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主角幼年期》


 第1章

    《重回主角幼年期》作者：白色星期九【完结+番外】
    简介：
    一个猎奇文作者穿进书里亲手改变笔下反社会主角的故事～
    内容标签： 轻松 救赎
    主角视角成因互动陆溪桥
    其它：穿书只为救赎你
    一句话简介：穿书后，主角变男友！
    立意：love is love
    第1章 一个主角
    意识从深海慢慢往上浮。
    沙子的腥甜，夏日闷热的风，孩子们嘈杂的吵闹声，全部狠狠摩擦着成因脆弱的神经。
    书里的人物，剧情，那些熬了无数个大夜写出来的黑暗设定在成因的脑海里过电影一般的放映。
    他猛然睁开眼睛。
    此时，他正站在沙坑边，穿着一件小孩才能穿得下的背带短裤，手脚都缩成了迷你版。
    他穿进自己写的书里了。
    穿进了他自己一手炮制，如今怎么想怎么觉得下头和荒诞的“abo＋犯罪心理＋屠杀猎奇”的那本五毒俱全文学。
    成因整个人都不好了，几乎要眩晕过去。（当然，是在情况允许的前提下）
    而距离他不过两米远的地方。
    他书里的主角陆溪桥站在那里。
    小小的身影，瘦得像竹竿。
    一双墨色的眼像洞穿黑夜的幼蛇，死死盯着那个青苹果玩偶。
    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
    而这东西，此刻正被几个熊孩子抢来抢去，滚得满是沙子。
    成因知道。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九是原书里陆溪桥第一次犯罪的伏笔，也是五岁的原主被他骗到下水道口杀死的原因。
    他后背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就在这时，一个小胖子迈着得意洋洋的步子走上前，抬脚就踹向陆溪桥瘦削胸口。
    狠厉干脆，带着一点孩子才有的恶意无知。
    “让你在学校不把破玩偶给老大！”
    成因瞬间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是这本书的作者，自然知道这本书有多恶心，可真当这一幕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时候，还是不由得的心脏发紧。
    他几乎是下意识冲上去。
    “我不要了，我不要了！”成因的声音奶声奶气。
    可小胖子仍然不听话，嘴角挂着恶狠狠的的残酷：“我小爸说你妈以前在酒吧工作，后来得病才死的。你跟你的东西身上都有病菌，所以老大不要了。”
    成因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
    孩子啊，我可没这么想！
    成因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冲过去，一把捂住小胖子的嘴。
    可是已经为时已晚。
    陆溪桥的眸子明显沉下去。
    一瞬间，成因感觉背脊发凉。
    成因抬眼，看着陆溪桥，脸上挂出一个尽量讨好的笑。
    “对不起啊，”他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像个温顺的小孩，“我刚刚想了一下，欺负别人是不对的，我向你道歉。”
    知错能改是好孩子。
    可陆溪桥不是普通的孩子。
    他连“知错”是什么都没有接触过。
    成因试探着伸手，想扶他起来。
    陆溪桥却抬了抬眼皮，不带情绪地把成因的手拍开了。
    近距离一看，成因怔住了。
    陆溪桥长得太好看了。
    那是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尖锐的、清冷的美。
    殷红的唇、苍白的皮肤，挺巧的睫毛。
    虽然还是孩子，可五官形状已经精致得惊人。
    这未来长大了，谁顶得住？
    被拍开后，成因没有露出一点小孩子该有的委屈，只是更大力咧开嘴，笑得有点傻。
    他不能刺激陆溪桥，他必须表现得无害。
    陆溪桥盯了成因一眼。
    那一眼格外阴沉。
    他沉默站起，自己拍掉嘴角的沙子，小手揪着青苹果玩偶，转身就走。
    小胖子哼了一声，气急败坏：“老大！他这个小杂种居然敢无视你！我揍他给你出气！”
    成因差点被吓到当场脱力。
    “住手！”他直接抓住那小胖子的胳膊。
    气势完全不像五岁。
    但奶音也确实奶得不行。
    孩子们都愣住了。
    成因深吸一口气，压着颤意，一字字说得很清楚：
    “以后你们都不许再欺负陆溪桥了，不然我就不理你们。”
    “……”
    孩子们面面相觑。
    没人敢反驳。
    因为在这个小区的小孩世界里，成因这个小omega，从小就因为漂亮、会撒娇、成绩好、父母宠，被这些小屁孩奉为半个老大。
    他一句不理他们，效果比揍他们一顿还狠。
    成因说这句话时，特意抬高声音。
    他不知道陆溪桥有没有听见。
    可他希望......
    哪怕只有一点点。
    能在那孩子心里留个不一样的印象。
    希望以后那个被他亲手写出来的血腥未来和那些黑暗的轨迹，能因为这一点点善意，被轻轻偏轨半分。
    哪怕只有半分。
    【作者有话说】
    三万字小短篇，请君采撷～
    第2章 两个主角
    还没等反应过来, 成因已经站在了小区楼道口。
    他跟着身体的本能记忆往前走，像是有人在耳边让他回家。
    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了自己的家门口, 或者说, 是原主的家门口。
    晚饭的香气混在尾的潮湿空气里, 灯光还是老式的黄色，给屋内铺上一层暖黄色。
    成因吃过晚饭没几分钟，还来不及理清楚自己穿书的事实，就被苏雅之女士一边念叨一边按着换上了干净的小衬衫。
    “妈妈，我们要去哪啊？”
    声音奶得他自己都想泛欧。
    苏雅之莞尔一笑：“去隔壁拜访一下新邻居，对了, 我们要带点小蛋糕。”
    她从冰箱里拿出那盒看着就松软的蛋糕, 香甜中带着点淡淡奶香。
    拜访邻居......
    这个剧情在原书里没有。
    他下意识跟着母亲走下楼。
    在这过程中，他的右眼皮跳个不停。
    到了隔壁门口, 苏雅之敲门。
    “咔哒。”
    门开了，一位头发花白、精神却很好的老太太探出头。
    “你们是？”
    “您好, 我们是隔壁刚搬来的。”苏雅之笑着, 把小蛋糕递过去。
    老太太接过去。
    老太太看向成因：“哎哟, 这是你儿子？长得冰雪可爱。还是个小omega啊。来来，我外孙和他一样大, 让孩子进去玩吧。”
    成因僵了一秒。
    他脑海里迅速翻过自己写过的那本小说。
    【陆溪桥的设定：父亲早亡, 母亲颓废去世, 由外婆带大。】
    等等。
    外婆？
    同龄小孩？
    邻居？
    成因整个人像被天雷劈中。
    操, 这不是陆溪桥家吗？
    他明明没有写过陆溪桥和原主住同一个小区这个设定啊！
    剧情竟然自己补上了空白。
    果然上天日我不分昼夜！
    他无奈, 只能硬着头皮被赶鸭子上架地往里面走。
    一推开儿童房的门,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
    陆溪桥坐在书桌旁。
    小小的、瘦得像一根竹子的小男孩背对着他。
    房间灯光很亮, 可落在他身上时却显得阴郁。
    成因的目光被桌子上的东西吸住了。
    桌上有只蝴蝶, 被戳烂了。
    翅膀碎得像被人一片片揭下来，蝴蝶肚子里的透明液体被沾在铅笔尖上，一点点，亮晶晶。
    成因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妈妈，我想回家。
    立刻。
    马上。
    要不然就要尿了！
    可是他不敢动。
    书里写的那个未来连环杀人犯，此刻正用小孩的脸，一点点折解着一只昆虫。
    成因咽了咽口水，硬顶着这具五岁小身体被吓得发软的膝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哈、哈喽啊，真巧……又见面了。”
    陆溪桥抬头。
    成因背上的寒毛直竖。
    “你……这是在干嘛呢？”
    陆溪桥垂眼，把青苹果玩偶放在桌面。
    他的小手掐住那只蝴蝶细细的腿，轻轻一折。
    “动了我东西的人，”陆溪桥慢吞吞说，“都会变成这样。”
    成因心里直接大喊：
    大佬，你别这样！
    可他脸上还是保持着那种勉强的笑容。
    陆溪桥把蝴蝶用纸包起来丢进垃圾桶。
    动作利落、娴熟。
    像是已经做过很多次。
    就在这时，客厅传来苏雅之和老太太结束谈话的声音。
    成因像被判死缓改成缓刑一样，整个人精神了。
    苏雅之：“成因，我们回家啦！”

 第2章

    成因差点在原地给妈磕个头。
    他逃一样地跑了出去。
    成因脱离危险后大口喘气。
    他回家后躺在床上。
    他清楚要活命，就不能逃避。
    他要靠近陆溪桥。
    变成他生命里的“例外”。
    他必须成为那个温暖他、治愈他、让他对自己产生依恋的小太阳。
    这样才能保住小命。
    于是之后的每一天。
    上下学时，他都像块年糕一样黏在陆溪桥旁边。
    作业写到一半就抱着本子跑去陆溪桥家蹭电视。
    陆溪桥对他是那种“不想要但你偏贴上来”的淡漠，可也从未赶走过他。
    反倒是陆溪桥的外婆，看成因比看亲孙子还欢喜。
    可能她觉得外孙一直一个人待着太孤单，有个omega小朋友陪着，外孙整个人都活泼不少。
    这天体育课刚下，成因汗都还没干透，就急匆匆跑去一年级一班门口找陆溪桥。
    他扒着门框，整个人半挂在那，像只扒门的小猫。
    “请问你们班的陆溪桥在哪儿？”
    他随手拽了一个路过的男omega。
    男omega揉揉被抓疼的手臂：“他刚被三年级的张明叫去人工湖那边了。”
    成因的笑容一下子收住。
    张明。
    一个以“欺负低年级”为荣的恶劣小alpha。
    因为那些关于陆溪桥妈妈的谣言，他一直想找陆溪桥的麻烦。
    只是之前陆溪桥跟成因一起进出，张明不敢太过分。
    可是今天他为什么能叫走陆溪桥？
    成因胸口猛地收紧。
    直觉告诉他：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成因小脸紧绷。
    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
    他抬脚往人工湖的方向跑去。
    第3章 三个主角
    成因跑到人工湖的时候, 汗水已经将他的短袖打湿了。
    他远远就看见陆溪桥站在湖边的小树荫下，侧着半个身子，对着他。
    而在他身旁, 张明正狠狠拽着陆溪桥的衣领, 像只张牙舞爪的大熊。
    可真正让成因背后发凉的是陆溪桥袖子里藏着一把刀。
    刀柄用手肘压着, 只露出一点点刀刃。
    成因内心一万句草泥马奔腾而过。
    我靠，这小孩来真的？！
    张明还在嘻笑着，语气带着小孩特有的恶意：“你妈是那种地方的人，东西都脏！你还敢拽着那个破玩偶走来走去？我看你就是……”
    成因脑子里“嗡”地一声。
    不能再让他说下去。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直接飞起来一脚踹在了张明的侧腰上。
    五岁小omega的腿不长，但是踹张明刚刚好。
    张明“嗷”地一声, 被踹懵了, 整个人差点滚进人工湖里。
    趁着张明还在原地发懵，成因冲上去, 一把抓住陆溪桥的手腕转身就跑。
    张明在后头又骂又追：“你们两个给我站住！死omega！小疯子！”
    成因压根不敢回头。
    他只知道他抓得越紧，就越能把陆溪桥从那个黑暗节点里拉出来一点。
    两人一路狂奔, 冲进教学楼里, 张明追到门口被楼梯挡住视线, 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直到那孩子的脚步声彻底消失。
    成因这才松开陆溪桥的手，整个人靠在墙上。
    “安全了……”
    陆溪桥没有回答, 只垂下眼。
    他睫毛很长, 像小扇子, 特别特别好看。
    成因咽了咽口水, 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揍他一顿就行了。你不用……”
    不用杀了他。
    这三个字他没敢说。
    可陆溪桥太聪明了。
    他一定知道成因想说什么。
    片刻后, 陆溪桥慢慢抬眸。
    陆溪桥声线轻轻的, 冷冰冰的：“别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变成蝴蝶那样的。”
    成因：“？”
    他愣住了。
    卧槽？
    这是在说……他不会杀我？
    那岂不是小命保住了？！
    他差点当场给陆溪桥跳一段青海摇。
    可就在这个惊喜砸下来时, 他看见陆溪桥孤单的背影。
    他忽然想起书里那些残忍的描写, 被侮辱的童年，被忽视的心理健康，未来几十年只有杀戮和性，没有温暖的人生轨迹。
    成因的心里突然很难受。
    这一切都是他写出来的。
    他曾经觉得写美强惨的人设只是因为读者爱看。
    可现在眼前的人这不是纸上的“人设”。
    这是活着的、会呼吸，会哭的小孩。
    他不能丢下他。
    他不能再让陆溪桥独自一个人走向那个深渊。
    于是成因冲上去，直接拉住他的手：“喂，我不是为了那个！”
    陆溪桥像被电了一下。
    下一秒，他猛地甩开成因的手，连头都没回，直接走了。
    只留成因一个人站在走廊里萧瑟。
    这年夏天，成因成功躲过了原著的“原主死亡事件”。
    但陆溪桥在那件事之后，整整一个月没再跟他说一句话。
    每当成因屁颠屁颠跑过去想搭话。
    陆溪桥就默默站起、默默走开。
    终于，在某个放学的傍晚。
    夕阳把学校的楼梯照得一片金红。
    成因冲下楼梯，一把抓住陆溪桥的手腕。
    陆溪桥被突然拖住，回头时眼里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
    “有事？”
    成因怒从心头起。
    他不管这个小家伙未来是不是杀人狂，也不管他现在是不是一颗危险的小炸弹。
    他就是被冷暴力激到了。
    “你到底为什么不理我？！一个月了！”
    陆溪桥只是淡淡看着成因。
    然后用力掰开了成因抓着他的手。
    成因愣三秒才反应过来，他还忘了这个孩子有洁癖设定！
    手都不能随便碰！
    他尴尬地缩回手指：“那你也说句话啊！你为什么不理我？”
    陆溪桥抿着唇。
    他隔了很久才开口：“我说了，我不会杀了你。”
    “所以你不用跟着我。”
    成因：“……”
    又是这个理由！
    于是成因一路从校门口解释到陆溪桥家门口。
    解释他不是怕死才跟着他。
    解释他是关心。
    解释他想陪着他。
    解释他只是单纯觉得陆溪桥一个人太孤单了。
    最后陆溪桥干脆把他关到了门外。
    陆外婆在厨房洗水果，探头出来：“成因啊，你跟溪桥吵架啦？”
    成因只能无辜地摊手。
    可他怎么可能放弃？
    他可是励志做小强的男人！
    摁不死、踏不烂、打不跑！
    有一天，他照例坐在陆溪桥房门口絮絮叨叨。
    陆溪桥依旧不理成因。
    直到成因肚子饿到咕咕叫，他还坚持着。
    他没话找话：“我跟你说，今天李宁波说他喜欢我！”
    “他给我写了小纸条！粉色的，亮闪闪那种！他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哈哈哈哈！”
    李宁波是班草，小小的alpha，白白净净又爱笑。
    但成因快30岁的人，看他只觉得像看熊孩子过家家。
    说着说着，门突然“啪”一下被打开。
    成因差点被吓得弹起来。
    陆溪桥站在门口。
    脸上没啥明显情绪。
    “你收下了？”
    成因：“啊？”
    陆溪桥抬眼：“他的小纸条。”
    成因立刻摇头：“没有没有！当然没有！我不喜欢他！”
    陆溪桥没说话。
    只是看着他。
    那眼神淡淡的。
    成因在心里尖叫：
    卧槽，他这不是吃醋吗？？
    小变态吃醋也这么傲娇？
    太可爱了吧！！！
    （成因星星眼）
    下一秒。
    陆溪桥淡淡开口：“我房间有饼干。”
    “你进来吧。”
    成因：“？？？”
    这是邀请我？
    成因立刻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yes！
    他抬脚，和陆溪桥肩并肩地走了进去。
    第4章 四个主角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间, 成因和陆溪桥就要初中毕业了。
    每天早自习，晚自习，班主任在讲台上唠叨的嗓音, 教室里到处飞的试卷, 窗外一茬又一茬的梧桐叶, 一切看起来都跟普通中学生活没什么不同。
    可只有成因自己知道，他这颗心，从进入初三下学期开始就没真正安定过。
    尤其是中考前夕。
    因为按照原著的剧情。
    陆溪桥，会在中考前一天，杀掉他人生中的第二个猎物。
    成因每次想到这里，心脏就会隐隐抽一下。

 第3章

    那个第二个猎物不是别人, 正是他们班主任, 一个在外人看来温柔有礼、帅气斯文的男老师。
    实际上呢？
    成因这个“原作者”很清楚。
    那男的是个披着“好老师”皮的病娇，内心歪得离谱。
    他肖想陆溪桥很久了。
    直到毕业在即, 他意识到陆溪桥就要离开自己的掌控范围。
    于是原书里，他在中考前一天, 把陆溪桥叫到宿舍, 说是送“毕业礼物”。
    礼物是什么不言而喻。
    他准备侵犯这个自己觊觎许久的学生。
    然后, 侵犯没得手，被陆溪桥反杀。
    老师死在宿舍里, 被粗糙地处理后埋进学校后花园。
    那是原著里陆溪桥“杀人天赋”彻底觉醒的节点之一。
    成因每天睡觉前都在心里默念：这次不能让那件事发生。
    你既然穿进来了, 就得负责任。
    你既然把人写成那样, 现在就得一点点把他往回拽。
    于是, 从进入中考倒计时那一周起。
    成因整个人直接化身移动雷达。
    早上盯、课间盯、中午盯、晚自习继续盯。
    只差没在陆溪桥背上装个gps定位。
    他一会儿假装去操场接水, 一会儿装作路过走廊, 一会儿顺手把座位挪得离后门更近一点, 这样只要有人来叫“陆溪桥”, 他第一时间就能听见。
    看在旁人眼里，他像个离不开同桌的痴情小omega。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那个正试图阻止“连环杀人文学”成真、拼命挽救剧本的小说作者。
    终于，到了中考前一天。
    最后一节课上，班主任例行絮叨完“明天一定要带好准考证”“不要紧张，正常发挥就好”，学生们闹哄哄地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就在这时，班主任在讲台上喊了一声：“陆溪桥，你稍微留下来一下。”
    成因心里“咯噔”一声。
    来了。
    他强行压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不让自己看起来太紧张。
    陆溪桥站起身，神色如常，拿起课本往前走。
    班里的同学只当是老师要单独给学霸叮嘱两句考试事项。
    成因装作慢悠悠地收书包，实则一直用眼角余光盯着两个人的身影。
    班主任带着陆溪桥出了教室，往宿舍楼方向走。
    成因抓起自己的手机、书包，猫着腰从后门溜了出去。
    他脚步不敢太快，以免被发现。
    走廊里光线有点昏黄，少数还在整理课务的老师并没有留意到这个看起来只是“磨蹭不回家”的omega男生。
    很快就到了宿舍楼走廊。
    成因踩在老式水泥地面上，脚步声回荡。
    他远远看到班主任打开自己宿舍门，侧身让陆溪桥进去。
    然后，他转身把门带上了。
    “咔哒。”
    成因站在拐角，心里直接爆了一句：
    老畜生，还会关门啊。
    他赶紧收敛呼吸，选了个离门不远、但视线被墙角挡住的地方蹲下。
    这样一来，他便能听见里面的动静。
    他掏出手机，默默打开录音功能，按下开始。
    片刻的寂静之后，宿舍里传出班主任的声音，温柔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陆溪桥，你是我教学生涯中，教过的最优秀的学生。”
    成因脑子里自动冒出一行字：“典型开场白。”
    他下意识更用力握住手机，确认录音没停。
    宿舍里，陆溪桥淡淡地回了一句：“谢谢老师。”
    声音依旧冷静。
    像平时在课堂上回答问题。
    班主任笑了一声，笑得黏乎乎的：“不用客气。老师可是很喜欢你呢。”
    之后是一段无聊的闲聊。
    问他中考有没有信心、对题型有没有不放心的地方、以后想考哪所高中。
    听起来就像正常老师和优等生的对话。
    陆溪桥也时不时回两句，声音不急不缓。
    可成因一点都不敢放松。
    他知道，原著里就是在这一串无害的闲谈之后，话锋才开始扭曲。
    果然，很快，老师的声音变了。
    从“师长”滑向“禽兽”。
    “溪桥，我的宝贝。”
    成因脑子里，旧文本和耳边的现实重叠起来。
    “你长得这么好看。”老师的声音压得很低，“每天上课都在勾引我。”
    成因差点当场冲过去掀门。
    “来，让老师抱一抱。”
    “老师会好好疼你的……”
    他最后几个字拖得很长。
    成因只觉得胃一阵翻转。
    陆溪桥先是反抗，被按住，感受到彻底的恶心与屈辱，随后在绝望与愤怒里抓起一旁的玻璃瓶砸下去……
    就在他脑中飞快闪回文字时。
    “哐啷！”
    屋里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声闷哼。
    成因来不及细想，他一脚抬起，直接把门踹开。
    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班主任捂着脑袋蹲在地上，从指缝里往外渗出血，沿着太阳穴滑下来，在他的衬衫领口染出一片红。
    而陆溪桥仍然握着那只已经碎了一半的玻璃瓶子，瓶口参差不齐。
    他抬着手臂，像是还准备继续往下砸。
    成因冲进来的瞬间，陆溪桥停在半空的动作突然僵住。
    他转过头，看向门口。
    成因第一次在陆溪桥的眼里，看到一种叫做茫然的情绪。
    那个平常对任何事都淡漠的人，此刻像是第一次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成因几乎来不及想，身体先动了。
    他直接冲到班主任面前，一脚踹在他胸口。
    “老畜生！”
    班主任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得仰倒在地，后脑勺又磕在瓷砖上，疼得惨叫出声。
    成因整个人扑上去，骑在他身上，抡起拳头就是一顿猛揍。
    “畜生！”
    “你丫不是老师，是人渣！”
    “再敢动他一下试试！”
    班主任根本没料到会有omega学生冲进来揍他，一时间只能连连惨叫，手忙脚乱阻挡。
    陆溪桥站在一旁，仍握着那半截玻璃瓶，静静看着这场混乱。
    他的眼神从冷静，到微微收缩，到最后变得有点复杂。
    成因打得自己手都疼了，才停下来，呼吸急促。
    他这才想起来一件正事。
    他转身，抢过陆溪桥手里的玻璃瓶。
    “给我。”
    陆溪桥愣了一下，松手任由瓶子被夺走。
    瓶口还滴着血。
    下一秒，他直接伸手，把陆溪桥整个人拉进怀里。
    紧紧抱住。
    少年alpha的体温从胸口传过来。
    陆溪桥的下巴抵在成因肩上，整个人像是被突如其来的一圈柔软困住，动也不动。
    成因鼻子酸了一下。
    他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自己写下的那些设定。
    【少年早成。】
    【高功能反社会人格。】
    【无法与周围人共情。】
    这些词在文档里冷冰冰又帅气。
    可现在，他怀里抱着的并不是一个漂亮的设定。
    只是一个少年。
    一个险些被侵害、差点把自己彻底推入深渊的少年。
    成因忽然就不想再用“小变态”看他了。
    此刻的陆溪桥，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有点脆弱、又把所有脆弱藏得极好的男孩。
    他很想把这孩子紧紧护住，让所有脏东西都靠近不了他。
    过了几秒，成因才松开手。
    他转头看向地上还在呻吟的男人。
    班主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神里又惊又恨，嘴唇哆嗦着：“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你们知道你们在干嘛吗……”
    成因冷笑了一声，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屏幕上，录音的红点仍在闪。
    “你自己打120吧。”
    他声音清晰，“还有，这件事你最好别说出去。”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又抖了抖手机，眼神冷下来：
    “反正我录了音。真要闹大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班主任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他知道，一旦这段对话被公开，他再怎么狡辩也洗不清。
    更何况，他还试图侵犯一个学生。
    他捂着头，虚虚地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成因懒得再多看他一眼。
    他伸手重新抓住陆溪桥的手，将他往门外拉。
    “走。”
    他不想让这孩子多在这个地方待一秒。
    果然如成因所料。
    这件事最终没有被捅出去。
    第二天全校该考试考试，该监考监考。
    唯一的变化是，中考带队老师换了一个。
    原班主任“突发身体不适”，被调去静养。

 第4章

    成因看到这个说法时，冷笑了一声。
    突发身体不适？
    那确实也是事实。
    中考三天，很快过去。
    最后一科是英语。
    铃声落下，监考老师说了一句“停笔”，成因放下笔的那一刻，只觉得整个人都放空了。
    他走出考场。
    阳光透过教学楼外那排梧桐树，落下来一片片斑驳的影子。
    人群在树荫下散开，有人嚷着“终于解放了”，有人抱怨题目难，有人已经在讨论去哪儿吃庆功宴。
    成因环顾了一圈。
    目光在纷乱人影里飞快掠过，然后停住。
    不远处的树荫下，陆溪桥站在那里。
    少年长得愈发挺拔，脊背笔直，校服外套松松地落在肩上，黑发被风吹得微微乱。
    他站在树下。
    像是在等谁。
    成因心里莫名其妙地一热。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跑过去：“感觉考得怎么样？”
    陆溪桥侧过脸，眼神从人群里收回来，落在成因身上。
    他把手里的水递过去。
    “不难。”
    少年声音清冽。
    夏天的闷热，在这两个字里被削去了几分。
    成因接过水，一低头就看到瓶身的标签。
    青苹果汁。
    他笑了一下：“居然是我最喜欢的青苹果味。”
    他仰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滑，带着一点微酸的甜。
    那一瞬间，他竟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从前在文档里敲下的那些“青苹果”的意象，全被挪到了现实里。
    一个是青苹果玩偶。
    一个是青苹果汁。
    还有一个，是少年将来可能会有的青苹果信息素味道。
    他忽然有点恍惚。
    他们在树荫下慢慢走。
    操场上有学生在撕试卷，有人在吼歌，有人在拍照。
    成因含着吸管，模模糊糊问：“你觉得三中怎么样？”
    三中，是本地几所重点高中之一。
    放在普通初三学生眼里，这只是一个择校问题。
    可对成因来说，这是未来三年“近距离监视”的重要选择。
    陆溪桥偏头看了他一眼：“你要去三中？”
    成因“呲溜”又吸了一口青苹果汁。
    “嗯。三中离家最近。”
    他顿了顿，眼睛弯起来，又认真补了一句：
    “而且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我们得一直在一起。”
    他这话说得坦坦荡荡，带着一点omega特有的黏人。
    他心里默默补完了后半句：
    一直在一起。
    一直看着你。
    直到彻底把你从深渊边上拉回来。
    直到你不再是我笔下那个只会杀戮和□□的怪物，而是一个三观正、品行良好的新时代alpha。
    陆溪桥沉默了一瞬。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住成因。
    “那就去三中。”
    他一字一句地说。
    少年侧脸线条越发清晰，唇色殷红，眼神沉静，整个人真的像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
    风从梧桐树间穿过，撩动树叶，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
    成因低头，忽然十分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跟着那阵风轻轻颤了一下。
    紧接着。
    一股熟悉的苹果香慢慢弥漫开。
    成因吸了吸鼻子。
    他一时间分不清，那气味到底是手里青苹果汁散出来的甜香，还是少年alpha身上若隐若现的信息素味道。
    第5章 五个主角
    暑假也过得飞快, 嗖的一下就过去了。
    开学没多久，成因和陆溪桥齐齐升入三中的尖子班。
    三中是本市出了名的重点，高一新生开学典礼搞得跟小型联欢会似的, 操场上人挤人, 校旗, 横幅一应俱全。
    新生代表发言的环节总是在最后。
    太阳很毒，照得人眼睛发晕。
    成因本来在下面打哈欠，还一边用纸做的扇子扇风，一边吐槽前面的稿子写得太官方。
    直到听到主持人念到一个名字：
    “下面有请我们三中新生代表，高一（1）班的陆溪桥同学上台发言。”
    掌声哗啦啦地响起来。
    成因抬头，看见陆溪桥从队伍中走出来, 校服穿的规整, 身形高高瘦瘦的，站在台上微微一鞠躬, 不卑不亢。
    少年声线落进话筒，冷静、清晰, 把那篇无聊的发言稿念出了几分清冽的味道。
    操场里一片小小的惊叹声, 低低的：
    “好帅啊?”
    “这谁啊?”
    “新生吗?”
    三中学生论坛刚开学就被挤爆了：
    “今年的校草是谁不用投票了吧？”
    “新生代表那个a太绝了, 脸简直绝美。”
    “听说是我们尖子班的，完了完了, 我要开始好好学习了。”
    于是在毫无悬念的舆论推动下, 陆溪桥再一次, 理所当然的, 斩获了“三中校草”头衔。
    从那以后, 他的桌堂就变成了半个收集站。
    各种包装精致的巧克力、小熊糖、手写情书、叠成爱心形状的纸鹤……从omega到alpha, 从同班到隔壁班, 轮番上阵。
    甚至还有人很有追求地在网上弄了个匿名表白邮箱：
    “你是我在三中生活的全部意义。”
    “我爱你, 爱的彻底。”
    看得成因鸡皮疙瘩一地。
    有一次自习课结束，他正好回教室拿水，看见陆溪桥拉开桌堂，里面塞得满满当当。
    陆溪桥连眉毛都没抬一下，拎起桌堂里的那一堆东西，整捧倒在垃圾桶里。
    动作干脆利落，没多看一眼，哪怕一眼。
    成因：“……”
    他忍不住说：“那些小omega看见了会伤心死的。”
    陆溪桥淡淡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你想要？”
    成因连连摇头，摇得脑袋都快成拨浪鼓了。
    他哪敢要别人送给陆溪桥的东西。
    他心里默默吐槽：这要是被那些送东西的人知道，怕不是能把我扒皮挂论坛置顶。
    高一某个傍晚。
    晚自习结束后，天色已经压暗了半边，路灯一点点亮起来，校园里的喧闹还没散尽。
    成因和陆溪桥照例一起走在放学的路上。
    走到小巷口时，一个人影突然从旁边窄窄的巷子里冲出来，直接扑到他们面前。
    成因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这不是我们学校的omega校花嘛。
    她追陆溪桥追得整个三中都知道。
    从开学的偷偷塞情书，到后来的“公开在论坛开楼打卡打卡今天追爱第x天”，热情持久到连老师都刷到过她的楼。
    此刻，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封信。
    “为什么？”她声音发颤，“为什么你要扔了我的信？”
    说着，她咬着唇，硬生生把信封塞进陆溪桥的手里。
    陆溪桥皱了一下眉，甩开她的手，懒得装了：“因为恶心。”
    信封就这么从他手里被扔在地上。
    空气瞬间冷下来。
    成因在旁边听着，嘴角抽了一下。
    行吧，长大了嘴还是这么毒。
    他弯腰把那信捡起来，拆开。
    里面的字歪歪扭扭，显然写了很多遍才敢拿出来，可内容做事有点猎奇：
    “你要用热情浇灌我。”
    “我要用幽谷容纳你。”
    成因：“……”
    好恶心。
    他承认自己写的这本书挺变态的。
    但为什么连小配角，也能如此变态？
    他忍不住当场干呕了一下。
    下一秒，他抬手，刷刷几下把信纸撕碎。
    他把那把碎纸片扬在校花脸上：“滚蛋吧你。”
    他说话一向不留情面：“他跟我谈都不跟你谈。”
    校花愣了一下，随即脸涨得通红，气急败坏，一把扯住成因的校服领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还没来得及应对。
    身旁的人先动了。
    陆溪桥上前，手腕一动，动作利索地掰开校花抓着成因衣领的那只手。
    下一秒，那位风靡论坛的omega校花就被他轻轻一带，狼狈地摔坐在地上。
    她显然没料到陆溪桥会动手，瞪大眼睛看着他，最终在同学们投来的目光里，咬牙爬起来，灰溜溜地跑了。
    小巷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成因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说了啥。
    “他跟我谈都不跟你谈。”
    没事没事。
    这台词用在朋友身上，就是半开玩笑的口嗨。
    他看向陆溪桥。
    陆溪桥正看着他。
    那表情……有点奇怪。
    成因瞬间怂了。
    “我不是故意的！”他飞快道歉，“对不起啊！”
    “朋友之间偶尔这么开开玩笑很正常的！真的！”

 第5章

    他越说越心虚。
    “真的对不起！”
    此刻，他恨不得原地跪下抱着陆溪桥的大腿喊“爸爸饶命”。
    陆溪桥却没说话。
    那种奇怪的表情停留了几秒，缓缓褪下去。
    他的脸恢复一贯的平静。
    “没事。”
    他淡淡地说。
    成因一愣。
    诶？
    他不是应该来一句“去死”或者“闭嘴”之类的吗？
    这不符合你的人设啊见。
    陆溪桥同学。
    陆溪桥垂了垂眼帘，声音低下来了一点：“别因此躲着我，好吗？”
    成因呼吸一窒，猛点头：“不躲不躲，我怎么可能躲着你呢。”
    这句是真心话。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每次成因和陆溪桥单独相处，他脑子里都会不合时宜地冒出那句“他跟我谈都不跟你谈。”
    他生怕陆溪桥也会在意。
    可让他意外的是陆溪桥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在意”“躲避”“嫌弃”的迹象。
    依旧是每天一起上学、一起自习、一起回家。
    有话就说，没话就安静待着。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久而久之，成因也就不再在意了。
    他想：人家正主都不以为然，我纠结个什么劲呢。
    这么一想，他心里舒服多了。
    后来的高中生活过得平静如水。
    学习、考试、补课、模拟、排名……日子一天天就这么过去。
    不知不觉，他们到了高三。
    然后迎来了他们最后一次参加运动会的日子。
    那天的天气算得上标准的“初夏似火”。
    看台上彩旗飘飘，广播里循环播着那些老掉牙的运动会口号。
    成因作为班里omega男子篮球队（混合成队，abo性别分开的那种项目）的主力，正在篮球场上跟体育班的omega队打得火热。
    比分上，谁都不肯让。
    就在这时，对面体育班的一个黑皮男孩从他身侧掠过，脚尖故意往外一勾。
    成因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嘟！”
    裁判吹哨，比赛被迫暂停。
    “有同学不小心摔倒了。”裁判公事公办地说了一句。
    队友们立刻围了上来，把成因扶起来。
    有人一看他脚：“卧槽，你这腿肯定不能继续了。”
    “对面居然打脏球。”
    “跟裁判说啊！”
    “说啥，说了也没用，裁判是他们班主任，肯定偏心他们。”
    七嘴八舌中，成因低头看自己的脚踝，已经肉眼可见地肿成了个包子。
    疼得他冷汗直冒。
    对面这么搞，就是为了把他从场上搞下去。
    没了他这个主力，他们队战斗力起码掉半截。
    他咬咬牙：“让替补先上。”
    “接下来你们盯紧一点，他们肯定还要搞人。”
    交代好后，他就被两个队友一左一右半搀半扶地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老师蹲下给他看脚，皱眉：“扭得挺厉害，先消肿，后面几天别乱动。”
    正在涂药时，门“咔哒”一下被推开。
    成因抬头，下意识以为是别的受伤同学。
    结果一看，进来的人却是本来应该在操场另一头检录、准备跑alpha男子三千米的陆溪桥。
    他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呼吸略有些急，刘海下面汗珠细细密密，却仍旧维持着一贯的平静脸。
    成因愣了一下，笑着打趣：“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快跑三千米了吗？”
    陆溪桥没接话。
    只是走上前，低头看他肿得厉害的脚踝。
    那视线带着不被察觉的不爽。
    就在这时，门外又闯进来几个人。
    几个学生搀扶着一个晕倒的omega男生，满脸慌张：“老师！老师，能不能先给他看看？他刚跑完就晕了！”
    医务室老师抬头看了一眼情况，叹口气，转头交代陆溪桥：“同学，你先帮我给这位同学擦一下药，我先去处理那位更严重的。”
    说着，把棉签和药水塞到陆溪桥手里，也没管他答不答应，人已经快步去检查昏过去的学生了。
    陆溪桥只淡淡道了声“好”。
    接过来，转身，在椅子边蹲下。
    成因这才反应过来。
    “等等，你来给我擦？”
    他突然有点羞耻，“不用吧，等老师回来......”
    话还没说完，棉签已经在药水里轻轻沾过。
    陆溪桥俯下身，一手托住成因的脚，一手拿棉签在红肿的脚踝上轻轻涂抹。
    药水冰冰凉凉，刚接触到炽热的皮肤，就带来一阵明显的清凉。
    陆溪桥动作极轻，像是怕弄疼他。
    有点痒，有点麻。
    成因忍不住缩了一下：“痒。”
    陆溪桥看了他一眼：“忍着。”
    然后继续一丝不苟地擦。
    医务室窗外传来广播里“男子三千米检录结束”的通知声。
    成因这才回过神来，迟疑着开口：“你三千米不跑了？”
    陆溪桥头也没抬：“不了。”
    后来，成因才从同学七嘴八舌的讨论里听说，那天陆溪桥明明已经站在起跑线附近了，检录都过了，一听见有人说“尖子班那个篮球omega主力扭伤了，被抬到医务室”，连招呼都没打就折回头，直接跑去了医务室。
    高考出分的那天。
    成因窝在陆溪桥的房间。
    屋子里窗帘半拉着，桌上摆着两台电脑，一台刷微博看段子，一台专门用来刷新成绩网站。
    可无论他们怎么点查询，屏幕上都只有四个字：系统繁忙。
    从七点忙到十点，成绩还是没有刷新出来。
    成因趴在陆溪桥的床上，手里还攥着手机，刷着刷着就刷不动了。
    困意悄无声息地爬上来。
    他顶不住，沉沉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有人在轻轻拍他的肩膀。
    “成因。”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眼睛还没完全对上焦，第一眼看到的是陆溪桥的脸。
    放大版，近在咫尺。
    “怎么了？”他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下一秒，一块亮光被推到他面前。
    是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上面赫然显示着他那一行行高考成绩。
    【语文：130分】
    【数学：142分】
    【英语：135分】
    【理科综合：280分】
    【总分：687分】
    成因睡得发懵的脑子瞬间清醒。
    他一下从床上跳起来，扑过去抓住陆溪桥的肩膀，在房间里声嘶力竭地尖叫：
    “啊啊啊啊！我考了687！！”
    “我能跟你一起读京医科大了！！！”
    陆溪桥站在那里，让这个omega男生抱着他乱晃。
    成因疯了好一会儿，嗓子都叫哑了，眼泪也在不知不觉间掉了下来。
    等他渐渐冷静下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还不知道陆溪桥的成绩。
    “等等，我还没问你，你考了多少？”
    按他对陆溪桥的了解，这人的分数只会高得离谱。
    陆溪桥却只是摇了摇头：“还没查。”
    成因：“……”
    他不可思议地盯着陆溪桥。
    这个人居然先查的，是他的分数。
    而不是他自己的。
    这是不是说明，在陆溪桥心里，他真的占了很重要的位置？
    成因心里暖得一塌糊涂。
    “让开，让开，让我来！”他一把夺过电脑。
    输入姓名和准考证号。
    现在已经是半夜，查成绩的人少了，网页几乎是秒开。
    分数栏弹出来的那一瞬间。
    成因一点也不意外：
    数学，理综满分。
    语文和英语一共只扣了6分，大概率是作文没拿到满分。
    总分744。
    他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陆溪桥，你太牛逼了！”
    笑着笑着，眼泪又上来了。
    距离他穿到这本小说里，已经过去整整十三年。
    从五岁到十八岁，他亲眼看着陆溪桥原本的命运被一点点改写。
    原本在中考前要杀掉的老师活了下来。
    原本应该不断扩大的“猎物清单”从未出现。
    原本会成为连环杀手的少年，在他的陪伴中，按部就班走完了普通人该有的求学之路。
    他知道，陆溪桥心底最深的那些黑暗，并不会因为外在生活正常就自动消失。
    那种扭曲，也许仍旧潜伏着，陆溪桥自己压抑到了内心深处。
    可至少，现在的他，有一条截然不同的路可以走。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杀戮和用身体宣泄欲望的怪物。
    他是高考744分的考生。
    他可以堂堂正正地选择一个职业，一个未来。

 第6章

    也许，这就是成因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后来，陆溪桥填报了京医科大的法医学专业。
    那个原本在他设定里象征着“处理尸体”的专业，现在，被他当成了未来要走的一条正途：用最冷静的头脑，面对死亡、解剖真相，为死者言，捍生者权。
    而成因，则报了同一所大学的心理学专业。
    别问，问就是：“对心理学十分感兴趣。”
    真正的理由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更好地了解陆溪桥。
    就这样。
    他们带着两份被彻底改写过的人生，
    带着十三年纠缠与相处的少年时代，
    一起迈入了全新的大学生活。
    第6章 六个主角
    “成成, 那个法医专业的帅哥又在外面等你呢~”
    室友蓝兰抱着水壶从走廊里挤进来，一推门就吊儿郎当地喊。
    寝室暖气开得足，窗上蒙着一层薄雾。
    成因正坐在上铺边缘, 抱着《人格障碍案例分析》看到出神, 被蓝兰这一嗓子吓得差点掉下去。
    “谁, 谁？”他下意识接话，话音刚出口又反应过来，“陆溪桥啊。”
    蓝兰把水壶往桌上一搁，冲他挤眉弄眼：“那可是他们法医学院的活招牌啊，人家都在楼下站了十分钟了，你要是再不下去, 我怀疑他会直接来寝室抓人。”
    “别瞎说。”成因耳尖一红, 从上铺下来，手忙脚乱把书往背包一塞, 拉上拉链，又摸了摸手机和钥匙, 确认都在, 这才背起包往门口窜。
    蓝兰看着他手忙脚乱的背影：“哎, 别忘了带伞，外面下雪了, 还是说你要跟男朋友共用一把伞？”
    “不是男朋友......”成因被她说得心虚, 随手抓起架子上的围巾, “是......好朋友......”
    “行行行, 是好朋友。”蓝兰笑得眼睛都弯了, “那你快点去找好朋友吧。”
    成因一出宿舍楼, 就被飞雪糊了满脸。
    雪下得很大,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灰白的天空里落下来, 落到地上就化成一层湿漉漉的薄水。
    教学楼，图书馆，道路两旁的松树，全都盖上了一层柔和的白。
    他下意识缩缩脖子，然后他就看见了陆溪桥：
    不远处的台阶边，一个高高的身影打着一把黑色的伞，静静站在雪幕下。
    陆溪桥穿着一件棕褐色的大衣，线条利落。
    二十岁的他早就完全褪去了少年时候那点细瘦的青涩，眉眼更深邃，轮廓更硬朗，整个人往那儿一站，简直就是绝世男神。
    在人群中，他比雪还耀眼。
    成因的心脏砰砰直跳。
    这也太好看了吧。
    陆溪桥抬眼，目光穿过飞雪，准确地落在他身上。
    他抬手略微侧了侧伞，向这边走来。
    “走吧。”他站到成因面前，很自然地把伞往他这边倾了倾。
    成因赶紧钻进伞下。
    伞下的空间很小，导致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很近。
    他侧着脸看人。
    近看之下，陆溪桥的睫毛上挂着几颗小小的水珠，黑发因为雪稍稍贴在额前，眼神清冽。
    现在他足足比成因高了半头。
    “你吃什么长大的啊，”成因一脸挫败，“居然比我高这么多。”
    陆溪桥没说话，只是轻轻笑了一下。
    隔得这么近，成因甚至能听见低音在他胸腔里共鸣。
    也不知道哪根筋突然搭错了。
    成因一抬手，顺着那颗脑袋，直接在陆溪桥柔软的发顶上撸了一把。
    手感极好，温热，柔软，毛茸茸的触感。
    动作结束的一瞬间，他整个人僵住了。
    我在干嘛？
    他居然撸了小变态的头！
    这对陆溪桥这种有洁癖、阴暗欲又强的alpha来说，也太不尊重了吧！
    他刚想缩手，陆溪桥已经抬起手，反握住了他的手腕，顺势把那只手重新按回自己头顶。
    “……”
    成因的手被按在他发顶上，能明确感觉到对方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
    陆溪桥像是没察觉到他的窘迫，声音淡淡的：“摸吧。”
    成因：“……”
    他不敢乱动，硬着头皮又摸了两下：“那啥……咱们赶紧去图书馆吧，位置要没了。”
    陆溪桥“嗯”了一声，这才松开他的手。
    图书馆里暖气开得很足，玻璃门一关，外头的风雪就被隔绝在了世界之外。
    他们在自习区找了个靠窗的空位置坐下。
    成因刚把书包放下，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就瞧见对面一个女孩轻车熟路地朝他们这边走来。
    那是法医学院有名的女beta，长得漂亮甜美，五官精致，唇色殷红，外表看起来温柔乖巧。
    她端着一本专业书，直接在陆溪桥另一侧的空位坐下。
    书刚放下，人就凑了过来，靠得很近。
    “溪桥。”她笑得柔柔的，“你再考虑考虑我呗。”
    她唇角扬起，瞳孔里闪着奇异的光：“我很听话的。”
    “看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们是同类。”
    成因在旁边听得一身鸡皮疙瘩。
    又一个。
    原著里的陆溪桥，是任何性别通吃。
    alpha、beta、omega，统统挡不住他那张脸。
    眼前这位，又是长相仙品、气质诡异，照理说很符合陆溪桥“猎物审美”的小配角。
    说不定，他真会对她多看一眼。
    成因胸口突然有一些闷得慌。
    他看了看陆溪桥，后者没说话，只是低头慢慢翻着自己的书，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成因忍不住出声，语气还算温和：“他拒绝了。”
    女孩像没听见一样，把成因当空气。
    她侧头，继续往陆溪桥耳边靠：“成同学的眼睛，很漂亮啊。”
    她轻声说道，语尾还带着点愉悦的笑。
    “要是能一直这么漂亮就好了。”
    成因抬眼，视线锋利起来：“这话什么意思？”
    女孩看都没看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抬手拨开自己肩上的一缕头发。
    陆溪桥终于停下翻书的动作。
    他抬眼。
    那双黑得过分的眼睛里，非常明确的警告：
    “你最好别惹怒我。”
    女孩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得甚至更开心了一点。
    她摆摆手，像在安抚：“生气了吗？别这样嘛。”
    她的眼神扭曲起来，一点点扯出某种病态：“如果能为你......”
    “变成肉块。”
    她慢悠悠补完，“我会觉得非常荣幸。”
    说完，她“啪”地合上书，站起身来，拍了拍裙子上的褶皱，背影轻快地离开。
    成因的后背却空降一阵寒意。
    他下意识瞄了眼陆溪桥。
    陆溪桥的神情看不出起伏。
    到了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学校照例举办元旦晚会。
    通知上写着“全体学生必须参加”，连平时最爱躲事的学生都得老老实实去礼堂报到。
    法医学院的班主任觉得，既然有这么一个长得能打的门面，怎么也该拿出来亮亮相。
    于是，在他几乎等于“强制指派”的安排下，陆溪桥报了一个节目，给一位唱歌的女omega拉小提琴伴奏。
    班主任对外说：“我们法医学院不光会解剖，陆溪桥同学如果不上台，那简直就是在浪费资源。”
    陆溪桥确实体面。
    他幼儿园就开始学琴，虽然后来因为各种原因中断过一阵，但手感还在，只要恢复几个礼拜就能拉到专业级别。
    晚会那天，礼堂灯光恰到好处。
    脚底是暗红色的毛绒地毯，踩上去软软的。
    礼堂在循环播放舒缓的英文歌，让人昏昏欲睡。
    成因早早赶到会场，为了到时候方便看陆溪桥，特意挑了靠前的中间的位置。
    他拿着票在座位间一排排找，找到属于自己的座位号后，立刻拍照发给陆溪桥。
    成因：【我在2排19号。】
    消息发过去没两分钟，对方回了一句简单的“知道了”。
    确认完位置，成因就低头玩起手机，偶尔抬头看一眼台上主持人念节目标题，也根本没往心里去。
    礼堂的光线越来越暗，舞台上五颜六色的灯来回变换，有点晃眼。
    直到他下意识抬起头。
    几乎是在同一秒，他的视线就被舞台右侧牢牢锁住。
    陆溪桥上场了。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系着深色领带，整个人被修饰得更高更挺拔。
    舞台灯光从上方打下来。
    他站在穿着黑色鱼尾裙的女omega旁边，手里握着琴。
    肩膀松而稳，手腕略微抬起。
    成因看得呼吸都慢了半拍。
    鬼斧神工的脸，禁欲得过分的气质。
    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要是能吻一吻他的嘴唇就好了。

 第7章

    念头刚冒出来，他就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等等。
    我在想什么？
    他居然在想要亲陆溪桥？
    成因赶紧用力摇了摇脑袋，企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舞台上，音乐响起。
    伴奏的钢琴先起了头，接着是陆溪桥的琴声跟进。
    细腻的弓弦摩擦声铺陈开来:
    女omega的歌声也随之响起。
    【......】*
    【city of stars】
    【are you shining just for me】
    【city of stars】
    【there's so much that i can't see】
    【......】
    这首音乐在礼堂里回响。
    成因却只看着一个人。
    他看见陆溪桥表情没有太多起伏，专注地拉着琴。
    他仿佛天生就该站在灯光底下，做这种被目光聚焦的事。
    那一刻，成因忽然有一个很奇怪的错觉。
    台下所有人都消失了。
    喧哗被抽离，灯光被放远，只剩下一个少年在为他一个人演奏。
    弓弦滑过的每一个音符，都直接落在他心上。
    一曲完毕。
    女omega微微鞠躬。
    陆溪桥也跟着做了一个标准的谢幕礼。
    台下轰然响起掌声，震天撼地。
    有人吹口哨，有人用力鼓掌，还有人干脆站起来喊：“陆神！”
    成因却像没听见一样。
    完了。
    我完了。
    等他回过神来，陆溪桥已经从侧幕下场，再次从侧边通道走回来，坐回他身边。
    成因侧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颜，高挺的鼻梁，漂亮的唇形，眼尾清冷的弯。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承认：
    他彻底栽了。
    陆溪桥突然转过头，视线撞了个正着：“我脸上有东西？”
    偷窥被当场抓包，成因差点咬到舌头：“没，没有。”
    他磕磕巴巴：“你今天……帅死了。”
    陆溪桥挑了挑眉，嘴角勾出一点若有若无的弧度。
    “你看起来很热。”他说。
    成因说不出话来，他确实觉得有点口渴，喉咙发干。
    “啊……我觉得礼堂里有点热。”他硬找了个理由。
    陆溪桥轻轻笑了一声，低低的，带着一点像是看穿又不说破的意味：“是吗？”
    是的。
    千真万确。
    节目一个接一个地过。
    舞台上有人跳舞、有人唱歌、有人朗诵。
    成因却一个都没记住。
    他耳朵里嗡嗡作响，心脏的频率一直超速。
    直直到晚会接近尾声，人群开始小声骚动，主持人说着总结的话，他终于在一片混乱里理清了自己那条乱七八糟的情绪线。
    成因低下头，捏了捏自己的手。
    他妥协了。
    他喜欢上陆溪桥了。
    不是什么“同伴”，“好朋友”的那种喜欢。
    而是那种怦然心动，想要亲吻对方的那种。
    从五岁那年在沙坑边第一次拉住那只冰凉的小手，到十三年里把自己当成年糕达一样紧跟在他身边，再到如今坐在同一个礼堂座位上共同观赏节目的这一刻。
    哪怕他对感情再迟钝。
    他也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陆溪桥。
    对方正低头翻看节目单，面无表情，微微皱眉。
    成因突然觉得好笑。
    他悄悄在心里想：
    好吧。
    喜欢就喜欢上了呗，喜欢陆溪桥又不犯法。
    【??作者有话说】
    *来自于歌曲《 city of stars》
    第7章 七个主角
    自从意识到自己喜欢上陆溪桥之后, 成因就像被打开了某种开关。
    白天他可以用理智压住那点不太体面的心思，告诉自己：这是正常的情绪波，作为原作者对自己笔下的缪斯产生依恋也很合情合理。
    可一到晚上, 理智就下线了。
    他会做梦。
    有些梦里, 他和陆溪桥只是坐在一起看书, 连话都没说几句。
    可有些梦，则是春梦，画面就……不太适合未成年人观看了。
    醒过来的时候，他总是满头大汗，身体烫得厉害，身下一片湿濡。
    更要命的是, 只要跟陆溪桥单独待在一块, 他就特别尴尬，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那种纯友谊。
    就比如现在。
    他们两个正并排坐在陆溪桥家的客厅沙发上看春晚。
    电视机里小品演员正在说什么飞机公鸡战斗机, 观众席掌声笑声一阵高过一阵。
    电视机外边，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空气里只有暖气的嗡嗡声, 和偶尔成因吃糕点时发出的的轻响。
    成因在心里哀嚎。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苏雅之女士。
    她非要把张老太太请去自家守岁, 美其名曰“大人就该跟大人呆在一起”。
    顺带一句：“成因你就留在溪桥家, 多陪陪他，小孩子之间更有话题。”
    “春晚有点无聊。”
    终于, 成因先忍不住, 打破了这个诡异安静。
    陆溪桥目光并没有离开电视, 却轻轻应了一声：“嗯。”
    “要不我们换到电影频道看看？”成因提议。
    “嗯。”
    于是成因拿起遥控器, 按下切换键。
    下一秒, 电视画面一闪。
    原本的春晚小品, 瞬间变成了一部外国电影的画面。
    男女主正凶猛上演“爱情动作大戏”。
    镜头给得极近, 入目全是可以被和谐掉的动作与白肉。
    房间里突然只剩下电视里喘息声和背景音乐。
    成因只觉得血一下全冲到头顶, 耳朵“嗡”地一声炸开。
    完了。
    可他现在如果立刻切回去，肯定显得心虚得要命。
    可如果不切……场面更怪。
    他硬着头皮装镇定，目光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认真地盯着电视上某个墙角的摆件。
    余光忍不住往旁边飘。
    一看过去，发现陆溪桥还是那副“冷漠脸”。
    面无表情，视线平静地落在屏幕上，神色跟刚才看小品时没什么区别，仿佛眼前不是什么片，而是一堂平淡无奇的自然纪录片。
    成因心里默默吐槽：不愧是小变态，看这种东西都能稳如老狗。
    他正胡乱想着，突然意识到对方的目光，落到自己脸上了。
    “你看着我干什么？”
    陆溪桥忽然转过头，慢条斯理地问。
    成因赶紧憋回去，干笑了一声：“没……那个，我……”
    话还没组织好，陆溪桥就往他这边微微凑近。
    距离一下子缩短得过分。
    成因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跳瞬间加速。
    不会吧，不会吧，他不会要亲上来吧？
    随着陆溪桥的靠近，属于alpha的信息素气息也更清晰了。
    有一点若有若无的苹果香，混着他一贯冷淡的气味。
    成因脑袋一热，干脆闭上了眼睛。
    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想象中的触碰。
    只有陆溪桥的声音：
    “你嘴边有糕点屑。”
    陆溪桥淡淡地说，随即用指腹在成因嘴角轻轻抹了一下。
    成因：“……”
    他眼皮抽了一下，尴尬得脚趾想立刻抠穿地板，笑两声：“哦，原来我嘴角有糕点碎屑啊。”
    “谢谢你帮我擦掉。”
    陆溪桥勾了勾嘴角，嘴里吐出一句玩味的话：“不然你以为我刚才要干嘛？”
    成因：“……”
    他正琢磨着怎么解释自己刚才闭眼的行为，思路还卡在其实我是眼睛痒之类的烂借口上。
    下一秒，嘴唇上突然传来一阵软软的、温热的触感。
    那陌生的触感，与他那些“不太适宜回放”的梦境，毫无缝隙地重叠到了一起。
    成因瞬间瞪大了眼。
    身体像是被定格键按住，一动不能动。
    陆溪桥在吻他。
    不是那种蜻蜓点水的碰一下。
    而是很认真、很耐心的一个吻。
    电视机里倒数的声音，窗外隐约的鞭炮声，全都变成了背景噪音。
    成因只听见自己的心跳，沉重有力地一下一下撞在胸腔上。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快被吻晕过去。
    电视里开始倒数。
    “十——九——八——”
    零点钟声敲响的那一刻，窗外烟花“砰”地炸开，五颜六色闪得眼睛发花。
    陆溪桥才松开他。
    成因还没从晕乎乎的状态里回过神来，只听见青年略微低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来：
    “你以为的是这样吗？”
    苹果香和玫瑰香一起在狭小的客厅里炸开。
    那是陆溪桥身上惯有的青苹果信息素味道，和成因自己omega身上浅浅的玫瑰香在空气里纠缠。
    等脑子重新启动以后，成因顺了顺呼吸，问：

 第8章

    “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溪桥目光很平静：“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我要是知道，还问你干嘛？
    成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总不会是你也喜欢我吧？
    这种念头在他脑子里闪了一下，又被他自己匆忙摁灭。
    嘴上却不受控制地说了句：“你脑子突然瓦特？”
    按理说，小时候的陆溪桥听到这种话，早就要冷着脸怼回去了。
    但现在，他只是笑了一声。
    “有时候，”他慢悠悠地说，“我真的很想用我的手术刀，把你的脑子拆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成因：“……”
    不至于吧。
    可是你刚刚是那个主动亲我的啊！
    他心里大哭。
    就听见陆溪桥接着说：
    “成因。”
    “我爱你。”
    简单的三个字。
    却像一捅烟花，直接在成因脑子里炸出一片刺眼的白光。
    他一下子不知道今夕何夕。
    那天晚上，成因大概是太兴奋了。
    后面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都记不太清了。
    他只知道，第二天醒来时，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他和陆溪桥，顺理成章地成了情侣。
    很快就开学了。
    陆溪桥法医学业繁重，课程多，实验报告堆成山，常常一整天泡在解剖室和实验室里。
    两个人在学校里反而聚少离多。
    成因虽然偶尔会小小失落，但又很清楚：作为一个合格的、善解人意的对象，得学会理解与包容。
    不能动不动就缠着人家说“你不陪我就是不爱我”。
    他只能把那点空出来的时间填满。
    为了消磨时间，成因又重操旧业。
    只是这一次，他写的是正规文学。
    他成了某绿色文学城的一名签约作者，笔名还是用之前的那个，不再写暗黑文学，而是略带现实感的情感故事。
    有时候，他对着键盘发呆，会想：如果当年我写成现在这个风格，是不是就不用穿书了。
    但转念一想。
    如果没写那样，他也遇不到现在的陆溪桥。
    因果扯来扯去，他索性不想了。
    那天，他正窝在宿舍桌前疯狂敲打键盘。
    蓝兰从外面探头进来，一手抱着水果，一手拎着个小小的快递盒：“成成，有你的快递。”
    成因愣了一下。
    “我没买东西啊？”他疑惑地接过盒子。
    快递信息上的名字确实是他，寝室号也写得清清楚楚。
    他皱着眉，拿起剪刀把胶带划开。
    盒盖掀开的瞬间，一股说不出的腥甜气味猛地扑出来。
    里面躺着一团东西。
    红色的。
    黏糊的。
    皮被剥得干干净净，连毛都不剩。
    两只眼睛，不，准确来说，是眼睛应该在的地方，被生生挖空，留下两个黑漆漆的洞。
    那是一只猫。
    一只被剥了皮，挖了眼睛的死猫。
    成因尖叫了一声，手一抖，快递盒从桌子上掉到了地上。
    蓝兰也被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苹果一起扔出去。
    “这、这什么玩意儿？！”他脸色刷地白了。
    成因的胃翻江倒海。
    他费力压住呕意，这才看见盒子里还夹着个小信封。
    他手指微微发抖，把信封捡起来，拆开。
    里面是一张白纸，字迹猩红，用红色水笔写着：
    【下午两点，来学校后面的废弃仓库。】
    【不要告诉其他人。】
    【不然，我就让陆溪桥变成这只猫的样子。】
    蓝兰探过来一眼，倒吸一口凉气：“这谁恶作剧啊？神经病吧？”
    成因的心脏砰砰直跳。
    恶作剧也好，威胁也罢。
    他不能拿陆溪桥的命去赌。
    他慌乱地看了一眼表。
    已经接近两点。
    他抓起外套，连手机都差点落下，匆匆忙忙往外跑。
    蓝兰在后面喊：“你去哪儿，你别一个人乱跑啊！”
    成因却根本停不下来。
    他一刻都不敢耽搁。
    学校后面的废弃仓库早就不再使用。
    灰色的墙皮大块大块脱落，门口的铁锁早年被人撬坏。
    附近人迹罕至，只有几棵老苹果树，还顽强地扎根在荒草堆里，枝桠上挂着几颗刚刚变青的小苹果。
    成因推开仓库门，里面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天在图书馆里的女beta。
    她站在一堆废弃木箱之间，身形纤细，脸上挂着笑。
    见成因来，她像在迎接晚到的好友：
    “来了。”
    “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程初柔，是陆溪桥的同班同学。”
    成因压下心里的恶寒：“你到底要干什么？”
    原著里，根本没有这么一号人。
    这完全是在他修改轨迹后的世界里新长出来的分支。
    程初柔笑容一收，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
    “我说过吧。”她慢条斯理地道，“你的眼睛很好看。”
    她的视线停在成因脸上，像在打量某件艺术品。
    “那天在图书馆我就想好了。”
    “不如挖下来，送给我。”
    “我会放进福尔马林里好好珍藏的。”
    成因冷笑了一声：“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话音刚落。
    程初柔的手从口袋里缓缓抽了出来。
    手里，多了一把闪着冷光的匕首。
    她几乎没有任何酝酿动作，就朝成因猛地扑过来。
    力道之大，完全不像她那副纤细的外表。
    “我可不是只会写情书的......”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omega......”
    “我从小就学散打。”
    “你认命吧。”
    成因被她扑倒在地。
    背部重重撞在背部重重撞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瞬间被撞的眼冒金星。
    他试图抬腿、翻身、用力把人掀开，可很快就发现他完全压不过。
    程初柔的动作干净利落，膝盖锁住他的腿，手肘顶住他的肩。
    刀尖在那一刻贴上了他的脖子。
    “我和陆溪桥才是同类。”她低声道，眼神里全是扭曲的狂热，“你死了，他就是我的了。”
    她说“同类”两个字的时候，眼底是某种病态的兴奋。
    成因咬牙：
    “和陆溪桥是同类？”
    “就你？”
    “你不配。”
    这话显然戳进了程初柔心里。
    她脸上的温柔表情瞬间崩裂，面目变得狰狞，瞳孔收缩成了一条细线。
    “那就让你先配合一下。”
    她手腕一沉，刀尖便往下扎了一分。
    锐利的疼痛从皮肤上升起，血很快涌上来。
    成因只觉得眼前一晃。
    就在他以为自己今天可能真的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仓库外，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
    程初柔愣了一下，下意识偏头看门口的方向。
    成因顺着她的目光，看见逆着光跑进来的人影。
    门口的光很亮，把那身影的边缘镀上一层耀眼的白光。
    是陆溪桥。
    第8章 八个主角
    时间拉长到交往的第二年。
    元宵节这天,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街上卖汤圆的摊位排了长队，广场上人声鼎沸。
    成因的爸妈都被亲戚约走了, 去走亲戚打牌唠嗑, 说不定要在别人家玩到半夜。
    家里只剩他一个omega。
    成因盯着手机屏幕里千度的页面, 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于是，他把陆溪桥骗到了自己家里。
    “爸妈不在家，一个人无聊，你过来陪我。”
    事实上，他心里一直在盘算另外一个问题。
    交往这么久，他们是不是可以……做点什么？
    他坐在床边, 用千度输入一行字：
    【问：alpha不主动怎么办？】
    页面几乎秒刷出了很多回答。
    其中一条高赞回答赫然写着：
    【答：楼主你好,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引诱”他。你只要撩他一下，你的alpha一定会冲上来扑倒你。如果这样他都无动于衷, 那他不是不爱你，就是x冷淡。】
    成因：“……”
    他默默按灭屏幕。
    深吸一口气。
    很好。
    就这么办。
    站在浴室里, 他在两套睡衣之间纠结了足有五分钟。
    一套是宽松舒服的大t恤外加睡裤, 遮得严严实实, 适合安稳睡觉。
    另一套则是他当年打折顺手买的白色衬衫，平时几乎没穿过。
    镜子里映出他自己, 骨骼秀气, 皮肤白, 五官柔和, 美的惊心动魄。
    他犹豫了一下, 咬牙拿起后者。

 第9章

    穿的时候, 还特意把衬衫领子往下一扯。
    镜子里的自己胸口露出了一大片皮肉。
    看着那张明明算不上多妖艳却被强行舞出魅惑效果的脸, 成因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完美。”
    说完, 他关掉浴室灯，打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灯光柔和。
    陆溪桥正站在书架边，低头随手翻着他以前的参考书。
    听见动静，他抬头看过来。
    视线在成因身上停了两秒。
    眸色很轻微地晦暗了一瞬。
    他合上那本书，淡淡道：“我去洗个澡。”
    说完，拿着换洗衣物朝浴室走去。
    成因：“……”
    千度，你个骗子。
    我都这样了，他还这么淡定？
    他不会真的是那条回答说的那个“x冷淡”吧？
    他的气焰一下泄了大半。
    最后很挫败地爬上床，拉好被子，扭成一条蛆的姿势。
    不一会儿，浴室门打开。
    陆溪桥身上还带着淋浴后的那股温热水汽，头发半干，发梢还有细小水珠挂着。
    他走过来，动作自然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两个人的距离特别近。
    成因觉得自己心里痒得不行。
    他翻了个身，索性不再犹豫，直接撑起身子，压过去吻住了陆溪桥。
    突然的重量让陆溪桥的身体明显一僵。
    可几秒之后，那僵硬就迅速软化。
    陆溪桥抬起手，环住他的后背，将这个主动凑过来的omega牢牢按在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空气在这瞬间被点燃。
    等唇分开时，两人都呼吸略微有些乱。
    成因心里还在怦怦乱跳，刚想顺势再接着做点什么，陆溪桥却轻轻推了推他：
    “睡觉吧。”
    成因：“……”
    他突然忍不住怀疑人生。
    他难道就不想对我做点什么吗？
    到底是我没魅力，还是他真的是个x冷淡呢？
    成因咬了咬牙，伸手去拉陆溪桥的手。
    指尖碰上那人手背的一瞬间，对方的手也微微一紧。
    “你真的想好了？”
    黑暗中，陆溪桥的声音清冽。
    “你要想清楚。”
    他一字一顿道：“你要是真把自己完整地交给我......”
    “我以后就不会放手了。”
    “就算你后悔了，跑了，我也会把你抓回来。”
    不是玩笑。
    成因听得出来。
    可这两辈子，他喜欢的人只有一个。
    从十几岁的少年，到二十来岁的青年。
    他自己笔下写出来的这个角色，完美、危险、极端，却在他的陪伴下走上了另一条路。
    他伸手，按下床头灯的开关。
    屋子里瞬间陷入黑暗。
    他在黑暗里点了点头：“我想好了。”
    陆溪桥笑了一声。
    “这可是你说的。”
    他说完，便压了上来。
    训蛇人，终于被自己驯出来的毒蛇吞噬。
    而夜，还很漫长。
    自从有了第一次之后，陆溪桥终于脱下了他“清冷忍者”的伪装。
    成因才发现，原来某人对这件事有不少“小嗜好”。
    比如他喜欢镜子前，落地窗前，车里......
    甚至，有一次他还拿出蜂蜜和可可酱。
    当时，成因整个人差点炸毛：“你是不是有点太会玩了！”
    具体细节他后来完全拒绝回想。
    只知道那之后，每次看见蜂蜜挤压瓶，他都会条件反射地脸红。
    时间过得飞快。
    后来的几年里，成因从京医科大毕业。
    他没有去大医院当体制内心理医生，而是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合资，开了一家心理诊所。
    而陆溪桥则留在京医科大，继续读研究生，又一路往上读博士。
    他在解剖室、实验室、法庭和教材之间来回穿梭。
    他们的生活轨迹时常错开。
    凌晨从解剖室出来的一通电话。
    临睡前发来的一条“注意休息”。
    下班路上刻意绕远几站，只为去接正在加班的那个人。
    都是他们之间的小浪漫。
    在陆溪桥读研第二年的时候，两人跟双方家长坦白了他们的关系。
    “你们能好好过日子就行。”
    他们获得了家里人的祝福。
    那天晚上，两人并排坐在小区里石凳上，谁都没说话。
    再后来。
    陆溪桥博士毕业。
    他们终身标记后，去把结婚证领了。
    那天天气特别好，阳光明晃晃地照在民政局的大红牌匾上。
    大厅里人不多，偶尔有带着鲜花的新人进进出出。
    工作人员让他们对着摄像头坐好，调整姿势：“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笑一笑。”
    成因原本想摆一张酷酷的脸，最后还是没绷住，笑得眼睛都弯了。
    等到宣誓环节时，工作人员念着标准的誓词，语速缓慢而庄重：
    “成因先生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顺境还是逆境，亦或者是其他理由。”
    “你都愿意爱他，照顾他，接纳他，尊重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到生命的尽头吗？”
    成因看着面前的人。
    那张脸他看了十几年，从少年看到青年，从青涩看到成熟。
    他认真地说：“我愿意。”
    工作人员转向另一边：
    “陆溪桥先生，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顺境还是逆境，亦或者是其他理由。”
    “你都愿意爱他，照顾他，接纳他，尊重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到生命的尽头吗？”
    陆溪桥伸手，握住成因的手。
    将戒指缓缓套在他的指节上。
    “我愿意。”
    他又停了一下，补了一句：“并以我的生命起誓。”
    阳光从大厅的玻璃窗照进来，落在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上。
    誓言，会保佑他们的爱情，一路走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会陪着他们经历苹果一次次变青、成熟、又落地腐烂的每一个循环。
    会看着他们头发一点点变白，皱纹在眼角生出。
    他们会互相牵着彼此的手，到未来每一个季节。
    他们会白头偕老。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两年前，我十七岁，在我被病痛折磨地天天躺在床上的时候，有个声音告诉我，“你写文吧，写文你就快乐了。”我就用初中班主任给我的二手机写下了这篇文，那时候还不太会写文，昨天我在存稿箱发现了它，所以精修了它，将它发表，有一种通过文字和另一个时间段17岁的自己对话的感觉，感谢你看到这里，成因和陆溪桥的故事就到这里了，他们会幸福，我们也会，下一个故事见。
    番外
    第9章 论坛体
    【京医大校园论坛】
    #【树洞/吃瓜】法医学院的陆溪桥是不是有对象了？
    -
    【1l楼主】
    首先叠甲, 我真的不是没事找事，我可是有证据的。
    其次，我是真的好奇, 陆溪桥他这朵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到底有没有对象, 所以别来打我。
    至于证据是什么, 我就得从元宵节那天说起。
    我元宵节晚上去中善食堂买汤圆，路过自助取餐区的时候，看到一个人站在那儿等。
    那人穿着黑大衣，站得笔直，等我仔细一看，这不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陆溪桥吗？
    嗯, 就是那个：法医学院门面、竞赛学神、脸比成绩还顶的美男alpha。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当时在等人。
    我一开始以为他等的是他那几个同学。
    结果等了几分钟, 从窗口的队伍慢慢走过来一个omega男生。
    围着淡色围巾，手里端着刚买好的汤圆。
    陆溪桥没说话, 往那个男生那边靠了靠，伸手就把他手里的托盘接过去了。
    动作十分娴熟。
    那omega仰头跟他说了句什么, 陆溪桥微微低头应了一声。
    可惜的是, 离得太远我没有听清。
    不过你们懂那种画面吗？
    那绝对不是朋友之间的礼貌照顾。
    反而像是情人那样。
    我当时脑子里只有六个字：
    这俩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但我没敢乱下结论。
    然后我就回寝室了。
    但最近几天越想越不对劲。
    所以我来问问。
    他是不是有对象了？
    对象是不是心理学院那个叫成因的omega？（我不确定名字, 但那天的那个男生长相和气质非常像心理学院的成因）
    -
    【2l匿名用户】
    ？？？
    楼主啊楼主，你知道桥神的唯粉有多少吗……
    你可要小心, 不要被线下单杀。

 第10章

    -
    【3l我要成为最厉害的法医】
    作为法医院的学生路过。
    楼主你说的那个omega, 如果是成因的话……
    那你可以继续怀疑。
    -
    【4l匿名用户】
    卧槽？？？
    先别急着方向对不对
    先问一句成因是谁？？？
    -
    【5l欢天喜地喜羊羊】
    成因啊, 我们学院的。
    大一就挺有名的, 是那种“别人家的omega”。
    性格好, 学习也好, 老师喜欢, 同学也喜欢。
    还有个隐藏身份, 绿色文学城签约作者。（真的，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不过他平时挺低调的，没听说有对象啊？
    -
    【6l匿名用户】
    心理学院小太阳x法医学院大冰块
    我先嗑为敬。
    （嗑错再说）
    -
    【7l匿名用户】
    不一定吧。
    听说这俩高中是一个学校的。
    会不会只是高中老同学互帮互助？
    你们别一上来就对象对象的，烦不烦啊。
    -
    【8l楼主】
    7l我一开始也想这么想的。
    但是......
    算了，我继续说我的目击吧。
    昨天我又看到一次他们俩在一起。
    昨天晚上九点多，我从图书馆出来，外面有点飘雪。
    心理学院楼下灯挺暗的，我绕路去打印店。
    路过心理学院那排自习室的时候，看见楼梯口有人蹲着。
    我当时以为是谁情绪崩溃在那儿躲着哭。
    结果走近一看，蹲着的不是别人，是陆溪桥。
    他手里还拎着一杯饮品。
    过了一会儿，上次我看见的那个男omega从楼上下来。
    背着书包，手里还拿着文件夹，看起来就是刚从实验室或者辅导室出来。
    他一看见陆溪桥，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笑得特别自然：“你怎么在这儿？”
    陆溪桥站起来，把那杯饮品递给他：“你晚上没吃东西吧。”
    成因说：“你怎么知道？”
    陆溪桥没有回，伸手把他围巾往上拉了一点：“冷。”
    然后两个人一起往宿舍区走。
    这要是普通朋友，我把手机吃了。
    -
    【9l匿名用户】
    哇哦。
    信息量真大......
    -
    【10l匿名用户】
    等等
    桥神给人买果汁？？？
    他会买这种甜饮？？？
    要知道，传闻中他可是只喝矿泉水的！！
    -
    【11l法医学院一枝花】
    10l……
    桥神确实不喝矿泉水以外的饮料。
    但他会给别人买啊。
    （你们自己品）
    -
    【12l匿名用户】
    我想要更实锤的。
    有没有法医学院的兄弟姐妹出来讲讲。
    毕竟内部消息最硬！
    -
    【13l我要成为最厉害的法医】
    我讲个我确定的。
    上周我们解剖课分组做实验。
    陆哥本来按排班该跟我们一组，结果他迟到了一小会儿。
    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居然带了个omega坐在最后一排。
    没错，就是成因。
    老师当时皱眉：“这是？”
    陆哥很平淡：“我对象，旁听来了。”
    老师“哦”了一声，居然就真让他坐下了，还让我们注意操作安全别吓着人家。
    你们懂那种感觉吗？
    这算不算实锤？
    -
    【14l匿名用户】
    ？？？？？？？？？？？？
    那不是全学院都知道了吗！
    ---
    【15l我要成为最厉害的法医】
    我们学院早知道了啊。
    只是没人敢在公开论坛说而已。
    -
    【16l匿名用户】
    我哭了。
    -
    【17l匿名用户】
    但我还想问一句
    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大一？大二？
    我怎么一点风声没听到……
    -
    【18l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17l，我们心理学院也没啥风声。
    成因平时没怎么提过对象。
    但有迹可循……
    比如前年春节结束，来到学校，成因就喜欢傻笑。
    要知道，他以前可从来不这样。
    估计是寒假就在一起了。
    -
    【19l匿名用户】
    卧槽！
    这不是纯纯校园青春剧走向吗？
    -
    【20l匿名用户】
    他们这算不算论坛地下恋情啊？
    老师都知道。
    同学都知道。
    就论坛群众不知道。
    -
    【21l楼主】
    我验证一个点：
    成因确实是那个omega。
    因为我今天下午去心理中心做检查（别问为什么），出来的时候正好在走廊碰到他。
    我没敢当面打招呼。
    “成因学长。”这时一个学妹走过来，“怎么还不走啊。”
    然后，我听到他跟旁边的学妹说：“我对象一会儿来接我。”
    学妹问：“你对象谁啊？咱们学院的吗？”
    成因笑：“法医学院的的。”
    学妹震惊：“法医学院？？谁能配得上你啊？”
    成因很自然地接了一句：“陆溪桥。”
    说完就低头收资料。
    我在旁边：！！！
    我的灵魂升天了。
    所以我来更新，正式宣布：
    这贴从“求问贴”改成“祝福贴”。
    -
    【22l匿名用户】
    啊啊啊啊我磕疯了！
    当事人亲口承认的！
    好甜好甜！
    撒花花！
    -
    【23l匿名用户】
    我突然想起，桥神的桌洞以前总有人塞情书。
    他从来没收过，看来是因为早就名草有主了。
    -
    【24l匿名用户】
    求后续日常糖。
    我想知道成因这种人会吃醋吗？陆溪桥会哄人吗？
    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
    【25l蓝兰】
    本人是心理学院的学生，也是成因的室友。
    纯属路过，进来看一眼。
    我只说两个小事。
    1.成因会吃醋，但是他嘴硬，不过幸好陆溪桥总能get到他吃醋的点。
    2.陆溪桥基本不哄人。因为成因基本不需要哄。
    成因一炸毛，陆溪桥就伸手揉揉成因头发。
    然后成因就没脾气了。
    你们懂不懂这有多可怕？
    更可怕的是：
    成因真的吃这一套。
    好了我关麦你们继续。
    -
    【26l匿名用户】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被甜晕了！
    -
    【27l匿名用户】
    补充一个我看到的日常。
    昨天我在校医院排队打针。
    成因坐在走廊长椅上，手里拿着病历单，看起来刚做完检查。
    陆溪桥在旁边一页一页翻检验单，还问医生：“他这个指标正常吗？”
    医生说“正常，就是有点疲劳”。
    陆溪桥当场皱眉：“你昨晚是不是又没睡。”
    成因小声顶嘴：“是，我写稿写晚了。”
    陆溪桥：“你再这样，我就会去跟你责编聊聊。”（责编：我谢谢你！）
    成因瞬间闭嘴。
    -
    【28l匿名用户】
    “跟责编聊聊。”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成因的软肋，被对象捏得死死的。
    -
    【29l匿名用户】
    所以他们恋爱模式是：
    a：冷脸洗内裤
    o：嘴硬小太阳
    我嗑死！
    -
    【30l匿名用户】
    那他们会不会毕业就结婚？
    -
    【31l匿名用户】
    别催。
    先让人家把大学过完。
    你们这些人太急了。
    -
    【32l快乐的小羊】
    他俩的三中校友路过。
    你们大学才发现他俩在一起？！！
    我们高中就全校默认了。
    只不过当时他们还没明说（至少我没听过正面承认）。
    现在看到你们吃瓜吃得这么晚
    我心里竟然有点爽。
    像看见自家cp终于被官方认证。
    -
    【33l匿名用户】
    哈哈哈哈哈！
    所以，这对有点太长情了吧
    -
    【34l匿名用户】
    我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正主会不会潜水看到这个帖子。
    -
    【35l匿名用户】
    桥神看到估计只会暗爽。
    （别问我为什么这么确定我就是觉得他会）

 第11章

    -
    【36l匿名用户】
    哈哈哈哈楼上别代。
    -
    【37l匿名用户】
    那我最后问一句。
    他们有可能正式公开吗？
    能不能以后在校园里放心大胆撒糖？
    小女子真的好期待。
    -
    【38l蓝兰】
    公开不公开是他们的事。
    但你们放心，他们只是不想太高调，而不是这段感情见不到光。
    -
    【39l楼主】
    谢谢蓝兰。
    谢谢各位补贴。
    我宣布：
    此楼正式从“求问贴”变成“纪念贴”。
    祝他们俩：
    一路甜到生命尽头，幸福一生。
    也祝我新的一年别再做单身狗看人撒糖了。
    散会。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一篇横跨两年补齐的番外
    第10章 三个电话
    大二下学期, 成因接了一个学校心理中心的兼职。
    不是多正式的那种，就是在晚上轮流去值班，接一接学生心理热线, 做点基础的情绪疏导, 实在严重的再登记信息转交老师。
    简单来说, 就是当一个会说话的专业树洞。
    那天晚上外面下雨。
    四月的雨细细密密，落在玻璃上。
    心理中心在老教学楼的三楼。
    成因推开门，屋里只有一盏落地灯亮着，桌子上摆着一本翻开的登记册。
    老师要去开会，临走前交代了一句：“今天没什么预约，可能很清闲。你就看会儿书, 接话有记得按录音键, 要不然会有麻烦。”
    “好。”成因笑着点头。
    老师走之后，屋子就剩他一个人。
    成因拿出专业书, 刚翻了两页，电话就响了。
    他愣了一下, 接起电话：“您好, 这里是京医大心理中心热线。”
    他按下录音键,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软一点，“我是今晚值班的心理系学生, 可以怎么称呼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随便叫。”那边是个男声, “我跟你说的话, 真能做到保密吗？”
    “真的。”成因认真道, “除非你明确说你要伤害自己或者别人, 我们才会考虑联系老师和相关部门。不然, 这通电话只会用来给我们做个专业督导。”
    又是短暂的寂静。
    “那……”对方咽了咽口水, “你可以当我在胡说八道吗？”
    成因笑了一下：“可以。”
    接下来的半小时, 他听着那个男生断断续续讲了很多。
    挂科，失眠，家里催他转专业，室友让他别矫情，明明熬夜帮大家抢课却没一句谢谢。
    还有大一刚进校的时候，他挺喜欢医学的，现在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配。
    成因一边听，一边用笔在纸上写关键词，不时发出一点“嗯”，“我在听”的回应。
    他没急着给建议：“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怎么做都不对？”
    “你觉得他们都不理解你？”
    那边安静久了，才闷闷地说：“……你声音挺好听的。”
    成因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谢谢。”
    “你说，我会不会有病啊？”他说。
    “你打电话来，本身就是一件很勇敢的事。”成因慢慢说，“如果实在难受，感觉身体已经不在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你可以去寻求专业的医生的建议。”
    窗外雨点还在浠沥沥的敲打在玻璃上。
    最后对方说了一句：“谢谢啊，我突然没那么想死了。”
    然后就挂了。
    成因怔了一下。
    “没那么想死了”这几个字，在成因脑子里反复回放。
    他也知道，自己刚刚那几十分钟的陪伴，可能只是漫长夜晚里的一小截，但这一小截，也许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轨迹。
    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伸手关掉录音，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
    第二个电话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半了。
    电话那头是个女生，语速很快。
    她讲了一个大段吵架史，夹杂着“他怎么能这样”“我付出那么多”的控诉，还有想哭又不肯哭的憋屈。
    成因换了个姿势坐，耐心听完以后，低声问她：“你现在在寝室吗？”
    “嗯。”那边吸了下鼻子。
    “室友在吗？”
    “在啊，她们睡了，我不敢大声哭。”
    成因想了想：“那你要不要试试打着伞出去走一圈？”
    “现在？”她有点错愕。
    “嗯，楼道，操场，校园里都行，只要你觉得安全。”成因说，“你刚才说，闷得慌，想透透气，有时候吹吹风会好一些。”
    几秒钟过去，对方没说话，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再响起：“我在楼道了。”
    聊天继续。
    从“他到底对不对得起我”，聊到“我是不是总是亲密关系里用力过猛”；
    从“我很怕失去他”，聊到“我是不是焦虑依恋人格”。
    成因一边帮她理清这些话，一边发现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直到那边长舒了一口气，说：“我好像不那么想给他发消息了。”
    成因笑：“那先祝你今晚睡个好觉。”
    挂电话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窗外。
    雨还在下，校园里的路灯被雨幕糊得模糊一片，远处的宿舍楼有一两扇窗亮着。
    成因揉了揉太阳穴，刚准备站起来活动一下。
    第三个电话响了。
    这个电话很短。
    对方就说了两句话。
    “我现在在东操场。”
    “如果我明天不在了，学校会不会告诉我爸妈。”
    成因猛地绷紧：“你是哪个学院的？”
    那边笑了一下：“开玩笑的啦。”
    “你别紧张。”
    “不过……谢谢你接电话。”
    然后“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成因愣在椅子上，良久没回过神。
    作为一个心理专业的学生，他知道刚刚那两句话意味着什么。
    这个人要自我了结。
    但这个热线没显示号码。
    成因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冷静。”
    【老师，刚刚有一个同学说他在操场，语气不太对，我有点担心。】
    消息发出去，他的心还是悬着。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
    十一点零五。
    老师那边回得很快：【我马上联系保卫处，有没有学院相关的信息。】
    成因用最快的速度把刚才的对话补充了一遍。
    手机震了一下。
    另一个联系人发来消息：
    陆溪桥：【还在值班？】
    成因突然有点想哭。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呜咽咽回去，敲了几个字：
    成因：【嗯，还得有一会呢。】
    成因：【你怎么还没睡？】
    陆溪桥：【刚从实验室出来。】
    过了一会儿，那边又发了一条：
    陆溪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成因看着这句话，忍不住笑了笑。
    成因：【就是值班有点累，接了几个电话。】
    成因：【不过还好。】
    他本想草草带过。
    但打了几个字，又删掉。
    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发过去：
    成因：【刚刚有一个打电话的，他可能要自/杀，他说他在操场。】
    成因：【我有点担心。】
    那边停了几秒。
    陆溪桥：【哪个操场。】
    成因：【东操。】
    消息发出去没半分钟，手机又震了一下。
    陆溪桥：【我过去看一眼。】
    成因愣了一下。
    成因：【这么晚了，路很滑，你别去了。】
    陆溪桥：【你在三楼等我。】
    半个多小时后，楼道传来脚步声。
    心理中心的门被推开。
    陆溪桥站在门口，头发被水汽打潮了，额前有几缕微微贴着皮肤。
    他从兜里掏出纸巾，简单擦了擦手上的水，走到成因面前。
    “刚刚保卫处已经去看了。”他开口，“东操那边只有几个找球的男生，没有落单的人。”
    成因怔了一下：“你和他们一起找的？”
    “嗯。”
    “你怎么过去的那么快？”他下意识问。
    陆溪桥瞥了他一眼：“实验室在东边教学楼。”
    成因“哦”了一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手指还在轻微发抖。
    “其实我知道，作为热线值班的，我能做的就那么多。”成因慢慢说，“可那一刻，还是有点……”
    “无力？”陆溪桥替他补了两个字。
    成因点头。
    屋里很安静。
    落地灯把他们两人的影子拉得有点长。
    陆溪桥看了他一会儿。

 第12章

    然后伸出手。
    “给我。”他说。
    成因愣住：“什么给你？”
    “手。”
    成因下意识把手伸过去。
    陆溪桥握住他的手。
    他把成因整个人往自己这边轻轻一带，让他坐得靠近一点。
    “你是人，不是神。”陆溪桥慢慢说，“你不是万能的。”
    “你能做的，已经比很多人做得多多了。”
    成因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他知道陆溪桥说的是对的。
    “你呢？”成因问，“你学法医，有没有觉得自己也很无力的时候？”
    陆溪桥沉默了一下，径直回答：“有。”
    “第一次跟老师去现场的时候，死者是个十五岁的男生。”
    他语气很平静，只是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我只能告诉警方他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谁动过他。”
    “但我不能把他救回来。”
    “那一刻也会觉得无力。”
    成因抬头，认真地看着他。
    陆溪桥垂眸，与他对视。
    “所以，我们是一样的。”
    “我们都做不到就他们的命，但至少，我们能为他们发声。”
    成因愣了愣。
    “你难受的时候。”陆溪桥顿了一下，“就想想这一点。”
    “你不是一个人。”
    “还有我。”
    成因鼻子一酸。
    他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
    他往前倾了倾，上半身靠在陆溪桥肩上，头轻轻抵着那人颈侧。
    “你怎么什么都会说？”他闷声道。
    “我不太会安慰人。”陆溪桥很诚实，“我只是把你以前说过的话，换个方式说给你听。”
    “我以前说过什么？”成因愣了愣。
    “嗯......”陆溪桥道，“高三你在楼道里对着我说，你以后要当一个‘听别人说话的人’，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话，没有人愿意倾听’。”
    成因：“……”
    日。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当年还说过这种文艺而中二的话。
    陆溪桥感受到他肩膀的僵硬，低低地笑了一下。
    “成因。”他叫他的名字。
    “嗯？”成因闷闷地应了一声。
    “你继续做你想做的事。”陆溪桥说，“累了的时候，就停一停，来找我。”
    “你高兴的时候可以跟我分享。”
    “难受的时候也至少要告诉我。”
    他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这是对象的权益。”
    成因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什么时候我们之间还有权益这一说了？”
    “从你大年三十答应我的那天开始。”陆溪桥说。
    成因耳朵有点烫。
    他忍不住用额头轻轻蹭了蹭对方肩膀：“好。”
    “那你也一样。”成因道，“你看了太多不好的东西，难受的时候，就讲给我听。”
    十二点整。
    老师回来的时候，看见的是这样一幕：
    沙发上两个男生挨得很近。
    那个法医学院的冷脸学神闭着眼，头偏向一侧，在打盹。
    心理学院的小omega则靠在他肩上，也睡过去了。
    老师咳了一声：“咳。”
    两个人同时醒了。
    成因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老，老师！”
    陆溪桥也坐正，表情恢复成一贯的平静：“老师。”
    老师看着这两张脸，忍不住笑了一下。
    “值班辛苦了。”他说，“刚才保卫处来电话，那个想要自我了结的男生已经找到了，没有发生危险。”
    成因“嗯”了一声。
    老师又看了一眼陆溪桥：“你不是法医学院的？怎么也在这儿？”
    陆溪桥想了想，坦然承认：“来接人。”
    老师点点头，什么也没多问。
    成因和陆溪桥对视了一眼。
    “老师，那我们就先走了。”
    陆溪桥拿起桌上的书，顺手帮成因把椅子推回桌边：“走。”
    “嗯。”成因应了一声。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校园里很安静，只有路灯一盏一盏亮着。
    成因下意识往旁边靠了靠。
    陆溪桥侧头问：“怕？”
    成因摇头：“不怕。”
    顿了一下，又小声补了一句：“你在这儿，我就不怕。”
    陆溪桥“嗯”了一声。
    走到楼门口，他突然停下脚步。
    成因疑惑地看他：“怎么了？”
    陆溪桥伸手，轻轻揉了揉成因的头发。
    “以后遇到事情，不许自己一个人撑。”
    “你还有我。”
    成因抬头。
    路灯的光从陆溪桥肩头照下来，把他的侧脸照得很清晰。
    他忽然觉得，这一刻，陆溪桥真的不再是他暗黑笔下的陆溪桥了。
    少年终于脱离了原本的轨迹，长成了一颗闪烁的永远会陪在他身边的北极星。
    “你不再是我笔下的怪物。”
    “你是我永恒的爱人。”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