的,拿拇指跟食指,捏了捏梁宴所剩无几的两颊肉:“就你会说话是吧。别给你姐整那肉麻的一出。” 说是这样嫌弃,可她嘴角的笑容,却是止不住的扬起。 现在的梁宴,就是她曾经期望随宴长大的样子——懂事,听话,干净,正直,事业还有成。 蒋方橙没法不为这样的宴儿而感动。 她太稀罕了。 第三个月的时候,梁宴已经可以出院了。 出院的那天早上,蒋方橙起了一个大早。 茉茉也来了,抱着一束鲜花。 她挺着大肚子,被东子牵着走到梁宴面前来介绍。 面对面前清瘦但是俊挺的男人,茉茉不免有些腼腆的把花束往前递了下:“你好,弟弟,这个送给你。” 梁宴看了下蒋方橙。 蒋方橙扬下巴,示意他大大方方接过,别扭捏。 梁宴伸手,抿唇一笑:“谢谢你,茉茉姐。” 茉茉,快缺氧了。 纯粹被帅的。 梁宴临出院前,又被蒋方橙摁着把头发剪短了些,露出光洁的额头跟优越的眉骨。 梁宴气色养好了,就是唇红齿白,透着一股清爽的成年男人利索劲儿。 东子看不下去,把茉茉拉到自己身后,开玩笑道:“拉倒吧。你跟我可是扯了证儿的,就算是宴子再帅,你也不能见异思迁。” “说什么呢你。” 茉茉脸都快被烧烫了。 娇羞地用力拍了自己男人背一巴掌,让他别乱说话。 廖三从始至终,都在后面埋头默默收拾梁宴的东西。 蒋方橙搞了一副感谢主治医生团队的红色大锦旗,说什么都要从走廊头走到走廊尾,非得搞得全医院的人都知道这医生靠谱。 tracy跟公司的代表也来了。 他们送完花,知道少总得先回家后,就知趣地走了。 等蒋方橙感谢完回来,带着一行人出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是中午。 东子开车先带茉茉回去做饭。 三哥在后面,开车带自己妹子还有侄儿。 回客栈的路上,梁宴看着窗外的风景问:“姐,我为什么对这段路没什么印象。” 蒋方橙啊?了声,廖三眼尾懒懒散散地撇她一眼,看她怎么圆。 蒋方橙敷衍道:“哎呀,你脑子撞坏了,不清楚正常的。” 她想一出是一出,开口让廖三开慢点。 等车速降下来。 蒋方橙边拿气垫在补自己脸上的妆,拍得啪啪响,边回头跟她弟讲话:“不过现在你就有印象了。我跟你讲,这条道路呢,就是回家的路。” “听好了啊,姐带你走一次,就不会带你走第二次了。” “要是再把回家的路给忘掉,你小子后果自负。” 蒋方橙说完,就转过头去了。 梁宴继续望着窗外,喉咙间有些情不自禁涌上来的涩。 第104章 他虽是面无表情,但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是慢慢捏紧,眼里开始泛着些微的光说道:“嗯,这次,我一定不会忘记了。” - “来,干杯!” “欢迎宴子回家。” “以后,咱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我儿子呢,以后就多了一个舅舅。” “舅舅既然是公司的大总裁,那这红包,肯定是不能少。” 梁宴还不能喝酒,只能拿豆奶代替。 他握着杯子,点点头:“好。” 三哥给梁宴郑重的碰了碰杯子,他讲话,其他人都安静听着:“身体既然养好了,以前的事儿,就一笔勾销,别去想那么多。现在,好好过。” 三哥别的不多说了,他只希望蒋方橙跟梁宴,平平安安活着就好。 梁宴很是矜雅地点头说了声:“谢谢,三叔。” 轮到蒋方橙了。 能失而复得自己的弟弟,她就已经很感天感地。 所以蒋方橙啥都不想说了,直接仰头就干了一杯红酒。 东子喊:“来,开吃开吃。不然都冷了。” 坐下,碗筷叮铃。 桌子上,都是一些农家小菜,但却充满了烟火气息。 院子里红红火火,槐树下,是合家团圆,久违的破镜重逢。 等吃完饭。 吱呀一声。 厢房的门,被东子推开。 “来,弟,东子哥带你看一下。这就是你住的地方。” 客栈的装修是古风古色,但是里面的现代化设施,还是很足。 淋浴间、洗手间、就连配套的书房,都有。 梁宴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觉得很出乎意外。 他收回惊喜的眼睛,不免感慨:“这个设计,很好看。” 不仅好看,还实用、大气。 东子说:“那当然,橙姐的审美,那不是吹的。这细节,这质感,都是当初橙姐耗费了大量的时间,一点一点去磨出来的。” 东子还说:“你的东西,都给你弄好了。” 蒋方橙找tracy要了一些梁宴的起居衣服,摆这厢房里面来。 梁宴拉开衣柜,就能看到他生活过的痕迹。 东子带着梁宴继续在里面逛,有说有笑。 蒋方橙跟廖三就在厢房门口的半开放式走廊上,抽烟。 东子叭叭的吹牛声不绝于耳。 廖三点了下手里的一截烟灰,同面前的蒋方橙小声聊天:“做戏做全套。还让咱们配合着你演。你挺能的。” 蒋方橙靠着廊柱,优雅的吸着女士香烟。 她朝空气里吐了口烟圈:“别找我要演出费。我没。” 廖三说:“想什么呢。不过,真不怕他想起来?” 蒋方橙扯着嘴角,耸耸肩笑了下:“他能捡条命回来就很不错了。要想起来,随他。爱滚不滚。” 东子一个人笑嘻嘻的出来了。 他关上厢房的门,让弟在里面好好休息跟好好适应。 东子看三哥跟橙姐都在跟前,于是屁颠屁颠地跑蒋方橙面前邀功。 “橙姐,怎么样,我安排的,还可以吧。我看弟,也挺满意的。” 蒋方橙美睫扫了东子一眼,红唇弯起:“嗯,挺满意。” 东子摸摸头,不好意思道:“是吧是吧。” “你转过去。” “为啥?” “叫你转,就转。” 东子只好转。 才背过身,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疼得东子哎呦嗬的叫。 蒋方橙很是无语的说道:“你安排归安排,但是你把他安排到老娘房间隔壁,是怎么个事儿?!” 第59章 东子, 冤啊。 这不是想着梁宴大病初愈,橙姐不是天天都跑医院吗,那肯定是担心自己弟弟的。 所以东子想着就近原则, 直接就把梁宴的房间, 安排在了橙姐的旁边。 廖三看好戏, 看破不说破。 蒋方橙无话可说,但梁宴都已经住下了, 她也不好再闹什么幺蛾子。 就这样吧。 “行了, 散了, 散了。” 两手一挥,就让各自该干什么, 就干什么去。 她回了自己的牡丹厢,门一关, 就准备收拾一下,要睡自己的美人觉去了。 客栈被月亮跟星星陪着,陷入了安静。 蒋方橙洗漱收拾完,靠着床,戴着耳机听英语,手里还翻着杂志。 一墙之隔, 对面传来淋淋的水声。 毕竟是客栈, 毕竟是深夜。 有些声响还是不能完全避免。 蒋方橙想,约莫是她弟在洗澡。 10分钟过去。 蒋方橙看完了杂志。 20分钟过去。 蒋方橙手机玩完了。 30分钟过去。 蒋方橙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再也忍不住, 觉得这小子是不是豪宅住惯了, 一下子来这儿平民区住,不知道这寸土寸金的老北京胡同巷子,水费贵得要死。 他当这儿是华清池呢。洗老半天。 蒋方橙穿着睡衣, 套了袍子,系上腰带,穿了拖鞋,就往旁边去。 咚,咚! “宴儿,你洗完了吗?” 没反应。 蒋方橙再敲了两声。 “梁宴,我开门了?” 还是没声儿。 蒋方橙直接推开门。 梁宴刚从浴室里出来,下半身只围了条浴巾,上半身光滑赤.裸,正拿了条毛巾,边走边擦湿漉漉的头发。 他抬头,就看到他姐抱手,正好整以暇地站在卧室内。 梁宴愣了下,然后放下手里的毛巾,一点点的,悄无声息地往自己身前遮。 “姐,你怎么来了?” 他往自己的床边慢慢挪动。 换洗的干衣服摆在那儿。 蒋方橙视线跟着他走,挑起靓眉:“你怎么洗那么久。” 梁宴解释:“有些舒服,一下子洗的忘了时间。” 蒋方橙提醒:“下次注意点,不是不让你洗。你才好没多久,洗久了要是闷着了不吱声,倒地上都没人知道。” 梁宴浓黑又密的眼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水汽。 他点头,淡淡笑着说好。 梁宴胸腔上还有手术留下的疤痕,像条粉红色的蜈蚣,趴在那儿。 蒋方橙见不得,一见就心疼。 “擦药了吗?” “还没。” “过来。我给你擦。” 他的药包,一大盒。 蒋方橙熟练地从里面找出术后伤疤修复膏。 梁宴看了下自己拿在手里的裤子,蒋方橙已经拿了药膏过来了,他踌躇着要不要开口,让他姐先出去避一下,他得把衣服穿好。 蒋方橙见他还杵着:“坐呀。你傻站着干什么。” 他听话,只好坐下。 不过是牵了被子一角,往自己下半身上盖去。 蒋方橙弯腰,挤了淡色的膏体,凑近他胸口,给他用手指涂抹。 蒋方橙凑得很近,女人馨香的呼吸打在自己洗干净的肌肤上。 梁宴偏开头。 棱角突出的喉结绷得死紧。 偏偏胸口处埋头的蒋方橙边擦边说:“你看这儿,医生肯定手抖,没把这针,给你逢好。这蜈蚣脚,就这儿块是歪的。” 梁宴觉得自己得说些什么,来转移下自己的注意力。 他沉着呼吸道:“以后应该会留疤。” “是呀。” “会很丑吗?” “肯定会呀。” 梁宴:“......” 他本意是想让姐安慰自己一下,结果蒋方橙这人直惯了,一点都不带遮掩的。 看梁宴垂眸了一下。 蒋方橙后知后觉,找补说道:“不过没关系,好了之后,你纹个身不就行了。” 陈玄生背上受过伤,说是年轻的时候,被仇人砍的。 两人第一次做,他衣服脱完之后,蒋方橙才看清陈玄生背后纹得竟然是满背佛像。 当时陈玄生怕吓着她,全程都让她躺着承欢,没敢让她起来。 后来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蒋方橙看到了,吓倒是没吓着,反而还爱不释手地说你玩得还挺野。 也不难怪廖三老爱讽刺叫他野男人。 同类相吸。 廖三也是看穿了陈玄生斯文外表下的不羁狂妄。 梁宴专注地看着他姐:“你喜欢?” 蒋方橙药擦完了,站直,扭上白色盖子道:“得看谁纹。” 梁宴想起什么,意味不明地说了句:“那我不纹。” 蒋方橙觉得这语气听起来不对劲儿:“你在跟我赌气?” 梁宴否认的很快:“没有。” 蒋方橙把瘪了点的药膏管子往他床头一放:“早上起来,再擦一遍。别偷懒。” 梁宴说好。 蒋方橙转身要走。 睡裙太长,脚下一踩,就往后倒。 眼看就要倒梁宴怀里去。 第105章 结果—— 梁宴直接飞速站了起来,把自己那块儿坐的地方腾出来,让给他姐。 先是扑,再是咚。 蒋方橙绊倒在床一半,没站稳,又往地下躺。 揉着腰到屁股那块,蒋方橙从地上坐起来,仰头看着面对墙角罚站姿势的梁宴:“不是,你小子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不扶我呢。” 梁宴肌肉紧绷的背对着她道:“姐,是真的太晚了。你要不,还是回去吧。还有,以后,你能不能,穿好衣服,再来我房间。” 蒋方橙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是挺春色满圆的。但她又不是没穿! 宁愿看墙,都不愿意扶自己一把。 她恨气,自己撑着自个儿起来。 再看梁宴从始至终,不敢逾越一点的举动。 蒋方橙哼一声,就往外走。 想说这小子病是好了,但是不是好的太过了。 怎么连跟自己交流,都草木皆兵的。 早上,母鸡咯咯叫。 三哥在楼下把肉包子馅,给剁得邦邦响。 客栈前院跟后院是分开的,所以对顾客来说,造不成影响。 蒋方橙开门,打了个慵懒的美人哈欠。 梁宴也在这个时候开门。 今天是他开工的日子。 没去集团三个月,已经是雷富他们扛了又扛的努力结果。 他既然好了,就不能再拖了。 蒋方橙往左边看,就看到人高腿长,一身黑色西装的梁宴。 她没开口,怕自己一开口,说话不好听——她不支持梁宴现在就开始高强度的工作。 但是靠他一人,就得养活手底下几万员工。 他不再完完全全是属于自己的弟了。 他肩上有责任,有担当。 知道不是自己意气用事的时候,蒋方橙只好闭嘴。 梁宴温柔地跟蒋方橙道了早安。 蒋方橙踩着拖鞋往前,抬手,帮梁宴把脖子上的领带给整理了下。 蒋方橙说:“早。” 她素颜还是那般美丽。 梁宴默不作声地移开了眼。 “司机是不是已经来了?” “嗯。” “一会儿把三哥做的包子,带几个给你司机吃,那么早,咱们这儿,开去你公司,也得一个小时,还不算堵车。你也知道,那破二环,都堵成什么样了。” “好。” “中午我让东子给你送三哥煲的鸡汤过来,他就不上去了,你记得让你助理下来拿。“ “好。” “累了就休息。你那秘书,我觉得有时候太女强人了,你不能让她撺掇着你做事,你才是boss,听到没。” “听到了。” 她交代什么,他就听什么。 蒋方橙整理好了,拍了拍他的领口,然后就眼神复杂的看了眼梁宴。 乖是乖。 就是太一板一眼。 她放下手,觉得再说些什么,也没意思,于是道:“走吧。下去吃饭。” 一家五口吃完饭,梁宴出门。 蒋方橙拿了白色口袋装了热乎乎地包子追上来,让他一并带出去。 梁宴接过。 蒋方橙围着披肩挥手:“去吧。” 茉茉跟东子也挥手说,晚上见呀,弟。 出门。 贴着倒福的客栈的木门关上。 梁宴就站在石阶上,看着手里的热包子,再看了眼不远处看着自己出来,就急忙下车,卑躬屈膝打开车门,等候他的司机。 梁宴表情已然没了刚才的温良,而是面无表情地把热包子往旁边的垃圾桶一扔。 两手慢条斯理地扣好西装外套,男人走下石阶,稳重阔步往前。 司机看到来人,急忙问好。 他毫无反应。 等司机上了车,梁宴在迈巴赫后排,翘着二郎腿而坐,居高临下地看着手里的平板:“以后看到我出门了,再开车出现。” 司机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了少总,只好战战兢兢地点头道:“是,梁总。” - 美凤打来电话,说:“干什么呢?忙什么呢?好久都没见到你出来浪了,我说你不憋得慌吗?” 蒋方橙在客栈前台算账。 茉茉怀孕了,她怎么舍得再继续让她大着肚子一直干。 梁宴出院了,蒋方橙现在大部分时间,就用在迎客上面。 女人肩膀夹着手机翻着住客登记表说:“怎么了,几天不见,你想我想得慌吗?” 美凤说是呀。出来玩呗。 蒋方橙看了眼日程表,晚上有空。 于是她约美凤出来喝酒。 清吧。 一见面,美凤就说哎呦我的姐,你怎么还瘦了呢? 蒋方橙把包一放:“别提了,忙着照顾人。” 美凤打听,谁呀谁呀,你照顾谁呀。就你这咋咋呼呼、惊天动地的脾气,能做得来这么细致的活儿吗? 蒋方橙不乐意了,说,我啥脾气。 美凤撇了下嘴,嘀咕反正只有别人伺候你的份儿。 蒋方橙觉得美凤在这方面,很是瞧不起自己。 她颇自豪的冲任人打脸,你是不是不知道我还养大一个人呢? 噗——! 美凤才喝进去的酒,当即就喷了。 你说啥。 你认真的? 这下轮到蒋方橙悠然自得,她抿了口酒后说,看不出来,我这么厉害是吧。 美凤第一个反应是,你才多大,你早早就生孩子当妈了? 噗——! 这下乱到蒋方橙喷了。 她擦了下嘴巴上的酒渍,说别瞎说,老娘洁身自好的很,又不是买不起套的钱。 美凤急了,真急了。忙问道好姐姐,那咋回事儿?你给我说说。我好好奇。 蒋方橙拿乔了一番,才慢慢跟美凤讲述自己过去的秘密。 一个小时后,美凤听完,除了心疼,更多的是佩服。 她知道蒋方橙厉害,但没想到命运那么颠沛流离的同时,还争气。 两人喝了一杯又一杯。 酒保原本从不参与客人的闲谈,后来听墙角,被蒋方橙说得,自己都快感动哭了。 蒋方橙没说梁宴的名字,毕竟她们家宴儿,面子大了,不喜欢自己的隐私,被别人知道。 美凤哭的稀里哗啦,忙说那你最近去忙啥了,三个月都不露面。 蒋方橙埋汰一声,不就是去照顾我养大的那个男孩去了。他出了车祸,心疼死老娘了。 美凤大吃一惊,你说你,怎么总是遇到这种坎。 蒋方橙也想说,对啊,为什么呢。 她拿吸管戳了戳酒杯里的柠檬,还笑得出来。 原来当痛楚成了常态,有朝一日,竟然也能一笑而过。 美凤看了周围一圈,凑到蒋方橙耳边:“那我再多嘴问问,陈玄生去哪儿了?他没跟你一起吗?” 蒋方橙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下。 接着就撑着脸,跟美凤说了实话。 陈关。 这是一个好古老的名字。 不知道他在罗镇怎么样了。 他当成大律师,走出镇,走出村,走到他想闻名的大都市了吗? 他跟那个女孩的妈妈结婚了吗? 过往的记忆,如同走马观花般,在蒋方橙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曾经为了这个男人,伤害了自己许多——自卑、自残、自暴自弃。 放弃尊严,放弃人格。 等自己成长了,回头看,才发觉自己那个时候,好愚蠢。 她一味的把自己交出去,以为这样就能获得男人的长久喜爱,殊不知,这是任人宰割的开端。 她晃着璀璨灯光折射的酒杯,悠悠老成感叹道:“美凤啊,我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了。男人,再也伤害不了我半分。” “陈玄生,不知道去哪了,我也找不到他。” “索性我也不找了。” “你要说我对他没感觉了,也不是。” “但是,他要走,我也不拦着。” “这世界上,没有谁缺了谁,就不能活。” “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钱。是经济独立,跟人格独立。” “我跟男人的关系,是我选择停留在谁身边,就停在谁身边。我想离开,那我就离开。” “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傻兮兮的,把主动权交给男人了。” “所以——” “想要我,那就绞尽脑汁地来留住我。” 而不是让我患得患失,心有不安。 蒋方橙说完,心境豁然开朗。 “cheers!” 她举起酒杯,跟美凤庆祝。 庆祝自己三十而立,庆祝自己不再拖泥带水,也庆祝自己,真的做到了拿得起,放得下。 美凤见状,哪有不喝的道理。 清澈的玻璃杯微微碰响。 “cheers.” 后来两人喝得一塌糊涂。 蒋方橙先醉了,趴桌上,裸露在外的部分洁白美背,如蝴蝶翅骨般展开。 第106章 美凤还能挣扎两下。 清吧的氛围调成了暗夜暖色调。 朦胧光影里,走出来一个颀长的人。 白色衬衫领口开了一颗,露出性感的锁骨,袖口被他挽了几折,手臂线条流畅又结实。 喝醉了,美凤还有些口齿不清的拉着蒋方橙问:“橙姐~你还没说你养大的那个男孩到底是谁呢?” “你就告诉我吧。” “这吃瓜,嗝” 醉眼耷拉的美凤打了个酒嗝。 “吃瓜吃不全,我之后肯定睡不成好觉。” “说呀,他是谁呀。” 梁宴看着两个女人醉成一瘫的乱七八糟样。 他拿了旁边蒋方橙的包,挂在自己脖子上,接着弯腰,一言不发地把女人抱进自己怀里。 美凤这次注意到有人来。 她迷昏视线从下往上的看上去,认出这是传启集团的少总,亦是那天在酒吧为了橙儿争风吃醋,出手打架的男人。 “是你呀?那个追橙儿的年轻男人。” 美凤就差流口水的说道。 梁宴原本都要抱着蒋方橙面无表情的走了。 听她这么一说,梁宴停住,微斜眸,回头一撇美凤道:“嗯,是我。” 追她的男人,是我。 被她养大的那个男人,也是我。 第60章 蒋方橙断片。 等醒过来, 已经到了第二天晚饭时间。 三哥他们在院子中间围着桌子吃饭。 蒋方橙洗完澡,脑子还昏昏沉沉的。 从楼梯上款款下来,东子看到她了, 笑着大喊一声:“橙姐, 醒啦!” 蒋方橙揉了下耳朵, 眉头微皱:“喊那么大声干什么,都快吼聋了。” 东子笑笑。 听到动静的梁宴起身, 去了厨房。 等蒋方橙过来坐下的时候, 梁宴端着一碗醒酒汤, 径直给她放在眼前。 怕她嫌弃自己啰嗦,放完, 梁宴什么都没说,就在她的右手边坐下, 低头开始,自顾自的吃自己的饭。 蒋方橙看他从头到尾都没跟自己交流下,于是开口蹙眉问:“给我的?” 梁宴听他姐在跟自己说话,从碗里抬起头,怔怔看着她:“嗯。” “那你一言不发,把碗一放就埋头吃饭是个什么意思?” 因为蒋方橙的质问,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梁宴身上看来。 但更多的, 是对蒋方橙提出这个问题的不解。 这桌上,就她一个人醉酒。 事后解酒汤,不就是给她一个人。 这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如同递个碗, 递个筷,再随手不过,橙姐在想什么。 蒋方橙看他那懵逼的样:“重来。” 梁宴不懂为什么, 但还是好脾气的问:“姐,是我哪里没做对,你给明说下。” 蒋方橙挑明:“我从楼上下来,你没给我打招呼。你递汤给我,也没说是给我的。你忽视我?” 梁宴顿时了然,然后微微一笑:“没有的事。” 他看她斥责了下东子,以为她不想多说废话,是以才选择安静的做完这一切。 但如果姐不是这样想的,那么,他也配合。 是以梁宴两手端着汤,重新站起来。 然后折身返回厨房,装作是刚把汤从里面端出来一样,对着蒋方橙说道:“姐,汤来了。你快喝吧。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还是那碗汤,不过递汤人的态度明显重视了她很多,这次才让她满意了。 蒋方橙拿了下乔:“这才差不多。” 说完,她拿着调羹,慢慢撇了勺汤,往自己嘴里送。 坐在蒋方橙左手边的廖三目睹全程,无言着一张脸,然后慢慢摇了摇头。 觉得宴子这遭得是什么罪。 继续吃饭。 蒋方橙问:“我喝醉了,昨晚谁送我回来的。” 梁宴出声:“酒吧给家里打的电话,我去接的。” 蒋方橙随口一问:“我没说什么胡话吧。” 梁宴夹菜的手抖了下:“...没有。” 蒋方橙这次终于肯闭嘴专心吃饭。 等吃完饭,梁宴说自己来洗碗。 东子在外面擦桌子。 三哥在收板凳。 茉茉把剩下的几个残羹的菜盘子送到厨房里去。 梁宴挽了袖子就开始在水龙头下洗。 茉茉挺着大肚子,慢悠悠进来了。 等把盘子放下,她像是心疼的有话要说。 梁宴笑了下,说茉茉姐,没事的,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茉茉看不下去的开口:“那个,弟,你昨晚脖子还好吧?” 喝醉了酒的蒋方橙,当然不安分。 这点习惯连她本人都知道,所以昨晚怎么可能无事发生。 从把这女醉鬼自车里抱出来后,她又是勒人脖子,又是在背上夹着人腰喊驾。 梁宴背着她走楼梯,走出愚公移山的动静,每走一步台阶,都沉重费力的要死。 后来好不容易把人送到房间里了,又是大吼,又是大叫。 中间约莫又发生了点什么,突然传来一声痛楚的隐忍闷哼男声。 现在。 借着厨房的灯光,茉茉无意间透过梁宴胸口扣子的缝隙,看到上面有好大一口牙印。 一定很疼吧。 茉茉倒吸一口气,觉得,好惨。 她象征性安抚的拍了拍梁宴的背。 然后扶着自己的腰,于心不忍地走了出去。 梁宴收回自己目光,低头看向水池子的洗洁精泡沫。 却突然在某一个时刻笑了,自言自语道:“不辛苦,我心甘情愿。” - 国庆七天,客栈忙得要死。 放了假的全国人民,疯了一般的朝着北京城里涌。 蒋方橙累得骂爹骂娘,但赚得盆满钵满,也算是一种心理安慰。 等收了假,生意就淡了许多。 下一个旺季,应该就是年后。 趁这个时间差,客栈的人,得了蒋方橙的允许,放了一个小小的假。 三哥出去了。 他开车去了敦煌,打算一个人去那边看看走走,当放假。 茉茉趁自己身体还能坐高铁走动,让东子提着大包小包,跟自己回了趟娘家去看看。 客栈现在就剩蒋方橙,跟梁宴了。 梁宴一大早就去了公司工作。 等check out完最后一批离开的客人,今天跟明天,偌大的客栈,就算是没人了。 正好,她也想跟自己放两天假。 蒋方橙把门口休息中的牌子一挂,再把平台上的订单暂时给关掉。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女人揉了下生理期的肚子,转身就去后院躺椅上躺着。 槐树发芽了。 她睡了两个多小时。 不一会儿,紫禁城变了天,颇有黑云压城的趋势。 豆大的雨点,打在蒋方橙脸上。 她没当回事。 点了外卖,就回自己厢房里,拉了窗帘,窝在舒服的窝里,开始看起偶像剧来。 女人笑得咯咯咯的。 直到5个小时后,已经自驾到河北的三哥来了一通电话,问她客栈被雨淹没。 蒋方橙云里雾里,被三哥骂了几句,才拉开窗帘往外一看。 北京城今日受台风影响,开始遭遇三年以来的特大暴雨,不过5个小时,街道上的水堵起都有半人高。 蒋方橙忙下楼,院子里掉落的树叶都飘起来当小舟了。 “淹了吗?” “还好。” “真的?” “嗯。你就安心玩你的,老操心家里干什么。我又不是弄不好。” 蒋方橙装没事儿的挂断了电话。 三哥都到河北了,总不能让他又回来吧。 蒋方橙套了雨衣,穿了拖鞋,涉水过去,把排水口的拦污栏给全部掀开,让水排得快一些。 才掀了一个,雷声就响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打了几个雷闪,客栈里的电,也断了。 蒋方橙手里拿着电筒,站在院子淹水的中央,手一下垂下去,苦命的像祥林嫂。 她哄自己,没事的,没事的。这点问题,不是问题。 人往前才动了一下,客栈后门被人推开。 梁宴举着手机的闪光灯回来了。 他头发跟衣服也被打湿,看到院子里的人。 “姐,是你吗?” 蒋方橙回头,拖长了音:“是。” 梁宴几步涉水过来,还没等蒋方橙问他不是今晚要应酬吗,怎么这么早回来,下一秒,蒋方橙就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女人惊讶一声,下意识揪着人领子保持平衡,看着眼前英挺的脸:“你干什么呀?” 梁宴看起来很担心,抱着她往前走的时候,也不容置喙地说道:“你脚冷着了。” “冷着了就冷着了,你这样抱着,像什么话。”她挣扎,要下来。 梁宴下巴就在他姐的头顶处,男人绷紧了脸,突然低沉声音说了句:“蒋方橙,你疼死算谁的?” 第107章 反了天了。 她又没惹他生气,他凭什么直呼自己的名字。 然而蒋方橙的力气,根本就没梁宴大。 她就这样被梁宴一步一步抱着往客厅里去。 等把她放好在沙发上,梁宴拿了手电筒,去二楼电箱那里察看情况。 电箱没问题。 他快速下楼。 “是不是片区停电了?” 蒋方橙在看手机,这一片的居委刚在群里发了消息:“嗯。电缆出问题了。在紧急抢修。” 看来是很快不会来电了。 蒋方橙刚被雨打湿了半天。 梁宴看她有些抖,说:“我抱你上去吧。你等我烧水过来,给你泡澡。” 浴缸那么大,那得等多久才能烧满呀。 蒋方橙站起来:“别麻烦了。我躺床上睡一觉就好了。” 梁宴说:“那不行,我不能看我姐遭罪。” 说完,蒋方橙就直接被扛走了。 扛...走...了。 视野是倒的。 人是颠的。 近在咫尺的臀,是翘的。 劲腰,长腿,黑色皮鞋。 扛她的人,都走了两步了,蒋方橙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哪里,不对,啊? 到她的卧室了,梁宴矮身把人一放,握着蒋方橙的肩膀,让她站好。 隔着一道薄薄手电筒的关。 蒋方橙反应过来,就是直接推人道:“你要死呀你!” 她手才推完要收回的时候,被梁宴一把精准地握住细细的手腕:“等会死。但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蒋方橙直言不讳:“我大姨妈来了,我当然冷了。” 梁宴拉着她的手腕走近,跟她一线之隔:“那你还刚还不听劝。” 蒋方橙震惊,美眸瞪大,上下打量梁宴一眼:“你小子跟谁这样说话呢?我不是你下属,你别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 梁宴漆黑的目光垂睨她,接着拉开一个漫不经心的笑:“那姐姐说我应该是什么态度?” “卑躬屈膝?” “又或者” 他突然低下头,然后在蒋方橙的耳朵边喷洒气息道:“舔、来、舔、去?” 说完,他放开她的手腕,转身下楼去给她烧水去。 耳朵肌肤上还残留下他唇不经意间触碰自己的温热触感。 这话听起来很对,但又听起来很不对。 他走的那么利落,不带一丝停留,搞得蒋方橙都开始怀疑,舔来舔去,到底是明面上的意思,还是她自己脑海里不自觉想歪的那意思。 蒋方橙咚一声往床尾下面坐。 她拿自己的被子慢慢捂住自己的脸,觉得自己最近心里怎么好烦躁。 梁宴上上下下跑了快十趟,才把蒋方橙的浴缸用热水给放满。 外面雨还是很大,东子中途打来电话关心情况,蒋方橙也说让他别担心,客栈有自己跟弟弟,什么都好。 挂了电话,梁宴从浴室里走出来,他说:“你进去洗吧。别玩手机了。咱们俩手机的电,都不多了。” “我在外面给你打灯。” “能看清吗,你试试。” 蒋方橙进去,拉了玻璃门,她在里面回:“能看到。” “好。姐。你安心洗吧。我就在这儿。” 蒋方橙半信半疑地脱下衣服,接着往浴缸里去。 舒服的热水一裹上来,她喟叹了一口气。 蒋方橙洗了半个小时,等水温得差不多了,她才起来。 磨磨蹭蹭的把衣服给穿上。 梁宴还在外面,本本分分的给她打手电筒。 她系上腰带出来,脸上是美人出浴的氤氲:“我洗好了。” 蒋方橙这才看到梁宴身上是湿透的,衣服全贴在身上。 意识到这点,她脑子里下意识冒出来一个想法:该不会,现在该轮到自己下去烧水,去给梁宴洗澡了吧? 蒋方橙不想,因为她懒得动。 可她良心未泯。 觉得梁宴从回来起就跑来跑去,忙上忙下,自己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但是,做什么呢? 直接让他走?好残忍。 有些抓耳挠鳃。她不懂,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她会开始出现纠结的情绪。 以前他是随宴的时候,自己根本就只有理所当然,天经地义、顺理成章的想法。 蒋方橙在她弟人浓黑目光的注视下,突然局促地坐到床尾,翘了二郎腿,佯装看漂亮美甲地说道:“今天很忙吧。” “...嗯。” “你中午吃了什么呀?” “...饭。” “好吃吗。” “...难吃。” “你看外面的天” “蒋方橙” 他又这样,突然打断叫她。 蒋方橙抬头,就掉入梁宴一直看着她的目光里。 梁宴先是低了下头,接着重新看向她,单侧嘴角提了忍俊不禁的笑。 这笑包含很多含义——看穿她的懒惰,纵容她的强势,不计较她的无理。 “你再多说一个字,这水就凉一分。” “所以,你是想我洗你的温水,还是凉水?” 第61章 哗啦啦的水声。 梁宴洗澡很快。 他去隔壁自己房间, 拿了换洗的衣服过来,就进去洗澡。 蒋方橙在外面打灯。 13瓢。 他总共用了13瓢蒋方橙用过的洗澡水,就快速冲完了。 等出来, 白色t恤被他宽阔的胸肌撑开, 黑色的家居裤下是修长的腿。 梁宴康复好了之后, 三哥每天变着花样给他补身体。鸡汤、鲍鱼、海参、更别说他那群下属,没事儿也总让人送一些珍贵补品到家来。 他现在, 比之前, 很明显的精壮了很多。 蒋方橙脚踩在床尾, 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放在膝盖头上, 脸色不是太好。 梁宴拿干毛巾擦了擦头,眉眼清澈道:“姐, 我洗完了。” 蒋方橙嫣哒哒、有气无力地说了声:“嗯。” 说完,她抱着膝盖,把脸转过另一侧。 蒋方橙生理期疼。 她得这样蜷着,才好受些。 梁宴过来,又摸了下她的脚。很冷。 梁宴拿过她手里的灯:“你去盖着。” 蒋方橙顾不了那么多了,玩后一倒, 顺着床尾, 四肢跪着,爬过去。 梁宴在后面看到她摇晃的娇臀,滚了滚喉咙, 最后还是绅士地别开了眼。 等盖上, 蒋方橙有气无力的冲着床尾站着的人,说了声:“我睡了。” 那人站着没动。 过了会儿。 一旁的被子被突然掀开。 身后突然进来一个人。 蒋方橙已经疼到说不出来话了。 有人上了她的床。 她知道该不允许。 但是梁宴从后面贴上来,他两手扶着她的纤腰, 很轻地说道:“听话,转过来。” 蒋方橙被他带着往自己身前靠。 他大手伸下去,掀开自己的衣服下摆,拉着她的两只脚,往自己腹部上贴。 男的就是这点好,体温高,火气燥。 她的热水袋充不了电,没法儿用。 蒋方橙变成冰块儿的脚,开始渐渐被梁宴的体温给熨热。 她该让他滚的。 但是这样阴冷的夜,有人照顾,还有暖和的烤炉,她有些舍不得。 蒋方橙只得闭着眼虚弱地说:“别这样整,你肚子受不了。” 梁宴侧躺,看着他姐面对面的脸,弯弯唇:“受得了。” 蒋方橙试图睁开疲惫的眼。 梁宴近在咫尺。 夜色里,他炯炯有神的漆黑目光盯着自己看。 蒋方橙无奈地笑了,试图抬手,去遮梁宴的眼:“不准这样看我。” 梁宴任她遮,长直浓黑的睫毛,刷着蒋方橙娇嫩的掌心:“为什么。” “我不习惯。” “多看几次,就习惯了。” 蒋方橙不说话了,疼的。 她脑袋在枕头上拱了拱。 在梁宴面前,蒋方橙一直是强势的,不允许自己示弱的。 现在,没办法。 她收回了手,垂下头,把巴掌大的脸,藏进被子里。 梁宴看梁方橙疼得皱眉,心里也揪成一片。 第二天,天刚朦朦亮。 蒋方橙先醒。 昨晚没拉窗帘,光线打进来。 蒋方橙眼睛没被亮到,因为梁宴面对自己侧躺的宽阔身体,帮自己挡了一部分光。 她眼前一片结实的胸膛,脚还是热的,甚至因为太暖和,背上还出了一些汗。 蒋方橙眨眨眼,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他搂在自己怀里。 意识到距离跟姿势都不对,蒋方橙呆滞地呼吸了两下。 她试图趁人没醒来之前,动了动脚。毕竟哪有姐姐被弟弟抱在怀里,还睡了一整夜的。 结果因为踩梁宴小腹的姿势维持了太久,自己脚有些僵。 第108章 一动,就往下。 脚心划过某条东西。 蒋方橙蜷缩在梁宴怀里的脸部表情,开始变得一言难尽。 她脚每挪动一下,那玩意儿就弹跳一下。 蒋方橙没忘她弟现在的年龄,正值年轻气盛。 偏偏自己还得顾着别吵醒他,否则这场面,要真四目相对的话,得多难看。 抽了脚,她躺平,看到时间已经是早上6点。 蒋方橙趁机要起来,才刚起身,腰间就被突然伸过来的长臂,给一下子拉得往后。 “...唔” 蒋方橙的背,猝不及防地重新贴上了梁宴滚烫的胸膛。 他整个人也契合了上来。 梁宴直接从后弯颈,脑袋抵着她脖子,腿也越界。 那是一个牢牢把她控制在怀里的姿势。下意识的,没有清醒的。 年轻男人慵懒沙哑的声线在头顶,呓语道:“姐,再睡会儿。” 他还知道自己是他姐? 那他怎么就不知道安分些,离自己远一些。哪怕是睡着了。 蒋方橙闭眼,忍。 是她昨晚允许梁宴上的自己床。 是她放纵自己,给的他机会。 然后,这个机会,就像是破开了一扇纸糊的窗。 蒋方橙安静了一会儿,听到身后的呼吸又平息了下去,这才试着挪动一下,让两人彼此身下的空间,贴得不那么紧。 然而她才动了一下,梁宴又立刻贴了上来。 他是弯翘的。她很清楚。 蒋方橙在经期,这方面渴求本来就大。 偏偏从后碰着了,还碰得刚刚好。 梁宴看起来还在熟睡。 蒋方橙现在是出不去,两腿交叠的侧躺。 好想扇后面的人一巴掌,让他放开! 但是,真扇醒了,处境又该怎么面对。 蒋方橙像被放在火上烤。 又偏偏... 她素来不是委屈自己的人。 走不掉,还煎熬,还不如就——。 女人咬了下唇。 她想起以前随宴给自己看得一部电影,叫《艺妓回忆录》。 杨紫琼饰演的头牌在教学章子怡饰演的风尘女技艺时,讲了一个风情的故事。 那个故事,叫做鳗鱼与洞。 男人就像是鳗鱼,一生都爱寻找湿热又温暖的洞。 而女人,恰恰可以提供。 蒋方橙开始借着身后的现成,自给自足。 她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享受,甚至舒爽。 蒋方橙没敢把动静搞太大。 怕把人吵醒。 蒋方橙还要面子。 是她拒绝了梁宴,要是被梁宴发现,自己现在是主动刮蹭他,那怎么行。 蒋方橙小心翼翼又惊险刺激的继续自己的活儿。 后来时间累积到某一下,梁宴比自己先到。 蒋方橙感觉到背后的星星点点,知道不能再蹭了。 她闭上眼睛,装作熟睡。 梁宴醒了。 昨晚他忙前忙后,实在是太累了。 枕着姐姐的枕头熟睡过去,他睡得很香。 甚至香到在梦里,他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 梁宴睁开眼睛,是姐姐的美背,跟一头瀑布般的黑发。 他淡淡弯了下唇角,欣慰,满足。 往下一看,才发现自己的东西,不知道什么,跳了出来,甚至还越界的碰到了姐姐的腰。 还有,他心里一沉。 那不是梦。 蒋方橙睡裙上竟然有异样的洒溅。 梁宴傻了眼。 不该的。 他不能这样。 几乎是脑子顿时清醒,他翻了身,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再抽了纸,帮姐姐把裙子上的污秽,给擦干净。 等处理完这一切,梁宴懊恼的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几乎是蒋方橙牡丹厢门关上的那一刻,两人都松了口气。 蒋方橙躺平,摸着梁宴睡过的地方。 被窝还是热的。 她做了。 怪谁? 怪那个老东西。 早晨自己哼唧一下,陈玄生哪怕没睁眼睛,就知道往自己里边儿送。 蒋方橙被他惯坏了。 人走了,习惯还在。 她又烦。 这是宴儿。 自己怎么就忘记廉耻的,骑了上去。 可是,这也是宴儿说的呀。 他可以当自己的男朋友,也可以当自己的床伴,甚至还可以当自己的... 蒋方橙被男人们都惯坏了。 她兴头上来了,谁也拦不住。 蒋方橙为了这个事情,咬着手指,愁了三分钟。 三分钟之后,她又开始我行我素。 梁宴跑的那么快,估计肯定是以为他犯了错,对自己行礼了。 行了。 那就让他自己一个人,苦恼去吧。 不就是被他姐用过一次,那是他的荣幸好伐。 漂亮的女人,坐起来,伸了个事后红润的懒腰。 又是美好的一天,崭新开始。 - 放假归来。 大家都回来了。 蒋方橙依旧是那个风情万种的老板娘。 三哥去潘家园逛了会儿回来,他问在院子里晒床单的蒋方橙:“宴子最近在忙什么,晚上怎么回来那么晚。” 蒋方橙拿拍子拍着床单,今天太阳好,正好把被单拿出晒晒。 前几天大雨,搞得家里潮湿的很。 蒋方橙随口一答:“估计在加班吧。晚上十一二点回来,很正常。” 廖三盘着手里的串:“你觉得正常,我觉得不正常。你打电话问问,看他今晚能不能早些回来。” 廖三发话了,蒋方橙也偷不了懒。 她百无聊奈,当着廖三的面,拨了一个电话到梁宴公司去。 电话是tracy接的。 梁总在开会。一时半会儿接不了。 蒋方橙开口道,你们少总呢?今晚家里炖老虎,让他早些回来喝肉汤,补下阳气。 tracy:“啊?” 廖三走过去,皱眉推了下蒋方橙的脑袋。 蒋方橙胡闹的笑,清了下嗓,然后在廖三目光的监视下,才正经说:“你们公司最近很忙吗?怎么他最近老加班到半夜。” tracy:"啊" 蒋方橙啧了声。 这秘书是不是傻子,啊啊啊,啊巴啥。 听到蒋方橙的不耐烦,tracy才从一头雾水当中醒过来,然后握着听筒,很认真的回答道:“回蒋小姐,最近梁总都是8点半左右,就从公司里离开了。他的工作效率很高,时间规划能力也很强,是以并没有额外的严重加班。” 这下轮到蒋方橙啊?了。 她不是开玩笑的语气:“你这话当真?” tracy在电话里,用职业的态度,礼貌笑了笑:“当真。蒋小姐,你是梁总至亲的人,我又怎么会骗你。” 蒋方橙听完,这才发觉蹊跷。 她跟tracy马虎的道了声谢,然后挂断电话。 没加班,还那么晚回来。 那梁宴忙什么去了。 晚上6点过,估摸着到正常下班的时间到了,她给梁宴亲自打电话。 等电话接通。 蒋方橙迫不及待地问:“下班了吗?” “下了。姐,找我什么事。” “要回来了吗?” 那端默了下。 蒋方橙以为是那天早上的事情,让他开始避着自己。 所以蒋方橙直接开门见山问:“你在躲着你姐?” 梁宴说:“怎么会。” 电话那端有女声。 像在叫梁宴的名字。 蒋方橙听到了。 清纯、娇气、好听。 蒋方橙狐疑说:“你旁边有人?” “梁宴。” “喂?” “梁宴!” 梁宴只匆忙说了一句,晚上有应酬,姐,我先挂了。 然后就把电话挂断。 蒋方橙蹭的一下,从躺椅上直接站起来。 各忙各的东子、茉茉、包括听到那声大喊的梁宴的三哥,都停下来,看着蒋方橙。 他敢挂自己的电话。 蒋方橙当时脸色就不对了。 梁宴是在约会。 对象叫白鸢。一个很漂亮文雅的女孩子。 白鸢25岁,脾气好,性格稳定。 这几天,梁宴都在跟白鸢接触。 两个人共渡晚餐,再去看电影。 梁宴陪着白鸢去了夜晚的游乐场玩。 她体贴梁宴,知道他白天很忙,所以就安安静静的等着他下班来接自己。 今夜,吃完晚饭后,梁宴陪着白鸢去了江边散步。 夜风有点冷。 白鸢元气笑着说:“北京起风了呢。” 梁宴脱下外套,绅士地披在她肩膀上。 “冷了就靠近点。” 白鸢看着身边意气风发的男人,嘴角都快要笑到耳朵边。 第109章 她听话,靠着梁宴走路。 梁宴双手插兜,走在外面,替她挡风。 两人一路走,一路都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男的俊朗,一表人才。 女的洁白的像一朵栀子花。 在外人看来,还真是一对养眼的般配情侣。 蒋方橙跟在后面,她也看到了。 她从tracy那儿拿的消息。 去哪儿吃的饭,是tracy帮着少总订的。 从吃完饭出来,蒋方橙开车跟了梁宴一路。 她自然也看到了白鸢。 是个皮肤白皙,笑起来很美的小姑娘。 蒋方橙看够了,踩着高跟鞋,头也没回的往回走,直到上了自己的车。 嘭地一声把门关上。 她拿了一瓶矿泉水,仰头一口气,咕噜咕噜喝。 不一会儿,就把一瓶都喝完了。 空瓶子往副驾驶一扔,叮呤哐啷,爱掉哪儿,就哪儿吧。 梁宴是夜晚11点到家的。 院子里的灯没有灭。 蒋方橙坐在一楼走廊下的沙发边,翻看漫画书。 梁宴回来了。 从停车,到走路,再到推开大门。 他看到蒋方橙了。 头发用鲨鱼夹夹着,穿着裙子,美艳大气的五官,即使不着粉黛,依旧能第一眼就吸引人的目光。 穿过院子,他走近,温声道:“姐,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不休息吗?” 蒋方橙当没听到,依旧把目光集中在漫画书上。 梁宴顿了顿,他开始半蹲下,仰头看他,关心:“怎么了?” 他才俯身靠近一点点,蒋方橙就把一只玉足,从拖鞋里退出来,然后用力蹬了下眼前的梁宴。 “别靠我那么近。”她说。 还好梁宴重心很稳,才没被蹬倒下。 他用一只手后撑着身子,后来重新单膝蹲好,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梁宴低了下头,接着继续笑着对她道:“怎么了,你说说。别让弟弟猜,你知道我总猜不准你的心思。” 蒋方橙翻了页漫画,无视他道:“你身上的味道,很难闻。” 梁宴看了下自己的外套。他提起来闻了闻,是白鸢的花蜜香水味,混合着自己的古龙香水味道。 梁宴没再说什么,而是抿了下唇:“好,我去换。” 他怕姐姐继续讨厌自己,所以不再靠近她,而是退了一步后,再上楼。 他当真要走了。 “回来。” 蒋方橙抬头,不是很友好的目光。 “我让你走了吗?” 梁宴现在像是站在原地,被蒋方橙训话。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得姐姐生气。 梁宴有些手足无措的握了握拳:“姐,我” “你下了班去哪儿了?跟谁去的。” 蒋方橙直勾勾盯着梁宴。 她发誓,但凡梁宴敢瞒着自己说一句谎,她铁定把他赶出去。 之前隐瞒了自己那么久,要不是三哥留意到不对,让自己打电话问问,她都不知道。 你长能耐了,都开始跟女孩子约会了。你挺行啊。 梁宴喉结滚了下,才说:“我跟人约会去了。” “你女朋友。” “暂且不是。” “什么叫暂且不是?” 蒋方橙把漫画书一扔,然后站起来,抱手看着眼前的弟。 “我还在追她。” 她朝他走近一步:“追她你怎么追。” “正常追求。” “送她花,约她吃饭,陪她玩,最后再亲她,跟她上床,睡她是吗?” 梁宴表情严肃了下:“姐,别这么说她。” 白鸢是纯洁而雅娴的,不该用这么露骨的词汇。 蒋方橙感到不可思议:“你在跟我顶嘴?” 他护着她! 竟然护着一个蒋方橙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 蒋方橙心里有些不得劲。 这种不得劲儿,开始让她有些失去理智。 梁宴感觉到蒋方橙有些生气,但他不知道,蒋方橙在气什么。 是以梁宴只能无可奈何的说了句:“我不敢。” “又不敢了?你刚不是听到我说她,就冲我甩脸色吗?” 蒋方橙冷笑。 如同悬崖边上,一朵充满毒性的、摇曳的罂粟花。 她说:“谈恋爱了,不跟我讲。每天忙到半夜才回来,你要不当这是你的家,那就滚。” 气冲冲说完,她转身。 梁宴从后伸手拉住她手臂。 蒋方橙垂下眸子,看着梁宴握住自己手腕的手。 直到身后传来一句小声的道歉:“对不起。” “我不该瞒着你。以后我跟她有什么情况,都跟姐你讲。” “好不好。” 他祈求。 蒋方橙把自己的手肘一抽,扔下一句:“跟我无关。” 就走了。 梁宴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无力感。 他不明白,最近姐姐怎么老对自己发脾气。 他还犹豫。 那天早上发生的事情,他很对不起姐姐。 他不该对着姐姐□□,还在梦里,就发生了梦遗。 他厌恶自己这样的生理反应。他理应是尊重、敬重、爱护姐姐的,而不是对着姐姐亵渎。 梁宴开始试着谈恋爱的事情,家里都知道了。 饭桌上,腮帮子咀嚼着米饭的三哥,顿了顿。 看旁边蒋方橙若无其事的往嘴里送菜,廖三当长辈的,多少得发表下讲话。 他握着小白酒杯,用长茧的拇指,慢慢摩梭了下玻璃杯的外壁,然后徐徐说道:“谈恋爱了,是好事。好好对女孩子。要合适,可以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梁宴乖巧听着,点头说好。 东子跟茉茉小两口自然也送上大大方方的祝福。 到蒋方橙了,她继续若无其事的吃饭。 等三哥在桌下用脚碰了碰她的脚,让她别丧着张脸,多少是你弟,也讲点话。 蒋方橙却很不给面子,筷子未停的说道:“看我干什么,该吃饭吃饭。别愣着。” 梁宴垂下了眼。 东子见气氛有些凝滞,于是活跃气氛道:“那什么,吃饭吃饭。今晚师父弄得红烧鲤鱼,好吃的不摆了。” 一直到饭吃完,蒋方橙都没跟梁宴说一句话。 梁宴洗完碗出来,蒋方橙就从自己前面路过,径直上了楼。 他擦干净手上的水,觉得自己该好好跟姐姐聊聊,试图让姐姐接纳自己跟白鸢的事情,所以跟了上去。 蒋方橙前脚把牡丹厢的门关上。 后脚梁宴才刚到二楼的走廊,白鸢来了电话。 梁宴看了眼姐姐紧闭的房门,没懈怠的就在走廊上接起。 白鸢说梁宴,谢谢你送我的花,我很喜欢。 梁宴抿了抿唇,浅浅笑道,你喜欢就好。 白鸢是富养长大的娇娇女,没有公主病,却很浪漫,随和,亲切。 她在电话里同梁宴商量,我最近在跟着妈妈学做寿司,味道还不错。 我能在中午给你送来吃吗? 梁宴平静说,好。 他们如同寻常的情侣那般,你来我往的说着一些生活上的小事,但却说得津津有味。 直到—— 牡丹厢门被突然拉开。 蒋方橙从里面露出一张不虞的脸来:“家里是没地方给你谈情说爱了?你非得站我门口说些恶心巴拉的话。” 她直截了当:“滚一边儿去。” 梁宴单手插兜,手机还举在耳朵边上。 他被蒋方橙狗血喷头的骂了句,脸上的表情,一时有些不好看。 白鸢在电话里面听到了,她小声唤了两声梁宴之后,察觉到喜欢之人的心情低落,于是在电话里轻声安慰:“没事的,你先挂吧。之后我们聊也行。” 梁宴先安抚白鸢:“好,抱歉。” “别这么说。我先睡了。梁宴,晚安。” “晚安。” 握着电话的手垂下来。 梁宴这次没说什么,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蒋方橙心里闷了一口气。 他一言不发,失落的表情倒把蒋方橙衬托得像一个丑陋的巫女。 嫉妒、不甘、甚至浓烈的占有。 她也讨厌自己这样。 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 梁宴要谈恋爱,就谈他的。 总不能把他拴自己身边一辈子。 车祸前,恨不得他从自己生活里消失。 车祸后,人家因为失忆而改过自新,没了死黏自己的毛病,你还不高兴咋滴。 不过就是打一个电话,你就这样,愈发无理的暴躁。 蒋方橙看到梁宴转身离开的寂寥背影,她恨乱七八糟的情绪在自己心里乱创。 一生气,穿着拖鞋的脚,朝着门槛狠狠自责一踢。 第110章 嘭! 脚趾头疼得要死,踢得红红,又肿得老高。 当即蒋方橙就跌坐在地上,捂着脚趾,开始无声的泪眼汪汪。 梁宴听到动静,回头转身,就看到他姐坐在地上。 他走过来,蹲下,男人眉宇轻皱:“给我看看。” 蒋方橙两手包着秀气的脚趾头,固执地不给看。 梁宴终究是没忍住,叹了口气,拂开她的手:“我看看,是不是肿了。” 蒋方橙想说对不起,为刚刚自己无端端的发火。 梁宴在朝着正常人的方向变好,自己该支持赞同才对。 但她放不下面子。 僵持。 梁宴看地上凉。 手臂直接穿过蒋方橙的小腿,然后一言不发就打横把人抱起来。 他又壮了。 轻而易举,就能把自己抱在怀里。 他会这样抱那个叫白鸢的女孩子吗? 他跟她聊天的时候,可真温柔。眼尾总是挂着笑,嘴角都是暧昧不清。 梁宴把他姐抱到床上,然后去找药箱。 蒋方橙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肩可真宽,到腰的时候,健硕的线条就折了进去。 他是好了。 可自己,怎么倒坏了...... 第62章 蒋方橙第二天走不了路。 即使走, 也是一瘸一拐。 她怕别人笑话自己,干脆第二天就不走。 梁宴去上班前,来房间看她。 他冲床上懒觉的女人道:“下去吃早饭。” 蒋方橙说:“不要。” 然而她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 梁宴没惯着她, 直接又打横把人抱起来, 抱到洗手台前, 等她稳站才放手:“我就在门口。等你洗好了,我再抱你下去。” 蒋方橙觉得折面子:“你管我吃不吃。让开。我要睡回笼觉。” 梁宴身体一挡, 任她怎么推搡, 就是不让她出去:“别任性。” 蒋方橙仰头不忿地看他:“?” 她怎么觉得, 自己在梁宴面前,越来越下位了。 “让不让。” “不让。” “好。” 她转身就去马桶上, 把睡裙一撩,连着红色丁字裤一脱, 就开始上厕所。 梁宴意识到她要干什么,当即就猝不及防地转过身去。 小解的淅淅沥沥声音,簌簌传来,最后是滴答滴答。 蒋方橙看到门口背对着自己的男人,大掌慢慢捏紧,耳根连着脖子, 已经红成一片。 她报复得当。 还故意拖延时间。 对着镜子, 蒋方橙头发蓬松凌乱,边刷牙,边嘴里含着泡沫看身后一直关注自己的人:“你不怕迟到?” 梁宴黑眸深沉, 呼吸轻浅:“等你。” 行, 这可是你说的。 她洗了又洗,足足拖延了15分钟,才让他抱着自己下去。 梁宴快迟到了, 她知道。 但她就要这么磨蹭。 谁叫他要多管自己闲事呢。 下楼的时候,他抱着自己,稳健的走楼梯。 蒋方橙挂着他的脖子,看着上方梁宴线条分明的下巴:“今晚你要跟她去看烟花秀啊?” 她昨晚都听到了,对面那个小狐狸精邀请他去,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梁宴很轻的嗯了声。 河边有烟花秀,全北京城的人都可以去看。 蒋方橙说:“真羡慕。我脚疼,没法去了。你管得了我早上,你管不了我中午,更管不了我晚上。” 梁宴喉咙动了动:“管得了。” 蒋方橙不依不饶还想问你怎么管得了,结果两人已经走到了楼下。 东子看他橙姐脚趾头包着纱布,当即又是一个大叫:“哟,怎么了。橙姐,你脚咋受伤了。” 梁宴把蒋方橙放在她常坐的位子上。 蒋方橙说:“不小心踢到门槛了。” 东子关心:“严不严重,去看医生不。” 蒋方橙拿起筷子喝粥:“还行,就大脚拇指肿了,指甲翘了点起来,流了点血。瘸几天而已,别惊叫唤。” 三哥洗漱完,也下来了。 他坐到位子上,看了眼蒋方橙,蒋方橙心虚的回看,廖三甩了她一句很轻的冷哼,然后就埋头开始秃噜粥喝。 碗里被放进一颗刚剥好的蛋,光滑、白嫩。 蒋方橙顺着放蛋的那只手的主人看过去,先是黑金色的腕表,再是袖口,接着就是梁宴那张无可挑剔的脸。 男人拿纸擦了擦手上的碎壳,然后说:“快吃吧,别愣着了。” 茉茉左看,右看,咬着筷子尖,女人的第六感,让她察觉到桌上的气氛有些走向不明,于是在桌下踩了下自己老公的脚,让他最好现在开始就闭嘴。 于是,今早的早饭,吃的很是安静。 吃完了,梁宴要过来抱她上去。 蒋方橙赶人走:“你能不能别烦我。” 梁宴再三问她需不需要抱上去,她都说不要。 于是已经迟到一个小时的梁宴,这才从家里出发,开始去公司。 蒋方橙站在原地,塞东子刚洗干净的绯红车厘子到自己嘴里吃。 廖三得去车行看看。 他拿了皮手套,然后从后走过来,跟一直盯着门口的蒋方橙并站。 一阵风吹来。 边套手套,廖三边说:“你满意了?” 蒋方橙得逞的嘴角还没下来。 她问:“满意什么。” “折磨他,你挺高兴。” 蒋方橙眼睛侧移,看向廖三。 廖三回她一个意味深长的老成三角眼眼神,然后走了。 蒋方橙又塞了一个车厘子到自己嘴里。 等把梗拔下来,她朝旁边垃圾桶里扔。 蒋方橙得意的歪嘴想,他自愿的。 不给我折磨,他想给谁折磨。 只是—— 白天蒋方橙都在想梁宴那句‘管得了’到底会怎么实现。 他会抛弃掉那个小狐狸精,回来继续抱自己?还是说,直接食言,就跟那小狐狸精跑了去。 选我,还是她。 随着时间消逝,这个答案离揭露的时间点,就越发逼近。 蒋方橙哼着小曲,内心有些不愿意承认的激动等待。 晚上6点半了。 外面有车停下的声音,很熟悉。 蒋方橙咬唇挑眉,愉悦的嘴角已经止不住的弯起。 然而,一道清澈脆嫩的女声,紧跟着响起。 “梁宴,是这里吗?” “是。” “好,那我敲门咯。” 叩叩。 有人在敲门。 门被人轻轻推开。 露出一张白皙小巧的脸。 白鸢抱着一束看望的鲜花,正好看到了蒋方橙,被她风情冷艳的美貌一眼击中,当即笑着打招呼:“你好,请问你是梁宴的姐姐吗?我叫白鸢。初次上门,希望没打扰到你。” 她在等身后的梁宴一起。 梁宴出现了,不过就是手里多了一辆轮椅。 梁宴推着那辆轮椅到门口,接着跟白鸢站在一起,对着里面的蒋方橙说:“姐,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烟花。” 笑容卡到一半就不动了的蒋方橙:“......” 我日你大爷啊梁宴。 - 轮椅的轮毂,碾在胡同巷子里的青石板砖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蒋方橙坐在轮椅上,想死的心都有了。 白鸢是个很热情的小姑娘。 她得了梁宴的允许,于是走过院子,把手里的花送给蒋方橙。 “姐姐,你真漂亮。梁宴跟我说过你,说你就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我起初还以为他夸张,但今日一见,这不是夸张,你是真的很美。” 蒋方橙懵懵地接过花束。 白鸢挽住她的手:“走吧。梁宴不放心你在家,怕你无聊,他问我介不介意带你一起。” “我当然不介意了。” “能跟这么漂亮的姐姐一起玩,反倒还是我的荣幸。” 白鸢美丽的笑着。 她很亲人。 就连素来大方应对各种场合的蒋方橙,在她面前,都有点吃不开。 蒋方橙回过神了,开口:“这样啊。” “姐姐,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梁宴过来了,劝:“走吧。你一个人在家,也不好玩。” 蒋方橙还能说什么呢,都杵到面前了,还带了个外援,她有的选吗。 于是懵里懵逼,就坐上了轮椅,再懵里懵逼,就这么三人行,一直到烟花秀地点。 按理来说,蒋方橙不该怯场。 可是现在,大多数时候都是白鸢在讲。 她坐在副驾驶。 蒋方橙坐在后排,只有这样,她受伤的右脚,才施展得开,能放在座位上,好好休息。 梁宴不是个话多的人。更何况,现在是女生的话题。 第111章 白鸢会问,姐姐,你平时喜欢吃什么。 姐姐,你的美甲好好看,下次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做美甲。 还有还有,姐姐,你身上的香水真的好香,我都没闻过,是哪家的呀。 全程都是白鸢在问,蒋方橙情绪很平的答。 白鸢要停下来了,车内就没什么声音。 蒋方橙不是那种为了让场面好看,就委屈自己,明明不想讲话,还非得逼着讲话的性子。 冷场,就冷呗。 白鸢像是真把她当未来男友的姐姐对待了。 所以她乐此不疲的活跃气氛,甚至带有那么一点点,讨好。 蒋方橙直勾勾的盯着驾驶位的后视镜看。 某一瞬间,梁宴视线在后视镜里,跟她汇合。 白鸢在讲自己去美国留学时的趣事,没注意到旁边的异样。 等红灯间隙,两人的眼神,就这么赤.裸裸相交缠绕了整整一分钟。 后来,是梁宴先别开眼,收回视线。 蒋方橙是坐在梁宴后面的。 “姐姐,你留过学吗?” 白鸢还是过于单纯了。 她觉得能在北京城,开起好几家客栈,且能养出梁宴这么优秀的人来说,铁定在各方面也很优秀。 蒋方橙在白鸢看不到的视线,抬起左脚,开始在椅背后面,用膝盖抵梁宴的椅子。 梁宴感受到了。他没吭声。受着。 蒋方橙露出淡定一笑:“没。我小学都没毕业。” “啊?”白鸢大吃一惊,发出强烈的反应。 原本一直在开车的梁宴,用淡淡的眼尾扫了下白鸢,警告。 白鸢意识到这样有些不好,是以忙捂住嘴道:“没有,不好意思。对不起。” “很丢脸吗?”蒋方橙乘胜追击。 “不...不会。” 怎么可能不会。 皇城根下,一路顺风顺水长大的天之骄女,理解不到在九年义务教育全国普及的今天,还会有人连小学都没读完。 蒋方橙继续抵椅子。 白鸢找补:“姐姐这么漂亮能干,有男朋友吗?” 蒋方橙大方说:“有啊。” 白鸢刚觉得自己问对了一个问题,有些劫后余生的高兴,结果下一秒蒋方橙又扔了一个炸弹下来:“不过已经消失很久了,不知道死哪儿去了。可能真死了吧。” 白鸢:“......”我是真的冤了。 一连两个问题都踩坑,白鸢有些紧张青涩的把目光看向身旁的男人。 她小手伸过去,牵了牵梁宴的衣角。 她试图让梁宴救救这个场。她并不知道,蒋方橙身上有这么多雷的问题。 蒋方橙看到了。白鸢那种在年轻小女生身上,才算的上撒娇的娇俏。换个老娘们来做这个动作,那都算做作。 蒋方橙最后用力把膝盖往前抵了下,表达自己的不满。 梁宴的背椅算是受到了最大一次的抵力,但他,忍了。 好在车已经到了目的地,梁宴上车以后,唯一说得一句话,就是这句解放之语:“到了。我们下车吧。” 白鸢松了口气。 她热心帮忙道:“梁宴,你快把后车厢打开,我去帮姐姐拿轮椅。” 梁宴照做。 白鸢先下去了。 接着梁宴才从驾驶位上下来,拉开蒋方橙这边的门。 后备箱遮住了白鸢的视线。 梁宴弯腰,去抱后排的她。 蒋方橙怨气满满的看着梁宴,在他弯腰过来的时候,她直接张嘴就咬了下去。 咬的梁宴脖子。 梁宴身体颤抖了一下,还得顾着白鸢会不会听到,男人全程忍耐。 白鸢把轮椅拿出来了。 后备箱关上。 梁宴这才低垂着眼,在蒋方橙耳边小声提醒说了句:“来了。” 白鸢看过来了。 蒋方橙松口。 “梁宴,你把姐姐放过来吧。我摆好轮椅了。” 梁宴抱着人过去,把蒋方橙弯腰放下。 白鸢什么都不知道,还开心的说:“姐姐,我来推你。” 蒋方橙垮着脸。 梁宴见状,只好提出建议:“小鸢,你去前面占个位子吧。” 白鸢看梁宴都发话了,当然说好。 她像一只翩跹的白色仙气蝴蝶,朝着前面人群飞去。 梁宴推着轮椅走。 蒋方橙在前面说:“你喊得还挺亲热。小鸢,小鸢。” 梁宴在后面问:“那姐姐觉得我该怎么称呼她。” 蒋方橙偏头:“她没全名吗?不是有名有姓。” 梁宴却说:“这不好吧。毕竟小鸢跟我,是正在接触的关系。” 蒋方橙不说话了,被气的。 她也懒得理身后的人。 白鸢找到一个合适的观赏位置。 原本好位置难抢,但是白鸢一番巧舌,加上好心路人看到被轮椅推过来的蒋方橙,觉得不容易,当即就纷纷让开。 蒋方橙看出这些人的同情,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又被损了一道。 烟花秀开始,白鸢固然是个喜欢浪漫的女孩子。 她拉着梁宴的手臂,激动的像没见过世面。 “梁宴,你快看,这烟花好美。太漂亮了,比我在日本烟火大会看到的烟花还要漂亮。” 她啊了又哇,叫了又笑,青春活力满满。 旁边的蒋方橙在夜色的衬托下,变得已经分不清是天黑,还是脸黑。 当然,梁宴还有良心。 在白鸢请他给自己拍下和烟花的合照时候,梁宴低头温柔地问自己姐姐,姐,你要一起吗? 白鸢也为了照顾蒋方橙的心情,毕竟不能让自己独美,是以她也过来问蒋方橙,对啊,姐姐,你要跟我一起照吗? 蒋方橙当然不愿意。 她直接了当地说了声:“不了。你们自己玩儿吧。” 事实上,她想回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来这一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是给自己找气受,还是见证她自己养大的弟弟,对着别的女人,施展上乘男人的魅力。 白鸢见蒋方橙婉拒了自己,也不再强求。 她把自己的包包拿下来,还有刚刚梁宴贴心去买的水,零食,都放到蒋方橙的腿上。 “那姐姐,就拜托你帮我们看着东西。我跟梁宴去去就来。” 蒋方橙还没来得及开口,白鸢就笑颜如花地把东西放在了自己身上。毕竟坐轮椅又不参与活动的她,此刻最适合看管这些东西。 梁宴被她拉走了。 白鸢站在烟花绚烂处,尽情展现自己漂亮的那一面。 蒋方橙在不远处看到两人的互动,心里一阵寒凉起。 一个小时后,三个人回程。 先把白鸢送回家,接着车内就只剩下梁宴跟自己。 蒋方橙固执地看着窗外,不说一句话。 梁宴在后视镜里,看到姐姐从上车起就没变过的侧脸,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后来到了胡同巷子。 梁宴先下。 他去拿轮椅。 等把轮椅摆好,他要去抱她。 蒋方橙却在此时开口说道:“你侮辱我,侮辱够了吗?” 第63章 梁宴愣在原地。 “姐, 你在胡说什么?” 蒋方橙梗着脖子,酸涩地吞了下口水:“我胡说?” 她讥讽的笑了下。 借车门的力,她自己撑着自己下了去。她今晚已经难堪够了, 难道还要他推着自己进门吗。 她的自尊不允许, 她的要强, 也不允许。 蒋方橙站好,推了梁宴一下。 “有意思吗?” 她瘸着脚走近, 继续推。 “玩我啊?” 还推。 “拿我当你们情趣的一环, 看你们在一边打情骂俏, 好玩吗?” “梁宴,我就看错你了。” “白天我还满怀期待的等着你回来, 想着你那句管得了,我还沾沾自喜你肯定能做得到。” “可是, 现实打了我一个很狠狠的耳光,不是吗。我都在做一些什么不自量力的梦。” “我在你们面前,简直就是一个蠢货。” 还是一个全程得陪笑,不至于让他在接触的女孩子面前太过于狼狈的十足蠢货。 她给他面子了,他呢。 拿他妈这破轮椅,来推自己。 搞得别人看自己就跟看残疾一样。 梁宴被蒋方橙一把用力推到冷硬的墙边, 背也抵着了。 男人眼里是说不出的压抑的痛苦。 他说不出来话。 他只是觉得, 好像自己怎么做,蒋方橙都不满意。 “说话呀!” “你他妈聋了,哑巴了是吗?” 蒋方橙还在说话。 她今天受得气, 她要梁宴都受回去。 她骂得难听, 还不重样。 “满意了吗?今晚跟她约会高兴吗?” 第112章 “要不要等你跟她开房的那一天,你俩就躺床上干,我就在你们旁边看着, 给你们助助兴。” “可以了吗?” “你这样就高兴了?” 梁宴脸被她骂得铁青,可是还得耐着脾性,跟她继续好好相处下去。因为她是自己姐,所以他没办法反驳。 他哄:“我没有这个想法。” “跟小鸢是提前约好的。她为此特意调整了自己的行程。我不能毁约。” “对女孩子守约,也是姐姐你教我的。” “我只是做到了我认为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 “我怕你一个人在家里不好玩,想着你走路不方便,所以征询了小鸢的意见,回来带你一起。” “你还叫她小鸢?” 面对蒋方橙的尖叫质问,梁宴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他从被蒋方橙推到墙边的靠墙姿势,到朝着蒋方橙走了一步。 他现在是好脾气,但不是没脾气。男人浑身都紧绷:“不然呢。我该叫我未来女朋友什么。” “姐姐,你是不是,管得有些,过于宽了。” 梁宴说完这番话,蒋方橙脑袋像被人一棍子闷打了下来。 而打的这个人,还是她的弟弟。那个她一直以为会对自己言听计从,让他滚就滚,让他回来就回来的弟弟。 蒋方橙愣在原地。 梁宴看起来也不好受。 他低头平复了下情绪,接着才掀唇说:“我抱你回去。” 说完,他就要弯腰去抱蒋方橙。 可是蒋方橙却在他弯下去那一刻,毫不留情面地道:“滚。” 梁宴愣住了。 蒋方橙还稳住不动。 她再次开口道:“滚啊!!!!” 梁宴站起身,二话没说,转身就朝着后门走了过去,连头也没回。 蒋方橙站在原地,地上是女人孤零零又倔强难搞的影子。 梁宴进去了,人再也没了踪迹。 蒋方橙迎风看过去,接着唇微微颤抖,慢慢蹲下,把脑袋埋进了膝盖里。 - 两个人都有情绪。 家里人也慢慢感受到了。 饭桌上,两人也不说话。 该吃饭就吃饭,该下桌就下桌,左右都不碰头,也不眼神对视。 东子试图怎么调动气氛都没用,也没辙了。 廖三不管。 这两人折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折腾一下,好像彼此浑身都不舒服似的。 尤其是蒋方橙。 自己妹子什么德行,廖三清楚极了。 刚开始老辈子可能会看在她过分欺负人的份上,出声冒两句的提醒。 后来就不开腔了。 因为他也算领悟了。 这两人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外人插手,反而还落不得好。 索性廖三直接抽身,当看不见。 茉茉临盆了。 半夜羊水破了,比预产期提前了一个星期。 原本第二天才应该收拾行李去住院的。 结果这孩子等不及了,当晚就要发动。 东子慌得一匹,跑院子里面,抱头大喊。 “我老婆要生了!” “有没有人啊,帮帮忙啊。” “要生了!要生了!” 第一次当爹,没什么经验,束手无策的很。 一吼完,所有人都从屋子里出来。 蒋方橙的门跟梁宴的门同时拉开。 蒋方橙往楼下看。 东子瞅着蒋方橙就跟见到王母娘娘一样。 他慌得稀里哗啦的:“姐!姐!咋办呀!她要生了。” 蒋方橙边栓风衣外套的带,边骂骂咧咧朝下边儿走。 “没用的废物,就知道让娃喊你爹,不知道怎么当爹是吧。” 她快速跑下去。 梁宴也跟上。 东子去里间儿扶茉茉。 蒋方橙进两口子的房里一看,伸手往里摸了下,还没开口,孕妇只是破了点羊水。 茉茉咬着泛白的唇,眼泪花花,脑袋上大汗淋漓,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东子拿手给自己媳妇儿掐,让她别忍着。该哭就哭,该嚎就嚎。 蒋方橙说:“你别捣乱。她现在就得蓄力,不然一会儿怎么挤孩子出来。” 梁宴打完电话进来,手里拿了车钥匙,在后面说:“快走吧,别耽搁了,我送你们去。”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上车,再出发。 三哥在后面收拾待产包。这包东子收到一半,孩子就迫不及待了。 好在最后一个月,两口子在当新手爸妈培训的时候,全家人也跟着一起,没少学习这方面的新知识。 三哥办事稳。 十分钟后,自己就开车追了上去。 医院是梁宴安排的,私立vip待产房。 一去医院,护士跟医生都等着了。 等下了车,茉茉就被他们接了去。 才刚上抬架,茉茉就叫了一声,同时大量的羊水,就顺着腿内侧往下流。 是真的要生了。 医生说:“快推进去,直接进产房。” 蒋方橙操心的满脸是汗,全家人跟着跑上跑下。 后来到手术室外面,东子就扒着那条门缝,朝里可怜巴巴的说:“媳妇儿,你和孩子可不能有事啊。我听话,我努力,以后我就守着你们娘俩儿过日子。” “媳妇儿~媳妇儿” 东子那么大的人,都快担心哭了。 这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 蒋方橙原本看不惯他那怂样,但是将心比心,知道人之常情,自己也闭了嘴。 梁宴重新上来了。 他走到蒋方橙面前,拿纸擦了下她额头上的汗。 手上贴心地拿了一件毛毯,还有一杯热乎乎的糖水。 他给她铺在膝盖上,让她握着糖水喝一口,缓缓惊。 梁宴在蒋方橙身边坐下,他的肩近在咫尺,男人靠近了些,这手术室外的温度,才没那么凉。 梁宴做完这一切,对着蒋方橙小声说:“困了你就休息会儿。我看着的。不会有事。” 从出事,到现在,忙是蒋方橙在前面忙,但梁宴也算是坚强的护盾,全程冷静处理,有条不紊的搭手。 蒋方橙看着眼前的人,出事的急,两人连睡衣都没换,都是各自外面套了件衣服,就匆匆走了。 梁宴的额发垂下,黑眸深邃,此刻见蒋方橙打量自己,也安静地回看着她。 蒋方橙心想他挺能忍。 自己都冷暴力他了,他还能上赶着让自己再伤害他。 女人勾了下唇。 梁宴看到了,于是低声问:“怎么这样笑。” 蒋方橙刚想回你管得着吗你。跟你的小鸢一边儿玩去。 结果后脑勺被人摁了下,紧接着蒋方橙的脸就埋在了他温热的脖颈里。 蒋方橙的心开始突突跳,鼻尖都是梁宴充满男人味的浓烈气息。 梁宴抬起大掌,不由分说就霸道的让她靠住。 接着下巴跟蒋方橙头顶摩挲了下,低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才听到的声音耳语道:“想要我就直说,别总是嘴硬。” 蒋方橙:“?” 我@#¥%%%……,有毛病是吧你。 她还要嘴硬。 梁宴直接拿掌心温柔地捂住她眼睛,让她强制关机休息。 东子搁那儿边生死一线,蒋方橙就不咋咋呼呼了。但她暗地里往这人腰下一掐,想要展示自己的不虞。 结果掐了半天,男人的腰身都是硬邦邦的,倒把自己手弄得疼。 梁宴甚至还有闲心,拿下她的手,放自己手心揉。 那意思就是安抚她,让她别闹了意思。 蒋方橙是真的没辙了。 她能想出来折腾的花招都想了,可在梁宴这里,就是一汪深海,她一颗小石子,根本就激不起浪来。她不禁想,他是什么时候修炼出这么高的境界的。 加上自己是真的累了。 蒋方橙最后靠着梁宴肩膀,直接睡了过去。 东子跪在手术室门口,求爷爷告奶奶,才双手合十祷告完母子平安,抬了一只跪麻的脚打算起。 往后一看,结果就看到梁宴正好低头在蒋方橙额头落下轻柔一吻,顺道把蒋方橙快要掉下去的毯子,顺手给重新盖上去。 东子:“......” 得了。 我还是重新回去跪着吧。 后面的情形,就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两个半小时后,孩子生下来了。 是个妮儿,六斤六两。 孩子一声啼叫,响彻整个走廊。 蒋方橙从梦中惊醒,就听到了这个好消息。 东子眼泪狂飙。 茉茉被推了出来。 东子奔上去光看老婆了。 孩子在护士手里都没人接。 蒋方橙走上去,紧张急促的在身上擦了擦自己手心的汗:“护士,给我吧。” 第113章 这是她们毫无血缘组成的一家人,迎来的第一个有血缘的小孩儿。 蒋方橙抱着那坨粉红色的小肉团,看着襁褓里那张皱巴巴的小脸,看着她眼泪也不自觉地掉了出来。 孩子哭了,躺床上的茉茉,虚弱好笑地推他:“那是咱们的孩子,你快抱抱呀。” 东子过来抱。 蒋方橙小心翼翼地把孩子递给东子。 东子脸轻轻贴着孩子,克制住自己紧张到发抖的身体,劫后余生,眼角包着泪花,使劲儿张嘴,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道:“妮儿,我是你爸爸。常小东。” 那一刻,在场的人,没有谁不动容。 - 梁宴安排的月子中心。 一天两万,一个月就是60万。 梁宴不动声色刷了卡。 东子知道了,拉着梁宴到一边说:“弟” 他觉得这个称呼不对,不够尊重,又重新改口:“不,梁总,这真的使不得。太贵了。这钱我真不一定,能还得上。” 梁宴拍了拍东子的肩:“东子哥,别那么说。茉茉姐坐月子不容易,你别跟我争。” “你们结婚的时候,我没赶上趟,我也没送你什么像样的礼物。” “生珍珍” 啊,对了,东子跟茉茉孩子,小名叫珍珍。大名常珍珠。 一家人当时为了选这个名字,尤其是蒋方橙,格外的热情跟激动,通宵达旦的想了一晚上。 后来还是三哥见天色都到天明了,拍板决定说,整那么复杂干什么,就叫珍珠,意味着一家人的掌上明珠。 东子没娘家人,三哥、橙姐,宴子,就是他的家。 珍珍又是第一个小孩儿,不得往死里疼。 名字定了,一切顺顺当当。 梁宴有钱归有钱,但是钱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东子分寸感贼强,还是受之有愧。 梁宴说一不二,就当是东子娘家给他媳妇的底气。 见劝不动,东子也不劝了。 抹了把脸,只当自己余生这辈子,就是跟着橙姐好好干,不然自己承的这些恩和惠,那是八辈子都还不清。 茉茉继续坐月子。 蒋方橙的日子,也因为新生婴儿的到来,有了新的盼头。 她太稀罕小孩儿了。 不看店不忙的时候,她就去月子中心找茉茉跟珍珍玩。 珍珍被照顾的很好。 女人家谈的话题自然跟其他人不是一样的。 珍珍要喝奶了。 月嫂把珍珍抱过来,茉茉半靠住床头,熟练地抱住自己的小孩儿,让奶里奶气的珍珍衔着头,开始喝奶。 小孩儿喝得汩汩的。 蒋方橙听到砸吧砸吧的喝奶声,莫名觉得自己胸脯也开始发涨发痒。 她伸出手,拿了根手指,让珍珍奶呼呼的小手握。 珍珍喝奶急,茉茉得掐着,控制流速,不让孩子呛。 珍珍抓握着蒋方橙的手指用力。 蒋方橙被萌得一脸姨母心。 她单手撑着脑袋,看着珍珍,同茉茉说:“她咬你疼吗?” 茉茉有些羞涩道:“不疼,她还没牙齿呢。就是痒。她喝奶喝急了,就拿牙床磨。” 月嫂在旁边补充,再过一个多月,妈妈就得受罪了。 蒋方橙好奇:“为什么。” 月嫂科普:“那时候宝宝长大了些,吸力更强了。等月份再大些,长牙了,妈妈就更得受罪了。” 蒋方橙看向茉茉:“你会不会怕?” 茉茉轻轻摇头,她抱着珍珍,就像是抱住自己的一整个世界,连东子也顾不上了。 茉茉充满母爱,一下又一下,摸着珍珍软乎乎的头道:“不怕。她是我的孩子。” 为了孩子,她甘愿奉献一切。 梁宴打了电话回家,问他姐在不在。 他下班了。 梁宴没猜错,他姐又去了月子中心。 他打电话给蒋方橙,说要来接她一起回家。 蒋方橙在电话里百般不情愿,说她还没跟珍珍玩够了呢。 梁宴车里连了蓝牙耳机。 事业有成的男人,边转着方向盘,边开车从公司地下停车场出来。 他说:“听话。回家。” “不听。” “东子哥会去照顾。你晚上杵在那儿干什么。人家一家三口,你凑什么热闹。” 蒋方橙被说得无言以对。 茉茉听电话墙角,听了全程。 最后拿手遮了笑,觉得橙姐最近,越来越有被弟弟给拿捏的处境了。 蒋方橙说不过,就耍赖。 说你埋汰人。 梁宴秉足耐心道:“我是在劝你知趣。” “我快到楼下了,10分钟之内,我要见到你人。” “不下,不下。你能把我怎么着。” 车后面有人滴了声喇叭。 后视镜内,梁宴深邃的眉眼,一边注意车况,一边压低声音对着电话那端的女人道:“不下,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梁宴挂了电话。 蒋方橙对着嘟嘟的挂断音,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举着电话回头。 茉茉无声笑得眼睛都看不见。还真是,一物克一物。 蒋方橙气得冒烟。 倒反天罡这不是。 蒋方橙下楼的时候,梁宴的那辆黑色宾利,已经在楼下等了。 她风风火火甩着包开门,再关门。 上了车,她也不说话。 手一抱,就赌气看着梁宴。 梁宴在公司工作了一天了,还得看她脸色。 但他就心甘情愿看了,还看得甘之如饴。 谁叫这疯女人,那么美呢。 蒋方橙头发还是迷人缱绻的大波浪,耳朵吊着银色圆圈大吊环。 身上是黑色透视打底衣,外套一件黑色的皮衣外套。 下面是包臀的皮裙,黑色蕾丝包裹着性感匀称的大腿,脚踩中筒靴子,堪比黑色大丽花,散发着有毒的魅惑。 极其潮流风情的都市女人打扮。 蒋方橙叭叭了一大堆,耳环随着她讲话的大幅度撞来撞去。 梁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全看她摇晃的耳环去了。 她光靠近,他脑海里就已经闪过一千种日肿她的姿势。 男人都是下作的,梁宴也不例外。 文明跟野蛮最大的区别,就是文明懂得掩饰自己丑陋的野心。 “我说话,你听到没呀?”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呀?” 蒋方橙说累了。 梁宴淡定拧开水瓶,递到她嘴边。 蒋方橙顺手接过就喝。 “在听。”他答了句。 顺便启动豪车,朝着家的方向开去。 蒋方橙喝完水,看着外面的朝霞。 她突然安静了下来。 梁宴一时有些不适应这么文静的蒋方橙,所以关心一问:“在想什么?” 窗外,隔着一条绿化道,非机动车道上的,有一家三口挤着骑电瓶车的场景。 那小孩儿手里拿着一根烤肠,夹在她爸跟她妈中间。 她爸爸顶着一张风霜历尽的干瘦脸,拧电瓶车,她妈有些胖乎乎的,就坐后面,背上还背着小女儿的艾莎公主书包。 三个人,看衣服,日子过得紧巴巴。 但是女孩被打扮的很漂亮,干净,整洁,一口一个烤肠。 这肠也就三块钱。也许在外人看来,会给他们贴上贫穷的标签。 但是夕阳西下,他们脸上的笑容是真的。再简单不过的人世间幸福。 蒋方橙没想过大富大贵。现在这日子也不是她一开始就想要的。 她的愿望没变过。 家里有个爸爸,再有她这个妈妈,孩子地上跑,要么就安静在桌上写作业。 她做饭。孩子他爸就看屋子里哪儿有地方需要叮叮哐哐的,就修整。 钱是可以再挣,但是家庭幸福,却不是能用钱买的。 梁宴顺着蒋方橙的目光看过去。 他也看到了,车外那个一家三口。 珍珍的到来,让蒋方橙对自己孩子的渴望,再度达到了巅峰。 月嫂刚还跟她开玩笑。说她这胸,比茉茉生产后的胸还大。一看就是以后不会苦了孩子,口粮足足的那种。 一次性养两个双胞胎都可以。 能让蒋方橙这么厚脸皮的人害羞的人不多了。唯独这件事。她羞怯的向往。 孩儿呀,你多久来妈妈这儿。 但是当务之急,是不是得把你爸找着。 前一个给你找的已经了无音讯了,所以你真正的爸爸,会是在哪儿呢。 蒋方橙希望又失望。 她的爱情之路,怎么就这么坎坷。 梁宴看出她在想什么,叹了口气,然后把方向一打。 蒋方橙察觉不是回客栈的路,警觉应激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梁宴油门一踩,唇线抿直道:“到了你就知道。” 第114章 第64章 梁宴新买的住处, 离客栈不远。 开车15分钟,走路30-40分钟,散个步就到的距离。 那是一幢高级公寓的顶楼大平层, 风景极佳, 周边环境设施, 除了高级,就只剩下高级。 蒋方橙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 看着屋子里出自意大利名家的温馨设计, 多少还是为之震撼。 她啧舌:“你买的?” 梁宴点头:“嗯。” “多少钱?” 这可是寸土寸金的北京。 梁宴含蓄了:“不到一个亿。” 蒋方橙干瞪眼:“废话。你这说了, 当没说。” 梁宴不想他姐有心理负担。 他谈重点:“这屋子够大。你要想珍珍,可以让茉茉姐来陪你住一段时间。三叔也可以来。” “你还可以邀请你的朋友。” “客厅就有100平。孩子多了, 随便跑。” “你要还觉得不够,楼下那层, 我也可以买。” “办公也好,给孩子建游乐场也行。” “不是,等会儿,我为什么要住这儿。”蒋方橙反驳。 梁宴说出自己深思熟虑的结果:“客栈对你来说,小了。你也得要有个自己的家。你可以回去住,但不代表要长住。” 蒋方橙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她走过来, 直视梁宴的眼睛:“这是给我买的?” 梁宴一进门就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香槟,他慢条斯理地拿起杯子,浅浅酌了口, 接着同蒋方橙笃定道:“嗯。你的。” 蒋方橙不敢相信。 她啊, 喂,咳咳,试探了下空间。 女人吞了下口水:“这回音怎么这么大。” 她拿手扇了扇风, 试图褪去脸上激动的热:“不好。不好。我还是住我的小客栈算了。” 她欲拒还迎的往外走。 梁宴懒懒伸手拦住她。 蒋方橙拿手,根本没用劲儿的推。 偏生还装模作样:“你别拦着我。” 梁宴懒懒的提了唇角:“蒋方橙。” “?” “收收你的笑容。” “??” “脸要笑烂了。” 蒋方橙:“......” 她继续装,把人手打开。 “切,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 才走了一步。 梁宴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送。 一个转向,蒋方橙就被他抵在了墙边。 梁宴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 蒋方橙看他俊朗的面容,开始变得认真而严肃。 她手挣脱不开。 她饱满的胸脯也顶着他的胸膛。 随着她不匀的呼吸,而上下起伏,时不时跟男人的身体,亲密接触。 梁宴收回侵略性的眼光,看她嘴嚼了那么多次,这会儿终于装不下去,流露出想跑的心思。 男人浅浅勾了一侧的唇,带点恣意邪魅:“怎么,怕了?” 蒋方橙不习惯他的呼吸离自己那么近。 她结巴:“谁、谁说我怕了。你放开。你怎么敢这样对你姐。” 梁宴直勾勾、一直没眨眼的看着她,反问道:“弟弟怎么对你了。” 蒋方橙狐假虎威:“动手动脚。” 梁宴眼神暗了一分,声线明显磁哑了下去:“何止啊。” 蒋方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梁宴突然在她耳边说:“我还想把你,操、来、操、去。” “你!”她斥责。 结果随之落下来的,是男人的嘴。 大口封住她的红唇。 梁宴是激烈的、激进的。 “唔...嗯。” 蒋方橙一直在挣扎,但是没挣脱开。 梁宴放在她腰上的手,牢牢钳住她,身体也堵住她,让蒋方橙此刻已然成了被困的猎物,任由他取舍。 梁宴的舌头钻进去。 他想这一口想好久了。 痴迷的、贪婪的。 吮了又吮,含了又含。 他几乎是全部的力气都用在了囚禁蒋方橙的身上。 他不允许她逃。 他还要她直面他们之间的情感。 蒋方橙已经好久没被别人这般强势的吻过了。 她起初挣扎,后来缺氧。 梁宴及时接住她软掉的身子,他追上去吻。从白皙的脖子,到饱满的唇,一点都没放过。 他吻得粗糙,吻得急切。甚至带点狼吞虎咽。 香。 太香了。 女人的香,女人的魂,勾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犯罪。 他知道什么时候节奏该紧,什么时候节奏再松。 面对梁宴守株待兔、精心设计的圈套,蒋方橙根本就没得逃。 等分开了,气喘吁吁的梁宴,抵着她额头,欣赏自己的杰作。 蒋方橙脸潮红得不像话,被拖出来反复吸吮的舌尖,因为主人还没从情动当中醒悟,仍旧有半截露在外面,亮晶晶的粉。 她浑身软趴趴的,爱·液的分泌,不止是在口腔。 她的头,耷拉在梁宴坚硬的肩膀上。 两个人都喘着气。 她抽空:“混蛋。” 抬手要扇人耳光,结果抬起来,力度都是软绵绵。 梁宴接住,不羁的笑,把女人的香腕,放在自己唇边吻。 “姐姐,没办法,谁叫你,太美好。” 男人意犹未尽的舔了下唇,风流不下流。 蒋方橙恍然大悟:“你没失忆。” 梁宴恬不知耻:“谁说的。” “我流了那么多血,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姐姐亲眼见证的。” 蒋方橙想不通:“那怎么还是这个鬼样子。” 梁宴凑上去,咬她耳朵:“我也好奇。为什么总是见到姐姐就硬,总是看到姐姐对别的男人笑就恼。” “姐姐刚才说的‘还’,是指我失忆前,跟姐姐之间,还发生了什么刺激的事情吗。” 刺、激。 这两个字被梁宴着重咬了下。 他眼里含笑,蒋方橙根本就分辨不出来,他现在嘴里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蒋方橙想到这儿,要推他。 吻了就吻了,就当被狗咬一下。 梁宴不干,非得继续。 他朝着蒋方橙的耳朵,色气地吹气:“姐姐是答应了来这儿里住了吗?” 蒋方橙:“我住你个鬼。你是想我搬来这儿,避开家里人,好跟你乱搞是吗?” “把我当禁.脔来对待,你安的什么心。” 她说他坏。 可偏偏他觉得坏是奖励词。 男人才吻过人的嘴,红滟滟一片。 配上他毫不遮掩的野心,跟发红的性感眼尾。 “可你爱死这样的我了,不是吗。”他笑着说道。 蒋方橙还要反驳,梁宴直接推高她最后一件衣服,然后吻了下去。 蒋方橙手指插进他黑色的发丝里。 被咬痛的那一刻,第一反应不是大怒,而是抓紧脚趾。 梁宴点到为止。 当着他姐的面,舔完就收。 蒋方橙都还没反应完,他就帮她把衣服放下,然后整理好。 蒋方橙:“?” 梁宴帮她扯下摆,望着懵懵的她,被他姐的样子,可爱到笑:“怎么,还以为我要做?” 她踢。 梁宴抵住。 “踢坏了,你还怎么幸福。” 说完,梁宴在她脸上,吧唧响亮的印下一个吻。 “行了,回家。” 梁宴潇洒抽身离开。 蒋方橙依旧靠着墙。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甚至悄悄抬手,摸了下脸上被他吻过的地方。 荒唐、荒诞。 她是不是该拿刀砍死这个小子! 可是。 蒋方橙忍不住并了并腿。 她恨死身体这副湿透的反应了。 - 开车回家,蒋方橙全程看窗外,不跟他对视,也不说话。 梁宴只觉得——幼稚。 他姐以为这样就能把刚刚发生的一切,当作不存在。 梁宴不允许。 回到胡同。 蒋方橙先下。 三哥把饭弄好了,端着两盘热乎乎、香喷喷的荤菜,正从厨房里面出来。 他同蒋方橙招呼:“回来了就洗手吃饭。” 蒋方橙把包往肩上一甩,仰着头,觉得自己很飒的,朝楼上扭腰走去:“不吃。” 廖三看她那尾巴翘天上的样子,把盘子往桌上一跺:“站住!” 蒋方橙停住。 廖三气沉丹田:“你给我过来。” 蒋方橙只得怂巴巴的走过来。 廖三说:“你什么德行。我叫你吃饭还有错了。” 蒋方橙低下头狡辩:“我没有。” 廖三把围裙折好往桌上一放。 “那就吃饭。” 三哥都一锤定音了,蒋方橙也没有理由再不识好歹。 她只好洗了手,就过来乖哒哒的吃饭。 第115章 “你也一样的,别傻站着。” 廖三看向身后一直安静站着的梁宴,如是交待说。 梁宴在廖三眼里,比蒋方橙乖多了,他自然是点头说了好。 今晚桌上就他们三个人。 三哥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三哥也不能知道。 蒋方橙吃得别别扭扭。 倒是梁宴,全程若无其事,甚至还能如同以前一样,淡定的帮蒋方橙夹菜。 蒋方橙是不要也不是,是要也不是。 她眼神警告梁宴,安分点。 梁宴无视,继续照顾她。 后来见警告不起作用,蒋方橙就在桌下踩他的脚。 往死里踩。 梁宴一碰就轻哼。 廖三看过去:“宴子,你怎么了?” 梁宴看向蒋方橙,无辜:“姐姐,你踩我干什么。” 含着筷子的蒋方橙:“......”目瞪口呆。 他不是挺能忍的吗。怎么一下子就。 廖三看出蒋方橙今晚就是要作怪。 于是警告:“蒋方橙,好好吃饭。” 蒋方橙冤。 她没辙了,难以启齿,只能破罐子破摔:“吃吃吃,我吃,行了吧。” 吃完又不用她收拾。 放下筷子就走。 廖三看着她如风的背影,问梁宴:“你姐怎么了。” 梁宴专心收拾残羹:“可能姐姐需要空间独处吧。” 蒋方橙确实需要空间独处。 她上楼,卸了妆,去洗澡。 水打湿牛奶肌肤的满身。 她想起珍珍喝奶时的场景。 往自己身上抹泡沫,拖起身前沉坠时,她感到一阵刺痛。 低头一看,才看到点的周围,是一圈牙印。 梁宴咬的。 蒋方橙拿手轻抚。 梁宴是她养大的。 她现在的情感很复杂。 没喂过他,就把一个男孩养大了。 该欣慰的。 可抚久了,又想起男人精致的眉眼,就堵在身前,闭眼吞咽的香艳场景。 蒋方橙觉得不能再想了。 这很乱。 叩叩。 有人敲门。 蒋方橙暂且关掉水声。 门口传来梁宴温柔的声音。 “姐,要帮忙吗?” 蒋方橙又把水声开到最大。 当没听见。 彼此都心知肚明,他想帮什么忙。 她才不要! 12月,珍珍回家了。 茉茉坐够了月子,抱着孩子回到了他们的小院。 那晚一群大人,吹气球的吹气球,摆糖的摆糖。 总之,树上的星星灯,墙上的卡通贴纸画,都在欢迎第一小公主的回家。 蒋方橙晃着酒杯,靠到墙头,看到眼前这一幕,感叹,人间真好。 身后有人靠近。 给她披上保暖的外套。 他安慰:“别羡慕。你也会有的。” 蒋方橙走开。对他爱搭不理。 梁宴没有气馁,而是双手插着兜,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嘴角蔓延起笑容。 当然,他也会有的。 临近过年。 年味在北京城里张灯结彩。 今年东子得带着珍珍回茉茉老家一趟。新生命的到来,得让茉茉的爸爸妈妈也看看。 临出发,蒋方橙塞了一些钱到东子包里。 东子忙说自己有,他不要。 他不抽烟,不赌牌,在三哥的约束下,没走歪,是个普普通通的好男人,也是一个好丈夫、好爸爸。 蒋方橙不愿意东子给自己家丢份。 茉茉是个女生,很早就出来打拼。 她原生家庭对她,一般。 因为她家里还有个弟弟。 十八岁,刚成年的茉茉就没了家。 自己赶了火车,从石家庄到了北京来谋生。 遇到蒋方橙跟东子他们,也是掉进了福窝。 蒋方橙说:“当女人不容易。茉茉这才当妈,很多事情,你都得照应着。” “可你又不是一个人。” 东子说:“师父已经给过了。橙姐,你能不能别——” 东子欲言又止,感动的说不出话。 他总觉得师父跟姐,太好了。 好到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红了眼眶。 蒋方橙装生气:“那三哥给的,算三哥的。我给的,才算我的。能一样吗?” 东子没办法了,才双手说接过蒋方橙手里的红包,少说也有一万。 东子背着大包小包,带着媳妇跟闺女,回丈母娘家了。 院子没了婴儿的啼哭嬉笑,又少了两个人,顿时清冷了许多。 年三十那晚,梁宴也要出门了。 三哥在厨房里炖猪蹄,脖子上搭了条白色毛巾,把锅铲铲得飞起,灶火气很足。 蒋方橙一大早起来就把自己打扮得红红火火。 今天看在过年的份上,她难得打下手,才端了一盘鸡丝凉拌折耳根从厨房里,喜滋滋出来,就看到梁宴要出去的背影。 蒋方橙忙皱眉喊:“站住。你要去哪儿?” 梁宴在寒夜里回头说:“出去。” 她走上去:“我问的是你去哪儿。” 梁宴没说。 蒋方橙眼睛一转,猜得七七八八:“她叫你了?叫你去她家过年了?” 梁宴抿了下唇,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嗯。” 蒋方橙顿时脑门充血。 三哥透过厨房的窗户在看他们俩。 三哥也在看梁宴是不是要走。 真要走,三哥会惋惜。 但廖三也知道,孩子大了,由不得人。 就跟东子一样,往年都在自己跟前过,师父师父的叫。但有了自己的小家,怎么着,也得放手离开。 廖三铲锅的声响小了,他不再看窗外。 蒋方橙听到了,知道廖三心情也低落了下去。 她觉得梁宴没意思。 抛下自己家人,去跟那个小狐狸精过。 真他妈要舍不得那小狐狸精,那那天在新房的时候,他舔自己干什么。 发情的畜生。 没良心的混蛋。 蒋方橙看透了,所以她也耍狠:“那你滚吧。滚得越远越好。” “滚滚滚,快爬。” 她骂了,急了就挥手让人走。 她没看到,她转身那一刻,梁宴看向她背影里的眼神里,全是愁云笼罩的雾。 梁宴走了。 三哥把最后一盘热气腾腾的菜端上来。 两人谁都没说话。 他们搭了白色的露天屏幕,投的电视机影像。旁边树上,还挂着装饰的红色小灯笼。 7点,照常是新闻联播。 三哥拿了一只蒸熟的螃蟹,开始吃。 蒋方橙开了瓶红酒,给两人满上。 7点半。 春节联欢晚会的那些明星,演职人员,开始走到央视的直播间,跟观众互动。 饭菜很丰盛,廖三一口酒,一口菜。 倒是蒋方橙,没动筷子了。 她那些好朋友给她发新年快乐的短信。 蒋方橙回了。 后来目光在梁宴的头像那里,停下。 他会在干什么。 是不是跟别的人的家人,在其乐融融的吃晚饭。 她要找他吗? 她觉得不公平。 真要跟那小狐狸精跑,就不该招惹自己。 “要走就走,别抱着个手机在那儿愁眉苦脸。” 一旁的廖三发了话。 蒋方橙忙把手机放下:“我没那意思。你较什么真。不就是多玩儿了会手机吗。” 廖三继续吃饭,但也同蒋方橙讲话:“你那是玩手机吗。魂不守舍,心不在焉。” 廖三一语戳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人甩了。” 蒋方橙觉得廖三在说自己跟陈玄生失联的事情。她说:“你别哪壶不提开哪壶。” 廖三吃完了。 春节联欢晚会正好开始。 三哥却突然起身。 他说要回房休息,等到凌晨11点的时候好起来,赶路去庙里抢头香,给全家人烧香祈福。 蒋方橙说:“你往年可不这样。” 廖三难得笑。一笑眼尾皱纹就深。 他说:“今年不是有珍珍了吗。” 东子教珍珍叫他三爷爷。 他廖三在四十五岁这一年,竟然也能当爷爷了。 蒋方橙看廖三那样,嘴上说着你看你笑得不值钱的那样,其实心里也为三哥感到高兴。 三哥上去了。 旁边拿电火炉温着藤椒鱼还冒着热气。 蒋方橙百无聊奈的拿筷子拨了几口,也还是没有食欲。 她并没有饱。 但是她就是吃不下。 人都走完了,她才有心思来想自己的事儿。 她为什么不开心呢? 想着想着,她给梁宴打去了电话。 才打了一声。那边就接了。 第116章 打通了,谁都没说话。 她听到对面他的呼吸声。 “吃上了吗?” “...嗯。” “好吃吗?” “...嗯。” “梁宴,家里的饭菜好吃多了。我今天还吃了好几碗饭。你没吃着,是你的损失。” 他那边安安静静的,也没有其他女人的声音。 他是特意走到安静的地方,然后就跟自己讲话吗。 可以啊,还有点良心。 她不说话了。 “蒋方橙” 这次到他说。 蒋方橙学他冷冰冰的态度:“嗯。” “要我就出来。” …… 第65章 什么意思? 什么叫要他就出去。 外面开始下雪了。 “喂, 喂,梁宴!”蒋方橙气到大喊。 然而梁宴已经提前挂了。 蒋方橙看着黑掉的屏幕,一整个傻眼。 等她再想打过去, 那边已经关机。 蒋方橙心开始扑通扑通的跳。 她穿上拖鞋, 不知道外面有什么, 未知跟不安,在等着她。 梁宴不是已经走了吗? 在自己家跟别人家之间, 选择了别人家。 叛徒, 伪君子, 白眼狼。她恼羞成怒地想。 蒋方橙一边忐忑,一边不信邪地握着手机走出去。 出了后院门口, 就是古老而又静谧的巷子。 今晚巷子格外的安静。 她继续走,直到走到出口, 才发现那里停着一辆眼熟的黑色宾利。 那时雪花零星飘落。 有几颗落在车的前窗上。 隔着一扇玻璃,跟蒋方橙遥遥对视的,是梁宴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却面上还要强装镇定的脸。 他抬手,一下子握住方向盘,连骨节青筋都爆发。 蒋方橙茫然走近。 梁宴几乎是稳定了心神, 才开了车门, 不管不顾的,大步往下走。 蒋方橙看傻了眼,朝着自己阔步走来的男人, 喃喃开口问:“你怎么在这儿?” 梁宴没说话, 拉住她的手,就朝着车内走去。 门关上,她转眼就已经跨坐在了梁宴的腿上。 不行。 关门声让女人惊醒。 蒋方橙下意识要去推开门。 结果梁宴直接眼疾手快的锁上。 她惊慌地对上梁宴的眼。 梁宴胸膛起伏:“我没去。” “为什么。” “这得问你。” “你好好跟我讲话, 别跟我打谜语。” “那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他鼓起勇气反问。 “我想,不行吗?” 梁宴恨死她的嘴硬。 都到这个份上了,她还不肯承认。 他说:“蒋方橙,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坦白。” 他累了。 他也会累。 反反复复拉扯。反反复复等待。 她总是走不出那一步,你要他怎么办。 要真不爱自己,为什么要去找王青黛出头? 要真不爱自己,为什么不跟陈玄生走,还跟他吵? 要不爱自己,为什么又要骗自己跟她一直住在一起。 梁宴还迷茫。 她哭自己就心软。 她闹自己就怕。 谁叫他爱她呢。 蒋方橙也要被逼疯了。 谁叫她确实没办法忽略他呢。 两人又开始吵。 “你妈逼的,你乱说。人家年三十叫你,还有假。” “这不重要。” “这重要!” “哪里重要?” “你还跟她联系!你吃了老娘的女.乃,你还出去找。” “你给我吃的吗?” “你他妈都吃了,还说这种话。你混蛋你!” 蒋方橙要起来。 梁宴不干。 拉着她的手,再往自己身前收,握得死死的。 胡闹,坐稳,不准动。 他冷峻的眼里,也有怒气和怨气。 “是我自己找吃的。不是你给我吃的。” “不是老娘愿意给你吃,你还真以为你能吃得到吗?!” “对啊!所以蒋方橙,你也爱我啊!” “我爱你妈个锤子。” “你他妈就是爱死我了!” “我不爱,放手!” “我不放。” “放不放!放不放!放不放!”她挣扎用力,脸都气红了,头发都散了。 梁宴不会再放了。 她自己找出来的。他不会再给她退缩的机会了。 啪一声。 她打人脸。 “所以你骗我,根本就没人叫你去。” 他顶着脸上红辣辣的巴掌印,压着浓厚的情绪看她:“骗你怎么了,就骗你。你不也骗我。” 啪! 还打。 不大的驾驶位,现在怒火朝天,对彼此的爱恨纠缠都到了沸点。 “我骗你什么了?” “你跟陈玄生背着我一起搞的时候,你让我怎么想。” “你到底失没失忆!” 她歇斯底里。 “没失忆。” 蒋方橙愣住。 骗子。 博取自己同情心的骗子。 装的可真好。 蒋方橙受伤了,恍然大悟的道心破碎。 梁宴却悲伤着一双多情眼,看她越是这副不敢相信他骗她骗得好惨的样子,自己就苦笑的越厉害。 难受吗? 痛苦吗? 你们当初联合背叛我的时候,我也是这么痛到极致的。 蒋方橙再扇他、打他。 疯婆娘下手可真狠呀。 梁宴却在狂风暴雨当中,一把摁住她的后脑勺,然后用力的吻了下去。 蒋方橙抓梁宴的脸,用牙齿撕他的唇,咬他的舌。 梁宴不管。 长驱直入就是要她的吻。 咬的血淋淋也不怕。 撕到破皮还往里钻。 血腥味在两人嘴里散开。 真到梁宴的疼痛值忍耐到了极致,男人才把手从女人上衣下摆伸进去,用力捏。 两个现在都热血上头。 原本是发泄对抗,后来打着打着,蒋方橙被他弄到有感觉。 某一刻,她推开他。 彼此对看。呼吸都重。 下一秒,她抱住他的头。 梁宴捕捉到这点敏锐的变化,把座椅往后一放,蒋方橙就已经到了他的身下。 蒋方橙抬手,梁宴就默契的帮她解除束缚。 梁宴抻衣服,蒋方橙就默契的帮他解皮带。 蒋方橙看着车顶,眼里开始逐渐发散,发媚,再到发晕。 “快点,再快点。”她催下巴处的脑袋。 梁宴何尝不想快。 他吃不及。 沉甸甸圆盘盘的白玉团,终于可以完美地展现在自己眼前。 香,还软。绵绵无限。 多么美的一幕。 像极了充满母性的维纳斯丰腴女神。 梁宴来不及好好欣赏,就得先满足她。 他也自己催自己。 再吃凶点,再吞大口点。 左边,右边。 再左边,再右边。 或者干脆两边都挤在中间,直接让男人杀红了眼。 后来蒋方橙哼唧了声了。 梁宴知道他姐准备好了。 他俯下身,低哑的声线说:“我来了。” 蒋方橙别开脸,只闭眼,准备迎接沉重的事实打击。 突然一束光照进来,再就是车窗被人敲了下。 梁宴从蒋方橙脖子处警惕地起来,目光冷冽危险。 直到廖三浑厚的声音在外面出声提醒:“滚回去,少在外面丢人现眼。” 廖三一开口,里面的蒋方橙倒是愣了愣。 她往梁宴的衣服里鬼鬼祟祟的藏,有些羞耻的不好意思。 梁宴低头看了下怀里紧贴的姐,又想了想,才半降下窗户,收起猛烈的脾性,有些无措的、乖张的对着外面说了句:“...嗯,知道了,三叔。” 廖三走了。 他手里拿着手电筒,还带着摩托车的钥匙。 他在家里呆不住,冥冥之中,总觉得必须要提前出发。 一出来,他看到了什么。 廖三不多管闲事,但他不允许乱来。 出个声,训斥下。 顺便得让他们知道,今晚客栈里就他们两人。发生什么事,廖三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廖三越走越远,脚步也越来越轻快。 珍珍这个小生命让他喜悦,他为之祈福是心甘情愿的。 同样的,他也祈祷家里多些新生命。再苦再累,以后每年顶着寒风小雪,半夜去抢头香,他也愿意。 廖三嘴角带点若隐若现的笑意,离开了胡同。 怀里紧张的人,捂着脸不出来。 梁宴偃旗息鼓,轻声问:“还干吗?” 第117章 蒋方橙难得小女人一面,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来:“干你个大头鬼。” 梁宴忍俊不禁的胸腔颤抖,低声笑了下。 他破唇上的血珠结了疤,忍着刺痛,淡淡道:“一会儿你先回去。” 蒋方橙拿下手,露出一双不动情也魅惑的湿润眼睛,嘴肿地问:“不一起回去?” 等问出口,她又掩耳盗铃的怕误会。 忙百口莫辩的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梁宴难得听她胡扯,于是直接打断:“现在不。” 蒋方橙皱眉思索:“那你要去哪儿。” 年三十的夜,都没什么人在外面晃荡,开店的都没几个,除了三哥这种神人。 梁宴的目光,不加掩饰的扫遍他姐淡粉色全脸,接着说:“买套。” “嘁!”蒋方橙立马装无所谓的嫌弃。 她补充:“客栈有。” 开住宿的都会备。客人用了,到时候check out后,会从押金里扣。 梁宴收了撑在蒋方橙两侧的结实手臂,坐起来,轻描淡写道:“没我的号。” 蒋方橙想到什么,脸被瞬间烧红了。 她也起来,同时转移话题:“那你干什么让我别锁门。” 梁宴性感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扣上被她咬开的衬衫扣子,目光垂睨这个死鸭子嘴硬的女人,在某一刻,恨气的咬牙说道:“晚上回来,日死你。” 蒋方橙:“......” 第66章 该。 蒋方橙欠的。 梁宴凛冽的目光, 注视着蒋方橙慌忙下车,再看着她装模作样的强装镇定往回走,最后在背影快消失在胡同拐角的时候, 终于装不下去, 一溜儿的跑走了。 梁宴只觉得腹中一股无名火。 他握紧方向盘, 踩了油门,开车启程。 窗户摇下半截。 外面冰冷的风吹进来。 脸上火辣辣的抓痕, 被风吹得更疼, 然而男人面不改色, 此刻心里只关注一件事情。 车左转右转,开了一公里左右, 才找到一处比较大、货品比较齐全的便利店。 车停,梁宴迈着大长腿下车。 收银员站在柜台后面, 一边听着门口‘欢迎光临’机械女声,一边看见一个清俊的男人,穿着黑色大衣,在风雪之中,朝着店里大步走来。 等推拉门被拉开,收银员惊讶地看着男人脸上的挂彩, 然而更令店员惊讶的是, 男人提了一个购物篮,就目标很明确的,朝着某处摆放区走去。 不能说是买, 几乎可以用‘扫货’两字来形容。 几乎是货架上能摆出来的安全套最大号, 他看都没看,就往自己的购物篮装去。 梁宴装完,就朝着收银台大步走去。 在店员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男人把购物篮往台上一放,拿出手机,调到支付页面,低沉嗓音道:“结账。” 店员啊了一声,才把目光,从男人近看堪比俊朗的面容上慌张的移开。 滴。 滴。 她拿着红色的仪器,面红耳赤的扫描。 等扫完。 “你好,先生,共534元。” 梁宴支付。 接过沉甸甸的购物袋,梁宴转身就要走。 “那个,先生” 店员从后面突然叫住他。 梁宴回头一瞥。 店员忙从货架上拿下创口贴。 她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不忍的示意:“你脸上的血痂,要不要处理下。” 尽管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但是店员出于对男人帅气面貌的维护,以及自己的好心发散,她还是忍不住开口。 梁宴的眸子里,发出疑惑。 店员怕客人是误会自己在促销,忙解释说道:“免费的,不要钱。” 梁宴从店员的眼神里看出了点可惜跟可怜。 他垂下雅羽般的眼睫,等再掀起眼帘时,男人扯了扯唇,婉拒道:“不用,勋章罢了。” 说完,他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只留一股从外侵入的寒冷风气,扑撒在店员无解的脸上。 梁宴上了车,接着开车回家。 他倒车时,从后视镜里看到脸上的伤痕。 确实吓人,毕竟蒋方橙下了狠手,也难怪一个路人都看不下去,想让自己处理下伤口。 可他偏不处理。 越痛,他就越心满意足。 曾几何时,同样的伤口,也出现在他那时候唯一尊重的人的脸上。 他关心他,担心他,却被他骗得连渣都不剩。 又争又抢,还骗。 老师不愧是老师。 当真是在生活里的点点滴滴里,无时无刻的、身体力行的教导自己。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啊? 可惜,梁宴从来就是一个优秀的学生。 必定事无巨细的,都把老师的本领学过去。 现在,风水轮流转,转到自己。 梁宴高兴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这伤口呢。 注视着前方宽阔的大路,梁宴嘴角慢慢弯起。 蒋方橙。 等着。 …… 在家的蒋方橙。 完了。 遭了。 几乎是一刻都不敢停留的回家,等气喘吁吁地关上自己房间的门,蒋方橙咬着手指,来回踱步。 跑吗。 来得及吗。 她是不是,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了? 可那是她弟呀。她为什么会怕他呢。 只是车上那一出完毕,蒋方橙才后知后觉,事情走到今天这一地步,她也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 咽了咽紧张的口水,蒋方橙小小的打了下自己的脸。 你说你,当时就怎么就没在车上忍住。 她无奈的往床上大字型的后倒。 梁宴那句令人心惊胆跳的话,就像是倒计时的宣告。 后来蒋方橙想通了,这是她自己的卧室,门一关,还能让他掀翻天不成。 蒋方橙看时间也不晚了,于是干脆把门反锁,还拿椅子抵住,就洗澡去了。 等洗完差不多出来,关了灯,她闭上眼睛。 只是。 楼下的开门声。 再就是走路的楼梯声。 一下比一下重。 黑夜里,蒋方橙张开眼睛。 扑通,扑通。 她躺平,捏紧被子。 厢门上,投出梁宴眉高鼻挺的影子。 高大的投影,随着有节奏的走路声,越来越近。 最后在她的卧室门前停下。 他要进来了吗? 蒋方橙紧张。 她惶恐的等待。 门被轻轻推了下。 咯吱一声。 蒋方橙心顿时跳到嗓子眼。 没被推动。 那只试探的推门的大掌,缓慢地收了回去。 下一秒,影子离开。 梁宴走了? 蒋方橙竖起耳朵听。 可是隔壁的门,也没任何动静。 她收回视线,两手捏紧床被,看着天花板,连呼吸声都越来越快。 时间滴答滴答的走。 先是5分钟,紧接着10分钟,再接着,是一刻。 梁宴会去哪儿? 蒋方橙试图让自己放松,可是根本就放松不了一点。 她不愿意承认,梁宴那句粗鄙的话语,搅动了她的心。 她更不愿意承认,自己对梁宴,就是动了心。 出去看看吧。 总得知道这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然她今晚心里都惦记着这件事,铁定睡不好。 再说了,别怕,别怕。 他是梁宴,不是鬼。 今晚还能翻天覆地不成。 是以,掀开被子。 不信邪的女人,光脚踩地。蒋方橙一步一步,朝着门口走去。 先是搬开椅子,再是纤纤玉手,试图去拉开门。 咯吱一声。 门被推开一条缝。 月光蛮横的闯进一丝。 外面毫无动静。 这更加助长了蒋方橙的好奇心。 两扇门直接拉开。 玉足才抬出去半只。 一个黑影闪现。 几乎是电闪雷鸣之间。 蒋方橙就被迫跌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紧接着,这人拦抱住她的腰,往里走。 与此同时,头顶上传来一道寒意渗透的声音道:“姐姐,抓住你了呢。” 门被男人反手关上。 在蒋方橙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她就被扔到了床上。 女人仰倒在床面上,群摆翻上去一半,又蜜又白的腿部线条,性感又优美。 屋里没开灯。 月光朦胧,梁宴走近,他开始一言不发的解皮带。 蒋方橙看着自己弟弟晦暗不明的峻冷五官,开始在床面上半撑着自己,往后退。 她惶恐:“梁宴,你冷静点。” 皮带金属扣解开,发出啪嗒的声响。再是直直抽出。 第118章 男人解皮带的动作,可真是赏心悦目。甚至透露出一丝漫不经心的狩猎感。 蒋方橙今晚注定了是囊中之物。 “不、不,梁宴。” 女人是真的怕了。面对即将来临的腥风血雨。 梁宴尽管神色是深情的,但依旧却是平静的骇然。 棱角突出的喉结,抿成直线的唇。 蒋方橙眼睁睁看着他褪去衣衫,露出结实的胸肌,再接着,自己盈盈一握的脚踝,被男人弯腰握住,往自己身下,用力一拉。 梁宴看着身下的女人,他抬手,唇角弯弯,拂过女人美丽但忐忑不安的脸。 “姐姐,怎么了。” “怕什么,我是弟弟啊。” “一想到要跟我做.爱,就这么激动吗?” 蒋方橙咬牙,我激动你个鬼。 她试图逃脱,可是手脚都被梁宴压制住,根本就是动弹不得。 “下去!”女人发火。 梁宴俯下身,若有若无的舔她的脸。 他沾上色气的嗓音道:“姐姐,你好香啊。” “梁宴” 蒋方橙快绷不住了。 脖子处有个脑袋在不断的嗅自己,轻柔的,但也极具侵略性的。 “在。” “我是你姐姐。” 蒋方橙如同缺氧的鱼,她无助僵直的看着天花板,喃喃张嘴,试图唤起男人最后的良心。 “嘘——。” 梁宴伸手,轻轻覆盖住她的嘴。 他重新攀上来,跟蒋方橙对上眼睛。 男人深不可测的黑眸里,袒露着再也装不下去的野心。 梁宴阴冷笑着说:“那一会儿,姐姐记得,小声点。” 别让别人听到,姐姐跟弟弟,正在同一间屋子下,做不被世俗所接受的事。 于是,只有两个人的卧室里,一场春.色旖旎,正在慢慢上演。 梁宴有的是耐心。 先是绵密的吻,落在蒋方橙的肌肤上。他试图让姐姐放松,一会儿才能更好的迎接自己。 那是第一次,梁宴看到毫无遮掩的姐姐。 他虔诚的,小心翼翼的,珍视着姐姐身上美妙丰腴的每一寸。 只是男人都是贪婪的。 没过一会儿,就对绅士的礼节丢盔弃甲,化身为狼的饥饿。 蒋方橙逃不过了,就享受。 毕竟梁宴这种,独一份。 弧度、长度、甚至粗细。 他要上赶着送,她也不拦了。 车祸、失忆、伪装, 蒋方橙算是明白了。 梁宴就是死缠烂打,哪怕自己下了地狱,他也能跟来。 忍了一会儿,她咬着唇,手指抓着床单,抬脚蹬了蹬还在饮鸩的人的肩膀。 “你还要这样多久。” 梁宴从埋头,变成抬起头来,唇上润泽无比。 “抱歉,姐姐实在是太美好了。”他虚伪的道歉。 蒋方橙说:“别磨磨唧唧了,不是想要我吗。直接点。” 梁宴有些意犹未尽,接着调侃:“姐姐似乎比我还等不及了呢。” 要真的可以,他想一整晚都把时间耗费在幽深又靡丽的此处。 光是看着,就已经让他内心爽得打摆。 蒋方橙气不打一出来。 如果说,陈玄生是前戏超长且温柔,这混小子,就是像是才开荤的愣头青。 逮着自己哪儿哪儿都亲。要么就是疯狂的到处嗅。 再不济就是爱不释手的揉。 蒋方橙没这个耐心。 她只关注自己的感受。 陈玄生把她养叼了。 她为什么要去配合男人的节奏? 死皮耐脸,要上自己床的人,是他。 她就是撒泼,就是耍赖,就是发疯,就是蹬鼻子上脸。 她还刻薄,还坏。 所以。 “要么,你现在就来。要么,就滚。梁宴,我没心情等你发完情。” 蒋方橙话一说完,梁宴的表情,顿时有些不对劲。这是受挫的表现。 蒋方橙看见了,所以她抬脚,直接拿脚底板,踩上梁宴的脸,当作防御。 这个动作,让梁宴以一个更隐秘情.趣的视角,看清姐姐最神秘的幽处。 果不其然。 蒋方橙没预判错。 梁宴喉结滚了滚。 他像条发.情的成年狗,蠢蠢欲动,还要去亲。 才稍微往前,蒋方橙用力蹬他脸,无情拦住。 “我数123,你要是还没准备好,那就别怪我把你踹出去。” 话音才落。 梁宴只好起身,乖乖去撕开包装盒,然后戴好。 蒋方橙看着他照做的垂头宽阔背影,以及凸起的性感脊柱骨,嘴角扯出一抹得意。 对了,这才是她熟悉的梁宴。 听话的、下位的、甚至对自己言听计从的。 他翻不了身,这辈子都做不了主。 在这段感情里,蒋方橙才是主导的那一方。 她可以给他,但绝不会任他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戴好了?” “…嗯。” 蒋方橙故意的:“真听话。” 她躺在那儿,就像一位雍容华贵的妃子,等待男宠的伺候。 梁宴重新靠过来。 蒋方橙抬手。 梁宴先是愣了下,接着下意识地,自动把头伸过去。 那是多年前,姐姐跟随宴之间,专属的亲昵动作。 梁宴浓黑的睫毛轻颤。 蒋方橙手指插进他的头发揉弄了会儿,接着,第一次,扯着他后脑勺的头发,主动吻了下去。 梁宴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仰头去接。 蒋方橙错唇间,用香甜的气息道:“取悦我。” 梁宴照做。 等蒋方橙吻够了,她放开抓梁宴头发的手:“可以了。” 梁宴知道这是什么信号。 两个人对看着彼此。 梁宴压抑住自己喉咙中颤抖的快意,谨慎又小心的奉献自己。 蒋方橙闭眼,舒服的喟叹,彻底的躺了下去。 剩下的事情,交给他。 …… 第67章 第二天, 大年初一。 已经九点了。 梁宴醒了。 蒋方橙在他怀里 ,睡得很沉,很安稳。 昨晚是大战。 梁宴差点没忍住, 被蒋方橙搞得第一轮就交代了。 蒋方橙故意给他难看, 想下他的威风。 “怎么, 五分钟就不行了?” 那时梁宴的脸色别提多难看。 男人可以打压,但是打压的过分了, 就会反抗。 他顾着她, 没那么用力, 结果这倒给了蒋方橙嘲讽他的机会。 后来梁宴也是忍无可忍,额头爆着青筋, 两只手臂撑在两侧,只疯狂埋头耕耘, 不再顾着蒋方橙。 这也导致蒋方橙意识到自己口出狂言时,已经晚了。 她大喊。 “你妈的,梁宴,停下!你给我停下!” “你姐要死了。你哪儿吃的力气那么大。老娘是不是从小给你喂的饭太好了,让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要死了,你个废物, 你就是个禽兽!要弄死你姐的禽兽!” 她扇他的脸, 抓他的手,甚至拿脚去抵人。 没人回应蒋方橙,也没人会再在意蒋方橙。 除了男人紧绷的肌肉, 跟无言流汗的认真。 尖叫, 狂骂,充斥整间屋子。 三哥一整晚没回来。知趣。 梁宴不再心软。汗流浃背。 后来。 “服吗?” 他不玩花招。所谓花招,是留给陈玄生那种半截身子埋进黄土里的人玩的。 他年轻。所以他有的是力气。 他得让蒋方橙知道, 上一个,没了,就是没了。下一个,更好。且下一个,只能是她的最后一个。 蒋方橙被他整得没话讲了。 她低估了她弟的自尊心。跟一个男人的野心。 所以梁宴耍狠。 “说话。” “怎么。” “被顶到嘴边都说不出来吗?” “那我来说。” 他俯身在她耳边,丢下一句狂言妄语。 现在,事后清醒。 梁宴全身没有一块儿肌肤是好的。 他偏偏餍足得不行,低头,缱绻一吻,落在蒋方橙头顶。 新年新气象。 这个年轻的男人,为2026年的到来,而感到欣喜。 因为这一年,他不再是孤独一人了。 蒋方橙醒了。 梁宴从后抚顺她的发丝,嘴角露出浅笑:“姐姐,早安。” 蒋方橙动了动。 她转了下身子,目光倾斜,看向身后,自己的弟弟。 梁宴继续低头吻她露在外面的光滑莹润肩头,仿佛蒋方橙是他再珍视不过的宝贝。 梁宴把所有的温柔跟真心都给了蒋方橙。 但是,蒋方橙不见得要。 第119章 所以,她踢了他一脚。 “下去。” 梁宴没受防,被一脚从温暖的被子里,踹了下去。 蒋方橙坐起来,黑色长发从光洁的背上滑落。 她没给他好脸色。 因为昨晚在两人一起高的时候,这死小孩儿竟然在自己耳边说了一句大忌。 “姐姐,陈玄生到过这里吗?” 她那时没力气,就暂且不管。 现在,她有的是力气,所以她不爽,并且她得表现出来,她很不爽。 楼下有人回来了。 蒋方橙围着床单,起身,去了浴室,把门一关,就是洗澡。 留梁宴坐在地上,手握成拳,愤怒地捶了下地板,脸上的表情,也是很不快跟不满。 梁宴以为蒋方橙跟自己做了,那么他们的关系,就能进一步。 可很明显,他想少了。 初一的一整天,蒋方橙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可不是那种羞答答,第二天要男人抱,要男人揉,还要在男人怀里撒娇的小处.女。 她身经百战,久经人事,所以淡定的不得了。 反观梁宴,蒋方橙要干重活,他上去抢着干。蒋方橙要去挂灯笼,他也一把夺过去,让她去一边儿休息。 蒋方橙把手里的东西一丢,转身拍了手就走。 留梁宴站在原地,看着她摇曳生辉的背影,根本就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晚上,东子带着老婆孩子也回来了。 当时蒋方橙在院子里烤柿饼。 抬头一看。 她热情迎上去:“呀!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东子没说话,只一声不吭地把大包小包的行李,提进他们自己的房间里。 包着头巾的茉茉,抱着珍珍从后面,磨磨蹭蹭进来。 蒋方橙看珍珍脸被风吹得有些红,就算拿被子抱着的,但还是吹到了。 蒋方橙急忙擦了把手,回头让在里屋的梁宴,把空调调高点,接着再回过头,对着孩儿她妈打趣说:“茉茉,快把孩子抱进去,你愣着干什么。才几天没见,咋啦,这么生疏了吗。” 小两口子表情不算好看。似乎有别扭。 茉茉有些悲伤地抬眸看了眼蒋方橙,然后强撑着情绪,把孩子抱进去了。 蒋方橙叉着腰,觉得不对劲。 把身前的围裙一脱,就哒哒哒,跟个小泼妇一样,踩着高跟鞋往东子那屋去。 “常小东,你俩咋回事儿。一回来,两个都马起脸。” 小东背对着门口,把包里珍珍的尿片、奶粉、换洗的衣服拿出来。 他不说话。 蒋方橙扯着他衣服往后拉,秀眉一皱:“说话。你哑巴了?” 三哥感到气氛不对,也从厨房里往这边来了。 他进来,把门一关。 小东往床边一坐,才愤愤说:“她家真的过分了,每回回去,把我当提款机。” “给她爸妈一万,姐,你走之前,给我的那一万,我想着难得回去一趟,就不藏着捏着,也给她家里边儿。” “说什么,房子要修缮了,车也该换了。” “我统共就那么多私房钱,我扪心自问,我常小东,平时哪里对她张茉不好。就吃了那么几天的饭,住她家几天,比他妈住总统套房还贵。” “我想着回一趟家,给她面子,让她在她兄弟姐妹面前,抬得起头来。” “结果一个二个,都来找我要钱。” “她妈说她弟找媳妇,也喊我拿钱。她大舅哥的小孩,想来北京上学,觉得北京比河北哪哪儿都好,也让我想办法。” 东子两手一摊:“结果珍珍呢,他们点儿表示都没。吃饭还不让张茉坐主桌。说我的妮儿,可惜了,是个女娃儿。赶明儿再生个男娃。” 小东是三哥带大的,人品没得说。 不说豪,但至少靠自己吃饭,混到现在,在北京,中产车房没问题,也没什么不良爱好,自己攒得老婆本,还勤快。 但是茉茉家,就是个无底洞。 偏偏茉茉还想着帮扶,惦记着那点可怜的父母情,跟手足情。 东子忍不了,年三十掀桌了。 一家人吵了架。 她弟冲前面,叫嚣着让他姐带着她一家人滚。 东子拿了酒瓶子就往人头上砸,一个人舌战群儒。 说你妈的,你这一家子能住上两层楼房,还是你姐十八岁没读书,就出去打工挣的,你跟老子横。 张茉她爸妈报了警。 那人家村里的警察,肯定是偏着自己村的呀。 你说你北京城里来的,也没见你开个什么玛莎拉蒂,再不济奔驰宝马,人哪儿看得起你。 东子当时看着那些魑魅魍魉,那心情,跟吃了死苍蝇一样难受。觉得穷还穷得理直气壮,一群烂死人。 茉茉只知道哭。 连着孩子也吓得一块儿哭。 东子看在孩子的份上,赔了钱,签了谅解通知书,天还没亮,就啥也不说了,上了高铁就回。 以后再来这儿,就是他常小东脑子有病! 茉茉跟在他身后,也不敢说话。 男人走哪儿,她就抱着孩子走哪儿。 她个女人家,还能怎么样。 当初东子说要举办婚礼,茉茉祈求说,不办,办婚礼的钱,能直接给她爸妈吗。 东子还愣了下,后来想着她确实不容易,连带着彩礼还有办婚礼的钱,都给她打回自己家账户了。 东子就是恨。 也气。 气张茉啥事儿也撑不起来,当着她那一家子人的面,不护自己老公,也不护自己女儿。 都被踏雪成那样了,她就只知道哭。 要蒋方橙遇到这事儿,不说啤酒瓶了,直接把屋子点了都可能。 老娘出的钱给你们住,还对老娘不好。老娘男人也是你们能看不起的吗。 可惜,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蒋方橙这样式的。 东子生气,还越想越气。 三哥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是个男人就想开点,让一步。 蒋方橙一听,转身就出了去。 啊啊,啊咦,啊喔。 咯咯咯。 珍珍在梁宴怀里。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一回到自己家,有安全感了,也开心了。 闻到熟悉的人的气息,正被梁宴逗得吖吖乐。 这是妮儿长得清俊,又有钱的小叔。 偏偏他还温柔。 蒋方橙一看到这个画面,心里就柔软了一下。 不过现在重点不是这个。 蒋方橙跟梁宴对上眼睛,只意味深长地看了彼此一眼,接着蒋方橙错开眼睛,去了里面儿找茉茉。 “茉茉。” 茉茉手足无措的站起来。 “你坐。” 蒋方橙看她一幅惊魂未定的样子,话也不好说的太重。 茉茉知道蒋方橙来找自己是为什么。 东子这一趟回去,就是六万块没了。吞金兽都没这么能吞。 她抿了抿唇。 蒋方橙在茉茉旁边,一起坐下。她开口问:“还惦记那个家吗?” 茉茉把头低得更低。 是羞耻,也是无奈。 蒋方橙不会怪茉茉。因为她走过来时路。 那身边这样的女孩子,也没少见过。 水晶晶,金花,小舞。 哪儿好过。 茉茉是情况好些,遇到了东子,自己脑子也算灵活,不算太笨。 但唯独原生家庭这一块儿,脑子拎不清。 茉茉被蒋方橙问得没吭声。 那就是还没放下。 一笔烂账。 蒋方橙直接开门见山:“你跟东子,都是我跟三哥看着耍朋友再到结婚的。” “他是我弟弟,你也是我妹妹。我蒋方橙打开天窗说亮话,对你们俩,都是一样掏心掏肺。” “这次过年的事儿,翻篇了也就翻篇了。咱们就不争了。” “但是茉茉,钱,兴许还可以再挣。珍珍是个女娃,你难道还想她长大以后,还回去面对你爸妈跟你弟他们吗?他们珍惜她吗?对她好吗?“” “你在那个家过得咋样,受没受苦,你自己最清楚。” “东子的意思,不是让你跟家里断了。以后逢年过节,打点钱了事。但是来往啥的,他不同意,也不想。纯恶心人。” “你怎么想的。” 蒋方橙看茉茉的反应。 茉茉哭了,红着眼睛。 她要还是一个姑娘家,蒋方橙会心疼地抱着她一起哭。 但是朋友是她自己谈的,结婚是她自己点头的,孩儿也是她自己生的。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为人妻,为人母,是她独立做的决定。 那么,你就得为你丈夫,为你的小孩儿多考虑不是。 娘家那头,人家都看不起你了,你要还上赶着贴,那不是有病吗。 夫家这头,你不管不顾,还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那今天蒋方橙就把话放这儿,你俩铁定过不长。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谁想长久吃亏。 第120章 茉茉哭啊。 虽说女人都是水做的,但这茉茉,水也太多了。 听得蒋方橙都有点烦了。 她扯了纸巾给茉茉,让她自己收拾下。 等收拾好,茉茉才低着头,红着眼睛跟鼻头说道:“……橙子姐,我知道。我都知道。” 东子对她好,再也找不到比东子对她更好的男人了。 “你知道,那你就长点心。你跟东子怎么样,我不多说。但是再把珍珍吓到了,你们就都给我滚。” “像什么话。” “东子哪儿点亏过你。别因为东子还年轻,是个不善言辞的男人,就欺负他。” “你自己有家了,一家三口把平平淡淡的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好。” “那东子都被你家坑得进派出所了,留了案底,以后珍珍考公都没法考。” 茉茉听得一愣,抬起头来:“啊?” 蒋方橙一推茉茉傻乎乎的脑袋,嫌弃:“啊什么啊!真事儿。” 茉茉当即就是眉头一垂,又要哭。 蒋方橙站起来:“哎哟我的姑奶奶,行了,我让你自己男人进来哄你,哪儿来那么大的哭劲儿。我真是服了你了。” 她迈步出去。 刚好遇到梁宴抱着襁褓中的珍珍往里头关心地看。 一个探,一个出,正好对上了。 蒋方橙没好气:“你瞅啥,让开。娃给我抱会儿。” 珍珍,可爱啊。 小小一个,被茉茉穿得跟个粉粉的派大星一样。 梁宴小心翼翼地把宝宝递给他姐。 闻着婴儿身上软乎乎,香甜甜的宝宝霜味道,蒋方橙这才心情好些。 “珍珍,我的乖珍珍,我的小珍珍~我最可爱的珍珠宝贝。” 她贴着婴儿的脸,晃着哄。 梁宴不放心:“茉茉姐还没好吗?” 蒋方橙边哼哄娃的小调,边说:“好什么好。水飚得无比多。” 那眼泪都成串了,跟不断线的珍珠一样。 “珍珍,你以后可别学你妈妈啊,遇事儿只知道哭。” “咱们虽然也是女儿家,但是得抗事儿,靠人人倒,靠男的,男的跑。” “还是靠自己。姑姑以后就惯你,你要啥,姑姑都给你,就不能让你养成那吃亏的性子。” 蒋方橙收小了音量对怀里的宝贝儿讲。 梁宴得说句公道话,这女人,本来就各有各的性子,别在人孩子面前,埋汰她妈妈,哪怕是刻意小声了讲。 所以梁宴当法官:“你说这些干什么。茉茉姐没惹你。” 蒋方橙不干了,吐槽:“你也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珍宝儿,我给你说,以后你小叔这样的,也不能找。” 梁宴听这女人胡说八道,觉得莫名其妙。 他扯了一扯薄唇:“怎么,为什么不能找我这样的。” 阴着坏。 装着演。 还死皮赖脸。 蒋方橙什么都没说,可她斜睨梁宴的表情,还有眼神,倒把什么话都说完了。 梁宴觉得这女人真真的有意思。 他靠近一步。 蒋方橙抱着孩子,立马警觉地后退一步。 “你干什么。” “退后。” “离老娘一米远。” 就、不。 梁宴看他姐欲盖弥彰那样,就想讥笑。 他说:“把珍珍耳朵盖住。” 蒋方橙蹙眉:“为什么。” “盖、住。” 蒋方橙看他那不容置喙的样子,最后还是选择把小小珍的耳朵盖住。 梁宴单手插兜,随后嘴一提,散漫地扔下一句。 “你以为你水就不多么。” 擦肩而过。 说完他就潇洒的走。 留蒋方橙愣在原地。 哈? 说得什么玩意儿。 一秒,两秒,三秒。 等反应过来。 别的女人是上面多。 她确实与众不同,跟一般女人不一样。 她是下面多。 所以。 蒋方橙心里暗叫懊悔,又被这人给当面阴了一刀。 珍珍开始嘤嘤的哼唧。 蒋方橙边喔喔喔的哄,边闻着这人虽然离开了,但是空气里还残留的他的浓烈气息想。 她啐骂。 个下流胚子。 孩子还在呢。 说什么荤话。 第68章 吃饭。 三哥把饭做好了。 小东出来了。 茉茉也从别处出来了。 一桌子热烘烘的饭菜, 不比张茉她家的好吃、好看多了。 梁宴给珍珍冲的奶粉。 调好了,把奶瓶肚子拿在手里滚了滚,等温度差不多了, 才递给旁边的蒋方橙。 孩子还是蒋方橙抱着的。 爱不释手, 就好带娃。 她拿奶嘴对准珍珍的小嘴巴, 再看珍珍喝的砸吧砸嘴。 蒋方橙跟玩玩具一样,慢慢逗。 梁宴看她废寝忘食那样, 也不好说什么, 坐一旁, 任劳任怨给蒋方橙夹菜,再给蒋方橙喂嘴里。 这女的, 吃得理所当然。 全程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廖三把白酒拿出来,瞥了右手边这奇葩的一对, 嘴角往下撇了一半。 再看右手边。 东子的杯子是空的。 茉茉自觉拿过酒瓶,然后给东子添上。 东子没说话,当不领情。 就埋头狼吞虎咽的吃。 茉茉看脸色,小心翼翼,甚至带点唯唯诺诺。 廖三收回目光,另一半嘴角也往下撇。 蒋方橙自顾自的, 就跟婴儿玩。 “你看这小孩儿, 喝的好有意思。” “珍珍乖,别急,瓶子里还有呢。” “跟姑姑学, 妈妈, 叫妈妈。” “……她才四个月,你能别急吗。”梁宴听不下去,出声提醒。 “闭嘴, 我没跟你说话。” 梁宴:“……”成吧。 “东子,你再吃点吧。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 没人应。 “喝点酒吧。这几天,你也辛苦了。” 没人回。 “这个螺,三哥做的,你尝尝。” 茉茉的筷子,夹了螺往东子碗里放。 东子看都不看,直接拿筷子夹了,就往外放。 茉茉,没辙了。 “吃饱了,快看,快看,珍宝儿吃饱了,这小嘴吃的红艳艳的,哎呦,都打嗝了。” “你吃饱了,大姑也吃饱了。” “走啰 !去大姑房里玩,今晚跟大姑睡。” “姑姑房里给你买了好多玩具,就等你回来玩。” 珍珍乐呵呵的笑了几声婴儿笑。 蒋方橙抱着稀罕的孩子就下桌走了。 梁宴看了眼蒋方橙碗里才吃了几口的白米饭。 廖三给梁宴甩了个眼色,梁宴急忙每个盘子里薅点菜,跟上去继续喂。 东子也吃饱了,把碗一放,说了声师父你慢慢吃。 他起身离开,回了自己的房。 茉茉也起来。她落后一段距离,跟在东子后面走。 不过转眼,饭桌上就只剩下廖三。 廖三把筷子一放,拿纸一擦嘴,抱手往椅子上一靠,就是一幅生无可恋的无语样子。 夜深了。 四个人的卧室里都亮起了灯。 蒋方橙给珍珍洗了澡,现在正抱着孩子在床上玩儿呢。 这是一,这是二,这是三。她拿着图卡给孩子看。 珍珍发个声,格叽格叽两下,蒋方橙就当珍珍跟自己读了。 蒋方橙高兴得不得了,拍拍手,珍珍真棒! 孩子在这家长公主的地位,真不是吹的。 隔壁。 梁宴靠着床头在看书。 听着他姐跟婴儿一起传来的声响,边翻书,边嘴角起翘。后来熄灯,男人睡下,今夜该是一个好梦。 三哥房里。 桌子面前摆着一台半旧的收音机。这台收音机从廖三当时在部队里就跟着他了。 快二十多年,最近有罢工趋势。 廖三身上就穿了一件黑色的工装背心,底下一条军绿色裤子,腰间捆着棕色皮带。 小台灯下,中年男人鼓动的肌肉,随着他拆卸再修理收音机的动作,而一鼓一鼓。 茉茉跟东子在房里。 两口子先后洗了澡上床。 东子背对着茉茉,闭眼躺。 茉茉掀开被子,小心翼翼的进去。 东子一天都没跟她说话了。 茉茉知道他在娘家的事儿,受委屈了,所以想讨好自己家男人。 橙姐把娃抱走跟她睡,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让他们俩尽早解决好。 茉茉知道,自己得主动。 所以她扯了扯东子背后的衣服。 “…东子。对不起。”她小声软软说。 她拱着产后还有些肉乎乎的身子,靠近东子的后背。 第121章 回家提的大包小包,东子没让茉茉碰过,就让她把小孩儿抱好,拿票,都是他在忙前忙后。 生了孩子,东子也不让她碰水,洗衣服,家务活,也是他在干。 橙姐说的没错,东子确实没对不起她过。 茉茉裹了裹暖和的被子,吸了吸鼻子,好好捋:“爸妈的事儿,确实是他们过分了。我没护着你,也是我的不对。” “你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她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就一个劲儿的道歉。 茉茉想着,两人谈恋爱的时候,东子最怕她挠他痒痒。 所以茉茉拿了手指去戳东子的腰。 东子刚开始能忍,后来一倒拐子往后肘。 他终于说话了,不过语气还是不太好:“张茉,边儿去。” 能出声,就代表事情还有挽回的地步。 茉茉试着大胆的往人肩上扒:“理我吗。” 晃晃。 “理我吗。” 再摇摇。 “理下我吧。” “东子哥,好老公。” “我错了,行不行。” “咱家妮儿都不能考公了,爸爸妈妈要是还散,那还能行吗。” 东子一听,睁开眼。 他撑起来,瞪大单眼皮:“啥?你说啥?” 茉茉眨眨眼:“你都进派出所了,橙子姐说,珍珍以后没办法考公了。” 东子目光巡视了家里一圈,后来想了想,是这样。 他倒头掀被继续睡:“那怪谁!”还不是怪你这个臭婆娘! 茉茉瘪嘴。 “那你怎么样才消气。” 继续装哑巴。冷战。 茉茉也生气了。 以前都是他哄。哪儿自己哄过。 她也学常小东那样,身子一转,被子一裹。 时间继续僵持。 后来东子都快打鼾了。 茉茉觉得不行。明天要是还这样,被橙姐知道了,指不定会说自己根本没哄。 她慢慢转过身,然后靠近。 “拱什么拱,身上痒了就洗澡去。”东子吐槽。 “你不是睡了吗。” 又没人说话了。 茉茉好想一榔头给这男人敲下去。 她想起蒋方橙教她的法子,刚好珍珍今晚不在,带在橙姐身边,喝的是奶粉。 导致她胸前鼓鼓的,没地儿泄。 解了胸前的扣子,茉茉只好羞赧的对着背对着自己的人说道:“东子,我…我涨奶了” 装睡的男人,顿时睁开了黢黑的眼。 年初二,一大清早。 蒋方橙伸了个懒腰。 屋子里的暖气开得刚刚好。 她闭着眼睛,伸手伸脚。 手刚往旁边一摸,空的。 珍珍呢? 她惊吓到立刻坐起来。 结果脑子清醒了一看,才看到卧室里,有个男人抱着珍珍在喝早餐那顿奶。 梁宴右手熟练的抱着孩子。边走动边喂。 他今早要去公司一趟,上身穿得深蓝色衬衫,下身是黑色西装裤,男人肩宽劲腰,骨架结实又顶天立地。 脸上还挂着青茬,没来得及刮。 蒋方橙揉揉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梁宴晃着怀抱,看过来,低声道:“等你醒,珍珍都不知道饿成啥样了。” 昨晚蒋方橙起了两次夜,给珍珍换了两次尿片,冲了两道奶。 当真不是长久干这事儿,想着快大早了,就那么放心的累昏睡过去了。 梁宴有早起锻炼的习惯,听到珍珍吖吖的嚎了两声,他就急忙过来看。 蒋方橙当时还在睡,看他姐那样,没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她还不信邪。 梁宴只得把宝宝抱起来,自己给蒋方橙收拾后场。 “噢。”尴尬了。 “别哭久吧。”不然自己得心疼死。 “没有。就哼唧了两声。” “那就行。” 女人打了个慵懒的哈欠。 三哥把早饭做好了。他上来要抱珍珍。昨天一整天都没抱着。 到二楼来一看,就看这两姐弟杵房间里。 珍珍刚好吃完奶了,三哥接过去放自己怀里拍嗝。 留下一句‘收拾好了就下来吃早饭。宴子要去上班,你们俩别耽搁太久’,就往下走。 蒋方橙扒拉下头发,看着三哥的背影,觉得三哥这话里有话。 她还发着愣呢。 梁宴走过来,拿手指抚了下她的脸:“发什么愣呢。” 蒋方橙啧一声,示意他过分了啊。乱摸什么摸。 梁宴不惯着她。 看她身上还留自己前天晚上给她种的草莓。 “要我抱你去吗?” “去哪儿?” “洗手间。” “老娘尿尿你也抱?” “…嗯。” “死变态。” “我看看。” 她掀开被子,踩着地毯下去。 “看你妈逼的。” “嗯,不看妈的,看你的。” 蒋方橙站定,回看这没下线的男人。 “你一大早,是不是装疯迷窍?” “不是。” 梁宴很认真的回答。 蒋方橙眼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 高大的男人,靠近很有压迫感。 “你干什么你。我警告你啊,别对我动手动脚。别以为跟老娘睡了,你就能上天了。” “诶诶诶诶!” 话才说到一半,梁宴直接把人抱起来。 蒋方橙挂着人脖子怕掉下去。 她锤人肩膀:“是不是胡来,有病,放我下去。” 像条乱板的鱼。她挣扎。 梁宴不管不顾,抱着人就往卫生间里头去。 脚勾住门,关上。 “你脱我裤子干什么。” “你手给我老实点。” “梁宴,啊!”她突兀的大喊。 刚抱着珍珍走到楼底的廖三:“……” 他把珍珍的包被拢得更高一些,然后对着珍珍说:“别听啊,珍宝。那臊人的声儿不是咱们能听的。走,三爷爷带你到公园看鹦鹉去。” 洗手间安静了。 因为蒋方橙被摁住坐在洗手台上,腿间埋着一个人。 梁宴绷着一张脸,在跟蒋方橙上药。 昨天她走路都叉,屁股老翘。 梁宴瞅她那样,就知道是没办法闭拢。 谁让她嘴碎,非得在血头上激自己。 那不得往喷里凿。 忍了一天了,梁宴这才逮着机会给她上药。 清清凉凉的触感,确实舒缓了一部分灼热。 等涂完,梁宴把她脚踝处的裤子给她拉上去。 蒋方橙气愤的盯着他看。 梁宴两手放在蒋方橙身侧,他俯下身,把人圈在怀里,眯了眯危险又迷人的眼睛,看着这美艳的女人道:“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怎么,不是他,你失望了?” 梁宴抬起大掌,捏住蒋方橙的下巴,呼吸带着热气道:“我劝你早点死了这条心。这辈子你都跟他再也没有可能。” 说完,梁宴直接吻了下去。根本就不管蒋方橙的挣扎。 第69章 东子跟茉茉和好了。 时间一转, 来到了年后开工。 蒋方橙忙得不可开交。 梁宴也忙。 那么大一个集团,等着他主持运转。 基本上是到了晚上,两人趁着一家人吃完饭的时间, 才能见到彼此一面。 蒋方橙没死心, 试图忙里偷闲, 去找陈玄生的消息。 倒不是为了这个男人要死要活,而是得确定他是死是活。不然怎么突然就消失的没声儿没影儿的, 太怪异了。 可是无论她怎么托人找, 为此还白花费了一笔钱打水漂, 都没半点信儿。 她想过找梁宴帮忙。毕竟他位居高位,毕竟他神通广大。 那时候梁宴顶着她在墙壁上。 男人青筋突起的说:“蒋方橙, 你怎么好意思在我身下说出这个名字的。你没点良心。” 她脖子细长的仰,掐着嗓子费劲儿道:“那老娘不是没办法了吗。让你找下人怎么了。指不定是你杀人抛尸, 把那老东西给整没的。” 女人啊咦,啊哦,嘶得起劲儿。 “是。”他说一句,钉一次。 “就是我。” “我恨不得他早死,还恨不得他死无葬身之地。染指你的时候,他就该想到, 我不会放过他。” 蒋方橙知道梁宴在说上头的气话, 但她也不分黑白,就哐哐扇人脸。 “就是你,就怪你!” 她说起这个就不甘。 差点。 她差点就家庭美满, 儿女双全了。 梁宴随她扇, 反正这么多年,他对她姐的巴掌,已经是习惯性的免疫。反正全身上下, 蒋方橙就没给他留好印儿。全是泄愤来着。 他顶着巴掌印,低头顺势就咬。 第122章 梁宴嘴包圆,想这一口,想了差不多十年。 他阴暗的想,陈玄生是不是也对这儿流连忘返过,是不是也闭着眼睛去舔过。 不过没关系。 现在在蒋方橙里面儿的,是自己。 一拍就撅,一停就抬。 梁宴看他姐那熟练的姿势变化,就知道被调教过了。 还调教的很好。 他一边享用,一边恨意满满。 要不是陈玄生消失的够快,真下狠手的,指不定是自己。 做累了,倒头就睡。 梁宴现在被允许留宿在蒋方橙的香闺里。 但是天亮了,就得回去。 蒋方橙速来为人坦荡,唯独这件事情上,她装,死不要脸的装。 以为家里其他人不知道她跟梁宴晚上在房里做什么龌龊事来着。 所以她得掩耳盗铃的告诉大家,她清白着呢。 但其实,那点黏黏糊糊、牵扯不断的暧昧气场,除了珍珍这个小孩儿不明白,其他人哪儿不门清。 梁宴知道他姐还膈应着。 一是操心陈玄生的生死。 二是姐弟的身份还没彻底越过去。 但她她妈的,该享受的是一点都没落下啊。 这女的,也算计。算计得不行,反正她自己是一点儿亏都不肯再吃了。 谁先爱,谁就卑微。 梁宴这么诡谲精明的人,也没逃过这个诅咒。 蒋方橙要他了,半夜都能让他滚过来,把人榨得干干净净。 要不要他了,半夜了,都该歇息了,也能让他滚回去,翻脸比翻书都快。 真把他当性.奴隶了是吧。 梁宴除了认栽,那还能怎么样。 真想不过,就自己一个人下班了去酒吧里买醉。 好巧,猜他遇到了谁。 白鸢。 白鸢看着吧台上那个买醉的头颈笔直的背影,男人脱了外套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只留身上的白衬衫,袖口挽了几折,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 光看背影,梁宴的腰肢劲瘦,成熟的躯体轮廓,两臂展开放吧台上,是恰到好处的健壮。 他右手握着威士忌杯,手指在光影映照下,显得修长又皙瘦。 这么好看的手指,这么职场精英浓厚的气息,要是配上一圈光滑素圈婚戒,该是多么的人夫禁欲气息。 可惜,他没戴。 也幸好,他没戴。 白鸢目光转了周围一圈,看到周围虎视眈眈的女性目光不少。 她踩着高跟走近,在梁宴旁边的高脚椅上坐下。 “你好,给我来一杯玛格丽特。” 白鸢自顾自的冲调酒师点了单。 梁宴闻声,徐徐侧目看过去,见是她。 男人额发微垂,表情冷倦,目光有社畜的浓厚颓废气息。他没说话,而是再次拿起酒杯,优雅的喝了口酒。 白鸢关心:“没休息好?” 梁宴淡淡:“跟你无关。” 白鸢露出笑容:“梁少,我好像懂了,后面那群女的,只敢远远看你,不敢上前搭讪你的心情了。” “不对,或者我该说,她们已经在你这里吃过闭门羹了吧?” 梁宴扯了扯唇,棕色的液体光泽,折射在男人脸上,照出銮金的光耀。 他晃荡着酒杯,云淡风轻的掀了掀嘴皮子:“一群不自量力的蠢货罢了。” k.o. 白鸢在心里打鼓。骂得可真狠。 传启集团的冷血少总,可真不是吹的。 难怪商界都在传,那次董事会事变之后,才上位不久的总裁,简直就像是换了人,根本就没有人性可言。 也难怪,自己只是跟他出去以恋爱之名接触了几次,周围收到风声的人,对自己就是毕恭毕敬,哪儿有从前轻视的样子。 白鸢说:“我们也很久没见了,我挺想你。” 梁宴撩起上扬的眼尾看过来,他勾勾唇,似乎在看白鸢精湛的演技。 接着男人漫不经心地开口:“怎么,喂你的那点资源,还不足以让你掌握你家的话语权吗?小师妹。” 原来白鸢竟然是梁宴那个时候在加拿大读书时期的同窗。两人关系一直很好。 梁宴回国后,发生的事情,白鸢也有所耳闻。 只是那时候,彼此都有事情要忙,梁宴忙着跟陈玄生反目成仇的同时,白鸢家里也不好过。 她母亲被父亲离婚,继母小三上位,连带着继兄想要登堂入室,篡夺原本想要属于白鸢的遗产。 白鸢紧急打入父亲公司内部,不再做一个千金小姐,忙到自顾不暇,终于抵抗不住的时候,她想到向自己的师兄梁宴求助。 ——条件任你开。 这是白鸢投诚的条件。 梁宴先笑纳。后大手一挥,传启开出一笔钱,投资白鸢的公司,并让其成为集团的一部分供销商,这才让白鸢得以喘息,反击成功。 现在,白小姐缓过神来,就是该同自己师兄道谢的时候了。 那时陈玄生落败而走,梁宴又出了车祸,等醒来之后,仍旧郁郁寡欢。 为姐姐的不接纳,为姐姐的排除在外。 白鸢找上门的时候,她贴心报答说,梁少,是否需要我做点什么。 梁宴直接送她一声轻嗤。 不是梁宴看不起她,而是他自己都搞不定的人,一个小小的白鸢又怎么能搞定。 但他忘了一点,白鸢是一个女人。 所谓女人最了解女人。 梁宴就是太高看他姐了。毕竟爱情自带美化。 但实际,蒋方橙的世界简单得不得了。 笑就是笑。哭就是哭。恨就是恨。爱就是爱。 当然,嫉妒,也是真的嫉妒。 也难怪看烟花那晚,她能把梁宴的脖子铁了心咬个印儿。 为这事儿,事后当晚,白鸢没少发消息给她师兄揶揄打趣:【看吧。我就说姐姐性情中人,哪儿那么难搞定。】 如今。 白鸢见梁宴的状态又重回低谷,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姐姐又开始折腾你了?” “再来一杯。” 梁宴出声打断,让酒保再调一杯威士忌。 白鸢耐心等待他的回答。 等到周围的客人都走的七七八八了,梁宴才愿意敞开心扉,凉凉一笑道:“你说她,怎么就不要我呢?” 嘴给他亲,人给他操,就是心不给他要。 白鸢想了想,也许是真的女人才能理解女人:“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不是不要,只是逃避。” 第一次知道梁宴跟蒋方橙的事的时候,白鸢也吃了一惊。 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弟,姐姐一手把弟弟拉扯大,但是弟弟却爱上了姐姐。 这种情节,也许放小说里,是很刺激的题材,但是放现实里,却是令人头疼的不被世俗所接受。 跟蒋方橙短短接触过,白鸢看到出来,姐姐只是表面作风辛辣大胆,但实际内心还是要脸要皮。 你说自己亲手养大的弟弟,要真成了自己的丈夫。不说别人,就说她自己,也过不了那道坎。 也难怪,蒋方橙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反复无常。 梁宴听完白鸢的解释,他垂眸摸了摸沁凉的杯壁,然后道:“这里是北京,不是我长大的愚昧无知、封建落后的小镇。三叔没意见,东子哥,也没意见。除了我们在乎的人,其他人的看法,重要吗。” 他深呼吸一口气:“她就是不够爱我。要真爱我,早百八十年,欢欢喜喜跟我在一起了。” “我命都不要了,就要她。” “她呢,玩我。” 梁宴扯出一抹苦笑。 白鸢看自己师兄这样,心里也不好受。 后来梁宴难得放纵一回,他喝醉了。 蒋方橙在自己房里啃着苹果,边看美容杂志,边翘着二郎腿听英语。 梁宴老半天都没回来,她瞟了眼手机,那边也没来消息说到底回不回。 等到深夜十点半,还是没信儿。 蒋方橙起身去洗手。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在游说自己,要不要打电话去关心。 可是又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打? 蒋方橙脑子里长出正反两派在吵架。 家姐吗? 可是哪有在弟弟身下抖得眼睛都上翻的家姐。 已经没法单纯了。 那,爱人。 这个想法称呼,一旦冒出,连蒋方橙呼吸都停顿了一拍。 她洗了手,擦干净。 重新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女人弯弯的眉,魅惑的眼,饱满的唇。 跟梁宴想的相反,蒋方橙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 弟弟不懂事,但是姐姐怎么能也不懂事呢? 从小到大,蒋方橙小事看起来不拘小节,所以表现出来的就是宴儿明事理,她一天喧叨叨的,半点谱不靠。 但是别小看这女人。 要真不靠谱,也走不到今天。 第123章 她就是——。 哎。 一声长且重的叹息。 蒋方橙把心里的郁气给吐出来。 她要不爱他,又怎么能任由他跟自己胡搞呢。 但是能承认吗? 不能啊。 他又不是童养夫。 能这么啥都不管的,就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吗。 那不是罔顾人伦理吗。 蒋方橙心情也低落。 她穿着珊瑚粉的睡衣,外面套了一件长款的羽绒服,就打算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月的天,还很冷。 呼吸都起白雾。 她不好意思打电话再去问,就只能站在后门口,一遍遍来回转,看人回来没有。 一圈又一圈。 廖三都准备睡觉了,拉窗帘,看到自己妹子在门口鬼打墙。 他看了会儿,想到宴子还没回来,后来廖三心一横,把窗帘一关。 就让这两人自己折腾去吧。 转到手脚都冰冷,不断跺脚取暖。 来了,来了。 有车开回来的动静。 蒋方橙探头。 想着这样是不是表现的太急切,脑子一转,拿了烟出来,转过身,点了火,假装自己出来抽烟。 珍珍回来之后,三哥跟蒋方橙就很少在抽了。 要真抽,就出去。不然家里烟味儿,对小孩儿不好。 加上蒋方橙是被梁宴管着,让她少抽,对身体不好。 第一口含住,妈的差点呛死。 咳,咳咳咳。 她扶着墙咳。 “姐姐?” 车在后面不远处停下。 车窗落下。 露出白鸢的头来。 蒋方橙被那口烟呛得面红耳赤,有些狼狈。 偏偏这个时候,等会儿,为什么这女的坐着宴儿的车回来。 蒋方橙看着白鸢跟自己打招呼,再看着她打开车门。 白鸢扶着醉酒的梁宴出来。 蒋方橙下意识去接人。 白鸢一个轻巧的遮挡,就把蒋方橙的手给隔绝。 她笑得很纯洁道:“姐姐,梁宴喝醉了,我扶他进去吧。” “你在抽烟吗?” “那就更加该我来了。没事儿,姐姐,你继续抽你的,我来就好。” 梁宴看起来就是不省人事。 所以他整个人是全倚在白鸢小巧的身上,看起来那么亲密无间。 白鸢就跟回自己家一样,扶着人进去了。 蒋方橙看着自己指间夹着的烟,头次觉得这东西,真碍事儿! 第70章 “白, 小鸢,左转。” 现在不是懊悔的时候,蒋方橙急忙跟上去。 “好, 姐姐。” 白鸢搂着梁宴的腰, 走楼梯, 提醒:“这儿,梁宴, 小心点, 抬脚。” 她很温柔体贴。 两个人基本就把楼梯的空间给占满了, 蒋方橙也没地儿杵,所以只能跟在后面。 后来上了二楼。 白鸢犹豫地左看右看:“姐姐, 请问,梁宴的卧室在哪儿?” 这客栈厢门外面都一样, 她头次来,也不清楚。 蒋方橙下意识地指了指自己开着的牡丹房,起初白鸢把梁宴往那地方挪,只是等看清里面都是女人的摆设的时候,白鸢停下。 她说:“姐姐,这不好吧。我问的是梁宴的卧室。” 她怔怔地看着蒋方橙。似乎眼里有疑惑。为什么要把自己成年的、醉酒的弟弟往姐姐房里放。 蒋方橙这才反应过来, 在外面看来, 他们就是姐弟而已。 蒋方橙被白鸢的目光看得满不自在。 因为心里有鬼的,别人瞅一眼,她自己都风吹草动。 白鸢比她年轻, 比她知书达理, 还不抽烟。 一想到这儿,蒋方橙没由来的就是有些怯。 她忙连打两句哈哈,说:“旁边, 我记错了,他卧室在旁边,你放里面就行了。” 这才对了。 白鸢打道,扶着梁宴往他自己的卧室里去。 蒋方橙在后面尴尬的摸了摸脖子。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里面就起了水声。是水龙头的声音。 白鸢把人轻轻放床上后,想着拿打湿后拧干的毛巾给醉酒的人擦擦。 蒋方橙忙跨进去:“你要干什么?” 白鸢温柔解释:“给他擦擦脸。” 说着她就俯下身,要动手把梁宴衬衫最上面那一颗扣子给解开。 蒋方橙几乎是下意识的箭步冲过去,一把打开白鸢的手。 她没收力,所以白鸢手被打开的那一刻,有点疼。 娇气的皮肤立刻红了。 白鸢握着手腕,看着有些怪异的梁宴的姐姐。 蒋方橙知道自己打人手的举动有些怪异,但她没时间反思,她也不可能道歉。 所以这个时候,蒋方橙直接了当道:“白鸢,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在外面待得太晚也不好,你走吧。” “他醉成这样,我不放心。姐姐,我可以照顾他很晚了,大不了,我可以订一间客栈,然后住下来。” “我们工作时间有限。回去吧。” “这” “回去。” 蒋方橙突然就没了周旋的心思。 因为梁宴平躺,导致他现在开始咳。 可能就酒液回流,可能是姿势让他难受。 总之,蒋方橙几乎是木着脸下了逐客令。 毕竟是别人的地盘,白鸢也不好再坚持。 她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床上躺着的男人道:“那姐姐,我走了。” 蒋方橙连吭声都不想吭。 白鸢万般无奈的走了。 蒋方橙站在床位,看着面前倒下的男人。 等后门关上,她才走到床沿。 弯腰,低下身,架了梁宴的一只手臂到自己脖子后面。 就是拖,她也得把梁宴拖到自己的房间里。 那才是她的地盘。 “起来,你给我起来。” 她不大的身架,拖着梁宴这个已经一米八六的男人。 哼哧,又哼哧。 等到了自己房间里,把门一关。 蒋方橙把落乱的耳发往后一挽。 白鸢是用冷水打湿的毛巾,想给梁宴擦。那多冷。 蒋方橙去了自己的洗手间,打了热水过来,拿了盆过来,给梁宴擦身体。 她给人解扣。 随着扣慢慢解完,她愣住了。 梁宴身上没一处好的地方。 脖子上是她咬的吻痕,胸口是她给的咬痕,腰上是她掐的青紫,背上是她抓的刮痕。 没有哪个位高权重的人,有梁宴这么惨的。 消停了,寂静了,在夜深人处,蒋方橙才有心思来好好看看自己的杰作,好好看看,她到底对这个年轻的男人,做了什么。 明明是自己精心养大的血肉,现在被糟蹋成这个样子。 梁宴腕口上还有两道疤。一道是那年,他撞到学校玻璃破窗上,被割出来的。一道,是他为了逃离陈玄生给他下的毒手,为了保住清白而自割的。 胸口上,也有道大疤,车祸留下的。狰狞的可怕。 蒋方橙出神的慢慢把那些伤痕给看完。 某个瞬间,她突然低头,不忍再看下去。 她给他擦脸,擦手,再擦身子。 梁宴悠悠醒了。 入目是橙黄的光线。 他因为喝酒而红了的眼睛,眨了眨。 他闻到了蒋方橙的气味。 所以他动作很缓的偏头。 “……姐?”梁宴嘴唇很干的喊了声。 “嗯?”蒋方橙只顾低头,没去看他的眼睛。 “这是哪儿呀。” “这是我房里。” “哦。是你房里,那我就放心了。” “咋啦,这么大的人了,有啥不放心的。还怕有人把你拐跑了不成。” “嗯。我怕我一醒来,就见不到你了。” 蒋方橙给他擦腰的手顿了顿。 良久,蒋方橙才说了句:“不会了,姐就在这儿,姐不会让你再别人拐跑了。” 说完,她继续给他擦。 梁宴再慢慢摆正脑袋。他看着蒋方橙屋里的天花板,微弱的、满足的提了提嘴角。 “…好。那就好。” 蒋方橙突然不想动了。 她没由来的泛起一阵无力感。 她盯着自己的床单花色:“梁宴,我问你个事儿。” “……昂。姐,你说。” “身上这些,你疼吗?” 他不应该疼的。 他就该受。 他也确实没在蒋方橙面前喊过疼。 蒋方橙给他啥,他就要啥。 他自己也清楚,蒋方橙就是怨他,就是恨他。 恨他拉着自己坠入这种不道德的深渊,被自己的良心给背刺一辈子。 可是,再忍也得有个度不是。 蒋方橙慢慢抬眼,想去看清她弟的表情。 第124章 她以为梁宴会像从前那样,哄她说,不疼。 可是,这次,蒋方橙错了。 梁宴听完她的问题,头顶的橘光在男人的眼里逐渐晕散。 他先是喉结艰涩的滚了下,接着眼尾滑出一行清泪。 男人慢慢说:“……姐,我疼。疼死了。” 那一刻,蒋方橙再也忍不住,偏过头去,拿手臂捂住自己的脸,颤抖着身体,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第二天,天亮。 昨晚两个人是一起睡的。 只不过梁宴说完话之后又睡了过去。 蒋方橙给他收拾干净,自己掀开被子也上了去。 灯一关,她靠过去,把梁宴的头抱住,让他躺在自己怀里,就像小时候她哄他睡那样。 等鸡打鸣了,蒋方橙就下去做饭。 今天不让三哥做。 她自己来。 清晨雾起。 等廖三来厨房里的时候,蒋方橙已经掀开蒸笼,拿筷子试试自己擀的包子皮够不够筋道。 廖三顶着一张水肿的脸,吃惊:“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蒋方橙吸溜了下鼻子:“让你休息会儿,你还不乐意吗。” 廖三掀开旁边碗盖着东西。已经洗干净的排骨,还有待腌制的鸡肉,一些新鲜的食材。 廖三说:“中午你也做吗?看你这架势,萝卜炖排骨,热窝鸡,粉蒸肉。” “啊,对啊。” 廖三背上手,寻思了会儿:“这不都是宴子爱吃的吗。” 蒋方橙不说话了,她继续埋头鼓捣她手里的活。 廖三转了出去。 他踩着布鞋,走到二楼去。 原本想说去宴子房间叫他起来,结果一开门,空的。 廖三想都没想,就径直往蒋方橙房间里去。 屋子里有暖气,宴子上半身没穿衣服,他半趴着,脸埋在他姐枕头那块儿,腰间盖着滑落的床单,结实的背肌露在外面,线条紧致的腰腹也露了一截。 廖三走到一旁,给他把滑落的床单扯上去,怕他吹着风感冒。 等才把被子掀开,廖三就顿了顿。 接着,他若无其事的把被子盖上。才喊说道:“宴子,宴子,起床。起来吃早饭了的。” 梁宴闹钟被蒋方橙关了。 但是得上班呀。 廖三不想他迟到,别给他那群下属落下话柄,该怎么到就怎么到。 所以他把人叫醒。 梁宴头发凌乱,迷蒙着眼睛,叫了声三叔。 廖三背着手出去了。 他下楼,再去厨房。 “起来了吗?”蒋方橙还在忙。 “起了。” 廖三走到蒋方橙身后。 蒋方橙看三哥也不开腔,就光站着,她拿身前的围裙,麻利的擦了擦手。 接着回头道:“咋了嘛,你跟我干瞪眼干什么。” “你以后下手轻点。” 蒋方橙刚想说什么轻不轻点的,结果看廖三那眼神,也就懂了。 她转过身去,老半天才回了句:“晓得了,你表啰嗦。” 廖三出去了。 梁宴洗漱好,西装革履的,又是一表人才。正迈着长腿,从楼上下来。 东子从外面回来。 珍珍喝过早奶,茉茉放她在旁边的摇摇椅里躺。 一家六口吃早饭。 东子啃大包子:“姐,你弄的可真好吃。” 蒋方橙说:“废话,我那可是十几年的手艺。” 茉茉憨憨的笑。 吃到一半,蒋方橙才说:“今天中午我给宴儿送饭去。” 东子猛的激灵抬头说:“啊?不用我了吗。” 平时都是家里人弄好饭,然后开车给梁宴送去。 也许有食堂,也许有外卖,甚至真交给tracy安排,她给梁总订的餐食,只会贵,不会便宜。 但家里人弄得饭菜,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也只有家里人,才会不嫌麻烦,顿顿不落,还准时准点,就把还沾着锅气的饭,给送到楼下。 有时是三哥送,但大多数时候,是东子去。 毕竟他年轻些,跑得快。 只要梁宴在公司吃,不出去应酬,中午送饭这事儿,家里也快坚持一年了。 蒋方橙低头喝了口粥,算回答东子的话:“嗯,我送去。” 梁宴看了眼他姐。 蒋方橙没搭理他。 后来吃完早饭,收拾完,就各自开始忙自己的。 梁宴出去,司机已经候着了。 蒋方橙去前台看订单算账。 劳斯莱斯开走。 梁宴把手机拿出来。 白鸢昨晚送他回来后,就给他发了条短信:【师兄,我就帮你到这儿了。】 帮? 怎么帮的? 梁宴一头雾水。 他把手机放回衣服里。 继续冷淡的看膝盖上平板里的财年报告。 第71章 梁宴一上午马不停蹄地开了两个会。 才刚从会议室里出来, 又被高层涌入接着商谈西环地产开发的事情。 tracy除了忙着递文件,安排人做事,快到十二点的时候, 她觉得是时候敲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等门一打开, 她微笑着对里面的人说:“不好意思, 各位,10分钟时间休息。” 其他人忙看眼色:“是, 是, 该休息了。那我们, 出去抽根烟。梁总,要一起吗?” 梁宴抬手, 示意自己不用。 几个高层出去透透气了。 tracy走到梁宴身旁,看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tracy关心说:“头又疼了吗?要不要我给你拿止疼药?” 梁宴闭着眼睛, 比了比,不用。 tracy目光里流露出担心。 梁宴车祸后,就有了后遗症。一天工作强度比较大的时候,就会犯疼。 她接着拿了一份文件,躬身给梁宴签。 tracy指了指需要少总需要签名的位置:“一会儿等几位总经理休息回来,梁总你还是叫他们下午再接着来吧。总该给口气喘息。” 梁宴说:“下午有面谈吗?” tracy专业性极佳的说:“有的, 市政的李主任, 说要来咱们集团拜访下。我猜测他此举名为拜访,实则是来暗戳戳提醒你大桥建设计划投资需要追加,还请你多加考虑。” 梁宴想了想, 温声答:“做面子的事儿, 给就行了。到时候让公关部以捐赠的名义给。晚上你安排一起吃饭的地点,我去会会。” 字签完了。 tracy合上文件:“好的。” 梁宴放下签字笔,撩眼一看站在自己身旁的人:“怎么, 你似乎有看法。” 有看法,那也不能说。毕竟是上司做的决定。 tracy就是觉得梁宴挺辛苦,年纪轻轻一个人,就得跟官场那些油腔滑调的人打交道。 身居高位,偌大的家族,也只剩下他一人,所谓的旁支亲戚,还虎视眈眈,连个说得来话的人也没有, 她及时岔开话题道:“对了,您家里边儿,刚打电话来说,12点15分的时候,会把饭送过来。我让小文下去拿吧。” 梁宴想起他姐早上说的话,他饶有兴趣道:“不必下去。你找个借口,说大家都忙,没空下去拿。让她自己送上来。” tracy有些意外,怎么要这么说。 不过。 “好。” 得了吩咐,tracy点完头,就出去了。 蒋方橙开车到的楼下。 现在正是吃午饭的时候。 有些员工去外面吃,有些去的集团内部食堂。 她给tracy拨过去电话,tracy在电话里把梁宴的话复刻一讲,蒋方橙也不愿意耽搁他们工作,就跑个趟的事儿,索性她自己也上了去。 到了前台一问,竟然有专人引导她上楼。 漂亮的行政小姐,操着一口美好的微笑,带着她去了总裁专用梯。 蒋方橙有些恍惚。 她说:“我坐普通电梯就好了。” 那人已经把电梯摁开了:“蒋小姐,梁总特意吩咐过,你放心坐即可。” 刚好旁边普通电梯开了,满满下来一拨出去吃饭的员工。 那些人好奇的看过来。 看蒋方橙的样子,穿着随意,不像是员工,或者贵宾。 那怎么会搭乘梁总的专业电梯呢。她到底是谁。 实在是受不了那么多陌生探索的目光,蒋方橙提着饭盒包进了去。 电梯在81楼停下。 她走出去。 两边走廊都深远而寂静。 她看着贴有ceo办公室金牌的大门,慢慢走过去。 tracy她们被梁宴先打发去吃饭了。 不然一会儿他姐上来,看到要是人有空,不知道还怎么着。 敲门。 “进。” 这是蒋方橙第一次来到梁宴工作的地方。 一听她弟那声进,蒋方橙有些恍然隔世,觉得很陌生。好似不是那个整天在她耳边叫姐姐姐,或者闷哼低喘的男声。 第125章 这声音,带着威严,跟不近人情。 蒋方橙推开门。 梁宴稳坐办公桌后。 他目光原本在面前的办公电脑屏幕上,见是他,把电脑一扣,接着起身,迎接她的到来。 “姐。” 蒋方橙暂且压下对着这件办公室磅礴宽阔的惊讶,提了提手中的饭盒:“吃饭。” 梁宴迈步走过来。 “放哪儿吃?” “就这茶几上吧。” 蒋方橙给他摆好,顺道提醒:“你先去洗手。” 于是梁宴又中途折道,去了洗手间。 等洗完出来,饭菜摆好了。 蒋方橙把筷子递给他,让他坐下开吃,自己则是在一边看着他。 梁宴吃饭很优雅,筷子握在他手里,骨节转合,清晰可见。 莫名其妙,看他吃自己做的饭,蒋方橙心里升起没由来的幸福满足感。 梁宴吃到一半,突然停下,他漆黑的目光,看向蒋方橙:“姐,你盯着我干什么。” 被说了,蒋方橙才反应过来。 她一激灵,坐好:“我看你了?” “嗯。” “…” “要一起吃吗?” “不用了。我出发前就跟东子他们一起吃过了。” “好吧。” 梁宴继续低头吃饭。 蒋方橙怕自己再做出看着他发呆出神的事儿,干脆起身转悠。 这地儿,可真宽阔,180度的全景落地窗,真是俯瞰北京城呀。 她背着手到窗户前面站着,对名利的渴望,第一次有了真实的认识。 不怪人人都想争,这么居高临下的视角,真的很容易产生自己是这座城市主人的幻觉。 不看了,怕看多了不好。 她转身过去,梁宴已经吃完了。 她忙说:“你别收拾,我自己来。” 蒋方橙抢下她弟手中的碗筷,让他休息去。 她自己拿去洗手间里,挤了洗洁精洗。 她没注意到梁宴看她背影的眼神,已经变了。 里面,蒋方橙哼着小调在洗碗。 外面,梁宴洗漱完,喝了一大口水。 等差不多了,他走进去。 蒋方橙听到动静:“我先前打电话,你那个秘书说你下午1点过又得开始忙。趁现在还有时间,你去床上眯一会儿。” “你跟我在这儿打挤干什么。” 梁宴把门一关,蒋方橙话还没落地,他就从后面抱了过来。 蒋方橙忙活的手一顿。 梁宴嗅着她脖子,闭眼亲了亲。 “姐。” “喊神呢。” 他手在她柔软的腹部抚摸:“姐,我想要。” 蒋方橙继续洗:“滚。是不是吃饱了。” 梁宴亲她的后脖子,勾了勾唇:“对,我就是吃饱了想干些别的事。昨晚你又跟珍珍一起睡的。你躲我?” 他顺势从蒋方橙的脖子吻到她雪白的侧脸,蒋方橙整个人的站姿都被亲歪了,但是她竟然没动手。 梁宴是得寸进尺的。毕竟蒋方橙只会躲。他不主动,两个人就真的完了。 “给我好不好,你自己感受下。” 他抱的更紧。 “嘣!” 男人咬着她耳朵,唬她。 “再憋着,得炸了。” 蒋方橙被他的话说得面红耳赤。 梁宴看她没反抗,于是手也不老实的朝她衣服里伸去。 蒋方橙没制止。 他的技巧又精进了。得益于经验越来越丰富。 蒋方橙受不住,她保持最后一丝理智:“挨千刀的,你让老娘先把碗洗完行不行。” 梁宴哑着嗓子道:“姐姐,你洗你的,我干我的,不冲突。” 蒋方橙提出意见:“你以后能不能干这事儿的时候,别再叫我姐姐。” 梁宴睁开眼,他盯着蒋方橙的侧脸看:“为什么?” “这会让我觉得我是变态。” 梁宴手上动作未停,好整以暇:“这么说,你同意了?” 第一遍洗完了,蒋方橙把碗往蓄水的池子里一放:“我不同意,你就能让我出去了?” 梁宴斩钉截铁:“不会。” “那不就对了?” “可——” “你贱不贱,是不是非得让老娘抽你,你才觉得一切才正常。” “……不是。” 蒋方橙透过清澈的镜子,看向背后抱着自己的梁宴。 他现在堪比浑身都耀眼,全身都是成熟男人的气息,肩膀宽阔,也能扛事了,就是有些肉眼可见的辛苦。 蒋方橙不闹腾了,因为心疼代替了所有。 女人难得温婉,低头继续清洗碗筷说:“我不跟你闹了。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 梁宴还没反应过来。 蒋方橙偏头就跟他深邃的目光对上,两人的唇,几乎快挨着彼此:“傻了,是不是。” 梁宴回过神:“不是。” “那你愣着干什么。” “我是在想,一会儿该用什么样的姿势弄你。” 诶你个贱男人! 蒋方橙抬起没干的手,就往他脸上洒水珠。 梁宴笑着避开,接着就让她继续做自己,剩下的事情,交给他。 只是没过多久,他就说:“你今天怎么穿的是豹纹的?” 蒋方橙往后翘了翘踩高跟的腿,妖娆又可爱:“你管老娘的。老娘喜欢。” 她的审美从来没落后过,无论什么时候都把自己收拾的很漂亮迷人。 梁宴给她舔开。 等蒋方橙收拾完了,也差不多了,他把人抱到洗手台上去。 那是蒋方橙第一次试着完全接纳自己从小养到大的男人。 她背靠着镜子,看梁宴站在自己中间,跟剥礼物一样,把自己剥干净。 等彼此都契合了,梁宴撑着手臂,看着怀中迷离的女人。 他亲了一下又一下,不够。 蒋方橙感受到力量的同时,也热情的回应他。 半个小时过去,梁宴给她收拾好。 “姐,让你委屈了。” 她拿手指,还沉浸在余劲儿里,扯他的领带玩:“为啥这样说。” 梁宴鼻息很重的说道:“这地不适合,让你施展不开。” 蒋方橙迟疑:“啊?” 梁宴随后在她耳边解释道:“毕竟你通常都是叫破喉咙的。” 在客栈也是压抑着来,动静不敢太大,怕被听到了。 办公室其实就够大,但是蒋方橙自己心里有障碍,总觉得外面人来人去,有走路的动静,她也不敢太放得开。 前瞻性,在这一刻,就体现了出来。 她一下午没回去,等梁宴下班了,男人就开车把人带去了他们第二个只属于自己的家。 再次踏足这间豪宅,蒋方橙才有了这将是自己以后住的地方的真实感。 梁宴从后抱起她,蒋方橙抱着他的头,两人零零散散的衣服掉洒了一地,最后在偌大的卧室门前,戛然而止。 一晚上,那高八度的声音,就没停过。 等第二天早上,梁宴直接去上班。 蒋方橙休息到10点,才慢悠悠回了客栈。 第72章 蒋方橙醒来后, 慢悠悠回客栈。 廖三在院子里。 他问蒋方橙:“昨晚去哪儿了?” 蒋方橙把梁宴买豪宅的事情,给三哥说了。 廖三听了,问:“什么时候搬出去。” 蒋方橙一听, 有些尴尬:“三哥, 你说什么呢。我没说要搬出去。这就是我的家。” 廖三笑而不语:“说什么傻话。” “宴子给你买好了, 你不去。就天天窝这里。以后你娃咋办,你跟宴子咋办。” 蒋方橙不解:“三哥, 你把话说清楚, 你什么意思。” 廖三走过来埋汰:“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就你聪明, 别人都是傻子。” “你白天过来看客栈,顺道我下厨给你们做饭, 你也懒得做饭,这就是少开一道火了。等你们两吃完, 散步也好,开车也好,晚上就回你们家去。珍珍一天天长大,明事理了,可听不得不该听的东西。还有,住的地方再好点, 也好养娃。” 蒋方橙被廖三的话, 给说的抬不起头来。 她慢慢低头。 廖三看她那焉巴巴的样:“想什么呢。” “有些舍不得。” 之前都是一起住,这突然要分开,多少有些伤感。 廖三捏捏她的肩膀:“你给我说说宴子买的哪儿。” 蒋方橙把名字一说。 廖三笑:“你自己看看, 宴子也没少为你着想。那地儿也不远, 这么近,你还想怎么着。” “别老是欺负他。他虽然是你弟,但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 哪儿有天天被你耍着玩的。” 廖三把话说完了,让她自己想。 蒋方橙进了里屋,还在考虑要不要搬走的事情。 第126章 梁宴的意思,其实是看她怎么想。 要继续住客栈也可以。 要住新家,也行。 反正她在哪儿,宴儿就在哪儿。 不过,三哥说得也没错。 蒋方橙既然是决定跟梁宴在一起了,那她也想尽快要娃。 再也不想耽误了。 她想着两个打底,反正必须得有个女娃。 要是还没生到女娃,那就三个。 梁宴有得是钱,她要生的儿子,就扔给他自己带。 有了娃,地方就得大。 而且,昨晚…… 也是只有自己的住处,蒋方橙才放开了做。 落地窗,桌上,浴室,后来她喊口渴,梁宴抱着连体的她去开冰箱门的时候,两人都恨不得不分开,根本舍不得出来。 那才是真的爽啊。 体验过一次,就不再想要拘束的地方。 她权衡了一下,等晚上梁宴回来,两个人确定商量下,再跟家里人通个气。 然而,等梁宴跟人吃完商务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 当时一家人已经把饭吃完了,正围在一起在看电视新闻。 东子还在洗碗收拾厨房。茉茉在外面收衣服。 蒋方橙碾了香蕉泥,喂坐在婴儿车里的珍珍一勺一勺的吃。 电视上正播着下一轮新闻。 “本台记者报道,西门大桥发现一具自杀溺水女尸。据现场勘探的警方描述,该名女尸身上并没有表明任何身份的东西。” “后经人口数据库对比,该女士姓金,年龄大约在32岁左右,非本地人,身前在北京一家足浴店工作。” 画面是深夜,记者扛着镁光灯摄像机,对准被蓝色裹尸袋包裹的尸体,几个警方接力,把人从岸边抬了上去。 记者进入画面,拿着麦克风,对准镜头,呼吁市民当中,若有认识该金姓女士的人,请到相关派出所认领。 蒋方橙拿勺刮着碗,她心思渐渐被记者的声音给吸引走。 喂珍珍那一下,也没喂准。 珍珍吖了声。 等记者把女尸工作的寸照给发出来的时候,蒋方橙再也忍不住了,她蹭的一下站起来,脑门都充血。 手里的不锈钢儿童碗掉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珍珍吓得开始哭。 “怎么了,怎么了。” 茉茉听到娃哭了,急忙进来。 三哥也忙从沙发上站起来。 蒋方橙两眼愤恨的盯着电视看,两手握成拳头,不断抖。 金花。 金花。 金花!! 几乎是马不停蹄,她嚎着跑了出去。 梁宴刚从后门进来。 廖三疾步跑到院子里,对着门口的人说:“快,宴子,快跟着你姐!别让她乱跑被撞到。” 梁宴看着从自己面前一闪而过的人。 他急忙折身追了出去。 只留屋里的三个人,胆战心惊的面面相觑。 蒋方橙到派出所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 她哭着对警察说,我来找那个女尸,我认识她,我跟她是同乡,你们让我见见她,求你们了。 梁宴全程扶着她,不让她以至于腿软跌倒。 警察把她带到停尸间。 拉链拉开。 是已经冻得僵硬且阴冷的金花的尸体。她就那样安静的睡着。没有痛苦,也没有喜乐。 警方说,大半夜,自己跳的江。没留任何东西。身上连台手机都没剩。 尝试联系过她的家里人,可是电话刚接通,就挂了,让来认领,也没人来。 蒋方橙走近。 金花是真的走了。 走得那样平静。 她总是爱出风头笑着的脸,总是吐不出好话的嘴,总是为姐妹鸣不平的眼。 蒋方橙几乎是哭着,对着那句冰冷的身体掉眼泪道:“怎么就,那么傻呢。啥样的坎过不了,啥样的困难,咱们渡不过去呢。” 警方提醒她说,时间到了,走吧。 梁宴揽着她往外走。 第二天,金花会被推去火化房排队去烧掉,到时候只会留骨灰出来。 蒋方橙想着尘归尘,土归土,到时候托人把金花的骨灰送回家乡去。 她从警方那儿,拿了她家里人的联系方式。 就站在警察局门口,一遍遍踱步。蒋方橙给金花她爸打电话。 她爸一听,就说不要,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蒋方橙又给金花她弟打。 她弟接起来一听,满是怨恨的说他姐走了就走了,就死在北京吧。她在外面不检点,跟男人乱搞,得了艾滋,活该。 蒋方橙当即就开骂,说你妈逼的,你姐挣的钱全给你们用了,你们咋让她给钱的,你们不得好死,好吃懒做,去死吧你们。 她跟金花她弟在电话里破口大声对骂。 对方骂不过,直接把电话挂了。 蒋方橙又是一阵气急攻心。 她在警察局前的阶梯上坐下,头发散乱着,然后捂着脸,崩溃的大哭。 金花啊,金花啊,金花啊啊啊啊。你真的,太傻了。 金花的骨灰,是第二天下午3点,才推出来的。 你说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真烧完了,也就罐罐那么大。 凡事都是生意嘛。 蒋方橙买了一个最好的骨灰罐,她两眼肿胀的抱在手里。 她让梁宴开车送她去金花身前住的地方看看。 梁宴照做。 北京的地下室,阴暗潮湿如老鼠。 蒋方橙走进去。 金花不是一个人住的。 她还跟另外一个甘肃农村的姑娘一起合租,不到17平的地下室,住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那姑娘叫小丽。 她跟金花一样,都在足浴道工作。 蒋方橙没让梁宴进去,毕竟是姑娘住的地方。 她说自己是金花的朋友。 小丽笑了。 她很热情。拿了几个长满麻子点点的丑苹果出来,说姐,那你吃。我给你倒热水。 热水得用半旧的水壶烧。 小丽忙前忙后,怕来人嫌弃,拿钢丝球把水壶又刷了一遍。 蒋方橙满眼凄凄地打量这一圈住处。 墙上都是贴的林青霞、王祖贤的旧照。 角落乌漆嘛黑。 几根劣质的钢架上,挂着两个女的衣服。 大多是网购的十几块钱的。 蒋方橙目光停留在一处。 那几套,是情趣衣服,反复穿过的。还有几双艳丽的高跟。 招呼客人的时候,就穿这个。 洗脚看对眼了,也能把人带出去。包夜。 都是农村来的,价格也不高。 小丽拿才洗干净的杯子给蒋方橙倒水。 她傻兮兮笑着说:“姐,金花姐说她回去探亲了,你要是想找她的话,估计要过几天才能看到她。每回坐火车回去,都慢,来也是一样的。” 蒋方橙看着眼前这个长得一般,但是胜在年轻,估计也就十六七八的姑娘:“你跟金花,关系好吗。” 小丽坐下,手放在腿上,不好意思的搓了搓腿说:“ 挺好的。我来这儿啥都不懂,都是金花姐带我。有时候客人不规矩,也是金花姐帮我圆场的。” 蒋方橙眼眶红了。 她喉咙涩得不得了,只能不断借着吞口水来掩饰。 “是吗。” “那你以后不用等她了。她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 蒋方橙把包里的陶瓷罐罐拿出来。 她说:“她死了,前天凌晨跳江死的。今天烧的灰,我给她送的最后的行。” 说完,蒋方橙起来,她想走了。 金花每年都是大把大把的拿钱送回去。 可是自己吃的呢,住的呢,像个人样都没有。 小丽还小,很多事情都不能及时反应过来。蒋方橙说完,她就坐在原地,眼神呆滞地张着,还没办法一时接受这么强的冲击。 蒋方橙刚走了几步,她又停下,她翻了翻自己的钱包。里面有700块钱的现金。她放在桌上。 她出去,问梁宴身上带钱没有。 梁宴拿出钱包,里面有2000块的现金。 蒋方橙拿了,返回去,再把2000块放桌上。 门是蒋方橙关的。 一扇门,隔绝掉金花,隔绝掉自己的过去,也隔绝掉,里面一条,本该如花一样绽放的稚嫩生命。 时间太快了。 快到蒋方橙到桥上的时候,天气已经很黑了。 她坐在桥边,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脚下丢了一地的烟头。 梁宴把外套脱了,打算给她穿。 她固执的不要。 她抱着自己瑟缩的肩膀,吹着冷风,看着吃人的江面,吐着烟雾说:“能有多冷呢?有金花在水里那么冷吗。” 那时才3月,北京的初春,也不见的有多暖。 第127章 警方给蒋方橙看了金花死前,摄像头拍到的画面。 她在桥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其实她也怕,也不是那么不顾一切。 车从桥上开过一辆又一辆。但没有一辆是为她驻足。 等到转得精疲力尽,转到心灰意冷,她扒着栏杆,跳了下去。 没辙了,她得的那个病,没得救。总不能死的时候,身上流脓,千疮百孔的走吧。她也没钱治,回家去,还被嫌弃。 金花是被逼死的。她爸爸,她弟弟,她那软弱的妈。个个都逼着她,走向一条没有回头路的绝路。 噗通。 一个水花。 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叫金花的女人了。 蒋方橙要犟着,梁宴拿她也没办法,只能作陪。 陪到半夜两点,她抱着罐罐,靠着梁宴肩头睡了。 廖三跟东子一起来的,不放心,想着这么晚了,那哪儿能行。 东子开车,带师父出来找人。 茉茉其实也想来,毕竟这么大的事儿,但是珍珍得让她带,所以她也只能在家里,焦急地等着。 车上下来两个男人。 廖三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连呼吸嘴都有白雾。他百味杂陈地说:“回去吧。” 梁宴点点头,抱人起来。 东子急忙往前跑,去开门。 车开走了。 开到一半,蒋方橙醒了。 前座是东子跟三哥。 旁边是宴儿。 她虚弱地说:“别回客栈。” 东子看了眼后视镜:“那去哪儿?” “去汇云庭。” - 蒋方橙不想把骨灰带回客栈,怕吓到珍珍。 所以她让东子把车开回自己跟梁宴的住处。 下了车,她一个人往前,神思溃散的走。 梁宴跟东子还有三哥打完招呼,就跟了上去。 蒋方橙把骨灰放在客厅茶几上。 三天,短短三天,一个人就没了。 她瘫坐在沙发上,根本就没有力气再起来。 梁宴走过来,蹲在她脚边,给她脱鞋子,再脱袜子。 去浴缸放满水,再把他姐全身给剥光,他自己也脱干净进去。 从后抱着蒋方橙,梁宴事无巨细地给她搓澡,再给她擦干净,放床上去。 凌晨4点了。 温暖的被窝里,梁宴抱着她,轻声说:“姐,睡吧。明天才有精神起来。” 蒋方橙睁着眼睛,固执地不闭上,看着黑暗;“……我睡不着。” 梁宴低头吻了吻她的头顶。 听说自杀的人,没办法投胎,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原地徘徊,重复上演临死的痛苦。 她要给金花刻墓碑吗?可是真要刻了,又该写啥呢。 要给金花买墓地吗?真买了,她一个人埋在那阴冷的地下,会不会孤单啊。 蒋方橙也才三十多岁,哪儿想过这些问题呀。 梁宴思考良久,才说道:“睡吧。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也许是梁宴的怀抱足够有安全感,也许是蒋方橙真的太累了,她慢慢阖上了眼。 可是哪怕深睡,她也没有睡好。 她中途尖叫着醒来,梁宴抱着她,哄她说别怕别怕。 “怎么了,姐?你别吓我。” 蒋方橙那一刻声泪俱下,她抱着梁宴的手臂说:“我听到好多女人在哭啊。” 女婴儿的,小女孩儿的,小女生的,女人的,老女人的。 哭,哭,就知道哭! 可不哭,还能怎么样呢。 能醒来的,就跑吧。 醒不来的,就等着被吃吧。 天亮时分,两个人沉默着吃完了早饭。 梁宴开着车,往郊区里开,带着蒋方橙去了一座山头。 云阳山很高,高到鲜有游客登足。 但是云阳山的传说,却是很灵。 从古至今,都是天家贵族祭祀祈福之地。 车开到半山腰,就得走路上去。 没有缆车,昨晚又下了雨,路很泥泞。 梁宴牵着蒋方橙一步一步的往上走。 “还有多久?”她问。 “快了,姐。” 三个小时后,两人终于登了顶。 蒋方橙站定,抬头,看到了这座高山孤耸寺庙的名字——护国寺。 红墙砖瓦,檐铃兽立。 梁宴推开古朴庄严的大门,一阵敲木鱼的声音传来。 邦。邦。邦。 穿过香火燃烧的院子,她往前走。 梁宴这个时候撒手说:“姐,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了。你进去吧。” 蒋方橙看向梁宴。 他冲自己,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 蒋方橙隐隐有感觉。 年轻的男人撒开了手。 接下来的路,她自己走。 她走啊走。 走到高槛之下,再抬脚跨过去。 佛像金身,垂怜世人。 有个人,正盘腿坐在黄蒲团上,正虔诚的颂经。 蒋方橙看到了。 她驻足,看着那背影,足足有5分钟,最后才走上前去。 她同人并行,接着跪在另一侧的黄蒲团上。 蒋方橙双手合十,她起来,又伏下,再起来,再伏下,再起,再伏。 整整三下。 木鱼声停止了。 蒋方橙拜完了。 她没有信仰。活到现在,她全靠自己折腾。 命,是不公平的。 真要信,蒋方橙也只信自己。 这三个愿,她给金花求的。 她没看旁边的人一眼。 最后一次伏完起来,蒋方橙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流完了最后一行泪。 拜完了。 她才看向身侧的人。 她说:“ 陈玄生,好久不见。” - 陈玄生看着眼前的女人。 他出家了。 不过是带发修行。 他没去欧洲,也没去美国。 在他消失的那些日子里,蒋方橙一直以为他会远走高飞的逍遥海外。 但是她如何都没料到,陈玄生余生会选择躲在这清净地里,跟佛相伴,渡过下半辈子。 他在赎罪。 赎自己在往上爬,获得那些名和利时,手上沾过的血,灭掉的人。 他没孩子,没想过结婚,是计划之中。 蒋方橙是他人生的意外。 那个时候,他想再次违背良心,试一试,也许跟这个女人在一起,自己之后的人生,会完全改变。 但是向死而生的梁宴,直接把他这个希望,给灭了。他也不想自己手上再多一条人命。 油灯枯了,还可以再点。 人心破了,却不能再连。 蒋方橙哀戚的朝前面望过去。 大大小小的牌位,光说数字二十,觉得不大,可真层层叠叠的立起来,却觉得,很大。 她从包里把金花的骨灰罐拿出来,那张金花唯一留下的工作寸照,她也拿出来。 她起身,把罐罐拿到前面去,佛脚祭台上。她把照片放在骨灰罐前,最后看了金花笑着时的模样一眼。 等做完这一切,蒋方橙折回来,她双手插进风衣的兜内,然后对着从始至终都保持沉默的陈玄生道:“这个女人,叫金花,生于199x年,农历二月十七日,丑时。她是自杀走的。生前过得并不好,被家人压榨,在外面,也被人欺负。” “大师,你既然要念经,要就帮我一起念了吧。送她好走,早转世,早投胎。下辈子,托你祈愿的福,让她生在一个好人家。” 没人回应蒋方橙的话。 只留木鱼声再起。 邦。邦。邦。 蒋方橙收起平静而绝望的眼睛,她看向大殿外。 那时风轻抚她的脸庞。 会是金花隔着另外一个世界,在叫她不要难过吗。 女人的唇,动了动:“……胆小鬼。” 她仰着头,留下最后一句话,走了。 她走出去。 梁宴一直在等她。 看到蒋方橙出来,年轻的男人伸出手。 蒋方橙走近,她从包里拿出手来,把自己的手,交到梁宴手里。 这一交,就是余生半辈子。 太阳薄如蝉翼的金光从云层里打出来,照到这个要强的女人身上。 风滚草,也有停下来的时候。 木鱼声响彻整个山头。 蒋方橙。 以后的日子,大胆幸福的往前走吧。 天气,终究是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