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邻居有点怪》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1节 《隔壁邻居有点怪》作者：种瓜 文案： 「crush向短篇都市小甜饼/厌世冷郁男x元气搞笑女」 「活人微死常年低电量的人气悬疑小说家x元气满满日常活力充沛的线下话剧演员」 . 搬家后的第三天，简漫在客厅看搞笑综艺，笑声如猪叫。 没过多久，忍无可忍的邻居过来敲门。 那时，简漫正穿着青蛙连体睡衣，怯生生去开门，没想到看见一张帅到惊世骇俗的脸。 她单方面宣布自己恋爱了。 为泡这位帅比邻居，简漫向闺蜜求助取经。 闺蜜只给她一个建议：千万绷住，不要暴露你是个搞笑女。 然而，简漫没能做到…… - 林衍隔壁搬来一位新邻居。 起先，他对这位邻居的印象是：吵、笑声大且难听、品味奇怪、呆。 一周后，他对简漫的印象发生变化：精分、很可怕。 最后，林衍觉得自己也不正常了，因为他看到简漫时，脑中只剩一个想法—— 她好有趣，我好喜欢。(＾v＾) . 1.当红悬疑小说家x线下话剧女演员 2.双c，双初恋，he 3.城市、企业等架空，人设均为虚构，无原型 内容标签： 都市欢喜冤家 因缘邂逅 近水楼台 甜文 主角：简漫 林衍 一句话简介：拿下帅比邻居！ 立意：快乐生活 第1章 有一点怪 搬来云城的第三天，简漫去新公司办好入职手续。 下午开完入职员工的培训会，乘一个半小时地铁，又从地铁站步行二十分钟。 她回到新租房屋所在的小区大门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这小区叫悦江华庭，坐落在云城郊区的江边，位置偏不说，离地铁站也远。 交房已经一年，入住率却还很低。 简漫沿着小路往她的楼栋走，周围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抬头望去，高楼林立，但没几户人家是亮着灯的。 只有沿途的立式路灯发出幽幽黄光，配合十一月份云城这湿冷的天气，还有点阴森瘆人。 奔波一天总算回家，屋里也像是冷冰冰的样板间。 简漫扔下包，往沙发里一倒，血条逐渐开始回复。 手机里有朋友发来消息关心：入职办好了？真不嫌你租的那个小区偏，通勤不方便？ 简漫叹气，像是自我安慰般：吾心安处是吾乡，这小区鬼影都没一个，我的心已经不能更安了。 云城作为新一线城市，随着企业和打工人的涌入，这些年房价和房租也水涨船高。 简漫前任老板拖欠了她数月的工资，她存款也即将告罄，数着自己羞涩的账户余额，租房只剩三种选择—— 市中心乌烟瘴气的合租房、城中村叙利亚风的老破小，再不然就是悦江华庭这样位于郊区的“鬼城”。 中介带她来悦江华庭看房时曾做过介绍，原先云城是打算发展旅游业，利用好沿江这片区域，以钟灵毓秀的江景房为噱头，在房地产上大赚一笔。 没成想，旅游业发展不起来，附近建好的房子也卖不出去。 为数不多的业主都是买来投资打算炒房的，谁知一亏万丈，别说转手了，鸟不拉屎的地方，连找租户都难。 中介还说：“虽然这小区位置偏，离最近的地铁站也有一公里多，但租金便宜啊。一千出头的月租，你去市中心或者cbd找，能租到个像样的单间都算你厉害。” “这小区是去年交房的，还是开发商送的精装修，我带你看的几间还都是首次出租，一百平呢。” “你要是做网红或者自媒体的，平时也不用出什么门，这精装修的小背景一入境，逼格马上就上去了不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咱是住了几千万的豪宅大平层呢。” “……” 简漫跟网红、自媒体行业没什么关系。 尤其来了云城，往后她就是普普通通的社畜打工人。 决定租在这，只是看中了房屋装修和面积，而且一人独住，不用担心遇上什么脏乱差奇葩室友。 - 简漫歇得差不多，起身去收拾从京市寄来的最后一箱行李。 划开封箱的胶带纸，映入眼帘是一套夸张的芭比粉公主裙。 这是她在京市那家话剧团工作时，老板分给她们的“倒闭物资”，作为拖欠三个月工资的补偿。 简漫被分到了两箱戏服。 里面有几套是她曾经在台上穿过的，她拿出来，带着防尘罩一起仔细挂进次卧的衣柜，以此祭奠她在剧团的那段青葱岁月。 翻到最后，还发现一套连吊牌都没拆的青蛙连体睡衣，珊瑚绒材质的，大概是前老板为了儿童剧采购，但没派上用场。 作为一个在北方生活多年的南方人，简漫都已经忘记南方的冬天有多冷，连必备的珊瑚绒都忘记买。 现在箱子里这套像是生活中意外的小确幸，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简漫取出来拿去清洗并烘干，即刻换上。 总算是阻隔了这屋里潮湿的冷空气。 一切整理工作完成，简漫站在穿衣镜前来了个对镜自拍，习惯性po到朋友圈，在青蛙头帽子下，露出白净小巧的半张脸。 配文：呱，旅行青蛙已就位。 坐回沙发上，打开电视机，听到开屏的广告声，她有种总算在这个陌生城市安顿下来的放松感。 新家的网速也够着急，等待电视盒子加载时，简漫打开朋友圈。 不出所料，发出不到十分钟，曾经的朋友们就陆续到场评论。 [哪买的啊，有链接不？] [穿这个上厕所是不是得从头开始脱？] [oi，蛙神驾到，凡人通通闪开。] [这种连体衣容易卡裆，亲测！] 简漫嘴角盈着笑，跟他们插科打诨回复评论区。 电视盒子艰难地完成自我更新时，她微信语音的铃声响了，她最好的朋友橙子打来的。 唐佳澄：“精神状态不错啊看来。看你今天就早上发了一条朋友圈，还以为是被现实压弯了腰。” 简漫挑眉：“怎么可能，不就是上个班吗。以前通宵创排，我都没被压弯过。” 唐佳澄笑：“那能一样吗？网上有人做过调查，最让打工人头疼的不是无休止的加班，而是漫长的通勤。” 简漫：“是够漫长的。” 唐佳澄：“不扯了，就是问问你那边o不ok。我今天还帮你打听过来着，你那小区物业和安保都挺好的，自己住也安全。” “而且听我同学说，住悦江华庭的基本都是网红或者做直播的，估计有挺多帅哥。你平时进出多留意点，说不定爱情就来了。” 唐佳澄是云城本地人，大学时就跟她一起在校话剧团，毕业后一起先后进了京市的两家剧团。 第二家剧团再次倒闭后，唐佳澄爸妈忍无可忍，亲自去京市把她扭送回家，让她在家全职备考cpa，找个正经工作。 简漫一点不相信：“就这鬼小区能有帅哥？活人的话这三天见过的加起来不到十个，没帅的，是鬼我可能要去开个阴阳眼再找找看。” - 话说回来，简漫今年二十五了，情史还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过去不论是大学，还是在剧团时期，只要一排练、一上台，其他闲杂事等就全被她抛在脑后。 眼看着即将要过上朝九晚六的规律生活，如果真遇上个鼎鼎大帅的帅哥，谈段小恋爱调剂生活倒也无不可。 想法是有的，但能让她crush一下的对象却还不存在。 简漫捏着遥控器打开综艺界面，电视盒子再一次卡住。 过了不知多久，电视上的综艺终于加载好。 是一档喜剧类选秀综艺，小成本网综，已经更新了三期。 简漫前段时间忙投简历找工作和跨省搬家，现在才有空拿出来品鉴。 她以前在剧团是主要就是演喜剧，还写过几个原创的话剧和sketch剧本。 内行人的身份并未影响单纯作为观众的乐趣，她耐心看完节目赛制介绍、嘉宾介绍、主持人发言等等冗长的环节，拆了一包薯片，边吃边期待第一组选手上台表演。 这档综艺制作成本虽小，选手也都没什么名气，但作品质量很可观。 简漫看了两段小品，薯片也顾不上吃了，斜倒在沙发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就在第三组选手的小品开始，她刚被第一个包袱逗笑时，隐约听到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但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她也没点外卖，这小区空得连个人影都没有，更遑论深夜来敲她门的。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2节 简漫自动把那几声归为幻听，或是电视里综艺的背景音，继续目视前方看综艺，直到被第二番的包袱再次逗笑，险些笑岔气。 “咚咚咚——” 这次，敲门声已经大到她无法忽视的程度，说是气急败坏的砸门也不为过。 “咚咚咚咚咚咚咚！” 简漫一愣，暂停综艺，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 敲门声太凶，她一个独居女孩嗅到危险的气息。 好像全副武装能增加安全感一样，简漫把睡衣的帽子也戴上，小心翼翼往猫眼里瞄了一眼。 模糊间，她只看到一个一身黑的、应该是男性的物种。 简漫把声线刻意压粗，问：“谁啊？” 外面传来不高不低的清淡男声，语气里似乎还带着几分不耐烦：“邻居。” 简漫又瞄了一眼，确认垂在腿侧的双手空空，左手拿到鞋柜上的剪刀，右手把门开了条小缝。 “你好，请问你有…” 她话还没说完，先看清门口男人的脸，而后连后半句都忘说了。 男人也是二十多岁的摸样，穿着宽松的黑色卫衣，黑裤子，头上戴着卫衣的兜帽，压住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 再往下，是一张帅到惊世骇俗的脸。 男人的皮肤被夜晚走廊里明亮的灯光一照，白到有些病态，鼻梁又窄又挺，偏薄的内双眼皮，眼睑下方落着睫毛青灰的阴影，下颌线轮廓流畅到能媲美3d建模。 只是，看起来精神不怎么好，眸中透露着疲惫，眼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但居然跟他这张脸和颓冷气质完美融合了。 简漫被帅哥硬控在原地沉默的同时，男人一时也没说话，视线划过她的穿着。 两秒后，男人薄唇翕动，嗓音清冽，表情跟刚才敲门时一样不耐烦。 “很晚了，麻烦小点声笑，吵到我了。” 简漫在剧团时也没找见帅哥，但的确没见过这种级别的，好容易才回过神。 “啊，不好意思，您，能听到我在笑？” 黑衣兜帽男没任何多余表情，简短地陈述事实：“可以，很清楚，你笑得很大声。” “……” “这隔音是不是不太好，我也是刚搬来，我不清楚情况，抱…”歉。 简漫话还没说完，男人转头离开，消失在她那30度锐角开口的门缝。 关上门，简漫脑中闪过一堆乱七八糟的，在玄关处独自宕机了又一段时间。 天。 救。 不是。 这也太帅了！ 作者有话说： ---------------------- 而且送上门啦！ 开文文啦，来本短篇小甜饼，大概二十万字，这次尝试点不一样的qwq 正文连载期日更，每天早上8点更新，不定时加更 挨个啾咪追文的宝贝们[红心] 第2章 有两点怪 林衍转身回到他冰窖一般的家里。 整间屋子只有客厅开着一盏幽暗的落地灯，几乎跟外面的夜色融为一体。 而他也身穿一身黑，鬼魅似的飘向电脑桌。 屏幕上还是刚才的文档界面，冷白的光线刺得他眯了眯眼。 脑中仿佛还回荡着那位新邻居爽朗的笑声，除此之外，还有她一身绿油油的青蛙装，手里捏着把剪刀，头顶帽子上还竖着两只半圆的青蛙耳朵。 …奇怪的女人。 林衍有些烦躁地摘下兜帽，盯着屏幕上写了一半的大纲，凝神思索半晌。 不出所料，他已然是思路全无。 胸口也开始发闷，林衍起身去洗了把脸，按键拉上厚实的全黑遮光窗帘，启动阳台的跑步机。 - 简漫是真不清楚这小区房屋的隔音状况。 邻居哥离开之后，她将电视声音也调小。 也不知是因为心思跑偏，还是后几组选手的作品不尽如人意，她又看了两段sketch，都觉得没之前好笑了。 简漫扭头，将视线移到房门口。 她应该属于那种需要用热情充值精神力的人，之前她将热爱的话剧事业作为支点。 但眼下，这个支点已经不存在。 想到刚才那张堪称顶级的建模脸，她好像找到了新的目标。 于是第二天大清早，简漫就去微信上骚扰她的闺蜜橙子。 等待回复期间，还在朋友圈随手发了句：[昨晚隔壁邻居来敲门，敲开了我的心门~害羞:/] 橙子现在住在家里，每天早上会被爸妈强制叫醒去复习备考，过不多久也醒了。 简漫：我要恋爱了。 一颗橙子：？ 简漫：钦封你为大预言家。我这小区真有帅哥，还是ssr级别，帅到我能昏厥的程度。 一颗橙子：这么夸张？是男网红吗？别是玩擦边的那种，那估计要氪金才能搞定。 再怎么说简漫之前也是演话剧的，自修过人类观察学，她判断：应该不是，没那种气质。 一颗橙子：所以他什么气质？ 简漫想了想：颓废丧气、萎靡不振！ 一颗橙子：…… 一颗橙子：你确定这不是形容死肥宅的？ 简漫：你别管，最多是个死帅宅。橙子师父，教教徒儿要怎么追crush吧！抱拳:/ 唐佳澄抱着手机敲了半天字，又觉得简漫都不需要，最终都删了，只给出一个忠告：绷住就行，千万不要暴露你是个搞笑女。 简漫连发三个痛哭表情包，怒言：搞笑女真的不配有爱情吗！ 唐佳澄呵呵两声：你自己清楚。 其实简漫长得很漂亮，而且不是那种没有辨识度的美女类型。 她脸特别小，柳叶眼，内双眼皮，尤其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脸颊上还有两个对称的小梨涡，下巴也尖俏得恰到好处。 借用她们大一时话剧团时任团长师姐的评价—— 简漫不说话、面无表情的时候，让人乍一看觉得很高冷，但只要开口说话或是笑一下，立马就知道，她是开朗好相处的类型。 这样的长相和反差性格，按理说对男人是有致命吸引力的。 但问题就在于，简漫太喜剧人了… 说话闲聊的时候很喜欢抖机灵玩梗，就好像不出梗都不会说话，尤其是熟悉之后。 往前追溯，身边出现过的几乎所有男孩子，都被她处成了一起搞抽象的纯朋友。 在唐佳澄帮她回忆完曾经剧团里的异性帅哥朋友，简漫依然有异议：可我对他们本来就没那方面感觉啊！ 一颗橙子：但也能从侧面说明问题。 一颗橙子：信我准没错，这都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 简漫凝神思索一会儿，暂且相信她这个恋爱经验丰富的“过来人”。 绷住就绷住。 - 目前最首要的问题是，她需要先认识这位邻居哥。 虽然他来她家敲过门，但那天晚上，她的门只开了条窄缝。 简漫当时被帅到宕机，也忘记留意他到底是住在哪一户。 她住的这栋楼是两梯六户，她在2602，左右两边各有两户，对面还有三户。 除此之外，如果隔音实在太差，楼上楼下的十二户也有可能。 …范围好大。 不过，既然她的邻居之一，小区何处不相逢？ 抱着这样的想法，周末两天，简漫早中晚都出门，在小区范围内进行大面积的巡逻式散步，重点关注小区大门到她楼栋的这一段，试图创造偶遇机会，进而和目标搭话。 可偶遇之所以叫做偶遇，关键也许就在于一个“偶”字。 也不知是那位邻居哥不在家，还是简漫的出门时间正好跟他错开，两天下来，她连目标的影子都没看见。 周日晚上，简漫败兴而归，定好翌日早七点的起床闹钟，暗暗地想，该不会这人真是个不怎么出门的死宅吧？ 作为素质公民，她又不能故意制造噪音引诱他出现。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3节 就这样，迎来万恶的星期一。 简漫步行去地铁站，长途跋涉到达公司，踩着点打过卡，就跟随老员工们一起，去开部门晨会。 她新入职的公司叫“霓托邦”，是家规模挺大的影视传媒公司，总部在沪市，云城的分部都是负责一些中小型的项目。 简漫上家剧团倒闭后，她也听从家里人的意见，决定找个稍稳定的工作。 她大学是读经济学的，四年的时间基本都用来忙话剧团的事，该考的证一个没考，专业相关的实习和工作经历也是空白。 能填进简历的，都是和话剧相关的。 拥有如此低竞争力的履历，简漫找工作只能采用海投战术，基本把国内一二线城市稍微对口点的岗位都投了。 最终，还是凭借在剧团的演出和编剧经历，拿到了“霓托邦”版权部助理岗的offer，虽然是分部。 她的直属领导是版权部的黄主管，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啤酒肚双下巴，长得像《猫和老鼠》里的大狗狗。 作为新入职的助理岗，简漫开了一上午晨会，下午又被孙主管叫着去开部门间的工作会，陪同做会议记录。 原先收到offer她还在想，这工作好歹是在影视公司版权部，跟她的爱好有点关系。 但真正入职才发现，关系还真是不大。 一天的会议，除了听汇报还是听汇报，内容主要就是项目指标、上季度云城分部各项数据、版权交易额和舆论动向等等，枯燥透顶。 简漫就一边开会一边开小差，对着笔记本电脑摸鱼，作法祈求能尽快跟她的帅哥邻居偶遇。 - 下班回悦江华庭的时候，天又黑了。 简漫在门口遇上几个大妈大叔在跟物业吵架，似乎也是刚搬来的业主，在吵隔音的问题。 某大妈嚷嚷道：“这破小区隔音跟露天睡帐篷一样，楼上走两步我都听得一清二楚，这还让人怎么住！” 物业小哥的态度跟她在公司敷衍孙主管时如出一辙，讲了一长段话，大概就是说隔音的确是问题，这是建材商的锅，现在加装隔音材料也是项大工程，公司要层层报批，一时半会儿无法解决。 既然如此，她以后在家干什么都小声点，避免给目标留下不好的印象。 到达单元门内，等电梯的时候，简漫拿出手机看搞笑视频，两只大黄狗隔着窗户在汪汪汪对骂，又奶又凶。 因为是公共场所，她不好放声大笑，整个人一颤一颤。 专注看视频时，简漫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过来。 她正想看看这乌龟电梯怎么还不到，一抬头，余光看到旁边一团黑漆漆，雷达瞬间响起。 是他，上周五来敲她门的邻居哥。 目标出现了。 男人还是穿了身黑卫衣和黑长裤，兜帽依然盖过头顶，这个距离，简漫能闻到他身上清幽的洗衣液香味。 这次简漫看清了，他比她高了有一个头，目测在185-188之间。 男人没看手机，眼神空洞地盯着电梯侧面显示数字的液晶屏，皮肤冷白，黑眼圈似乎比几天前来她家敲门的时候更重了。 简漫思绪飞转，迅速关掉手机里两只狗吵架的视频，千挑万选找出个合适话题，嗓音还不自觉地更细了一点。 “刚才听门口物业那边说，这小区的隔音确实不好，还有其他住户反映。” 男人对她的开场白充耳不闻，依然目视前方。 简漫清清嗓子，“物业他们还说这个问题短时间解决不了，那只能我们邻里间互相尊重体谅了。” 他不说话。 简漫：“你…每天大概什么时候休息？我注意点时间，你休息之后我就尽量小点声，不打扰到你休息。” 这样说应该显得她很善解人意，也许能弥补第一印象的不佳。 不过，她都抛出疑问句了，他为什么还是在原地死机装听不见。 “叮”得一声，电梯到达一层。 简漫有点疑惑地再次偏过头。 她隐约看到男人的兜帽下面，戴了副同黑色的头戴式耳机，好像还是降噪款。 “……” 林衍似乎也终于察觉到什么，单手拉开他一侧的耳机，侧脸轮廓流畅又立体，他目光移过去，嗓音清淡漠然：“你刚才跟我说话了？” 作者有话说： ---------------------- 林·真没听见 第3章 有三点怪 “…是说了。” 简漫不自觉拨了下头发，面对男人这张格外漂亮的脸，她耐心也变得很足，拿捏了一个温柔的声线。 “我刚才是说这小区隔音不好，想问你每天大概几点休息，我好在这个时间之后安静点，避免打扰到你。” 林衍将近整天整夜都没合眼，目光疲惫到有些涣散，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是上次笑很大声的女生。 这次穿着挺正常，声音语气也相对正常。 他默了两秒，微启唇：“你是一定要在某个时间点大声笑吗。” 简漫眨了眨眼，确认他不是在幽她一默。 “那…” 想起姐妹的忠告，她把后半句“我定时哭一会儿也不是不行”咽回去，改口：“那倒也不是。” 简漫习惯性弯了下唇，“我也是刚搬来，前几天都没吵到你吧？” 电梯门已经开了。 林衍转回头，抬手欲把耳机戴回去，淡淡应道：“没有。” 她先一步进去后，手指在开门键上多停留片刻，等待男人进来。 虽然刚才还没说几句话，但他们都住在二十多楼，电梯上行还需要挺久。 密闭的空间，天然的二人世界，时间也足够再继续交流。 然而，事与愿违。 大约三秒后，男人又将耳机戴回去，微沉的嗓音扔下一句：“你先上吧。” 话毕，施施然转身出了楼栋大门。 “……” 简漫暗暗叹气，只能独自一人上楼。 难得偶遇一回，机会就这么在她眼皮底下溜走。 到家，她换了鞋，突然想到什么，也没有立刻进去，在自家玄关处逗留。 过了快十分钟，如愿听到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随后是“嘭”一声门响。 大概率来自目标。 简漫自听到脚步声起，就扒在猫眼处，一直到关门声，都没看到人影。 但这也不代表她毫无所获。 以她这扇门猫眼的视角，能看到门口和对面三户，看不到左右和楼上楼下。 她什么都没看见，至少排除了对面三户的错误答案，还剩下……14种可能性。 - “…你觉不觉得自己有点变态了？就算知道他住在哪扇门后面，又有什么用，你该不会是打算直接去敲人家门要微信吧？” 简漫睡前跟橙子同步她的大进展时，橙子发出如是质疑。 “变态吗？如果真是变态，就直接跟踪他了吧。” 简漫翻了个身，发语音回复道：“知道他住哪很有用的。不过，直接敲门还是有点太冒昧了，我可以给他门口挂小礼物，或者留张便条、卡片什么的。” 唐佳澄啧声道：“真有这么帅？那你继续努力吧，最好早日抱得靓仔归，也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品级的帅哥，能让你这么上心。” 简漫自顾自笑了声，“那你就等着感受美颜暴击吧。” - 遗憾的是，这次见面之后，邻居哥又如人间蒸发一样消失。 不论是早上上班还是晚上回程，简漫再没碰到过他。 她自认为不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即使只为新鲜感和好奇心，也能够维持好一段时间。 周六傍晚，简漫例行在小区散步，携着夜色准备回家时，看到楼下停着两辆货拉拉。 应该是他们这栋楼又要搬进新住户。 新一周的工作日，黄主管在晨会上宣布了他们云城分部近期拟启动的新项目——一部悬疑推理小说改编的网络剧。 会后在茶水间，版权部的几个同事都在讨论这事。 “这项目本来应该是制作三部他们负责，但他们部门最近两个编剧连带着主管都跳槽走了。总部那边的意思好像是，让我们单独成立项目组。” “毕竟是木行的小说改编剧，当年买这个网剧版权好像没花多少钱，但现在木行这么火，这项目回报率相当可观啊，总部肯定重视。” “如果新成立项目组，是不是要从其他部门抽人啊，听黄主管的语气，他是挺想把这项目揽下来的？” 简漫本来是在茶水间躲懒，公费吃点心喝咖啡，一听这话，也来了几分兴趣。 木行这个笔名说不上是家喻户晓，但近几年的确是火爆国内的悬疑小说界。 就连简漫一个不怎么看这类小说的，家里都有两本凑单买来的他的书。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4节 简漫转过头，“如果是新成立项目组抽调人手，有可能抽到我们部门的人吗？” 刚才说话的同事之一叫周享，跟她年龄相仿，性格也不错，过去一周，两人曾拼单点过几次奶茶，算是有了交情。 周享跟她解释道：“正常来说，都是从制作部门抽人的。但现在云城这边的几个制作部门好像都有运行中的项目，人手不一定够。” 另一个同事打着哈欠道：“主要还是看老黄吧，他自己如果能去，肯定会带几个本部门的人一起。到时候究竟带谁，就看他点兵点将了。” “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带新人的概率大，小周也很有可能。毕竟新人听话、小周脾气好。” 简漫又跟两同事旁敲侧击地了解了下，得知制作部门奖金更高，相关的项目组应该也是同等待遇。 而且，那部小说的网络剧版权快到期了，备案都已经做好，应该最近就会正式启动。 简漫还挺想加入的。 报酬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相比版权采购和管理，她对编剧工作的兴趣更大。 即使不是纯粹的创作或演绎，但至少也能见证一部作品的诞生。 入职这一周以来，她的日常工作不是写分析报告，就是各种打杂。 他们部门现在没有实习生，作为助理岗，打印复印、收寄快递都全是她的活，有时候在复印室一待就是大半天。 工作内容毫无乐趣可言，每天上班就盼着下班。 对简漫这样的人来说，这样乏味的工作很消磨她的生活热情。 这天回家路上，简漫都在琢磨新项目的事。 但琢磨来琢磨去，发现她也无能为力，只能等待领导安排。 到小区，简漫的心思条件反射般转移到另一件事上，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一路下来，不出所料，依然没发现目标。 直到简漫上电梯，刚迈入走廊，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垃圾味。 “……” 这么冷的天，能把垃圾放出这种味道，得囤积了多久。 她捂着鼻子往自己房门走，没发现同楼层的五户门口有垃圾袋的踪迹。 外面的走廊是露天开放式，那臭垃圾味的来源估计是楼上或楼下。 一定不是那位帅哥丢的吧，他衣服上都香香的，必然是个爱干净的人。 简漫迅速开关门，进屋后深深吸了口气，总算是和那生化武器隔离开。 还好，这房子只是不隔音，不是不隔臭。 简漫通勤回家本身就很晚，次日还要早早起床上班。 故而来云城后，她的作息被强行调整地无比规律，尤其是工作日，每天很早就上床。 可这天临睡前，黄主管又突然发来微信，让她按模版编辑几封邮件，注明是急要。 简漫不得已打开电脑加班，把编辑好的内容发回，已经过了她平时就寝的点。 她上下眼皮打架，刚在床上躺了没几分钟，听到楼上叮叮咣咣挪椅子的声音，声音大到她的天花板好像都在抖。 又过了会儿，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配合着土嗨的dj音乐：“家人们，前几天忙搬家一直没开播，好久没见，董哥我想死你们了！” 简漫：“……？” 楼上的声音持续灌进她的耳朵。 “感谢‘爱的马杀鸡’的火箭、感谢‘董哥的小宝贝’的火箭，好了好了，大家的热情我都感受到了！” “今晚要上的这几个货绝对牛掰，偷偷告诉你们，是我亲戚厂里自己研发的，外面都买不到，董哥给你们内部亲友价！” “别急啊别急啊，不听董哥给你们唠唠家常了吗，哥新搬的这小区贼豪华，花了六百多万买的。” “……” 简漫无力地用被子蒙住脑袋，但还是挡不住楼上的噪音。 被迫“听”了不知多久的土味带货直播，简漫把被角拉下来，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 快一点了，距离她的起床时间已经不足六小时。 楼上却还没有消停的迹象。 “三秒后拍一号链接啊，都别拍错了。家人们，看到我手里这啤酒瓶没，养精壮阳口服液再卖个200套，我当场给你们在脑袋上爆一个！” 啊？？ 十分钟后，她听到“噼啪”的碎裂响声。 “就说哥牛不牛掰！” 简漫深呼吸，忍无可忍。 耐心告罄的她翻身下床，捞了件衣服披上，摔门出去。 这噪音的来源很好找，绝对就在她正楼上。 简漫挂着一张睡眠不足的死鱼脸，在电梯门口等待。 门一开，她立刻进去。 转身时，发现身后从走廊转角出现的一道影子。 咦？ 把邻居帅哥也炸出来了。 简漫眼睛一亮，满腔怒火竟然在看到他的瞬间熄灭了许多。 男人还是一身黑，这次没戴帽子，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面色难掩憔悴，表情比上次来敲她门是要阴沉得多。 脸上阴郁的戾气给他整个人还增添了几分别样的味道，有点丧丧的，还仿佛有点压抑住的烦躁。 林衍快步过来，进电梯后，也不在意里面还有个人，把卫衣的帽子往头上一套，臭着脸等着电梯到达。 简漫默认他跟她上楼的目的相同，毕竟这么晚了。 她沉吟须臾，适时开口：“这人素质可真低，大半夜的放音乐开直播，就这动静，隔音好的房子都挡不住。” 顺便给她自己洗白，上次她就是笑得稍微大声了点而已，跟楼上这位一比，明显小巫见大巫。 林衍似有似无地冷嗤一声，视线移到身边裹着羽绒服像北极熊一样的女人身上，又不动声色地移回来。 出电梯，两人不约而同都用衣袖捂住了鼻子。 臭垃圾味的源头也出自同一处。简漫正楼上的2702门口，几袋黑色的垃圾袋破了洞，还渗出不明液体。 简漫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快步到达2702门前。 她抬手刚要砸门时，又把手放下来。 既然目标也在，这种事还是交给他吧，不然显得她不太淑女。 林衍就没什么可犹豫的，到门口，听着里面激情的卖货直播声，用力敲了好几下门。 离得近了，里面的声音更加清楚：“等等啊家人们，好像有人敲门，我去瞅眼。” 很快，他们面前的门开了。 站在门内的，是一个染着一头杀马特黄毛、耳骨上还戴着一排铆钉款耳骨钉的男人，穿无袖白背心，浑身散发着呛人的烟味。 “谁啊你们，干啥的？” 简漫一手捂着鼻子，单侧眉毛被震惊的往上挑了挑。 这…… 要不是她身边还有个人在，如果是独自上来敲门，看到这种造型和气势的人，还真不一定敢说他什么。 此刻林衍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烦躁，开门见山道：“住楼下的。你深更半夜搞这么大动静，扰民了。” 黄毛大概也不是什么好脾气，“这才几点，嫌吵买耳塞去，我能有多大动静。” 林衍转身要走的样子，拿出手机：“行，那就报警解决。” 简漫自认为跟他很默契般唱白脸，开口道：“都是邻里邻居的，我们也不想闹这么僵。你也是刚搬来的吧？这小区隔音不好，咱们邻居间还是相互多理解理解，和气生财嘛。” 说出“我们”这两个字时，她有种特殊的感觉，下意识偏头瞄了他一眼。 林衍手机上已经拨了“11”两个数字。 黄毛见状，立刻拉了他胳膊一把，像是慌了神，“欸别别别，哥，至于吗…怎么就要闹到警察那了。” “刚也是我正直播呢被打断了，态度不好，那这样…我再播最后二十分钟，跟粉丝告个别。” 林衍胳膊往后撤了下，甩开黄毛的手。 简漫也头大：“这都一点了，你还要播二十分钟，我明早还上班呢。” 黄毛侧身随手一抓，拿了两个礼品盒一样的东西，作势要往他们怀里塞：“欸，我这实在也不好突然下播，不是多体谅吗。” 他把其中一个塞到林衍那，口中念念有词：“这就当是一点补偿，给你的，这个是滋补壮阳的。一看你小脸煞白、精神也这么差，多少是该补补肾。男人不光要脸长得帅，那方面也不能亏待你女朋友是不。” 又把另一盒往简漫手里塞，“美女这么漂亮，更应该喝点美容养颜的，保你青春常驻。” 简漫：？？ 林衍一脸抗拒地后退两步，简漫也立刻给他退回去。 “…算了算了，这些就免了。”简漫刚才吸气时忘了捂鼻子，又被脚下的生化武器击中，“记得把垃圾扔掉，这也太臭了。” 黄毛：“好好，明天就扔。我先回去直播了啊，速战速决。” 简漫：“……” 在他要关门的一瞬间，林衍眉头紧锁地拎起他门口那几个垃圾袋，像投掷炸弹一样给他丢了进去。 隔着门，里面黄毛：“诶哟我操！呕、咳咳…” 简漫愣了下，也被他这‘投炸弹’的操作逗乐，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林衍没任何反应，像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径直往电梯间方向走。 简漫收住笑，紧随其后。 深夜楼里更没人，电梯就在27层停着，他们很快就进去。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5节 经过这么一通折腾，简漫也精神了些，下楼后留意了下，慢腾腾在密码锁上输数字的时候，余光关注身边。 男人指纹解锁，进了她隔壁的2601室。 简漫心脏如擂鼓般震了两下。 原来，他就住在她隔壁。 作者有话说： ---------------------- 这么近，那么美…… 第4章 有四点怪 他居然跟她住这么近，仅仅一墙之隔。 但简漫自搬家以来，跟他遇见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这还是在她刻意创造偶遇机会的情况下。 对一个人有兴趣的同时，也会天然地萌生出好奇心。 简漫漫无目的地开始猜测起这位邻居是做什么的。 结合他不爱说话的性格、几次见面时都苍白的脸色、漂亮的眼睛下方焊死般的黑眼圈、整体的低电量状态…… 他也许是个作息不规律的自由职业者？ 网店店主？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平面模特？ 还是什么都不用做，出生自带万贯家财的富二代？ 猜了一圈，简漫还是毫无头绪。 她自己每天七点不到就出门，晚上八九点才回来，但凡是个通勤时间没那么离谱的打工人，跟她作息都不会同步。 遇不到也正常。 至于周末，住在这样偏远的小区，抛开房价、房租这类现实因素，基本都是好静的人，周末宅在家不出门才合理。 但不管怎样，他就住在她隔壁，一墙之隔的距离。 简漫脑中闪过刚才邻居哥那张顶帅的脸，躺回床上抱着被子滚了个圈。 - 工作日的简漫也是低电量状态。 尤其是被楼上黄毛吵得损失了半晚上的睡眠，尚无余力去“骚扰”隔壁那位。 她入职已经有段时间，临近月末，黄主管交给她的活也越来越多。 难得等到周五，她终于有精力琢磨跟邻居哥套近乎的方案。 简漫还真没主动追过人，更别说是这种素昧平生，双方还对彼此一如所知的纯陌生男人。 其他方面无从下手，简漫就只能利用地理位置这项得天独厚的优势。 下班后，她路过小区门口水果店，进去精心挑选了几样水果，让店员称好，打包装袋。 简漫回到家，又在抽屉里翻找半天，挑出一张印有线条小狗的粉色明信片，打好腹稿，趴在桌边一笔一划地往背面空白区域写字。 「你好吖~我是住隔壁的，水果不小心买多了，我自己吃不完，放久就不新鲜了tnt，跟你分享一些~ 多吃水果补充维生素才能元气满满哦！ from 隔壁2602」 一切完成，简漫把明信片放进装水果的塑料袋，轻打开门，小心翼翼地挂在隔壁2601的门把手上。 这不就创造机会了？ 礼尚往来，人际交往的基本方式。 简漫脑补着一系列后续剧情，譬如明天出门，发现自己门把手上也挂着什么小惊喜，或者是邻居哥直接过来敲门感谢，坚持要把水果钱转给她，然后她顺理成章地加上他的微信。 带着这些美好憧憬，她打开电视，把音量调至最小，追起了最新一期的喜剧综艺。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为母上大人。 “漫漫，最近工作忙不忙啊，周末放假吗？” 简漫暂停综艺，道：“还行吧，周末放假的。怎么啦，你和老爸要过来看我嘛？” 她妈妈李云静快到了退休的年龄，爸爸早几年就申请病退了，一直说等退休就来看她。 简漫老家也就在临省的小城市，离云城就一个多小时的高铁距离。 这也是当初她下定决定来云城工作的另一个原因，离家近。 李云静在电话里叹了声气，“我上周刚办完退休手续，本来是想着最近去找你的，但你爸这身体状况，我还担心他出远门到底能不能行。” “不忙的话，要不你回家来看看？去年过完年就没回来过了，你也是，年纪轻轻的，现在离得又不远，还等着让我们老两口跑。” “……” 简漫叫冤：“那不是你打电话的时候先一直说等退休就来看我吗。好好好，既然母后大人召我回家，我现在就去看票。” 李云静：“是坐高铁还是大巴车？票我给你买去。” 简漫：“我自己买就行，这点钱还是有的。” 也不知是她毕业后经济状况一直不稳定，还是她确实也还年轻的缘故，李云静和简宽夫妻俩还总是把她当小孩子。 虽然是周末，但非年非节的，票还是比较好买。 简漫很快就买好了隔天上午回老家芙江的高铁票，看完综艺，睡前顺手把回家两天的行李也收拾好。 翌日清晨她拖着小行李箱出门的时候，还记得扭头看一眼。 那袋水果还原封不动挂在2601的门把手上，塑料袋的方向都没转过，还是昨天她挂上去时的样子，水果店logo在正面。 大概是邻居哥昨晚没回家，或是从昨晚到今早这段时间宅在家里没出过门。 室外温度低，新鲜水果放个两天应该也没问题。 简漫安心拖着箱子离开了，还不自觉地继续脑补邻居哥出门看到一袋水果时会有的表情。 - 芙江家里，李云静女士已经提前准备好一桌饭菜。 简漫到家时刚好是中午饭点，赶早不如赶巧，到了立刻开吃。 “先洗手去，多大个人了这还要我提醒，一路上带回来多少细菌！” 简漫坐在餐桌前，一脸无辜地展示自己还湿漉漉的手掌：“我明明刚洗过的。” 一家人也快有一年没见了，虽然平时也保持着定期通话的习惯，但毕竟不如面对面来得亲切。 吃饭时，简漫先例行询问老父亲的身体状况，他前几年心脏出问题，做了个挺大的手术。 简宽道：“上个月复查，医生说都挺正常的，就是要一直吃药，平时多注意。” 李云静在一旁补充：“医生还说，要他保持心情舒畅，别有太大压力。你爸这人就是爱操心，我看他这心脏病就是操心操出来的。不过现在好了，你找了个稳定工作，还离家挺近，他也没什么可操心的。” 简宽表示不同意：“谁说没操心的了，云城现在那房价多贵啊？比京市虽然好一点，但之前我在医院里花那么多钱，现在家里存款还是不够给漫漫付首付的。” “爸，我妈说你爱操心就是没说错。” 简漫这次跟李女士统一战线，“我也没要你们给我买房啊，想买房我自己会攒钱的。” 简宽：“你那工资一个月才多少…” 简漫不满地瞪他一眼，为自己辩驳：“我这不是还年轻吗，而且就算自己买不起，等我找男朋友或者结婚了，两个人一起奋斗还不行？你们这房不也是当年自己工作攒钱买的吗。” 这话一出，像是触发了什么敏感词特殊效果。 李云静和简宽夫妻俩菜也顾不上夹了，对视一眼，短暂的安静后，立马看向她。 “男朋友打算什么时候找？” 李云静一副老生常谈的样子，开启絮叨模式，“你大学的时候就跟你说过，身边优秀的男孩子你多留意着点，不然全都被挑光了。尤其过了二十五，正经过日子的男人都准备着要结婚了，再到三十岁啊，那剩下的男的多少都有点问题。” 简宽没吭声，但明显是认可这说法的意思。 “现在还是没有的…”简漫抿抿唇，小声地咕哝一句：“但估计就快有了。” 李云静双眼一亮，知女莫若母，听出这话的弦外之音：“哪里的男孩子？云城的？” 简宽：“做什么的，你现在公司的同事吗？” “父母在哪，家庭状况怎么样啊？” “学历呢，本科还是研究生？” 后来针对这一系列的查户口盘问，简漫都缄口不言，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卖了个连她都还不知道答案的关子。 - 回家这两天，简漫总体还算愉快。 虽然李云静和简宽会唠叨她，时不时提起别人家谁谁谁近新的高光时刻，顺便为她前几年在剧团“蹉跎”时光的经历表达遗憾，但从程度上来说，她还都能接受。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自从今年见证了唐佳澄她爸妈在得知第二家剧团倒闭还拖欠工资，是如何打飞的去京市将其扭送回云城的，简漫就觉得李女士和老简已经是相当开明。 同是作为世人眼中“不务正业”的存在，她爸妈至多也就是念她几句。 简漫本身也比较心大，属于记好不记仇的，听过就过去了，不会去钻牛角尖。 临回云城前，李云静还往她怀里大包小包塞了一大堆水果和卤味，若不是她拿不下太多，差点都要把冰箱掏空全塞给她。 “真的拿不下啦，你们留着自己吃吧！有空过去找我玩啊，你现在退休闲着也是闲着。我看我爸精神状态也挺好，出去走动走动应该也挺有益健康的吧。”简漫一边换鞋一边说。 李云静：“哪闲得下来啊，我打算明天就去单位问问退休职工返聘的事呢。” 简漫起身看她，“诶呀你一把年纪可别卷了，等下个月发工资了我给你报个旅行团，你也该好好享受下生活了。”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6节 李云静还欲说什么，简漫急着去赶高铁，留下句电话联系，挥挥手关门出去。 回程的高铁倒是坐得很满，大概都是结束探亲的打工人。 一路上，简漫都不由在想回悦江华庭后是否会在自己门上看到什么样的小惊喜。 邻居哥看起来性格偏冷淡，也不一定会回赠她什么小礼物。 那可能会过来敲门感谢，或是在门上贴一张便利贴？ 万一他是周末来敲门，发现她不在家怎么办。 要不她回家开关门的时候声音稍大一些，以此来提示他，她已经归来。 这天云城天气很好，简漫到小区时正是黄昏，夕阳西下，粉紫色的云霞布满了整个天幕，不远处是潺潺的江水。 她顶着这样的好风景往回走，对未知的期待感越来越浓。 直到简漫来到走廊，途径2601，发现门把手上已经空无一物。 这在她的意料之内，证明邻居哥周末是在家的，也看到了门上挂有东西。 但简漫没想到的是，原本2601空荡光洁的房门上，现在赫然贴着一张醒目的a4白纸。 上面的字体用的是黑体、加粗，起到告示的作用。 看到纸上所印内容时，简漫原本弯着的嘴角就瞬间垮下去。 「严禁在本人门口乱丢、乱挂垃圾！ 此处已安装摄像头 违者必究」 简漫站在原地，花了一小会儿时间来消化这短短的三行字。 乱丢、乱挂。 垃圾？ 反应过来，她抬起头，果然看到头顶，也就是2601房门的上方多了一只黑色的旋转摄像头。 “……” 这下误会大了。 简漫带着满脑子的黑线解锁自己的门。 她进去放下东西，犹豫许久，去洗漱台整理了一下仪表，又开门出来。 简漫在走廊徘徊几步，深吸一口气，站定在隔壁2601门口，屈指轻敲了三下门。 作者有话说： ---------------------- 《小漫的追人攻略·第一弹》：随机应变。 第5章 有五点怪 林衍听到外面的动静，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上和摄像头直连的软件。 他新装的摄像头是800万像素高清的，配合显示器的4k画质，连门口来人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他刚认出那张脸属于隔壁那位笑声很难听的女邻居时，目睹了对方在他门口自娱自乐的变脸大戏。 女孩先是对着他的门做了个楚楚可怜的委屈表情，两秒后，切换成露出两个小梨涡的灿烂笑容。 又过了两秒，再切换成端庄优雅的高冷脸。 林衍：“……” 这是在干什么？她是演员吗？ 更大的可能，她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林衍远程调了下摄像头的角度，以便看清她身后是否还有其他人，确保自己作为独居男性的安全。 女孩大概是发现摄像头在转动，抬起头，看着镜头跟电脑屏幕前的她隔空对视了一眼。 而后，她朝“他”挥了下手，出声：“您好，我是住在隔壁2602的。” 说完，女孩停顿两秒，又比划了两个手势。先指指自己，又指指隔壁门，像是以为他的摄像头没有收音功能。 林衍揉揉太阳穴，摘下耳机，朝门口走去。 - 简漫最终选择的表情是“平和友善版”。 等到脚步渐近，邻居哥那张帅脸出现在她面前。 门内门外，四目相对。 其实他的门一打开，简漫就感受到他屋里扑面而来的寒气，甚至比云城十一月末的室外温度还要低一些。 男人先开口，面无表情，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有什么事吗？” 简漫扯出一个笑，细声同他解释：“是这样的…可能有点冒昧，但我周五那天晚上往你门口挂了一袋新鲜水果，是我不小心买多想分给你的，不是垃圾。” 面前的男人眨了下眼，像是没料到是这种情况。 简漫摸摸鼻子，又道：“我是想着邻居之间互相照顾，毕竟那天楼上半夜直播，要是就我一个女孩子，也真不敢去制止。我有在袋子里留了卡片来着，不过也是我考虑不周到，应该贴在袋子外面。醒目一点，就不会引起误会了。” 男人静默须臾，声线清冽：“哦，我确实以为是楼上在打击报复。” “……” 简漫也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最后他把黄毛乱丢在楼道的垃圾给他扔回去了来着。 林衍也不怎么擅长处理这种人际关系，过了两秒，拿出手机：“水果我已经当垃圾扔掉了。这样吧，一共多少钱，我转给你。” 简漫眼睛一亮，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即使过程不如她的设想，但这机会不还是来了吗？ 她调出的是自己微信加好友的二维码。 林衍扫了一下，随着一声清脆的“滴”，他的屏幕上蹦出一张微信名片的信息。 id名叫，漫漫喜欢你。 简漫安静地等着他按下名片正下方，‘添加到通讯录’那六个大字。 然而，下一秒，男人直接把界面关掉了，极其简短地提醒：“收款码。” 简漫装模作样在手机上捣鼓了一会儿，脑中天人交战。 这她怎么好意思真收他的钱。 片刻，她干脆把手机熄屏，装作是刚考虑好的样子，“算了算了，也没多少钱，本来就是我不小心买多的。” 简漫顿了下，给自己铺路：“以后我送东西往袋子上贴张便利贴吧，我以前跟邻居也经常这样互相分享的。” 她胡诌了个白色谎言。 事实是，她原先在京市住了三年多，连隔壁邻居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林衍视线在她脸上停留半秒，毫不犹豫地拒绝：“不需要，以后也别往我门上再挂什么东西了。” - 简漫碰半鼻子鼻子灰，回到家，也并未因此太失落。 相反，在挺长一段时间里，她坐在沙发上，小心脏还怦怦直跳。 这是跟顶级帅哥近距离对话后的残留效果。 缓了好久，等她回过神，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微信名的问题。 那网名她大学就开始用了，并不是特意改的。 而且，刚才她那番展示好友码却不给收款码的操作，是否目的性太明显？ 不过，她对他本来就是目的不纯。 简漫独自冷静一会儿，去厨房收拾从芙江老家带回来的一堆物资。 既然不能送给2601，她就把其中一部分分装到小袋子里，打算带给部门的同事。 翌日上班，简漫刚分完吃的，还在工位上刷着“追crush攻略”，黄主管过来找她，一堆任务从天而降。 “这个报告总部要得急，部门里大家手头工作也都挺忙的，这三天就辛苦你了。” “哦对，还有刚钉钉发给你的那些资料，各打印十五份，我下午开会要用。” “下午的会议还是小简你跟着我一块儿去开，多学点东西，以后我才好放心把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简漫就这样开启了脚不沾地的团团转忙碌模式。 年关将近，她也能看出，部门里所有人都挺忙的。 早上晨会的时候，黄主管本来说有好几项工作要安排，但同事们都以手头活太多为由推脱了。 不论如何，她也是新来的，手头确实没有进行中的复杂工作，只能接下。 于是晚上九点多，云城的地铁都快停运了，简漫还滞留在公司，趴在桌上研究那份市场分析报告。 天色一片漆黑，窗外其他写字楼也亮着零星的灯光。 整个版权部，只剩下她跟旁边工位的周享还在加班。 很快，周享也关电脑收拾东西了。 她扭了下头，转着转椅道简漫旁边，“这个报告黄主管让你周三就交？” 简漫有点发愁地应道：“是啊，我看了之前类似的报告，好像还蛮复杂的，看样子这几天都得加班了。” 周享压低声音，要跟她传授经验的样子：“下次黄主管给你安排工作，你也不要什么都同意，比如这个报告，以前都是王姐或者黄主管自己负责做的，根本没安排给助理岗过。” “活是永远干不完的，而且你现在那些杂事也够多的了，咱们就是拿死工资办事的，不用搞这么累。唉，虽然我自己也不太敢拒绝领导，不然也不会加班到这个点。” 简漫抬了下头：“…好。那个，谢谢你啊，好多事我确实还不太懂。”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7节 原先在剧团，她习惯了什么都多干点，除了本职的创排和演出，有时候灯光、道具甚至宣传组的人遇到麻烦，她也会去帮忙。 现在乍然入职霓托邦，还真没完全适应企业里的这种工作模式。 周享看着她巴掌大的脸，腼腆地摸了摸耳朵：“没事，虽然我们同岁，但我一毕业就来霓托邦了，比你多待了几年…以后有什么拿不准的，你都可以来问我，这个报告如果实在做不出来，我也可以帮忙。” 简漫笑起来：“你人也太好了吧，明天我请你喝奶茶。” …… 不过，本职工作简漫是不好意思麻烦别人。 无论这报告原本该由谁写，她都已经接下来了。 仿佛是菜鸟还在新手村就被拎去打boss，她对着一堆数据死磕了三天，总算是弄出了份表面看起来还算像样的东西。 简漫把文件发给黄主管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报告里要用到的数据很多都在公司的系统里，按规定不能私自拷贝，因此她也不能回家完成。 好在，加班超过十一点，公司是给报销打车费的。 简漫下楼叫了辆网约车，目的地是几十公里开外的悦江华庭。 眯了一路，她下车的时候还是困到神志不清，跌跌撞撞往家走，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干脆在公司凑合一晚。 沿途路灯光线幽暗，空无一人，阴风一吹，两边灌木丛发出窸窣的响动，她头皮都有些发麻。 离楼栋大门仅剩最后一小段距离，简漫强撑精神加快步速，冷不丁看到近处的灌木丛有一团黑黢黢的人影在动。 吓得她当场往后弹了两步。 这月黑风高的夜晚，那一团好像还真是个蹲在灌木旁的活人，穿着黑衣服，很难被注意到。 人影好像也被她惊动，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回了下头。 就着路灯光，简漫也看清了。 凌晨四点，川端康成看到过海棠花未眠，科比曾顶着洛杉矶的天空训练篮球。 而她的目标对象，2601邻居哥——心血来潮在楼下喂流浪猫？ 简漫一下就来了精神，觉得今晚这觉是彻底不用睡了。 灌木丛里发出一声“喵”，她还同时看到男人脚边的三只很小的黑猫。 “是你啊…刚才吓我一跳。” 她也怕惊扰小猫，轻手轻脚地靠近过去，并排在他旁边蹲下，伸手探向其中一只小黑煤球湿漉漉的鼻子，“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喂流浪猫，不过它们真的好小哦，感觉才出生没几个月。” 林衍收回视线，没搭话，又拿出几根猫条。 唐佳澄家里以前养过猫，给简漫科普过几个猫粮、猫罐头的牌子。 她认得出，此刻男人手中拿着的，就是价格最贵的进口品牌之一。 简漫蹲着观察猫，在想刚才她那些话会不会显得太自来熟？ 凝固的空气中，男人朝她递来一根猫条。 “你没事的话，帮我把右边那只喂一下？” 最右边那只胆子小，眼巴巴等半天了也不敢上前。 “好啊好啊，乐意效劳。” 简漫精神更大了，虔诚地接过那根猫条，拆开来送到小黑煤球嘴边。 天降惊喜，这可是邻居哥第一次有事情拜托她。 果然越努力越幸运，她通宵加班，回到家能有这等福利。 不过，他今天好像心情还是不太佳的样子，连带着周边气压都有些低。 简漫刚才近距离看到了他的手，手背皮肤很白，瘦长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跟他的脸一样很漂亮。 她一边看着小黑舔猫条，心脏被萌化，一边还不忘继续拉近关系，“你好善良啊，简直是这三只小猫的救世主，不然这大冷天的，它们还这么小，可能就要饿死在外面了。” 林衍已经喂完一只，又撕开一根猫条的包装，去喂最后那只。 他语气很平淡：“没有人会是救世主。像它们这样出生的，重新投个好胎才是最好的结果。” “？” 简漫看他一眼，不解：“那你还深更半夜在这喂它们。” 喂的还是宠物食品里的爱马仕。 男人把最后一只也喂完了，站起身，在旁边幽黄灯光的映照下，侧脸轮廓有些毛绒绒的。 他似乎默了下，转身离开之前，留下轻描淡写的一句：“只是让它们必须活着的时候不至于太痛苦。” 简漫脚边的那只小黑煤球吃得很慢，猫条吃到一半，就开始在用脑袋拱她的手表示感谢。 灌木丛后面还放着一个看起来就很保暖舒适的猫窝，应该也是出自他之手。 简漫抬头，看见男人逐渐远去的背影，清瘦又落寞，灰黯的影子在地上越拉越长。 “诶…那个…” 林衍闻声回头。 简漫试探着轻握住脚边那只猫咪的小黑爪，没忍住脱口而出：“其实我听得懂猫话。” “……” 林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因为缺觉神志不清了，刚才会找这位精神状态存疑的女人帮忙。 简漫咬咬牙，也暗自懊悔自己的发言方式。 但说都说了。 她举着小猫爪朝他挥了两下，扯扯唇角道：“这个小家伙说，感谢你的投喂，猫条超级好吃，让我务必帮忙转达。” 凌晨四点的冷空气就这样随着她的话音凝固。 阴嗖嗖的夜风里仿佛能看到几条黑色实线，顶上飘过句号和乌鸦。 大概安静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简漫这么不容易尴尬的人脚趾都开始蜷起，终于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哦。” 林衍低嗤一声，寡淡道：“猫的语言体系还挺丰富。” 作者有话说： ---------------------- 猫：？ 林某：？ 第6章 有六点怪 林衍回到家，难得感到状态好了些，灵感涌现。 虽然已经一天一夜没休息，他还是坐回电脑桌前，敲着键盘再度奋战到天明。 早上九点，一个备注名为“秦编辑”的电话打进来。 刚接起电话，秦博川就嚷嚷起来：“我的哥，《溪山行》第二部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交稿，已经一年没动静了。” 林衍没好气道：“在写了。你不是前两天才发消息催过？” 秦博川的声音很是幽怨：“我这不也是着急吗，好歹你先把大纲写完发给我，也好让我看到点希望。” 他像老妈子一样继续碎碎念道：“你是不知道，我们出版社在所有平台的账号、邮箱、门口信箱全都是在催《溪山行》第二部的。唉，连我老爹都惊动了，恨不得让我过去盯着你写。” “……” 林衍戴着耳机，听他情真意切持续抱怨了快五分钟，看向自己屏幕上半成品状态的大纲，简短道：“快了。” 秦博川讨债鬼上身，“月初你就说快了，现在大半个月过去，还是连大纲都没发我，大哥你好歹给我个准信，我也好跟我爸交差，别敷衍我啊。” 林衍揉揉眉心，少见有耐心地多解释几句：“月初本来是就快写出来了，被隔壁新搬来的邻居吵到，打断了思路。” “啊？” 秦博川不解：“你住的那里已经是全云城入住率最低的小区了，怎么还有这么多低素质的邻居。前两天有往你门口乱丢垃圾的，这怎么隔壁还有个吵你的。” 林衍轻“嗯”了声，心不在焉道：“是她，同一个人。” 秦博川化身尖叫鸡，为他抱不平：“我靠！这你不找物业投诉的，是用我给你推荐的那个高清摄像头拍到的吗？就是住隔壁的朝你门口丢垃圾？你隔壁住的是什么人啊？” 林衍想了想，淡声下定论：“一个，奇怪的，青蛙。” “…？” 秦博川：“什么奇怪青蛙，是人类吗，这世界上还能有比你更奇怪的人类？不是，你确定你不用去医院看看，你最近是不是精神状态又不太好啊？” “……” 林衍被他电话里咋咋呼呼的声音和接二连三的问题吵得有点烦了，耐心逐渐告罄。 “丢垃圾的事是误会。大纲写完会发你的，挂了。” 他的世界终于重归安静。 - 俗话说东边不亮西边亮，简漫却难道碰到两边都亮的情况。 她昨夜几乎整晚未免，虽然表现一言难尽，但她好歹是跟邻居哥近距离接触一起喂了小猫咪。 上午正在工位上灌着咖啡打瞌睡，黄主管走过来，敲了敲她和旁边周享的桌子，神秘兮兮地把她们俩叫进办公室。 黄主管先是用保温杯喝了口茶，缓慢开口：“我这是有个好消息，当然，也是得先问问你们的意愿。” 简漫和周享排排站，眨了下眼：“您说。” 黄主管笑了笑：“《桥上的人》那个网络剧的改编项目我跟总部争取到了，这几天就能新成立项目组，正式启动。不过云城分部这块儿，编剧人手也不够，我就打算从咱们部门抽两个人。小周原本大学就是电影学院编导专业的，小简以前也有编剧的经验，我觉得你们能胜任。” 简漫眼睛一亮，喜出望外：“真的？”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8节 黄主管点头：“不过改编剧本是个重要任务，编剧团队里不可能只有你们两个新人。我是打算让你们负责协助我从制片部门那抽调过来的、有经验的几个编剧。” 简漫当然会接受被调去新项目组，周享看起来也挺惊喜，没有想拒绝的意思。 黄主管又跟她们说了进项目组的一系列好处，诸如经验履历积累、福利待遇云云，听到她们都同意了，就让她们回去等公司的流程。 但在下午，简漫就已经被拉进了两个工作群。 一个是《桥上的人》网络剧改编项目组的总群，里面包含融资部门、制作部门、平台方等各种工作人员。 其次就是组内编剧团队的小群，里面除了黄主管和其他几个负责人，还有两名编剧。 简漫和周享进群后，改了备注，简短做了个自我介绍，就有人开始发任务。 曾清芳（制作一部编剧岗、《桥人》编剧组组长）：这个项目比较特殊，根据当时版权采购阶段的合同条款，原著作者木行那边在改编制作过程中是有很大话语权的，包括改编的剧本，也需要经他的认可才能采用。 曾清芳（制作一部编剧岗、《桥人》编剧组组长）：所以在项目正式启动之前，请诸位务必对原著进行仔细的研阅，确保在改编剧本的创作的过程中，尽可能保证原书的还原度，减少无用功。 简漫也跟着在群里回复了“收到”。 截至目前，她的确还没有看过木行的书。 他们公司要改编的这本《桥上的人》，并不是木行销量最高的几部作品之一，她也没买过实体书。 为了解原著作者其人，简漫先在网上百度了一下。 很快，就跳出了“木行”的词条。 简漫缓慢浏览着网页，也对他的名气和火爆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词条里一张作者照片都没有，开头的部分带着title：木行——中国最年轻的推理小说奇才。 他的第一部作品诞生于七年前，最初是发表在网上的论坛，完结后被出版社签约，销量一度爆表，但凭这部小说就获了许多奖项，也卖出了影视版权。 《桥上的人》是他的第二部作品，根据词条里的说法，这是木行的一本练笔作，质量不如前作，但借着第一部作品的热度，出版后销量也算可观。 再往后，简漫就见证了一名悬疑小说界卷王选手的发展史。 从五年前开始，这个木行每年出版的作品都有3-4本，平均一年200多万字，“启星文学奖”“彼界推理小说奖”“天幕新人作者奖”的获奖名单划都划不到底，常年霸居各大图书销量榜前五。 只是，他这种井喷式的创作状态截止于去年。 木行先是连续写了两本被读者怀疑是垃圾写手代笔的烂文，随后有近一年都没出过新书。 而后，一本《溪山行》横空出世，热度再次达到顶峰，实体书销量再创新高。 《溪山行》第一部实体书的末尾有出版社的标注，后续还有两部是待出版状态。 但在这之后，木行又没了动静。在读者的殷切盼望中，他已经消失了一年多。 简漫顺手搜了下《溪山行》。 搜索框里跳出的关联词条第一个：《溪山行》作者木行是死了吗？ “？” 简漫好奇地点进去，仅从文字都能看出该名读者的暴躁。 「他妈的，之前不是一年能写四本么，现在第二部拖了一年都没动静。」 一楼回复：「我阴谋论一下，木行是不是人已经死了，《溪山行》和之前的那两本是他签约的出版社找代笔写的，但现在代笔赚到钱，也懒得写后两部。」 二楼回复：「我也怀疑，毕竟木行书里那么多变态角色，他本人精神多少也是不太正常的。」 “？？” 根据刚才的群消息，他们的改编项目还需要原著作者把关，这个木行大概率还是健在的。 简漫又浏览了一会儿他笔名的搜索网页，发现这人在全网没有一张照片，性别和年龄都只在某文学奖的信息页有标注，可谓十分神秘。 已知的私人信息只有：木行，悬疑推理小说家，性别男，26岁。 简漫下班前，周享从外面推了个手推车回来，在她工位旁停了下车。 “我刚去仓库拿了之前采购的木行的书。“周享说：“除了《桥上的人》还有别的，黄主管说我们要的话直接拿走就行。” 简漫笑了下：“那我就拿了，正准备下单买。” 她也不太记得她以前买过的是哪两本，就弯腰各样取了一本。 - 简漫这天是准时下班，中午趴在桌上睡了一个多小时，加上特浓咖啡的作用，到家时也没感觉太疲惫。 她上班背的包不大，装不下从公司带回来的五本实体书，就一路抱在怀里带回来。 等电梯期间，她拆开其中一本的塑封，随手翻了两页。 「只见流浪汉左手拿着电锯，沉寂阴冷的地下室里回荡着滋滋的响声。」 “……” 听见电梯到了，简漫抬头。 2601邻居哥也在里面，从负一层上来，戴着黑色卫衣的兜帽，应该是刚扔完垃圾上来。 他今天脸色差出历史新低，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一副至少两天没阖过眼的模样，眉心也微微蹙着，很是憔悴。 简漫进电梯，注意到男人的目光似乎是在她怀里抱着的那摞书封皮上停留了几秒。 她扯了扯唇，没话找话道：“没事多看点书挺好的，现代人生活节奏都快，我也挺久没看完过一本实体书了。这个作者好像挺火的，我…” 不想，话还没说完，身边邻居哥的眼神逐渐涣散，电梯还没上升到他们的楼层，他“咚”得一声，毫无预兆地晕倒在她旁边。 啊？ 什么情况？？ 简漫也顿时愣住，过了会儿才想起来叫他：“欸，你还好吗。” “我…要不要帮你叫救护车啊？” “你怎么了？” 到电梯升至26层开门，都无人应声。 简漫犹豫几秒，把包和怀里的书都放地上，蹲下身企图把人先拉起来。 将要碰到的时候，她想起大学时的急救讲座，好像是有说过，遇到这样突然晕倒的人，不能随便挪动。 简漫伸手，小心翼翼地去探了探男人的鼻息，而后长松一口气。 还好，人还活着。 她起身，迅速按了电梯里的应急按钮。 小区安保那边很快有人接起。 简漫：“您好…我是12栋2602的住户，我刚才在电梯里遇到隔壁2601的，他突然晕倒了，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突然晕倒？”保安大哥惊了下，“他是有什么病史吗，心脏病，还是中风？” “……” 简漫语气也有点急：“我不知道啊，我就是他邻居。你们那边有人能过来帮忙吗，或者我直接打120急救？但人现在晕着，总不能一直在电梯里上上下下。” 保安留下一句马上派人过来看。 好在这栋楼里就没住几个人，安全期间，简漫把电梯降至最低层，自己就在里面守着。 她蹲下身，看向晕在旁边的男人。 他额角有细密的汗珠，薄唇轻抿，面色苍白，一副病弱的小可怜样。 简漫总算是明白病美人这个称呼是怎么来的。 电梯的呼叫铃处又响起刚才保安大哥的声音：“您还在啊，我刚让物业帮忙查过，2601就只有业主一个人的登记信息，应该是没有家人同住。我们刚已经打120了，也派了有急救证的同事过去看，大概五分钟到。” 简漫叹气：“好，麻烦了。” 她也没起身，趁机近距离端详男人精致的面容，内心感慨女娲娘娘捏小人时的偏心。 这时，倒地的林衍意识回笼，缓慢睁开眼。 但他头还晕着，耳鸣症状也未缓解。 林衍还没反应过来情况，只看见蹲在自己身边近在咫尺的女人。 还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密闭的狭小空间里，林衍警惕地往后挪看大约两公分，艰难启唇，声音里透着几分哑，气若游丝：“…你、要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 干你（） 让你知道男孩子出门在外保护好自己的重要性，以后不能再随地大小晕…… 瞎说的，小瓜顶锅跑走 第7章 有七点怪 简漫也有点不好意思，自觉退后，跟他拉开一段社交距离。 看男人还是一脸懵逼的样子，她开口解释：“你刚才突然晕倒了，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你现在感觉好点吗？” 林衍整个人依然不太好，扶着墙缓慢站起来，又静止了几秒，才想起来去按26层的电梯按键。 “哦。” 他声音依然很虚弱：“…问题不大，应该就是一天没吃饭，有点低血糖。” 简漫愣了下，“你为什么一天不吃饭？” 只听见邻居哥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 “忘了。” “……”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9节 神人，绝对是神人。 看他这脸色，不仅是一天没吃饭，估计也得有两天没睡过觉。 这是在修仙吗？ 既然没有大碍，简漫再次传递自己的善意。 人在这种身心俱疲的脆弱状态，心理防线是很薄弱的，她说不定就能趁虚而入。 简漫试探着问：“那…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饭？你都这样了，自己出去万一又晕倒在外面也挺危险的。正好我晚饭没吃好，这会儿也有点饿了。” 林衍瞥她一眼。 好一个“正好”。 此情此景，她看起来才更像危险源本身。 “不用，我点的外卖已经到了。”他转回头道。 交谈间，电梯门开了。 两人前后脚出去，在走廊，迎面遇到从另一部电梯上来的保安大哥。 保安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手拎急救箱、身穿物业工作服，应该是他刚在应急电话里提到的同事。 “欸，刚在1号梯里的是你们不？我们刚到门口，就接到监控室的电话说里面人已经醒了。” 简漫：“对对，是我们。” 她帮着解释：“没什么大事，他就是一天没吃饭低血糖，那个…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啊。” 保安大哥也松一口气，摆摆手，声线粗犷道：“没事就行，诶哟，那我赶紧打个电话，让120的急救车回去。” 林衍皱了下眉：“…急救车？” 简漫挠挠头，小声：“对，我们也是怕…” 话没说完，刚才指挥完同事去打电话的保安大哥先开口：“人家小姑娘也是好心，这出车没多远就回去，花不了多少钱，您就别计较这点了。” 林衍持续皱眉：“我没有…” 可惜，他虚弱的声音立刻又被中气十足的保安大哥盖过：“您可得好好感谢感谢您这个邻居！刚监控室那边都看到了，小姑娘看到您突然晕了，马上就给我们打电话，着急地要命，催我们过来处理。” “人家打完电话都没马上走，就在电梯里一直等着，现在这么热心的好邻居可不多了，尤其还是个年轻姑娘。” 这一番话，确实有点夸张的因素。 简漫刚才是有点慌，但也没到‘着急得要命’的程度，听得她自己都开始不好意思。 保安也有别的工作，确认人没事，就带着同事离开，交代说之后会有物业的工作人员把120那边出车的账单发给他。 只剩下他们两人，简漫转头，看到他门把手上挂着麦当劳的纸袋。 …2061低血糖男子吃汉堡未半而中道晕厥。 她差点脱口冒出这句话，但还好忍住了。 林衍拿起外卖纸袋，顶着一张煞白的小脸，轻抿了下唇，缓慢溢出几个字：“刚才电梯里…谢谢啊。” 两人见面也有好多回了，简漫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这种语气，有点柔软，又好像还有点小别扭。 她不禁弯起唇，认认真真地回答：“没事啊，本来就是邻居嘛，遇到事情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简漫也移步去自己房门口输密码。 林衍没再说话，进门之前，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原地站定，撕开纸袋上的封口贴，从里面捞出一个金色的桶，“欸”一声。 简漫应声回头，眨了眨眼，自报大名以替代“欸”的称呼：“我叫简漫。” 邻居哥把手里那只金色标着m字样的桶递给她：“就当是、感谢。” 他似乎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友善的人际关系，看她接过桶，就面无表情地关门回屋。 … … 意外获得目标对象赠送的一整桶炸鸡汉堡，简漫走向餐厅的一路都哼着歌，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这算是重大进展吧？ 她还把餐桌上原有的东西清空，举起手机对着炸鸡桶拍了张照，忍不住发朋友圈。 「耽误大家一秒时间，都来看看，这里有一只幸福的小女孩！愉快:/」 评论都是说她大晚上吃炸鸡要喜提幸福肥的。 简漫一条都没回复，享受完丰盛夜宵，怀着喜悦之情早早上床，构思下一阶段的战略战术。 无论如何，她都需要想办法先加上邻居哥的联系方式。 否则只通过这种偶遇的方式建立联系，跟漂流瓶交友有什么区别？ 不过，承蒙不穿裤子的小神仙丘比特眷顾，最近漂流瓶的传递准确率还挺高。 简漫脑中正酝酿着一项项宏伟计划，并逐个估算可行性时，项目组工作群里弹出一条艾特全员的通知。 让他们明天早上搬东西去楼上，在改编项目进行期间，都集中在新的场地办公。 再往下，还有几条会议相关的通知。 翌日清早，简漫就去公司收拾她的东西，离开这个还没捂热的椅子，和周享一起推着小推车上楼。 上午的会议规模很大，整个大会议室坐得满满当当，还有总部派来的高层参与。 大致内容就是交代各项工作的周期，而后再由各组组长安排任务。 简漫这个萌新菜鸟也先被分配到两项任务，一是学习公司的内部编剧课程，二是跟《桥上的人》原著作者木行对接，同步他们的项目进展。 第一项任务很好理解，她跟周享之前都不是编剧岗，现在加入编剧组，即使是协助任务，也应当对专业知识有所掌握。 但这第二项任务，跟原著作者对接…… 听起来还挺重要的，不知为什么他们编剧组的组长会放心交给她这样一个新人。 - “当然是因为木行很难搞啊！他们那些老油条都不想做这种吃力不讨好、还两头为难的活。” 午休时间，简漫和周享去楼下餐厅吃饭，得到这样的答案。 她也压低声音，好奇道：“怎么个难搞法？” 周享喝了口奶茶，“事多、龟毛、强迫症、完美主义、讲话很不客气、沟通困难，还经常玩消失找不到人。” 她补充：“这些都是听我在总部那边的朋友说的，他第一本最火的那部剧也是霓托邦改编，当时一个编剧被他折腾惨了。不过，那部制作成本就比我们现在负责的这个高得多。” 简漫想了想，“听起来…感觉也还好。毕竟是创作者嘛，而且还是他这种年少成名的天才，有点毛病也能理解。” 别说二十几岁火遍大江南北的悬疑小说家了，就连以前他们剧团，从导演到演员，都找不出几个完全的正常人。 周享一脸“你太单纯了”的表情，叹一声气，解释道：“刚才开会的时候你也听到，影视制作项目每个环节周期都比较严格，毕竟拍摄场地、备案、演员档期之类的时间都不能改。” “他那边要求多，又不积极沟通，按照合同条款，咱们还必须跟他确认。那到时候改编的剧本他不通过，又让我们修改，万一耽误时间超期了，领导不可能直接找他，火力就直接集中在负责对接的人头上。” “……” 简漫这才感觉到，安排给她的确实不是个好差事。 周享诚恳建议道：“你最好早点跟他联系，把我们这边的流程和进度全都同步过去，也好留出时间去处理他的要求。” 简漫当场就拿出手机，添加了上午开会时领导发她的微信号。 “应该不是所有改编项目的原著作者都有这么大话语权吧？” 简漫疑惑地抬起头，“毕竟小说和剧本本来就是两个赛道，这样也太影响我们工作了。” 周享说：“当然不是，但谁让他火呢。想买他版权的公司多的是，供不应求，那就是卖方市场了，他有这项要求，我们权衡过利弊之后就会同意。” 简漫想起前不久才搜过的他的信息。 唉，确实火，没办法。 不过，短短的午休时间，周享还讲了她听说的另一个八卦。 作为一个极致的完美主义者，木行自己对《桥上的人》这部作品也不太满意，当初也没有想把影视版权卖出去。 但木行那段时间好像是缺钱，所以才把这本书的卖给了他们公司。 而且，报价也不算高，谈判过后，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保留他在剧本改编、演员选角方面的同意权。 简漫一条好友申请发过去，等了大半天，直到她快下班，对方都没通过。 看来传言很可能是真的。 她在考虑，如果明天木行还没通过，她就直接打电话过去，不跟他浪费时间。 简漫又添加了一遍，并且手指在他的名片页面停留，戳开他的头像放大看了看。 微信名就是个简单的大写字母，l，寓意不明。 头像是蓝汪汪的一片，点进大图，才看出是个黑色的人影挂在树枝上。 简漫有些眼熟，回忆一会儿，想起这好像是电影《飞跃疯人院》的一张经典剧照。 会喜欢这部电影，看来是个追求打破常规、灵魂自由的人。 但希望他不要太自由，至少别耽误到她的工作。 乘地铁回家的路上，简漫刷着小红书，经大数据识别，也能看到首页挂着有关木行的帖子。 她点进其中一条——「求木行老师《溪山行》第一部的亲签本，预期价5k，不够可加。」 简漫眼睛都睁大了。 夺少？？ 这本书网上打完折应该就二十块出头，他一笔签名，短短10个笔画，能值五千人民币？ 简漫虽然也看小说，但没混过圈，对小说作者亲签书的溢价完全不了解。 她打开帖子，原本是想看看是怎样的冤种会花五千买十个笔画。 结果原贴下面的评论区，全都是刷屏的科普。 「转自木行书友会：再次提醒，木行老师所有书籍都没有签名本发售，以内部人员、三次元亲友等等名义高价出售木行亲签书的，全都是骗子！！！」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10节 “……” 简漫的金钱观再次受到冲击。 她如果是木行，就算玩饥饿营销也得签几本，毕竟一个笔画值500，这不比写新书来钱快？ 点开这条，往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简漫的小红书首页被木行刷屏了，充斥着各种书评、催文、晒书、剧情讨论的笔记。 她被迫看了一路，最后甚至挨个点赞，以祈祷这位一字千金的大佬往后能配合她的工作。 - 终于回到悦江华庭，上次放猫窝的位置，旁边还多出了一个猫碗和一个水碗，里面盛满猫粮。 简漫内心感慨。 不愧是她看中的帅哥，自己都辟谷辟成低血糖了，还不忘投喂小区里的流浪黑煤球。 到楼上，简漫穿过走廊时，下意识放慢脚步，侧耳留意里面的动静。 自从2061门口新装了摄像头，她每次路过之前，甚至都会整理好头发拗拗造型。 昨天邻居哥才晕倒，还送了她一桶麦当劳。 她是否有正当理由再次敲敲他的门，问候一下他的身体，顺便道谢，或者，借请他吃饭之名提出加微信的要求？ 简漫又挽了挽耳发，在两扇门之间短短的距离内来回踱步。 她刚抬起手，包里手机先震动了一下，屏幕上弹出一条新的微信提醒消息。 简漫先拿出来查看。 l：[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作者有话说： ---------------------- 嘿，怎么不算是心想事成呢 第8章 有八点怪 邻居哥就住在这，跑得了人跑不了庙。 而木行的在线状态应该是可遇不可求。 简漫当机立断，解锁自己的房门，就坐在门口穿鞋的脚凳上编辑起信息。 漫漫喜欢你：木行老师您好，我是霓托邦云城分部-《桥上的人》改编项目编剧组的简漫。现在项目已经正式启动了，后续编剧组的工作由我这边负责跟您对接。 她迅速敲出这一段，像是在跟时间赛跑，发出之后，又去项目组大群里把各项工作的周期表转发过去。 漫漫喜欢你：目前我们编剧组正在整理情节梗概和人物小传，这两部分您有什么要求吗？还是等我们完成之后再发您文件确认？ 等了五分钟，对面总算是有回复。 l：再说。 “……” 如果简漫没记错，她刚才发出去的是个选择疑问句。 她想了想，默认木行选择的是后者。 漫漫喜欢你：那就等梗概和人物小传都完成，我再发您吧，预计完成日期是下个月15号，到时您尽量及时反馈哦~ l：知道了，到时候再说。 简漫看着后两个字，深呼吸。 他笔名为什么要叫“木行”呢，干脆改成“再说”算了。 该交代得都交代清楚，毕竟当下还没有需要这位再说哥配合才能进行的工作，简漫不打算在跟这位继续沟通。 秉持一个打工人的礼貌态度，她又回复了一个小猫咪举牌子的“嗯嗯”表情包，以她的消息为收尾，退出聊天框。 她习惯性点进木行的头像，想查看朋友圈。 不料，这人的微信资料页连朋友圈那栏都没有，大概率是没开通。 …悬疑小说家，果然不一般。 - 接下来的半周，简漫每天在公司线上参与内部的编剧课程。 相较之前版权部的打杂工作来说，要有意思得多。 编剧组内也开了几次小会，组长让她负责几个配角的人物小传，此外，她也要提交一份主线梗概。 周五下班回家，简漫拿出《桥上的人》原著，靠在桌前继续研读。 手机里一个沉寂许久的群聊突然诈尸，弹出一连串的消息。 这是她之前剧团演员们的小群，群里的人私下关系都很好。 孙钧亮：朋友们，我找到招人的新剧团里，帮我挑挑这几段演出哪个最好，我要和简历一起投过去！ 往后就是十几条他们曾经演出的话剧视频片段。 简漫也放下书，逐一点开。 作为原先团里的主力选手，这十几条视频里，一半以上也有她出镜。 其中大部分都是喜剧，她看着自己在舞台聚光灯下演系统崩溃的机器人，不由也笑出声。 有些演员或者创作者会排斥回顾自己的作品，但简漫不在此列。 她演话剧时是典型地先悦己再悦人，排练的时候就乐在其中，演出后还会反复观看录像视频，欣赏的同时，也寻找演绎上的进步空间。 思及现在天色已晚，她将笑声压低了些。 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看完了群里的所有视频。 明明就是几个月前的日常，现在再看，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简漫跟着队形引用了两段，在群里投票。 孙钧亮得到投票结果，在群里逐个询问众人近况。 大部分曾经的同僚都像她和橙子一样，新找了稳定的工作，或是居家待业备考，只有零星几个还在坚持话剧事业，奔波于各个剧团演出。 孙钧亮把他们几个“叛徒”艾特出来：不是，你们真打算就此改行了啊？ 有几个人回复：生活所迫。 过了会儿，橙子也出来冒泡：我肯定是还想去剧团，但我爸妈那边没办法搞定。 孙钧亮引用刚才的疑问句，把悄悄窥屏的简漫炸出来：漫呢，原先你的场次上座率都是最高的，别放弃啊！ 简漫眉间笼上一层愁云，暗自叹气，借用木行大佬的名言：我…再说吧…… 不多时，橙子打来电话。 简漫疑惑地问：“你这个时间不应该在复习吗？” 唐佳澄郁郁道：“复习屁啊，学不进去一点。我准备随便考两年，到时候一门都过不了，我爸妈应该也会认清现实。” 简漫叹气：“其实刚看那些视频，我也有那么点后悔没再继续演话剧。” 只是，她家里虽然不比橙子爸妈那么强势，但经济负担摆在那，她也没法做到随心所欲。 两人互吐了一阵苦水，唐佳澄换了话题：“还是说点开心的吧，你跟你的帅哥邻居什么进展了，看你朋友圈又好几天没动静。” “……” 这话题其实也没多开心，简漫如实道：“见过几面，勉强能说上话了。” 其余进展全无，甚至连邻居哥的名字和职业都不清楚。 唐佳澄啧啧两声：“真丢人啊。人就住你隔壁，大半个月过去了，就这？” 简漫：“？” 她皱着眉辩驳：“我这不得循序渐进吗，我本来也有挺多计划，但总觉得都有点冒昧。我隔三差五去敲门，这不是骚扰吗。” 唐佳澄上次还说她变态，此刻又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长得丑那才是骚扰，像你这样的，那叫‘幸福来敲门’好吧。” 简漫：“但他长得更好看啊。” 唐佳澄：“算了算了，之前都没想到你追个crush能这么墨迹。不知道说什么，就预祝你有生之年能成功吧。” “…………” 简漫属实有被刺激到。 或者，是唐佳澄知道她的脾气，最抵抗不住的就是激将法。 于是隔天，简漫大清早就坐在沙发上，距离隔壁2601最近的位置。 上次他们上楼提醒过黄毛直播的噪音问题，他现在不会深夜播了，但周末和每天晚上还是不消停。 正常的起居时间，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自己戴好耳机，抵挡土味攻击。 但今天，简漫连耳机都没戴。 抱着笔记本电脑，做那只“隔墙之耳”。 即使只能漂流瓶联系，她也能戴上望远镜，主动寻找踪迹。 结果从早等到晚，除了楼上黄毛直播的声音外，没其他任何动静。 直到晚上八点，疑似隔壁2601方向，终于传来脚步声。 简漫耳朵都快贴到墙上，再一次感到自己有点变态。 没过多久，脚步声顺着玄关移动，传来门把手扭动的声音。 简漫扔下电脑，一个健步冲出门。 正好逮到。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11节 天气越来越冷了，邻居哥今天出门套了件羽绒服，戴着帽子，边走路边往耳朵上挂口罩，依然从头到脚都是黑色，透出生人勿进的冷漠气场。 简漫冲到电梯门口，才想起自己没穿外套。 “诶…能不能稍微等下我，马上就来。” 林衍视线划过她身上粉色的珊瑚绒套装，上衣正中央还印着个kitty猫的图案。 他不咸不淡地“哦”了声。 简漫也不确定这声“哦”是同意还是拒绝，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回去拿外套，再折返回电梯间，跑得气喘吁吁。 邻居哥居然真的等她了，还单手替她按着电梯门。 刚才那短短一分钟，简漫也想好了计划。 下楼的时间，她装作顺口一问的语气：“你也这么晚还出门啊，外面好冷。” 从刚才按电梯的举动大概能看出，邻居哥今天似乎精神还不错。 虽然他戴着口罩和帽子，但那双漂亮的眼睛还露在外面。 终于没有黑眼圈。 林衍淡声：“去拿快递。” 他现在的确心情不错，昨天刚写完新书大纲，连续睡了二十个小时，可谓神清气爽。 简漫似是惊喜地“哇”了声，“那好巧啊，我也是去拿快递。我们这栋的快递应该都是在二号柜取吧，那正好也顺路。” 她刚才都想好了，邻居哥深夜出门无外乎几个理由，如果要出远门，她就说自己也要去打车；如果他要去便利店，她就说自己也是出门买东西。取快递亦然，她也确实有网购的零食存放在快递柜。 出楼栋门，他垂眸看手机，“是在二号柜。” 于是，简漫能够顺利成章跟他同行这几百米。 路上，她没话找话套近乎道：“每次遇到你都是只有你一个人，你是不是在云城这边也没什么朋友？” 邻居哥看她一眼，“干什么？” 隔着一层口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沉闷。 简漫捋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细声道：“其实我也是刚搬来这边工作，在云城也不认识几个人。有时候周末都不知道要去哪，反正我们住这么近，现在也算是认识了，要不以后有空就一起出去玩？” 她满怀期待地等他的回答。 男人语气中不带什么情绪，很平淡地说：“我有空也不会出门玩。” “啊…” 简漫顿了顿，咕哝：“不出去玩啊，也挺好，其实去哪都没有待在自己家里舒服。” 邻居哥没说话。 再问太多恐有查户口的嫌疑，简漫安静一会儿，已经快抵达快递柜。 她最后提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每次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老是用‘诶’我也觉得不太礼貌。” 片刻，男人似乎是斟酌过告知姓名的安全性，才轻吐出两个字：“林衍。” 简漫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两个音。 还挺好听的，而且跟她一样，都是两字名。 “就是双木林吗，哪个yan？” “敷衍的‘衍’。” “……” 其实，字也挺好看的，如果他不用“敷衍”来组词。甚至也跟她的名字一样，带三点水。 不知他出生时家人是否也找先生算过，是五行缺水。 2601、邻居哥、流浪小黑救星、低血糖病弱男、目标对象，自此终于在她那有了姓名。 林衍。 简漫也再一次介绍了自己的名字，作为回应，“上次跟你说过的，我叫简漫，简单的‘简’，漫画的‘漫’。” 快递柜前，她取出一小盒燕麦饼干的同时，另一扇柜门也弹开。 林衍从里面搬出高高一摞砖块似的东西，包着墨绿色的蛇皮纸。 他有点嫌弃的样子，当场用旁边便民桌上的工具拆开，把包装扔进垃圾箱。 简漫余光看见他怀里的一摞书，一模一样的十本。 书脊上的笔名很醒目——木行。 这下好了，她正愁回程的路上没有合适话题。 “你也喜欢木行啊！” “……” 林衍没回答，抱着沉重的书目视前方走路。 这是他前几年一本书再版的精装本，按照出版合同，出版社要给他十本样书。 他都说了不要，秦博川还非要寄给他，让他积在家里落灰。 难得找到共同语言的简漫喜出望外，将他的安静翻译为默认，“太巧了！我今天出门之前我还在看他的书，而且那本都看了第五遍了。” 这也是实话。 前些天，简漫就先品鉴了木行评分最高的两部作品。 写得真的很好，情节紧凑、人物丰满，以致于她独自在家，大半夜看得后背发凉还欲罢不能。 而正在负责改编的那本，她估计还要看第六七八九十遍，其中涉及到她要写人物小传的配角出场片段，她现在都能当场背出来。 林衍好像也有兴趣的样子，问她：“哪本？” 简漫：“《桥上的人》！” “……” 林衍轻嗤一声，不打算再问。 这本是他大四那年随手写的，当时忙着毕业，精力都没集中在写作上。 起先秦博川联系他，他都没打算签出版，但那段时间急于跟家里撇清关系，生活所迫，才拿它换了稿费。 简漫托着下巴，想了想说：“不过这本跟他别的书比，还是差了点意思。凶手这个人物塑造得有点单薄，动机也有点牵强，后面的剧情像是为了反转而反转，技巧性太强了，总让人觉得是在故弄玄虚。” 林衍这才“嗯”了下。 他自己写完之后回看，也是同感。 …… 回去这一路上，简漫针对她看过的几本书发表了不少读后感，但林衍人如其名，就只敷衍地“嗯”了几声。 她猜测他应该是刚入坑的死忠书粉，不然也不至于同样的书买十本。 简漫还尝试推荐了她最喜欢的那本《溪山行》，问他有没有看过。 林衍依然不搭腔，保留似是而非的态度。 直到回26楼，他冷不丁问一句：“所以，你喜欢木行？” 简漫眨了眨眼：“我……喜欢啊。” 抛开这作者本人的臭屁属性，单纯作为读者，她是喜欢的，因为他写的书的确精彩。 随后，林衍面无表情地把在怀里抱了一路的十本书递过来：“那这些送你了。” 简漫下意识做了个接东西的手势，结果被这一摞书沉得腰都往下塌了一截。 像上次送麦当劳桶一样，林衍还是一副做好事后深藏功与名的姿态，消失在他的门口。 留下简漫，茫然地看着2601的门。 啊？ 就全都送她了？ 作者有话说： ---------------------- 第9章 有九点怪 收获林衍赠送的十本书，简漫也终于能进行之前就筹谋过的礼尚往来计划。 虽然他曾说过，让她不要再往他门上挂什么东西。 但简漫认为他是拒绝“无事献殷勤”型的社交行为，而且那时他们的关系还非常陌生，现在却不一样。 回礼也要讲究投其所好，送水果、零食之类的显得不太有诚意，很难引起对方的内心波动。 这次简漫吸取教训，及时修正思路。 当天晚上，她就网购下单了木行的精装版作品全集，礼盒装，还特意跟客服确认了是顺丰发货。 下一步的行动时间取决于快递小哥的速度，现下，简漫就只能等待。 她本想用老办法创造偶遇机会，然而周日一整天，隔壁2601在她醒着的时候都没发出任何动静。 到工作日，原本她在一边做配角的人物小传，一边高频刷着物流的中转信息。 快递到达本省时，编剧组组长过来找她，给她安排了一项艰巨的紧急工作。 《桥上的人》原著中出现的角色清一水都是男性，公司总部的领导昨天跟他们几个负责人开会，提出需要加入一个女角色，跟主角有感情线方面的互动。 不仅是考虑改编剧的播放量，也是为提高人物的饱满度。 组长要求她尽快跟木行沟通，最好能说服他同意这项安排。 简漫当即就把组长发来的几个备选女角色人设整理成文档，给木行发了一份，并且详细说明情况。 跟上次一样，半天过去，对面毫无动静。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12节 中午，简漫又发了条消息催促：实在打扰您了木行老师，但这项安排会影响我们后续的方向，希望您务必尽快回复。双手合十:/ 临下班前，聊天框依然一片死寂。 简漫：木行老师，您在吗？看到消息还请回复我下哦。双手合十:/x3 又等了一天，她快递已经取到，清早出门上班前就安放到2601门口，还贴心地把卡片贴在礼盒外面。 到公司，简漫继续处理木行这个“老大难”，早中晚各发一次提醒消息，实在没办法，直接给他打电话过去。 本来她还在紧张地斟酌措辞，结果电话那头响起嘟嘟几声，压根就打不通。 她又打了几次，还是相同的结果。 大概率是这祖宗开了勿扰或者飞行模式。 简漫气得想跟他发一整套狂扁小朋友表情包。 年纪轻轻赚大钱了，就可以不在乎他们小卡拉米的死活了吗？ - 林衍写作期间，一直都是与世隔绝状态。 他创作的方式是将自己沉浸进去，逐个代入角色，进入状态后，任何的打扰都会影响他的思路。 闭关三天后，家里存粮告罄。 林衍不得已打开手机，去生鲜超市软件下单补充一些速食便当，满足基本生存需求。 刚关闭飞行模式，一连串的短信和微信消息就弹出来。 他心生疑惑。 他闭关工作是寻常事，平时也没什么人会联系他，唯一“骚扰”他频率较高的人秦博川也知道他这几天是在写新书。 仔细一看，短信提醒的未接来电号码都是同一个，微信里发消息轰炸他的也同样。 来自‘漫漫喜欢你’。 霓托邦《桥上的人》的编剧。 林衍的微信好友数量也就将将两位数，以正常人的记忆力，不需要备注就能记得对方身份。 他不紧不慢地回复四个字：之前在忙。 其实，早在他加上这个编剧时，就看着微信id有些眼熟，总觉得在哪见过。 去生鲜超市app点完便当和饮用水，等待派送还需要一段时间，林衍顺手点开漫漫惹人爱的朋友圈。 界面一出，他皱起眉头。 以前从没见过这种把朋友圈当日记本的人。 这人每天至少发一条，多的时候甚至有三四条。 「在地铁里抢座位失败，还被踩掉一只鞋，今日份血亏！」 「奶茶店多送了一份芋圆小料，芋圆脑袋狂喜~~」 「晨起做法祈祷：祖宗快快回复我。」 “……”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又划了两下，正准备关掉的时候，先看到一张熟悉的照片。 十本他的再版书，配文：「中国人不骗中国人，文化人喜欢文化人。害羞:/害羞:/」 “？” 带着某种不好的预感，林衍继续往前看。 「那么近，那么美，crush快到我怀里。」 「耽误大家一秒时间，都来看看，这里有一只幸福的小女孩！愉快:/」 「呜呜呜，他还会喂小区的流浪猫，果然相由心生。这么善良的男孩子，我不拿下谁拿下？泪目.jpg」 「昨晚隔壁邻居来敲门，敲开了我的心门~」 …这女生好可怕。 他就知道，他的第一直觉没有错——2602的住户果然很危险，对他图谋不轨。 林衍把聊天记录翻到最顶端，这才发现，她加他的时候就已经报过名字，只是他当时没注意看。 简漫。 漫漫喜欢你。 林衍深吸一口气，他手机也在此刻震动起来，来电显示秦编辑。 刚刚才经受过精神上的冲击，他接起电话时，语气并不太好：“又怎么了？大纲上周末才发给你，我速度再快也不可能三天写完一本吧。” 秦博川愣了愣才开口，委屈道：“…我也没说是催你交稿的。” “哦。” 林衍揉了揉眉心，“那你是要干什么？” 秦博川：“朋友日常的关心啊。虽然知道你在写新书，但我还是挺不放心的，毕竟你是一个人住，你还记得前年吧？” 预测他还要絮叨一阵，林衍干脆把外放打开，手机搁桌上，挪着鼠标检查刚才文档里的错别字。 秦博川：“大半夜的你把安眠药当成维c吃了一大把，要不是我当时去京市找你签合同，碰巧发现了带你去洗胃，你简介里的生卒年都齐全了。” 又听了半天让他注意身体和生命安全的嘱咐，林衍心不在焉地出声：“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啊？” 电话另一边，秦博川还正经思考了一会儿，从哲学想到社会学，最终认定是林衍又没能从创作剧情中抽离出来，给出了一个最庸俗的答案：“为了赚钱啊。” 林衍漫不经心道：“这只是过程，每个人都能有不同的选择。但终点只有一个，死亡。” 秦博川：“话不能这么说，那人吃进去的东西，终点还是变成粑粑呢，但也没人会直接吃粑粑啊。” “……” 林衍懒得跟他说了，准备挂电话，“放心，《溪山行》后两部写完之前我都死不了。就这样。” 秦博川“欸”一声叫住他，“我不是担心这个。” “算了，不说这个，上次给你寄的样书你都收到了吧？” 林衍：“嗯，已经送出去了。以后样书不用再给我寄，放我这也是吃灰，搬家就进垃圾桶。” 寻常作者收到出版社的样书，通常是当做福利给粉丝抽奖，或者赠送给亲友。 林衍不同，他没多余心思去弄抽奖，也没有亲友。唯一能称之为朋友的就是秦博川，他更没必要送。 但提及此事，他忽然想起那十本样书的赠予对象…… 他还不如放在家里吃灰，也好过平白让她生出误会。 挂断电话，危险分子的消息又弹出来。 漫漫喜欢你：没事，理解理解~麻烦木行老师尽快看下上面的文档给我答复哦。 漫漫喜欢你：我领导那边催得紧，实在打扰您了！ 漫漫喜欢你：拜托拜托.jpg 林衍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松一口气。 不幸中的万幸。 这女生应该还没有把他的笔名跟本人对上号。 - 不多时，林衍在生鲜超市下单的外卖送达了。 外卖员来电：“是林先生吗，您这栋楼下的门锁了我上不去，能麻烦您下楼来取一趟吗？” 林衍披了件外套，去领取他往后三天的闭关物资。 没想到，一打开门，看见他的门口赫然摆着个巨大的礼物盒纸箱，顶上还有蝴蝶结丝带装饰。 他曾听秦博川提过，之前有读者对他某本书的结局不满意，往出版社寄过整箱的刀片。 林衍在原地驻足片刻，小心翼翼地俯身查看。 纸箱顶上还贴了张卡片—— 「谢谢你上次送我的十本书哦，这是回礼，祝你阅读愉快！ from 2602，简漫」 卡片下面还画了个很抽象的兔子捧礼物图案。 林衍有不好的预感，掀开纸盒顶盖。 “……” 里面满满当当装着他过往出版过的所有书，一共15册，一本不落。 - 简漫到小区时，还在给木行发消息。 大作家诈尸般地出现了一下，而后又失踪。 奈何地铁上人声嘈杂，信号也差，不然她一定会抓住机会速速给他弹语音。 上电梯时，简漫已经将手指放在语音通话的按键上，只等一进家门，就拨过去。 她脚步匆匆地往家奔，跑到一半，被一个黑漆漆的熟悉身影挡住去路。 对了，她早上出门前往林衍门口放了全套精装书礼盒来着。 被木行的事一折腾，她险些忘了。 林衍一动不动站在两扇门之间的区域，那巨大的纸盒就在他脚边放着。 简漫拨了拨头发，有点不好意思道：“你…要出门？”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13节 林衍比他高了近一个头，垂眼睨着她，“不。” 他下巴微微扬了下，“我找你。” 作者有话说： ---------------------- 来了 第10章 有十点怪 一边是失踪三天好不容易才诈尸的木行，另一边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在家门口等她的crush对象林衍。 简漫只恨自己不能幻化出分身，工作、爱情两手抓。 短暂的犹豫过后，这次她遵循了色字当先原则。 将手机一键熄屏，同林衍说话。 简漫：“这些书是送给你的，都是精装本，你休息的时候可以慢慢看。” 话毕，她观察了一下对面男人的神色。 毫无变化，还是跟刚才一样淡漠。 林衍无波无澜地问：“为什么送我这些书？” 简漫眨了眨眼，给出冠冕堂皇的回答：“我…在卡片上都写了，是上次你送我那十本书的回礼。” 林衍徐徐道：“用不着，那十本书我原本就不需要，放在家里也没用，所以顺手送给你的。” 简漫一愣，“…这样啊。” 她顿了顿，思索着说：“那你还有其他感兴趣的东西吗？” “没有。” 林衍微眯了下眼，“你还想送我其他东西？为什么？我总得有个接受礼物的原因。” “……” 简漫当即被他整不会了。 他是在暗示什么吗，对她来说算不算是一个机会，是直说，还是再编个理由跟他兜圈子。 但面前的男人看起来似乎不太有耐心的样子。 简漫咬咬牙，干脆破罐破摔，“先确认一下，你现在是单身状态吗？” 结合各方面表现，他都不像是有女朋友的人。她其实也早就想问，但苦于没有合适契机，便只能先想办法跟他建立联系。 林衍：“是。” 简漫又问：“你是异性恋者，还是？” 林衍看着她，有问有答：“异性恋。” 简漫深呼吸。 她曾听橙子讲过一些所谓的经验之谈，‘查户口’，亦或是配合对方‘查户口’，都是通往成功路上的标志性象征。 简漫酝酿了一下情绪，但真的问出口时，还是有点小忐忑，“那…我可以追你吗。” 时间仿佛静止住，她明明可以玩一堆梗来表达这个意思，但她谨记橙子的告诫，采用了最基础的问法。 下一秒，林衍斩钉截铁道：“不可以。” “……？” 简漫彻底懵圈。 那他刚才暗示半天，把话题往这个方向引导，都是为了什么？欲拒还迎现实版？ 而后，就听到林衍不咸不淡地说：“我没有任何恋爱方面的打算，没时间也没精力。” “所以，简小姐以后也不用再做无用功，没可能的。” 简漫看着他，却突然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就好像被软绵绵地托举到云端，随后毫无预兆地猛然抛下，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好…我，我知道了。”她恍惚地说。 - 回到家，简漫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小心脏瓦凉。 这世界上还有人比她更快走完从心动到心死这条路的吗。 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她才想起，还要跟木行沟通。 打开手机，看见对方十分钟前发来过消息。 l：我考虑好后给你答复。 简漫松一口气，补充提醒他截止时间。 她抱着手机发了会儿呆，心里空落落的，给唐佳澄打了个电话。 “橙子，我失恋了…”简漫窝在沙发里郁郁道。 电话那边，唐佳澄沉默了片刻，“您老人家是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他第一次来敲门的那天。”简漫叹了声气，“精神恋爱。” 唐佳澄：“所以现在什么情况？你不打算再追了？换对象了？发现他有什么你无法忍受的缺点了？” 简漫捞了个抱枕抱在怀里，给心脏取暖，把刚才楼道里发生的事一字不落地说了一遍。 讲完，她才想起这一切的导火索——木行作品全集精装本——还下落不明。 简漫又叹一声气，起身去打开门。 那箱书，连带着她贴在上面的卡片，已经原封不动地躺在她门口。 “高手！他绝对是个高手！”唐佳澄在电话里很笃定地说。 简漫垮着脸，闷声问：“何以见得？” 唐佳澄语速飞快：“他这拒绝的手段就很高明啊，跟我一模一样。” “？” 简漫：“细说。” 唐佳澄：“虽然我没被拒绝过吧，但以前遇到过几个男的，隔三差五给我送个礼物、点个奶茶、来找我玩什么的，但就是不明确表达意图。这种的，我接不接受都于心不安，最后我就只能想办法诱导他们表白，然后再名正言顺地拒绝。” “拒绝之后，他们再有任何示好行为，就都可以定义为死缠烂打。” “……” 简漫消化了一番，心如死灰地给自己下判决：“所以，我现在就是一点机会都没了。” 唐佳澄啧啧两声：“你也真是的，怎么一点都沉不住气，他一试探你就说啊，钓大鱼要放长线懂吗？你还用这么老土的说法，早十年的偶像剧都没人会这么说话了。而且你怎么能先说呢！就算没被拒绝，也丧失主动权了。” 简漫刚遭遇“失恋”的痛苦，转头将噩耗告诉闺蜜求安慰，反而又被一顿喷，雪上加霜，她胸口都发堵。 “不是你让我赶紧下手，还让我别搞笑！那种情况，不玩抽象的话我脑子里真没几句台词。” 毕竟她成功的恋爱经历都来自大学时期的乙游，游戏里女主什么都不干，都有大把的帅哥找过来。 唐佳澄也及时收住，帮她拼凑这颗刚被无情拒绝过的脆弱心脏，“没事的漫漫，一个不行还有下一个。而且你没听这个男的说吗，他是压根就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所以不是你的问题。” “帅哥这世界上多的是，你现在不就在影视公司吗，改天钓个男明星，小鲜肉在怀，还管他什么邻居不邻居的。” 简漫慢吞吞道：“…男明星都找不出几个比他帅的。” 他们以前参加戏剧节的时候也见过来做评审的男演员，甚至还有红极一时的顶流，还上台给他们颁过奖，近距离接触。 说实在的，真的不如林衍那张脸帅得有冲击力。 唐佳澄更换思路，“欸”一声，“你不是说你隔壁那位作息和饮食都不太规律吗，成天都顶着黑眼圈？年纪轻轻就这样，多半是肾虚。你也不想第一次谈恋爱就谈个哑炮吧？” “………” 这么一说，简漫忽然觉得没那么可惜了，钝钝地“哦”一声。 - 林衍刚从跑步机上下来，忽然连打两个喷嚏。 他原以为解决完隔壁那位危险分子，就能排除阻碍心无旁骛地写新书。 不成想他回家后，反而更加烦闷。 脑中反复飘着一个画面。 那女生进门前，眸中满是无措，鼻尖都有些红，澄澈的眼睛委委屈屈地看着他，说话时也不像平时那样有活力，像是再多一个字就要哭出来。 他就不应该搬来这小区。 林衍洗了个澡出来，把手机连上网。 秦博川发消息留言：我爸问《溪山行》第二部什么时候能交稿。注：不是催你。 林衍没好气地打了两个字：再说。 秦博川：？你不是都开始写正文了吗，以你的速度，三个月肯定能搞定吧。 林衍索性不再回复，去浴室冲完澡，回卧室吞了颗药，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 被拒绝的简漫也的确没消沉多久，失落感持续了也就那一晚上。 或许是对方拒绝得太明确。 又或许，她的喜欢本身就很浮于表面，仅针对他姣好的皮相。 她和林衍总共也没认识多久，说过的话加起来都凑不满一页a4纸。 除了他那张脸，也没多少可让她心痛缅怀的回忆。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14节 其他关于他的一切，都是掩藏在皮相下的空洞泡影，她一无所知。 周日上午，简漫在家里跟编剧组其他成员开了场视频会。 会议结束时，已经过了她平时的饭点。订外卖和煮东西都需要一段时间，她饥肠辘辘地穿上外套，去楼下便利店觅食。 悦江华庭门口有一整排的商铺门面，原先是打算规划成配套的商业街，但奈何人流量太少，几乎全都是空置状态，仅开了几家便利店和小药店，连餐馆都没有。 好在，便利店冷冻区的货品还算齐全。 简漫拿了一盒桶装火鸡面，配合芝士条、温泉蛋和饭团，打算按照网上的食谱自制一份马克定食。 接好热水，她端着小纸桶去吧台找了个位置，静静等待。 旁边有个陌生男人在吃便当，两分钟内转头看了她好几眼，出声问：“美女，你也住在这小区？” 简漫侧头，看到一张相貌平平的脸，没什么兴致地“嗯”了声。 身边男人：“真巧啊，我也是刚搬来不久。要不咱俩加个微信吧，以后点外卖什么的都可以拼单，没事也能一起出去玩。” “……” 这搭讪方式比她还欠水准。 简漫看着手机上的计时器，心不在焉地婉拒：“不好意思啊，我微信好友位满了，得摇号等位。” 男人呵呵笑了几声，“这还能满啊，那加q.q也行，q.q也没位置的话，要么先留个手机号，我时不时发短信找你摇个号？” 他也是难得遇见这么合眼缘的女孩，而且就在小区门口。小小一只裹在羽绒服里，一点妆没化，但漂亮得很有灵气。 简漫只想下楼吃点东西，本来就饿得难受，被莫名其妙的路人甲吵得更加心烦。 她干脆端着泡面桶换了个更远的位置，直言道：“不想加。” 生怕男人再纠缠，简漫半真半假诌了个理由：“实话跟你说吧，我前几天才被喜欢的人拒绝，现在没有心情认识任何陌生人。” 男人果然不消停，持续输出：“这可不对，天涯何处无芳草，有时候转角就能遇到新的缘分。” 简漫的面已经泡好，掀开盖子，芝士和辣酱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拿起叉子，决定彻底堵死旁边聒噪男的路，“不需要。我这人很长情，喜欢上谁就是一辈子的事，从被拒绝的那天起，我的心就被伤透了，发誓要断情绝爱。” 即兴发挥一段，效果还不错。 聒噪的男人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表示了尊重祝福，就加速干完饭，走出便利店。 简漫正咬着裹满酱汁的流心温泉蛋，感受到身后似乎还有一道视线，让她后颈发凉。 她下意识回了下头。 对上货架旁林衍幽幽的目光。 作者有话说： ---------------------- 简漫：心已死透 crush，就是一种短暂、盲目、单向的好感…… 不过放心，林某人未来有一天会因为今天的所作所为大后悔的！[白眼] 第11章 有十一点怪 简漫把两侧头发往脸颊方向拨，恨不能原地消失，只好挡住自己掩耳盗铃。 老天爷。 他是什么时候在店里的？？ 天色渐冷，林衍穿了件厚实的黑色羽绒服，卫衣的兜帽换成了羽绒服外套上的帽子，围着一圈毛领，挡住了几乎半张脸。 即便这样，简漫还是立刻认出了他。 他这人的气场实在太独特。 四目相对的两秒，她发现林衍眼下的黑眼圈也卷土归来，又是一副几天没睡过整觉的颓靡模样。 尴尬是今天的便利店。 也不知抱着怎样的心态，简漫转回头时，还刻意拿捏了个高贵冷艳的坐姿和表情，挺直腰背坐在吧台椅上，当做无事发生。 林衍似乎是拎着一个购物筐，里面满满当当放有不少食物和饮料。 视野受阻，仅凭脚步声判断，他结完账路过她身后时，脚步好像是顿了那么半拍。 终于，透过便利店的玻璃橱窗，简漫看见他运去的背影，方向是小区大门，左右手各拎着一只巨大的购物袋，像是将要冬眠的刺猬专程出来囤购物资的。 无事发生。 简漫目光跟随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转角尽头，她的腰也塌下去。 应该是听到了吧？ 他大概率是在她去热水器那边添水时进来的，否则她不可能没注意到。 救。 还是好社死啊。 简漫回忆起刚才跟路人甲那番慷慨激昂的绝爱陈词，就头皮发麻。 她拿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照了下镜子，心情更加复杂。 她的嘴角还沾着火鸡面辣酱，配合刚才刻意拗的高贵冷艳造型，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像个中了爱情魔药的小疯子。 简漫深呼吸，搓搓自己的脸。 算了，对林衍来说，她应该也就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不管她形象是好是坏，都没什么所谓。 - 幽暗的房间里，黑沉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只有电脑屏幕的文档界面发出冷白的光，照在男人脸上，撑死一扇孤独的屏障。 从便利店回来，林衍烦躁地关掉文档，再次将写作进程延后。 那个女人的情绪和表情都实在太有感染力，当编剧实在屈才。 尤其是前些天在走廊里的样子，让他晚上吃过安眠药都梦到了一些陈年旧事。 小时候，他也有过类似的无措表情。 拿着几张满分的试卷，去书房汇报成绩，得到的却只有林季华的冷眼相待：这样你就骄傲了？这么容易的题目，如果连满分都拿不了，根本就不配当我儿子。 他也曾忐忑又怀揣期待地问过，要怎么样才能令他满意。后来他才知道，根本不可能。连他的出生都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利用，他幼年时所有小心翼翼的讨好都是荒谬的惘然。 林衍拿出手机，翻遍微信通讯录，唯一能找的人还是只有秦博川。 他皱着眉在聊天框里输入：你有没有遇到过那种… 输了一半，林衍又戳着屏幕全都删除，揉了揉眉心，将手机扔去一边。 他真是该去看病了。 * 周一清早，简漫在地铁上把之前有关crush的朋友圈都删除，顺便发了条元气满满的标语，以此给自己洗脑。 「把有限的时间投入到无限的工作中去！努力吧，打工人！」 配图是一只猫咪挥着胳膊狂敲键盘的表情。 简漫看着自己的网名，又把原先的“漫漫喜欢你”改成“漫漫惹人爱”。 看起来寓意吉利多了。 她换乘下一条线时，就收获评论区的一排问号。 「这是上班上魔障了吗？」 「刚没看id的时候还以为是我忘屏蔽哪个朋友圈微商了……」 简漫发朋友圈很频繁，把这当做和好友们交流的方式之一。 过往认识过的朋友她都不愿意断联，又没那么多时间挨个去聊天，朋友圈就正好，看到的人评论一下闲扯两句，不像私聊那样还要考虑有来有往或打扰他人。 她设置了分组不可见，其中只有她的父母、长辈和重要领导。 因此，她的朋友圈也向来是评论比较多，点赞略少。 进公司的时候，看到点赞区有个天蓝色的头像，就非常显眼。 这不是木大作家吗？ 居然不玩消失了，还破天荒给她的无聊的碎碎念点了个赞。 简漫正好点开他的头像，惯例式地催促一句：木行老师？上次编剧组的提议，您考虑好了吗？ 周一晨会，组长果然催了她。 让她在今天内务必跟木行沟通好，如果他同意，那他们这周就要把女角色的剧情大致写出来，发给选角的导演组那边跟进。 午饭过后，简漫坐在工位上，集中处理木行的问题。 早上有过点赞之交，但这人还是没回复消息。 再完不成任务必然挨训，组长开会交代时语气就已经很严肃。 简漫没犹豫，盯着屏幕倒数十个数，直接拨电话过去。 这回，木行的号码终于不是嘟嘟嘟的无法接通状态。 大约五秒，机械的女声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他把她的电话直接挂了。 通讯界面还显示了他号码的ip属地——京市。 简漫耐着性子返回微信界面，打字期间，发现聊天框顶上也弹出了“对方正在输入中”几个字。 她先按兵不动。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15节 过不多久，手机振动一下。 l：你上次说的角色可以加。但如果要跟主角有感情线，人物设定方面要慎重，不能影响既有角色的人设，也不要添加过多与主线无关的情节。 谢天谢地。 他终于回复了有效内容，而不是“再说”“我有空会考虑”之类的敷衍话术。 简漫心情瞬间舒畅不少，乘胜追击：好的，明白，之前发您的文档里已经有几个拟添加角色的人物小传，您方便看看有合适的吗？ 他们是打算给原著中的被害人添加感情线，被害人的设定是个画家，对艺术很痴迷。 在《桥上的人》原作人物设定中，他除了画画，对其余一切都不感兴趣。 过了大概十分钟，木行像踢皮球一样，把这个问题抛回来。 l：你觉得哪个合适。 简漫托着腮，再次打开那份人物小传的整理文档。 里面有同样爱好画画的美院高材生、性格开朗的女老师、宅女漫画画手，甚至还有性格完全跟画家相反的超市售货员。 其实，从现实角度考虑，任何一种都具有合理性，毕竟爱情的开始本身就是没什么理由的。 而他们也没不打算让这份感情线走向圆满，大概只在暧昧期就因男主的被害戛然而止。 简漫思索半晌，把超市女售货员的人物小传复制粘贴过去。 人名旁边简短标注着性格——【活泼开朗，向阳而生】。 漫漫惹人爱：我个人觉得这对凑一起会比较有张力。 l：理由？ 简漫飞速打字：这个画家在被害前一直都是比较消沉的状态，因为灵感枯竭、怀才不遇等等，每天就闷头在阁楼里，一边痛苦一边拿着画笔挣扎。像他这样处于低谷，一定程度上自我厌弃的状态，应该喜欢上跟自己截然相反的人。 她想了想，又道：就像心理学家荣格说的，“你会爱上的从来不是他人，而是你未被活出的自己”。 这一段发出，简漫盯着聊天框，目睹了上面‘对方正在输入的’的字样反复出现又消失，闪烁频率堪比村里坏掉的路灯。 拜隔壁2601所赐，她喜提一套自费的木行作品全集，加上之前从公司拿回去的，他的书已经能摆满她书柜的一整个隔档。 睡前无事可做时，简漫断断续续已经看了好几本，对他的作品风格也算有了解。 他书里从没出现过任何男女之间的感情线，甚至连正常的亲情、友情都很少。 反而是在刻画凶手、反派这类角色时，功力炉火纯青，能让每一个变态都变态得很有道理。 也怪不得网上经常有人怀疑木行的精神状态，甚至还有不少网友建议有关部门好好查一下他本人是否有前科。 感情线和女性角色本来就不是他擅长的领域，说是创作盲区也不为过。 又过了挺久，木行才回消息。 l：可以。 简漫跟他确认：那您同意的话，我们就继续往后推进啦~ l：1 简漫松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切到外卖软件，奖励自己一杯大满贯奶茶。 木行这人似乎也没有传言中那么难搞，回复速度虽然慢，但好歹在ddl之前解决了。 而且沟通过程也算挺流畅，他都没提出过反对意见，还采纳了她的想法。 简漫在线上跟组长发消息汇报完，得到夸赞后，还觉得意犹未尽。 她靠在椅子上，再次戳开木行的蓝色头像。 漫漫惹人爱：感谢配合哦木行老师，后续有任何进展我再第一时间跟您同步，到时也希望您能及时答复。握手:/合十:/ - 下班前，简漫在电梯间遇到组长曾清芳。 组长心情也不错，在她旁边笑说：“小简工作能力挺强啊，早上我还在担心能不能按时把新角色的事敲定，结果你下午还真把木行说服了。” 简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就是运气好，恰好赶上他在线的时候。前几天确实不怎么能联系上人，电话都打不通。” 曾清芳拍拍她的肩膀，“太谦虚了。不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这周我们就一起努努力，把新角色的情节设计好，到时候还要你去跟木行确认。” 简漫斗志昂扬：“没问题！” 设计剧情的工作主要还是组里几个经验成熟的编剧负责，她和周享也就是跟着开开会，必要时帮忙搜集些资料，负担并不重。 这天晚上，简漫也不用加班，提前点了饮料和烧烤，打算追综艺。 本来一路上都心情舒畅，但路过2601门口时，还是被残存的失落情绪小小刺痛了一下。 她脚步停顿半秒，就飞快地钻进自己房门。 不像以前那样，总想把途径走廊和解锁开门的时间拉长，慢吞吞的，期待在那多出的几十秒时间经历一次偶遇。 回到完全属于她的安全屋，残存的那一点失落和不安也悉数消散。 看完一整期综艺，简漫手机上收到新的会议通知，准时上床，拿起床头柜上的悬疑小说，一边看一边酝酿睡意。 凌晨不知几点，她睡得正熟，被楼上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吵醒。 迷迷糊糊睁眼时，又听到女人尖锐的惨叫。 大半夜的，家暴吗？ 楼上住的不是那个直播卖货的精神小伙？ 简漫揉了揉眼睛，捞起手机看一眼。 凌晨三点半。 楼上的声音持续灌入耳朵。 “嗯…啊…我声音是不是太大了，被邻居听到怎么办…” “被听到又怎样，害羞了？” “嗯…不行，不要了，太重了啊——” 简漫：……………… 她无语地把被子盖过头顶，疲惫至极地等待楼上的动静结束。 听这动静，战场应该就在地板上，否则不至于能让她听得这么清楚。 隐隐约约的，连运动频率都能听出来。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楼上终于休战。 简漫就快重新入睡的时候，传来新的对话。 “宝贝，想不想再来一次？” “现在吗…也不是不行。” “……” 简漫再次忍无可忍，经过短暂的挣扎，睡眼窸窣地披上外套冲出家门。 刚开门，听到更近处的脚步声。 隔壁2601门也开了，林衍外套都没穿，身上就一层单薄的睡衣，头发睡得乱蓬蓬的，也是一脸恼意。 两人对视的半秒，简漫顿时尴尬到脚趾都发麻，迅速转身，当即决定打道回府。 这种事情，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确实不好意思打扰，还是让他去吧。 没想到，在她回屋的同时，林衍也转了身。 几乎在同一个瞬间，2601和2602两扇门都嘭的一声关上。 …… 林衍按了按眉骨，在玄关驻足。 不是。 她怎么也回去了？ 不多时，他听到楼上又响起规律的节奏，带着喘息的人声也紧随其后。 “啊…刚刚、是不是有开门的声音，会不会是我们吵到别人睡觉了？” “怕什么？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想别人。” “开门的声音很大啊…” “放心吧，楼上和隔壁都没人住，就楼下住着两个人，是对情侣，我刚、刚搬来的时候他们还来找过我。都是谈恋爱的成年人，唔、听到就听到，老子还没问他们收费呢。” “………？” 林衍黑着脸去厨房，打开冰箱灌了半瓶冰水，才勉强压住火气。 这究竟是个什么离谱小区。 他迟早要搬家。 作者有话说： ---------------------- 林衍提出一条搬家申请 国庆快乐[星星眼] 第12章 有十二点怪 楼上精神小伙谈恋爱了，这对简漫而言是个挺大的危机。 翌日她下班，犹豫再三，还是直接按了27楼的电梯，认为有必要提醒一下他们注意影响。 否则这两人夜夜笙歌，她往后还怎么睡觉？ 简漫到2701门口，敲了几下门，很快就有人出来了。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16节 还是上次见过的黄毛，但屋里的烟味和泡面味没那么浓郁，还隐约飘出来些女士的香水味。 鞋柜上还是乱七八糟摆着东西，最多的就是上次他塞过来的保健品礼盒。 “诶，你是住楼下的吧？又怎么了。” 简漫轻咳两声，有些许尴尬地拨了拨头发，委婉开口：“那个，打扰了。你和你女朋友昨晚…动静稍微有点大，我睡着了都被吵醒，能不能麻烦你们，以后尽量注意点。” 昨晚她回屋没多久就直接戴耳机听歌了，后来倒也没再听到什么不堪入耳的响动。 只是觉也睡得不熟，耳机塞了大半个晚上，白天一整天都有些头痛。 黄毛从旁边鞋柜上捞个支烟点燃，有点不耐烦的表情：“知道了。而且你男朋友大清早就让物业的人来找过我们，也说的是这事。” 简漫被飘来的烟雾熏得眯了下眼，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情况，“我男朋友？” 黄毛一挑眉，“就我刚搬来的时候，跟你一块上来敲门那男的啊，穿一身黑那个。” “……” 简漫默了两秒，澄清道：“那不是我男朋友，就是住在我隔壁的邻居，我跟他…也不怎么熟。” 她也想起那次上来敲门的时候，黄毛好像就有所误会。 但当时走廊里的气味实在太难忍，他们都没顾得上纠结这问题。 黄毛颇为惊讶地“哟”了一声，“你俩不是在处对象的啊，那倒是我看走眼了。上回看你俩在我门口一唱一和的，长得也挺般配，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家的呢。” 这次虽然没垃圾味，但简漫又被他这烟味熏得够呛。既然问题已经解决，也不打算再多说。 “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她最后叮嘱道：“这小区的房子隔音不太好，记得…稍微注意点。” 黄毛摆摆手，“知道知道，我跟我女朋友商量过了，以后都改成白天那啥，反正不能吵到你们睡觉呗。” “……” 倒也不必说这么详细。 简漫回到家，洗完脸，在洗手台前又滞留了一会儿。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扯扯嘴角，又眨了眨眼，带着探究的目光看来看去。 她看起来和林衍般配吗？ 好像，也并没有。 * 林衍的搬家计划不太顺利。 被吵醒的当天晚上，他就在找房软件里定位云城，搜索在售的房源。 要不就是楼盘还没建好，要不就是小区周边太吵闹。 唯一还算是符合要求的，位于城市斜对角的另一处郊区。 但都是三百平以上的别墅，还得另请佣人来做清洁。 他很排斥有人长时间跟他共处在同一空间。 悦江华庭这套公寓也就是去年才交房，他大老远从京市搬过来，才住了一年，又懒得再另寻城市跨省搬家，只能熬到早上拨通物业的电话反映情况，先暂时性解决噪音问题。 这两年来，林衍对自己的精神和身体状况很清楚。 似乎总是处于两个极端，要不就是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要不就是思维亢奋、灵感充沛。 前者适合虚度光阴，后者则是写作的最佳状态。 无所事事到周末，他感觉自己思维活跃了些，掀开沙发上的毯子，起身去开电脑。 刚接了杯浓缩咖啡坐在电脑前，隔壁传来熟悉的女声。 “天猫精灵！” “我在。” “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 “白雪公主。” “不，下次我再问这个问题时，请回答——是‘简漫’。” “好的。” 林衍：…………… 也许是那冰冷的ai女声配合她的表演太有喜剧效果，他还莫名其妙被逗得嗤笑一声。 他写作时不习惯戴耳机或者耳塞，但现在没办法，只能拉开抽屉，从盒子里取出两枚隔音耳塞。 还没调整好耳塞的位置，又听到卫生间方向传来“嘣”一声，随后是涓涓的水流声。 林衍深吸一口气，不得已又移步卫生间。 洗手台下面已然是水漫金山，水流都来不及钻进地漏，已经有往外蔓延的趋势。 林衍揉着眉心，再次拨通物业管理中心的电话，“你好，物业吗？我是2601的住户，我家主卫洗手台的水管突然炸了，麻烦尽快派人来修理。” - 「悦江华庭物业管理中心-小圆邀请您加入群聊。」 好不容易到周末，简漫取完购物软件积分兑换的快递，跟她家里的新成员——智能音箱交流了好几个来回，才难舍难分地将其安置到电视柜上。 她裹好毯子，正在沙发上等着一部喜剧电影加载，手机上嗡嗡嗡弹出好几条消息。 定睛一看，是物业的人把她拉进了一个小群，群名：【悦江华庭平安夜感恩回馈活动志愿者群】 加上物业的两个工作人员，群里总共就五人。 简漫这才想起，前两周她看见物业在朋友圈发招募平安夜活动志愿者的信息，随手就报了个名。 活动内容是去物业管理中心领取苹果，再分发到各户。 当时简漫想着，她可以借此机会跟胳膊2602套近乎。 但时过境迁，真快到了平安夜活动时间，她已经没这项需要了。 群消息持续弹出。 小圆：非常感谢各位住户的支持，最近物业公司裁员，我们各组的人手都不够。愉快:/ 小圆：圣诞树挂件礼品会在志愿活动结束后送出，请大家在下午五点前来1栋物业管理中心领取苹果哦~ 如果简漫退出，那志愿者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她轻叹一声气，还是决定把答应好的工作完成，关掉电视，换衣服出门前往物业中心。 物业公司裁员应该是真，偌大的管理中心大厅，也就零星站着几个工作人员。 三位志愿者集合之后，物业给大家分发了工牌。 也是这时，简漫才看到，剩下两个报名的都是…身高还不及她腰的小萝卜头，最多三年级。 旁边还有他们的家长助阵陪同。 “阿姨，你也是来参加活动的志愿者呀！”一个小男孩仰着脖子问她。 “…对，我也是志愿者。”简漫摸摸他的脑袋，严谨地纠正道：“不过我不是阿姨，是姐姐。” 旁边小男孩的妈妈笑道：“自从幼儿园之后，他看到成年的大人都叫叔叔阿姨，我们都帮他改不过来。” 在大厅里跟两大两小闲聊一会儿，物业的工作人员就来分配任务。 简漫原本想负责其他几栋楼的，那样她就不用再去敲林衍的门，避免让他误会她死缠烂打。 但不成想，两个小不点都有自己一早就想好要做志愿的楼栋，因为他们有同学住在那。 没办法，简漫也只能拎着篮子，去送自己那栋。 从物业中心出去时，还听到后面几个工作人员急匆匆的声音。 “周师傅不是刚被裁吗，公司说我们悦江华庭入住率低，让我们跟华府那边用一批维修师傅。” “华府离咱们这十多公里呢，人家家里水管炸了，等那边的师傅过来，楼下都得给淹了。” “那也没办法啊。” 简漫摇摇头，迈出物业大门。 真是个可怜的小区。 - 简漫一共负责五栋楼，物业那边也把有人入住的房号表格发给了她。 工作量不大，五栋楼里满共住了不到五十户，还不一定每户这个点都有人在家。 她特意把她的楼栋留到最后送，把2601留到最后的最后。 从楼上黄毛门口离开时，外面天色已经渐黑。 本来就是阴天，到了晚上更是乌云密布，又冷又压抑。 她敲开黄毛的门时，好像还正赶上他跟她女朋友准备‘作战’，身上衣服都没穿正。 要不是第一句话就交代清楚来意，她都怕黄毛当场要跟她动手。 终于，简漫还是到达2601门口。 物业发来的表格上把住户身份也标得很清楚，比如她和黄毛的门牌号后面标注的是租户，而林衍的标注就是业主。 简漫挺惊讶的发现，2601的门今天没关，是虚掩着的。 她在门口清清嗓子，调整了一下声线，敲了敲门，用尽可能正经的语气扬声道：“您好，物业。” 门内很快就有回应，林衍的语气少见得急躁：“快进来！” 啊？ 简漫还被这三个字催得愣了一愣。 转念一想，物业今早就在朋友圈通知过送苹果的活动，也许是他看到了。 也许，他现在就正好非常想吃苹果。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17节 简漫轻推开门，一只脚迈进去，而后大为震撼。 地上全都是水，涓涓潺潺像一条小河似的。 简漫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挪了两步，站在地毯上，也首次看清他屋里的陈设布局。 黑色的厚重窗帘全都紧闭，家里温度很低，像个大型冰窖似的。 忽略地上的水，到处都很干净整洁，连鞋柜上都没摆任何东西，客厅很空，仅有必要的家具。 原本电视墙的位置被打成了一整面书墙，几乎摆满了各种书籍，除此之外，也看不到任何有生活痕迹的小物件。 很快，林衍就眉头紧锁着从卫生间方向过来。 简漫一看他的造型，忘记管理表情，更是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男人身上深灰色的睡衣睡裤几乎都湿透了，额前的头发也是全湿的，裤脚挽起一截，还往下滴着水，露出瘦直的脚踝。 猝不及防的湿身造型，让简漫都没说出话来。 主要，他的衣服布料全都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身形，以及各个部位的形状，还依稀能看出小腹处薄薄的肌肉线条。 林衍看到她，也是愣了半秒，扭头往另一个房间走，语气更加不善，“怎么是你？” 不然呢。 简漫回过神，站在原地，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交代：“…我是物业那边组织的平安夜回馈活动志愿者，过来给每家住户送苹果的。” 虽然林衍已经不在她视野范围内，她还是举起装苹果的篮子，对着空气示意。 “送苹果？” 他的声音从远处房门内传来，手忙脚乱的样子，“放冰箱就可以，中间那层抽屉。” “……” 同一楼层相邻的房子，两间户型都差不多。 简漫原本也不想进去，但看他这家里满地水的情况，结合他浑身湿透的造型，也不好再要求他出来取。 刚才送到一户独居老奶奶，奶奶还问她能不能帮忙削皮，她也好心答应了。 既然做了志愿者，送佛送到西吧，特殊对待才是心虚的表现。 简漫拎起裤脚，蹚着水缓步进去。 途径起居区的走廊，看到林衍似乎是换了身干衣服，又去到卫生间。而主卫的门槛就像小瀑布一样，汩汩朝外冒水。 艰难地走到厨房，简漫还差点被滑一跤。 这家里的东西真是太少了，也不知这人平时是怎么生活的。 她预想中冰箱里应该也是空空如也，结果打开冰箱的那一瞬间，简漫瞪大眼睛，看着里面的东西，彻底被吓傻在原地。 如果之前看到林衍的造型，只是有些错愕。 这次，她就真的是被吓丢了魂。 双开门的冰箱冒出淡白的冷气，隔层摆着几个大小不一的透明罐子，里面装着各种器官，有眼球、心脏、断指…还泡在剔透的液体中。 救命啊！！！ 简漫的手都在抖，也忘记刚才林衍让他放的是中间层，强行克制才没让自己当场尖叫出来，苹果也顾不上送，哆哆嗦嗦往房门口逃窜出去，半路还因为满地的水滑了一跤。 她迅速回隔壁自己房间，用了好久才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早觉得林衍这人有点奇怪，平时就阴恻恻的，脸上的表情除了漠然就是颓靡。 就算简漫曾经对他那张具有迷惑性的脸再感兴趣，她也首先是个遵纪守法好公民。 更何况，是他让她开的冰箱，说不定已经盯上她了。 简漫脑中闪出木行书里的一个个变态杀人狂。 她颤着手拿出手机，110拨了三次才拨对每个数字。 “您…您好，我要报警，住我隔壁的男人有问题！” 作者有话说： ---------------------- 梁子结下了 第13章 有十三点怪 简漫在电话里飞快地讲了一遍事情经过。 警察同志也很负责，遇到这种情况，宁可信其有，在电话里叮嘱她保持手机畅通，他们立刻出发过来。 挂断电话，简漫的心跳速度还没有降下来。 晕乎乎联想到他家里一地水的情况和物业管理中心工作人员的对话，担心去他家维修的师傅可能也有危险，又急忙给物业打电话，同步了情况。 她在家焦灼的等待了十多分钟，门口想起密集的脚步声，随即有人敲门。 简漫惊魂未定地从猫眼看过去，确认是物业和警察来了，才终于敢出去。 物业小组还带着个身强体壮的维修师傅，她迅速躲到他们旁边。 2601的门原本是虚掩着，她刚才冲出来的时候顺手给关上了。 简漫刚想说话，为首的警察叔叔做了个噤声手势，和同伴配合，一左一右在门侧待命，由中间的人敲门。 很快，门从里面被打开。 简漫的视角，也只瞄到一眼。 林衍前不久才换的一身干衣服，这会儿已经是又浸湿了一大片。 “不许动！”门刚打开，警察一声厉呵。 “收到举报你家里有违禁品，请配合调查。” 林衍挺茫然地看着门外几个身穿制服的男人冲进他水帘洞一般的家门，直奔他的冰箱。 两个警察在冰箱门前检查里面的东西。 果然，跟简漫刚才看到的一样，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冷气萦绕下的几个透明的瓶瓶罐罐。 其中一位警察叔叔戴上手套，取出装着“眼球”的一瓶，打开上面的盖子。 但里面疑似福尔马林状的透明物甚至都不是液体，就是果冻似的凝胶质地。 “眼球”更不是眼球，质地□□弹弹的，像是小孩玩的某种橡皮玩具。 警察也明显松了口气，端详着手里的瓶子，皱着眉扭头问：“这都什么东西？” 林衍也终于有说话的机会，动了动唇，平静回答：“模型，软陶的。” 门外的简漫：啊？ 保险起见，警察还检查了其他几瓶，全都是相似的东西，“乍一看还都挺逼真，你自己做的？” 林衍：“网上手作店买的，店铺也是合法经营。” 简漫跟物业的几个人在走廊里，第一反应也是如释重负。 不是。 但这人的品味真是奇怪，正常人哪有往家里买这种模型的？ 买就买吧，软陶也不是什么需要低温储存的材料，他还排排站摆在自己冰箱里。 先前站她旁边的维修师傅一直畏畏缩缩，这会儿听见无事发生，胆子也回来了，伸长脖子往2601门内瞅了眼。 “哦，是个年轻人啊，是不是要过万圣节的，还是那什么…哥特爱好者。我闺女也兴这些，去年万圣节弄什么cosplay，往衣柜里放了个染了红颜料的假发套子，她妈收拾房子的时候心脏病差点没给吓出来。” 简漫：“……” 房间里，警察叔叔也发出了相似的询问。 全都检查完确认没有任何违禁品痕迹，也许是觉得这乌龙挺荒诞，还跟另一个同事相视笑了下，“你说你弄这些在家干什么？还往冰箱里放，也不怕吓到家里人。” 林衍依旧面无表情，但作为守法公民，也很配合调查，简短道：“写小说找灵感用。家里没其他人。” “哦，那怪不得了，没事，虚惊一场就行，接到报案我们也吓一跳。” 警察叔叔好像还去跟他确认了购买记录、身份之类的信息，不多时，三人从他的‘水帘洞’走出来。 简漫已经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周末的，给人家添这么大麻烦，闹了个天大的误会，连物业都被吓得够呛。 简漫压低声音，脑袋也垂着，“对不起警察同志……是我想太多了，下次遇到这种事我一定先搞清楚情况再报警，不占用社会资源。” 警察看见她，也很快明白她是刚才的报警人，并没有责怪的意思，看到她无地自容的愧疚表情，还笑着安慰道：“没什么对不起的，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也立刻报警，千万别自作主张。好多逃犯和凶手都是邻居提供线索抓到的，不过你隔壁这个年轻人目前看来是很遵纪守法的，小姑娘安心吧。” 简漫用力点头。 物业的工作人员送走了三个警察，她也不知道做什么，吓丢的魂刚刚回归，楼下大妈也从消防通道走楼梯冲了上来。 “楼上是不是漏水啊，我家天花板都在滴水！你们物业和维修师傅不都在这吗，就杵门口不管啊？” 简漫也不打算在走廊逗留，独自溜进家门。 她坐在沙发里，回想到这场乌龙和人生首度的报警经历，又花了好半晌才平复心情。 刚才林衍跟警察叔叔说了什么？ 他是个写小说的，模型是从网上购买，用于寻找写作灵感。 买这种模型，多半也写的是悬疑小说。 那怪不得了。 他整个人日常处于萎靡状态，作息似乎也不那么正常，跟她在剧团时第一次被老板赶鸭子上架写剧本时一模一样。 木行的爆火也的确掀起了国内一波悬疑小说的热潮。 他吃肉，大家喝汤，许多悬疑小说作者也都能跟风小赚一笔。 好奇心的驱使下，简漫还顺手在网上找了找这类的手作模型。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18节 换了好几个关键词才终于搜到两家店铺在红薯上的账号，上面展示的图片跟林衍冰箱里那些相似度很高。 简漫打开评论区，睁大眼睛。 「老师，眼球还有吗？」 「断指能一次性订五根不？末端最好染点血。」 「心脏，球球了，老师快上新心脏吧，做多少我打包全收！」 “…？” 她一时心情复杂，都不知是自己太少见多怪，还是人类的兴趣爱好实在千奇百怪。 - 简漫好不容易消化完今晚的一切，适逢唐佳澄发来消息八卦。 橙子：你跟你那邻居帅哥最近怎么样，已经放弃了吧？ 简漫抿抿唇，打字：刚才报警，差点让警察把他抓走。 橙子发来三整排问号。 简漫也正要跟她分享这件离谱事件的始末，微信里又弹出一条新消息。 物业-小圆：您这边的苹果发完了吗？别忘了过来领取志愿者的圣诞树挂件纪念品哦~~ 经此提醒，简漫才想起她报警之前本来是在干什么。 剩下的半篮子苹果还在她家鞋柜上。 简漫盯着聊天界面看了半天，吞吞吐吐地发语音问：“就差我隔壁2601没发了。但您也知道，刚才我们这边…不太愉快，不然让其他志愿者去发他的吧。” 先前看见他冰箱里那场面，她还哪顾得上发苹果。 物业-小圆：诶呀，没事的~~也没什么不愉快，刚维修师傅才从他家回来，他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物业-小圆：其他两个志愿者小朋友都回家写作业了，您离2601那么近，过来拿纪念品的时候顺路带给他就行。 简漫暗叹一声气。 也是，她在行使公民的正常权利，警察叔叔也没把他怎么样。 她站起身，去‘发苹果的小女孩’任务最后一站。 - 敲开门时，林衍正拿着胶棉拖把，看起来还算平静，姿态懒倦，身上少有地添了些烟火气。 见来人是她，他表情竟也没太多意外，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中几乎明晃晃写着：怎-么-又-是-你。 简漫摸了下鼻子，这次，交代地更简短，举了举装苹果的篮子，轻轻吐字：“发苹果。” 林衍垂眸看着她，还冷不丁笑了声。 那种感到荒谬的笑。 简漫管理好淡定自若的表情，随手从篮子里掏出一颗，也不打算做什么暖心挂志愿者了，直接把苹果放他鞋柜上。 她语气很官方：“之前那次忘记了，现在已经送到位，悦江华庭物业管理中心祝你平安夜快乐。” 之前警察来的时候说过，是接到举报来查他家里的违禁物品。 很显然，唯一在今天来他家看过冰箱的举报人就是她。 林衍扫一眼鞋柜上的苹果，也没有拿起来的意思，轻描淡写地说：“刚让你放冰箱中间保鲜层，结果你要去开上层。” 简漫莫名就不想再显得自己气势太弱，扬起下巴怼回去，“万一你冰箱里那些都是真的，我可是为民除害抓到了一个变态杀人犯。” 林衍看向她，慢悠悠咬字：“我看着像变态杀人犯？” 作者有话说： ---------------------- 像的像的 第14章 有十四点怪 简漫：“是啊。” 本来场面就有点尴尬，她盯着面前这张俊脸，为了怼人口不择言：“少女心杀手，也约等于杀人犯。” 林衍眯了眯眼。 简漫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玩意，急忙补充：“曾经的！” 话毕，她也不想再看对方的反应，转身“嘭”一下把他的门关上，卷起一阵风。 - 这天晚上，简漫还做了个噩梦，半夜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浑身都冒冷汗。 在梦里，隔壁的林衍化身“少女心杀手”的现实版，作案地点就在那冰窖一般的家里。 空荡荡的地板上流淌着红色液体，她被按倒在冰箱上。 林衍脸色惨白如吸血鬼，手里捏着一柄尖刀，碎发垂在额前，黑眼圈很重。 他把刀尖对准她的心脏，在她耳边慢悠悠地说：“不是想追我吗？把你的心脏先交给我好不好？” 梦里的简漫浑身僵直，像鬼压床似的体验，无论内心怎么挣扎，拼尽全力却连根手指都动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最后，她还眼睁睁看着林衍从冰箱里拿出个小玻璃瓶容器，瘦长的双手全都是血。 简漫被吓醒的时候一个激灵坐起来，伴随着一声从梦里带出来的尖叫。 这动静似乎把楼上都吵到了，天花板上来传来几声不耐烦地咚咚声。 - 经此一遭，隔天早上去上班，路过2601门口，简漫都心有余悸，加快脚步离开了走廊。 她记得小时候，学校门口有家蛋糕店，里面陈列着琳琅满目的精致甜品，香甜的气味吸引着路过的每个小学生。 她也会把零花钱全都攒下来，上学路上去买小蛋糕，再带去班里跟好朋友们拿着小叉子分享。 进蛋糕店一度成为简漫那几个月最期待的事。 后来那家店倒闭，换成了一家平平无奇的五金店。 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路过那家店面时，即使闻不到任何香甜的味道，也看不见精致的小蛋糕陈列，心里也还会保留那种隐隐的期待感。 前段时间，简漫路过2601门口，就是相似的感觉。 现在好像不同，期待已经被尴尬和没来由的恐慌所替代。 好在，往后的一整周时间，她都没在小区或是楼栋的任何位置遇到过林衍。 晚上下班后，隔壁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安静地宛如没有人在。 简漫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搬家。 但在楼下的灌木丛后面，给几只小黑煤球装猫粮的碗还是一直满着，甚至猫窝也添了个新的，证明着林衍还存在。 …… 周五，项目组例行召开总结会。 就在这场会议的末尾，简漫的老大难任务卷土重来。 编剧组在汇报完剧本进展时，黄主管问：“那角色基本都定下来了，下周就把基本的人物小转给总部那边同步一份，导演组也需要尽快筹备选角的工作。” 他们编剧组的组长有些为难：“是基本都定下来了，但部分人物的年龄、职业设定都有修改，我们还需要跟原著作者木行确认。” 原著里几个主要角色的年龄基本都是三十多岁，还有年近四十的，但网剧的受众本身就是年轻人，综合各方面考虑，他们决定把其中几个主角的年龄都调整到二十五岁左右。 相应的，角色的过往经历、职业等就也得修改。 黄主管现在作为云城分部项目组的负责人，也不会过多去问那些细枝末节的，“那不就差这一步吗？你们组是谁负责跟原著作者对接的工作。” 简漫举了下手。 黄主管坐在会议桌上首的位置笑了笑，“是小简啊，那之后三天元旦假期不就能把这事敲定了吗，一句话的事，跟木行那边问问，现在的角色改动能不能行。他有不同意的，你们也正好趁这三天假期改出来。” “……” 简漫也面露难色，“可这三天是假期，也不一定这么快就能联系到木行。” 黄主管：“那就需要你来具体落实了，总部那边对这项目也很重视，选角是件大事，不能耽误，你尽快吧。” 领导几句话，让简漫的元旦小长假注定不得安生。 她还提前预定好了回芙江的高铁票，只等明天一早就出发。 大过年的，她加班工作就算了，还得催着木行一起。 不过，像他这种量级的作者，大概早就实现了财富自由，赚得盆满钵赢。 只要他想，每天都可以是假期，也不在乎元旦不元旦的。 这么一想，简漫心理负担就减轻很多，刚散会下班，在去往地铁站的路上，就从置顶列表找出他的头像发消息。 漫漫惹人爱：木行老师，提前祝您新年快乐！我们的角色信息都整理好了，打扰您确认下。 她从工作群里把文档转发过去。 漫漫惹人爱：总部那边催的比较着急，还希望您三天内能给到答复哦~合十:/ 地铁里人流涌动，耳之所急，都是在讨论跨年夜和元旦假期的。 简漫在云城还没交到什么朋友，唯一关系不错的同事周享也要回家过节。 她原定计划是今晚在家里追剧煮火锅，明天回芙江欢度新年。 果然，三条消息石沉大海。 直到翌日她出门去赶高铁，木行的头像还是一片死寂。 芙江家里，她妈妈李云静准备好了饭菜。 简漫跟父母吃完午饭，坐在沙发上看昨晚跨年晚会回放时，都不忘每隔半小时点亮一次手机屏幕。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19节 电视上开始播一段小品，题材很符合晚会风格，国泰民安万事兴的大杂烩式编排，还没到春节，结尾就带领观众包起了饺子。 简宽在旁边看得一头雾水，也没感受到笑点，“这还没以前漫漫演得好呢，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人家晚会节目有要求的，没办法。” 简漫第无数次拿起手机再放下，“要不我还是回京市演话剧？说不定哪天演火了，也能让你们在电视上看见我。” 李云静率先阻止，“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了，年轻的时候玩玩闹闹就算了，现在这都多大了？” 简漫抿抿唇，不打算再接茬。 李云静给她递来一颗刚削好皮的苹果，问起：“你上次说的那个男孩子，你跟他发展怎么样了？” “前段时间我买菜的时候还遇到以前住咱们家楼上的陶阿姨，她家儿子也在云城工作，你还记得吧？小时候瘦瘦高高的，跟你年龄也差不多大。你陶阿姨还说，他儿子也没对象，合适的话就给你俩介绍一下。” 简漫立刻比了个双手在胸前交叉的手势，“不合适，不介绍，不接受相亲。” 三不原则出口，李云静翻了个白眼，“我这不是也没答应吗。” 她继续试探，“你跟那个男孩子已经是在处了？回家这还没多久，看八百次手机了，等人消息呢吧？” 避无可避，简漫只能回答：“上次说的那个啊…已经没了，就当我没说过吧。” 她也不好意思说是尚未开始就被拒绝，毕竟上次回家时她还信誓旦旦宣布自己快要有男朋友。 为防李云静追问，她立刻顺着话题说下去，“我刚是在等工作上的消息。要真是男朋友，哪至于让我这么等的。” 李云静：“你不是说你这工作也不太忙吗，怎么元旦还有事？领导让你回去加班啊？” “不是领导。” 简漫再次点亮手机，看到空荡荡的消息提醒栏，中肯评价：“但比领导还麻烦。” - 节假日的高铁票紧张，简漫用了软件加速包配合悬浮闹钟，才勉强抢到一张假期最后一天早上的。 在李云静的唠叨声中，她踏上返程的路。 高铁进隧道时，她利用没信号的时间，整理了一下聊天列表。 以前在剧团时加了太多群聊，简漫向来是把需要私聊的人全都置顶。 导致现在置顶列表已经翻不到底，失去了置顶的意义。 她一一把置顶取消。 上午抵达云城时，木行还是没回消息。 这已经是黄主管给她的ddl最后时间。 简漫一下车，就立刻采用了夺命连环call战术。 没办法，都是工作需要。 庆幸的是，今天木行的号码在服务区，还是能打通的状态。 三个电话拨过去，她也进了楼栋门。 正考虑回家后继续打，猝不及防的，最后一通电话就在即将自动挂断时，突然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男人的声音，有些慵懒，低低哑哑的，一听就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样子。 “哪位？” 简漫愣了下，总觉得这声音有种说不上的耳熟。 她也没着急进电梯，就在门口自报家门，“木行老师您好，我是霓托邦《桥上的人》项目组的编剧简漫，这几天给您发微信您一直没回复。” 电话那边的声音还是慢悠悠的，听着有点迷糊，“哦，我…” 刚说了两个字，忽然戛然而止。 简漫还检查了一下屏幕上的通话状态，确认没有挂断或者丢失信号。 对面沉默了大约三秒，换了个比刚才刚低沉的声线，听着倒是清醒了几分，“微信说。” 话毕，木行直接挂断。 简漫再次按开电梯门，一边上行，一边切到微信。 她在高铁上刚整理过列表，划了几下，没立刻翻到木行的头像。 随着“叮”一声，电梯到达，简漫索性直接在通讯列表里搜。 输入「木行」两个字。 搜索框下方跳出头像的同时，还显示有一个群聊。 简漫有些纳闷。 木行作为“编外领导”，是没有进过他们项目组任何小群的。 难道是因为之前的版权合作，他加过公司在云城分部的大群？ 结果定睛一看，简漫脚步都在原地停住。 共同群聊的名字是：【悦江华庭温馨family】 这不是小区的住户群吗。 木行也在云城？还跟她住在同个小区？ 好奇心战胜一切，简漫就在走廊点开群聊。 她给木行有备注的缘故，共同群聊的界面也没有直接显示他的群备注。 从小区群里挨个头像找过去，终于找到那抹熟悉的蓝色。 简漫从群聊界面戳开他头像，查看备注。 [12栋2601-林衍] “……” 心中仿佛有一万匹马奔腾而过。 简漫抬眸，看了眼头顶上一尘不染的2601室门牌。 作者有话说： ---------------------- 林衍：从此开启大小号同时上线模式—— 简漫：*&#@?x# 下章入v了，下章起评论区掉落红包包！ （超级感谢宝宝们订阅呜呜呜！[爆哭][爆哭] 第15章 有十五点怪 简漫在原地愣了很久, 才晕乎乎地打开隔壁自己的房门回家。 她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的朋友圈。 确保之前那些crush林衍期间的碎碎念都已经删除干净，随即把他丢进那个专属于领导、亲戚们的分组。 从刚才以及最近他公事公办的沟通状态看来，林衍应该还不知道她就是她？ 她静坐须臾，刚感受到莫名的庆幸, 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猛地一拍沙发, 划着聊天框飞速往上翻。 果然。 刚添加他好友的时候, 简漫就自报过大名。 虽然“漫”字放在人名里挺常见的, 但“简”却是个挺稀少的姓氏, 重名的可能性很小。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林衍肯定知道她就是她, 但他不显山不露水，完全没提过，或者压根不care。 心理素质过硬。 简漫抿抿唇，放下手机扔一边, 也不打算节外生枝，决定配合他的表演, 把邻居关系和工作对接关系区分开。 既然他装不知道, 她跟着装就是了, 正好避免尴尬。 默默平复许久, 简漫有些忐忑地点开他头像，像无事发生一般正常催工作。 漫漫惹人爱：麻烦木行老师看一下上面文档里的角色信息哦, 领导那边催得紧，需要您今天之内确认。 原先不知道的时候也就算了, 现在知道隔壁2601的林衍就是这难搞的原著作者本人、当红的悬疑小说家, 简漫心里还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打出“老师”这个礼貌敬称都好像不大对劲。 世界真小，或者说，世界真巧。 国内写悬疑小说的男作者数都数不清, 怎么恰好住在她隔壁的这位就是她需要对接工作的大佬。 这次，木行，也可以直接称之为林衍，回复速度还算快。 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他开启了找茬模式。 半小时之后，简漫收到他消息。 他把文档里几个改动过的角色信息圈出来，其中“画家”这个角色还做了重点标记，用双倍粗的红线画圈。 l：这个不可能改成25岁。 l：按照原来的设定，25岁他才刚从美院毕业没几年，发展很好，28岁之后事业才进入低谷期，保持这样的状态十年，才会有出场时的精神和心理状态。 简漫盯着这串文字看了两遍。 几乎都能脑补出林衍的表情和语气，就好像他就在旁边跟她说话似的。 她怀着复杂的心情，强行忽略这些与工作无关的场外因素，回顾一遍人物小传，跟他解释。 漫漫惹人爱：所以给他大学期间添加了天之骄子的设定，不论是天赋还是水平，相较同龄人都很优秀。但毕业后三年却一事无成，只空有一身才华，这样也基本吻合原著中他38岁的心境。 这些都是简漫在他们编剧组开会时听到的意见。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20节 但改角色年龄的主要原因还是为了迎合观众的喜好。尽管是悬疑剧，但对网剧的受众来说，38岁还一事无成的男人，实在缺了点吸引力。 l：完全不一样。 简漫沉出一口气，向他追问原因。 如果是她自己，也不会去对书里重要角色的年龄做出这么大修改，但奈何她也不是做决定的人。 林衍那边回复依然挺快，但内容相对抽象。 l：人物的过往和当下都是对应的。当下的一切都是过去的沉淀。 简漫也算是半个专业人士，不光写过几个话剧剧本，还有过演绎的经历。 她很快就看懂了他的意思。 25岁大学刚毕业的人，就算曾经再辉煌，现实再不如意，也最多是像她现在一样，只是一腔热血被浇灭。 而不会像原著中38岁的主角那样，有久经岁月蹉跎后的沧桑。 而他们对其他几个角色的改动都是围绕画家的年龄做出的调整，所以不用林衍再多说，就是全部否决的意思。 简漫抿抿唇，敲了“收到”二字。 - 隔天上班，简漫在晨会上就汇报了跟林衍沟通的结果。 ——他不同意修改画家的年龄。 包括组长、黄主管在内的一众人都面露难色，没就这个问题多谈，先让其他组继续。 散会后，黄主管和组长在会议室门口叽叽咕咕交谈一会儿，把她单独叫去办公室。 黄主管喝了口茶，清清嗓子看着她说：“小简啊，是这么个情况。” “虽然画家不是男一，但也是全剧比较有张力的角色。总部那边的意思，是想让咱们自己公司的艺人上，但我们公司现在重点培养的几个男艺人没有这么大年龄的。” 简漫：“但林…木行那边的态度也挺坚决的，不同意改成25岁，而且他这个人本来也不是很好说话。” 黄主管：“我们刚才又商量了一下，如果他那关实在过不去，你再问问他能不能改成三十岁出头。” 简漫咬咬牙：“…我试试吧。” 组长曾清芳在旁边道：“尽量争取。不过组里的人这周都有其他工作任务，再调整年龄，相应的人物小传还得改，这个就先交给你负责了。参照原著和我们之前那版就可以，最主要的还是要在木行那边有说服力。” “……” 说服木行，这比单纯改个人物小传难度可高多了。 他回消息的速度都是个谜。 简漫想了想，甚至跟之前偶遇的几率差不多，全凭缘分。 从这天起，她整个人就进入了紧锣密鼓的工作状态。 简漫翻来覆去把《桥上的人》原著又翻了好几遍，逐字逐句研究，跟画家有关的书页都被翻到卷边了，发现这角色年龄的调整绝非易事。 林衍这人年纪轻轻，写作手法真还挺绝。 所有出场角色的人设立得很好，跟他自己所说的一样，过去和现在完全对应，所有对角色背景的描述都没有一句废话，全都是在书中时间线的故事做铺垫。 这还只是他自己都不太满意的练笔作品。 简漫之前转发他的25岁版人物小传可以说是几个编剧的再创作，跟原著的很多情节都没有对应，参考价值也不大。 她要在如此饱满的设定中，凭空给角色减去5-8年的过往，还不影响剧情伏笔，可谓时间短任务重。 连着熬了几个大夜，人物小传还没写出来，但她总算是把删减的内容定好。 简漫离开书桌，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黑眼圈已经跟林衍有的一拼。 …她算是明白他那样颓靡的精神状态是怎么来的。 简漫叹一声气，用了双倍量的眼霜，躺上床时感觉晕乎乎的，才猛然想起自己晚饭还没吃。 她又想起林衍那次低血糖晕倒在电梯里。 担心隔天早上起床即昏厥，简漫在外卖软件和24小时便利店之间纠结片刻，决定下楼速战速决。 一整日都是阴天，到晚上了，外面还是阴云密布，连月亮都看不见。 简漫裹着羽绒服穿过走廊，在电梯门口遇到熟悉的面孔。 林衍也在，目视前方站在那，跟她拥有同款的疲惫。 简漫抿抿唇，自动跟他隔开一段距离。 她穿着白色羽绒服，他身上是黑色，两人并排站在电梯口，配合苍白的脸色，跟夜半出门索命的黑白无常似的。 简漫没先说话，林衍也当然是沉默的。 要装就装彻底。 就这样，隔着两步远的距离，两人一路到了小区大门，从方向判断，还都是要去便利店的。 简漫这会儿几乎已经确定，他这人的作息就是昼伏夜出、昼夜颠倒，喂楼下流浪猫的日程也大概都在深夜。 如果他早上出现，那多半是通宵没睡。 小区的大门是拱形的，下方被拱形挡住的区域摆着几个刷脸的门禁闸机。 就在要穿过的时候，天边一道白光闪过，伴随一声鞭炮般的惊雷，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砸下来。 云城这个季节多雨，而且暴雨经常像这样突如其来。 简漫最近出门都是带伞的，但刚才匆忙，忘记了这个鬼天气。 余光看见林衍两手空空，显然也没带伞，跟她一样在拱门下站定，被困住脚步。 简漫环视一周，发现了保安亭旁边的便民伞架。 林衍大概是也发现了，跟她前后脚走过去。 但最近的雨天实在太多，伞架空空，只挂着最后一柄。 两人都没动作。 几秒后，简漫看到男人往旁边走去。 要把最后一把伞让给她的意思。 他还有点绅士风度。 简漫也没谦让，只是在扫码借用时，内心犹豫要不要邀请他跟她共撑一柄。 还没等她考虑好，林衍就戴上了羽绒服的帽子，大步流星朝50米外的便利店走去。 也许是错觉，简漫好像都能听到雨点砸在他头上的声音。 她后脚到达便利店，一抬头，还真看到一只可怜巴巴的落汤鸡。 雨太大，林衍的帽子也不防水，头发几乎全被水浸湿了。 报警那天，简漫就见过他类似的形象。 他最近可能跟水犯冲，不久前家里水管才爆炸，现在又被雨淋。 简漫买东西很快，直奔冷冻区，拿下仅剩的三个饭团，去结账时，顺便让收银员帮她加热。 等待期间，她脚底好像蹭过来一团毛绒绒的黑影，很小声地“喵”了一下。 简漫低头，看到一只小黑猫。 全身的毛都湿透了，耷拉着贴在身上，显得整只猫更加瘦小虚弱。 简漫心都快化了，蹲下身，轻戳戳它的脑袋，声线也不由放软：“你怎么在这儿啊，外面在下大雨。” 收银员听到动静，“野猫又进来了吗？我赶紧把它弄出去，脏兮兮的，让老板知道又要骂我。” 简漫这个视角才看到，小黑猫一只脚好像受伤了，还在往外渗血，见收银员过来想跑，走路也一瘸一拐的。 这时林衍也过来了，像上次一样，跟搞批发似的，各种食品、日用品装了满满一购物筐。 他看了眼收银员正在往外赶的小猫，皱了皱眉，音质偏冷：“能先结账吗？” 收银员又快步赶回来，“好嘞好嘞。” 小家伙被赶去门口，也不敢再靠近，弱弱地趴在路边。 毕竟店是别人的，简漫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她抿紧嘴唇站了会儿，侧头问旁边林衍：“它是我们楼下的猫猫吗？” “嗯。” 但也不知林衍是怎么认出来的。 简漫有些忧心地说：“它脚好像受伤了，你知道附近有宠物医院吗？” 林衍结完账，拎着一个巨大的购物袋出去。 帽子已经全被淋湿了，他索性不戴，“有。” 他大概说了个位置，简漫大致估算了下，也不算远，离他们小区三五百米，“我带它过去。” 林衍淋着雨出去看了看，又返回，去生活用品区买了条浴巾结账，快步去小猫那边，把它抱起来裹紧浴巾里。 简漫拿着刚加热好的饭团，撑着伞在门口踌躇几许，看他们一大一小就准备出发去他刚说的宠物医院。 要只有林衍一个人也就算了，现在是送小猫治伤。 她拿着刚才小区门口最后一把伞，任他和受伤的小猫冒雨去医院，实在于心不忍。 来不及考虑别的，简漫脚步先于大脑，已经追过去，“那个——你…” 林衍侧眸。 简漫举起伞，分给他和小猫一半空间，“我送你们吧。” 她顿了下，补充：“我担心它被雨淋一路伤口会更严重。” 林衍没逞强拒绝，“谢了。” - 去往宠物医院的一路，两人都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雷声和头顶雨水滴落的噼啪声。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21节 伞下空间有限，两人距离很近，时不时胳膊就会不慎碰到一起，还能闻到他身上清淡的冷杉香味。 简漫不禁想起上周他在微信上跟她说过的那句工作讨论，‘当下的一切都是过去的沉淀’。 那他这样的人，是由怎样的过去所编织出来的？ 想细究时，简漫才意识到她的思想又有些越界，似乎不应该再对他产生这样的好奇心。 身高差的原因，大概走到一半路程，简漫的伞边碰到男人头顶的时候，听到他带着叹息的声音，“我来打伞吧，你抱下猫。” “……” 简漫也挺不好意思，而且林衍确实有点高，她胳膊都举累了。 顺势跟他交换了装备，用长柄黑伞换来了裹在毯子里的小猫。 快到医院门口，林衍单手操作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拨过去，“我快到宠物医院门口了，麻烦开下门。” 等他挂断电话，简漫疑惑道：“你还有那个医院电话？” 林衍撑着伞，语气平淡，简短解释：“那家医院晚上只有值班的医生，要打电话叫醒。” 简漫随口开了个玩笑：“把正睡觉的人叫起来上班，我有点怕等会儿回去路上跟你一起被雷劈。” 说完，她才想起不久前的元旦假期。 她夺命连环call把林衍叫醒时，他好像原本也是在睡觉。 简漫顿时有些心虚，把视线移开。 林衍偏头看了她一眼。 到医院门口时，里面的医生也是慌里慌张来开门，顶着一头鸡窝，衣服的扣子都没扣齐。 男医生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视线跟简漫对上，急忙整理起自己的衣领，“诶哟，还以为今天也是你一个人呢，这大半夜的，居然还有个女孩。” 简漫听他语气挺熟络的样子，顺口问：“你经常晚上送猫过来？” 林衍还没说话，魏医生就先一步絮叨起来，“就从去年开始啊，他时不时就半夜过来，而且也不是什么急诊，基本就是带着猫过来做绝育手术。” 简漫：？？ 魏医生看到简漫满脸问号，笑了笑，把衣服头发整理好，指了个沙发示意他们先坐，“糟心是有点糟心的，但晚上十点之后接诊加收50%夜班费的，我也不亏。” 简漫联想到他的作息，以及他不差钱的身份，竟然觉得也合理。 林衍在旁边沙发坐下时，她才看到，他虽然刚才打着伞，但要兼顾她和小猫，左半边肩膀及以下还是被淋湿了。 倒是她，除了裤脚之外，衣服全然干爽。 魏医生接过被浴巾包裹的小猫，在紧邻大厅的诊室里检查，声音传出来：“脚受伤了啊，送来挺及时的，看着也还没化脓。” “这才两三个月大，又是你们小区的啊？” 魏医生拉开抽屉，“还要抽血化验下，你们稍微等会儿。我之前还以为你们小区的猫都绝育完了，这又有小猫出生，真是防不胜防。” 说着，魏医生手脚利索地操作完，去楼上化验室。 简漫肚子咕咕叫了几声，才意识到自己晚上出门的本来目的。 她抽了茶几上的酒精湿巾擦手，从口袋里掏出饭团，拨开包装纸，很文雅地咬了两口。 吃完一枚，她又去剥另一枚的包装。 林衍余光能看见她吃饭团的样子，两只手举过下巴，捏着小小一颗饭团，很像前台笼子里的小仓鼠。 从魏医生刚才喋喋不休的絮叨，简漫从中也捕捉到一些信息。 她把三个饭团都吃完，看向旁边男人：“小区里的猫都被你带来绝育了？” 简漫拿起桌上写着常见项目的价格立牌，查看上面的绝育套餐价格。 林衍“嗯”一声，漫不经心道：“我办了绝育年卡。” 简漫也知道给流浪猫绝育的正确性，但还是半开玩笑地摇摇头，“不敢想，这一年有多少喵男喵女因为你断子绝孙。” “……” 林衍敛眸，也懒得说话，面无表情地起身去旁边的货架看宠物食品，脚步停在一包印着图片的仓鼠复合粮旁边。 他拿起来，转身要给简漫展示包装袋上的图片时，动作暂停一秒，似乎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不动声色地把鼠粮放回去。 ----------------------- 作者有话说：林衍：谨言慎行 简漫：谨言慎行+1 评论区掉落红包包！！[红心][红心] 第16章 有十六点怪 又过了会儿, 魏医生也从楼上下来，进诊室去处理伤口。 小黑猫生命力顽强，受伤期间淋了雨，大多数指标都还在健康的范围内。 再次从诊室出来时, 小家伙脚上缠了一圈纱布, 身上湿漉漉的毛也被吹干, 脖子上多了个伊丽莎白圈。 林衍去前台刷卡结账。 简漫和趴在柜台上的小黑猫大眼对小眼, 抬眸问：“它现在怎么办？” 魏医生从系统里扣除这次的费用, 也看向林衍：“跟之前送来绝育的小猫一样吗, 放我这按住院算, 等恢复之后你再接回小区？” 林衍“嗯”了声。 这似乎是他一贯的处理方式。 从上次去他家里送苹果的所见判断，他自己应该是没有养宠物的。 简漫伸出一根手指，试探性轻戳了下小黑猫的鼻子，更加感觉到林衍真的是个奇怪的人。 赚那么多钱, 在网友整理版国内作家收入榜排行前二十，身家万贯, 却住这种偏远的中档小区。 对生活好像也没什么欲望, 吃的东西都是连锁便利店批量采购。 会给小区的流浪猫提供免费医疗和食物, 但好像又不是个对宠物多么热衷的人。 随着简漫伸手, 柜台上的小黑猫也主动把鼻子往前凑了凑，贴上她的指尖。 湿湿凉凉的触感。 她不由有些心软, 一咬牙，“不然把它带回去照顾吧。” 林衍刚从茶几上拿起雨伞, 转头看她一眼, 很平静地陈述事实，“让我带回家照顾，还不如把它留在医院。” 前半句重音落在“我”字上。 他还挺有自知之明。 确实, 他能把自己都饿晕在电梯里，作息也如此非人类。 这也许就是他家里没有养宠物的原因。 魏医生打着哈欠，想了想提议说：“你们带回家去也行，主要就是每天两次消毒和换药，你没空的话，现在不是还有你女朋友能帮忙吗。” “……” 有了上次被黄毛误会的经验，这次简漫也没太意外。 毕竟深更半夜的，他们孤男寡女一起出来，也真不能怪别人多想。 “我们就是邻居，半路遇到的，不是男女朋友。” 简漫淡定地解释完，抱起小黑猫，“我的意思是，我带回我家照顾。感觉它跟我还挺有缘的，明明你才是它的长期饭票，刚在便利店的时候它先找到的人还是我。” 林衍微挑眉，缓声：“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刚离便利店门口比较近？那家店的店员会赶猫，所以它压根不敢往里走。” 简漫不服气地反驳：“那它想找你的话，也应该是在门口等，而不是冒着危险进来。上个月你让我喂过猫条的说不定就是这只，所以它还认识我。” “不是这只。” 林衍显然是懒得继续拌嘴了，到宠物医院门口把伞一撑，“你愿意带就带吧，还走不走？” 简漫：“走啊，伞还是我扫码借的，别急，我还要问医生怎么换药呢。” 魏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两盒没拆封过的药膏和袋装纱布，叮嘱了几句流程和注意事项。 他摇摇头，跟着女孩的脚步去锁医院大门。 还说不是小情侣，打情骂俏如此自然。 - 外面雨越下越大，跟云层后面藏了个洒水机似的，肆无忌惮地往下泼。 林衍身高腿长，走路速度也快，简漫后来根据自己都要跑起来，要求他走慢点。 他没说话，但照做。 地上的积水也渐厚，两人的鞋子和裤脚都是一片泥泞。 险些被马路上飞驰而过的车辆飚了一声泥水，简漫侧身一躲，轻叹一声气：“你知道怎么能瞬间让雨停吗？” 林衍鞋子都湿了，心不在焉地开口：“找龙王、计蒙、赤松子，或者泰芙努特、宙斯、查克。”* 简漫默了默。 这人对东西方神话倒是如数家珍。 不过，他本来就是写悬疑小说的，曾经有一本书里的变态杀人狂还经常幻想自己是神，作案的规律也是参照神话故事传说。 作为变态之“父”，他肯定是详细研究过这些背景。 “不对。”简漫指指上方，说：“最高效的办法，是对着天空讲个冷笑话。” 林衍：？ 简漫既然已经放弃泡他，也自然不用再绷什么所谓人设，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她抬起头，视线穿过伞顶，虔诚地对着漆黑的天空道：“白雪公主为什么命途坎坷？” “——因为她身边小人太多。”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22节 两句话说完，很赶巧，刚才还如瓢泼的雨势真就减小了那么一点点。 简漫笑了下，“看吧，真的有效。” 又走了一小段，林衍像是实在没忍住的样子，“为什么？” 简漫声线很平，叙述的语气，慢腾腾地说：“因为，听到这么冷的笑话，老天爷也会无‘雨’啊。” “………………” 简漫忍着自己没笑，转了下头，想看看身边男人的表情。 根据她的经验，好梗适配低笑点人群，她玩梗的爽感来自于前仰后合的爆笑。 但这种扣钱谐音烂梗，就适合讲给笑点高的淡人，讲完之后再欣赏对方满头乌鸦的表情，从中收获快乐。 结果简漫这么一看，就捕捉到林衍嘴角翘起的那个瞬间，随后不到半秒，他就屈指摸了下鼻子，强行压回去，表情恢复淡漠。 这下轮到简漫愣了。 不会吧，这人居然能是烂梗的受众？ 后半段路，她心情莫名愉悦。 到家门口，林衍把伞递给她，也没有“回见”“拜拜”之类的告别语，头也不回地进了2601。 简漫也抱着受伤的小黑猫回家，在网上买了次日达的宠物用品，暂时先用毛毯和纸箱给它做了个小窝。 安顿好一切，她看了眼时间。 凌晨三点半。 阴间作息在邻居之间出现了传染现象。 - 到这周快结束时，简漫终于完成了画家的人物小传。 说“小传”都不太准确。 她洋洋洒洒写了快一万字的文档，附带把剧情中需要配合修改的内容也标注出来。 周五一早，简漫点开林衍的微信头像，把文档发过去，附以一长段的修改思路和理由。 意料之内，这人又一次在线上人间蒸发。 下班前编剧组开小会时，组长千叮咛万嘱咐，说总部和领导都催得很紧，让她这几天内务必跟木行沟通好，以免耽误导演组选角的进度。 周末两天，简漫复制了之前两次的工作方式，坐在家里对他实施微信和电话的双重轰炸。 但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他的电话也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状态。 周一的晨会上，简漫心虚地汇报了原著作者暂时失联的状况。 这次会议有总部的高层参与，黄主管皱着眉，也不顾项目组那么多人都在场，看着她一通训斥。 “这么简单的工作，都一个星期了还没有任何进展。现在整个项目的进度都卡在这，角色基本信息都确认不下来，我们跟资方、跟总部怎么交代？” “再耽误下去，这损失是你能承担的吗？” 简漫当场被批傻，低着头只能道歉。 中午走出会议室的时候，看到身边同事们同情的目光，心里更不是滋味。 虽然她在学校时，也不是专业方面多优秀的那批人。但至少在工作中，她基本没怎么挨过批评。 尤其在剧团工作那几年，她向来都是被当成正面典型表扬的。 更何况，排除她用其他方式知晓木行住址信息的因素，她已经尽力去联络，那份修改的人物小传也是上周加班加点熬夜完成的，内容比编剧组之前的版本还要精细认真。 午休时，黄主管发消息把她叫去办公室。 简漫以为在会上被训完，还要再继续挨批，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像犯错的小学生一样，慢吞吞走进去。 黄主管叹了声气，“唉，小简，早上开会的事别往心里去，当时是有总部的领导在，我总得表个态。” “不过你手头这项任务确实很紧急，再不能耽误了。实在不行，我刚看合同里留过木行一个地址，你就出趟差，看能不能跟他当面沟通。” 简漫点点头，“好的，我没问题。” 黄主管喝了口茶，也开始吐苦水，“当时公司找他买这版权的时候，好像他就挺不情愿，但卖都卖了，不能这么不配合工作吧。也就是他，要是换别人，我们怎么可能同意这种条款？还事事都得跟他确认，多耽误事儿。” 回到工位，简漫收到黄主管发来的一串京市的地址。 她盯着那行地址信息看了几秒，陷入沉默。 要不是前面还附带着林衍的全名，她都要怀疑之前加微信是不是加错人了。 林衍现在就住在云城、她隔壁，京市的只可能是他曾经的住址。 黄主管又发信息询问她明天是否可以出差。 简漫想了想，找了个无中生友的理由：我刚问了在出版社工作的朋友，她跟木行认识，跟我说他现在人就在云城，已经不在京市了，我想办法问一下他在云城这边的住址。 - 那天凌晨从宠物医院回来，林衍的状态很好，连觉都没睡，当即对着电脑继续写作。 他原本以为经简漫那样一打扰，思路可能会像之前一样完全中断，但并没有。 相反，那晚之后，不仅是灵感和思路，他连带着心情都还不错。 不得不承认，隔壁那女生也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烦人，甚至偶尔还挺有意思。 他还曾一度以为，她会像他在美国念大学时遇到过的几位女同学一样，对他穷追不舍，以至于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 但是并没有。 一口气写完了第二章 ，林衍还不困，神清气爽地离开电脑前，破天荒打算开车去远点的超市采购物资，准备下一阶段的闭关。 他打开手机，把原稿发给秦博远的同时，还看到“漫漫惹人爱”发来的一堆消息，提醒他看她修改的人物小传。 林衍已经拿着车钥匙在门口，随手回复：晚点看。 经过楼下灌木丛，他习惯性给猫碗里加满猫粮，各处的小黑团子探头探脑走过来觅食。 林衍在原地看了会儿。 很小的时候，住在京市郊区的别墅，某个雨天，他家院子里也曾跑进来几只这样的小黑猫。 他当时也给它们搭了个窝，想给它们一处容身之所。 但第二天，林季华就发现了，让佣人把那几只猫全都丢出去，顺带丢掉的还有他准备的小被子和碗。 林衍放学回家，发现这一切，还没来得及问佣人，就被林季华叫去了书房。 毫不意外，他在书房中挨了一顿打，林季华斥责他，把心思放在这种小事上很丢人、没出息，不配当他的儿子，紧接着，又是一些将自己当成正面典型，有关‘男人应该有志向’的说教。。 林衍没继续回忆那些陈年旧事，按按眉骨，转身去地下车库。 不过，快一周了，不知道被隔壁带回家的那只受伤的小猫情况如何。 - 这天简漫下班之后，直奔2601的门。 根据她的推测，林衍应该这个时间才醒，她去敲门，应该正好能逮到人。 她在回程的地铁上就收到过他的回复。 但他的“晚点”也许是当天、也许是隔好几天，根本就没个准。 一天下来，被领导软硬兼施地压力一通，简漫也不打算管他们之间那层身份上的窗户纸。 像大学公司法课上教的一样，今晚，她就要“刺穿隔壁邻居的面纱”，找他当面沟通。 结果，简漫在2601门口敲了半天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是吧？ 在家昏过去了，还是出门了？ 简漫更大声地敲了几下门，依然没得到回应，就转身先回了自己家。 她又打了个电话，对面很快挂断，证明他人应该是醒着的，只是没在家。 追人的时候简漫脸皮不算太厚，可面对工作就不一样。 她干脆搬了个椅子，往自家玄关处一坐，方便随时监听走廊动向。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她正逗着脚边的小黑猫玩，外面传来渐近的脚步声。 简漫迅速起身，猛地一推门。 林衍左右手各拎着巨大的购物袋，上面印有连锁超市的logo，在原地顿住脚步，显然是被她这开门的动静吓了一跳。 简漫直接走过去，挡住他的去路。 她原本是打算开门见山谈剧本的事，但总觉得需要一句先让两个次元融合的开场白。 林衍低头看着她，“做什么？” 简漫微扬下巴，开启对话，“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林衍静了半秒，像是没听懂她的意思，语气中透着些许迷惑：“…我是谁？” ----------------------- 作者有话说：简漫：是怪东西！（bushi） 评论区掉落红包包！！呜呜呜再次感谢订阅追文的宝宝们[爆哭] *古今中外各种神话里的雨神形象 冷笑话来自网络 第17章 有十七点怪 简漫拿出手机, 飞速翻到他的聊天框。 她把屏幕在他眼前晃了下，语速很慢地称呼：“您好，木-行-老师。” “……”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23节 林衍平静地看着她。 其实对于她能把他的人和笔名对上这件事，此刻的他并没有多意外。 虽然在网络上都没有他笔名对应真实姓名和身份的信息, 但简漫的公司购买过他的版权。 姓名, 甚至其他信息都有在合同上白纸黑字签过, 被她看到也是迟早的事。 只是, 被人突然这样用笔名称呼, 他不太习惯。 从林衍写作至今, 这样的经历都屈指可数。 简漫看他脸色不太好, 马上替自己澄清，“你放心，现在我已经对你…” 她斟酌了一下措辞，用了相对委婉的表达：“没其他方面的兴趣了。” “我现在找你就是单纯谈工作。” 林衍默了两秒, 一手已经在门把手上，就打算开门, “线上不是就能说, 也没必要面谈。” 简漫这里火烧眉毛, 他的语气还这么清清淡淡, 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把他的门一挡, “线上你消息不回，电话也一直关机。你这边消极怠工, 我就得帮你背黑锅, 今天早上我才刚因为你被领导骂了一顿。” 林衍薄唇微翕，正准备解释自己没有消极怠工，反而是几天都在一刻不停地码字, 被她的声音抢先。 简漫板着脸，表情看起来比以往都严肃许多，“我知道你当时就没有很想卖这个版权，但既然已经卖了，就应该对这个项目上点心吧。”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随心所欲。就比如我，现在换了份没那么喜欢的工作，但我也很用心地在对待。我们公司里很多人都在为了你的版权改编项目努力，你就算没兴趣，也至少尊重一下他人的劳动成果，也尊重一下自己的作品。” “？” 林衍本来心情挺好地出门，也没想到这一趟回来，就被堵在家门口一通攻击。 尤其女孩说后半段的时候，情真意切到好像要立刻哭出来。 他拿起地上的购物袋，淡淡的语气显得他的反驳很没有气势，“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还有，他就是因为尊重自己的作品，才耐着性子跟他们公司谈了那些附加的话语权条款。否则，直接卖出去就好，改成什么样都不需要他再操心。 简漫抿唇，把自己都说得有点真生气，有些怨怨地说：“你的行为就是！” “我前几天是在写新书，不是故意不回复。” 林衍转头看向她，对上她有些委屈幽怨的目光，也不知为什么要多解释这两句。 他顿了下，收回视线，“回去就看，看完给你答复。” 简漫的手还挡在他门上，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放下。 邻居关系也没有那么好用，就像现在，她就不能冲进他家里盯着他完成工作，或者把他拉回她家。 似乎，是有些越界。 简漫想了下，还是把手收回来，应了声“好”。 她侧身，也去解锁自己的房门。 刚打开门，里面的小黑猫居然慢悠悠地钻出一个脑袋。 瞧见旁边的人是林衍，居然很亲昵地在他脚踝处用脑袋拱了两下。 简漫见状，担心小猫再往远跑，立刻一弯腰把它抱起来。 “喵——” 也是奇怪，这小猫平时胆子其实挺小的，从来不会冒冒失失跟着她出门，或者在她开门的时候趁机流出来。 虽然从前是只小流浪，但天生是个能拿饭票的家猫圣体。 这突然钻出门，倒还是一周以来的头一次。 林衍再次顿住脚步，很浅地扯了下唇，伸手在小家伙脑袋上摸了一下，“还算是有良心。” 记得是谁从小把它喂到这么大。 林衍看了下它的脚，随口问：“它伤好了吗。” “好得差不多了。” 简漫：“不过我打算正式收养它，就不把它放回小区了。” 最近她还购置了很多猫咪玩具，客厅都快成了这小家伙的游乐场。 简漫抱着小猫迈进门，“走，我们回家了小黑。” 林衍没忍住又问：“…你就给它取名叫小黑？” 简漫：“对啊。” 她原本是打算取个有特色的名字，但一直没想好，就暂时小黑小黑地叫着，结果叫顺口了，觉得这朴实的名字也挺合适。 简漫发觉男人的眼中透出那么一丝的嫌弃，“怎么，小黑不好吗。要是按你的取名方式，我应该叫它什么，‘间曼’？” “………” 林衍是反应了会儿才知道她说的是那两个字。 去掉两个偏旁部首，跟他取笔名的方式一样。 林衍不想再说话。 简漫把门关上，还举起小黑猫的爪子象征性朝他挥了挥，用逗宠物时那种很可爱的语气，“别看啦，亲妈现在带你回家，跟你后爹说拜拜。” “对了，快点看文档。” 林衍也把门关上，站在门口按了按眉骨。 这女生正经不了多久，还是那么怪里怪气。 后爹、亲妈，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 回到家，林衍迅速整理了新采购来的东西，坐在电脑前打开她新发来的文档。 他莫名有了种催债的就在门口蹲守的错觉。 秦博川催稿都没她这么夸张。 刚才他到家之前，她绝对就是在门口听动静冲出来的。 还好是催工作，她已经亲口宣布了对他没有其他方面的兴趣。 不然以她这变态程度，他才应该报警。 刚才她像小火箭一样嗖得冲出门堵她，明显就是提前在门口守株待兔。 林衍拧开一瓶电解质水，靠在椅子上边喝边看。 文档里洋洋洒洒居然有上万字，侧面还有许多位置额外做了批注，把画家的生平经历整理地十分详细，删减的剧情和设定也都有解释。 其中有几处细节，甚至他这个原作者时隔多年都记得没那么清楚。 粗略看了遍，林衍脑中就回荡起她在走廊里说的话——换了份没那么喜欢的工作，但她也在用心对待。 的确很用心。 甚至比他上个改编项目的编剧还认真仔细。 再次从头浏览完，林衍翻出《桥上的人》原本的大纲和人物设定，直接在她的文档里批注修改了两个小点。 其他部分，连他都真的挑不出什么毛病，逻辑很合理。 他把批注好的文档发回，看了眼时间，据他到家还不足一个小时。 也算是及时还债。 对面秒回：收到！ 林衍盯着她的微信id多看了两秒，双眼感到不适，首度给微信好友修改了备注。 把“漫漫惹人爱”改成“简漫”两个字。 退出个人资料页，简漫居然又给他发了条消息。 林衍点开，看到刚才的小黑猫玩铃铛球的视频，共计5秒，除了猫咪之外没有多余内容。 就在他刚看完的时候，那条视频在聊天框里消失，取而代之是一行灰色小字：「“简漫”撤回了一条消息。」 林衍不解：？ 很快，收到回复。 简漫：噢，发错人了。 “……” 林衍关掉微信，打开新书的文档，打算酝酿下一章节。 开始之前，他例行关机，排除外界干扰。 刚摁下关机键，他又退回微信，在刚才的聊天框里打了一行字，告知她自己之后几天要断网写作这件事。 输入完，林衍手指在发送键上一顿，又全部删掉。 他没必要跟她汇报。 如果她又像今天这样有事找他，会直接来敲门。 不过，林衍发现，最近他好像也没有因为她的打扰，出现过思路卡顿的情况。 这样很好。 否则他才是非搬家不可。 转念一想，最强的干扰源都无法影响他，证明他近期写作状态非常好。 他干脆直接不关机了，只把手机调成静音。 - 简漫那条视频并非发错，只是顺手拍了一段分享过去。 她马上撤回，是担心林衍会误会。 她转手就把视频分享到朋友圈，投喂给好友列表里云养猫的小伙伴们。 收到一排诸如‘小毛孩子让ee拐回家’‘awsl’之类的回复，让她这个正牌毛孩子妈喜笑颜开。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24节 自从接小黑回家，这一周时间，简漫的朋友圈除了吐槽工作就是晒猫。 全世界都能欣赏到这只无敌可爱的小黑猫。除了隔壁那位。 隔天上班，简漫带着修改好的人物小传和林衍的意见，去给领导们汇报工作。 黄主管喜出望外，脸上都要笑出褶子。 “当时面试的时候我就知道，小简虽然工作经验不足，但能力是够的。我还给总部的领导说，至少要三天才能敲定好，你这第二天就把问题解决了。” 简漫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也是…碰巧，正好有朋友跟他认识。” 黄主管：“我跟之前的项目负责人吃饭的时候也聊到过，这个木行啊，神神秘秘的，连线下的签售会什么的都没参与过，圈子里好像也没其他作者跟他认识。你这确实是挺赶巧。那这样吧，以后其他组跟木行对接的工作，你能帮忙的也尽量帮着点。” 简漫内心一诧，忙道：“我…朋友跟他也没有很熟，以后不一定还能即时联系上。” 黄主管摆摆手，“那总也比公司里其他人熟一点。连之前项目的负责人，也就签合同和选角的时候跟他见过那么几面。” “而且，你能跟他搞好关系，对以后的工作也很有帮助。木行好几部小说的影视版权公司都有购买的意愿，但竞争对手也多，毕竟他的名气摆在这。等这个项目结束，以后你能替版权部跟他谈下来新的合作，那就是咱们部门的大功臣啊。” 简漫没办法，只能暂时应下，但再次强调了她也不能确保每次都顺利对接。 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她总算是能轻松些。 在公司里，又恢复了把组里几个编剧打下手的日常。 午休时，组长曾清芳给她发消息，叫她一起下楼吃饭。 他们公司没有食堂，入职的这几个月，简漫的午饭大多数时候都是外卖解决，偶尔清闲时，会跟关系好的同事一起下楼去吃。 云城这几年经济发展不错，他们公司所在的位置也是较为核心的商业区，附近有商场、美食街和各种餐厅，一片繁华，跟她所住的小区附近完全是两个世界。 简漫没多想就答应了。 下电梯时才发现，今天这午餐也没有别的同事跟着一起，就只有曾清芳跟她两个人。 加入《桥上的人》项目组以来，她跟曾清芳的关系说不上多好，就是普通的上下级，除了工作之余，没什么往来。 两人年纪也差了十多岁，共同话题不多。 餐厅的小包间里，曾清芳先以前辈的口吻问了简漫加入项目组以来的各种想法，随后还对她在公司的职业发展给出了些建议。 譬如，版权部的发展前景很有限，能晋升的基本都是有其他因素，她趁着年轻，最好还是能转岗去别的部门，或者找机会调去总部，多积累经验。 简漫在这方面也没什么野心，对她来说，仅仅是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 铺垫了快一顿饭的时间，曾清芳话锋一转，问起：“听黄主管说，你跟木行有共同的朋友，人物小传的工作，也是你拜托朋友牵线催他答复的？” 这次，简漫切实领会到‘一句谎话要用无数个谎来圆’的道理。 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无中生友：“对，但也不是很熟的朋友。” 曾清芳看着她，面色为难：“我有个不情之请，其实本来也不好意思麻烦你。” 顶头上司对她这么客气，虽然简漫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是马上识趣道：“您说，如果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帮。” 曾清芳叹了声气，“也不是工作上的事，就是一些我个人的私事。” “我儿子和他几个朋友都是木行的粉丝，他的书全都看过好几遍，他知道我要负责把木行的书写成剧本，特别高兴，就一直吵着问我能不能帮他要一本木行的签名书。” 简漫看着她，已经基本猜到了下文。 曾清芳：“但我跟木行也不认识，本来是没答应我儿子的。但他马上过生日了，他这几天又跟我念叨签名的事。” “唉，他一直在京市上的寄宿学校，我这几年工作都在云城，跟他也挺少见面的，想着这生日礼物能满足还是尽量满足。小简你看…能帮忙问木行要一本吗。” 简漫有些犹豫，但看到曾清芳的表情，还是咬咬牙：“我可以试着问问…不过听说市面上都没有他的签名书卖，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闻言，曾清芳从包里拿出一只香奈儿的小盒子递过去，说是谢礼。 “能帮忙问问就行，如果实在不行，我就给他送别的。” 简漫忙把盒子还回去，几番退让，没好意思要礼物。 但事情总归是答应下来了。 下午，还收到曾清芳发来的微信，写了她儿子的名字以及简短的祝福语内容。 傍晚回到小区，简漫还是有些踌躇。 她跟林衍现在也算不上多熟的关系，真不知要怎么开这个口。 在家里酝酿一会儿，简漫拿出手机，心一横，硬着头皮就把消息发过去。 虽然签几个字并不费事，但他这人怪毛病多，也实在不算是什么好说话的性格。 漫漫惹人爱：能斗胆求一份你的签名吗？ 再附一个拘谨礼貌的小猫头表情包。 简漫是没想着他能很快回复的，根据他之前回消息的速度判断，等个三五天都有可能。 但她洗完澡出来，距离消息发出不到一小时，林衍就破天荒回复了。 l：？ ----------------------- 作者有话说：林衍：怪邻居又打什么算盘？ 简漫：怪男人会乐于助人一次吗？ 评论区掉落红包包！！！！[红心][红心][红心] 明天要上新书千字榜惹，明天的更新在晚上11点，之后都还是照常早上8点～啾咪啾咪 第18章 有十八点怪 l：？ 一个问号, 含义不明。 简漫想了想，决定一次性把要求说清楚，不耽误他太多时间。 漫漫惹人爱：就在《溪山行》第一部扉页签，内容是「岁岁无虞, 长安常乐, 十六岁生日快乐, 祝你成为闪闪发光的大人。」 l：十六岁生日快乐？ 简漫解释：…对, 我同事家小孩是你的忠实书粉, 据说你每本书他都看过好多遍。 l：哦。 哦？ 简漫凝神看着这个字, 仍然不确定他是同意还是拒绝的意思。 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又把曾清芳儿子独自在京市念大学，跟父母长期分隔两地的情况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漫漫惹人爱：孩子就这点小小要求，木行老师帮帮忙吧。合十:/可怜:/ 聊天框顶上闪了两下“对方正在输入”。 但大约五分钟后，简漫才收到他的回复。 l：要签哪本？ * 林衍收到回复, 从书架里拆封了一本新书。 以前秦博远寄来的那些样书总算是有用武之地。 他向来是懒得做签名这种事，在他看来, 他只是个写书的人, 贩卖的是文字组合成的故事, 没必要在作品上留下烙印一般的作者本人痕迹。 也许是担心简漫紧追不放, 才答应了她这项本身不算麻烦的要求。 十六岁生日。 林衍已经不记得他十六岁生日时收到的是什么礼物。 或者说，自他母亲去世之后, 直到跟林季华彻底断绝关系，他对那些年自己生日的印象都不太深。 左不过是林季华随手让助理买的他压根不需要的东西。 而每年他生日, 林季华都要以此为借口, 叫上他名利场上的一众朋友，风风光光地大办宴席。 其实本意根本不是替他庆祝，而是在外人面前立他的慈父人设, 顺便笼络各方关系。 生日宴上，相比寿星主角，他更像是个提线木偶。 被林季华教着逢场作戏，跟宴席上的各种宾客说漂亮话。 林衍迅速写完‘生日快乐’的祝福语，紧接着按照她发来的内容写后一句——‘祝你成为闪闪发光的大人’。 大概是最近高强度写作的缘故，他情绪较之平时好像更敏感。 写到这句，他嘴唇一抿，有些后悔答应她这个要求。 他根本不配写这样的祝福语。 隔壁那女生自己写反而很合适。 不论什么时候，她都神采奕奕、饱含热情的，像是有消耗不完的活力。 哦。 除了被他拒绝的那次。 不过这一茬在她那里好像也已经完全揭过。 几天前还在便利店里跟别人诉说对他浓烈的爱意，没过多久，就报警怀疑他是变态杀人狂，还摔他的门扔给他一句‘曾经的’。 林衍忽然觉得，这祝福语的内容由她来写，都不应该写‘祝你成为闪闪发光的大人’，而应该改为：祝你成为跟我一样的大人。 一时间被一句签名扰得莫名烦乱。 林衍在末尾草草签上自己的名字，随手找了个纸袋装好递出去。 - 简漫听到走廊里开关门声响之后，手机也收到三条消息。 l：写好挂门口挂钩了。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25节 l：只此一次。 l：以后非必要勿扰，我最近很忙。 简漫迅速出去，看到2601门边挂着的牛皮纸袋，把它取回来。 她本来也不会在非必要的情况下找他，马上回复敬礼收到的表情包。 出于好奇，她翻开书的第一页。 林衍的确在上面签好了指定内容，用的是最平常的黑色中性笔，但字如其人，字迹出奇的漂亮。 每个笔画都很利落，遒美健秀，连笔处又有种飘逸的洒脱，一看就是正经练过书法的。 简漫把书仔细放进上班背的托特包里。 …… 隔天上班，把签名书交过去时，曾清芳惊喜到不行。 “哇！你也太神了，才一天时间就能搞定！” 曾清芳认真查看着扉页上的字，“也不用这么着急的，昨天是工作日，还麻烦你晚上下班帮我跑一趟，真过意不去。” “……” 简漫这才意识到，她应该至少晚几天再给她的。 无论如何曾清芳都想不到，她压根就没有‘跑一趟’，只是发了几条微信、开个门而已。 不过林衍还真帮她签了，回消息的速度也突破历史新高。 她现在想想也觉得不太真实。 也许这人只是表明冷漠，或者有点社恐，内心说不定还是挺善良的。 想到小区楼下的流浪猫们，简漫更加确信了这个猜想。 曾清芳拉着她的手，强行塞过来一张星巴克的储值卡。 “小简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欠你这么大个人情，我是真不好意思。” 这次，简漫再怎么推脱，都拗不过曾清芳。 等曾清芳离开，她看了眼手里的储值卡。 卡面标的金额有两千块。 简漫倒吸一口冷气，还是感觉受之有愧。 毕竟，她也没出多少力，主要还是林衍肯帮忙。 她想了想，趁午休时间，把储值卡拍了张照片，又给林衍发过去。 物归原主，也不算是“非必要”情况。 - 这次，简漫的消息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周五，《桥上的人》改编剧本已经初步完成，项目组开会时，黄主管也宣布了另一项重要任务——演员选角。 会议上，黄主管把确认剧本和沟通选角会时间的工作都交给了简漫。 “拍摄的场地目前是定在云城周边的城镇，所以选角也是在咱们分部进行，总部会有专门的casting团队过来。” “为了节约时间，初筛就由团队内部的人员完成，但按照合同，试镜环节是需要木行在场的。具体时间还没定，基本是在这个月底到下个月初这个时间段内。” “小简在跟他沟通剧本的时候，顺便也跟他敲定一下时间，方便团队统筹安排。” 简漫答应时，整个项目组的目光齐刷刷朝他投来。 说来也奇怪，她加入项目组以来，在编剧的工作中只起辅助作用，但在联络员的岗位上，却莫名其妙成了中流砥柱。 随着编剧组的工作告一段落，只等多方反馈意见再做修改，他们全组人也拥有了短暂的假期。 晚上下班前，周享给她发消息，约她一起吃饭，饭后再去附近的清吧小酌。 简漫欣然应允。 自从来到云城，她的娱乐活动少到可怜。 跟原先在京市时每天奔波在外相比，最近几个月的生活宛如养老。 犹记得在剧团工作时，一群人没事干就泡在排练厅。晚上演出谢幕，也都会约着一起出去吃烧烤喝酒，热闹又充实。 周享选定的是一处新开不久的小清吧，装修风格乃至酒水单的设计都很文艺，桌椅旁边还摆着各种书籍。 简漫点完酒，看向书架。 其中有木行的两本悬疑小说，已经被翻得挺旧。 周享先抽出其中一本，翻了两页，闲聊的语气：“漫漫，你跟木行见过面吗，最近项目组所有人都知道你跟他有线下的共同朋友。” 又来了。 简漫摸了下鼻子，“见过的。” 周享：“哇，他大概是哪种类型啊，听说写小说没露过脸的男作者都是死肥宅。尤其写男频网文的那一波，我刚工作的时候跟着领导去过网络作协的一个论坛，那些男的真的…一言难尽。” 简漫默了默，“木行啊…死宅是挺死宅的，但不肥。” 周享身子往前倾了倾，抱着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追问：“他长得怎么样？” 八卦是人类天性，打工人茶余饭后的最高频话题。 两个女孩聚在一起小酌，更是绕不开这一环节。 比起公司里那些老掉牙的八卦，木行这个每天以二次元方式出现在他们生活中，但又素未谋面的男人，显然更具吸引力。 随着周享的提问，林衍那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脸再次飘进简漫的脑海。 不像当初crush期间，跟橙子描述的那样。 这次，简漫没有用“惊世骇俗”这样的形容词，换成了中肯而简短的评价：“长得蛮好。” 周享眨了眨眼，“真的假的？那等到时候他来看演员试镜，我一定要想办法过去，以前学校里帅哥挺多的，但我还真没见过长得帅的男作者。” 聊了一会儿，简漫手机振动一下。 说曹操曹操到。 消失三天的男作者终于出现。 由于这几天没什么急事，简漫发过去那张储值卡照片，也没催促。 聊天记录就还停留在那张照片，以及她询问的，他平时喝不喝咖啡，是否有意收下星巴克的卡。 l：又要送我东西？ “……” 这个‘又’就很尴尬。 漫漫惹人爱：不是我送的，是你上次签生日祝福语的孩子妈。 即使是非工作时间，逮到他在线，也是难得的机会。 简漫人在酒吧、心怀重任，反手就把工作群里的剧本文档发过去。 漫漫惹人爱：烦请尽快审阅。 漫漫惹人爱：这个月底或者下个月初会安排演员试镜，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我们要确定具体时间。 l：这两个月都没时间。 简漫胸口一堵。 喝了两杯酒，有些上头。 她没多思考，发了个指鼻子的表情包过去：你得有时间。 l：？ l：命令我？ 漫漫惹人爱：没有。 漫漫惹人爱：只是在提出殷切的期望。 l：…… 简漫脑筋不太清楚，慢吞吞地思考应该再怎样催促他。 这人好像吃硬不吃软，上回她堵在门口，当天就让他就范。 不然，就故技重施？ 对面周享也在回消息，放下手机，抬头，看到简漫便秘似的表情：“怎么了？” 简漫：“林…木行说这两个月都没空来看演员试镜。” 周享愣了下，“那怎么办，听今天黄主管的意思，这事必须在这两个月之内定下来。” 简漫：“没事，办法总比困难多，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这边新的消息还没发出，林衍的头像倒是先弹出一个小红圈。 l：你家有电吗？ 漫漫惹人爱：我不在家。 漫漫惹人爱：啊，是小区停电了？ l：也许。 简漫原本没当回事，又抿了两口酒，猛然想起她前段时间在生鲜软件上反季囤购的几盒梦龙雪糕。 说不定还来得及抢救。 周享看到她的脸色，又问：“木行还是说没时间？” “不是…” 简漫站起身，“要不今天先喝到这吧，我家可能停电了，我回去看看。” 周享看了眼时间，“好啊，也差不多该回了。原来是你家停电了，我以为你还在跟木行聊天呢。”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26节 简漫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 回去路上，简漫点开物业的朋友圈，看到小区几栋楼的停电通知，物业说是电路故障，正在联系师傅赶过来抢修。 她暗叹了声气。 悦江华庭那个偏远的位置，等师傅过来修好电路，她也该跟她的几盒巧克力脆皮雪糕说再见了。 晚上十点，正是用电的时候。 到小区，物业管理中心门口聚集了一大批中老年人，正在跟工作人员嚷嚷停电的事。 简漫也是第一次在小区看到如此多住户同时出现。 她快步回去，刚上到26楼，从电梯间拐去走廊，就发现林衍也在楼道里，正俯身对着他门口的智能门锁戳戳点点。 接近零度的气温，他身上就一套单薄的睡衣。 看着都冷。 简漫走过去，林衍闻声抬头，脸色也有些臭。 她视线划过门锁跟他的脸，疑惑道：“你在门口干什么？” 今晚的鸡尾酒有点后劲，一路坐地铁回来，她仍是轻飘飘的微醺状态，看着他补了句：“冻人形冰棍？” “……” 片刻，林衍动了动唇，语气还算平静，“我门锁好像没电了。” 也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被这倒霉程度逗到，简漫没忍住噗嗤笑了声，对上男人凉飕飕的目光。 简漫敛住笑，给他建议：“你找开锁的，或者，智能门锁应该都能插充电宝应急吧，也有应急钥匙可以开。” 林衍被这冷空气包裹得浑身难受，恹恹道：“手机没带，钥匙在家。” 充电宝就更不必说。 天知道他今天是倒了哪辈子的霉。 他原本只是看到业主群里通知部分楼栋已经恢复供电，想来楼道查看一下电闸。 比起锁在门外，更糟糕的是，他下午新写的几千字还没有保存，电脑就没电关机了，还不知道能否找回文件。 想到这里，林衍更加烦闷，往电梯方向走，“我去找物业。” “欸——” 简漫好心地提醒：“物业被一帮大爷大妈给围了，你现在去都不一定能挤进去。” 林衍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 简漫去解锁自己的门，“我家里有充电宝，先借你一下？” 林衍顿住脚步，三秒后，折返回来，道谢，在两扇门之间等待。 门一打开，小黑猫又要溜出来。 这次是林衍眼神好，在空洞洞的走廊里发现了小家伙，一把抱起。 简漫换了鞋往屋里走，扬声：“你先抱它一会儿，别让它跑丢了——” 她拉开抽屉，打着手电筒在里面翻找。 自从换了这份稳定的工作，简漫就没怎么用过充电宝，晚上睡前给手机充好电，白天在公司也随时都能充。 她好不容易找到，拿出来往门口走，按了下才发现：“…好像充电宝也没电了，我充一下给你。” “不对，现在停电，还充不了。” 林衍这一晚上，屋漏偏逢连夜雨。 简漫站在门口，跟黑着脸抱猫的男人四目相对。 长相帅到她第一眼就单方面宣布恋爱的男人，此刻穿着一件单衣，独自站在在寒冬的走廊里，弱小可怜又无助。 简漫心中泛软，犹豫须臾，看着他缓慢出声：“不然，你先来我家等会儿？” ----------------------- 作者有话说：来啦来啦！明天开始还是每天早上8点更新～～ 对惹，在晋江开放段评功能的n月后…的昨天，笨作者小瓜终于知道怎么开段评了！这本已经开好啦，搓搓手[撒花] 第19章 有十九点怪 寒冷和饥饿都是人类文明史上最强劲的敌人。 走廊里一阵阴风吹过, 削弱了某位身不残志不坚作家的意志力。 在原地僵持片刻，林衍勉为其难地接受好意，首次迈进2602室的大门。 借着手电灯光，简漫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就好像他是个无知的良家少男, 被她这个村口女恶霸骗到了家。 “你先去客厅沙发那边坐会儿？” 简漫自己坐在玄关脚凳处换鞋, “我这也没有男士的拖鞋, 你直接进来吧。” 她的手机放在鞋柜上, 灯光只照亮入户脚垫附近的一小片区域。 两户的格局基本相同, 林衍放下小猫, 摸黑走向沙发的位置。 中途还踩到小黑的铃铛球玩具, 险些一个踉跄让他的尾椎骨遭殃。 他到达沙发这一安全区域，简漫也拿着手电换好鞋进来。 林衍已经不记得上次去别人家是什么时候。 但去独居的年轻女孩家里，绝对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 于是林衍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肉眼可见地局促。 但简漫也没管他，径直举着手电往厨房方向走去。 她打开冰箱的冷冻层, 果然, 里面的两盒梦龙雪糕都化成了稀泥状态。 呜呼哀哉。 简漫轻叹一声气, 秉持不为打翻牛奶哭泣的良好心态, 把雪糕全都丢进垃圾桶。 她又打开上层，把里面储备的零嘴小吃都取出来, 连带着三瓶罐装饮料，一起抱到客厅的茶几上。 “你饿的话就帮忙一起吃点吧, 不然等来电再放回去也不新鲜了。” 林衍扫了一眼, 其实也看不太清她在茶几上都摆了些什么，淡淡应了句：“不饿。” 简漫拿起手机，一惊一乍地：“完了, 我手机电量也不多了！” 说着，就把手电功能关掉。 屋里陷入完全的黑暗。 她灵机一动，没等‘客人’说话，又自顾自摸索去到次卧，埋头在柜子里翻找。 还真被她找出几个电池款的仿真蜡烛，按钮一开，烛火处的灯片还会有规律地左右摆动。 这也是上家剧团的倒闭物资，她搬家整理东西的时候看到过，没想到跟那件青蛙连体睡衣一样，也能在紧急关头派上用场。 林衍在客厅安静坐着，看见女孩举着一只电子蜡烛穿梭在两个房间忙活。 不多时，茶几上多了两排的电子蜡烛。 幽黄又朦胧的光线笼过来，烛火摇曳，纯黑色的小猫噌地跳上去，瞪着铜铃般的圆眼睛，占据高度。 …场面一时间很灵异。 林衍抽了抽嘴角，感觉再多待一会儿，他都能被激发出几个恐怖小说的灵感。 “欸，氛围还不错嘛。” 简漫摆上最后一根蜡烛，开了瓶饮料，坐在沙发另一端评价道，“高中的时候我们学校每天晚自习都上到十二点，偶尔遇到一次停电，简直是要放鞭炮庆祝的程度。” 林衍又朝茶几方位看了眼：“…这叫不错？” 语气里带着十足十的质疑。 简漫轻哼一声，坐下不到一分钟，又站起身，打算用她电量岌岌可危的手机拍张照片发朋友圈。 即使有蜡烛，其他区域还是十分昏暗。 简漫记得刚才是把手机随手一扔，进厨房和次卧分别找了圈，又绕回客厅。 沙发上隐约有个小方盒的影子。 她伸手过去。 猝不及防的，摸到冰凉的触感。 林衍也迅速抽开手，皱眉，目光警觉地看着她。 妈呀… 天地良心，她真不是故意的。 她还不至于如此流氓，趁其不备偷偷摸人家小手。 男人的手很凉，只一触，也摸得到手背处利落分明的骨节。 “我…找手机。” 简漫也往后弹了一步，在烛火的幽光下，不知林衍是刚在门外被冻的，还是光线问题，他耳朵好像微有些发红。 林衍默不作声，没多她刚才的“冒犯”行为说什么，抬起手，面无表情地把她的手机递过去。 简漫接过，“对对对，我刚就看到好像是在这里来着，我拍张照发朋友圈。” 念叨着，就举过手机对着茶几咔嚓一下。 真别说，隔着镜头，几盏烛光在画面里变成金黄的细线，桌上的吃食的饮料朦朦胧胧的，像是烛光晚餐的场景。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27节 为节约电量，简漫没着急发，把手机放好，跟林衍隔着两人宽的位置坐在沙发边，戴上一次性手套，捞起来盒子里的柠檬无骨鸡爪。 她存的零食的确不少，光摆在桌上的，就有鸡爪、小蛋糕、凉拌菜、鸭脖和芒果塔。 林衍坐在旁边，没有任何能消磨时间的东西，余光见证她吃完鸡爪又吃小蛋糕，最后又去厨房取了筷子，开动餐盒里的凉拌海带丝。 “…这些都是哪里买的？” 他的确不饿，但也许受女孩的好食欲影响，竟也觉得她这些零食卖相不错。 但他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好像并没有见过。 有外人在的缘故，简漫吃相克制地相对文雅。 她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去拆芒果塔的包装，“地铁站附近啊，a口出来有好多小摊，卖鸭脖、凉菜还有鸡爪的那几家都挺干净的，c口出来的那家蛋糕店也很宝藏，晚上下班前基本都有折扣。” 说完，简漫看向他，“你是不是没去过地铁站那边？” 林衍淡然地回过头，“没有。” 意料之中，简漫笑了下，感慨道：“不食人间烟火，也不爱出门，你这样的应该是修仙圣体。” “……” 简漫咬了一口新品芒果塔，被甜滋滋的奶油腻住，吃了一枚，就没胃口再吃其他。 供电还没恢复。 两个无事可做的人沉默地坐在同个沙发上。 简漫总是会为这样的沉默尴尬，想了想，还是没忍住率先开启话题，“你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写书的，是有什么契机吗？” 虽然是随意想到的问题，但她也真的有些好奇。 林衍也没有刚来时局促，靠在沙发上，轻描淡写地回答：“没什么契机，想写就写了。” 若是再细说，倒不知要从何谈起。 他向来不习惯在人前追溯自己的过往。 大概从小时候起，他每天被关在房间，林季华禁止了一切属于小孩子的娱乐活动，他仅能用看书做消遣。 当时的家庭教师是他成长过程中遇到为数不多对他不错的人。也许出于对他处境的同情，给佣人列采购书单的时候，除了成堆的教辅和专业入门书籍，还夹带着部分中外名著小说，让他能在繁重的课业之余，适当放松精神。 读大学时，他也开始尝试写作，把内心那些阴暗的、不足为外人道的感受，都通过文字倾泻出去。 相应地，他也乐在其中，沉浸在自己构想的那一方小世界中，让紧绷十几年的精神歇歇脚。 简漫“哦”一声，也没觉得这答案敷衍。 她想起上个月在公司内部编剧课上老师所说的——写作和音乐、美术一样，更多地源自天赋。 面对同样的场景，没天赋的人只看到了场景，而有天赋的人，则能将场景在脑海中自然地编织成故事。 其实，是一种幻想力的体现。 简漫如今是项目组的编剧岗，也算是0.1个文字创作者。 正准备趁此时两人都无聊，再向他取取经，多采访两个问题，楼上方向突然传来一身惊呼。 “艹！终于来电了，老子球赛看一半，这特么都踢完了！” 来电了？ 简漫只好作罢，站起身，出去重新拉电闸。 屋里重归明亮，与此同时，林衍那张帅脸在她家里也更具存在感。 简漫还记得他过来的原因，去给充电宝充电。 不多时，充电宝就亮起一格灯，到了能用的状态。 她目送林衍出门，他把门锁打开后，简漫也转身回家。 走廊里离得近，还能闻到他身上清淡的香味。 简漫：“你别忘了换电池。” “嗯。”林衍看她一眼，“今晚，谢了。” - 简漫独居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但再次进家门，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竟生出突然的空虚感。 她给手机也插上电，收拾茶几之前，先把刚才发的那张照片上传到朋友圈。 配文：可恶啊！这电如果放在高中晚自习前停该多好！ 发完，她先去整理客厅，顺便拖地。 再次拿起手机，新朋友圈已经获得不少评论。 之前剧团的朋友甚至开始列队。 简漫纳闷地点进去。 [？两个人的影子，是我看错了吗。] [老实交代，是不是带黄毛回家了？] [黄毛姓氏名谁，何许人也？] [黄毛姓氏名谁，何许人也？]x8 “……” 刚才照片拍得匆忙，简漫打开细看，还真发现沙发边缘依稀有两个人的影子。 但非常不明显。 这群人，之前当话剧演员真是屈才，一个个都是柯南成精吧？ 橙子也在第一时间过来私聊她：老实交代，晚上带谁回家了？ 橙子：出息了啊简小漫，有新情况居然不跟姐妹报备！ 简漫无奈地解释：…不是新情况。 橙子：哦？那是老情况？ “……” 严格意义上，还真是。 简漫：是不复存在的老情况。 橙子立刻变身炸弹橙子：你小子！闷声不响把隔壁帅逼拐回家里了？还整一桌灵异晚餐？ 橙子：好好好，不对，人还在你家是吧，姐妹有情商，就先不打扰了！ 简漫弱弱地：不是，没有。且听我细细道来… 刚解释完晚上的情况，又一条消息弹出来。 l：转账10，000元。 （备注：感谢费） 简漫：？？ 不是。 有钱就能一点金钱观念都没有吗，借个充电宝给她这么多，买都能买一百个了。 简漫慌忙把这笔钱转回去时，又想起前段时间问他要的那本签名书。 网上收他亲签的报价都有五千，那本还签了一段祝福语，四舍五入市场价也一定超过一万了。 但不论如何，这个感谢费数额还是很夸张。 她退回后，又立即收获对方的问号一枚。 简漫深吸一口气，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如此视金钱如粪土的人。 漫漫惹人爱：钱就不用了，都不到一度电，津巴布韦币都不至于有这个数。 简漫灵机一动，立刻把刚才的消息撤回，改成：我的意思是，直接用钱感谢也太庸俗了。 简漫继续道：要是你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不然就抓紧把剧本看了，再把能去看试镜的时间也定下来？这才是我最最想收到的感谢。 l：…… - 一墙之外的位置，顺利归家的林衍看着手机屏幕，微皱起眉。 这女生，是懂怎么见缝插针的。 他修正上次的看法。 她不是催债的，她更像是催命的。 只是，他突然就欠了她个人情，结果她还不收他的报酬，携“人情”以令他，谈判技巧相当高明。 林衍往椅子上一靠。 他也不是故意想拖延选角试镜的时间，只是想找个不干扰他写作的时间。 于他而言，跟外界无关陌生人接触很消耗他的精神。 接触的人数跟精神消耗量成正比。 尤其是选角这种场合，还记得去上部改编剧选角会的时候，跟那帮人的意见不合和无休止的争辩，让他心烦到夜不能寐。 他知道自己这样回避厌恶社交的状态不正常，但也没想过要改变。 林衍静坐须臾，打开秦博川的聊天框，跟他打预防针：我三月份不一定能交稿。 秦博川如遭雷劈：？？？ 秦博川：祖宗，你又怎么了，最近不是都好好的！ 林衍简短道：《桥上的人》改编项目，我要去一趟。 林衍：哦，还有，今天家里停电，没保存的稿子不知道能不能找回来。 十分钟后，秦博川转发给了他一份电脑突然关机的文件恢复教程，让他尝试。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28节 秦博川：《桥上的人》啊，好像这两个月要选角了，今天还接到霓托邦的电话，也让我一块儿过去呢。 秦博川：那没办法了，他们这事也不能拖，只可怜了我的《溪山行》宝宝。 看到一个大男人管他写的书叫宝宝，林衍有点恶心，迅速切出聊天框。 准备关微信时，他倏然想起今晚简漫拍的那张照片，一时心生好奇，打开她的朋友圈。 居然没看到那张满桌蜡烛的灵异场面。 林衍顺手往下拉了拉，发觉不止今天，追溯到半个月前，她的朋友圈都空空如也。 很反常。 林衍专业对口，充足的人设塑造经验告诉他，一个人的习惯不可能在突然之间改变。 原先把朋友圈当日记本的人，忽然就一条都不发了，看她今天的状态，也不像是遭遇了什么生活上的重创。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 他被屏蔽了。 ----------------------- 作者有话说：没错，推理正确 评论区掉落红包包！！ 收到了小仙女们的评论和营养液，太感谢惹，超级激动[求你了]奋笔疾书中，更新动力满满！ 第20章 有二十点怪 转眼, 到了一月份的末尾。 小区停电后至今，简漫跟林衍联络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得益于此人的配合。 大概是为了还借用充电宝应急的人情，还没等她发消息催促，他就先一步发来了剧本的修改稿, 同时, 还告知了他这两个月间能外出参与选角试镜的时间段。 林衍在线上的沟通风格一如既往的冷淡, 除了这答复这两项之外, 再无其他。 选角试镜的时间最终定在了二月初。 在此之前, 黄主管请项目组里几个人吃了顿晚饭, 受邀的基本都是各组的负责人。 简漫没想到自己也在名单之中。 席间, 酒过三巡，黄主管提起了几天后的选角会。 “这次参与试镜的演员虽然名气不大，但我都粗略看过了，还是有不少好苗子的。” 黄主管对着手机念了一遍参与选角会的部分演员名字, 打开其中一份演员的简历，拉到公式照的部分, “尤其是新加进剧本的这个女角色, 总部过来的团队也很重视, 千挑万选, 才最后选出三个演员来线下试镜。” “我最看好的是她，孙恬恬, 你们也都看看，是不是最贴合角色形象的？” 说着, 就把手机递给旁边的人, 像击鼓传花一样，围着圆桌传了一圈。 黄主管靠在椅子上笑得一脸褶子，扫视在场众人的表情。 手机传到简漫手里, 她低头一看，差点没忍住皱眉。 照片里的女演员，颜值是挺优秀的，但脸上科技含量明显超标，且走的是高贵冷艳路线，锥子脸、欧式平行大双眼皮、嘟嘟唇，大概是针打多了，公式照里连笑容都有些僵硬。 而剧本中加入的女角色，是元气有亲和力的邻家妹妹型。 不知黄主管是怎么得出这演员贴合角色形象的结论。 但简漫既不是公司高层，也不是选角团队的成员，轮不到她操心这些，吞下满脑子疑问，默不作声地把手机递给下一位。 黄主管笑呵呵地问：“是挺不错的吧？孙恬恬人虽然年轻，目前也没什么作品，但底子在这，假以时日，肯定会红透半边天的。” 饭桌上有几人跟着附和。 黄主管似是在沉思的样子，安静一会儿，又皱着眉头说：“我们选角团队的专业性是没得说，但我现在就是担心木行那边。” “听说他的上一部改编剧，在选角环节，他就坚持让一个没什么名气的演员去演杀手的角色。” 黄主管喝了口茶，叹道：“那部剧现在也在制作啊，虽然那新人表现是挺不错，但如果用公司最看好的那个一线男演员，那部剧宣传期的热度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简漫面色平静，在内心提出反对意见。 他上部改编剧的片花她看过，那位‘凶手’的演绎可圈可点，不输那些老戏骨。 光看宣传照里的眼神就让人不寒而栗，那才真的能被称作天赋型演员。 又有几人随口附和后，黄主管道：“所以到时候试镜，诸位还是要多引导一下风向。木行写书是没得说，但影视这块，他确实不是专业的。” “尤其是小简。” “？” 简漫一个激灵抬起头。 没想到在当了一晚上透明人之后，突然被点到名。 她张了张口，礼貌地憋了段场面话：“我人微言轻的，刚入职公司不久，连行业的皮毛都还不懂……” 黄主管“诶”一声，摆摆手，“咱们组里这么多人，也就你跟木行认识，能在他那说上话。” “……” 简漫作为难状，当着一众同事，不想答应但也似乎找不出理由拒绝。 沉默期间，曾清芳先开口岔开话题，算是帮她解了围。 饭局结束，简漫和曾清芳并肩出去。 曾清芳回头看了眼身后无人，在她耳边低声安抚道：“也别太有压力，选角这种事，咱们确实没太多话语权。不过，木行不一样，有合同条款摆在那，到时候他真有意见，他会提出来的。” 打车时，简漫又听她透露，刚才照片里那个孙恬恬，是资方那边想推的人，《桥上的人》改编项目是几家公司合作投资的，其中有一位投资人跟黄主管是老同学。 黄主管一直想借他的关系调去总部，大概是想用角色送个人情。 简漫：“这…我也不一定能帮上忙，毕竟这么大个事。木行会在签合同的时候有话语权方面的要求，就证明他有自己的标准。” 曾清芳拍拍她肩膀：“所以啊，你更不用发愁了。这种事，不论办成与否，责任都不在你。” - 回家的路上，简漫还在想选角的事。 就算她真的能干涉结果，站在一个英年退休的话剧演员立场上，也不想做违心的评判。 她在第一家剧团参与一场戏剧节比赛时，各方面表现都没有瑕疵，但最终评分却被一场当场有演员忘词冷场的剧目超过。 后来才知道，那家剧团的老板是戏剧节的赞助商之一。 简漫现在还记得，闭幕典礼结束的晚上，她跟剧团其他演员们为此郁郁寡欢，喝了整晚的闷酒。 当时在酒吧还遇到一位深耕话剧很多年的导演，也是戏剧节的评审之一。 那天他来他们这桌一起喝了一杯，语重心长地对他们说：你们都还年轻，等以后就知道，这世界上有太多事都是你无法左右的，只能做好自己。 …… 选角会那天，简漫也被发了工作牌，分配至机动后勤组。 换言之，就是去会议室打杂，哪里需要帮哪里。 真正参与试镜的工作人员并不多，会议室里基本都是些生面孔，大概是总部过来的选角团队，常年在剧组或京市总部活动，不怎么来他们云城分部。 后勤组的人手也很多，简漫围着会议桌摆了一圈桌签，打印好资料，基本就算是完成任务。 而后，她就穿梭在会议室和复印室，装作自己也很忙的样子。 “木行还没到吗？” 她听到身边同事急匆匆地拨着电话询问。 “什么，他在门口被当成试镜演员了？保安还让他出示演员的临时通行证？” “都干什么吃的，这点事都处理不好，那现在他人呢？” “不见了！？你自己听听这叫什么话？” 公司安排了专门的人去接待试镜演员和其他参与者，简漫的工作内容并不包含这项。 刚才打电话的女同事匆匆又走了。 她还在对着打印机装模作样时，手机震动一下。 l：地下停车场哪个电梯能去你们公司？ “……” 霓托邦和临近的两栋写字楼共用一个地下车库，底下弯弯绕绕的，公司大群里每天都有人吐槽车库标识不清晰的问题。 简漫戳着手机问：你在哪？ 林衍拍过来一张照片。 简漫放大看，发现一处区域标识。 虽然她也不常出入地库，但好歹是公司内部人员，帮忙下楼接过几次客户，比他要熟悉路。 简漫：那你就在此地不要动，我下去接你。 她挂着工作牌，快步去到电梯间。 地下车库果然很大，林衍发来的位置甚至都不在他们公司。 简漫走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才到了他照片中的区域。 靠近扫了一圈，完全没看到人。 简漫正准备拿起手机打语音电话，大约五米开外的位置，一辆黑色大g的车门被拉开。 林衍从车里出来。 要不是简漫见过好几次他全副武装的打扮，还真不敢认。 只见他身上套着件长款的黑色羽绒服、黑裤子、黑鞋，还戴着黑口罩，从头到脚只露出额头和一双眼睛。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29节 “你这也太远了，这是隔壁公司的车库。”简漫走过去道。 林衍语气淡淡，情绪也不怎么好的样子，“保安让我从a8电梯上来，做访客登记，绕了几圈就到这里了。” 回想刚才的经历，他对这种活动的印象更差。 他说他是来旁观试镜的原著作者，保安就跟听不懂话似的，让他出示邀请函，反复跟他强调只有提前受邀的演员才能试镜。 跟保安牛头不对马嘴解释半天，他干脆放弃，决定去公司的访客入口，结果，又找不到地方。 简漫笑了下，拿出手机看时间，“还有半小时开始，走回去不到二十分钟，也来得及。” “多久？”林衍看向她。 简漫重复：“十八九分钟啊，谁让你都走到别人公司了。” “……” 已经走出几步，林衍又折返回去，按了下车钥匙，顺手把副驾驶的车门帮她拉开。 “开过去吧，指下路。” “哦。”简漫抬腿迈上去，不忘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她扭头看了身边男人一眼，莫名觉得开车这项技能安在他身上也蛮稀奇。 林衍的车里面空间很大，没铺坐垫，也没有多余的任何装饰，到处看起来都很新，像是买来就没开过几次的样子。 空气里有似有似无的淡香，大概来自他身上的洗衣液味，闻起来很舒适。 简漫在工作群里发完消息，一直全神贯注看着车库里的标识，半点多余的心思都分不出来。 “前面路口左转。” “再左转，然后拐上去。” 林衍目视前方，眉头微微蹙着，遵循指示在这山路十八弯的地库里走迷宫。 绕了不知多久，简漫望了眼立柱上的牌子，指挥道：“就在附近找地方停吧。” 疏于练习的缘故，操纵如此大块头的车子，林衍盯着雷达画面，倒车倒到第五遍才顺利停好。 但也只是停到线内而已，整个车身还是歪的。 简漫刚才没吭声，下车时，才没忍住笑着调侃道：“你以后出门要不还是打车吧，是我练车的时候教练会咆哮着赶我下车的程度。” 林衍把头别开，口罩拉严，不与她争辩。 这个时间并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简漫刷自己的工牌，带着他一路畅通无阻地上电梯。 很难得，平时人挤人的电梯只有他们两个人。 简漫自面试那天就发现，公司里的电梯镜面照人特别好看，灯光角度佳，自带磨皮瘦身效果。 她举起手机，对着面前咔嚓拍了张。 林衍不明所以地看向前方，镜子里是他们两人并排，一高一低。 他侧眸，明知故问：“你在拍照？” 简漫：“难得电梯里没人，拍一张更新朋友圈。” 她低头查看刚才拍的照片，本以为林衍会问那个经典台词——‘我不是人吗’，不想他动了动唇，轻飘飘问出另外的问题。 “你经常发朋友圈？” 简漫抬了下头，“对啊，我每…” 话说到一半，她反应过来。 早在她把林衍的笔名跟本人对上号的那天，她就将他列入了分组不可见的名单。 她抬手摸摸下巴，紧急改口：“我以前每天都会发，最近不怎么发了。” 林衍看了眼身边的女孩，收回视线，轻嗤一声。 摸下巴、捋头发、音量骤减，都是说谎时典型的心虚表现。 简漫也察觉到他的反应不太对劲，正准备开口，电梯门已经开了。 眼前乌泱泱站着一群人，黄主管带着选角团队的导演亲自过来接，跟上个月接待过来考察的投资方一个架势。 简漫立刻切换成工作模式，介绍道：“这位是木行老师。这是项目组的负责人黄部长，这位是选角团队的张导。” 林衍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为避开后续的握手等肢体接触，率先问：“时间快到了，会议室在哪边？” 黄主管工作多年，也是会察言观色的，发觉对方态度非常冷淡，又对他的性格早有耳闻，也收起了一系列寒暄话术，客气道：“老师这边请。” “今天确实是我们这边工作上的失职，给您添麻烦了，还好有小简在。” 旁边导演也跟着接了几句客套话。 林衍全程没有搭话的意思，一言不发地进了会议室。 进去时，全场的目光齐刷刷钉在他身上，像是在对吉祥物行注目礼。 简漫也不知道现在还需要她做什么，安静跟在最后。 有负责接待的同事过来，带领林衍去他的位置。 他的桌签仅次于黄主管、选角导演和到场的投资人之一，就在会议桌的正中央区域。 林衍视线扫过自己的名字，慢条斯理脱了外套，没有要摘口罩的意思，很淡然地落座。 简漫身边有其他后勤组的同事，此时捏着她的手，在她耳边激动地低语：“他真是木行吗，我的天，隔着口罩我都能感受到有多帅！而且看起来身材比例好好啊，真没想到男作者居然还有又帅又瘦又年轻的。” 她手都快被捏麻了。 参与试镜的其他人员也陆续坐下，都在互相寒暄闲谈，只有林衍，坐在显眼处，沉默地低头看手机，与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像是被抠图p过去的。 很快，选角的流程正式开始。 作为后勤工作人员，简漫的位置不在会议桌旁，而是在墙边靠通道的椅子上，以便随时处理事务。 很凑巧，她几乎就坐在林衍正对面的位置，一抬头就能看到他。 这次要选的角色一共八个，包括主角和几个重要配角，试戏的片段、演员分组也都定好。 演员们依次进来，试演对应的片段。 这期间，简漫坐在墙边，摸了摸胸前的后勤工作牌，生出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们试戏的画面好像在和过去的她重合。 一段段演下去，直到窗外夕阳西下，试镜才终于告一段落。 演员们陆续离开，选角团队内部还要继续开会讨论。 这一环节，简漫仍然在场。 由黄主管主持，针对刚才的八个角色逐一分析定夺。 前几个角色演员的表现都差不多，轮到林衍发表意见时，他都是一句话掠过，淡淡表示让他们决定。 直到讨论孙恬恬饰演的角色时，他抬起头。 刚才孙恬恬试戏的表现，在场所有人有目共睹，连及格线都没达到。 念台词像诗朗诵不说，还有一小段忘词，胡编乱造几句，最后全靠搭档圆回来。 黄主管轻咳一声：“她的临场发挥能力还是很强的，虽然刚才的表现不尽如人意，但也是她这几天生病的缘故，事出有因。” “这角色交给她，开机之前还有很长的准备时间，我对她的能力是放心的，大家觉得呢？” 大概是提前都打好招呼，其余人要么附和同意，要么沉默不发表意见。 黄主管看向林衍，自然道：“木行老师也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往下进行？” 林衍戴着口罩，语气无波无澜地道：“我不同意。” 他用词也很直白，“你刚说的那个人演的很差，其他两个人都可以。” 会议室的空气一时间凝固住，众人面面相觑。 黄主管默了几秒，眼神示意邻座的导演，让他帮忙说几句。 导演会意：“木行老师对网剧的市场可能不太了解，刚才试这个角色的三名女演员资历都比较浅，孙恬恬是其中最有观众缘的。虽然也没有太多作品，但社交媒体上就有一定粉丝基础。。” “这个角色戏份不算多，演绎的难度也不高，她刚才的表现只是没发挥好，等进组前调整好状态，应该是没问题的。” 而后还有几人帮腔，但林衍坚持己见，再一次问到他意见时，他依然表示反对。 并且，他还毫不客气地说：“如果贵公司在选角过程中只考虑所谓的外在形象、观众缘，那都不用大费周折组织什么试镜，我也没必要来走这个过场。” 场面再度尴尬。 黄主管战术性端起茶杯，在会议室中扫视一圈，“要不，小简说两句？” 简漫：“……” 黄主管调节气氛般笑笑：“木行老师应该认识，这是咱们项目组的编剧简漫，来公司之前，一直从事的是话剧行业。大家看了几小时，可能都很疲惫了，也听听年轻人的意见，参考参考。” 全场目光投来的时候，简漫面露难色，脚趾都快陷进地里。 她并不怯场，只是，这种场合，本也不该有她发言的机会。 简漫目视前方，也正好与林衍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汇。 他的眼神中带着了然，仿佛完全知道他们刚才唱那一出的原因，也猜到她会如何作答。 然后，静看她表演，又对这一切嗤之以鼻。 简漫脑中天人交战，一边是黄主管的要求，一边是自己的曾经的职业立场。 其中，还混杂着林衍凉飕飕的视线。 “……” 救大命了，她能走吗？ 比如，假装自己突发恶疾，肚子疼、急性阑尾炎、低血糖之类的。 沉默的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最后，简漫听到自己毫无底气的声音：“…从我个人的角度，觉得另外两位演员老师更合适。” 这话一出，会议室彻底安静。 简漫更是头皮发麻，后知后觉惊讶于自己的‘直言不讳’。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30节 一抬眼，看见黄主管皱起眉，表情失望又恼怒，好像散会后就要把她活吃了。 随即，他“呵呵”两声，“看来这专业和非专业的人，眼光差距是比较大啊。” “这个角色的演员人选意见不统一，为了不耽误时间，咱们先讨论其他的吧。” 简漫也不好意思再开口，转回头时，又看到林衍。 这次，他下巴微抬，眼中似乎闪过些许诧异，眼角意味不明地浅弯了下。 又过了几分钟，简漫低头，发现手机屏幕亮了下，一条微信消息。 l：不怕丢工作？ “……” 她熄灭手机，一本正经目视前方，不打算在这种时候跟他暗通款曲。 否则被领导们看出来，她罪加一等。 虽然，现在好像已经离死罪不远。 下一秒，简漫屏幕再次亮起。 l：丢了算我的。 ----------------------- 作者有话说：简漫：不需要谢谢（除非人也算我的） 瓜：臣妾要告发简小漫和林小衍私通……！ 评论区掉落红包包！[抱拳][抱拳] 第21章 有二十一点怪 林衍发完消息就放下手机, 心不在焉地听着后续的会议内容。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发那样一条消息。 也许，因为那是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明确跟他站在同一战线上。 而且是在所有人都装聋作哑的情况下，有个女孩, 弱弱地挺身而出。 真就是, 弱弱的。 如果是放在以抗争为主题的文学作品中, 估计也不算是多热血的场面。 可就是这样的举动, 好像在他哪里轻轻戳了一下。 林衍偶尔抬头看对面发言的人, 目光有意无意往后划, 就看到女孩一直垂头丧气地坐在那, 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 简漫的确没在听他们开会，独自郁郁地思考人生。 她二十多岁了，毕业三年，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学会过成年人在社会中那套法则。 也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学会。 还记得小学的时候, 班里有群调皮捣蛋的女同学，有次课间在厕所门口, 推推搡搡想把同班一个很老实的男生往女厕所里拉。 敌众我寡, 老实的小男生就被她们拉进了女厕所, 换来里面的小女生们阵阵尖叫。 当时简漫正好在楼道偷摸摸吃零食, 目睹了全程。 下节是班主任的课，在课上, 那小男生就委屈地趴在桌上哭了，又羞又愤, 班主任问了很多次, 他都不好意思明说课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后是拉他进厕所的其中一个小女生恶人先告状，主动站起来解释说，是他不小心进错厕所了。 班主任像他确认时, 他还是支支吾吾不敢开口。 简漫当时也有着跟刚才差不多的纠结心情，毕竟那帮女生平时跟她关系也还不错。 但她还是选择站起身，当着全班人的面，跟老师重述了事件原貌。 说完，她的心情是释怀，甚至无数次在心里赞扬过自己的勇敢。 虽然后来，她被那帮女生孤立，时不时就会遭遇她们的白眼，但她从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而现在不同。 她内心最多的是忐忑。 也许，长大之后的她会更担心承担后果。 但矛盾的是，她已经清楚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但她还是做不到太过违心。 蔫巴巴地开完后半场会，简漫跟着后勤组一起收拾会议室。 黄主管途径她身边时，留给她一个“放学别走”的眼神。 林衍也在接待人员的引导下，出了会议室。 里面剩下后勤组的几个年轻员工，会前捏着简漫的手低呼林衍好帅的女同事在她旁边，很小声地说：“…你刚才太勇了，把我都吓一跳。” 简漫强行扯出个笑：“这可能是我在霓托邦的最后一天了，一句话换一封辞退信，性价比拉满。” 女同事：“不至于不至于。” 收拾完会议室，外面天色已黑，大家都准备下班。 简漫收起最后一张桌签，低头扫了眼手机。 公司分部的水群里也有不少未读消息，木行这两个字在其中出现频率极高。 ［听说木行今天来咱们公司开会？啊啊啊能不能去要个签名，我是从他第一本开始就入坑的书粉！哭:/］ ［同问…或许楼上会议室还缺打杂的吗，想去看一眼庐山真面目，就一眼。］ ［真的是木行本人过来吗？］ ［还是别了，就算本人过来也是为了工作，这样打扰人家不好，公司之前也有规定的。］ …… 想要围观的几人最终还是被劝退。 简漫收起手机，一出会议室的门，迎面遇到折返回来的林衍。 他手里拿着个易拉罐，口罩拉到下巴处。 领导都不在场，女同事直接一声惊呼：“卧槽。” 大概是反应过来自己的冒昧，把下半句“这也太帅了”硬生生憋回去，换成一副商务脸：“木行老师，您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会议室了吗。” “没有。” 林衍径直走到简漫面前，看着她，“你有驾照吗。” 简漫：“？” 林衍轻举了下手里的易拉罐，声线平平地说：“不小心喝了含酒精的饮料，开不了车。” 简漫一挑眉。 他们楼层的茶水间前段时间确实应需求采购了两箱低度数的日本苏打气泡酒，外观跟苏打水相似，很具迷惑性。 她是挺乐意当这个司机的，反正两人顺路到不能再顺路，开他的车，也省去挤地铁的麻烦。 只是，她上次开车好像还是…一年前的春节。 中午在地库嘲笑他的倒车技术烂，事实是她现在可能还不如他。 她还没回答，旁边女同事在帅哥面前情商再次退场，惊讶地感叹了句：“原来木行老师本人这么遵纪守法！” “…”林衍：“不然呢。” 女同事也被反问地一时哑然，尴尬地笑了笑，“果然创作只是创作，木行老师书里的凶手都个顶个的变态。” “诶，我先下班了，简漫你记得出会议室的时候关灯。” 偌大的屋子只剩下两个人，林衍视线落回简漫身上，重复先前的问题：“有没有驾照？没有我就叫代驾了。” 简漫短暂权衡，“有有有。” 这半天班上得身心俱疲，挤地铁更是累上加累。 叫代驾的话，她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蹭车，但当司机不同，那是她乐于助人的附带效果。 两人前后脚下到车库。 不想，谁都不记得林衍的车具体停在哪个位置，偌大的空间，只能远程遥控让车发出响声，找遍三层楼。 好不容易才上车，简漫大致熟悉了下，深吸一口气，提前告知：“我也很久没开过了，别对我的技术抱什么期待。” 林衍在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淡定道：“能活着回去就行。” 要求这么低。 简漫也不太紧张了，慢吞吞把他这辆笨重的大家伙驶出车库。 正值晚高峰，市区里堵车堵得水泄不通，这种情况，也不需要什么技术，只要跟着前面的车挪动就好。 过了两个路口，简漫基本完全放松下来，刚发动车子时紧绷的脊背也随之卸力，自然地靠在座椅上。 车里太安静，连广播和音乐的声音也没有。 又遇一个漫长的红灯，简漫目视前方发呆，再次想起选角时的事，无意识叹了声气。 林衍在第三次听到她叹气时，转过头看向她，“你有路怒症？” “……” 简漫反驳的声音都软耙耙的：“哪来的路怒症，只有一个准失业社畜的悲哀。” 林衍默了会儿，似是在思考的样子，而后出声道：“别想了，这角色最后定谁，跟你关系都不是特别大。” “当初签合同的时候能答应我提出的条款，也是你们公司权衡利弊的结果。”他平静地补充一句。 简漫斜他一眼，“也就是说，即使在剧本和选角问题上不顺他们的意，公司也能确保这个项目是盈利的。” 林衍微颔首：“可以这么说。”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31节 简漫抿唇，并没有被这番话安慰到，“那我跟黄主管唱反调就更没意义了。反正不管我怎么说，都不会影响最后的结果。” 林衍：“对你自己有意义就好。” 简漫思考起其中的哲理。 对她当然是有意义的，以小见大，她再一次做出了追随本心的选择，认识到自己并没有蜕变为成熟的社会人。 林衍顿了须臾，又道：“你不是说过本来就没多喜欢这份工作，趁这机会换一个也不错，也许，我可以帮忙。” “…………” 原来他说的是这么现实的意义。 不过，他居然还记得她曾经顺口一提的，对目前工作的态度。 简漫也把思路拉回到现实层面，道：“没多喜欢，但也不讨厌。至少现状对我来说，已经是挺好的选择。” 考虑到身边这位年少成年，不食人间烟火，大概从没感受到生活带来的压力，她抿抿唇，缓慢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一直只做自己喜欢的事。” 曾经剧团一位前辈说过，这世界上有三种人，最幸运的就是既能做喜欢的事，又能以此谋生。 最不幸但常态的是，压根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她就是幸运又不幸的那一种，清楚自己的喜好，但迫于现实无法坚持。 果然，林衍看向她，问：“为什么你不能？” 简漫转了个弯，又踏上一条拥堵的道路，坦然地回答：“因为顾虑很多。” 她也不打算在此刻长篇大论地谈自己过往几年的经历、家庭状况、行业前景等等。 简漫：“你是不是不太能理解？” “半理解。” 林衍看着前方，平淡地说：“这世界本来就是这样，什么事都没那么纯粹。” 简漫：“确实。” 就比如，下午的选角会，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也没什么可纠结的了，事情都已经发生，就没必要再为此自扰，去担心尚未发生的后果。 简漫深吸一口气，调整心情，像传/销组织的讲师一样，语调昂扬地替自己加油打气：“但我还是很喜欢这个世界的，不管怎么样，生活还得继续。” “明天开始，勇敢面对疾风吧！” “…？” 林衍侧眸，投以疑惑的目光。 这女生什么成分，心态调整速度不要太快，从会上得罪了领导到刚才，一副郁郁寡欢的沉痛摸样，又毫无契机地突然能量满满。 充电速度超出市面上任何一种快充适配器，堪比未来科技。 这次，林衍无法理解。 他无意识地观察一会儿，依然不确定她的好情绪是真是假，是发自内心，还是强颜欢笑。 前者的可能性较大。 因为女孩已经语音唤醒她手机的智能助手，连接车内蓝牙，开始播放一首节奏继续欢快的歌。 林衍扫一眼车内的智能屏，歌名为love myself，她还跟着旋律一边开车一边轻声哼唱。 秉持学习的念头，他回顾了一下刚才让她心情转好的契机。 …有点抽象。 林衍看她一眼：“你喜欢这个世界的什么？” 简漫很自然地说：“绝大部分都喜欢啊，比如现在冬天车里的暖气、好看的电视剧、综艺和小说、网上搞笑的段子、每个月收到工资的银行卡余额、机缘巧合投奔我的小黑、地铁站附近那些好吃的…哦，你是不是还没机会去买，真的强烈推荐！” “……” 林衍安静片刻，“就这些？” 简漫笑了下，“当然不止这些，世界本来就很美好。如果真让我细说，我能说三天三夜不重样。” 又遇到红灯，她转头与他对视一眼，沉吟道：“最近的例子，你的书也是其中之一，所以，你也是美好的缔造者。” 林衍看着车窗外川流的车辆，也许她的说法太高大上，让他有一瞬的失神。 与此同时，还让他有些说不出的茫然。 简漫察觉到身边男人的困惑，想了想道：“每个人能感受到快乐的阈值都不一样，我恰好就是比较低的那一类。” 车载音响的旋律持续播放，切换到下一首名为forevermore的歌。 前方十字路口，往来的人行色匆匆，在各种灯光交织映照下，或独行，或三五成群，奔赴独属于自己的安乐乡。 一切景象熟悉又陌生。 林衍倏然生出转瞬即逝错觉。 好像，这一次，他不再是旁观者，而也是其中一员。 - 到悦江华庭，天色已经全黑。 下车时，林衍轻车熟路从后备箱取出小袋装的猫粮，打算提前例行公事。 算上堵车的时间，车程一个半小时，简漫到家的时间还是比平时要早很多。 她合上车门，把钥匙递给林衍。 开了一路，困意微微上头，她掩面打了个哈欠，“下个小目标就暂定买车了，住在这小区，开车通勤确实比挤地铁要轻松。” 这是简漫意外获得自驾下班体验卡后的核心感受。 当然，是在她不失业的情况下。 林衍一手拿着猫粮，没接她递来的钥匙，语气很平常地说：“你需要的话就拿去开，我平时基本也用不到车。” 简漫原地呆了会儿，笑道：“你不像是写小说的。” 林衍：？ 简漫：“像是活菩萨转世。” “……” 林衍面无表情道：“我的意思，是当做今天代驾的感谢。” 简漫笑了下：“那也用不了这么多，你这车租一个月都得好几万了。给我一点奋斗的动力吧，今天帮你开车我也受益，不用那么客气的。” 林衍把车钥匙接回来。 去往电梯间的路上，简漫想到上次的转账一万块，有些好奇地问：“你一直都这么…投桃报李李李吗？” 林衍不确定她这是真的在提问，还是试探，还是单纯讽刺。 事实是，他社交圈小到几乎没有，也基本没人会有机会向他‘投桃’，他也并不需要。 这不是偶然，还是手动筛选的结果。 但奇怪的是，旁边这女生好像并不应该在他的严选范围之内。 ----------------------- 作者有话说：评论区掉落红包包！！ 第22章 有二十二点怪 不出所料, 简漫翌日去上班，清早就被黄主管叫到办公室，指着鼻子一顿痛批。 中心思想就是说她分不清公司利益和个人情感孰轻孰重，其中夹杂着‘缺心眼’‘学生思维’等上价值的语言攻击。 简漫早有心理预期, 进办公室的那一霎那就不紧张了, 全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并在心里逐字逐句进行反驳。 难道他力荐孙恬恬是为了公司利益？ 这部剧的投资都已经到位, 也不是非要用她不可, 但凡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昨天试镜的三位女演员, 她是最不能让项目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黄主管在办公桌后面说得义愤填膺，唾沫星子满天飞。 大概二十分钟，他终于说累了，扔下一句：“你这么大个人了, 出来工作要是连这点事都拎不清，趁早打包东西走人, 别在这浪费公司资源。” 咦？ 听到这话, 简漫反而眼睛一亮。 居然没有直接辞了她的意思。 她垂着脑袋走出办公室, 表面做出很沮丧的样子, 内心倒是充满疑惑。 《桥上的人》项目组的编剧工作告一段落，剩下的收尾工作也不需要她们几个新人。 中午, 简漫就收到工作群里的通知，让她和周享收拾一下东西, 回楼下版权部。 一起下楼的时候, 周享也对她投以同情的目光，压低声音低语：“昨天试镜的事我都听说了，唉, 你好惨。” “也都怪我自己。” 简漫趁机说出自己的顾虑，小声道：“不过，我都这样了，黄主管也就骂了我半天，没有说要辞退我之类的…” 周享虽然跟她同龄，但在公司的时间比她久，“那也正常。” 她小声道：“虽然黄主管是我们的直系领导，但人事方面也不是完全由他说了算。而且，昨天本来就是选角会，关于角色的讨论怎么说也不会上升到工作失误的层面。他就算想炒你鱿鱼，这也不能算是正当理由，不过，其他就不好说了。” 简漫大概懂她的意思，“反正就算不直接辞了我，以后我在版权部也不会好过。” 周享拍拍她肩膀，思忖着说：“也不一定，你坚持一下。我好几次都听说黄主管想跳槽，毕竟他年纪也不算太大，在云城分部这个职位不上不下的，他也不满意。” “马上春节了，节后一般就是公司人员变动的小高峰，再等等，说不定他先走了呢。” 简漫点点头：“那也只能先这样。” 毕竟，她现在没找好下家，也暂时没想过要主动辞职。 又就黄主管跳槽或调任的可能性聊了会儿，周享提起：“昨天下班的时候我在会议室旁边的茶水间看到木行了，一身黑那个就是他吧？”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32节 简漫扯了下唇，“应该是，他好像还在那边不小心开了瓶苏打气泡酒。” “对对对！”周享激动道：“你上次说的还是太含蓄了，他是真的帅，摘口罩的时候我都惊呆了。要不是问了也在会议室帮忙的同事，我还以为他是过来试镜的演员呢，但昨天那几个角色好像又没有他这个类型的。” 最后感慨一句：“老天不公啊，人怎么可以又有颜值又有才华。” 简漫：“可能上帝在给他小瓶瓶里加属性的时候不小心手抖了。” 林衍这随心所欲的小日子，她其实也很难不羡慕。 - 春节将至，霓托邦作为影视传媒公司，并不是所有部门都能拥有完整假期。 许多部门还会因为节日期间活动增多更加繁忙。 但他们版权部是例外，没什么非要春节期间处理的事务。 但在放假之前，工作量还是很大，要赶在这段时间跟其他各部门对接好。 简漫刚从项目组回归，原本就是闲人一个，手头没有任何进行中的任务。 在黄主管的安排下，她成为了一颗忙碌的螺丝钉，哪里需要去哪里。这期间万一有工作上的疏漏，他也就有了正当理由来问责。 一整周下来，简漫每天下班时间没有早于过十点。 赶地铁都从挤晚高峰变成了追末班车。 加上她原本就漫长的通勤时间，她每天近十二点才到家，次日七点又要收拾行装出门，睡眠严重不足。 好不容易熬到周五，又收到了往后两天还要继续加班的通知。 简漫心痛不已，趁着去财务部送报销材料的路途中，编辑了条朋友圈：「上辈子作恶多端，这辈子早起加班。」 配以黑眼圈掉满地的表情包。 发出之前，她检查一遍分组，看到不可见列表中的几个头像，想了想，把林衍拉了出来。 好像，也没什么屏蔽他的必要。 报销材料刚送到，简漫的手机振动一声。 她下意识猜测可能是林衍发来的消息。 但点亮屏幕，看到唐佳澄的名字。 橙子：我感觉我快死了。骷髅:/ 简漫回复：我也是。不过，你怎么了？ 唐佳澄发来一张照片，里面是一支读书为39度的电子温度计。 简漫：你发烧了？这么高？ 橙子：可能是回家之后作息和饮食太规律导致…… 简漫近期无论是作息还是饮食，都跟规律二字扯不上关系，她才感觉自己快熬死了，合理质疑：你吃退烧药了吗，怎么都开始说胡话了？ 橙子：刚叫了外卖送药。 橙子：我爸妈这几天都出差了，家里就我一个人，前几天没忍住放飞了一下自我，结果今天就发烧了。 简漫发语音叮嘱一通，不放心地问：那你现在就自己在家，能行吗？ 橙子：不确定，我现在拿外卖的力气都没有。诶，我爸妈要年三十才回来，要不你来我这住几天？ 橙子也发来一条语音，嗓音嘶哑，听起来十分虚弱：“你最近不也天天加班吗，我家在市区，离你公司就二十分钟地铁，你过来住几天也方便，可以把你新养的小猫也带来。” 简漫心里一合计，表示同意：好，那我今晚回家接上猫就去找你。 …… 下班后来回折腾一通，到唐佳澄家，已经快凌晨一点。 两人从大学时起，每天形影不离，自打来了云城，一个忙工作，一个被父母拘着在家复习，几个月都没见过面。 刚开门，唐佳澄就冲过来跟简漫一个大熊抱：“漫漫——想死你了。” 简漫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你烧退了吧？” 唐佳澄吸吸鼻子：“退了，我下午还垂死病中去看了趟急诊，就是重感冒，不过不是流感，不怎么传染。” 两人一路进卧室，把小黑也从猫包里放出来。 小家伙出生起就在小区里流浪，到新的环境也完全不怕生。 唐佳澄就算嗓子哑成公鸭，还是忍不住一直说话，“我爸妈回来前你就一直住这算了，客卧我都给你收拾好了。” 简漫看到她桌上堆成小山的复习资料，随手翻开一本，发现上面还真有勾画的痕迹。 “你学得挺认真啊。” 唐佳澄翻了个白眼，“也就画了画，其实都没看过，给我爸妈做样子罢了。” 简漫失笑：“你这面子功夫也挺能以假乱真了。” 唐佳澄挑眉：“那不然，好歹曾经也算是个演员呢。” 东拉西扯半天，闺蜜见面，最逃不开的就是感情问题。 唐佳澄先行交代了前些天她通宵打游戏认识的陪玩哥哥，顺带分享了两人暧昧的聊天记录，转而问：“你怎么样，我条件这么艰苦都能见缝插针，你公司里就没有认识新的帅哥？” “哪有心思认识什么帅哥啊。”简漫叹气：“光工作上的事就让我顾不过来了。” 唐佳澄：“那住你隔壁那个呢？上次停电不是还去你家暂避，说真的，我觉得你们这算是有进展了。如果他讨厌你，或者纯粹无感的陌生人，以你给我描述的情况来看，他那种人，宁愿冻死在外面都不会进你家门的。” 简漫沉吟片刻，用了小女生之间说私房话的经典台词：“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别跟任何人说。” 唐佳澄拍拍胸脯：“当然，我你还不放心？” “住我隔壁那个，其实是——” 简漫停顿了下，轻吐出两个字：“木行。” 唐佳澄宕机了一会儿。 随后噌地站起身，去家里书柜翻了半天，抱回来一本《溪山行》。 “不会是这个木行吧？” “是他…” 简漫点点头，看向她：“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看悬疑了？” 唐佳澄摆摆手：“我爸买的，上个月还在家里叽叽咕咕骂木行呢。” 简漫：“骂他？” 唐佳澄：“因为第二部拖拉一年多还没动静啊，他还说要跟出版社写信去催，一把年纪了，看个书还挺上头。” 简漫笑了笑。 唐佳澄又进入短暂的宕机状态，因为感冒而混沌的大脑反应过来，猛地一拍床板：“你隔壁的帅哥是木行啊，我靠，这么有钱！” “他是很有钱对吧？连我一个不看书的都知道他。” 简漫：“应该…是挺有的。” 毕竟，感谢费随手就是上万，如果不是大概知道他性格，会以为他是个有钱没处花的暴发户。 唐佳澄直接伸手晃她肩膀：“那你怎么不继续追啊？听我的准没错，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对你绝对没有反感。” 这次，轮到简漫宕机。 刚搬来云城时，她之所以会那么利索地决定追人，一方面是对crush对象不了解，无知者无畏。 另一方面，也是刚入职那段时间她的确比较清闲。 今时的确不同往日，现在这两个要素都已经不存在。 简漫往枕头上一靠，慢吞吞地说：“算了吧，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其实他也不像是会谈恋爱的那种人，各方面都挺…出尘脱俗的。” “而且我最近也没考虑这些，上班都烦死了。” 唐佳澄问起她公司的事，简漫又展开讲了遍她是如何得罪领导的。 正说着，她手机振动一下。 简漫拿起来，这次，真是林衍发来的消息。 就一张照片。 简漫点开，发现是她上次强烈推荐过的，地铁站附近的美食。 但这人也许还是不怎么接地气，无法接受路边摊，照片里只有甜品店的几枚蛋挞，以及旁边卤味店的凉拌藕片。 下一秒。 l：还可以。 简漫抿唇笑，打字回复：当然。小漫臻选，值得信赖。 唐佳澄视线扫过来，瞅了眼手机屏幕，“谁的消息，不会是木行吧？” 简漫没说话，默认。 唐佳澄啧啧两声：“还说不考虑，看你回消息的时候笑的。算了算了，我咸吃萝卜淡操心，随便你吧。” 简漫把手机熄屏，抬眼，理直气壮地反驳：“笑怎么了，回你消息的时候我也是这么笑。” “……” - 接下来的一周，林衍都没听到过隔壁2601传来的任何动静。 他的作息时间跟她正好相反，她住过来的这几个月，他没刻意留心，拜这小区的隔音条件所赐，都对她的行程动态了如指掌。 工作日早上七点，他准备睡觉的时间，雷打不动能听到隔壁的开门声。晚上八点，他刚打开文档时，也能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和接近着的开关门响。 前些天，晚上她制造响动的时间推迟到十二点。 难不成是搬走了？ 晚上打开电脑开工前，林衍去厨房接了一杯咖啡，如是想到。 她朋友圈也在前段时间恢复如常，发布频率维持在每日一至五条。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33节 林衍偶尔打开那界面，看到的全是她的各种碎碎念。 他顺手又看了一次，是她今晚刚拍的一张夜景，像是在市里的某个住宅区。 搬家的可能性很大。 但他并没有听到隔壁有过整理、搬运行李的动静。 林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琢磨这些。 也许是最近写作太投入，代入角色时养成了推理的习惯。 正要摈除杂念打开文档，听到走廊方向传来一阵响动。 鬼使神差般，林衍起身走去门口。 准备开门的一瞬间，他顿了半秒，拿起鞋柜上空空如也的超市塑料袋。 推开门，看到2601门口输密码的人并不是简漫，而是…… 楼上直播卖货的黄毛男。 ？ 什么情况。 黄毛看到他，也愣在原地，跟他面面相觑三秒后，抬头看了眼顶上的房号。 “草！走错了，这特么怎么是26楼！” “……………” 黄毛转身，看到他手里的塑料袋，自来熟地要求：“欸，兄弟，要下楼扔垃圾啊，帮我把这杯子也扔了呗。” 他举起手里的奶茶猛吸一口，把空塑料杯递过去。 林衍面无表情地重新打开门，冷冰冰道：“不方便。” 话毕，进屋，嘭一声重新把门关回去。 走廊里独剩黄毛一个人，晃了晃手里的塑料杯，不爽地咕哝：“多大点事啊，不愿意帮就不愿意帮，连自己垃圾也不扔了。害，至于么。” ----------------------- 作者有话说：咳咳，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本来就不是出来扔垃圾的呢？ 风水轮流转啊…… 居然已经有500瓶营养液惹，小瓜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尖叫，并激情双更一下！ 往后翻还有一章更新[哈哈大笑] 第23章 有二十三点怪 简漫工作群里通知的放假时间是大年三十当天。 其实, 在年二十九，部门里的人基本就请假走光了，包括几个领导在内。 下午实在是没什么活，简漫等到下班时间, 也迫不及待地跑路。 出公司大门的那一瞬间, 她整个人神清气爽。 去橙子家接到小黑, 她犒劳自己打车回家。 年三十的高铁票难买, 简漫也只抢到了当天下午回老家芙江的。 而在此之前, 她还有件尚未解决的大事——小黑。 她爸猫毛过敏, 妈妈有洁癖, 接受不了家里有毛绒绒的生物跑来跑去。 简漫针对带小黑回家过年的要求跟两人在家庭群里展开多次谈判，都没能获得许可。 而唐佳澄春节期间也要和父母一起回爷爷奶奶家，无法收留小黑。 这天晚上，简漫例行在咸鱼里搜索“上门喂养”关键词, 问了一圈，接单的人不是嫌她小区太偏懒得去, 就是已经接满腾不出空闲。 她后悔自己没有早做打算。 无奈之下, 简漫只能去小区物业管理中心寻求帮助。 物业的工作人员很负责, 但爱莫能助。 “我们是不提供宠物喂养或者寄养服务的…主要是怕产生纠纷, 而且春节期间值班的人手也很紧张。” “要不你问问邻居呢？” 物业的年轻小姐姐给她支招：“要是邻居也都帮不了忙，就再看看市区里那些宠物店吧。或者我帮你发条朋友圈, 问问有没有其他住户方便的？前提是你家得有摄像头。不然万一丢了什么东西，我们也不好处理。” 简漫道了谢, 离开物业管理大厅。 唉, 实在不行，她就先斩后奏，把小黑带回芙江算了。 简漫再次回到家, 途径隔壁房门时，思忖片刻，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找出林衍的聊天框。 漫漫惹人爱：你春节在哪里过呀？ 消息发出，她又补了个可爱猫猫头的表情包。 焦急等待了快一个小时，对面才回复。 l：云城。 简漫托腮想了想，问其他信息都有些冒昧，不如就委婉地切入正题。 漫漫惹人爱：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l：先讲。 漫漫惹人爱：明天我要回家过年了，小黑孤苦伶仃、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大哭:/ 漫漫惹人爱：你如果方便，可以帮助这只可爱的小黑喵吗？ 对面男人似乎在犹豫。 聊天框顶上跳了好几次“对方正在输入中”。 过了会儿，简漫收到他惜字如金的答复。 l：可。 简漫立刻回了好几个感谢感动感激涕零的表情包，跟他商讨“帮助”方式：你可以隔天过来喂它一次，铲铲屎，再陪它玩会儿。或者，直接寄养在你那里也可以。 l：放我这里吧。 这选择，倒也在简漫的意料之内。 虽然提钱有点庸俗，虽然他也不差钱，但简漫还是说：我前几天都查过了，云城这边寄养的市场价是40一天，上门喂养是50，那我就按寄养的价付给你吧。 简漫凑了个整，转给他300块。 林衍没收，而是问：你什么时候把猫送来？ 简漫：明天早上你在家吗？猫粮猫碗猫窝饮水机猫砂盆我也一起送过去。 先前唐佳澄家里养过猫，这些宠物用品都是备齐的，清洗干净消好毒就可以直接用。 而林衍那里应该什么都没有。 l：在。 l：但尽量十点之前，晚了我不一定醒着。 简漫：“……” 早上十点睡觉，不愧是他。 - 翌日清早，简漫舍弃了来之不易的懒觉时间，把小黑装进猫包，准时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等待片刻，门从里面打开。 像打开一座冰窖，扑面而来又是熟悉的冷空气。 林衍一身睡衣，看起来精神不佳，大概是准备睡觉的样子。 简漫递过猫包，转身：“等等啊，我把猫砂盆那些也搬过来。” 往后的几分钟，林衍就像个门神一样，定定倚在玄关处的墙边，看着她搬进搬出。 考虑到这人救助流浪猫的经验丰富，但在家养猫的经验缺不比她，简漫指着地上的宠物用品一一交代用法。 “这是饮水机，水直接从上加就行。” “猫砂盆我刚洗过，这一周应该都不用洗，猫砂大概两三天就要加一次。” “铲子在这里，对了，你会铲屎吗？” 林衍轻吐出两个字：“不会。” 呃。 简漫：“那我教你一下吧。” 虽然网上随便搜就能找到一堆铲屎教程，但毕竟是她请人帮忙，前期工作要尽可能充足到位。 简漫正要弯腰进行铲屎模拟教学，听到头顶方向传来的幽幽男声，打断她的动作。 林衍：“你能先进来吗。” 简漫站直身子。 的确，她一直都在门口，刚才搬运宠物用品时，他家的门也都是大开着的。 而她也不喜欢自己家门开太久，会很没有安全感。 于是，简漫往里迈一步，点了下头，装模作样地说：“叨扰了…” 林衍关上门，顺手也把小黑从猫包里放出来。 小黑猫四处转了转，凑到他旁边象征性嗅了嗅，而后亲昵地蹭过去，斜着脑袋拱了拱他脚踝。 见状，简漫笑起来：“果然，把它放你这我是最放心的。”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34节 林衍默了两秒，语气清淡地问：“本来你还准备把它送去哪。” “我朋友家。”简漫坦言道：“或者，寄养的宠物店，但大部分都接满了，十公里开外的我还没来得及问。” 林衍不再说话。 简漫也蹲下身干正事，开始了她的铲屎教学。 她拿起猫砂盆上挂着的铲子，掀开顶盖，象征性对着里面的豆腐猫砂翻动两下，“你看，正常干净的猫砂铲起来就会漏下去。” “如果是小猫嘘嘘在里面，就会有一大团凝结的固体，你这样抖一抖，把它铲进垃圾桶就行。如果是便便了…那一般就是条状的，也铲出来就可以。” 教完，简漫抬头看她，像一个尽职尽责的老师，向班里的小学生发出疑问：“学会了吗？” 林衍“嗯”了声，“大概。” 简漫眨眨眼：“你试试？” 林衍：“…不用试。” 于是简漫把铲子重新挂回去，站起身，“要不要我把这些东西帮你搬进去？这猫砂盆还挺重的。” “不要。我也没那么…” 林衍顿了下，溢出两个字：“娇弱。” 简漫拨了下头发，在客厅里寻找小黑的身影。 小家伙跟他家的风格还挺适配，幽黑的一团，这会儿已经踩在电视柜上探着脑袋四处张望，像在巡视自己的新领地一样。 也许是他家里比较空的缘故，这猫都比在她家时显得更小只。 小黑适应良好，基础教学也完成。 简漫准备离开，回去收拾她过年要带的行李。 “你是不是准备睡了？” 她开启告辞的前摇性提问。 林衍靠在墙边，“倒也不是很着急。” 简漫：“那我就不打扰你睡觉了。” 林衍：“不然…”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简漫语速飞快，盖过了他犹疑的声音。 她眨了眨眼，“不然什么？” “没。” 林衍转身，似是不打算继续说的样子，“你回去吧，我睡了。” 简漫也没再问，大概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 转身出门时，她摆了摆手，留下一个清甜的笑容：“新年快乐。” 林衍没什么情绪地“哦”了声，丝毫没有说祝福语时该有的态度，冷冰冰地回应：“新年快乐。” - 解决了最大的困难，简漫整理好形状，下午，左手行李箱、右手年货礼品袋，踏上了回乡过年的路。 小城市的年味一向更足，到达芙江，打车回家的一路上，四处都张灯结彩，路灯上悬着红灯笼，耳边远远近近都是鞭炮声。 简漫父母也都是芙江本地人，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健在。 每逢过年，就像赶场子一般忙碌。 下午去外公外婆家吃完年夜饭，一家三口又马不停蹄赶往下家。 在热闹到嘈杂的节日气氛中，简漫不禁在想，林衍怎么不用回家过年，难道他就是云城本地人？ 但他好像没有一点南方口音，有时候咬字倒是有些北方的特征，卷舌音很标准，偶尔词尾带点儿化音。 那应该是家里人来云城找他？还挺方便。 去爷爷奶奶家赶下顿饭的路上，简宽开着车，李云静就在旁边念叨：“今年你总算是有份正经工作了，刚才你姨妈和舅舅问起来，我都松了口气。等会儿你姑姑他们应该还要问。” 简漫抿抿唇，“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也就是过年大家都没事干，随口问问，谁都没放在心上。” 简宽：“就是，管他们怎么想，日子是给自己过的。” 李云静不满道：“那漫漫现在日子不是过得也挺舒心？” 简漫：“…倒也没有，只能说是凑合着过。” 还不知道她这份“稳定”的工作能干到哪天。 不过，她大学刚毕业的那年春节，在年夜饭的例行交流现状环节，的确有点尴尬。 当时几个亲戚都在问，她毕业之后找了什么工作，是去银行、企业，还是进了体制内。 简漫就如实说，是在当演员。 外公外婆立马来了兴致，问她在哪个电视台能看到她演的节目。 简漫解释自己不是演电视剧的演员，而是在舞台上表演的话剧演员。外公外婆都不大能理解，最后姨妈解释道，就跟他们年轻时候文工团里的差不多。 七嘴八舌讨论了半天，结果就是一众亲戚把她归入了不务正业的年轻人范畴，说得李云静脸色也一阵青一阵白。 而今年，李云静总算是能在亲戚询问的时候自然地回答，她现在在云城的一家大公司上班。 ‘迷途知返’‘浪子回头’，还得到了亲戚们的夸赞。 简漫倒也不会细想这些话，但听多了难免心烦，在下一场年夜饭上，干脆把矛盾转移。 姑姑伯伯们要聊她的工作、问她的工资和职业规划，她就马上问几个弟弟妹妹成绩如何、期末排名第几、能不能考上985、211、清华北大有戏否。 闹得几个弟弟妹妹对她咬牙切齿，姑姑伯伯也陆续闭麦。 晚上回到家，耳边总算是清净下来。 简漫得已继续享受假期，跟父母一起坐在电视机前，一边刷朋友圈，一边蹲守今年春晚的语言类节目。 随着零点的钟声敲响，窗外鞭炮齐鸣，她手机也叮叮叮响个没完。 微信里的众多朋友发来新年祝福，顺带聊几句近况。 简漫抱着手机，回消息一直回到那首难忘今宵播完。 她划了下微信聊天列表，确认没有漏回的信息。 看到林衍的头像时，简漫没多想就点开。 漫漫惹人爱：在吗？ 这个时间，他一定还没睡。 也不知寄人篱下的小黑同学春节过得是否愉快。 - 对林衍来说，无论是春节还是圣诞节，都跟寻常的日子没多大区别。 前些年，林季华和林家其他亲戚还会来联系他。 自从他搬了家，跟他们断绝关系，换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他们也再没来找过他。 对他们而言，他本来就可有可无。 云城禁烟火，即使是春节，小区附近也很安静。 这对林衍来说也是好事。 唯独跟以往不同的就是，家里多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黑猫。他一准备睡觉就趴在房门外喵喵叫，非要来他床上跟他一起睡才肯消停。而且不仅要睡床，还非得蜷在他枕头旁边睡。 本来就是只小流浪，不知道哪来的坏习惯。 一定是被简漫收养之后惯出来的。 这天晚上，他写作状态不佳，看着跳到他电脑桌上的小黑猫铜铃般的大眼睛，漫无目的地神游。 这猫在隔壁的时候就是跟简漫一起睡吗？ 这几天又大概率要黏着他一起睡。 四舍五入… 是只心大的傻猫。 凌晨一点，林衍随手从书架中取了本书，正要翻开时，手机屏幕亮了下。 近期他使用手机的频率大幅上升，系统统计的屏幕使用时间平均值从以前的十五分钟激增至三十分钟。 多出的时间全都用于浏览朋友圈。 就像今天，他几乎每打开一次朋友圈，都能看到简漫更新的内容。 一顿年夜饭、又一顿年夜饭、天上的烟花、街边穿着红棉袄的泰迪小狗、年夜饭应付亲戚小tip…… 今天一整天发了五条，完全是在朋友圈直播过春节的程度。 自从上次听完她关于美好世界的‘演讲’，林衍才意识到，她发这么多并不是闲的没事干，而是真觉得这些都很有趣，值得分享。 在她眼里，生活好像真的处处是光彩。 简漫：在吗？ 林衍微抿唇，放下手里的书，打字：在。 简漫：看看猫。 简漫：探头探脑.jpg 表情包好像就是用小黑本黑做的。 林衍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听从指令，大约是因为本身就闲着。 他起身，去寻找刚离开他书桌的小黑猫，最终在饮水机旁发现，举起手机，咔嚓拍下一张发过去。 不想，对面还不满意。 简漫：好可爱啊，乖乖的小宝宝！ 简漫：能拍张动态的吗？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35节 林衍耐着性子，对着小猫咪拍了段长达八秒的视频，再次点击发送键。 大约一分钟后。 简漫：我的乖宝宝在喝水诶，环境适应能力还挺好。 简漫：心脏地震.jpg 简漫：可以直接…打视频给我看会儿猫吗？ 林衍盯着新的三条消息看了片刻。 他咬牙，站在猫饮水机旁边，拒绝她越来越过分的要求。 l：不要得寸进尺。 他这辈子都还没跟人打过视频电话。 ----------------------- 作者有话说：那就开启这辈子的第一次吧，不过，人家是看猫，又不是看你！ 评论区掉落红包包！ 第24章 有二十四点怪 简漫窝在自己沙发里, 抱着手机有理有据地发语音说：“这哪里是得寸进尺？明明是正当要求。” “一般上门喂养和寄养的店主都会提供视频服务。” 虽然，直到现在林衍也没收她的三百块服务费转账。 她打算回云城之前去趟商场，买些等值的礼物送给他，用以折抵这笔服务费。 又等了一会儿, 对面似乎很勉为其难的样子, 回复“行吧”两个字。 简漫抓紧机会, 迅速给他拨过去。 接通的瞬间, 两边默认的都是前置摄像头。 简漫也不是完全不注意形象的人, 只是这会儿穿着毛绒睡衣, 没化妆, 加上从下往上的死亡角度，开屏就有被自己丑到，秒切后置，对准她家摆满各种零食水果的茶几。 林衍好像不大熟悉微信里视频电话的操作, 眉头微蹙对着手机戳戳点点好一会儿，才成功将摄像头调转。 简漫就顺带欣赏了一下。 原来现实里真的有人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 连死亡视角都能hold住。 画面里依稀看得见松开两颗的睡衣扣子, 以及凸起恰到好处的喉结, 不仅不丑, 还有几分性感。 男人的声音通过耳机传出，经过模拟信号的处理, 比当面听到要更低沉一些，“我找一下猫。” 简漫把眼睛贴近屏幕, “它刚才不是在饮水机附近吗？” “跑了。” 林衍清淡地说着, 携手机一起在家里四处巡逻，摄像头保持斜向下约四十五度。 这也是简漫第一次看见他家里的其他房间。 之前两次过去，都只见过玄关和客厅的局部区域。 原来书房和厨房也是一样的风格, 简洁又空旷，东西摆放整齐，收拾得一尘不染。 唯一有视觉冲击力的，大概就是书房里整整两面墙的书，高度从地面一直延伸至天花板。 整洁程度不符合简漫对宅男的刻板印象。 但藏书数量倒是很契合他青年作家的身份。 绕着厨房、客厅、走廊慢腾腾转了圈，最终在书房发现了小黑猫的踪迹。 要不是简漫眼神好，在他家里这幽暗的光线下，还真不一定能看到。 就连林衍自己都没发现，还准备拿着手机再转道去卧室。 简漫笑了声：“黑猫就是很难找，有时候它在家里跟我躲猫猫，藏在角落或者其他黑色的东西附近，我也发现不了它。” 林衍没说话，镜头对准小猫移动，尽职尽责完成他猫咪寄养官的任务。 小黑跳上书架，爪爪很不老实地推下去一支钢笔，再跳回地面拨动钢笔滚来滚去，十分兴奋。 简漫有被可爱道，下意识地夹起嗓子，拖腔带调地隔空跟小猫对话：“诶哟，这是谁家的小宝宝呀？” 另一边，林衍听着手机里发出这种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声线，眉梢微动了下。 她还挺自然的，真就是看猫。 目前为止，视频过程都没有想象中的尴尬和不适。 或者说，这女生好像做什么都很自然，仿佛是在温水煮青蛙一般徐徐突破他的防线和底线。 对面继续用那种哄小孩的强调跟空气对话。 “但宝宝你也不能太调皮，把哥哥的钢笔玩坏了妈妈还要赔钱，到时候你就是一只败家小猫了。” 林衍：？ 她是不是又搞错了辈分。 上次还说他是这只小猫的后爹，这次又成了哥哥。 所以，现在她是亲妈，他是哥哥，差了一辈。 她应该也就跟他差不多大吧。 小黑猫一路滚着钢笔玩到客厅，林衍也举着手机一路跟随。 简漫恢复了正常声线，应该是在跟他进行人类之间的交流，“咦，你就一个人过年吗？” 林衍轻“嗯”了声。 显而易见，他家里除了一人一猫之外没有多余的生物，茶几和餐桌上也没有寻常人家过年时的糖果花生瓜子什么的。 清清静静，刚视频都拍到过，她也应该能看见。 简漫那边停顿须臾，大概是秉持善解人意的良好美德，说：“一个人过年也挺好的，省好多麻烦。” 林衍：“是的。” 他屏幕里对方的视频画面变换，从茶几转到地面，最后停在一个卧室摸样的房间中。 床单、被子什么的都是淡粉色，上面还摆着几只抱枕和毛绒玩具，大概是她的房间。 简漫压低嗓音，“我大三那年本来也不想回家过年，想报团去海南旅游来着，但被我妈驳回了。” 林衍问：“后来呢。” 简漫靠坐在床边，对着手机平平地说：“就回家过年了，开学前去旅的游。” 林衍：“你还挺听家里人的话。” 自从过了小学五年级，‘听话’对她来说就不是个褒义词，虽然，她本质上是比较符合这个形容。 有点叛逆，但不过分。 大多数时候，还是奉行和平主义，讲求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合家欢思想，尽量不给二老添堵。 简漫：“还好吧，毕竟是家人嘛，遇到分歧各退一步。其实不仅父母，交朋友、谈恋爱的时候应该也都是这样。”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使得一个母胎单身也能在这分享恋爱经验。 话毕，简漫很快意识到跟林衍提这三个字有点尴尬。 毕竟她几个月前才与他“恋爱未遂”。 旧事重提，误会的可能性很大，甚至结合语境，还有毛遂自荐的嫌疑。 而林衍也确实没吭声。 “对了。” 简漫清清嗓子，话锋一转，把刚才那一茬盖过去，只不过，话题切换地过于生硬，“那你是不是也没看春晚？” “………” 林衍沉默片刻，淡淡地回答：“没看。” 简漫正准备就今天春晚的节目内容激情点评一番，让她的话题不那么生硬，房间门突然被敲了两下。 “漫漫，还不睡觉啊，外面客厅的灯我关了——” 简漫隔着门应了声好。 她房间门本来就是虚掩着的，李云静去客厅关了灯，就推门进她的房间。 简漫迅速把手机屏幕往床上一扣。 也许是中学时代晚上偷玩手机的后遗症，在家长面前，就算她没在干什么亏心事，也总会习惯性心虚。 李云静看一眼她倒扣的手机，狐疑地问：“刚跟谁打电话聊天呢？这大年三十的，别人不用陪家里人过年啊。” “是男孩子吗？那有什么可躲的，你都这么大了，我巴不得你多跟男孩子接触接触呢。” 简漫也反应过来她打视频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表情自然了不少，如实交代：“哦，在跟帮我照看小猫的朋友打视频看猫呢。” 李云静撇撇嘴，先针对她现在刚能养活自己就突然养猫的事念叨一通，而后指指她的手机，“你那只猫在干嘛？给我也看看。” “……” 简漫笑了下，扬起下巴半玩笑道：“我就说吧，没有人能抵抗住小猫咪的诱惑。” 她把手机翻回来，视频对面的人一言不发，视角对准茶几上舔毛毛的小黑猫。 李云静凑过去看了眼，评价道：“哟，乌漆嘛黑的。” 简漫：“人家本来就是只黑猫。” “这是直接放别人家里了啊，多麻烦人家。” 李云静又瞅了瞅，啧啧感叹：“瞧别人家里收拾得多干净，利利索索的，不像你，东西从来都是到处乱放。” 大概是林衍独自在对面感到尴尬，听到长辈一直cue他，不出声也不礼貌。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36节 是时，听到手机里传来不太自然的声音：“…阿姨好。” 李云静顿时愣了，也忘记答应，转头看向简漫，对口型问：男的？ 简漫挑眉。 李云静像回过神一样，立刻接管她的手机，在她的阻止下，才没把摄像头切成前置。 要论社牛，她还是不如上一辈。 李云静夜切换成带点亲和力的语气，“你好，你好。” “你就是帮漫漫照顾猫的朋友啊？唉，真是麻烦你了，要不是她爸猫毛过敏，我就让她把猫带回来了。” 林衍那边的回答很简短，音调也偏僵硬，明显是不习惯这种与陌生长辈猝不及防的交流。 “不麻烦。” 李云静又问：“你家里是云城的吗，也不用回家过年？不会是专门为了帮漫漫喂猫跑一趟吧，那也太不好意思了，你家住…” 简漫预测话题将往更加尴尬的方向发展，及时伸手把手机抢过来，“诶呀，好了妈，你不是早就说困了吗，赶紧睡觉去。” 她把手机搁床上，强行推着李云静出她的房门。 世界总算再次安静。 简漫松一口气，回来拿起手机，有些抱歉的语气：“不好意思啊，我妈这人…就这样，比较热情，自来熟，在小区里随便碰上个人都能聊半天。” 林衍也没挂断，可能是举手机举累了，自发消极怠工，把手机扔沙发上，镜头对着他家天花板。 “没事。”他语气如常，应该是没觉得被冒犯道。 简漫沉吟两秒：“好像网上有人说女儿性格随妈，儿子随爸。我确实跟我妈更像一点。”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话一出，对面的声音忽然间就冷了几度，“没有科学依据。” 简漫顺着他的话，“你性格也更像妈妈？” 林衍静了会儿，没回答她的问题，把手机拿起来，用同样生硬的方式切换了话题：“还看猫吗。” 或者，是在暗示，他不想聊这个话题。 简漫会意，也很快察觉到他对家庭话题的抗拒。 他独自一人过年，家人要不就是格外开明的类型，要不就是有难言之隐。 简漫心里再次为她的失言感到抱歉，说：“今天就看到这吧。” “有看有‘完’，再看不难。” 对她悄摸摸预约的‘再看’要求，林衍似是很轻地嗤笑了声，没同意也没拒绝，最后给了一个小黑的镜头，不咸不淡地说：“挂了。” - 往后的几天假期，简漫跟林衍的线上聊天频率成指数倍上升。 她也不好意思真的用寄养商家的标准要求他，让他每天打视频。 除去大年三十的晚上，只有初三又打了一次视频。 其余日子，都是问他索要小猫的照片和小视频。 在此期间，李云静的审问也没停过，简漫誓死咬定她跟寄养官只是单纯的朋友，连两人的邻居关系都没提。 返回云城的前一天，她约了几个中学时代交好的小姐妹出去聚会，顺便去趟商场，给林衍挑选谢礼。 在这些小姐妹面前，简漫大大方方地告知，是给帮她照顾猫的男性普通朋友买礼物，只是隐瞒了该男子就是她曾在朋友圈分享过的crush对象这部分。 小姐妹们也很贴心。 其中一个人问：“你那个朋友帅吗？” 另一个人问：“单身吗？” 两个问题都得到肯定答复，几人交换完眼神，争相出谋划策，一杯奶茶的时间，给出了不少于十种的参考意见。 包括但不限于领带、球鞋、游戏手柄、剃须刀、运动手环、键盘、电动牙刷、男士香水……加起来都能在某红书上发一篇‘送男朋友礼物’合集。 简漫左思右想，全都没采纳。 在对林衍有一定了解后，她知道跟他适配度最高的礼物应该是纸质书。 不过，抛去之前把他的书送给他自己的失败经验，也很容易送重复。 毕竟他有一屋子的书。 最后，简漫去猫空挑了两盒一千片的拼图。 这礼物既别出心裁，也有一定的实用性。 写作灵感卡顿的时候玩玩拼图调整状态，完成之后，还能给他空荡荡的家里添两件装饰物。 翌日，简漫就带着礼物和李云静塞给她的大包小包吃食返回云城。 春节假期最后一天，交通状况非常糟糕。 她下午就到了高铁站，打车回到悦江华庭，外面天都黑了。 简漫回家放下行李，第一件事就是带着礼物去敲隔壁2601的门。 都说每逢佳节胖三斤，结果这七天结束，林衍不仅没胖，好像还瘦了点。 不像她，在家里好吃好喝一整周，脸上的婴儿肥都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最近倒春寒袭来，云城再度降温。林衍身上终于不再是单薄的睡衣，而是换上一件深灰色毛茸茸的家居服。 显得他整个人气场都没那么冷淡，多了几分慵懒的温度。 他大概是刚洗完澡，头发吹得蓬蓬松松，头顶还有些炸毛，更富有生活气息。 “来接猫？” 简漫自觉地往里迈了一步，把装拼图的纸袋搁在他鞋柜顶上，美其名曰：“新年礼物。” 这次，林衍扫了一眼，难得没拒绝。 他伸手把门带上，距离渐近时，简漫闻到他身上清淡的沐浴液味，似乎是海盐夹杂着一点薄荷。 “我去找猫。” 简漫抿唇笑：“那可是个大工程。” 果然，她在玄关处等待许久，听到里面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就是不见人和猫出来。 简漫不禁腹诽，这小猫怎么回事，每次见到林衍就欢天喜地凑过去，接过她现在来接人，反而东躲西藏。 又过了好半晌，终于听到林衍远远的声音，似乎是从卧室的方向传来。 “它钻床底下了，我抓不到。” ----------------------- 作者有话说：林five！[白眼] 评论区掉落红包包qwq 第25章 有二十五点怪 “啊, 那怎么办。” 简漫思忖着，扬声提议：“不然你用猫条引.诱一下试试？” 林衍没应声。 她在外面听到叮铃哐当的一阵响动。 不得不说，她收养的这只小黑猫心眼子了得，是只聪明小猫。 说不定一开始就盘算好, 知道自己没法在林衍那里蹭到长期居住权, 所以拿她当跳板。 现在确认地位稳当了, 企图朝三暮四, 同时占领两张饭票。 林衍应该是在房间里又捣鼓了会儿, 最后拿着根吃到一半的猫条, 恹恹地走出来, 耐心告罄般宣布：“搞不定。” 简漫也大概猜到他为什么搞不定。 猫条引诱这一招她用过好多回，现在小黑也练成了一身本领，学会只探着脑袋把猫条吃光，在她准备捉摸的时候就一个健步全身而退。 简漫也面露难色, 想说她要不就晚两天再来接。 等他再找机会，趁其不备一举装进猫包。 林衍按了按眉骨, 清淡地说：“可能需要两个人配合, 你过来帮下忙？” 进卧室这种事还是比较越界的, 简漫刚才完全没考虑过提这样的建议。 但既然林衍先开口, 她也不用纠结越界与否。 “可以啊。” 简漫想了想，安排分工：“那等会儿你用猫条勾引它, 我找机会把它从床底下拉起来。” 林衍微颔首，带领她往卧室方向走。 不出所料, 他平时睡觉的房间也是极简的性冷淡风, 床上用品全是灰色，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物或摆件，被子铺放整齐, 床头柜上除了一本书和一根充电线，再无其他。 迈进门，整个房间都是淡淡的沐浴液和洗衣液香味，简漫被包裹其中，加剧了闯入他人私人空间的实感。 她也有些不好意思，目不斜视，摸了下鼻子问：“它是在床底下吧？” 林衍轻“嗯”一声，“最靠里的位置，够不到，你可以看看。” 简漫蹲下身，侧着脑袋朝床底瞅。 昏黑的床底完美契合这种小黑猫的保护色，要不是它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她都不一定能发现它。 小猫朝她“喵”了一身，算是给远道归来的铲屎官打招呼，但仍然没有半点要挪窝的意思。 简漫意识到自己脑袋贴地的姿势可能不太优雅，把头抬起来，充实刚才的作战计划：“那你大概拿着猫条在这个位置吧，它一出来我就双手扣住它的前爪。” 林衍没说话，缓步走过来，照做。 需要打配合的缘故，两人距离极近。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37节 简漫只要稍抬一下头，应该都能撞到他的下巴。 男人身上清爽的沐浴液香味也更有存在感，似乎还夹杂着独属于他的一种幽冷香气。 对这样的帅哥，简漫还是无法完全免疫。 尤其她俯身准备上手抓猫时，还隐约能感觉到后颈处似有似无的温热气息。 这也太近了…… 终于，床底的边缘处探出一个猫猫头，小黑小心翼翼地舔食猫条。 简漫凝神静气，出手干净利索，顺利将其拿下，抱出来装进猫包。 林衍站起身，把猫条的包装丢进垃圾桶，原地静止了好一会儿，才不疾不徐地说：“好，绑架成功了。” 简漫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隔着猫包的透明小窗，跟猫咪大眼瞪小眼，表情耀武扬威的。 她反驳：“这怎么能是绑架，明明是带乐不思蜀的叛逆儿童回家。” 完成装猫大业，简漫出去打开自己的门，一样样把年前运过来的宠物用品再搬回去。 其间，还发现多了好几样新玩具和特级猫罐头。 怪不得这逆子连家都不想回呢。 真是个势利的小家伙，她难道就亏待过它吗？ 简漫气哼哼地把小黑放出来，去收拾归位它的东西。 - 另一边，林衍关上门，深吸一口气。 刚才在卧室里，他们也太亲密了，完全越过正常的社交距离。 而且，也不是正常的社交场所。 谁让那只黑漆漆的小东西就钻到他床底下了呢。 林衍在原地冷静好一会儿，才感觉自己耳朵有降温的趋势。 他转身，视线落在鞋柜上的巨大纸袋上。 把纸袋里的盒子取出来，低头看了眼。 拼图？ 还是整整两大盒。 真就是新年礼物，跟哄小孩玩似的。 不过，就算是他成年之前，也没收到过任何类似的玩具。 有时林季华的朋友或下属会送，但玩具还没到他手上，就会以“玩物丧志”为理由被尽数没收。 再之前，就是他妈妈还在世的时候。 但林衍对此记忆也不太深了，这么多年过去，连她的长相在他脑海中都很模糊，更遑论她曾给他买过的东西。 林衍对着两盒拼图端详片刻，竟生出了些兴致。 他抱去书房，拆掉其中一盒的塑封包装，摊在桌上研究起来。 - 假期总是过得飞快，简漫总觉得她上一秒还沉浸在放假的喜悦中，下一秒就又坐回了工位上。 部门晨会时，她发现黄主管缺席。 经主持会议的副主管一说，才知道黄主管是刚过完年就出差谈项目去了。 节后，公司大群里的确退了几个人，大概是辞职或者跳槽离开的。但其中没有她得罪过的黄主管。 不幸中的万幸，他这趟出差行程起码一周。 简漫也没像年前一样，被安排一堆乱七八糟的活，而是恢复到去项目组之前的常规状态，朝九晚六。 下午，她的工资也到账。 简漫忍了忍才没发到朋友圈，只是在三人的家庭小群里晒了张截图，并配文致敬童年情景喜剧中的经典言论——“只要给够加班费，当牛做马无所谓。” 毕竟霓托邦是大公司，打卡制度完备，周末及工作日晚上六点之后算加班。 她因祸得福，拜春节前没日没夜的加班生活所赐，收获了入职以来的最高工资。 群里，李云静和简宽纷纷发来贺电。 李云静旧事重提，又说起想她的返聘计划。 春节在家期间，简漫就听她提了很多次，说退休生活太无聊，每天在家里闲得都不知道做什么。 于是她先斩后奏，从新发的工资里抽出一笔，给李云静报了个中老年旅行团。 李云静就是闲不住的性格，不比简宽，在家里看电视能一整天都不动弹。 简宽心脏手术之后虽然恢复得不错，但每天还要吃药，心脏状况大概也遭不住特种兵式的跟团游。 所以简漫买了单人份。 收到通知的李云静喜不自禁，发语音唠叨她乱花钱的同时，又多次感叹女儿真是长大了。 简漫倒觉得这笔钱花的挺值，她大学期间都经常问家里伸手要钱出去旅游，而李云静工作大半辈子，明明是爱跑爱动的人，除了单位外派出差，还没怎么出去旅游过。 翌日，她在公司打印室里例行摸鱼，在家庭群里远程帮李云静挑选出行的衣服。 正聊着，收到前组长曾清芳发来的一份文档。 曾清芳：《桥上的人》剧本全稿（2.11修改版）.doc 曾清芳：漫漫，这个剧本按木行上次的批注修改好了，麻烦发给他过目。抱拳:/ 简漫虽然离开项目组，但这项收尾性的联络任务，仍在她的职责范围内。 她找出林衍的聊天框，将文档转发过去。 等了一个多小时，收到回复。 l：晚点看。 …晚点晚点。 她就知道！ 简漫回去询问曾清芳是否着急，得到肯定的答复。 曾清芳：剧本我们需要尽快给到制片组了，导演春节期间就催了很多次。 简漫也都习惯了，再次打开林衍的聊天框，补充说明这项工作的紧急程度。 - 收到消息时，林衍刚落地京市不久，正在从机场去南郊墓园的路上。 今天是他妈妈林秋婉的忌日。 搬来云城的这两年，他也只有在这天会回京市一次。 他打的车里正在放新闻广播。 听到内容，林衍反感地戴上耳机，把头也转向窗外。 在手机里打开音乐软件的过程中，还是能隐约听到广播的声音。 “……由知名企业家、恒川集团董事长林季华先生全额捐赠建设。在本次活动中，林季华先生宣布，这所转为残障儿童设计的现代化小学，将于次月的五周年校庆日后，为周边200余名残障儿童开放免费的康复支持服务。” 前排的司机也很健谈，从接上林衍开始，就不断对机场周边的路况进行点评。 即便他不说话，司机也是喋喋不休。 听到新闻，中年司机师傅笑了笑，口音带着浓重的京腔，与有荣焉地感慨道：“还是咱们京市的有钱人心善啊。毕竟在皇城脚下长大了，都知道‘达则兼济天下’的道理。就刚才广播里说的那个，林季华林董，您应该也在新闻上看到过吧，他就是咱们京市本地人。” 司机嗓音宏亮，中气十足，林衍把耳机声音开得很大，还是没能盖过。 他摘下单侧耳机，不太耐烦地道：“能麻烦您安静些吗？” 司机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单的目的地是墓园，以为后排这位年轻乘客是没心情闲聊，尴尬地应了声“行”。 … … 这天京市是阴天，到达墓园门口，头顶乌云密布，看不见一点阳光。 林衍抬头望了眼，恍惚间想起，他二年级被班主任叫出门，林季华的助理接他去医院见林秋婉最后一面的那天，好像也是这样阴沉的天。 他在门口登记了信息，买了几样东西，绕过一条条小路，来到一处墓碑前。 旁边连一束花都没有，野草丛生，大概是一年都没人来过。 林衍嘲讽般看了看墓园的入口方向。 林季华有闲心出席活动，参加各种新闻采访，当世俗眼中的大善人，却连亡妻的忌日都不会过来悼念。 也是，林秋婉在世的时候，他对她就没有感情，更不用说她过世十多年后的今天。 林衍不是多话的人，替母亲扫墓时亦然。 他沉默地往墓碑旁放了鲜花，烧了东西，而后静静留在原地，在心里叙述了一遍他这一年来的生活，让母亲安心。 二月的京市天寒地冻，林衍在墓园待了一个小时。 后来也没什么可说的，他甚至在心里把他搬家去云城遇到的新邻居都讲了讲。 天色渐黑，他准备离开时，转回身，看到远处小道有个令他下意识厌恶的身影。 林季华。 他今年倒是记得来。 他的排场还是这样大，身后跟着几个保镖、司机、助理模样的人。 虽然碰面，林衍也不想与他多接触，避开他的视线，绕去另一条路。 林季华却快步来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小衍，见了爸爸都不打个招呼？”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38节 对他的恐惧反复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林衍强行压住，冷冷地说：“你已经不是了。” “就算你想跟我断绝关系，你身体里留着是我的血，就算你死了埋到地底下，骨头里也带着我的基因。”林季华无甚所谓地笑了笑，“血脉亲情，是说断就能断的？” 林衍内心泛起一阵恶心的寒意，“我今天不想在这跟你浪费时间。” 林季华摆手，让身边跟随的人都退开，看着他坦言道：“我今天就是来找你的，平时怎么都找不到人，我就知道这天你会回来。” 林衍无声看着他。 这么多年过去，林季华的容貌还是没怎么改变，或许是一直养尊处优，看起来跟年轻时一样容光焕发。 说话时还是带着那副假模假式的温和笑容，衣冠楚楚。 林季华笑笑：“你现在大了，我也不能像小时候一样管着你。” “但既然都回来了，不如回家住几天。下个月济才小学成立五周年，活动上会有媒体在场，你跟我一起去。那所小学是以前你生日的时候以你的名义捐赠的，你不在不合适。” “那所学校本来就在你的人名下。”林衍冷嗤一声，“而且，你心里最清楚你捐这些医院和学校都是用来干什么的。” 林季华丝毫没有被戳破的心虚，依然笑着：“我能得到的，也迟早都是你的，需要分那么清楚吗。” 林衍彻底不想跟他继续这些无意义的沟通，转身绕开他，快步往墓园大门方向走。 不出所料，林季华没有让人追过来。 这所墓园安保森严，不远处就有值班室，进出也需要实名登记确认信息。 林季华一辈子最爱面子，断不可能在这种公共场合露出本来面目，跟他发生肢体冲突。 比起让他去一起参加什么媒体活动，他更不想在外人面前失了体面。 林衍冷笑一声，走出了墓园的门。 - 回到酒店，林衍洗了个澡，吞了两颗褪黑素上床。 他清早就出发，一整天下来，作息跟他往常的生物钟几乎完全颠倒，已经近二十四小时没阖过眼。 华灯初上，他躺在酒店陌生的床上，梦到他回到小时候，听到林季华锁着门在卧室里用皮带抽打他母亲，嗖嗖的声音混着女人的啜泣，让他喘不过气来。 也许是过于疲惫，他被魇住，在梦里想冲进门制止，却怎么都动弹不得。 挣扎许久，他满头大汗的醒来，在暖气房里感觉到口干舌燥。 林衍坐起身，拧开床头的矿泉水灌了半瓶，捞过手机，看一眼上面的时间。 晚上十点。 与此同时，屏幕上还显示有四条未读的微信消息，都来自同一个人。 简漫：你还在吗？ 简漫：真的很着急啊，我下班之前组长又催了两次，制作组在大群里也在催。流泪:/ 简漫：欸，你不在家吗？去你家敲门也没人开，你不会是在家里又晕倒了吧！ 简漫：歪，妖妖灵吗.jpg “……” 林衍按了按昏痛的头，在聊天界面输入几个字。 l：我不在家。 l：出来没带电脑。 正常情况，他应该告知她，他明天回去，剧本也只能明天再看。 毕竟，以他现在差到极点的精神状态，也不适合思考。 他原本就是习惯并享受孤独的人，但就在这一刻，莫名很想听到些有生气的声音。 l：可以电话说。 不到一分钟，对面就弹来一个电话。 也许春节期间的两次视频让她轻车熟路，她这次打来的也是视频电话。 林衍头脑昏沉，几乎没犹豫就接了起来。 屏幕里，女孩对着镜头甜滋滋地笑了下，笑容中甚至还透着几分抱歉的谄媚，“太打扰你了，我刚准备给组长发消息让她再想办法把ddl延两天呢，我…” 说到一半，简漫停住，声音戛然而止的同时，嘴角的弧度也退回去，惊道：“你生病了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 作者有话说：评论区掉落红包包！ 第26章 有二十六点怪 看到屏幕里的人, 简漫也着实吓一跳。 林衍精神萎靡的样子她没少见，但此刻的视频画面里，他靠在洁白的枕头上，头顶的灯光打下来, 面色是病态的苍白, 整张脸好像一点血色都没有, 鼻尖也额头似乎还有细密的汗珠。 跟他低血糖在电梯里晕倒那天有点像, 但似乎这次还要更憔悴些。 简漫犹豫着说：“要是你不舒服的话, 我还是去找领导说下情况, 等你好点了再看剧本。” 林衍那边把摄像头调转, 她看到他的确是躺在床上，应该是酒店，纯白的被子鼓鼓囊囊的，能看出里面塞着他大半个身子。 只一瞬间, 画面就一片漆黑。 应该是他直接把手机放在床上了，完全盖住摄像头。 林衍嗓音有些哑, 声线也很是虚弱：“不是说着急？” 简漫：“…倒也没有着急到不顾人死活的程度, 要是你因公殉职, 我也会被你成千上万的读者攻击致死的。” “没这么夸张。” 他默了下, 轻描淡写地说：“只是刚才做噩梦了，看剧本吧, 当是转移一下注意力。” 简漫：“你确定你真没事？” 林衍：“没事。”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简漫也稍稍放下心, 带着手机去卧室里取了笔记本电脑, 架在餐桌上。 她也把摄像头切成后置，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文档：“这样你能看清上面的字吗。” 林衍平淡道：“完全看不清。” 简漫想了想，“那这样吧, 你用手机看，我告诉你有修改内容的对应页码。” 林衍应了声“好”，大概也觉得躺在床上视频不太合适，他拿着手机，走过一小段路，最终停在一个客厅模样的地方，把手机架在一处固定的位置。 他身处的环境是酒店无疑，不过应该是套房。 两人都准备好，简漫报了个页码，等他找到之后，念出组长在批注中补充的修改思路。 修改的部分一共十二处，绝大多数都是角色台词。 简漫念完批注，顺便也把修改前后的台词念了遍。 曾经的职业习惯使然，她即使是光看文字，也会自动脑补演员说台词时的语气，读出声来就更是这样。 “改完之后纪晓梵的台词是：‘我周岁生日那天，抓周抓到的就是一支画笔，当年父母会给我取这个名字，也是因为他们刚去看了梵高的真迹展。我能感觉到，这一切都是命运的指引。’” “‘命运——听起来好高深。你是很相信命运的人？’” “‘我是。你不信吗？’” “‘我…没感觉到命运对我有什么指引，我只能相信自己。’” …… 沟通剧本的过程意外的顺利，林衍基本没提过意见，每过完一处，他都说“可以”，迅速推进到下一处。 简漫自娱自乐，把这“二人会议”开得十分有趣，一人分饰五角，像是一场属于她一个人、也只有一个观众的读本会。 她还下意识地模仿各种声音，连语气和表情都会尽可能贴合剧本中的人物设定。 最后一处有修改的片段是凶手被发现时歇斯底里和警察对峙，简漫代入角色，还真模拟垂死挣扎的场景，发疯似咆哮了一通。 随后立马切换回自己的声音和状态，对着镜头眨了眨眼，同林衍确认：“这段也可以吧？我感觉改过之后的台词更有爆发力了。” “…可以。” 视频对面依然只能看到茶几和电视机，林衍静了几秒，评价说：“你，还挺适合去演戏的。” 简漫挽了下耳发，“其实…来云城这家公司之前，我确实是话剧演员来的。” “怪不得。” 林衍问：“为什么要不继续演话剧？” 上次选角会后，他好像就有随口问过，她为什么会选择这份没那么喜欢的工作。 当时她正为得罪黄主管的事忧心，只是草草掠过。 现在虽已是深夜，但简漫刚才把自己演精神了，也没有丝毫困意，话匣子打开，语气里带着些许惆怅：“我不是学表演出身的，就纯为了兴趣，大学之后面试进了一家剧团，待了一年多剧团就倒闭了。后来换了一家，一年之后又倒闭了。” “演话剧的收入其实不怎么稳定，毕业之后在京市那三年基本每个月都得靠家里接济点，我爸妈本来也不是很支持我做这个，我家里没矿，不可能永远靠他们。” 林衍语气中听不出情绪，“就因为这个放弃？” “这还不能作为理由吗？” 简漫轻叹一声气，“我爸妈也挺不容易的，我现在这么大了，总得为以后做考虑。你应该也大概知道，这行不是努力、有天赋就能赚到钱的。要是我自己倒也还好，生活质量差点这日子也不是不能过，反正钱多钱少都能过得挺开心，主要…我也不想让我爸妈一直操心我。” 林衍沉默了会儿，似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简漫也不想大半夜把话题搞这么沉重，准备开个玩笑或是打一波鸡血的时候，听到他的声音。 “你爸妈…” 林衍问：“他们很爱你吗？” 简漫张口，不假思索地准备回答“当然”。 李云静和简宽都是普通职工，从小没亏待过她，在京市漂泊的时候，虽然他们嘴上会偶尔念叨，但刀子嘴豆腐心，每个月给她打的钱几乎占全家收入的一半。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39节 高中的时候她学习辛苦，李云静每天六点就起床，变着花样给她做早餐，简宽早就心脏不好，晚上还是一直熬到十二点，风雨无阻地去接她下晚自习。 在她成长的过程中，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但简漫马上想到春节期间跟林衍视频，问起他家人时他回避的反应。 她沉吟须臾，“嗯”了声说：“我是比较幸运的。” 简漫看着屏幕，“小时候我其实以为，所有家长都跟我爸妈差不多，虽然做不到完美，但还是爱自己孩子的，只是爱的方式不同。” “直到上大学之后遇到了我一个室友。她家里重男轻女，父母想让她读完初中就去厂里打工，等年龄够了就结婚，用彩礼钱给她弟弟娶媳妇。她不想这样，所以用打工的钱交了学费，高中之后就基本没跟家里联系过了，大学也一直在勤工俭学。” 林衍：“后来呢。” 简漫笑了下，“当然是考上很好的大学了啊，拿了三年国奖，还保研了，今年硕士刚毕业，进了一家待遇很好的公司。” 林衍听故事还听得挺认真，问：“她是你的大学室友？” 简漫刚才才夸过，她考上了很好的大学，反应过来这样也算是在自夸。 她不好意思地摸摸下巴，报出自己学校的名字：“是挺不错的吧？至少也是国内财经院校top2了…” 林衍似是很轻地笑了声，“是挺不错。” 话题逐渐跑偏，简漫及时拉回来，“欸，这不是重点。我是想说，没人能决定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如果不是在爱和期待中成长，就更应该好好爱自己。” 这次，电话那边陷入久久的沉默。 简漫看一眼时间，发觉已经凌晨一点。 到了她不想睡也必须要睡的时间，否则明天一整天都要在公司精神不振。 “我该睡了。” 她问：“你也困了吧？” 林衍似是而非地“嗯”一声，说：“睡吧。” 简漫笑笑，由衷道：“谢谢你今天破例加班听我讲剧本，明天我也好交差了。” 林衍安静两秒，声音很轻地缓声开口，“…也，谢谢你。” 简漫其实不清楚他究竟在谢什么。 大概，是她刚才那些话起了些许效果，让他得已在陌生的城市睡个好觉。 - 完成《桥上的人》项目组最后的收尾工作，黄主管依然在外出差。 简漫就这样在公司的琐碎事务中一直混到了元宵节。 这天按时下班，她和周享约着去看了场话剧。 简漫自从离开这个行业，来到云城后，也再没去过剧场。 主要是怕触景生情。 但这次是周享主动约的，她耐不住心痒，跟她一起买了票。 周享本身就是戏剧学院毕业，爱好看话剧也很正常。 元宵节当天是周五，剧场上座率还算高，几乎大半场都坐满了人。 简漫兴致勃勃看完了一整场，到话剧演员们一起上台谢幕的环节，受气氛感染，她鼻尖都有点发酸。 周享在她耳边叹声说：“唉，我也想到大学跟表演系的同学一起排练的时候了，好怀念啊。” 简漫更是怀念。 谢幕完毕，剧团的工作人员上台，介绍他们剧场往后一段时间的演出安排。 最后，剧场里的人走得七零八落，工作人员对着麦克风说：“大家可以关注我们剧团的公众号，不定时会有抽奖活动。最近我们还在招募兼职话剧演员，有兴趣的观众朋友也可以通过公众号联系我们。” 简漫和周享出于对演员和工作人员的尊重，心照不宣地等到最后才离场。 去地铁站的路上，周享看向她：“漫漫，你有想过去兼职演话剧吗？到时候我再过来就能看到你上台了。” 简漫坦言：“别说，刚才还真有点心动。” “但就算是兼职，也肯定得抽出挺多时间排练的，不能划水坑队友，我还不确定有没有这个时间。” 如果保持近期这样朝九晚六双休的节奏，她下班后和周末应该是能有空闲的。 但黄主管并没有离职，等他出差回来，大概率还得继续折腾她。 思及此处，简漫都开始考虑，要不要提前做两手准备，再投投简历换工作了。 可她来霓托邦还不到半年，这样短暂的工作时间放到简历里，又是一大劣势。 周享：“对了漫漫，你是财大的吧？大学的时候我好像看过你演的话剧，京市大戏节的时候…《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是你们学校的话剧团在演吧？” 简漫眼睛一亮：“对啊对啊！我演的玛丽·卡文！当时就在你们学校，好像是大二那年了，你记忆力这么好的？” 周享笑说：“也不是我记忆力好，你们当时名次也挺高的，后来上课的时候我们老师还点名表演你们学校的话剧团，说非专业的学生选这个剧本，能演出这么好的效果非常不容易。好像…当时也提到你的角色了，玛丽·卡文。” 听周享这么说，简漫一时间更觉得遗憾，甚至有点伤感。 她想起《桥上的人》剧本里，昨天她刚读完的画家台词——命运的指引。 到了地铁站，两人要做的线路方向不同。 道别之时，简漫说：“兼职的事，我再好好想想。” - 简漫真的琢磨了一路，在地铁上，就不停翻看黄主管在工作群里的消息，揣度他的跳槽意向，同时，还刷了很久求职软件，也关注了刚才那家剧场的公众号。 她算是行动力比较强的人，虽然还处于纠结状态，但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筹谋。 从公众号里添加完工作人员好友，简漫还顺带给唐佳澄发了消息，打听这家剧场的信息。 两小时的末班地铁，她险些把手机都用没电。 回到家，简漫迅速充上电。 不想，刚逗完小黑，她的手机响起，是李云静打来的电话。 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外跟团旅游，都十一点多了，怎么会给她打电话。 简漫右眼皮跳了两下，接起来，“怎么了妈，这么晚你还不睡？” 电话里，李云静的声音焦急：“漫漫，你能不能查到芙江这边开锁公司的电话啊？” 简漫纳闷：“…我爸没带钥匙？” “不是。” 李云静急匆匆地说：“晚上十点多我刚回酒店那会儿，跟你爸打电话，他就说他不太舒服。” “你也知道你爸这个人，都在电话里说不舒服了，那肯定是挺严重的。刚我洗完澡又给他打电话，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本来你小姨那也放了咱们家的备用钥匙，但你小姨和小姨夫去外省看女儿了，也不在家。” “你爸这个心脏，我是真担心出事。” 简漫：“啊？” 一时间，她眉头紧皱，也担心起来。 他们家是老小区，物业电话长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李云静又在电话里说，她找其他邻居去家里敲门了，也是半天都没人开，她也确定简宽十点多接他电话的时候就在家，没有出门。 简漫站起身：“你先别急，开锁公司的电话我能查到，我马上去找，有什么情况我再跟你说。” 挂断电话，她立即在软件上搜了离他家小区最近的开锁店，说明情况、出示证件，还多给店员转了钱，让他帮忙进去看下家里人。 从店员出发到她家门口，简漫一直跟他电话连线。 全程大约二十分钟，她听到家里老式防盗门打开的声音，随后传来店员惊道：“你家里这男的好像晕倒了，这怎么办？” 简漫心急如焚：“麻烦帮我打下120！” 确认店员已经联系好了急救，她又翻出姑妈和伯伯的电话，打完一圈，她还是不能放心。 明后天是周末。 简漫一咬牙，在软件上开始查高铁票。 但正逢元宵节，又赶上周末，近两天从云城到芙江的高铁票全都都已经售空。 万分心急时，简漫推门出去，敲了隔壁2601的房门，等待时在门口不住地踱着小碎步。 这个时间，林衍向来都醒着。 不多时，门开了。 林衍看到她的表情，“怎么了？” 简漫在门开的一瞬间就开口，跟他同时出声，用最快的速度说明来意：“能借下你的车吗？我爸心脏病在家晕倒了，刚送去急救，我妈也不在家，现在高铁票卖不上，我想马上回家看看。” 林衍听到是这种情况，也是神色一滞。 “你家在哪？” “芙江。”简漫说：“云城出发大概三百多公里，不算很远。” 林衍打开柜子抽屉拿钥匙，又回身去取了件外套，一边迈出门一边道：“我送你。” 简漫踩着小碎步，语气中难掩不安：“我自己开就可以。” “三百多公里，开车差不多四个小时。” 林衍睨她一眼：“你这个状态能开这么久车吗。” 简漫不确定，但为了保证以最快的速度安全到家，无法拒绝。 她几乎感激涕零：“那太麻烦你了，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先记账上！” 说着，她转身快步往电梯间方向走。 完全忘记了现在的气温是个位数，她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卫衣。 林衍站在原地没动，指指反方向她的房门，淡声：“穿件衣服啊。” ----------------------- 作者有话说：简小漫林小衍，粗发！！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40节 评论区掉落红包包！ 第27章 有二十七点怪 夜色昏沉, 披星揽月去往芙江的一路上，林衍沉默地在驾驶位上开车，简漫刚坐到旁边，就举着手机各种打电话。 一会儿问姑姑伯伯们是否到达医院, 一会儿又跟李云静同步情况。 她眉头紧锁, 直到半小时后, 从姑妈那里得知简宽因为发现得早, 已经抢救过来了, 才稍稍松一口气。 简漫在电话里忧心地问：“我爸前几年做完手术恢复得不是一直都挺好吗, 还定时去医院体检, 每次都是说他各项指标控制得不错，这怎么突然就这么严重？” 姑妈那边人声嘈杂，说具体的也不清楚，就还是心血管方面的问题, 医生说大概率就是最近没坚持吃药，血压升高导致的心肌供血不足。 闻言, 简漫更疑惑了。 前几天春节的时候, 简宽看起来还挺注意, 不光按时吃药, 还说趁着过年前的活动买了好多保健品，打算好好保养。 姑妈道：“那就不知道了, 你爸也才刚醒，等他状态再好点了问问他。” 得到消息, 她又立刻给李云静回电话。 安慰了半天, 才把人劝得差不多。 车内终于再次安静下来，简漫转头看了眼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专心开高速的林衍，不太好意思道：“我刚吵到你了吧？” 从出发到现在, 她的电话就没停过。 “你家里的事要紧。” 车里空间有限，林衍刚才也一直能听到她打电话的内容，还是问：“情况好点了吗？” 简漫点点头：“暂时是脱离危险了，但还不太清楚是什么原因。” “那就好。其他的等过去看了再说。” 林衍语气一向平静，在这种时候听到，就显得十分沉着，跟刚才和她通话的亲戚们都不同，让她悬着的心也得以安下来些。 简漫轻“嗯”一声，再次谢了他几个来回。 谢到林衍都不自在了，侧眸看她一眼，轻咳了声，不太自然地说：“开个车而已，对我也不是多麻烦的事，差不多得了。” 简漫这才作罢，连上蓝牙，破天荒选了个舒缓轻柔的歌单，一边听车载音响里悠扬的旋律，一边看向车窗外弯弯的月牙。 一小时之前，她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而现在却在这方寸之隅拥有短暂的宁静。 她将目光从月牙上移开，似有似无地飘到身边男人身上。 她原本是刚看完话剧到家，身上衣着整齐，甚至连早上出门前化的淡妆都没来得及卸。 而此时的林衍才是真的突然被她从舒适乡里召唤出门，车里暖气很足，他不久前脱了外套，现在就穿着灰色珊瑚绒的睡衣在开车。 简漫内心生出一种不同于往常的柔软，像是被小猫的毛绒爪子轻轻推了一下。 但这份柔软的内含物太复杂，也完全未知，让她无意、也不想去抽丝剥茧，干脆只由它以原状停留。 然而，她还没在这样的氛围里沉浸多久，就听到林衍不疾不徐的声线：“你是在给我增加驾驶难度吗。” “？” 简漫不解：“我什么都没干。” 林衍轻叹一声，“你一直在放这种催眠曲。” “……” “我以为你更喜欢听这种安静的歌。” 简漫如实道：“我本来是想放之前那种欢快点的，放松下心情，怕你嫌大晚上听那些觉得太吵。” 林衍微抿唇：“那现在换吧。” 他如果想要安静，压根连歌都不会听，听安静的歌算什么。 而且，身边最吵的存在他都没有“嫌”，更何况她喜欢的那些歌。 “遵命。”简漫拿起手机，迅速切换歌单，而后装成导航系统里ai的音调，从善如流道：“您的智能助手小漫竭诚为您服务，为您保驾护航。” “……” 林衍很浅地勾了下唇。 - 到达芙江第二人民医院时，已经凌晨两点。 急诊病房里，简漫的姑姑伯伯两家都在。 林衍留在车里，她自己进了病房。 简宽已经醒了，连着监测仪，盖着被子躺在床上输液。 “爸，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简漫径直向他走去，站在病床旁边：“怎么这么突然，你是不是今天忘吃药，不过就忘了一次的话，应该也不至于…刚还做其他检查了吗，医生怎么说？” 简宽躺在病床上，虚弱地叹声道：“都怪我不注意，我前几天也都没吃药，感觉身体状况是挺好的，没想到今天一下子就…” 简漫蹙眉：“医生不是一直都说你那些药不能私自停的吗？” 刚才这些姑姑和伯伯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姑妈先一步开口，替简宽回答：“你爸也真是，这么一把年纪了，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 “他过年之前不是买了好些保健品吗，卖保健品的人说，吃上几个疗程，就能把心脏病高血压高血糖什么的全都治好，包他身强体健、容光焕发。他吃了半拉月，自己也感觉效果挺好的，就把医生开的药先给停了，想着能省笔钱。” “？？” 简漫眉头拧得更深：“不是。保健品不应该都注明了不能代替药物吗，你是不是理解错意思了啊？” 简宽也需要休息，她问完之后，先道：“算了算了，这些以后再说吧，都这个点了。有什么事都等你先缓好点。” 简宽此刻其实也挺困惑，张了张口，还是忍不住说：“那个卖保健品的真是这么给我说的，说心脏病吃这个就行。他们有顾客二十多年心脏病了，吃半年全吃好了，一点事都没有，聊天记录都在我手机里呢。” “那记录我来看看吧，我跟医生也问问情况，你快休息，这件事就先别多想了，都交给我。” 简漫要过了他的手机，让姑妈先留在这陪床。 她准备看看这所谓的保健品情况。万一是什么不正规的产品，指不定对身体还有什么隐形伤害。 芙江虽是个小城市，但常住人口不算少。 夜晚的急诊科人来人往，患者和家属的声音嘈杂。 简宽的手机也快没电了，她拿着这部老旧的手机，打算回车里充。 拉开车门时，林衍正靠在座椅上，用手机上的阅读器看书，闻声转了下头：“这么快？” “现在情况挺稳定的，我家里有亲戚在陪，我就先出来了，急诊病房里人太多我爸也没法休息。” 简漫接上充电线，简短说明了情况，忿忿然道：“我怀疑我爸可能就是遇到卖假药的骗子了！要是真像他说的，敢那么给他推销，我横竖得把那家公司都举报了，不然还得祸害多少中老年人。” 林衍也没料到背后还有这种事，动作滞了滞，也放下手机。 简漫很快就从微信列表里找到了卖保健品的商家客服，id很有辨识度——aaa乐美健全国总代理。 她飞速阅读着她爸跟这总代理的聊天内容，下意识往林衍那边挪了点，手机屏幕把偏过去，跟他一起看。 越看，简漫的心情就越愤慨。 [放心呢亲亲，您吃满八个疗程保证痊愈的。医院的医生都是唬人的，他们就想让您终生吃药复查，但怎么都治不好，那样才能让您一直在他们医院花钱的呀~] [我们的产品都是xx科学院研发的，质量有保障，您看我朋友圈的案例就能知道效果。] [因为原材料珍贵，制作工艺复杂，没有大范围宣传，所以您之前没听过我们品牌也正常的。] …… 简漫往下拉，最后又确认了一遍她爸买药的银行卡转账截图。 三盒！六万六！！ “这种骗子真不怕遭报应吗？” 她气得一锤座椅，结果误伤了搭在扶手箱上的林衍的手肘。 林衍吃痛地“嘶”一声，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你有暴力倾向？无差别攻击？” 简漫抽回刚‘犯过案’的小手，很抱歉地道：“不小心，不小心的，你没事吧？” 林衍收回胳膊，揉了揉被她痛锤一拳的可怜手肘，“…只能说没大事。” 简漫再次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气了，我爸平时六块六都不太舍得花，这一下被忽悠着骗六万六，我真是…” 看到这个数字，她也猜到简宽为什么私自停医院的药。 林衍把胳膊和手都挪远，避免再次遭到辐射性攻击，朝着那款老式智能手机的屏幕微扬下巴：“现在打算怎么办？” 林衍以前为了写书，对国内的法律规定也有过基本了解，回忆了下说：“就算有资质，他们这样夸大宣传疗效肯定是违法。如果没有资质，那就构成犯罪了，另外还要赔偿你们的损失。” 简宽身体没大碍，但精神难保不因为被骗而遭创伤，要是能抓到骗子或者拿到赔偿，他心里也能好受些。 简漫当即做出决定，看向他：“我想先回趟家，去拿他这个药的实物，再给医生看看。” “行。” 林衍发动车子，“导航输下你家地址。” 夜晚无人，急救车送来的也是离简漫家最近的医院，开车10分钟就能到。 在这期间，简漫上网搜了一圈，果然没查过关于“乐美健”这个品牌的任何信息。 她用她爸的手机，装成她爸的语气，给客服发消息，试图讨说法。 随遇而安：在吗亲？微笑:/ 她原以为至少要等待明天早上，对面才能有回复。 没想到刚上楼找到药，简宽的手机就弹出消息。 骗子倒还挺敬业，凌晨都能秒回。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41节 简漫正好从礼盒包装里取出药品，三百六十度检查了一圈，发现上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正面印着“养心补气胶囊”，完全就是个三无产品。 在外盒的角落里，她找到了生产地。 居然就在本省，还是云城周边的一个县城，标了园区的位置和工厂名字。 简漫原以为找到了老巢，等过些天可以直接报警让警察按这个地址去找人，结果她又把工厂名输进地图里，发现压根就查不到。 她下楼的时候，抱着手机跟客服对峙，一路低着头上车。 …… 往后的五分钟，林衍只看见身边女孩咬牙切齿，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把手机一丢，做了个仰头自行掐人中抢救的动作。 这次简漫没主动把手机偏给他看。 片刻，简漫怒冲冲的开口：“气死我了！这客服居然把我拉黑了，绝对是个骗子！” “？” 她已经气得不想复述，把手机递过去，“你看你看。” 林衍垂眸扫过去。 aaa乐美健全国总代理：在的呢亲亲~ 随遇而安：我前几天把医生开的药停了，只吃你们家的，昨天心脏病就犯了，你不是说我吃你们家的产品就不用再吃医院的药了吗？ aaa乐美健全国总代理：啊，那每个人身体情况不同呢，而且您也还没吃够疗程~~ 随遇而安：我刚让女儿看了你们的产品，她说你们没有资质，品牌也是三无的，麻烦给我出示下你们的营业执照和许可证。 aaa乐美健全国总代理：额，这个不太方便呢亲亲，都是商业机密。 随遇而安：营业执照和药品经营许可证不算商业机密。如果你们不配合，就给把之前三盒的钱退给我，否则我会立刻报警解决。 随遇而安：？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 林衍默了几秒，得出同样结论：“ …应该就是骗子。” 他写推理悬疑小说多年，但在生活中遇到如此接地气的真实案例，这还是第一次。 简漫深呼吸，把刚取下楼的礼盒翻来覆去又看了遍，“这越看越像那种不正规小作坊生产的，哪家正经药叫这名字，连成分都没标，说明书也这么简陋。” 她又把礼盒翻回正面，“不过，总觉得这玩意好像我以前在哪见过…” 林衍也盯着她手里的礼盒端详了会儿，语气有些犹疑：“我好像也在哪见过，但有点想不起来。” 简漫转身把盒子放去后座，“应该是以前的电视广告吧，管得不严的时候这种三无产品还挺多的。” 她又看了眼时间，“我再去医院看下吧，跟我姑妈他们换个班陪护。” “要不然你…” 简漫不太确定地问：“你着急回云城吗？” 林衍顿了须臾，转回头避开她视线，轻描淡写道：“倒也不太着急。” 简漫思忖着说：“我家有其他亲戚在，我爸如果没有大碍，我打算周日下午回去。” “到时候我们一起，或者你不想在芙江过夜，就先回也行。” 林衍侧眸看她一眼，问：“我先回了，你怎么回？” 如果换做以前，简漫是不太相信这种善解人意的问题会从他这样冷漠的人口中说出。 但今时似乎不同往日。 简漫：“我…如果高铁票买不到，应该可以找找顺风车或者大巴吧。” 林衍收回视线，平声说：“我也周天再回。” 似乎是想到有哪里不妥，片刻后，他摸了摸下巴，缓慢道：“还没来过芙江，就当是采风好了。” ----------------------- 作者有话说：《采风》 评论区掉落红包包！ 第28章 有二十八点怪 简漫在家附近给订了家中档连锁酒店, 把信息发到林衍手机里，安排好他的住宿问题。 芙江这边没有什么奢华型或是五星级的酒店开设，她订的这家已经是软件里能搜到最优质的几家之一。 林衍没那么挑剔，而且很令人省心。 把她送回医院, 就自己导航去了酒店入住。 简漫进到病房, 跟她姑妈换班。 姑妈人到中年, 也熬不了夜, 正坐在椅子上一脸疲惫地刷手机提神, 压低声音道：“漫漫怎么回来了？你今天白天还上班呢吧, 大晚上这么远跑回来, 赶紧回家休息去，有什么事都等明天再说，你爸这也已经睡了。” 简漫摆摆手，轻声：“我本来也不困, 姑妈你回家吧。我爸这边我看着就行，晚上就是盯着输液叫护士, 也用不了两个人。” 姑妈也是困极, 推让了两回就打着哈欠站起身：“那我就先回去, 有什么要帮忙的随时打电话。” “对了, 最近高铁票不好买吧，你过两天回云城要是买不上票, 我让你姑父跟单位请个假送你。” “不用不用。” 简漫摸了下鼻子，有所保留道：“我过来的高铁票也没买到, 我朋友开车送我回来的, 回去的时候我们也一起。” 换做平时，姑妈肯定得刨根问底的八卦一通，问她这位朋友是男是女, 跟她是同事还是老同学。 但这会儿实在是没精神，只感叹了句：“你这人真好啊，等你爸身体好点，下次回家的时候把她也叫到家里，吃个饭好好谢谢人家。” 简漫含糊其辞地应声：“那肯定的。” - 病房里没有陪护床，简漫在旁边椅子上坐着。 已经凌晨三点，但她也确实没什么困意，抱着简宽的手机反反复复把先前买药的聊天记录又看了几遍，顺便在网上搜索品牌的名字。 只搜到了几票避雷贴，都说那是个骗子黑心商家，圈了钱就跑路，压根都不顾人死活，后续维权也很困难。 她看得义愤填膺，外面天蒙蒙亮时，才靠在椅背上稍睡了会儿。 翌日清早，伯父伯母过来送早餐。 简漫带着药盒，去隔壁门诊楼找她爸之前的主治医生。 这个时间点，挂号的患者也不算太多。 刘医生一看到她拿出来的药盒，就皱着眉道：“怎么又是这个东西？” 简漫大致说明了情况，有些纳闷地问：“大夫您之前也见过这个药？” 刘医生一脸无奈地摇摇头，“可不是，这大半年好多人都被这玩意忽悠，你们做家属的也真是，父母不懂就算了，年轻人也不知道多盯着点。” 简漫有苦难言，低着头接受批评。 刘医生：“我们科室还不算最严重的，肾内和消化那边才是重灾区。这牌子卖最多的是什么美容纤体口服液，里面主要成分就是西布曲明，就是抑制食欲的，在我们国家是违禁药物，另外就是泻药的成分，每隔几天我们医院就能接到喝那个口服液把肾脏和肠道喝坏的病例。” “……” 简漫一脸凝重：“那我爸买的这个‘养心补气胶囊’呢，不会也有什么有害成分吧？” 刘医生拿起来看了眼：“这个还不清楚，你们最好是送到毒理科那边检验一下。” “好，我一会儿就去。” 简漫问：“不过，他们卖假药这不是犯罪行为吗，其他被骗的患者就没人报警？” “报了啊，我过年前还在听人说这事。” 刘医生推推眼镜，无奈道：“狡兔三窟，这牌子主要就是在网上直播间卖。但现在查得严，正规平台也根本不让卖这些，他们都是在那种小网站上卖，具体的我也不太懂，反正连直播的网址都一直在换，发货地也是虚假的，警方那边追查也有难度。不过也是奇了怪了，好像就我们省受害者特别多。” 听到这些，简漫心情又沉重起来。 怪不得昨晚客服拉黑她的时候如此利索，估计连微信号都是经常会更换的。 她带着药盒去了毒理科送检，具体的检测结果要明天才能出。 回到病房，简宽也醒了，刚送走查房的医生，靠在床头愁眉苦脸地吃早饭。 他精神比起昨晚好了些，现在想起被诓骗买药的经历，也是满腹自责。 “我是真不该乱吃什么保健品，本来医院开的药吃的好好的，我这是何必呢。要不我去找那个代理，给她把剩下两瓶退回去。” “……” 简漫沉默两秒，告知了昨晚她已经先一步提出诉求并惨遭拉黑的事实。 她爸一听，这下连早饭都吃不下了。 简漫安慰了几句，问：“爸，你之前是怎么加上的那个代理？” 简宽捶胸顿足：“从网上的养生直播间里加的。” 简漫：“从哪找的养生直播间啊？” 简宽回忆着道：“一开始好像是在本地公众号里看冬天吃什么能滋补养气，下面就有个心脏病人痊愈的秘诀，再点进去就是一个病友的分享，最下面有个直播间链接。我早上还又找出来看了看，那篇分享和直播链接都已经没了。” 简漫陪简宽聊了一上午，把他上当受骗的来龙去脉也基本了解清楚。 直播间里大概率就是一群演员，‘痊愈病友’在激情澎湃地诉说自己吃药前后的身体、家庭变化，说到最后感动落泪，其他捧哏演员就开始争相抢购，带领网友加群讨论、加客服下单购买。 原本简宽也是舍不得花钱的，还从粉丝群认识了好几个正在观望的病友。 过年前直播间推出买二赠一活动，他一个没忍住，就给客服转了六万六，以两盒的价格拿下三盒。 简漫深吸一口气。 事到如今，只希望这‘养心补气胶囊’里没加什么其他对身体有害的药物。 中午，伯伯和姑妈两家都在，本就不大的病房略显拥挤。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42节 简漫想了想，给林衍发了条信息。 [你吃午饭了吗？] 不论如何，林衍都是为了送她才过来的。就算是出于人情世故，她也不好意思全程把人扔在酒店，只等返程前再去找他当司机。 过了大概十分钟，她的手机响了一声。 l：没。 简漫：那我去找你吃吧，芙江这边有几家味道不错的饭店，离得也不远，我从小吃到大的。 l：哦，好。 简漫跟家里人打了声招呼，打了辆车去往林衍的酒店。 大概五分钟，她就到了酒店大堂。 简漫拿出手机：我到了，你下楼吧。 l：这么快？ l：…稍等我下。 简漫就留在酒店大厅找了个位置等。 虽然两人都互相出入过对方独居的家里，但毕竟是成年男女，进酒店房间等待这种事，似乎还是不怎么合适。 又过了十多分钟，简漫抬眼，看到林衍从电梯方向过来。 他睡眼稀松，刚才很可能是在洗澡，额前的头发还是微湿的。 大厅里有零星几个客人出入，林衍无论是身高还是颜值，都格外出众，虽然精神萎靡，但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 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的瞬间，毫不意外的，简漫又一次被他帅到。 结合此刻所处的环境，还带着点她不好再往下深想的遐思。 简漫站起身，跟他并肩往酒店外面走，用了最没有新意的开场白：“昨晚睡得好吗？” “没怎么睡。” 林衍嗓音低缓，“刚才睡了会儿。” 往常，他在陌生的环境里很难有写作欲望。 但昨晚到达酒店后，莫名文思泉涌，用手机上自带的备忘录软件龟速奋战了一整晚，写出了新章节的开头部分。 简漫只以为他是认床失眠，有些抱歉地说：“等吃完饭你回去再睡会儿吧，实在不行就去附近药店买瓶褪黑素试试。” 林衍无可无不可地“嗯”了声。 到了停车场，简漫主动拉开驾驶位的车门，接管司机一职。 去往饭店的路上，途径芙江最大的新华书店，她想到身边常年霸居悬疑市场销量榜的这位，“那这两天是不是又耽误你写新书了，读者会不会寄刀片啊？” “好像是。” 林衍阖着眼在旁边，“那怎么办。” 怎么办。 还真把简漫问住了。 总不能是她帮他写新书。她倒是想，但写不出来。 林衍似是诚恳地提议道：“地址留你的，帮我收一下刀片？” “……” 简漫干巴巴笑了两声，“那我也不是不乐意效劳。” 好在林衍也没再继续这话题，问：“医院那边还好吗。” “我爸现在挺好的。”简漫如实道：“早上把骗子卖的假药送到毒理科了，等明天出结果，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 “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说到假药，简漫又气愤起来，把早上跟刘医生的交谈内容复述一遍，“这群骗子真的太猖狂了，抓到之前还不知道要骗多少人！” 骂着骂着，她眼珠一转，突然不说话了。 林衍看她一眼。 简漫目光灼灼，语气认真，“我想到一个混进直播间的办法。” …… 到餐厅，她把招牌菜点了几样，从外套口袋里再次掏出简宽的手机，搜索聊天记录，找出他先前从群里添加的所谓病友。 两人相对而坐，林衍看到对面女孩双眼发光，一副要干大事的样子。 简漫把人叫出来吃饭，马上也意识到不能冷落客人，起身挪了个位置，坐到他旁边，一边在手机上戳戳点点打字，一边说出计划。 “我倒要看看直播间到底是些什么人。我这次冷静行事，说不定能套出点信息提供给警方，不然我是真的气不过！” 林衍侧眸，看着她在手机里表演。 随遇而安：我昨天不小心把群给退了，直播间链接现在也找不到。之前看他们说这家还有卖减肥药的，我闺女想试试，能帮忙把链接再发我下吗？ 荒漠狼：减肥药？好像客服朋友圈里是发过，你直接问她呗，直播间链接好像也是经常换的，我点之前的网址已经进不去了。 随遇而安：哦哦，那我让我闺女自己加客服问吧。 简漫怕打草惊蛇，也担心他爸加的病友也是托儿，到时候俩员工一交流，全都露馅。 她没继续套话，曲线救国，干脆直接从简宽那边复制客服的微信号，发到自己手机上，备注朋友推荐，添加好友。 骗子爱岗敬业，和昨晚一样，几乎是秒通过。 不料，加上她的第一个问题就有些刁钻。 aaa乐美健全国总代理：亲亲您好~请问是谁推荐过来的呢？偷笑:/ 简漫想了想，报了‘病友’荒原狼的id：他说看你朋友圈有卖减肥药的，我就想咨询一下。 aaa乐美健全国总代理：我们是有瘦身纤体口服液这款产品呢，我把介绍图发您！ 随后，简漫收到几张减肥药的宣传图，做得也很潦草，基本就是ppt水平。 等了三分钟，她问：这个多少钱，最近有活动吗？ aaa乐美健全国总代理：有活动呢亲亲，原价五万四一个疗程，现在买二赠一加回馈，九万九三个疗程，包您用完后瘦成一条闪电。 简漫：好，从哪发货？ 对面报出一个地址，跟她昨天在外包装上看到的地址差不多，也是云城周边某科研产业园。 简漫装模作样地问：我第一次买，不太放心，能不能提供一下发货人的证件或者走咸鱼平台？不然我转了钱你们不给我发货怎么办。 平台的用户信息至少是有登记的，如果拿到id，她说不定真能给警方提供点线索。 结果，这次她等了十分钟，对面都没回复。 简漫扣过去一个问号。 熟悉的灰色小字再次袭来。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 失败来得如此之快？ 简漫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几秒后，林衍在一旁徐徐道：“你刚才那样问太假了。” 简漫转头看他：“哪里假？” 林衍平声说：“正常消费者花九万九买减肥药都会多犹豫一会儿吧，你刚加上微信，听了价格直接就说好。而且，你朋友圈里有照片，看着也不像是会买减肥药的受众。” 简漫陷入沉思。 她刚才确实是漏洞百出了，急于求成，加好友连朋友圈都没屏蔽对方。 但这年头骗子都这么专业的吗，还会反侦查筛选目标受害者？ 林衍：“另外，如果他们能发你证件和其他交易平台链接，肯定是确定不会通过这条线被抓到。” 某种程度上说，在这个领域，他也算是专业的…… 于是，简漫换了思路：“那我也得多收集点信息，就算抓不到，也得把他们曝光了！” “昨晚我搜到的几条避雷贴都没什么流量，我等会儿截图客服朋友圈、直播间，然后整理出来，今晚全平台发一遍。” 林衍沉吟须臾：“这倒是可行。” 甚至如果她有需要，他可以找秦博远，用他的微博作者号帮她转发一下。 而且出版社有专门负责宣传和运营的人员，也许更了解怎样在社交平台获得更大的曝光量。 简漫左右看了眼桌上的两台手机，均已被客服拉黑。 她面露难色，向林衍投以求助的目光。 “那…借下你的手机呗。” 在座的只剩他那一个‘清白’的微信账号了。 “……” 林衍默了一瞬，把手机解锁，递过去。 事不过三，简漫这次有了经验，复制微信号添加之前，顿住了手指，机灵道：“我们先吃饭，连着加好像也有点明显。” - 一顿饭吃得神清气爽，林衍对她家乡的特色菜也接受良好。 简漫化身本地导游，边吃边介绍了每一道菜的渊源。 放下筷子，作战计划继续。 简漫接过林衍的手机，才发现这世界上居然有微信聊天列表里连头像都填不满一页的人，其中还要包括新闻通知。 她不是刻意去观察他的聊天列表，但这微信界面实在是过于简洁。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43节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刚注册的新号。 她这个不算频繁的联系人，竟都能高居首位。 简漫不禁有点好奇地问：“你平时是习惯性删聊天记录吗。” 对比他家里的整洁程度，他有赛博洁癖也算是合理。 “没有。”林衍淡淡说。 简漫眨了眨眼，“那你…社交圈还蛮小的。” 林衍抬眉：“我要那么大社交圈做什么。” 简漫笑了下，“也是。” 这次，她加上客服，等了五分钟对方才通过。 林衍这头像乍一看还挺老实，天蓝色背景带着人影和树枝，比她的动漫头更像骗子的受众。 aaa乐美健全国总代理又问了同样的问题。 简漫报出了他爸手机里另一个群友的微信名。 aaa乐美健全国总代理：好的，您想咨询哪样产品呢？ 简漫学聪明了。 l：我先看看吧，听朋友说你们这好几个产品看起来都挺有用的。 aaa乐美健全国总代理：没问题呢亲，最近我们卖的最好的是滋补壮阳丸，您有需要的话随时问我哦。愉快:/ 简漫埋头拿着林衍的手机专注打字，还把他的输入法从26键切成了9键。 l：呃…我是准备问这个来着。尴尬:/ aaa乐美健全国总代理：不用不好意思啦，都是正常的。拥抱:/ aaa乐美健全国总代理：我们这款产品也是保密发货的，您完全不用担心隐私问题，我先发您产品介绍，您可以先了解下~~ l：嗯，谢谢。 简漫专心致志思考话术时，听到旁边男人困惑的声音—— 林衍蹙着眉：“…你在问些什么？” 简漫看他一眼，也有点小尴尬，摸了下耳朵，不太好意思地解释：“你这是男号…而且网名看起来也不太像年纪大的，我问减肥药和心脏病药都不合适。” 林衍没说话，面色略有不满。 简漫劝道：“我们这不是在卧底吗，牺牲你一个手机，拯救千千万万个受骗者。等搞定了我就给你删得干干净净，还你一个清白的手机。” “……” 转眼，对面客服的朋友圈开放了，她点进去飞速截了无数张图，再自助转发给自己。 客服发来产品介绍图，简漫也看了眼。 里面宣传词都是“重振雄风”“男人本色”之类的。 她也没太好意思多看，静静等待几分钟，问：这个多少钱？ aaa乐美健全国总代理：七百九十七元一瓶，一瓶是三十颗，性价比很高呢~ 对比之前心脏病和减肥药的价格，简漫看到这个报价时，居然邪门地觉得挺便宜。 “…确实挺有性价比。”她说。 旁边林衍面无表情，不想做任何评价。 简漫手持双机，在自己的手机上搜索了下，正式开始表演。 l：啊，这么贵。 l：我以前买的这种药最贵也就一百多。 “……” 林衍收回视线，干脆把脸偏向另一边，这次连看都不想看了。 aaa乐美健全国总代理：我们这个疗效更好呢，一分价格一分货，哥哥您肯定是觉得以前的药效果没那么好，才找到我们这里的。 l：真这么有用？ l：还有更便宜的吗，或者试用装也行，我想试试效果，万一没效果不就白瞎了…… 简漫打着字，忽然把自己也逗得想笑，但考虑到身边男人的感受，强忍住不发出任何不合时宜的笑声，紧抿着唇克制。 aaa乐美健全国总代理：没有哦，我们的产品研发和生产成本都很高，现在已经是最优惠的价格了。哭:/ aaa乐美健全国总代理：实话跟您说，卖这个价我们也根本收不回来成本，就是为了给广大男性同胞送福利。也不需要什么试用装，买回去试过一次您就知道了～ l：我再考虑一下，确定买了再联系你。 暂时收网，简漫耐心等待，果然，十分钟后，对面发来一条消息。 aaa乐美健全国总代理：好的呢。对了哥哥，我们下午会有直播，直播间里也不定时会有优惠活动，您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也能更加了解我们这款产品的效果~ l：直播间里有优惠？ l：在哪里看啊？ 对面发来一长串网络链接。 aaa乐美健全国总代理：四点开播，您可以关注下哦！ 简漫把链接转发至自己的微信号，宣布：“搞定。” 林衍扫了眼最后的聊天记录，“…四点还要看直播是吗。” 简漫暂时把手机还给他，点头：“看看吧，所以看完之前先别删。我刚就在想，要不我就直接录屏，转发给那种做反诈视频的博主，比我的宣传力度大多了。” “而且我直接录直播内容，也算是能提供现成的素材。” 林衍暂时拿回自己还没有完全清白的手机，按按眉骨，认命般妥协：“行。” ----------------------- 作者有话说：是林小衍本人不会需要的药 评论区掉落红包包[红心][红心] 第29章 有二十九点怪 离下午四点开播还有两个多小时。 简漫提议转场, 去附近的咖啡店等。 林衍也没意见。 她高中就是在附近读的，学校附近有很多开了多年依然坚.挺的老店，店里的座位都经常不够坐。 但现在是假期，店内人不算多。 在吧台后面擦咖啡机的老板娘居然一眼认出简漫：“诶呀, 是不是好多年没来过了？” 简漫嘿嘿笑了下, 也热情地打招呼：“您还记得我啊？我大学的时候还跟朋友来过的, 不过好像也是四五年前了。” 老板娘：“当然记得, 我记性可好了, 尤其是你们这些常过来的, 每个同学我都记着。” 寒暄几句, 简漫给自己点了杯焦糖海盐拿铁，外加一份提拉米苏蛋糕，林衍扫了眼菜单，要了跟她一样的。 点完餐, 简漫轻车熟路地带着他去了最靠里的小隔间，颇有仪式感地拉上帘子, 坐进里面的小沙发。 “好怀念啊。” 她观察了下墙上熟悉的抽象派挂画, 压低声音透露：“高中的时候我基本都抢不到这个位置。他们家生意可好了, 幸好现在是假期, 要是放在开学期间，午休和晚上放学的时间点连外面吧台都是坐满的。” 林衍扫了圈, 随口问：“因为这家店咖啡做得很好？” 简漫似是而非道：“这也是一个原因吧，主要是位置好, 离学校近, 而且装修也挺用心，价格也亲民，老板娘又热情…” “你知道, 高中生主要就看这些。” 一群.交好的同学忙里偷闲，在紧张的学习备考生活中抽出那么一点点空，像大人一样在咖啡店里点杯饮品，聚在一起拉起帘子聊会儿天，简直不要太惬意。 林衍不知道，也没体验过，选择坐在位置上安静等待他的热拿铁。 察觉到他的沉默，简漫有点好奇地问：“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也比较…孤僻，喜欢独来独往？” 须臾，林衍淡道：“算是吧。” 不过，那时他不是喜欢独来独往，而是只能如此。 他除了要完成学校的课业，每一门科目还有额外的家庭教室负责，几乎所有时间都被安排的满满当当。 不仅是时间，也包括他从小到大的每一件事，要读什么学校、选择什么专业、过怎样的生活。就像是个被锁住灵魂的提线木偶，每一步都在既定的轨道上。 简漫笑了下，“大概能想象你上学的时候是哪种男同学。” 林衍看她一眼，没说破，但也基本猜到她的想象和他中学时代的真实情况偏差甚大。 “你之前说，你是在京市读的大学？” 简漫点头：“是啊，一共在京市待了七年呢。” 她也想起一件事，“你之前在合同上留的地址在京市。”估算一下签约的事件，她问：“你也是在京市上的大学吗？” “没。” 林衍淡淡说：“我中学在京市，大学在美国。” 简漫眨了眨眼：“不会是什么超级厉害的大学吧？” 林衍默了下，干脆一次性.交代清楚，语气平常到像告知他楼下便利店的名字：“斯坦福，专业是商管。” 同属经管类，简漫很清楚他这轻描淡写的几个字有多大含金量，瞬间用崇拜学霸的眼神，肃然起敬的看着他：“…你也牛了吧！申他们本科好像比申mba还难。” 林衍被她这眼神看得有点别扭。 这也是当年林季华给他挑这所学校的原因，让他跟外人说起儿子时能得意洋洋。 他也从来没为自己这份求学经历骄傲过，因为这并不是他的喜好和选择。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44节 但此刻被简漫这么看，林衍少见得并不觉反感，只是耳根发烫。 他做了个下意识的幼稚动作，五指并拢抬起，手动将她泛着光的目光隔绝，硬邦邦地出声：“…你这样很像是在瞻仰铜像。” “瞻仰学霸而已。”简漫笑了两声，“好了，别挡了，我不那么看你了。” 林衍似是小心翼翼地把手放下来。 她还算守信，眼神已经恢复正常。 只是脸上多了好几分笑容，脸颊上有两个对称的小梨涡，看起来很可爱。 这对梨涡是一直都有的吗？ 林衍不太确定。 很快，老板娘端着咖啡和小蛋糕过来了。 味道的确不错，提拉米苏口感丝滑，咖啡的甜度也恰到好处，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有简漫在的地方，似乎从来不会冷场。 接下来一个多小时，她都一边吃吃喝喝，一边随口跟他分享着高中时代在这家咖啡店发生过的趣事见闻。 比如有几个同学在包间里说老师小话，出来结账的时候，发现被蛐蛐的老师就在吧台处等咖啡；有一对早恋的男女同学午休时间在这里约会，出来的时候为了避嫌一前一后，男同学嘴巴都是肿的，她忍不住视线跟了人家全程…… 林衍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不可否认，他全程听得津津有味。 三点五十五分的闹钟响起，简漫凝神振气，拿起自己的手机，瞬间切换成作战状态。 她点进浏览器，专心致志等待开播。 对于卖壮阳药的带货直播，林衍就全然没兴趣了。 他站起身，去外面吧台又点了两份饮品。 - 简漫打开的浏览器一看就很不正规。 页面里充斥着各种弹窗小广告，不是衣着暴露的女人，就是动漫风格的男女动图，偶尔还能跳出几条博.彩相关信息，可谓五毒俱全。 她刷新页面的时候不慎点开一个弹窗，手机里传出女人细着嗓子的喘息声。 她吓得立马把手机音量关掉，弹窗也退出。 还好，林衍出去点喝的了。 又刷新一次，客服所说的直播终于开始。 简漫打开录屏键，音量也稍微开了一小格。 “家人们，今天董哥够准时吧？” “这场的折扣力度绝对超乎你们的想象，点进来就是赚到了！” “直播间里是不是有新来的兄弟？” 看到画面里那张脸，简漫完全愣住了。 她目不转睛盯着屏幕，霎时间都忘记自己是进来录屏的。 虽然磨皮滤镜开得有点大、画质也有点糊，但是…… 过了会儿，林衍拿着两杯柠檬气泡水归来。 他掀开帘子的一瞬间，简漫立刻朝他招手，语气激动：“你快来看！！！” “……” 林衍一脸抗拒，“你直接录屏不就好了。” 还非要他看。 简漫见他不配合，直接把手机转了个个，推到他面前。 这次林衍想不看都难，低头扫了眼。 这一看，他眼神也定住，想了几秒，“这不是那个…” “就是他吧！” 简漫一拍桌子：“住我们楼上那个！” 林衍本来就有点脸盲，更何况这直播还开了滤镜。 但楼上黄毛无论是长相还是穿着都挺显眼，比此刻屏幕里这主播更黑一点、皮肤差点、胖点，但基本八九不离十。 简漫：“我想起来是在哪看到过这个假药的包装了。” “就他刚搬来的时候，大半夜直播那次，我们上去敲门，他给我们手里还塞过那种包装的礼盒。” 林衍回忆了下，“好像是。” 简漫把手机拿回来，看着屏幕，忽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语气像是警匪片里查到真相的侦探：“这不就找到人了吗。” - 余下的一天时间，简漫一刻也没闲着。 把林衍也拉上一起。 当天下午，她就去了趟派出所反映情况。 云城和芙江都有不少受害者，乐美健的案例也早已立案，正在调查阶段。 派出所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察透露，这直播间他们也混进去过，里面的主播已经查到过信息，但没查到具体住址。 大概率，这群人活动圈很窄，日常生活出行用的也可能不是真实证件。 得到线索之后，芙江本地的派出所很重视，当即和云城那边取得了联系，让他们必要的时候提供配合，现在不要再轻举妄动。 而楼上直播的“董哥”也确实谨慎，在房东和物业处登记的都不是本人的身份信息。 周天上午，简漫去了趟医院毒理科拿检测报告。 不幸中的万幸，她爸买的这款胶囊里的成分就是谷维素和淀粉，没其他有害物质。 简宽也恢复得差不多，又做了几样检查，被医生叮嘱后，收拾东西出院。 李云静明天就旅游回来了，简漫也没多留，和亲戚们一起把他爸送回家，就准备返回云城。 简宽也听说了简漫此行是麻烦了朋友开车送她，反复让她请朋友上楼坐坐，当面道谢。 最后拗不过她，简宽从自家冰箱里搜罗出各种存货，让她务必让朋友带回去。 再次下楼，简漫就把各种冰冻的饺子、汤圆、卤肉和炸鱼放到后座，“我爸让我带给你的。” 不出所料，林衍推说“不用”，让她自己带回去。 简漫拉开车门，回到副驾驶，笑道：“我过年就带回去一大堆了，再添这么多是真吃不下，都是我爸的心意，而且是我爸妈亲手做的，味道真挺不错，你就收着吧。” 林衍不知想到了什么，轻抿了下唇，侧面看过去，眸中似乎还有些难以形容的情绪。 过了会儿，他低声道了谢。 回去的路上，简漫就接到了云城那边派出所的电话。 问他们下午是否有空配合董力超，也就是楼上黄毛的抓捕行动。 简漫不假思索地同意。 主要就是让他们帮忙确认黄毛是否在家，不然如果扑了空，打草惊蛇，以这伙人的警觉程度，很可能会立刻转移。 简漫跟林衍轮换着开车，到达小区时，警察也已经在附近就位等待。 在楼栋门口见着人，才发现就是上次报警时过来查林衍家冰箱的警官。 简漫有些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上电梯期间，警官看向她：“欸，你不就是上次报警说邻居家冰箱里有违禁品的姑娘？” “你是不是她那个邻居？” “……” 居然还记得他们。 简漫更尴尬了。 到达楼层，警官也没再多说，三言两语交代清楚计划。 刚才他们提前在直播间看过，嫌疑人是在直播的，背景也是在家，但也不能排除直播内容是提前录制的可能性。 2702的门口也装了摄像头，三个警察看了眼，提前埋伏在监控的死角处。 简漫拉着林衍，深吸一口气，按照警官的安排，敲了几下门。 里面无人回应。 她跟林衍对视一眼，更大力地敲门。 大约两分钟后，门从里面打开，还没见到黄毛其人，先闻其声。 “怎么又是你们！这大白天的，我屋里也装隔音棉了，还嫌吵啊，楼下大妈都听不到，就你们耳朵尖？” 简漫刚开口，还没说话，旁边的警察冲过来，进门一举拿下。 “不许动，警察。董力超是吗？” 黄毛：“啊…我，我叫董超啊，董力超是谁，是不是搞错了？” “出示一下身份证。” 在警察的监视下，黄毛颤颤巍巍从鞋柜抽屉里拿出一张身份证，姓名是董超。 警察拿出机器，果然没刷出来。 录入指纹，上面显示董力超的大名。 “董力超，你涉嫌诈骗罪、生产、销售假药罪。”警察出示了证件，“现在跟我们去派出所接受调查。” 黄毛面色如苦瓜，嘴里絮絮叨叨地还在替自己辩解，被三个警察带下了楼。 …… 这在简漫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也是难得的经历。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45节 虽然从发现线索到抓人只经历了一天，但她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等最后一个警察感谢了他们的帮助和配合，楼道里只剩下她和林衍两个人，才挪步往电梯间走。 这至少也得判个好几年吧。 她之前好像听到过这黄毛在直播里说，卖的产品都是他亲戚生产的。 说不定还能直接顺着他这条线抓到这假药厂的老巢。 不知道他爸被骗的六万六能不能追缴回来。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26楼。 才出去两天，简漫抬头，看向2601和2602的门牌，又是不同与以往任何时候的感觉。 她和林衍居然也有了并肩战斗的经历。 在两扇门的中间，她深呼吸道：“总算是解决了，等会儿就打电话告诉我爸，他应该也能舒心点。” “嗯。” 林衍很小幅度地扯扯唇，漫不经心地说：“你也算是达成kpi了。” 简漫没听懂，输密码的手一顿，站在自家门口看向他，“什么kpi？” 林衍打开自己的门锁，也侧眸看她，不疾不徐道：“把邻居送进去的kpi。” 简漫愣了愣，没忍住笑出声。 以前都没发现，他这人，还会点黑色幽默。 简漫输密码、开门的动作无限放慢，眼角弯弯，视线也没从他脸上移开，略郑重地说：“不管怎样，这几天我欠你一个大人情。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或者想要的，都随时找我！” 林衍的门也已经开了好一会儿，同样没着急进去。 简漫完成了“漫长”的开门流程，最后把自己暂停在门口。 “ok。” 终于听到林衍的声音，他微翕唇，徐徐道：“以后再说。” ----------------------- 作者有话说：某林姓男子紧急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评论区掉落红包包！ 第30章 有三十点怪 从芙江回来后不久, 林衍家里罕见地要迎来一位访客。 《桥上的人》实体书要再版，秦博川给他发消息，准备从杭市过来找他签合同。 秦博川算是大学以来跟他最熟的人，况且只过来两天, 林衍也就没拒绝他暂住他家的提议。 周日下午, 林衍刚起床不久, 洗漱完, 收到秦博川抵达悦江华庭小区门口的定位。 他回复自己的楼栋和门牌号, 不多时, 就见到拉着登机箱出现在他家门口的秦博川。 “诶哟, 云城怎么比杭市还冷啊，这进小区的一路上给我冻得。” 近两年没见，秦博远还是一点没变，自觉主动地把行李箱拎进来, 又打了个哆嗦，“你平时也不开空调的吗, 家里怎么跟外面一样冷。” 林衍虽然同意了他来暂住, 但也并没有什么热情招待的主人翁意识。 他没什么表情地侧身让出一条道, 指指客卧方向, “你住那间，嫌冷里面有空调。” “好嘞, 我这就收拾去。” 秦博川知道林衍的性格，也没打算太麻烦他什么。 虽然, 他跟林衍完全相反, 短途出差即使是借住这样性格冷淡的熟人家，也觉得比住酒店要舒坦。 至少，在陌生的城市, 屋里还能有点人气。 林衍也不算是完全不管他，客卧床垫上放着崭新的被褥和未拆封四件套，他只需要自行洗好烘干就能用。 秦博川在阳台忙活完，从客卧出来取衣服时，居然闻到厨房方向飘来的食物香气。 他大为震撼，床单都没顾得上铺，循着味道找出来。 看见林衍餐桌上摆了两个盘子，锅里还咕嘟咕嘟煮着什么，他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卧槽，我刚还以为你请了煮饭的阿姨呢，你居然还会自己做饭？连我现在都天天点外卖！” 这洗手作羹汤的居家模样，他要是偷拍一张发到网上，只要略加炒作，保证今年他的书销量还能翻上一倍。 林衍又拿了只盘子，把锅里的东西盛出来，不咸不淡地说：“也不是我做的，我只是加热一下。” 秦博川一整天就吃了顿飞机餐，吞吞口水，自觉主动地拉了张椅子坐在餐桌边上，甚至自助去厨房给自己也拿了双筷子。 林衍把盛好饺子的盘子放在自己那侧，看他一眼，“你也要吃？” 秦博川懵懂地发问：“…没有我的份吗？” “…我以为你要点外卖的。” 林衍转身，返回厨房打开冰箱，拉开冷冻第一层后，动作停顿一秒，转而改成开第三层抽屉，从中取出一袋超市的速冻水饺，回去递给秦博川，“你自己去煮吧。”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有的吃就行，秦博川也没期待他能再跑一趟去帮忙，乐呵呵地拿着那袋速冻水饺到灶台边开始操作。 林衍进食速度不快，秦博川煮完饺子端回餐厅时，他也还没吃完。 桌上还摆着加热锅的肉馅蛋卷和炸鱼，他夹了一筷子，惊喜道：“这也太好吃了，像是家里自己做的那种。唉，我爸妈现在也懒了，家里好久都没开过火。” 林衍微挑眉，不予置否。 秦博川又瞄了眼他盘里的饺子，狼吞虎咽的空隙，还含糊着念叨一句：“总觉得别人碗里的东西更好吃，这是不是人类本性啊，我怎么看着你的饺子跟我的不太一样。” “你的看着像自家包的，我这一打眼就是机器包完速冻的。” 林衍默了默，“…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好好好。”秦博川：“食不言寝不语、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我闭嘴。” 《桥上的人》再版是配合网剧改编重新调整了封面，内容基本没有改动，根据出版社的计划，会在腰封上印主演的剧照，到时等网剧定档同步上线发售。 秦博川此行要来签的是三方协议，除了跟原作者林衍签，明天还要去趟霓托邦云城分部。 好在林衍现在人也在云城，他这次出差只需要跑一趟就能完成所有任务。 饭后，秦博川跟着林衍去了书房，借他的打印机打合同。 一迈进门，秦博川就看到他书桌上除了电脑，左右各放着两大幅拼好的拼图，更是惊讶。 这拼图少说也有大几百片，他视线从拼图缓慢移向他身边的男人，酝酿半天，憋出一句：“林衍，你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 林衍瞥他一眼，“你最近玄幻小说看多了？” 秦博川神经兮兮地绕着他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不对劲，很不对劲。” 林衍有点无语：“能正常点吗，再在我这疑神疑鬼你住酒店去。” “哪是我疑神疑鬼，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秦博川走向他的拼图，有理有据道：“我认识你六年多了，以前的你怎么可能会有闲情逸致在家拼拼图？还有刚才那顿饭，以前你连外卖懒得订，刚那个炸鱼和蛋卷一吃就是家常的味道！” “哦。” 林衍不太自然地摸了下鼻子：“那又怎么样？” 秦博川眯眼看着他，“你绝对是有情况了，老实交代吧，拼图谁给买的，刚才的蛋卷和炸鱼哪来的。” “哦。”他也反应过来，“还有饺子，你给自己煮的绝对跟我那袋速冻的不是同一种！” “……” 林衍知道秦博川的出版社现在主做悬疑市场，他平时的日常工作最多的也就是审稿，对这一类型的小说，可以说是阅文无数。 但没想到他会从悬疑小说里练就的推理能力用在自己身上。 林衍不打算回答他，打开电脑，连上打印机，慢悠悠地吐字：“不该问的少问。” 秦博川一脸悲痛：“完了，全完了，我在你这也是外人了。那么，我现在只想知道——” “《溪山行》第二部你还能按时给我交稿不？” “…………” - 秦博川在林衍这住了两天，临走之前，去书房电脑检查了他新书的新作进度才放心。 又看到他的两幅拼图，秦博川还一边端详一边评价，“这原来是一千片的啊，是你自己拼的吗？去年侄女也买了盒一千片拼图，自己拼不出来，过年的时候让我帮忙，我折腾了两天连一个角都没给他拼完。” 送走秦博川，林衍再度回到书房，视线也落在那两幅拼图上。 有这么难？ 他断断续续的，也就拼了不到一周。 思及此处，林衍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打开手机，找出被秦博川挤下去的另一个聊天框，缓慢打字。 - 收到消息时，简漫正在愁眉苦脸地看手机。 黄主管这周回来了，敲定了一笔大单子，春风得意，似乎也没有要从公司离职的意思。 她最近又是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杂货，开会时就算什么都不说，也每次都会被点名批评上几句。 上周末从芙江回来，简漫就已经把自己的简历和过往演出的视频发给了云城那家剧场的负责人。 原本都快决定好了要兼职，但现下这情况，还真不确定能抽出时间。 万一到时候演出日程跟公司加班的安排冲突，不用想，她必然是会选择去演出。 这样一来，更是保不住这份工作。 正刷着那家剧场的公众号，林衍的消息弹出来。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46节 l：我有困难需要帮助。 简漫上次说过，欠他一个人情。 她都没问帮什么忙，切过去就先回复：好啊。 而后才调整了下心情，说：债主小漫竭诚为您提供帮助。 l：上次过年的时候你给我的两盒拼图，我拼不出来。 简漫一听是这种程度的忙，当即就回复她可以去帮他拼。 细数下来，这段时间她欠林衍的人情真还不少。 简漫问：你什么时候方便，我下班时间都行。 l：现在？ 她今天难得没加班，虽然天色已晚，但总归是还没到该睡觉的点。 回复过后，简漫穿着毛绒绒的家居服，去到隔壁2601。 林衍身上也是同款的珊瑚绒，只是衣服上没有像她一样的卡通图案。 两人这幅打扮共处一室，乍看起来，还真有点像是本就同居的关系。 芙江之行归来，林衍也大概是修整好了，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难得连黑眼圈都没有。 给她开门之后，一如既往地不多话，他径直走向书房，“你来这边拼吧。” 简漫紧随其后，“1000片的好像是有点难，不过我小时候玩过拼图，有基础，我们两个人一起的话应该不会太费劲。” 来林衍家这件事，一回生二回熟。 加上平安夜当志愿者那次，她出现在2601都不止三回了。 说完，简漫又反应过来，不太确定地补充：“你要是想让我一个人拼也行。保证安安静静，不打扰你工作。” 依他的性格，还真有可能只是需要一个“拼图钟点工”，而不是本人也参与劳动的“拼图搭子”。 书房里，林衍安静良久，从抽屉里拿出那两盒拼图，回身睨她一眼，语气中情绪不明，但似乎带了那么一点不满，“…拼图不是新年礼物么。” 简漫再次摸不着头脑了，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何意，就点点头：“对啊，是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林衍慢腾腾道：“那不就是要让我动手拼，不然你一个人都拼好，不如直接打印一副挂画给我。” 简漫这才听懂他的意思，还感觉他说这话时表情有点莫名的委屈。 她笑了下，“我又没有不让你拼。” “只是在提供一种选择。”简漫去到桌前，“那我们一起吧，今天可以拼两个小时。” 林衍的书房跟春节期间视频里看起来一样。 四面墙上都是书，摆放整齐而密，像是哈利波特里的图书馆，整个空间里都是油墨和纸张的淡淡香味。 书桌也干净整洁，很大一张，上面除了一台mac studio的主机、显示器、打印机、键盘和腕托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这应该就是他平时工作的地方。 书桌前只有一张椅子，林衍拿出装拼图的盒子，又出去餐厅多搬了一张进来，和他那张人体工学椅并排摆放。 简漫坐在新添置的那张椅子上，打开盒子，倒出里面的拼图碎片，把图纸也展开，斜靠在显示器上立好。 她拿出一张拼图碎片，看了下背面：“这后面是有标分区的，那我们先把同区的号码拿出来分好吧。” 林衍坐在她旁边，轻“嗯”了声，垂眸按照她的办法开始分拼图碎片。 他的手很好看，修长的手指捏着一片片拼图，有条有理地按照序号顺序摆成小堆。 简漫在一堆碎片里发现两张已经接在一起的，检查了下，嘀咕：“这怎么有两个已经拼起来的。” 林衍默了几秒，平静地说：“可能本来就是这样。” 简漫猜测道：“那有可能是别人退货重新包装的，又拿去店里卖。那我们分好之后先数一遍，检查下有没有缺片。” “…嗯。” 分着分着，简漫又忽然“咦”了声，看向他，“不对。” 林衍停下手里的动作，声音有些低，转头看她，“又哪里不对？” 简漫也侧眸看向他，笑着问：“你这一点都没拼，怎么知道你拼不出来？” 林衍深吸一口气，作为一个成年之后从没说过谎的人，耳朵已经烫到要爆炸。 糟糕，他怎么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拆拼图的时候有没拆干净的就算了，居然还没想到要至少保留一小片拼好的区域。 这种错误如果放到他书里的反派身上，估计活不过三页就会被警察抓走。 他感觉自己心跳速度也正在飙升，原因不明，但清楚的是，他无法再次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地随便找个理由。 林衍转回头，把目光也移向别处。 从他了解的行为心理学角度看，他现在已经是很明显的心虚表现。 尤其看到旁边女孩笑意盈盈一副什么都看穿的眼神时，更是已经在后悔今晚的邀请。 下一瞬，听到简漫带着笑意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对他处刑：“我就知道。” “……” 她知道。 知道什么了？老实说，有些事，连他现在自己都没那么‘知道’。 “你直接说你自己懒得拼不就好了？” 简漫继续低头分拼图碎片，狡黠地笑说：“上一次听到这种理由，还是我小学的时候不想写作业。一个字都没写，被老师查到的时候，我跟她说‘我不会写’。” 林衍很缓慢地转回头。 欸？ 他轻抿了下唇，在想，他可能的确是个很拙劣的反派。 但主角好像也不太聪明的样子。 奇怪的是，明明没被揭穿，但他耳朵的温度还是没能降下去。 “对。” 林衍很浅地扯扯唇，继续研究桌上的拼图堆，说：“我就是自己懒得拼。” ----------------------- 作者有话说：嘿嘿…… 评论区掉落红包包！ 第31章 有三十一点 简漫不动声色地整理着拼图, 倒也没有林衍想象中那样“不聪明”。 此刻她眼里是拼图碎片后面的字母，心绪却早就飘向了九霄云外。 她送出这两盒拼图时就早有心理预期。 林衍要不就是会在无聊的时候一个人默默拼完，要不就是压根懒得拼。 眼下的情形已经在她的预料之外。 他承认，是自己一个人懒得拼。 这跟直接承认, 想跟她一起拼有什么区别。 简漫只能拼命压住想要疯狂上扬的嘴角, 绷了好一会儿, 慢腾腾说些不戳破他们任何人心思的话, “小学被老师发现我压根就是不想写作业那次, 后来我也是这么坦白的。” “哦。” 半晌, 林衍瞥她一眼, 挤出句：“…那你小学的时候还挺早熟。” 这次简漫有合理理由笑出声。 连带着刚才憋住的笑意一起，情绪释放十分尽兴。 “有没有一种可能…”简漫自顾自笑了会儿，反驳说：“是现在的你还有点小幼稚呢？” 林衍不知道她刚才的笑声怎么那么夸张。 像她刚搬来那天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她现在穿着还算正常, 虽然衣服正面还印着他叫不出名字的粉色卡通人物头，但好歹不再是一身绿油油的连体青蛙装。 怎么, 难道在她看来, 幼稚是什么很好笑的特质吗？ 他不这样认为。 林衍从小从林季华那里没少听过, 诸如‘你这么大了’‘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无知’‘你就不能成熟一点’‘我小时候就不像你这样’云云。 也许是林季华自我标榜的次数太多, 他一直觉得，如果成熟是林季华的代名词, 意味着虚伪、功利、自私、表里不一，他宁愿永远做个幼稚的人。 当然, 这份理解因为夹杂着他个人的情感和经历, 的确有些片面。 但即使摒除这份片面，难道身边这位喜欢卡通人物头和青蛙连体装的女生就不幼稚吗。 于是林衍理直气壮地反问：“是又怎样。” 这话一出，他自己都觉得幼稚了。 他小学的时候都没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简漫：“那当然是好事了。” “即使看清这个世界的复杂, 也能永远天真，永远保持纯粹。”她语气也有点骄傲地说：“这是高三那年学校办成人礼的时候，我写给未来自己的寄语。” 林衍默了默。 忽然间，他有点明白为什么他们这样两个性格南辕北辙的人，此刻能坐在同一个房间里拼拼图。 原来他们的内在是有一致性的。 不论在以什么样的方式践行。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47节 片刻，林衍拿了两片拼图放在她手边的碎片堆里，“你们高中还有这种活动？” 简漫眨了眨眼，“我以为这个活动是全国通行的，我们学校是和百日誓师大会一起办。” “不过…” 她转喜为悲，突然轻叹一声：“我现在没做到，可能就是因为当时写寄语的方式不太吉利。” 话题跳跃有点快，林衍刚刚还在回忆自己的高中。 他虽然读的是国际高中，但应该也是有类似活动的，只是，他没有参与罢了。 至于没参与的原因，他有点想不起来。无外乎是被林季华安排的家庭教师带回去上小课，或是刷什么活动经历或竞赛。 林衍：“怎么说？” 简漫解释：“当时老师是让大家把给自己的寄语写到氢气球上，然后一起放飞。” “…都放飞了，最后肯定是在天上炸开，被丢进随便一个垃圾箱。” 林衍微挑眉，“这有什么不吉利。” “重要的是思想，而不是载体。”他脱口而出：“而且，谁说你没做到，就算现在没有，人生还长着呢。” 话毕，林衍自己也有些惊诧。 如此励志的话，居然会从他口中说出。 一直以来，支持他生活的理念从来都不是“人生还长”，而是“先活一天是一天”。 果然，人总有在鼓励别人的时候，态度才是积极的。 值得安慰的是，简漫还真有被鼓励道，很快又转悲为喜，握拳比了个‘我能行’手势，“你说的对，就算现在做不到，未来也是充满希望的。” 林衍侧眸，看着她的斗志昂扬的表情，释然般地偏偏唇。 好像，在她接受鼓励的同时，他也收获了反作用。 … … 两个小时，也就几乎刚够他们把一小片拼图分成小堆，再把两堆碎片按照颜色细分好。 正式的拼图工作还尚未启动。 简漫也没发觉今晚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她明早还要上班，切不能玩物丧志、见色忘利。 她咬牙道别，林衍把她送出书房。 简漫想了想说：“如果晚上不加班，我应该最近都有空，最近部门活不算多，周末估计是会休息的，能拼一整天。” 林衍不确定她这是选择疑问句还是陈述句，“那周末再过来拼好了，我也没那么着急。” 简漫笑：“好，那就周末。” “对了。”她说：“我前两天跟警察那边问过，楼上那个做直播的确实跟乐美健的老板认识，但具体的办案细节他们不能说。总之，我们提供的线索是有用的。” 林衍“哦”了声，停顿须臾，“那也算是没让我的手机白受辱。” “怎么就是受辱？” 简漫笑了声，才后知后觉想起她当时拿他的手机都跟乐美健客服咨询过些什么。 好吧。 对他这样二十多岁的男人来说，大概也是‘奇耻大辱’了。 但简漫也不好意思再展开说，摸了摸耳朵，“我…替受害者老简通知对你手机的无私奉献表示感谢。” 她拉开门，看向他，做最后的道别陈词：“周末见。” * 到周五，云城那家剧场的负责人还是没回复简漫的邮件。 这天，他们公司对面的商场有线下的代言活动，粉丝把门口两条路都围得水泄不通。 午休时间，简漫约着周享一起下楼，走遍他们常去的商场负一层和几家平价餐厅，无一例外，都没找到座位。 最后不得已返回公司楼下，准备在最近的中式连锁快餐厅打包一份套餐回去吃，遇到之前的组长曾清芳正在跟公司里另一个编剧吃饭。 见她们进来，曾清芳招招手，邀请她们过去拼桌，“一起坐这儿吃吧，我来公司这么多年，也是没遇到过几次连这家都要等位的。” 简漫和周享快步过去，分别占领两个空位。 “可不是…早知道今天人这么多，我应该早点叫外卖的。” 一共就四个人，还都是之前同组的同事。 寒暄几句后，曾清芳也没避讳她们两个新人，跟对面的陈编剧聊工作上的事。 陈编剧问：“你周一是不是也去跟木行那个出版社的编辑开会了？听说我们公司想把《桥上的人》实体版权也买下来，那个编辑怎么说啊，听说他不仅是编辑，还是他们出版社的副社长。” 曾清芳摇摇头：“没戏，上面那边当然是想买的，但那个秦编辑一点松口的意思都没有，不管我们提什么条件，都拿木行挡刀。他说木行跟他们出版社签的是个人的专有出版权协议，无论是出新书还是再版，都只指定他们一家出版社。” 这时候听到木行的名字，简漫埋头吃菜，耳朵却不动声色地竖起来。 陈编剧翻了个白眼，“谁知道这是木行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意思。他们那家出版社这么多年不就指着木行才做起来的，要我说，根本就是他们自己不想分这杯羹。如果是木行，多个渠道出他的书，他赚的肯定也更多啊，有什么不同意的理由吗。” 想起简漫跟木行私下认识，曾清芳转头问她：“小简知道这回事吗？” 简漫摇头，如实说：“完全不知道。” 她甚至都没注意过，林衍的书原来都是同一家出版社在做。 曾清芳：“当时跟那个秦编辑开会的时候我们也问过，当然，问的比较委婉。他就开始给我们讲，他们出版社跟木行的渊源。反正那理由从情感上看是挺有说服力的，但是从利益角度考虑嘛…难说。” 陈编剧有些好奇：“什么渊源？” 曾清芳身子前倾，环顾了下四周，压低声音，转述了遍当时秦编辑跟他们说的过往—— 木行最初是在国内一个小说论坛上发表的第一部作品，最初连载的时候，因为没有知名度，阅读量也并不高。 据说，他在连载期间就给许多出版社投过稿尝试出版。 但众所周知，出版业早很多年就已经没落为夕阳产业，许多出版社入不敷出，既往出版的纸质书都卖不出去，签新书更是慎之又慎。 当时国内的悬疑推理市场行情也不好，小作者的实体销量更是惨淡，大多数时候连首印的几千册都会滞销。 在那种大环境中，木行投了几家都无果，但也没放弃连载，就一直在论坛网站上更新。 秦博川的父亲就是他们出版社的社长，那几年身体不好，把一直处于亏损状态的出版社交给他打理。 他无意在论坛网站上看到木行连载的小说，当即就看中了，跟社里的老人力排众议，把他连载的书签了下来，给的版权费还不低。 结果木行第一本书完结，在论坛上就爆火。 他们的实体书上线后，销量更是一骑绝尘，仅凭那一本书两年的销量，就补上了多年亏损。 木行也一直记得这份知遇之恩，后来不管其他出版社给出的报价再高，也全都签给他们。 秦博川也靠着他，带领自家出版社从濒临倒闭一路做成现在的行业龙头。 听完这段，陈编剧撇嘴，很快就做出评价：“如果这是真的，那只能证明木行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曾清芳笑笑：“谁说不是呢，秦博川也就是胜在那一次眼光好。其实从事后的角度看，木行的书质量摆在那，就算他不签，只要再过几个月，也多的是人签。实力强的人不会缺机会，只有早晚的问题。” 简漫低下头，把杯子里的气泡水一饮而尽。 如果真如那位秦编辑所说，就她对林衍的了解，也相信他一定会像现在这样做。 而且，她明白，在低谷的时候得到肯定，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情谊。 换做是她，也会如此。 - 隔天早上，简漫一睁眼，例行查看邮箱后，想起跟自己“债务人”的身份，发消息跟林衍报道。 漫漫惹人爱：老板好，请预约今天上门拼图的服务时间段。 附以一个老实巴交打工人的表情包。 等了十分钟，对面没回复。 简漫看了眼时间，才想起这个点隔壁应该刚睡觉或准备睡觉。 她干脆放下手机，躺回去也补个回笼觉。 周末的懒觉难得，而且总是越睡越困，越困越不想起。 临近中午，她才再次醒来。 简漫昏昏沉沉拿起手机，打算点个外卖。 刚关掉勿扰模式，就先看到微信上一串未读消息提醒。 其中有三条都来自林衍。 结合他线上线下都惜字如金的性格，这很罕见。 简漫暂时延后点外卖的优先级，打开他的聊天框。 第一条消息是十点多回的，就在她发出消息的二十分钟后。 l：flexible hours，你定。 第二条，11点。 l：？ 第三条，11点20分。 l：好，无故旷工，我先睡了。 看着三条消息，简漫忍俊不禁。 第一条还说灵活办公呢，没过多久又说她旷工。 他这样的如果真去当老板，是要被员工扎小人的。 简漫给他发消息留言：不小心睡着了，现在开始随时可工作。 她也是个“合格”的员工，把故意的回笼觉说成是不小心。 想起昨天午休时听到的故事，她洗漱完，顺路去书架边，逐个查看林衍那些书上标注的出版社名称。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48节 果然，都是同一家。 再次收到林衍的消息，已经是傍晚时分。 窗外天色深沉，江岸对面的楼宇灯光闪动。 被“无故旷工”的小老板看起来心情不太舒爽，只回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字。 l：哦。 简漫思忖着问：老板饭否？ 继早上罕见的三条消息之后，林衍开启单字回复模式。 l：否。 在自己家里，简漫没委屈自己的嘴角，她暂停电视上的综艺节目，抱着手机戳字：我也打算先吃晚饭。 简漫问：出去吃吗？我请客。 林衍大概也正看着手机。 她这边看到聊天框顶上很快有“对方正在输入”字样闪烁。 也许现在她再补充理由有些多此一举，但她不知出于什么考虑，还是先于他的消息，多废话这一句。 简漫说：就当是对今早旷工的补偿。 理由也很牵强，他白天明明本来就要睡觉。 五秒后，林衍以两字模式给出答复。 l：接受。 ----------------------- 作者有话说：来啦 评论区掉落红包包！ 第32章 有三十二点怪 小区位置太过偏远, 方圆五公里内都找不出个像样的餐厅。 既然说要请客，简漫当然是想选家高品质的。 最终她找了家靠近市区的云南菜，环境味道都不错，离他们大概十公里。 林衍在微信上告知, 他需要时间起床收拾。 简漫就也去化了个淡妆, 把头发扎起来。 原以为照林衍这样的性格, 洗漱收拾的速度应该不会太慢, 加之她对男同胞的了解, 就算需要洗个澡也就十分钟。 没想到的是, 她换好衣服坐在自家沙发上, 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 其间简漫都怀疑他是否也“不小心”再次睡着，发消息过去催促。 不多时，就得到回复——他说马上就好。 开门见到林衍时，简漫的感受只能用惊艳二字来形容。 见惯了这人不修边幅一身黑的样子, 也知道他那张脸也不需要靠外在的衣装、发型来修饰，就算剃个光头扔到深山老林里, 看到他的人也会夸一句“真是个俊俏的小和尚”。 这次, 乍然看到他有了穿搭, 似乎还用发泥大致抓了头发, 简漫没忍住，目光在他身上钉了好一会儿。 林衍这身行头她之前都没见过, 黑色印暗纹的简约款宽松外套，搭配里面的卡其色的灯芯绒衬衫, 甚至还搭了条存在感不怎么强烈的薄围巾。 配合个高腿长的身形, 静静站在那，跟要拍ootd的穿搭博主似的。 简漫瞬间觉得自己的羽绒服、牛仔裤造型有点草率了。 林衍被她直勾勾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摸了下耳朵, 没太好气地问：“…我脸上有东西？” 简漫摇头，怀疑地问：“你是不是，要开创新赛道，脱离宅门军团了？” 是要趁她不备帅死她吗。 “……” “快走吧。” 林衍转头往电梯间走，平淡地说：“我只是不爱出门，没有加入过什么军团。” 简漫笑起来，紧随其后去按电梯。 - 林衍醒来回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是正常的饭点，经过他一阵磨蹭和路上的时间，到达商场地下车库时，简漫已经饥肠辘辘。 这家商场也是附近一带最大的，周六晚上格外热闹，尤其顶上两层餐饮区域，各种香气蔓延，有服务生在门口推销菜品招揽客人，小朋友们拉着家长的手有说有笑。 林衍出现在这样充满烟火气的场所，简漫都感觉有些违和。 他没戴口罩，一路上，吸引了路上不少目光。 他本人倒是目不斜视，顶着一张冷脸，径直向简漫定好的那家餐厅门口走。 简漫眼光不错，都已经这个点，餐厅门口的椅子上还坐着不少人在排队等位。 服务生拿着叫号器迎过来，礼貌地笑问：“两位吗，大厅现在需要等位，预计等待时间是半小时，4-6人的包间是有位置的，但两位的话需要额外百分之二十的餐位费。” 林衍不假思索地选择包间。 里面很宽敞，点完菜，简漫就搓着手翘首盼望，中途肚子叫了无数回，每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都下意识转头。 为转移注意力，她随意找了个话题。 “我这几天才知道，原来你的书都是同一家出版社出的。” 林衍：“是的。” 简漫双手交叠搭在桌边，“听说你跟那家出版社的副社长关系很好。” “也就，还可以吧。” 林衍顿了下，问：“听谁说的？” 简漫如实相告：“那家出版社的秦副社长上周来我们公司开会了，应该是他在会上说的。” 林衍微抬眉，“你跟他已经见过面了？” 简漫笑说：“没有，我现在已经不在你网剧那个项目组了，也是听同事说的。” 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林衍回忆了下，“我跟他大概，也认识五六年了。” 简漫：“那还挺久的，我跟我最好的朋友也差不多是认识这么久。” 林衍语气里带着一点好奇，“最好的朋友？” 简漫点头：“是我大学室友，另一个室友。最开始去学校话剧团的时候我们就一起面试，后来毕业之后也是一起演话剧，反正那几年都基本是形影不离。” “哦。” 林衍说：“我跟秦博川倒没有形影不离过，那，充其量也就算是普通朋友吧。” 其实细数下来，他虽然认识秦博川这么久，但基本都是线上交流，真正见面相处的时间，应该还比不上跟她多。 简漫话匣子打开，继上次跟他分享高中趣闻之后，又讲了很多大学话剧团里的事。 说话也挺耗费体力，等服务生开门上菜，她已经饿得顾不得形象，闷头先吃完一整份小锅米线，又边吃菜边干掉了一盘炒饭。 说是她请客，最后去前台结账时，却得知林衍已经在扫码小程序上付过款了。 简漫：“不是说我请？” 林衍：“都一样。” 简漫竖起大拇指，表情谄媚地夸了句：“林老板不愧是林老板！” “……” 从餐厅出去，简漫走了两步，只恨自己不能扶墙，这才深刻意识到自己吃太撑的事实。 林衍看她把自己撑到全程皱眉加懊悔的表情，嘴角也不由提起，“要逛一会儿消食吗。” 简漫重重点头：“逛。” 不然她这种状态立刻坐车回去，晕车的可能性极大。 正好，他刚付了饭钱，在商场里逛逛，她也能买点小礼物或是点奶茶请回去。 但奶茶简漫是真的喝不下，下扶梯时，倒是看见悬挂的广告屏上在播放正在上映的几部电影的宣传片。 看到宫崎骏新电影时，她有点走不动路。 来都来了。 而且，这部电影好像即将下映，她好几次刷到都想约着唐佳澄或周享一起去看，只是时间一直对不上。 话到嘴边，她却又开始犹豫。 邀请他一起吃晚饭时，简漫其实没太大心理负担，普通朋友甚至同事之间，一起吃饭都挺正常。 但孤男寡女单独看电影，这种邀约就似乎带点暧昧了，像是约会。 其实，林衍今天的穿着打扮也挺像是约会的。 广告屏上的宣传片是轮播的，下了两层，又循环到宫崎骏那部，简漫也不由把视线又挪过去。 她咬咬牙，突然不知自己到底在纠结些什么。 刚认识就表白的事都已经做过，破罐破摔逐渐发展到现在这情形，都一起来逛商场了，看个电影有什么。 简漫刚张口，还没说话，先听到旁边男人的声音。 林衍语气平常，似是很清淡地问：“你想看这个电影吗。” 简漫愣了下，随即弯唇，“挺想的，你也想看吗？” 林衍好像还真的思考了一会儿，“可以一看。” 简漫拿起手机买票，买完才想起，“看完应该挺晚了，我们不是还要回去拼图的吗。”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49节 林衍扫一眼她手机，“买都买了。” 简漫笑：“也是。” 她买的还是最近的场次，十五分钟后就开始。 两人又原路返回，往商场顶层走。 半晌，林衍也将自己代入债主设定，好似很慷慨地说：“吃饭和电影时长也计入工时。” 简漫打工打出幻觉，比划了个手势，正准备夸，才意识到问题所在，把手势改成拳头，朝他虚挥过去：“什么呀！我这本来也不是计时工资。” 林衍侧过头，也抿唇闷笑了声。 - 电影是宫崎骏的收山之作，《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 整场电影就像一场晦涩的成人童话，场景和剧情抽象难懂，作为收山之作，能看出创作者不顾一切的任性感。 影院里也有挺多小朋友，大概是家长看到是动画片就带着孩子过来，到后来都看不进去，也有不少中场就带着孩子提前离开的。 简漫和林衍恰好就都是这种抽象和任性作品的受众，全程目不转睛盯着荧幕，享受这场精神和视觉的双重盛宴。 进影厅之前，简漫看到昏暗的环境，联想到在乙游、小说、偶像剧中的情节，还是或多或少产生过一些遐思的。 诸如喝错饮料、摸黑牵手、悄悄耳语这类情节逐个在她脑中闪过。 但现实与那些遐思完全无关。 他们都刚吃饱喝足，进场前压根没买饮料，而且，全程都看得很入神，都沉浸在电影情节和画面里。 电影结束，两人一起留到全部字幕播放完毕。 简漫这才稍有些回过神。 此时影厅里也只剩下他们两人，再有就是门口等着收垃圾的清洁阿姨。 他们一起从散场通道离开。 对于这种寓意较深的作品，简漫一直不喜欢在观影过程中或是结束后做太多评价。毕竟，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于是一路安静到直通地下车库的电梯口，四周无人，简漫只笑着重复了电影了名字，问他：“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 林衍默了会儿，偏头看她，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呢。” 片刻，简漫坦诚回答：“你这样的。” 可以随心所欲，在喜欢的事业上坚持，还能做出成绩。 林衍看着她，嘴唇似乎是动了动，但直到出电梯，他也再没说话。 “真不是敷衍，也不是恭维。” 简漫有点不满，祭出幼稚小学鸡台词：“而且，是我先问你的，我都回答了，你居然耍赖不告诉我。” 林衍深吸一口气，启唇问：“真想知道？” 她刚才问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有答案。 跟她的回答听起来完全一样：她这样的。 积极、自洽、满怀憧憬。 只是，他又想起去年他们讨论剧本角色时，她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他当时并不认可，但现在，每一个字好像都重重砸在他的心上。 ——你会爱上的，是你未被活出的自己。 简漫：“当然想，不然我为什么要问。” 林衍拉开车门，系好安全带，丝毫不觉愧疚地宣布：“但现在我不想告诉你了。” “？” 简漫气急，盯着他：“你真耍赖啊。” “嗯。” 尾音还是上扬的，听起来甚至有点欠嗖嗖，林衍发动车子，以行车安全做挡箭牌。 须臾，他轻声补了句：“怕你骄傲。” 简漫把这四个字放在脑子里游荡一圈，眼睛一亮，喜上眉梢。 虽然没说，但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居然会是跟她一样的答案。 她把嘴角收回去，装作没猜到的样子，明知故问：“什么意思？” 果然，谜语人在发布完谜题和唯一提示后，就再不吭声了。 “你知道吗。” 车子开出一小段，简漫洋装恨恨的语气：“我现在很想把你——” 林衍眉梢微动：“把我怎样。” 简漫这人不记仇，因为她有仇当场就会报。 “不告诉你。”她一字一顿地说：“怕你害怕。” 适逢红灯，林衍偏头看她一眼，也学她刚才那样拖长音道：“哦，但我已经在害怕了。” 简漫：“我也已经在骄傲了。” 【学人精两个学人精】 ----------------------- 作者有话说：甜文作者小瓜已上线～ 第33章 有三十三点怪 晚上回到悦江华庭, 能做“正事”的时间依然只余下两小时。 林衍的书房里，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只完成了整副拼图的一个小角落。 简漫别有用心地想，这样的进度就挺好。 早知今日, 她就应该送给他永远都拼不完的、世界上最最难的拼图。 在门口道别时, 简漫例行跟他约时间。 “你每天大概几点起？” 林衍想了想, 回答：“不出意外, 应该是下午六点。” 关门之前, 简漫挥挥手, 笑着说：“那我就明天下午六点半准时来报道。” 林衍轻“嗯”一声, 表示同意。 - 回到自己家，深夜，简漫躺在床上，拉起被角把整个人都裹起来, 在松软的小床上左右滚了好几个来回。 心脏好像都被裹上一层甜滋滋的糖衣，泵出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带着甜味, 就是尝不到。 她阖上眼, 像放电影一样过着最近的一幅幅画面, 不时还会低笑出声。 如果此时家里有第二个人, 必然会觉得这场面很诡异。 简漫还嫌差点什么，反正翻来覆去好久也睡不着, 起身走出卧室，去拿她今天出门时背的小包。 当时进影厅的时间太赶, 里面灯都黑了。 她也没像平时看电影那样, 举着票根对着荧幕打卡拍照留念。 好在，她是有攒票根的习惯，包括林衍那张, 都让她顺手收进包包里。 简漫把两张票根并排摆在餐桌上，挑了个角度咔嚓一张，深更半夜发了条朋友圈。 文案只有一个比耶的手势。 很快就有人评论，大多不明真相的群众都在问这电影是否好看，或是发表一些观后感想。 ［这电影我二刷了，真的超爱！］ ［好看吗？我看网上的影评好多人说看不懂……］ ［这电影上映了啊，都没怎么宣传，我火速赶到影院！］ …… 过不多久，就把满头问号的唐佳澄炸出来私聊控诉她。 橙子：我靠，渣女！不是说好跟我一起去看的吗！ 漫漫惹人爱：问过你三次了你都出不来，这都快下映了。哭:/ 橙子：那你有必要解释一下，为什么两张电影票的背景在你家里？ 橙子：真相只有一个——你是跟隔壁那位去看的，而且他已经被你拐回家了！ 简漫没有掩饰，发了个嘿嘿偷笑的表情包，说：猜对了一半。 最近跟唐佳澄聊的不算频繁，尤其感情方面的进度更新甚少。 不过，话说回来，本来她也没有实质上的进展。 简漫抿唇笑，有点飘飘然地发语音问：“橙子，你说我要不要把他拐回家？” 唐佳澄秒回了一个彩虹呕吐表情包，让她说话正常点，否则就别发语音。 橙子：通常来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会降低，但你还没正式开始恋爱吧，怎么智商就清零了。 橙子：我来帮你复习一下，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你就是恨不得天天去他家敲门的。一见面名字都不知道，你就说你恋爱了，现在要不要拐回家，居然还问我？ 简漫躺回床上，翻了个身，慢腾腾地打字：今时不同往日嘛。 她其实也有想过这个问题。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50节 就是因为刚开始她对林衍太不了解了，只是看中他的外表，才能那么冲动勇敢地一往直前。 而随着对他了解加深，反而不会像当时那样“无知者无畏”了。 就像懵懂的小孩在广场看见一个漂亮的艺术品雕像，会拉着妈妈的说：我们把它带回家好不好。 等长大之后，明白了艺术品的价格和背后的价值，也懂得了欣赏，才知道有些东西，他带不走，但只要存在在那里，就足够让人身心愉悦。 也许比喻没那么恰当，因为她现在似乎拥有了能带走那件“艺术品”的权利。 当然，只是似乎。 “艺术品”本人是否愿意，她还不得而知。 但确定的是，她已经拿到了能随时参观欣赏甚至互动的门票。 抛开这些深层次抽象的考虑，简漫用最通俗的人类语言表达了自己的顾虑。 漫漫惹人爱：有没有可能，他只是拿我当朋友了，或者一个关系不错的邻居，但其实没有往那方面发展的意思？ 橙子：如果是木行，还真有可能，毕竟他不是一般人，不能完全适用恋爱男女的普通版逻辑。 橙子：不过，只要他不是特别不正常，应该也不至于完全拿你当普通朋友。因为你有跟他表白的前科啊，除非，他其实是在养鱼。 简漫不假思索地否认了这种可能性。 林衍的微信联系列表都凑不够一页，这样还能养鱼，鱼塘都是干涸的吧。 跟小姐妹在微信上有来有回地分析半天，还是没分析出什么有价值的。 不是她们能力差，而是对象实在太特殊。 最后，简漫把自己都聊困了，道晚安之前，针对今日份的讨论分析做总结陈词：不管了，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 道理是如此，但这也并不妨碍简漫隔天从早上起床，就在期待下午六点的到来。 人与人之间怎么会就隔着一道墙，还能有十多小时的时差呢。 她早上六点多起，隔壁这人下午六点起。 中午，简漫刚吃完午饭，微信里猝不及防弹出一条新的好友验证。 备注是奇享剧团的负责人。 她立刻通过。 短暂打了两句招呼，对面说，已经看到了她发在邮箱里的兼职申请，他们最近正准备排演新戏，下午演员们有读本会，问她是否能去参与，也当是面试。 简漫估算了下时间，算上往返，赶回来应该正好是六点，两边都不耽误。 她答应下来，迅速吃完饭收拾好，出门去往剧团。 路上，她就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唐佳澄和周享，两人纷纷发来鼓励贺电，提前问她要来云城演出的话剧票。 去到剧场时，演员们已经在排练厅里坐成一圈。 简漫也不怯场，做了个自我介绍，找位置加入进去。 回到老本行，她就舒适多了，状态比当时去霓托邦面试时放松十倍。 剧团的负责人吴哥也在，过了一遍剧本，中场休息时，就跟她把兼职的事敲定下来。 吴哥笑说：“在邮箱里看到你发的简历和视频，我基本就有数了。云城这边肯定不如京市，我们剧场的选址都够好了，工作日上座率还是挺低，也就周末和节假日稍微好点。要是你这边确定能加入，这场戏就跟他们一块排。” 虽然人已经来了，简漫还是有些迟疑。 毕竟她现在还不是完全的自由人，有全职的工作，怕耽误排练进度或演出安排。 简漫不太好意思地说：“我平时时间可能不太确定，工作日不定时要加班，周末也不一定都能过来排练。当然，只要我公司那边没有加班安排，我一定是会来的。” 吴哥大致问了下她平时加班的强度。 简漫也就把年后这两周的情况讲了讲。 吴哥听完后评价说：“也还好。” “我们剧场也是有全职演员的，兼职大部分都是演周末和节假日的场次。同个角色我们一般都安排三到四个演员，因为剧场规模也不大，偶尔碰到兼职演员临时有事的情况，我们全职的演员也能顶上，没事。” 简漫笑起来：“那就太好了！” 吴哥又跟她谈了兼职的工资，说实话，报酬和劳动量对比，四舍五入基本算是为爱发电了。 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简漫现在本身拿着一份收入，也没有后顾之忧，当场就同意了。 多了个劳动力，吴哥也挺满意。 休息得差不多，演员们也打算按计划排练第一幕。 简漫拎着包正准备走，被吴哥叫住：“来都来了，要不今天就跟着把第一幕排了。刚读本的时候你那个角色就挺适合的，而且现在也只有两个演员，再加你一个正好。” 她确认了时间，斟酌过后，给林衍发消息留言。 [我临时出来办点事，可能要晚一个小时再去找你了。] 对面大概率正在睡觉，简漫把手机和包放回去，加入排练阵营。 今天他们排的是场交互式的喜剧，校园背景，简漫所读的台词对应角色是个顽皮不听话的中学生。 这种欢脱活泼的角色，她演起来得心应手。 虽然在场的演员她一个都不认识，但大家都有相同的兴趣和追求，很快，就能跟他们打成一片。 排练时，简漫都是完全沉浸其中，一遍遍不胜其烦地找感觉，研究表情、动作和走位，以此塑造出一个全新的人物，等待演出时在观众面前展现。 比起在公司打印室里摸鱼，这样才算是没有虚度人生。 专心致志做事时，时间过得飞快。 第一幕大概过完，简漫靠在墙边跟今天新认识的演员们聊天。 其中兼职的大部分都是自由职业，或者附近大学在读的学生。 负责人吴哥身兼数职，已经去隔壁的小办公室做下场演出的宣传海报和推送了。 从其他演员口中，她还听说，吴哥其实是个很好的老板，给全职演员开的薪水已经超过了云城其他剧场的平均水平，每个月下来，扣除工资和剧场运营的支出，他其实自己也赚不了多少。 简漫和一众演员边聊边出剧场的门，在门口，有人提出互换微信，顺便把她拉进剧场演员和工作人员的大群。 她拿出手机，看见林衍也就在十分钟前回了个ok表情。 - 晚上剧场还有演出，排练结束的时间比她预计的还要稍早些。 简漫顺路去了旁边商场，颇有仪式感地买了蛋糕和香槟，满载而归。 蛋糕店今天有活动，还附送了一小束玫瑰花。 回到小区，出现在2601门口时，简漫一手抱着花，肩上背着托特包，另一手还拎着蛋糕，看起来隆重极了。 是以林衍开门时，看见她的造型，都在原地愣了几秒。 简漫心情很好，笑容也灿烂，自然地把花束递过去，蛋糕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坐在脚凳上换拖鞋。 她低头一看，脚垫旁边放着的已经不是前几次过来时的一次性款式，而是一双崭新的卡通女士拖鞋，顶上还有两个玉桂狗。 完全符合她的喜好。 “这是给我穿的吗？”简漫明知故问，一边问着，就已经换上。 林衍也就没回答，抱着那一小束玫瑰花，不知该放下还是就这么拿着。 简漫笑了下，宣布道：“好消息，我今天去面试了云城的一个剧场，已经通过了！我可以继续演话剧了。” 林衍游走的神思缓慢回归。 哦，是庆祝剧场面试通过。 他还以为她会旧事重提。 虽然，有些事现在他好像也没完全考虑清楚。 “恭喜。” 林衍把玫瑰花放在蛋糕旁边，“之前的工作你已经辞了？” 简漫换好鞋，拎起蛋糕和香槟，轻车熟路地放在他餐桌上拆开，把盘子和叉子也拿出来。 “没有，现在在剧团是兼职。”她想了想，没再次细说现实层面的那些原因，“霓托邦的工作先干着吧，等什么时候真干不下去再说。” 林衍垂眸看着她认真分蛋糕的样子，也没等她提，转身去橱柜里取出两只成套买来但从未用过的高脚杯，去水池前冲洗。 她的生活好有仪式感，的确，这样好像能将喜悦放大，甚至这次都蔓延到了他这里。 等他把洗好的杯子拿回餐厅，桌上已经摆了两块切好的蛋糕。 简漫又把花束抱回来，围着桌子三百六十度找了一圈角度摆拍，以作纪念。 相机先‘吃’完，两人都坐好，林衍轻抿了下唇，还是出声问：“那岂不是会很忙。” 简漫：“应该会的，不过也挺充实。” 林衍：“哦。” 简漫咬下一口蛋糕，满脸幸福地感慨：“这家好好吃啊，我还是第一次买。” 她抬眸，“对了，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这个月25号。”林衍问：“你呢？” 简漫说：“八月六号。” “你是白羊座诶，那你生日就快到了，还有二周多！” 跟她相反，林衍是个生活几乎没有仪式感的人，除去过往经历的原因，他自己本来也没觉得生日这天有什么特殊，其他大小节日也同样。 他说：“好像是快了吧。” 简漫举起香槟杯，跟他碰了一下，而后拿起手机查日历，“正好是周五。” 她看向他，问：“到时候有人陪你一起过生日吗？” 林衍张了张口，按照惯例，他应该直接回答说，他不需要。 但面对简漫，话到嘴边，只剩下干巴巴的两个字：“没有。”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51节 ----------------------- 作者有话说：就等你了 评论区掉落红包包！ 第34章 有三十四点怪 “那我可要捡漏了。”简漫愉快地问：“能预约你生日那天的档期吗？我先占个坑。” 占坑？ 林衍对这些怪话并不太熟悉, 总觉听着不像什么好词。 但他也没太纠结这些细枝末节，好似认真地想了想，答复说：“只要你想来，只要那天我不忙。” 简漫又端起香槟杯跟他碰了一下, 笑道：“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林衍微挑眉, 碰杯后, 抿了一小口。 漫长的前摇结束, 两人总算是进了书房。 对着满桌的拼图碎片奋战到夜里零点, 一副完整的图画呈现在他们眼前。 简漫站起来以俯视的角度欣赏, “还真的挺解压, 而且很有成就感诶。” 由于已经看过一次成品，林衍对此倒没太大感觉。 他也象征性地盯着看了会，去外面取来提前买好的画框，用胶水黏住, 把成品装进去。 简漫环视一周，发现他的书房几面墙都被书架占领, 已经没有多余空间来悬挂这幅画作。 “你准备放在哪里？” 成品是一副插画风格的街景, 色彩偏明艳活泼。 说实话, 跟他这套房子的任何地方都不太搭。 装好画框, 林衍出去巡视一圈，决定：“就挂客厅好了。” 简漫抱起画框出去, 抬头看了眼空荡荡的那面墙，“好啊, 那以后你每天都能看到我们共同完成的第一幅作品。” 在墙上固定好无痕钉, 这幅拼图也算是有了安身之所。 两人并肩站在客厅中间看。 这情景，让简漫脑补到小时候看的电视剧。 跟新婚夫妻布置新家时一起观赏婚纱照似的…… 她摸摸鼻子。 片刻，林衍看了眼时间：“你是不是该回去睡觉了？” “是到时间了。” 简漫也后知后觉意识到明天自己要上班, 出去之前，指指他餐桌上的那束玫瑰花，上演现实版借花献佛，“这个也放你这吧，本来就是蛋糕店送的。多个颜色鲜艳的东西，跟拼图也比较搭配。” 得知是蛋糕店送的，林衍也就没什么心理负担地收留那束花，很浅地弯了下唇，“我替拼图感谢你。” - 两人都知道接下来一段时间，简漫会比较忙，因此也没提另一盒拼图要什么时候拼。 但即使再忙，他们的住处就隔着一堵墙，也总能找到机会。 跟预想中一样，新的一周，简漫也开启了一个人打两份工的特种兵模式。 白天在公司里应付黄主管给她塞的各种小鞋，斗智斗勇逃避加班，跟剧场其他兼职演员约时间，一到点就奔赴排练厅。 林衍这几个月也像是打了鸡血，不舍昼夜，周末就把《溪山行》第二部的初稿全文发给秦博川。 秦博川当场震惊，直接打来一个电话：“不是吧大哥，幸福来得太突然，你这么快居然写完了？” 原定的交稿时间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月，霓托邦网剧改编的工作并没有耽误他太多时间和精力。 甚至连那存疑的演员选角事也没困扰他，年后不久，他就收到过制片部门跟他同步演员名单的邮件，里面女角色并不是当时那位忘词姐，而是参与试镜时他同意过的另外一位。 电话里，林衍轻描淡写地表示：“最近状态比较好。” 尤其后面的章节，几乎是一气呵成。 秦博川在幸福之余，也不忘以朋友立场关心他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挺久没联系过之前的心理医生了？” 林衍无甚所谓地坦言道：“是。” 秦博川是唯一知道他情况的，写完《溪山行》后的一年，他情绪都处于极度消极的状态。 最初搬来云城时，也没有因为改变环境而好转。 他并非像网上读者说的那样，在享受生活或者躺平摆烂。 相反，那一年间，他每天都盯着电脑，生产出无数废稿，怎么也没法写出让自己满意的东西，精神濒临崩溃，吃不下睡不着，暴瘦近二十斤。 但《溪山行》还没完成，在秦博川的建议下，他去看了心理医生，诊断出中度抑郁和重度的焦虑症。 据心理医生说，他过往被施压逼着前进和过度追求完美的经历是导火索之一。 虽然他对这些强迫性的要求并不认可，甚至很排斥，但也不代表他可以轻易改变十多年成长中形成的习惯。 医生建议他在吃药的同时缓慢调整，找到替代的活动来填充生活。于是他买了台跑步机，每当状态不好无法继续写作，就去跑步，以此养成新的习惯。 这样过了一年，也就是在简漫刚搬来隔壁前不久，他才刚刚停药，重新开始构思《溪山行》第二部的大纲。 秦博川在电话里犹疑道：“不然你还是再去看看？我听说抑郁和焦虑患者有很大的可能转成双相，尤其你这个职业，还是双相的高发领域…” “我知道。”林衍没好气地说：“但我最近一切正常，别操心了，你看完稿之后再返给我改就行。” 秦博川：“正常就行，我赶紧跟我爹汇报这个好消息去喽！” - 事实证明，秦博川就是张乌鸦嘴。 紧锣密鼓地完成全稿后，林衍乍然进入无事可做的状态。 偏偏，隔壁简漫这段时间好像很忙，加上他赶稿的一周，已经好长时间都没联系过他。 林衍打开她的聊天框，发现上一次对话还是她去剧团面试的那天。 他靠在沙发上，第三次放下手里的书，打开她的朋友圈。 她的生活倒是非常充实，连带着朋友圈内容都很规律。 白天各种阴阳怪气外加叫苦连天吐槽领导，晚上每天都有一张在排练厅的摆拍或者和其他人的对镜合影。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林衍像批阅奏折一样，开始对着她的数十条朋友圈从上至下逐个点赞。 点到大概春节的位置，他手指顿住，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十分迷惑，又从下至上五倍速逐个取消。 他生日还有将近一周。 林衍站起身，在客厅里游走一圈，去到书房给电脑拍了张照，发送注册微信以来的第一条朋友圈。 配文就四个字：工作完成。 等待半小时，无事发生，只有秦博川给他点了个赞，在下面评论鼓掌和礼炮的表情：普天同庆。 “……” 他顿时觉得索然无味，打算直接关机。 刚要长按关机键，手机忽然响起。 来电显示备注是沈姨。 林衍按了按眉骨，接起电话：“沈姨？” “小衍，最近怎么样？”电话里的中年女声问。 林衍答说：“挺好的，你那边呢？” 沈姨原先是他家的保姆，从他出生起就在照顾他，一直到初中才离开林家。 那次他刚出国参加完模联竞赛，睡眠不足加上时差原因，早上沈姨没按时叫他起床，私心想让他多睡会儿，还帮他打电话去学校请了假。 正好那天林季华临时回来，发现他近中午了还没去上学，在房间睡觉，勃然大怒。 经沈姨解释之后，林季华更是气恼，以失职为由，把沈姨辞退，还关了他一晚上禁闭。 被辞退后沈姨就回了老家，在他大三的时候，丈夫生病住院，几度周折联系到他。 林衍当时已经跟家里断绝关系，听说她在新雇主家也过的不太好，用仅剩不多的稿费替她丈夫付了医药费。 在那之后，沈姨每隔几个月都会联系他，即使他再三推拒，也要还他一笔钱，大概在他刚毕业那年，就把当时那笔医药费全都还清给他，在那之后，也每年都会打电话问问他的近况。 沈姨笑着说：“我前几天辞职了，跟我老公一起在家门口开了个小吃店，儿子去年也刚上大学，都挺顺利的。” “顺利就好。”林衍坐回沙发上，思忖着说：“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就随时找我。” 沈姨：“我这没什么，你过得好就行。” “我儿子大学就在云城，记得去年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说你也搬去云城了，现在还在那边吗？” 林衍说“在”。 沈姨：“过几天我准备送他去上学，他说要带着我在云城玩一圈，正好我过去看看你，也有好几年都没见了。” 林衍往后几天本来也没事，稍犹豫了下就答应下来：“那你们定好时间联系我，我帮你们订机票和酒店。” 沈姨连忙说不用麻烦，本来也就是顺路过来，问他要了住处的地址。 两天后，林衍就接到电话，沈姨已经到达云城，打算先过来看他。 虽然是从小照顾他到大，但毕竟多年未见，还隔着辈分，见面时，林衍还是有些局促。 沈姨手里拎着从家乡带来的特产，还有在超市买的新鲜水果和食材，进门之后，跟聊了会儿，就说要去厨房做顿饭。 林衍：“不用麻烦的，你这么远过来一趟，本来也应该我请你们出去吃。” 沈姨摆手：“那才是见外了，我就是靠这一手才把小吃店开起来的，好不容易来一趟，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比十几年前那是好多了。” “我儿子就更不用管，让他找同学去吃了，知道你不喜欢应付不认识的人，我就没让他过来。”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52节 林衍走向厨房，要去帮忙。 虽然以前照顾他是沈姨的工作，但现在不是。 “你歇着就行，打打游戏刷刷视频什么的。”沈姨随口道：“要是你有朋友，就叫过来等会儿一起吃。” 林衍沉默。 沈姨也是这才想起来以前在林家的事，轻叹一声：“你小时候就不爱交朋友，不过，当时也不是你不想。” “现在怎么样，来云城之后有认识玩得来的吗？” 林衍沉吟片刻，张口：“…算是有一个。” 沈姨笑起来：“好事啊，年轻人还是要多交朋友，总是一个人多没意思。他住得近吗，叫过来一起？我买的菜也多。” “她住得…”林衍顿了下，说：“很近。我问问吧。” 今天正好是周六，她排练应该也不用一整天吧，现在也恰好是正常的午饭时间。 沈姨去厨房洗菜，林衍抱着手机开始措辞，在聊天框里一字字输入道：我有个阿姨来看我，买的菜有点多，你要过来一起吃吗？ 等待十多分钟，才弹出一条消息。 简漫先是发来一张照片，里面是火锅，桌对面还摆着三个人的餐具。 简漫：我跟剧场的其他演员在聚餐，就先不过去啦。哭:/ 林衍轻沉出一口气，丢掉手机回厨房门口。 “她不过来了，沈姨你做两人份就好。” 沈姨闻声转头，顺口问：“怎么不过来呢？” 林衍静了两秒，语气闷闷道：“因为她朋友很多。” 不止今天跟一群人聚餐，还能每天都换着不同的朋友一起合影拍照发朋友圈。 显然并不缺他这一个。 ----------------------- 作者有话说：谁上头了我不说！ 诶，快了…… 第35章 有三十五点怪 沈姨住的酒店在大学城附近, 离悦江华庭很远。 第一次过来，她对云城的公共交通也不熟悉。 饭后，天色渐晚，林衍跟她一起下电梯, 打算把她送回酒店。 下楼的路上, 沈姨问起：“小衍, 现在你跟家里…还有联系吗？” 十九岁那年他跟林季华断绝关系的事, 沈姨也是从他这里听说过的。 “基本没有。” 林衍淡淡说：“最近一次就是去给我妈扫墓的时候, 遇到过他。” 他也没细说那次林季华是专门去找他的事。 沈姨叹一声气：“你妈妈, 也是个可怜人。” 林衍没说话。 电梯到达地下车库, 沈姨看向他，张了张口，但欲言又止，片刻后转而说：“现在你也长大了, 独立了，过去的事也不用太计较。不管怎样, 生活都是自己的。” 林衍拉开车门, “以前发生过的事, 我心里大概有数。恶有恶报, 比起跟他清算那些，我现在更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 沈姨像是松一口气的样子, “这样就好。” 从林衍出生前，她就在林家工作。 对这一家子的事再清楚不过。 后来离开京市, 她也没特意去回想那些旧事。 只是此刻看见当年那个从出生起就由她照顾的小男孩真的长大成人, 也难免被勾起些回忆。 林衍的妈妈林秋婉原本是京市本地富商的独生女，在读大学的时候，认识了他的亲生父亲林季华。 那时, 林季华只是一个保险推销员，去学校推销保险时遇到的林秋婉。 林秋婉虽然家庭条件好，但父母，也就是他外公外婆，一直忙于事业，对她也是疏于教养。 她对林季华也算是一见钟情，一开始，林季华只是抱着随便相处的念头，跟她发展成恋人关系。 但得知林秋婉的家庭情况时，林季华的态度就骤然转变，对她极其上心。 没多久，林秋婉就相信林季华对她是一片真心，带他去见了父母，想要跟他共度余生。 林秋婉的父母当然反对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 林季华不仅没念过什么书，家也是在京市临省的小村庄，来京市卖保险之前，连解决温饱都很困难。 林秋婉当时二十出头，也不知道人心的险恶，不顾父母的反对，就认定了他。 在林季华的提议下，两人提前摘下禁果，将生米煮成熟饭。 这就有了林衍。 那个年代，未婚先孕在家人眼里是败坏门楣的丑事。 林季华还特意在林秋婉怀孕六个月时，才让她告知家人。 林家无法，也只能同意这桩亲事，条件就是让林季华改姓，入赘林家。 林季华毫不犹豫就改了姓氏，甚至和原先的父母亲戚都切断来往。 这举动看在林秋婉的眼里，就是他对爱情义无反顾的象征。 林衍出生后不久，林秋婉的父母就双双死于车祸。 按照还未修改的遗书，林家所有产业都归林秋婉一人继承。 林秋婉从来都志不在经商，刚经历过生产和父母去世，身体和精神都遭遇打击，更是无暇管理，就顺理成章地把家里几个公司和财产都一并交给林季华打理。 也就是在那之后，林季华对妻子的态度又完全转变。 林秋婉身体还没恢复，林季华就鲜少归家，每次都说是在忙事业，后来被问多了，干脆恶语相向，甚至直接动手。 林衍记事后，也经常能听到父母房间里深夜传出的打骂声。 诸如林秋婉哭着质问林季华，林季华则是厉声咆哮着说之前她家里人都看不起他，现在她如果离了他，也就是废物一个类似的话。 林秋婉长期都郁郁寡欢，经常抱着他边哭边说，如果当年没生下他，一切都不会发展成如今这样。 但下一秒，又会轻拍着他的背，改口说她很爱他，从来都没真的后悔过生下他。 沈姨每每在旁看着这些画面，都是百感交集般的心疼，但作为保姆，她也无能为力 林季华对林衍的要求一直很严格。 他会当着林秋婉的面，把她当成反面典型，教育林衍要处处拔尖，不能像他妈妈一样长成废物。 从林衍三岁多起，就没有过任何完整的休息日或假期，也没有同龄的孩子当玩伴。 在沈姨的记忆里，他很听话，被打被骂了也只是自己躲起来偷偷掉眼泪，隔天还是努力完成林季华和家庭教师们安排给他的课业任务。 在林衍六岁那年，林秋婉就去世了。 死于自杀，在卧室里吞下一百多片偷偷积攒的安眠药。那时他刚上小学一年级，被老师和林季华的司机带去抢救室时，林秋婉已经回天乏术。 那天林衍还在上学，被林季华的助理带去急诊室时，看见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妈妈，哭得撕心裂肺。 后来林季华没有再婚，对外一直塑造自己对亡妻念念不忘的人设，其实莺莺燕燕不断，只是不想让外人抓住他忘恩负义的话柄。 林季华对他都是极为冷漠和苛刻的态度，他取得成绩时，他只会用来跟旁人炫耀，从不夸奖。 在他表现不如意时，林季华就会对他拳脚相向，极尽责骂，发泄完脾气，就把他关进院子里的小房间，美其名曰让他反省。 沈姨也是越来越看不过眼，实在心软，被林季华发现后以工作失职为由辞退。 跟其他佣人、保姆一样，她也早想离开林家那样压抑的工作环境，没有主动辞职，只是因为一直放心不下林衍。 但好在，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 林衍上车，在导航里输入沈姨所住酒店的位置信息，发动车子驶出车库。 刚往前挪了一小段，看见一辆红彤彤的两座小车在他楼栋的门口停下。 车门打开，简漫从副驾驶的位置下来。 林衍松了油门，下意识直接把车停在原地。 沈姨：“怎么了？” 林衍：“…手机突然没信号了，我稍微等一下。” 他看向那辆小红车方向。 简漫下车之后，驾驶座的门也打开，有个穿的五颜六色像花孔雀一样的年轻男人也下来。 他这个位置，完全听不到那边的声音。 只看见两个人有说有笑，聊了好一会儿，简漫才转身，进门前，还笑容灿烂地朝着那花孔雀挥了挥手。 花孔雀也朝他挥手，笑脸都快扯到耳朵根了。 林衍手掌握紧方向盘，深吸一口气踩下油门，继续把车开出去。 刚才离的不算远，沈姨也看到了他们，笑着感慨一声：“年轻真好啊。” 林衍神色郁郁，默不作声。 沈姨又顺嘴提起：“小衍也到谈朋友的年龄了，有没有心仪的女孩子？” 不提还好，这一问，林衍心情更是阴上加阴。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53节 随便一个不认识的人也觉得，那两人看起来像是关系不一般吗？ 但是，他其实连介意的立场都没有，理由也暂且不明。 甚至，相比他，她跟刚才那花孔雀看起来更合适。 花孔雀看起来很开朗健谈，从穿搭风格到神态，都跟他截然相反，但跟她挺相似。 林衍冷着一张脸，毫无情绪的语气：“不需要，我现在一个人就挺好。” - 简漫今天回家挺早，剧场有演出，兼职演员也有好几个都有安排，她的排练就提前结束。 聚餐完，正好有个男演员要去机场接人，跟她顺路，她就蹭了趟车，又节约不少时间。 卸完妆换了家居服，简漫窝在沙发里修图，发了条六宫格的朋友圈。 今天去剧场时，吴哥把新话剧的时间也敲定下来。 她的第一场就在下个月一号，愚人节。 简漫稍作休整，就自发又拿出剧本，对着桌上的折叠镜练了会儿台词和表情。 那场戏里她戏份虽然不是最多的，但也算是主角之一。 来云城回归舞台的首次演出，也是她在新剧场作为兼职演员正式上台的第一场，怎么说都很有纪念意义，一定不能出问题。 过了两遍剧本，简漫打开微信。 例行去朋友圈回复评论之前，她先戳开林衍的聊天框。 本来他中午约她去家里吃饭来着。 但凡他的消息早发来一个小时，她都会果断“重色轻友”，从剧场直接打车回家。 但那时火锅店连菜都上齐了，还有个一起聚餐的演员今天过生日，她实在不好临阵告辞。 简漫：你阿姨回去了嘛？ 配一个猫猫探头的表情包。 错过了午饭，晚饭也许还有机会。 过了很久，她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才收到回复。 l：回了。 l：怎么。 - 看到消息时，林衍正在回程的路上。 因为这条消息，还差点误闯了个红灯。 他到家之后才回复。 还是全程都心不在焉。 他顺手打开简漫的朋友圈，试图寻找蛛丝马迹。 页面刷新，林衍感觉自己呼吸都停滞一瞬间。 她发了九张图，图里有合影、火锅、蛋糕，合影里还有前不久在自家楼下看到的那个花孔雀男。 配文：[祺宝生日快乐！] 祺宝是谁？从合影里根本看不出来，难道就是花孔雀本人。 “宝”是他的名字还是称呼？如果是称呼，未免也太过亲密。 林衍静坐五分钟，混乱地捋了一遍跟她认识至今的所有事。 时间线梳理至她刚搬来他隔壁，没见几面，她就表达了想追他的想法，而后，在便利店里跟路人甲宣称她已经被他的拒绝伤透了心，要断情绝爱。 但没过多久，她在平安夜当志愿者来看给他送苹果的时候，就摔门宣称对他的喜欢都已经是过去式。 再往后，所有的交集其实都缘自偶然。 林衍深呼吸，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简漫此人，情绪和状态调整可谓极其迅速。 感情也是同样，来得快，去得更快。 也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追过其他人，比如那个花孔雀。 她的热情也从来就是面对所有人的，不止他一个。 她也可以给所有朋友过生日，只是因为他从来不过生日，也没有人主动要求陪他过过，才在他这里显得特殊。 那次拒绝她之后，在她眼里，他应该就只是个普通邻居，到现在，变成普通朋友。 仅此而已。 果然，只有一开始还不认识的时候，她才会因为表象对他有些好感。 林衍扔了手机，靠在沙发上，胸口又闷又堵。 他一开始就不应该拒绝她。 可就算时间回溯到当时，他也不可能对着一个新搬来的陌生邻居有什么想法。 跟她不同，他大概本身就是个慢热的人。 而且，他这样的人，真的可以吗。 手机嗡得一声，林衍从黑洞洞的世界里回过神，拿起来查看。 简漫：那你要睡觉了吗？ 简漫：今晚我不用加班也不用排练，如果你也有空，我可以去找你一起拼另外一幅拼图诶。 林衍盯着消息看了半分钟。 对，他该睡觉的。 为了接待沈姨，生物钟半身就推迟了大半天。 他引用第一条消息，戳了个“1”。 林衍简单冲了个澡，躺在床上。 不出所料，紧闭窗帘，把空调打开，吞了两颗褪黑素，他依然辗转难免。 抽屉里还有之前开的安眠药，但他不想动。 他讨厌那种药物致使大脑强制关机后，意识模糊、整夜做梦，醒来依然浑身疲惫的无力感。 又躺了近半小时，林衍放弃挣扎。 他拿出手机漫无目的地在微信界面翻动几下，戳开简漫的头像。 拼图总归是要拼的，他拆都拆了，画框也已经买好。 l：你 l：还想拼图吗。 五秒后，翻了个身，又敲了几个字。 l：不拼也没事。 ----------------------- 作者有话说：《也没事》《我挺好》：） 要是晋江作话能发表情包就好了，脑子里有一个特别适合小林的表情包 评论区掉落红包包！ 第36章 有三十六点怪 简漫回复完“拼”字的五分钟后, 带着对林衍朝令夕改的疑惑，敲开2601的门。 看见男人死气沉沉充满倦色的面容，她愣了一下。 都不记得多久没见过他这幅样子。 “你最近没休息好吗？” 她自觉从鞋柜里找出专属于她的那双玉桂狗拖鞋，坐在脚凳上边换边问。 林衍靠在玄关处的墙边, 声音听着都有点蔫：“失眠而已。” 失眠是现代人常见现象, 虽然简漫很少经历。 她没问原因, 已经‘善解人意’地给他找到了理由, 并加以安慰：“没事, 今天睡不着, 明天总能睡着的。你本来早上就该睡, 应该是有亲戚过来，打乱了生物钟。” 林衍：“…应该吧。” 他没多言，径直走向书房。 合作拼过一张，对流程已经驾轻就熟。 简漫倒出盒子里的拼图碎片, 着手整理分类。 林衍也强打起精神，心不在焉地进行这不怎么需要动脑的重复劳动。 她过来之前, 他已经几次提醒过自己, 只是拼图。 普通朋友, 一起拼图。 但整理到一半, 还是先出声，漫无目的地含糊道：“我刷到你朋友圈了。” 简漫笑了下：“跟剧场演员聚餐的那条吗？” “刚好有个新认识的朋友今天过生日, 我们就去海底捞尴尬了一把。” “看到了。” 林衍默了两秒，也许是少眠造成的思维涣散, 头昏脑涨间, 语言先行：“穿花衣服的那个？”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54节 简漫：“花衣服？” 她都不太记得聚餐的几个人都穿的什么衣服，停下手中动作，翻看自己的朋友圈。 “不是, 是正中间穿jk制服小格裙的这个。” jk制服小格裙？ 林衍侧眸，在她手机上看到是有个穿毛衣打领结穿校服一样西装外套的女生，在正中间。 哦，这才是所谓“祺宝”。 简漫放下手机，这次，没等他问，她先道：“穿花衣服的是寿星的同学，人也挺好的，聚餐完还顺路送我回来。” 短短一句话，林衍咬文嚼字。 认真程度堪比他写作时对重要段落的用语考量。 寿星的同学，人也挺好的。 顺路送她回来。 考量完毕，大致能得出那位花孔雀也是普通朋友的结论。 “哦。” 林衍心里悬着的石头好像落下一寸。 他似是随意的语气：“你经常帮朋友过生日？” 简漫翻看着拼图，想了想说：“蛮经常的，离得近的话基本都会一起庆祝。关系特别好的，如果离得远，生日的时候就会互寄礼物。” “…” 果然，他只是“经常”分之一。 林衍不再出声，效率极高的完成了拼图的分类工作。 悬着的那颗大石头嗖得再次被吊起，然后哐一下砸得他生疼。 两人各负责一边区域，埋头捏着碎片拼接。 简漫这时也在纠结。 已经预约了林衍的生日，她本来想的是就在家里过，毕竟这人很宅，不爱出门。 但有了上次去商场吃饭、看电影的经历，她又觉得在外面过也挺好，可供选择的行程还能丰富些。 举棋不定，不如直接询问本人意见。 简漫看向他，“你生日很快了，你想出去过还是就在家过？” 不知是不是错觉，男生的脸色好像看起来比她刚进门时更差，而且闷闷不乐的。 等须臾，林衍薄唇微翕，声音很低，语气中还透着些落寞，“我不过了。” 一字一顿的，仿佛做出了某种无比艰难的抉择。 “啊？” 简漫怔住，目光落在他黯淡的眼眸中。 她直觉不对，抬起手，微凉的指节触到他的额头，又收回来摸摸自己的。他脸色很差，但体温正常，不像是生病。 “你怎么了？” 林衍转回脸，轻抿唇，避开她的视线。 刚才被她碰了一下的额头好像在发烫，连带着耳朵也一起升温。 就算对感情上的事再不擅长，这次，他也该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简漫又多问了一次，得到的还是潦草的答案。 他就是不想过了。 能感觉到，林衍今天心情很差，大概从她进门那一刻起，房间里就充满低气压。 可简漫也想不到她最近有哪里得罪到他。既然想不到，那就是没有。 按照她惯常的思路，坏心情来了，等它过去就好。 简漫也没再多问，顺着他的话道：“不过就不过了吧。” 往后的两小时，两人都再无交流。 原本暧昧横生的合作变成了机械性的重复工作。 不同于以前，这次他们效率奇高，到简漫该回家的时间，已经拼好了大半幅。 出门时，他们也没约下次继续的时间。 简漫不太确定她什么时候还能有空，原本是提前安排好了他生日那天的空闲时间，但活动已经取消，“下次”彻底成了未定数。 - 烦心事总是一件接着一件，隔天上班开晨会时，她又被黄主管点名批评一通，说她作为新员工，工作态度很不积极。 上周她确实是卡点下班，但份内的工作明明一点没耽误，都是保质保量完成。 在晨会快结束时，黄主管又要给她安排一堆原本不属于她的活。 简漫这次鼓起勇气，学着部门里那些老油条，直接找了借口推辞掉。 她的勇气名为破罐破摔，如果真的喜提裁员，她也正好能去剧场申请转全职。 对家里，就说是失业期的暂时过渡，听起来也挺合理。 但公司最近没有裁员计划，倒是黄主管，在训完她的第二天又出差谈项目去了。 简漫也就继续她白天上班、晚上排练的双轨日程。 到排练厅，总算是迎来一个好消息。 中场休息的时候，吴哥把她叫过去，问她周四晚上是否能过来。 “小唐临时请假了，周四的晚场她来不了，但角色台词量也不多，出场时间总共就十多分钟，主要就是带领观众互动。你要是能顶上去，大概看一下剧本，自由发挥都行。” 简漫斟酌片刻，答应下来。 她愚人节的那场戏份还挺多的，大半年没上过舞台，还真有些担心会生疏。 有机会上台提前熟悉气氛，也是好事。 吴哥看她点头，松一口气，笑说：“那行。不用太紧张，周四的场次一般上座率不高的。我看一下…这票才卖出去三十几张，还都是b档和c档。” 周四晚场也是沉浸式的互动话剧，票档分a、b、c三种，越靠前的票价越高，互动机会也越多。 当然，在工作日，他们剧场a档的票一般都是卖不完的。 互动环节的时间有剩余，就会顺延到b区观众。 他们剧场不大，总共加起来也就百来个座位。 简漫道：“人多人少我都会抓紧时间尽力准备的。” … … 时间紧任务重，往后的两天，简漫都在挤时间练习。 这场话剧的主题是机器人混入人类世界，b区和c区的观众们都是人类，而a区的观众则可以自己选择扮演人类或是机器人，跟扮演巡查官的演员互动飙戏。 按照剧本安排，她演的是机器人之一。 在互动环节会先挑出来跟“巡查官”演一小段，算是给观众打样，带动气氛。 云城的首场演出提前，虽然只有十几分钟的出场，但简漫还是跃跃欲试，满怀期待的同时，发了条朋友圈，分享剧场和场次的信息截图，随后同步私发给周享和唐佳澄一份。 周享抱歉地回复当天有事去不了，唐佳澄则情绪激动。 橙子：不是说好愚人节那天演吗，怎么突然提前！怒:/ 橙子：周四晚上我爸妈都在家啊，愚人节晚上出门的理由我都找好了，这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新的。 简漫：那就愚人节见！周四也就是上台客串一下，不慌不慌。 橙子：天杀的，我也好想加入你们。哭:/哭:/ 作为一个合格的损友，简漫给她出主意：跳窗出来吧，落跑公主就是你本人。 橙子：认真的？我家28楼。 简漫：你可以留留头发，然后学芭比之长发公主。 橙子：…神经啊！ 跟唐佳澄闲扯一会儿，朋友圈的评论也热闹起来。 大多都是以前在京市演话剧时认识的演员，纷纷发来贺电，庆祝她回归舞台，重返这条“不归路”。 简漫逐一回复完，想了想，给林衍也发了条消息，问他是否想去看。 一晚上过去，都没得到回复。 清早，简漫在地铁上看着死寂的聊天框，也不由有些烦闷。 又玩消失？ 这人到底怎么了，之前几个月不都好好的。 心情差也得有个限度吧，出尔反尔鸽了他自己的生日，现在还装死算怎么回事。 她还提前买好了给他的生日礼物，一盒超大的霍格沃兹城堡乐高积木。 因为她在他书房里看到过中英文两套哈利波特，都摆在显眼的位置。 简漫站在地铁上，脸拉得老长。 林衍此人，脾气怪，她早就知道。 如果他这态度放在数月之前，她一定能心平气和。 但现在，由奢入俭难，也许是前段时间林衍对她态度转变太大，她才不太能接受。 简漫拿起手机，再次打开聊天框，戳了个问号，删掉，又输入“你怎么不回消息”，又删掉。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55节 重复输入和删除的动作多次，她干脆切出微信，把手机熄屏。 不管了，随便他好了。 - 很快，到了周四。 距离开演一个多小时，众人还在排练厅和化妆间准备时，吴哥突然拿着手机眉开眼笑地冲进来：“好消息好消息！” 简漫和其他所有演员都转头看过去。 吴哥乐道：“剩下一百多张票刚都卖空了，就卡着平台购票通道关闭的五分钟。诸位，今晚满场，真不容易啊，我刚还以为是眼花了呢，都是同一个用户的订单，估计是附近哪个公司组织员工过来团建的。” “哇，财运找上门啊！” “真好真好，咱们剧场多久都没满场过了。” 在场的人都鼓掌叫好。 吴哥也很慷慨地提出今晚这场给大家多结出场费。 候场期间，简漫就在后台看到观众们陆续进来。 但也没有想象中人那么多，直到剧场关灯，看起来也就那么二三十个人。 场钟音效响起时，她生出一种宿命感，对她之前想要彻底告别话剧转行的决定生出愧疚。 大概开演后的半小时，按照提前规划的剧本流程，简漫从侧面的通道进场。 这次看清了，剧场里就大概三十个观众，位置有大半都是空的。 跟“巡查官”的戏份结束，她走到舞台中央，要点一位a区或b区的观众上来继续互动。 简漫站在聚光灯下，缓声说台词：“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仅我，今天在场的他们都是。如果不信，您可以问问——” 从前在京市，她也演过这种即兴互动形式的话剧。 为了避免冷场，他们一般会挑选比较热情积极的观众上台。 舞台和观众席a区离得最近，两排座椅就只有零星几个人。 她顺便又往后瞅了眼。 这一瞅，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 他怎么来了？ 林衍穿着黑外套，戴了黑帽子、黑口罩，乍一看跟恐.怖分子似的，裹得严严实实，帽檐还拉得很低，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甚至还能看出他对这互动环节浑身写满了抗拒。 简漫目光一转，cue了a区正中央的年轻女生。 女生摩拳擦掌地快步上台。 简漫的戏份就此杀青，接下来，她可以直接离开，或者在观众席随便找个空位坐下，都很符合剧情。 她想了想，下去坐在林衍旁边。 林衍目视前方，也不知是真在认真看话剧，还是掩耳盗铃当面装自己不是本人。 简漫也想知道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于是，他们整场戏都无话，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简漫作为客串的小配角，谢幕时也没有上台，直到观众逐个起身开始离场，她终于忍不住，转头看向他，压低声音：“不是，你怎么过来了？” “……” ----------------------- 作者有话说：林：是腿出问题了，它们自己走过来的，跟本人无关 评论区掉落红包包！ 第37章 有三十七点怪 林衍跟她对视一眼, 一时间也不知怎么解释。 之前的几天，他收到秦博川的返稿，标注了按照出版规定需要修改的内容。 他闷头对着电脑从早看到晚，改了无数次又尽数删除, 怎么都不能满意。 好像回到了他状态最差的那一年。 看到简漫发来的消息, 他原来是不打算过来的。 但在家也是思路卡顿, 他就决定买张票来看看。 没想到云城的话剧演出行业如此萧条, 他购票的时间已经很晚, 整个剧场的座位还基本都是未出售状态。 简漫在朋友圈发了, 这是她回归舞台的第一场演出。 也不知她的演出费跟门票销量是否挂钩。 林衍没怎么犹豫, 出发前又打开购票软件，把剩余能选的空位都点了一遍，一键付款。 四目相对，林衍动了动唇, 说：“…看到你消息，就过来了。” 简漫看着他帽檐下的那双漂亮眼睛, 安静几秒, 终究还是心软, “那, 等会儿一起回去？” 她本来还约了散场后跟其他演员一起去附近吃烧烤的。 林衍点头：“好，我开车过来的。” 谢幕完毕, 简漫使用内部员工特权，带着林衍绕到后台, 走演员专用的散场通道。 遇到刚演完戏准备去换衣服的同事, 她顺便打了招呼：“等会儿你们去吃吧，我先不去了，有朋友来找我。” 一直以来, 林衍的颜值都是全副武装都挡不住，尤其还有种生人勿进的冷漠气场，格外招人。 刚才演巡查官的女演员视线在他们身上扫过，回以一个了然的笑容：“好啊，忙你的吧，我们下次再聚。” 剧场老板吴哥也在，正愁眉苦脸地跟旁边全职的男演员商量那多卖出的一百多张票该怎么处理。 票是卖出去了，但人都没过来。 这事怎么也轮不到简漫操心，途径吴哥身边，她挥挥手道了声别，顺着通道继续前进。 出剧场大门，林衍看向她：“你本来约了人一起吃夜宵？” “是啊。”简漫寻找停车场方向，问：“你要吃夜宵吗。” 林衍默了下，“我们两个人，还是跟他们一起？” 简漫抬眉：“都可以，看你。” “哦…” 林衍好似思索了片刻，说：“那两个人就好。” 简漫扯扯唇，报了附近另外一家烧烤店的名字，跟他过去。 - 工作日的晚上，路上人不算多。 街边的路灯泛出暖黄的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天气转暖，夜晚的风微凉，但并不涩骨。 两人以散步的速度慢腾腾走着，简漫踢了一脚人行道上的石子，忽然问：“你经常心情不好吗。” 林衍抿唇，反向回答：“这几个月其实很少。” “那就别不开心了。” 简漫至今不知他前段时间是怎么样，就算想安慰也没有方向，在手机上看了眼时间，提起：“还有两小时，确定不过生日？” 她微扬下巴，“别自欺欺人了。” 林衍茫然地看她一眼：“？” 简漫说：“就算你不过生日，年龄也不会冻住的，27岁的大门正朝你招手。” 林衍张了张口，一时失语。 什么啊，那些他说出来都觉得幼稚荒谬的心思，就被她这样四两拨千斤地揭过。 “我没有年龄焦虑。” 过了会儿，林衍还是缓慢出声：“但也确实不用特意费事帮我过，普通朋友的生日而已。” 简漫抓错了重点，反驳道：“什么叫‘而已’，在这世界上又顺利活过了一年，多值得纪念的时刻，这点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他们要去的烧烤店也离剧场很近，没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 虽然是工作日，剧场门庭冷落，但烧烤店的生意倒不错。 店里没设包间，大厅的位置几乎都坐满了，烟雾袅袅，人声嘈杂。 由服务员带领着，找到位置，林衍先坐下。 简漫就直接坐在了他旁边，同个长椅上，而不是对面。 周围太吵了，隔桌而坐，交流基本得靠吼。 纸质的菜单递上来，简漫把爱吃的烤串都勾选一遍。 递给林衍，他好像没什么胃口的样子，扫视一遍，就加了份炒饭和豆奶饮料。 如果说这男人上次去商场，已经很格格不入，此刻出现在喧嚣热闹的烧烤店，就更是违和。 简漫侧头，问：“你上次吃烧烤是什么时候？” 林衍回忆好一会儿，平声道：“外卖好像是去年，堂食…大概三年前吧。” 还是为了写主角吃烧烤的剧情取材，才专程去了几家。 简漫惊诧：“三年前？”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56节 林衍无声看向她，眼中写着“少见多怪”四个字。 简漫伸手去捞饮料，“少吃烧烤也挺健康，小时候我妈经常吓唬我说，垃圾食品吃多了会吃坏脑子。” 话音未落，林衍的手机在旁边亮起来。 好像是个本地ip的陌生号码。 他习惯性挂掉。 很快，那号码又拨过来，他皱眉，重复挂断。 简漫：“怎么不接。” 林衍：“不认识的我一般都不接。” 简漫“哦”了声，觉得也合理。 服务员端着铁盘走过来，陆续上烤串。 林衍手机再次亮屏，简漫起身去他那侧够消毒湿巾纸时，一低头，正好看到他刚收到的短信留言。 【林先生，我是奇享剧场的负责人，您今天在我们剧场购买的124张“计划入侵3.0”门票都未检票核验，是否……】 简漫看到前两行，就当场愣住。 甚至都顾不上掩饰，手也停在消毒湿巾上方，直勾勾盯着他的手机。 林衍似是察觉到，顺着她的目光也看过去。 看到短信内容的瞬间，嗖得把手机收回来，熄灭屏幕。 简漫格外疑惑，坐回位置上，看着他问：“你买票就买票，买100多张是什么情况？” “是不是点错了，但现在都演完了，我记得平台规则是不支持退票的。你这…也太大意了，我帮你问下我们老板吧。” 说着，就拿起手机翻找吴哥的电话。 林衍把她手机压下去，耳根微红，语气仍是轻描淡写的：“…不用。” 简漫：“一百多张欸。” 林衍抿唇，须臾，轻声开口：“不是说过工作丢了算我的，这也没多少。” “这还叫没多少，而且我还没失业，只是兼职，我…” 说到一半，简漫忽然停住，侧眸看他，“你不会是故意买这么多的吧？” 林衍看起来很别扭，回避她的视线，扯出酒精湿巾给碗消毒，“先吃东西。” 简漫目光划过他通红的耳朵，心中好像泛起阵阵涟漪，整个人都好像轻飘飘的。 她一向算是能说会道，突然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说他浪费钱，因为她的出场费跟售票量其实关系不大。 可不想辜负他的一片好意。 想感谢他，但他又好像什么都没承认，就由她理解为不小心买错。 那一片片细小的涟漪好像搅在一起，让她心绪凌乱，又不知所措。 简漫也没先说话，默默捞过旁边的水壶，给自己涮了涮餐具。 安静吃了一会儿，她拿起两串辣烤猪心，放进自己盘中，晕乎乎地说：“好，你的心在我这里了。” 林衍：？ 简漫咬唇痛悔，想呼自己一掌。 她在说些什么，这种时候就别玩烂梗了好吗。 周围说笑声和聊天声无比吵闹，但他们这一方小桌，却只有寂静。 不知能怎么找补，简漫只能硬着头皮吃掉那两串。 林衍不动餐具了，不知过了多久，冷不丁开口，“你对所有普通朋友，都这么说话吗。” “当然不是。” 简漫立即澄清，只是，在她准备进一步解释时，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 她隐约记得，刚才在路上，他也提过‘普通朋友’这四个字。 由此往前推演到在他家拼图那天，简漫琢磨半晌，好像完全回过神了。 难道说，他…… 简漫摸了下鼻子，这两天所有因他而起的情绪，烦闷、迷惑、不知所措、感激，在她生出刚才的猜测后，好像都转化为压抑的雀跃。 她试探着说：“因为你不是普通朋友啊。” 呼吸起伏间，林衍看着她，问：“那是什么朋友。” 此情此景，实在不适合讨论这些。 刚才是实在没忍住。 林衍没等她回答，强行按捺住一切翻涌而出的疑惑和心思，敛眸道：“等会回家再说。” “怎么办。”简漫用瓷勺戳着碗里的炒饭，好似惆怅的语气。 林衍不明所以：“什么？” 简漫瘪嘴，“胃口都被你吊走了。” “……” 简漫从没吃过像今天这样食而无味的烧烤，直到林衍去结账，他们一起出烧烤店大门，去停车场找车，到回程的路上，她都心不在焉。 全程都有种好像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其实她早就放弃了的，幸福来得过于突然，总是在不经意间敲门。 回悦江华庭的车程大约一小时，她坐在副驾驶上，各种想法应接不暇。 游思一路，简漫看着林衍照着导航还开错了三个路口，比绕路的出租车司机还夸张。 一小时的路硬生生被他绕成一个半小时才到家。 26楼两扇门前，是两人最熟悉的地方。 头顶的摄像头发出淡淡红光。 简漫还记得这是她最初搬来时，往他门把手上挂水果，被他误会成楼上黄毛打击报复乱丢的垃圾，为留存证据才装上的。 林衍解开门锁，转头看一眼她。 简漫也突然局促。 这还是第一次没有任何理由，或者说，抱着“不正当”的目的共处一室。 林衍表情也不太自然。 他想的更多。 刚才那一路上，他几乎把27岁前后一辈子的事都在脑中过了一遍。 “你…”他顿了两秒，“我家还是你家。” 前言不搭后语，但不影响理解。 简漫想了想，“要不，我家？你也好久没见小黑了吧。” 但其实都一样，反正就一墙之隔。 林衍点头，跟随她进去。 小黑猫胖了一大圈，应该还记得他，探着脑袋出来在他脚边嗅了一会儿，就夹着嗓子喵喵叫。 林衍弯腰摸摸小黑的头，嘀咕：“怎么长这么胖了…” 小煤球果然是福星，简漫笑了笑，从抽屉里取出根猫条，递给他：“你喂吧，修复一下感情。” “其实现在我很少给它喂猫条，猫粮都限时限量投放。不让照这个趋势长下去，真要长成大胖子了。” 家里还是没有他能穿的拖鞋。 简漫翻箱倒柜，找出一双一次性的。 她把买男士拖鞋这件事列入今晚的计划清单。 林衍熟练地喂完猫条，盯着小黑研究一会儿，“嗯，它现在运动量小，还是要控制点。” “是啊。” 简漫带他进屋。 还是上次门锁没电时来过的客厅，沙发上换了新的毯子，摆着几个抱枕和毛绒玩具，茶几上有零食和其他小东西，一切格外温馨。 几乎一样的户型，却跟他那边的风格完全不同。 憋了一路，简漫也不想再绕圈子，坐下来就开口：“你刚才…想回家说什么？” 小黑跳上沙发，蹭到林衍身边。 “哦。” 林衍薅着小猫的脑袋，深呼吸，语气带着生涩：“想说，如果不是普通朋友，是什么朋友。” 简漫心痒，也没太适应这样的氛围，又起身去厨房拿了两瓶矿泉水，摆回茶几上。 “特殊朋友？”她其实还是没有很确定他的意思，毕竟这人脑回路异于常人。 林衍也记得那些不太好的回忆，他们第一次有这样的对话，他的目的是拒绝。 而这次恰恰相反。应该由他先说。 “简漫，你肯定已经看出来了。” 他阖了下眼，停止兜圈子，停顿久久后，鼓起可能程度内最大的勇气，动了动唇，小声但很认真地出声：“我喜欢你。” ----------------------- 作者有话说：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说怎么办吧！！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57节 第38章 有三十八点怪 简漫还在拧矿泉水瓶盖, 闻言，再次怔住。 她是耐不住性子，但没想到，他如此直接。 林衍睁开眼, 看向她, 眼眸幽深, 又清澈见底。 他低低吐字, 依然不甚确信, “你呢？” 简漫深呼吸, 发出的声音也比她想象中小, “我不早就…” 她脑袋低下去，极其含糊地咕哝了几个字，“一见钟情。你不是也知道吗。” 林衍听清了，安静看着她, 像电影的慢动作，“不知道。” 他把怀里的小黑猫放下去, “当时我们都还不认识。” 简漫心跳如雷, 脱口而出道：“光看脸我都已经喜欢你了, 现在当然是只多不少。至于多在哪…你真的想一次性听完？” “可是——听甜言蜜语好像是男朋友才有的专属权利。” 上次她都挺有勇气的, 这会儿却不好意思起来，想抬手去捂脸。 林衍叹息一声, 都不知如何描述此刻的心情。 他好像理解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以爱情为题材的文学作品，也有些许体会到了那些百转千回。 如果他是一块坚硬的冰, 他本来只想把自己化开一部分, 让棱角变得圆润。 可她从来都是，能让他完全化成一滩水，全然柔软。 林衍眸光闪动, 音质偏低，气息也有些不稳，“你…想让我当你男朋友吗。” 简漫攥紧衣角，反问：“难道你不想？” 她轻抿唇，翻起一笔陈年旧账：“如果你再问了一堆，又让我问完一堆之后拒绝我，我真的…” “会再也不想理你。” “不是。” 林衍敛眸，急忙先澄清。 纵使他想过之前那次不愉快的问答，此刻听她提起，也生出懊悔。 “我当然想。” 停顿了许久，林衍坚定地说。 简漫看着他，“有‘但是’吗？” “…有。” 林衍道：“不过不是那种‘但是’。” 他几乎从未，也非常不善于在人前对自己进行剖白，现在却不得不说。 他们正面对面，语言不像文字，能让他反复审阅修改。 林衍小心翼翼地开口，努力去表达。 “就是因为很想，所以才担心。” “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是不同于以前任何时候的开心。因为你太好、太有趣，我担心我不能给你带来同样的感受，对你来说不是合格的人选。” 林衍阖了下眼，抱着自暴自弃的想法，喉咙甚至开始发堵，“我是个…很没意思的人。除了看书写书之外几乎没有爱好，沉闷、冷漠，不爱说话，也不爱社交。还有，对待生活的态度也很消极，想法经常很极端，没有仪式感。” 他如是对自己展开全方位评价， 简漫还是没懂他什么意思，缓慢眨了眨眼。 “你这是在，劝退我吗？” 林衍强忍住深藏心底，但正蔓延而上的自卑，告诉她：“只是在让你认清我。” “然后，再仔细考虑。” 他前些天看过有关爱情的书，里面一句话印象深刻——爱情来源于幻想。 一开始，吸引她的也许只是表象。 但后来，跟她相处时，他身上那些消极的特质也曾被他有意无意的掩藏过。 他不想让她以后再发现货不对板，让她累计失望，更不想，给她原本晴朗的人生带来一段不好的交往体验。 简漫说：“可这些我本来就知道啊。” 林衍看向她。 小黑猫已经在沙发上寻找到最舒适的角落，圈成一团沉入梦乡。 简漫轻沉出一口气，似是懊恼的样子：“怎么会有人这样表白啊…” 比她刚认识他时的表白方式还要奇怪。 闻言，林衍目光中闪过一丝无措，他张了张口，艰难出声：“你可以现在就后悔。” 果然被他弄糟了，甚至还没开始，他就带给她如此差的体验。 下一秒，简漫无视他的话，微扬眉，不皦不昧道：“那来吧。” “？” 简漫慢腾腾掰着指头数道：“我其实缺点也很多，我这人，三分钟热度你知道的都是我坚持时间最久的，比如演话剧。我还喜欢玩烂梗，经常会有点粗线条，尤其早几年，说话得罪了人都不知道。我还有点理想主义，总是想当然，爱做梦，平时很吵，特别爱讲话，有我的地方就安静不下来。” 林衍愣住。 简漫似是困恼的样子，挠了挠头：“应该还有很多…我再想想。” “比优点比不过你，我就不信缺点还能比不过。” 林衍被她非常莫名的胜负欲打了个措手不及，有一瞬间甚至忘记他原本说那些是为了什么。 内心那些酸楚又生涩的感受逐渐消退，随着她的打岔一起溜到另外的方向。 “不用想了。” 林衍侧眸，能看见她眼中自己的倒影，诚恳道：“我也都知道，而且在我看来，都不是缺点。” 简漫转笑：“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终于，林衍也露出释怀又满足的笑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唇边的笑容很浅，但配上这张脸，帅到让简漫愈发心痒。 她语气正经了些，缓慢说：“我没有真的要和你比缺点。” “这世界上本来也没有完美的人。我承认，一开始对你的喜欢是很肤浅，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你真的很好，上次就说过，从外到内，都好到让我很羡慕，你再自我怀疑我都要当成是凡尔赛了。” 简漫稍稍停顿，“但其实，我也不确定我就会是合格的人选。万一以后我惹你生气了……你也不要太生气吧。” 废话大王这就上线。 林衍深呼吸，眼底的欣喜和愉悦再也藏不住。 她也太可爱了。 他最后一点顾虑都被她轻飘飘的几句话击溃。 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林衍说：“好。” 简漫歪过头，虽然也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向他确认：“‘好’是什么意思。” 她自问自答：“所以，从今天开始，你…” 话没说完，被林衍主动接上，声音有点颤，但格外坚定：“我就是你男朋友了。” 他顿了顿，又很一本正经地补充：“我会好好努力的，努力做一个合格称职的男朋友，自愿随时接受监督和考察。” 像小学生加入少先队时的宣誓一样。 得偿所愿，简漫也开心到喜形于色。 她笑起来，片刻后，干脆抬起双手把整张脸都捂住，要求：“你先别看我。” “不。” 林衍没有听从，往近处又挪了些，要把她所有反应都贪婪地存进心底，便于以后拿出来反复回味。 过去二十七年的人生，他都没有什么能称之为美好的回忆。 他就是个十足的悲观主义者。 虽然不会说出来扫兴，但其实在这一刻，他已经开始想，如果未来有一天她不再喜欢他，他们分开了，他也一定会永远记住现在。 简漫偷偷分开指缝瞧他，被他灼热的视线烧得脸色通红。 她小声表达不满，“怎么还这样看我。” “我忘记有没有当面跟你说过…你真的特别好看，你再这样看我…” 简漫原本想引用那句广告台词：再看我就把你吃掉。 但这样说好像太露骨，她不矜持，她换了个文雅些的方式，警告道：“…我会忍不住想要非礼你的。” “哦……” 林衍咬文嚼字，纠正她的用词，“但现在也不能算是‘非’礼。” 或许是他也感觉此刻的幸福很不真实，又重复确认了一遍他们新的关系。 “已经是，男女朋友了。” 他看到她脸很红，而他也好不到哪去。 耳朵好像已经烫到要燃烧，可他就是想说。 “对哦…” 简漫从不是个慢热的人，可刚才没来得及露面的害羞终于追上来，没再顺着这不对劲的话题方向继续下去。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58节 两人好一会儿没说话，好像糖果工厂里两台过载的设备，不约而同给自己降温。 空气一时间陷入安静，但仍弥漫着甜滋滋的气息。 简漫踌躇间，捞起旁边睡得昏天黑地的小猫，包间怀里一通乱逗。 初次谈恋爱，她也在重新认识自己。 难道在这方面，她其实是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什么都敢说，却什么都不好意思做。 林衍也伸出一只手，去捏小黑的耳朵。 无声把小黑逗到快炸毛，嗷一声跳下钻进沙发底，两人才就此作罢。 简漫瞄一眼旁边男生，又收回视线。 救命。 追到之后下一步该干什么，她怎么脑袋空空。 不对，严格意义上也不算是她追来的。 林衍这样的明显是不知道，可她也一点经验都没有啊。 两张白纸排排坐，是要比谁更白吗。 简漫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对了…” 林衍沉吟许久，也在这时开口：“你想…”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顿两秒。 林衍：“你先说。” “那我就不谦让了。”简漫站起身，“我去拿个东西。” 她三两步去了次卧，又快步回来，怀里抱着超大一盒霍格沃兹乐高积木。 林衍起身搭了把手，积木盒咚得一声躺倒在沙发上。 简漫：“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 她想了想，笑道：“很巧，现在也算是纪念日礼物了，一物两用、一举两得。” 林衍微滞，“还有礼物？” “当然。” 说起这事，简漫轻哼一声，趁机发泄前几天那些积攒的小怨气：“本来都计划好了，还订了蛋糕，你突然说不过，可气坏我了。” “对不起。” 林衍垂了垂眼眸：“我不知道你已经准备了，只是我…” 简漫微扬下巴，慷慨表示：“我知道。” “所以已经原谅你了，但下不为例。” 她也再次确认强调身份，看向他，半开玩笑地自我标榜：“有这么好脾气的女朋友，小林同学，你就偷着乐吧。” “嗯，以后不会了。” 林衍整个人都轻飘飘，勾唇，化身会截取重点的复读机，像是在复诵名家经典，低沉的嗓音缓慢说：“是啊，有这么好的女朋友，我就偷着乐吧。” …… 纵使简漫再想多感受一下新身份带来的奇妙体验，也打不过他们这天晚上最大的敌人——工作日。 他们散场后吃完烧烤，又大老远回来聊到现在，时间已经很晚，接近凌晨一点。 自由的悬疑小说作家林衍倒是无所谓，他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但简漫被工作绑住了手脚，不得不去睡觉养精蓄锐。 还是林衍先想起来这回事，看了眼电视柜上hello kitty闹钟上显示的时间：“简漫，你该睡觉了。” 他今天第二次叫她全名。 简漫艰难道别：“那你回去吧，明天见。” 林衍站在门口，换鞋的动作无限放满，明知故问：“你明天，几点去上班？” 简漫表情如苦瓜：“六点多起床，七点出门。” 林衍抿唇：“这也太早了，怎么不住得离公司近点？” 简漫没正经回答，眨了眨眼：“住近了就不会认识你了。” “漫长的通勤换来一个宇宙无敌帅的男朋友，谁听了不得说一声值？” “…” 林衍站起身，垂眼看她，思忖着说：“我在你们公司附近再买一套房子好了，这样能节约不少时间。” 简漫做了个扎心的手势：“再这么说我就要嫉妒你了。鲨了你们有钱人，买房子当是买白菜。” 林衍的确已经在考虑，打算待会儿回家就联系房产中介。 简漫看出他眼神竟有点认真，忙正经了些道：“诶，我还不知道能在现在这家公司住多久呢。” “住这挺好的，我好不容易才熟悉环境。” 林衍低低“哦”了声。 换好鞋，又多此一举将那双即将会进垃圾桶的一次性拖鞋也摆放整齐，站起身，垂眼看着她，终于没了任何逗留的理由。 “那我回去了。” 简漫也明知故问：“…你最近还是昼夜颠倒，上午才睡？” 林衍站在门口，抱起她递来的大盒乐高，“差不多，不过也可以调整。” 简漫：“好像也不用调整，现在这样就是完美生物钟。” “我上班的时候你睡觉，我下班后的时间你正好是醒着的。” 林衍淡笑：“有道理。” 安静须臾，他扭开门把手，再度道：“我回去了。” 第三次了。 简漫脱口而出：“你想不回也行的。” 林衍看向她。 简漫也反应过来这提议有歧义，摸了下鼻子改口，“…以后再不回吧，今晚时间不够。” 不对！ 她又说了什么。 刚要非礼，现在又“时间不够”的，好像她脑子里装着很多不健康的东西似的。 但明明没有。 林衍原本脑袋也晕乎乎的，回想刚才的一切，也有种奇妙的不真实感。 他也没想到突然会有这个走向的话题。但看到她突然涨红的脸，先被逗笑。 ----------------------- 作者有话说：嘿嘿 评论区掉落红包包！！小瓜随个份子！ 第39章 有三十九点怪 简漫排除万难才目送林衍回家。 洗漱完躺回床上, 她忍不住又打开此人的聊天框。 几乎是同时，就看到新弹出来的消息。 l：你明晚要去排练吗？ 简漫翘起嘴角。 她也正想说这个来着。 经过这一晚上，她面部肌肉都快笑酸了。 简漫：不排练。 本来就是空出时间给他过生日的，还没安排新的日程。 l：那我去接你下班。 简漫睁大眼, 回了个惊讶的表情包：还是别了吧, 晚高峰很堵的。 l：堵就堵。 也是, 堵车也是两个人一起堵, 殊途同归。 简漫翻了个身, 抿唇笑问：不会耽误你写书吧。 l：上本写完了。 简漫：写完了！？《溪山行》第二部吗？ l：嗯。 简漫连发三条放鞭炮的表情包：太好了啊, 我可以透露给我朋友吗？她爸是你的书粉。 l：随意。但具体出版时间还不确定。 l：快两点了, 你真的该睡了。 简漫：那我真的睡了哦。 今天已经不知告别过多少遍，她总算是放下手机，昏睡过去。 -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59节 一墙之隔的另一边，林衍光是做功课外加逛购物软件, 就逛到了天快亮的时间。 他看到那盒乐高生日礼物的瞬间，就在想要给她选什么礼物。 从认识简漫到现在, 她以各种借口送过他很多东西。 而他都没有正经送过她什么。 就只庸俗地转过钱。她还没收。 林衍对女生喜欢的东西、各种品牌信息了解都极少, 他常买的衣服、日用品也全是固定的几家店、几个牌子。 研究完毕, 他原本空空如也的购物车多出五十余件东西。 …覆盖衣食住行方方面面。 似乎数量太多了, 显得他不够用心。 林衍精挑细选，留下其中二十件去下单。 清早太阳升起, 他一点困意都没有，精神前所未有地亢奋。 窗外阳光明媚, 湛蓝的天上连一片云都没有, 却淅淅沥沥飘着小雨。 成为简漫男朋友的第一天，就能看见这样罕见的晴空雨现象。 不知是人影响天气，还是天气影响心情, 林衍也难得好兴致地站在窗边看了许久。 适逢秦博川给他发来消息，问他修稿的情况。 秦博川：我标注的都是必须改的，绝对没给你找事。现在出版审核规定越来越严了，要是真出问题，我们出版社可能都要被连锅端。 林衍回复：知道。 随后前言不搭后语，想了想，毫无铺垫和预兆地转折：我谈恋爱了。 秦博川：？ 秦博川：别闹，我写给你说正经的呢，而且还没到愚人节。 秦博川：哦，对了，今天是不是你生日？生日快乐啊木大财神，愿新的一年你文思泉涌，我们共创辉煌！干杯:/ 秦博川发来一个备注“生日快乐”的微信红包。 林衍没理这些，自顾自以另种方式把上面的话又说了一遍。 l：我有女朋友了。 秦博川又刷了满屏的问号，直接发来语音。 “不是，你认真的啊？上次我去你那发现的小苗头还成真了？” “不过你天天在家里门都不出，哪来的女朋友？” “沉迷二次元了？赛博偶像？你老婆是初音还是洛天依，还是雷姆？” 林衍慢腾腾打字回复：她就住我隔壁。 秦博川：…………… 秦博川：我就说。你这种的，除非是遇到那种入室抢劫型的。 林衍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秦博川说这些。 或许是有些许体会到了简漫每天发那么多条朋友圈的心情。 遇到开心的事，真的会忍不住跟人分享。 但跟她不同，他没那么多朋友，微信通讯录里那十几个好友和零星群聊基本都是生活必须和工作原因添加的。 现在除了简漫本人，秦博川就是他唯一能分享的对象。 几秒后，秦博川反应过来什么，又发来一条语音：“不对啊，你隔壁住的不是那个特别吵特别怪的女生吗，之前还影响到你写东西？” 林衍：嗯，是她。 之前都是偏见，他借此机会重新澄明：她其实特别有趣，特别可爱。 秦博川：……… 秦博川：对着文化人是不是不能说脏话？ 秦博川：但我就是来催稿的，为什么突然被塞了一嘴狗粮？你真谈恋爱了啊，你谈起恋爱原来是这德行？怎么谈的啊，谁追谁？ 分享完毕，林衍现在心情好，不跟他计较，直接关掉聊天框。 至于他谈恋爱的细节始末，他本来就不准备跟他详说。 他转而上网查起云城及周边的美食和景点。 秦博川的消息又弹出一条：不是，你什么意思？ 秦博川：原来这就是你没修稿的理由吗？ 林衍思索片刻，难得给他承诺了个提交修改稿的时间。 他搜完所有餐厅和景点的推荐信息，在备忘录里做好笔记，才刚到他平时睡觉的时间。 可他一点都不困，打开电脑闷头修稿。 前几天怎么也找不到的状态全都回来了。 林衍对着文档里密密麻麻的字，做着最讨厌的修改工作，嘴角都保持浅浅的上扬弧度。 - 这是简漫到云城工作以来，最渴望下班的一天。 她原先都没发现，原来八小时工作制是这么反人类，一天原来是这么漫长。 尤其午休过来，她几乎隔十分钟就要看一次手机。 终于，盼到了下午六点。 林衍也很准时的发来消息。 l：我已经到了。 简漫早已提前收拾好包包，回复：在停车场吗，你还认得路？我这就下楼！ 他们部门最近相对清闲，附近工位的周享也已经关了电脑，拎上包来找她一起去地铁站。 l：记得，我在正门，登记之后就可以上楼找你了。 简漫脑中警铃大作。 已经站在她旁边的周享道：“咦，漫漫你还没忙完吗，那我等等你。” 简漫手指飞速打字：你不用上来！ 回完，她起身看向周享：“那个，今天有朋友来找我，我就不去地铁站了。” 周享是见过林衍的，正是下班时间，他如果上来，还很可能遇到之前网剧改编项目组的其他同事。 简漫独自雀跃一天，还没想好怎么发朋友圈官宣，更没准备好在公司里公开她新上任男朋友的身份。 公司里八卦传得最快，林衍名声在外，又分别在他们总部和分部有两个影视改编项目，她和林衍谈恋爱的消息一传出，一定会以火箭般的速度传遍每个角落。 纵使简漫再外向，也需要些心理准备。 周享：“你约了人啊，哦对，今天是周五。那我们就一起下电梯吧。” 简漫：“好。” 往电梯间走的路上，林衍的消息弹出：我已经登记好了。 简漫匆忙回答：我也已经在下楼的路上了，你回车里等我吧，不然容易走岔。 l：哦。 他发来一个停车场中的车位编号。 简漫放下心，把手机也收回包里。 电梯间人很多，简漫她们没挤上第一波，留下原地，等待下一趟电梯上来。 周享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我总部那边工作的学姐给我透露了个消息，我中午就想跟你说来着。” 简漫眨了眨眼，“什么消息？” 周享叹息一声，“最近公司好像有裁员的计划，听说两边的版权部都逃不掉。高层好像也要裁，总部的领导还在讨论。” 简漫：“啊，如果我们部门有裁员名额，是不是黄主管决定具体裁谁。那我可能就要走人了。” 周享猜测：“他自己也在劫难逃…去年我们分部决定购买的几个版权，好像总部那边都觉得回报率不高。所以黄主管年后才一直在跑项目，也可能是在顺便联系下家。” 简漫：“还是等通知吧。应该不会裁到你，你一毕业就来这工作了，我确实是…可有可无。” 周享双手合十做祈祷状：“也只能这样了。但我被裁的可能也挺大，毕竟我工作年限远比不上部门里其他同事，他们都是分部一成立就跟着调过来的。” 电梯又到了，里面还有楼上刚下来的一群人。 两人没再谈论这事，一起进去，在一楼分别。 地下停车场，简漫找了没多久就找到林衍的车。 林衍应该是比她提前些回来，已经坐在架势位上调屏幕上的导航。 男朋友真的来接她下班。 人生中的首次体验。 简漫笑着迈上车，拿起那束占了她位置的花束，转头，对上他的视线。 他眼睛真的很好看，下睫毛密而长，颜色偏浅，落下一小片青灰的阴影。 简漫端详着他，笑说：“你好准时哦，我本来还以为你会起不来床。” 林衍轻抿唇，“我就没睡。” 语气听起来似乎还有点小骄傲。 车里是清淡的冷杉木香味，大概是来自他的沐浴液或洗衣液。 简漫惊诧地“啊”一声，“一直没睡吗？” “嗯。”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60节 林衍转回头，发动车子，“但没有疲劳驾驶，放心，上午我喝了咖啡，出门之前还喝了功能饮料。” 简漫系上安全带，又想捂脸遮住拼命上扬的嘴角。 他刚才说话的表情和态度都好乖的样子。 这还是她最初搬来云城时认识的林衍吗？完全是判若两人诶。 难道是女友专属视角下的福利形象。 简漫虽然昨晚也没睡几个小时，但还是故作严肃，叮嘱他：“那也对身体不好，以后还是要多睡点。” 林衍点头：“好。” 他问：“晚饭想在外面吃，还是回家？”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她都是下班前会摸鱼垫点零食，回家再点外卖吃正餐的。 简漫想了想，“回家吧，我订的蛋糕也是送到家里的。” 林衍：“那就先去取餐，然后回家。” “取餐？” 简漫看向他：“你已经订好了？” 林衍“嗯”一声，“餐厅就在附近。” 简漫毫不吝啬夸奖，由衷赞美：“你也太周到了吧，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男朋友。” 她叫出智能助手：“嘿，siri，谁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 虽然机械的女声在答非所问，简漫也即时叫停，但两人还是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林衍敛了笑意，清清嗓子道：“好了，请先不要干扰司机驾驶。” 不然连人带车都要飘起来了。 - 林衍订的还是附近商圈的一家网红餐厅，打包好后，两人返程。 周五的晚高峰名副其实，在市区里堵到天荒地老。 回家之后，餐盒里的食物都不新鲜了，林衍有些懊恼地重新点了一份。 他不常出门，尤其少去人流密集的市区，对晚高峰三个字还是缺少认知。 简漫蛋糕送达的时间倒是恰到好处。 殊途同归，没多久，林衍的餐桌还是热热闹闹摆满了食物和饮料。 也是他入住以来餐桌利用面积最大的一天。 简漫原本还不太饿，闻餐盒里的香气闻了一路，肚子早已再咕咕抗议。 正餐吃完，她拆了蛋糕，一根一根往上插蜡烛。 “不够二十七根，那就插七根？” 林衍：“都可以。” 这还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正经过生日。 林衍想了想，改口提议道：“还是插一根吧。” 简漫正要拿第二根的手停住，看向他：“一根算什么说法？” 林衍很隐晦地吐字：“就当是庆祝新生活。” 简漫笑：“如果我们想的是一种新生活，那应该插0根才对。算了，还是一根吧，总是要吹蜡烛许愿的。” 结果，全屋都找不出打火机，最后由林衍另拿了根蜡烛去燃气灶上将火种传递回来。 关了餐厅的灯，到许愿环节，林衍阖着眼最多三秒就睁开，把蜡烛吹灭。 简漫忍不住道：“你的愿望这么简单的吗…我每年都要纠结挺久才能许出来。” “但你别告诉我，不然就不灵了。” 昏暗中，林衍的脸也变得朦胧。 他翕唇，低低道：“本来也没想告诉你。” “你要这么说，我可就好奇了。” 简漫已经动手切蛋糕。 切出一小块，眼珠一转，手指蘸着奶油往男人脸颊上戳。 林衍微皱眉，抽纸巾要擦掉脸上的东西。 “你干…” 不想，第一抹还没擦掉，另半边脸颊又‘中弹’。 简漫在一旁乐得开怀，手指还在继续‘补充炮弹’，似是有理有据地说：“生日固定节目啊，你小时候没玩过吗？被涂越多新的一岁就越幸运。” 前一句是实话，后面出自她的即兴瞎编。 很快，林衍额头、鼻子和脸颊都被涂了好些奶油。 看到简漫笑眼中闪过的狡黠，他察觉到不对劲。 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恶作剧，林衍闷笑着也伸手去蘸奶油，往她脸上涂去。 小时候他的确没玩过，但也不妨碍现在体验到胜利的喜悦感。 简漫仍在唬他：“只有寿星才能被抹奶油，所以你不能动我。” 林衍一副“你看我信吗”的表情，蘸上一大团往她额头糊去。 简漫之前都没发现他还挺灵活，闹了一会儿，自食恶果。 她脸上都快被涂满，打不过就跑，也不想投降，满屋里围着餐桌和茶几跟他绕圈圈，上演追逐战。 跑也跑不过，最后，在战斗开始地——餐桌旁被堵住。 简漫玩心大起，决定拼了，也从刚才的纸碟中戳了一大团奶油，抬手朝他的脸进攻。 林衍迅速反应，两手在遭殃前最后一刻抓住她两只手腕。 简漫挣了几下没挣开，保持姿势，跟他四目相对僵持住。 像两个幼稚的小学生，又像是欲盖弥彰地亲密。 离得很近，她手腕也被他紧紧抓着，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简漫看到男人耳朵上逐渐蹿起的红色。 林衍声音有些低，垂眸看着她，“不闹了。” “休战吗。” 简漫心也狂跳，空气里都是甜丝丝的奶油香味，跟她的心情一样。 她同意道：“…休战，反正也难分伯仲了，再战就是浪费食物。” “好。” 林衍虽这样说着，但依然没松开她的手腕。 他的手好像也进退两难，生涩得不知要前进还是后退。 ----------------------- 作者有话说：[猫头][猫头]来啦 第40章 有四十点怪 僵持许久, 简漫都抽不开手，林衍就维持原样握着她的手腕。 力道不大，她只觉得手腕一圈好像戴了层有温度的手镯。 “去洗手洗脸？”林衍问。 闹了这么一通，两个小学生脸上手上甚至衣服上都全都是奶油。 “好。”简漫看着他的脸笑：“但你这样好可爱。” “我保证不动你, 你能先松开手让我给你拍张照吗？” 林衍斩钉截铁：“不可以。” 虽然他不属于对外形很有包袱的类型, 但也不想在女朋友相册里留下的第一张照片就是丑照。 简漫抿嘴, 正想着要怎样说服他, 右边腕上那圈温热的手环往下划, 圈住了她的虎口和小指。 林衍牵住她了, 虽然, 是最普通的大手拉小手姿势。 他另一手顺势松开，牵着她往洗手间方向走，“去洗脸，洗完再给你拍。” 林衍走在前, 虽然简漫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看到他泛红的耳根和不太自然的语气。 简漫手指紧了紧, 然后, 自己脸也热了起来, 好像要把那些奶油都融化。 唉。 还真是两张大白纸。 卫生间又是林衍家里她未探索过的新场景。 男生的洗护用品很少, 洗手台上就摆着最常规的洁面和润肤乳，不远处浴室是干湿分离的, 玻璃做了磨砂的处理，整个空间都是淡淡的冷杉木香味。 原来他身上好闻的味道真的来自沐浴液。 这种程度的私密空间, 简漫一点都不好意思多看, 目不斜视去到洗手台前，他们就已经默契地同时松开手，排队洗手洗脸。 林衍迅速洗完, 站在旁边等待简漫。 “洗手液就是水池旁边那个，洁面乳…我买的好像是男士的，不知道你能不能用。” 简漫挤了一泵洗手液，“洁面乳就不用了，我就随便先洗洗吧。”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61节 “你买的洗手液是diptyque诶，我喜欢这个牌子的香水。” “哦…”林衍说：“那正好。” 虽然他也是前两天才对这些品牌有些了解，这洗手液就是之前在购物软件看到首页推荐随便买的，只为保障品质做了价格上的筛选。 等简漫也洗完脸，林衍从旁边抽了张洁面巾递过去，她胡乱把脸擦干。 迈出洗手间门时，林衍在她身后垂眸，瞄了她的手一眼。 简漫也把手往他的方向伸了大概三厘米，而后又不动声色地收回。 还是算了。 去卫生间洗个手，往返还都要手牵手，那才真成小学生了。哪家好情侣都不至于这样。 再回餐厅，总算是能正儿八经吃蛋糕。 先前战况虽激烈，但炮弹都源自简漫一开始切下来的小块，也不算太浪费食物。 她重新切了两块，一人一份摆好。 简漫盯着刚才那小盘狼藉，忽然感慨：“长大真好啊。” 林衍看向她，默了默，带着些小心地问：“你小时候，吃不到蛋糕？” “那倒没有。” 简漫说：“但我爸妈不让我打奶油仗，我又很想玩，所以年年生日都挨训。” 林衍扯唇，“怪不得你打得那么熟练。” “你也不赖啊。” 简漫叉了块蛋糕送进口中，声音有点含糊：“你以前真的不经常打？” 林衍：“刚才是第一次。” 他也觉得长大很好，小时候错过的乐趣，许多都在因为她而慢慢找回来。 简漫一副有危机感的样子，“那你一定是奶油仗天赋型选手，假以时日就要超过我了。那我们来日再战。” “你生日吗？” 林衍大致算了算，“那还早，还有四个多月。” 简漫语气中有些微的讶异：“你知道我生日？” “当然。” 林衍微抬眉，很快道：“8月6号。” 简漫好奇：“你怎么知道的？我好像没跟你说过。” 如果连最基本的生日都不清楚，那他这男朋友也太不合格了。 林衍咬下一口薄脆的黑巧克力牌，片刻后，轻描淡写地说：“你朋友圈不就有，每年都有。” “哦，这倒是，生日我肯定是会发…” 说到这里，简漫一顿，才反应过来：“‘每年’？你都看到过那么前面的了？” 林衍摸了下鼻子，偏头跟她错开视线：“…你又没有设置权限，我看到也很正常。” 简漫的确没有设置，但她也没想到有人真的会翻她朋友圈翻到那么前。 她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曾经年少时期有不少黑历史留存。 她正要张口，先听到林衍的下半句。 他慢腾腾道：“反正我没怎么出现过就是了。” 简漫注意力被拉走，顺着思路想了下，“最近还是有发过的。” 她停顿几秒，抬眼，有点神秘兮兮地说：“今天你过生日，告诉你个秘密吧。” 林衍看向她，“什么？” 简漫如实：“其实以前还发过挺多别的，大概是在连你名字都不知道的时候。” “不过后来我都删了…” 林衍想了一会儿，倏然笑了下，“哦。” “就‘哦’？” 简漫不满：“你就一点都不好奇我都发过什么吗。” 她卖了关子，却没人买单，就好像是喉咙里憋着一大口气顺不下去。 “不好奇。” 林衍好像故意一般停顿须臾，才说：“——因为我都看到过。” 简漫瞳孔地震，大惊，“你都看到过！？” 她迅速捋了一遍当时的情况，“我加你的时候只知道你是木行，后来搜你备注的时候才对上号，所以你拒绝我的时候，我们已经加了好友。” “那你不会是因为看到我朋友圈才…？” 这下轮到林衍不自然，声音都不自觉低了一度，老实承认：“…是有这方面的原因。” 简漫抿嘴，闷坐在椅子上突然不吭声了。 林衍瞧她一眼，几秒后，又瞧她一眼，伸手小心翼翼推了推她搭在桌上的手肘。 “当时我都还不太认识你。” 他不会哄人，解释一句后马上意识到表现不佳，又试探性叫了声：“简漫？” 简漫出声了，长长哀叹一声，语气里带着点懊悔：“果然问题还是出在这里！” 都怪她不小心暴露了。 “？” 林衍更不明所以。 简漫不再打哑谜，“早知道就不发那些朋友圈了，不然能把现在的进程提前最少三个月。” 林衍松一口气，“可现在也一点都不晚。” 简漫：“可马上就愚人节了，从明天开始，我所有空余时间基本都要去剧场排练。” “那有什么。” 林衍说：“也没几天了，先好好排练。” 简漫看向他：“到时候你会去看我演出吗？” 林衍微抬眉：“当然。”以他现在的身份，岂有不看之理。 简漫笑起来：“太好了，那我也给你提前留票，小漫亲友团核心成员+1。” 林衍：“亲友团？” 简漫：“…嗯，虽然说出来有点难以启齿，但加上你总共就三个人，我同事，还有上次跟你提过的大学室友。” “哦。”林衍想了想，“那的确都是核心成员。” “你不仅是核心。” 简漫笑说：“还属于特殊身份，title都比别人多一个字。” 现在他可是男朋友。 林衍看着她，弯唇，心满意足地收好这份独属于他的特殊。 “好的小漫老师。我一定在亲友团中力争上游，争当典范。” - 周末两天，简漫都是清早就出发去剧场排练厅报道。 起床的时间跟平时工作日差不多，可浑身都好像充满干劲。 周六下午，简漫正跟几个演员一起围着小桌吃饭，看到手机上的消息。 周享：大新闻，黄主管可能要走人了。 简漫：啊？裁员真的裁到他了吗？ 不知其他企业情况是否相同，总之简漫所在的霓托邦，这波裁员风潮似乎是自上而下的。 比起各部门的小员工，都是管理层率先收到被“优化”的通知。 周享：不是！ 周享：正常被裁就不算大新闻了，我听说是他前段时间出差去签的项目，背地里吃别人回扣了，还吃得不少，总部正要派人过来调查，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简漫：那还挺严重的…数额大的话，好像还构成犯罪？ 周享：对啊，我刚也查了一下，三万块就达到标准了。他前阵子签的合同标的有七位数，我不信他冒这么大风险就拿三万以下。 简漫：是在劫难逃了。 但这种事会发生在黄主管身上，她倒也并不惊讶。 简漫问：我们部门主管走了，谁会来接任啊？ 周享：大概率是总部直接调人过来，唉，这样一来，我们部门的裁员名额估计还得增加。总部调来的主管肯定会带几个自己人一起过来。 简漫回了哀叹和祈福的表情包。 她放下手机，又跟身边几个演员随便聊了会儿，剧场的老板吴哥拎着袋橘子过来给大家分。 “精神都不错啊，明天我再看一遍完整的，周一开始就每天晚上去台上彩排，再加把劲。” 吴哥象征性训完话，把空塑料袋一扔，回了隔壁办公室。 饭后，趁几个男演员组团出去抽烟的空档，简漫犹豫了下，去到吴哥的办公室，敲门进去。 为了节约人力成本，吴哥还是跟平时一样，在亲力亲为研究上个月的上座率曲线图和报表。 “怎么了小简？来咱们剧场这段时间还适应不？诶，论规模和收入这两块，我们肯定比不上以前你在京市待的剧团，不过咱们剧场气氛好啊。” 简漫立刻：“特别适应，我也觉得气氛很好，从导演到演员到观众都特别好。”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62节 吴哥笑笑：“那就行，你这人才我算是留住了。” 简漫面色略为难，默了好几秒，还是咬咬牙开口：“对了吴哥，有个事想跟您问一下。” 吴哥：“你说。” 简漫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之前在公众号里也看到咱们剧场不止招兼职，也在招全职的话剧演员，不知道现在还招不招了。” 吴哥看向她：“诶，小简是想转全职？” 简漫犹豫着把最近公司裁员的事大致说了下，“我也还没考虑好，具体看公司那边的安排，就先跟您提前问问，万一工作有变动，我也好早做安排。” 吴哥“嘶”一声，拧起眉头，似是比她还为难的样子：“就我个人来说，你想全职我当然是一万个欢迎，但跟你差不多时间来的尼娅和小段都是全职，按现在剧场的流量和效益吧…目前全职演员的人数也是够了。” 简漫虽然正经上班的时间不长，但毕业五年，也是攒了些社会经验的。 她扯扯唇，也没再问，半开玩笑地叹道：“那真是不赶巧，看来是天意让我继续体验朝九晚六，我还是顺从吧。” 目前公司的安排也还是未知数，简漫也没那么着急找下家。 但这两年，她的事业运好像真不太顺。 刚经历过上家剧场倒闭，新入职不到一年的公司又要裁员。 她正这么想着，就有个云城本地公众号弹出推送，似乎是宣传什么寺庙的，标题上还写了下个月几场早春茶会的活动时间。 回到排练厅，其他演员们基本都已经就位。 简漫放下手机前，顺手把刚才的寺庙活动链接给林衍转发一份，问他：有兴趣吗？ …… 排练晚上才结束，简漫离开剧场，就发现微信上好几条未读消息。 其中有两条来自林衍，先是问她今天排练完是否有安排，并毛遂自荐报名来当司机。 她都没回，他也就没继续发。 另外几条倒是让简漫有些意外，来自前剧场的老板，也就是她离开京市前倒闭的那家。 老板白哥先是发了笔转账，备注是之前拖欠她那几个月的工资，而后问她：小简是不是不在京市了？ 白哥：我这资金又周转回来了，准备今年就重新选址，再开一家剧场，小简要是还有意向，随时恭候欢迎。 寒暄祝贺几句，简漫问：新剧场您还准备开在京市吗？ 白哥：当然啊！ 简漫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唐佳澄也发来消息跟她聊这事，劝她明后年如果她家里不再管她，她们可以再回京市去白哥的新剧场演戏。 其实白哥也是个很不错的老板，去年剧团倒闭，主要也是场地到期导致资金不足引发的一系列连锁问题。 在那之前，剧场的经营一直都挺顺利，白哥对他们演员也都很照顾，除了最后那几个月，从没拖欠或克扣过工资。 简漫已经走到地铁站门口，踌躇地叹了声气，回复两人她需要再考虑。 下电梯过了安检，才终于有空档找某个重要人士。 简漫戳开他的聊天框：我坐地铁回，就在路上了。 简漫：回去之后没什么事，但明天还要早起过来继续排练。 接三个猫猫抱树哭泣的表情包。 林衍回复倒是挺快，大概手机就在旁边。 l：好辛苦。 l：我可以去接你，反正我最近也算是个闲人。 简漫引用上句，发了个菜刀emoji：不许说你闲，我会嫉妒到扭曲的。 她又引用之前的那条寺庙活动链接，说：不过下个月就会好点，我发你的这个你看了吗，感觉还挺净化心灵的。 虽然，去寺庙约会这提议是有点新奇，但正好也富有创意，好过游乐场、西餐厅、密室逃脱那些常规场所。 l：看是看了。 林衍从推送里截了张图发过来，是寺庙活动的宣传文案，内容是求桃花和姻缘很灵验。 l：但我们还需要去求吗？ 简漫也是看到他的截图才知道这活动主要就是祈求爱情运的，想了想，笑着道：那好像是不用去。 他们的爱情运已经不请自来了。 坐在地铁上无所事事，她也会问些小情侣之间每日必提的废话。 简漫：你今天一直在家？都干什么了？ l：在家，再说下去怕你心理扭曲。 “……” 哦，虽然没说，但她也都知道了。 简漫咬牙切齿：等我一个半小时，我也是时候享受一下让人扭曲的生活。 l：随时恭候。 - 真正抵达悦江华庭2601室时，林衍倒没闲着。 他书房的电脑屏幕亮着，界面上是刚刚打开的表格文档。 “诶？” 简漫只瞅了一眼，颇有分寸地没仔细去看，问：“你们自由职业的人怎么也要做表？” 林衍大概是刚洗过澡，头发也没完全吹干，随意地垂在额前，浑身散发着沐浴液的淡香。 窗外夜色如墨，书房的灯光也偏暗，显得整个空间都格外慵懒舒适。 他粗略扫了几眼表格，关掉，站在书桌前打开电脑版微信在秦博川的聊天框里回复“1”。 林衍漫不经心地回答：“有个奖项提名，出版社那边让我确认一些信息。” 简漫好奇：“什么奖？” 林衍：“…没注意。” 国内文学和小说界七七八八的奖项其实挺多，有评选作品的，也有针对作者的评选，但他本人其实都没什么兴趣参与。 只是这些奖项对他作品宣传有利，所以秦博川很看重，林衍也就把这些琐事全权交给他处理，要求只有两个，一是不能对外公开真名等私人信息，二是不用去出席什么线下的颁奖典礼。 他懒得浪费这时间，也不想露面让林家的人知道他的动向。 简漫看着他，表情复杂得欲言又止：“不愧是拿奖拿到手软的人，怎么办，我又要被卷扭曲了。” 林衍笑了下，与她对视几秒，不太自然地朝她张开手臂，声音也不由低了两分：“这样能帮助复原吗？” 名正言顺的关系，合法拥抱，他已经计划了几乎一整天。 但在实施之前，还是非要找个借口。 “…试试？” 简漫看他一眼，挪着小步龟速靠近。 没等她挪两步，男朋友好像也耐心告罄，主动过来，径直把她拉进怀里。 对两个纯粹的新手来说，抱抱都是很新奇的体验。 林衍高她一个头，下巴正好能抵到她头顶，蹭到几撮碎发，稍有些痒。 男人的体温好像也略高一些，浑身都硬邦邦的，扑面而来都是他身上的沐浴液味，逐渐把她整个人都包裹。 他的一只胳膊好像揽在她背上，简漫却连手该放在哪都不知道，干巴巴地在腿侧垂了好久，才慢吞吞升上去，也环住他。 …他腰好窄，隔着睡衣，还能感觉到薄薄一层肌肉。 天天宅在家怎么也能有肌肉，天赋异禀吗，还是他阳台那架跑步机和单车机的功劳。 没来得及再仔细体会，简漫的脸先热起来，身体沉重，思维又有些轻飘飘，小声地说：“好像是有点用。” 林衍嗓音比刚才还要低，没松手，声音从她头顶传来：“那可以多抱一会儿。” 毕竟他计划一天了。 就算再多，也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的变种体现。 简漫闷闷“哦”了一声，忍不住抬一下头，发现了男人也微红着的脸颊，又把头埋回去，抿住甜滋滋的笑意。 这才是在谈恋爱啊。 可很快，她搁在书桌上的手机就不合时宜地疯狂震动起来。 林衍力道稍松，不情愿地侧了下头：“你有电话？” “可能是微信…” 连着这么多条，简漫也担心是什么重要消息，从他怀里退出去，捞过手机。 锁屏界面，就看到十几条消息都是唐佳澄连着发过来的，中心思想是计划并游说她以后一起去京市重回老东家的剧团。 林衍走向电脑椅坐下，拿起原本在靠背处的腰枕搁在小腹，幽幽问：“谁这么晚还找你。” “橙子，就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朋友。” 简漫打算回家再回她，放下手机，转头看向他，顿了须臾后，似是随意地问：“对了，你更喜欢云城还是京市？” “云城。” 林衍不假思索道：“我不喜欢京市。” “怎么了？” 简漫摇摇头，“没事，就问问。” 片刻，林衍朝她伸出一只手，话里有话的样子，问：“你现在还扭曲吗。” 简漫有点一心二用，还在想另外的事，一时没反应过来，“不啊。” “哦。” 林衍顿了下，“那证明刚才帮助复原的治疗项目效果显著。”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63节 简漫笑：“还真是。林大夫妙手回春啊，改天给你送面锦旗。” 她上前轻捏住男人伸向她的那只手，听到他代入角色后一本正经地瞎说：“锦旗就不用了，但刚才忘了告诉你，每个疗程是需要两副药，不然疗效不稳定。” 简漫再次被他逗笑，看他一眼，清清嗓子，装作正色道：“搞推销？锦旗没收，报警举报一条龙处理。” “？” 林衍没料到这结果，僵滞两秒，皱眉，不满地替自己澄清：“明明是买一赠一的良心活动。” 随后，不顾‘患者’诉求，自顾自再次把人拽进怀里。 ----------------------- 作者有话说：啧啧啧……年轻人，这七七八八的小怪理由 评论区掉落红包包！[猫头] 今天想到了一个番外梗…林某人短暂魂穿小黑… 第41章 有四十一点怪 又是难舍难分的夜晚, 简漫用尽全身意志，才走出那扇对她充满吸引力的2601房门。 她和林衍同居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只需要一堵墙的距离。 就像学生时代听到大人哄骗他们的——京市人上清北就是进一扇校门那么简单。 可事实是，无论哪一种, 都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就比如他们, 还只是初出茅庐的小学生, 谁都不好意思跨越重重进程开口发出此项提议。 恋爱伊始, 尚未完全成功, 新手仍需努力。 回家快速洗漱完, 陪备受冷落的小黑玩了会儿逗猫棒, 简漫躺倒在床，拿起手机回复唐佳澄的游说。 简漫：现在考虑这些太早了吧，且不说别的，你那边至少也得等八月底考完第一次cpa, 才有可能跟你爸妈谈判。 橙子：就剩三个月了！到时候我直接开演，考个超低分, 机会大大的。 简漫：那他们说不定让你再复习一年, 继续家里蹲准备明年的考试。 简漫：而且, 要我说, 你这演的太假了，毕竟是高考能考上财大的智商, 知女莫若父母，他们怎么可能相信你的智商在上完大学之后就指数倍下降成超低分的学渣水平。 橙子：反正我都想好说辞了, 实在不行就直接开run, 腿长在我自己身上。 橙子：不对，不对，你是不是就不想再回白哥的剧团？不会是舍不得隔壁那位大作家吧？ 简漫侧身抱着手机, 叹一声气。 要不说是最好的姐妹呢，她这点小心思，不用开口就已经被猜中。 简漫按下语音，“对了，有件事必须跟你汇报——” “我私自脱离单身阵营了。” 橙子：？ 橙子：？？ 橙子：什么时候的事？ 橙子：你不觉得你这个‘对了’用得有点过于生硬吗。 橙子：好，简小漫啊简小漫，真是距离令我们产生距离，这么大的事现在居然都不第一时间跟我汇报！ 简漫自觉心虚，前些天确实独自沉浸在恋爱的喜悦中，加之一个人打两份工的忙碌，没来得及通知亲友。 “这不是就在跟你汇报吗…” 她发了个嘿嘿笑的欠打表情包。 橙子：真的确认关系了？ 简漫：sure，板上钉钉。 橙子：这么快，都‘钉钉’了？ 简漫：…深夜档禁止开车！ 离那一步还远着呢，他们现在是无比纯洁的新手恋爱。 橙子：好好好，什么时候把大作家拉出来遛遛，百闻不如一见啊。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顶帅能把我家简小漫魂都勾走。 简漫笑着回：愚人节应该就行。 橙子：希望不是愚人节活动之一，那天见不到本人我可就要去你家隔壁敲门了。 橙子：那白哥的事怎么说？你家那位的工作也不用固定地点，到时候就陪你一块去京市呗。 简漫犹豫了会儿，被早期林衍传染，慢吞吞地戳下三个字：再说吧。 简漫：至少也等你今年考完试。 - 月末的最后几天，简漫日子过得像打战。 公司、剧团两点一线，每天都是深夜才到家。 正式演出的前夜，她更是直接跟其他兼职演员在剧场刷夜排练几乎整个通宵，隔天早上还跟公司请了假，在剧场的公用休息室补觉。 下午去到公司，整个部门的同事仍是惶惶不安。工作量不大，但被裁员的紧张氛围所包裹。 简漫算是所有人中比较心大的，坐在工位上整理完几份报销材料，想起在家留守的小黑和小林。 小黑没有通讯设备，她只能找到另一位。 简漫：你还在家吗？ 林衍很快回复：就准备出门了。 作为亲友团的核心成员之一，他今晚要去观看简漫的演出。 简漫：这么早？ l：错峰出行，谨防堵车，人人有责。 简漫笑了下：言之有理。 简漫：那你出门的时候帮我看看小黑吧，昨天没回去给它加猫粮，不知道还够不够。 她发过去一串门锁密码。 l：密码就这样给我了？ 简漫：感动吗？ 随后，礼尚往来，她也收到一串门锁密码。 l：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抱拳:/ 简漫忍笑忍得很辛苦，稍有不慎就会让周围同事发现她在摸鱼聊闲天。 几分钟后，林衍就给她发来一段小视频，画面里小黑健康活泼，猫碗里也尚有余量。 他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屏幕里，往里加了一小勺猫粮。 简漫：你听过一个说法吗？主人出门的时候，猫咪会以为她是去打猎了。 简漫：所以从今往后，你也是小黑心目中的优秀猎手。 l：也有可能是优秀猎手的优秀男友。 简漫笑着打字：那就有待考察了。 - 下班时间，简漫准时出发，和周享一起抵达剧场。 她习惯上台前空腹，跟一起演出的队友们约了晚上的庆功宴，没吃晚饭，径直去了后台换衣服化妆。 跟上次不同，今天的演出她是主角。 时隔大半年，简漫也不由紧张，化妆和候场期间都在脑中反复演练走位和台词。 新戏的缘故，观众席的上座率也不低，前、中排基本都是满的。 简漫提前把手机调成勿扰，在舞台灯光全黑的时候，快步过去坐在场景中。 最后的场钟播完，灯光聚焦在她身上。 按照剧本，她焦灼地看了眼手表，对着观众说台词。 “入学之前就看到了校规，上面写着禁止早到迟退，我还以为是写错了。” “结果这早读时间都快到了，我还真是全班第一个到的。” 一阵上课铃后，男演员也入场，一拍脑袋，“完了，天塌了！我怎么是第二个？” 简漫站起身，小心翼翼走去他身边：“同学？咱们这学校，是不是跟普通学校不一样啊？” 男演员上下瞅她，“你是新转来的？” 简漫：“看不出来吗，我连校服都没穿。” 男演员：“那我穿的也不是校服啊，看不出来吗？” 他转过身，展示了颇像校服的背面‘离谱一中’的字样，全场哄笑。 听到这动静，简漫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下来，彻底找回熟悉的感觉。 好像只有在舞台上，能看到观众的反应，她的灵魂才是完整的。 …… 《离谱一中》整场演出共两小时，简漫几乎全程都有戏份，一幕幕按流程进行，没出任何问题。 观众互动也很顺利，等最后一段台词结束，幕布落下，她终于舒一口气。 排演话剧的过程也像是水滴石穿，区别就是‘石头’能反复刷新，因而每场演出完成时，她都能从中获得极大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过不久，简漫跟着其他演员们去舞台前谢幕。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64节 作为主角，简漫站在正中间的位置，两次鞠躬后，等观众们鼓完掌，她第一个发言。 “大家好，我是简漫。感谢今天到场观看演出的所有人，先祝大家愚人节快乐。” 有人说，谢幕仪式是一场梦境的温柔叫醒，是会让所有话剧演员都心潮澎湃的一刻。 简漫也不例外，但她热血沸腾的同时，也向来时点到为止，不会占用观众和其他演员的太多时间。 “这是我回归舞台后第一场正式的演出，很庆幸顺利完成了，能带给大家一个愉快的夜晚。希望以后有缘能再次相见。” 简漫笑着对观众席再次鞠躬，将话筒递给身边的演员。 她一早就看见了林衍，就在观众席b区的第一排，腿上放着一束花，正给她鼓掌。 简漫又朝着他笑了笑。 记得大学的时候，话剧团就有不少正谈恋爱的同学在谢幕环节夹带私货，以感谢女/男友的名义秀恩爱。 当时她被猝不及防的狗粮砸得头晕眼花，现在从质疑到理解，并且正在计划怎么“成为”。 刚才只是第一场，她也还是剧场里的新人，不好意思太放肆。 来日方长，以后总有机会。 散场时，她快步去后台，拿起手机，看见无数条未读消息。 大部分来自唐佳澄，在观剧全程化身人形弹幕，光是“哈哈哈哈哈”都发了至少十条。 最后问：哪里碰面？ 周享则留言：演得太好了，咬肌都笑出来了，我得去赶地铁，明天公司见！ 简漫回复完唐佳澄，也看到林衍刚发来的：你今晚是不是要跟他们聚餐？ 简漫：对。你要先来找我下吗？ 她把后台化妆间入口的位置和路线同步发给林衍一份。 正换衣服时，又看到唐佳澄的消息轰炸。 [我靠，我看见一个戴黑帽子黑口罩的巨帅的帅哥，不会是你那位吧？] [他跟我同路，也是去后台休息室的。] [卧槽，戴着口罩都这么帅了，而且好高，氛围感绝了，摘下口罩有多帅，我不敢想。] [你小子眼光还是可以。] 简漫扬起嘴角，与有荣焉道：那是相当可以好吗。 等她换完衣服出来，就看见已经抵达的林衍和唐佳澄两人。 未经介绍，唐佳澄没有主动跟林衍说话，但审视的目光已经把他打量了个遍。 简漫走过去，林衍把花束递给她，“恭喜杀青。” 她笑着捧进怀里，“介绍一下。” “这是我朋友橙子，这是我…男朋友，林衍。” 唐佳澄这才打招呼道：“百闻不如一见，你好。” 林衍没什么表情，只是礼貌道：“你好。” 这猝不及防的正经画风，又把简漫逗笑。 “刚才演出怎么样，还合格吧？” 唐佳澄先竖起大拇指，提高了一个声调：“只能说牛逼！越看越让我有立刻离家出走重操旧业的冲动。” 周围人多，林衍就显得腼腆些，看着她由衷道：“不止是合格，是太好了。” 她在舞台上的样子太闪闪发光了，看她演话剧时，他也仿佛能感受到同样的满足和幸福。 上次过来时就有类似感觉，现在身份转变，更是如此。 不仅满足，还有种身为男友的特殊的骄傲。 很想抱紧。 但闲杂人等太多。 林衍抿唇，问道：“你们聚餐要很久吗。” 唐佳澄e人属性终于爆发，忍不住调侃：“他急了他急了！漫漫，你这聚餐还舍得去吗？” 毕竟是关系最好的朋友，简漫不吝啬发份狗粮，欠揍地说：“不舍得啊。” 林衍眼睛一亮。 但简漫来了个转折：“但都约好了，还是得去的，我早去早回。” “哦。” 林衍眸光黯淡几分，但也没太失落，很快做出决定：“那我等你吗。” 简漫做为难状：“要不还是回家等我吧，不然我会边吃边愧疚的。” 唐佳澄听不下去了，“我为什么不是个透明人？算了算了，看来今晚在简小漫这儿，是没有我一席之地了。” 简漫看看她脚下，“明明就有。” 唐佳澄摆手：“拉倒吧，也只剩物理上的位置了。我爸妈也差不多要回家了，我先行一步。你俩记着啊，欠我一顿家属饭。” 简漫爽快地笑着答应：“没问题，时间随你定。” 她给唐佳澄再次指路并感谢她的捧场，目送她出去。 剩下林衍，他犹疑片刻，看起来勉为其难地开口：“好吧，我先回家。” - 聚餐还是在毫无新意的烧烤店，虽然欠缺新意，但气氛却很热闹。 他们一群演员订的位置在包间，隔音约等于无，能听到外面大厅觥筹交错的谈笑声。 离他们最近的一桌似乎就是刚才去过剧场的观众，时不时讨论他们刚刚的演出情节，还现学现用玩起他们台词里的梗。 大家内心都极大满足，包间里笑声不断。 八卦环节也是轻松的，有人问起她刚才休息室里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帅哥，简漫也不需要像在公司里一样隐瞒什么，大方承认那是她男朋友。 随着一阵起哄，众人又跟她碰杯，尤其是女生，争相来蹭这堪称完美的爱情运。 生活好像回到了前些年在京市时的样子，简漫听到身边队友们中气十足的谈笑声，一时还有些恍惚。 她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也不想做抉择。 至少在这一刻，两全的欢欣值得铭记。 简漫回到小区，已经是深夜零点。 明天虽然是工作日，但晚上没有演出，也不需要再赶场排练，可以无所畏惧地熬夜。 快到小区时，她就给林衍发消息：去我家？一起陪陪小黑吧？ 林衍说：好。 简漫前脚解开门锁，进家门没多久，也听到隔壁传来的开门声。 她下意识弯起唇角，干脆虚掩着门在原地守株待兔。 可这兔子不知怎么回事，磨蹭大半晌都没现身，只有小黑煤球热情地立着尾巴尖蹭过来。 正当简漫怀疑自己是否听错，门从外面被推开。 人没见到，先看到大大小小的纸袋和小纸盒，几乎都是高奢品牌。 简漫不明所以地怔住。 她抱起小黑，看到第八个纸袋被传递进自家玄关，忍不住往外探头：“你…是要把我家开辟成你的仓库吗？” 林衍穿梭于两扇门间，持续运送‘货物’，淡定吐字：“不。” 咚得一声，两个有些重量的纸袋落地。 林衍微垂着眼说：“这是我给你捕的猎。” ----------------------- 作者有话说：嘿嘿，来啦 第42章 有四十二点怪 林衍的所有搬运工作完成, 简漫家的玄关处几乎都没有一处落脚之地。 她讶异地看着这堆东西。 他说是给她捕来的猎。 同样是送礼物，可林衍的说法未免太过可爱。 “不年不节的，怎么突然送我这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置办年货。”简漫有些惶恐地问他。 林衍换了拖鞋, 自觉开始第二段搬运工作——将所有纸袋和包装盒再挪往客厅。 “就是想送。”他一边忙碌, 一边清淡地开口：“如果非要理由, 也可以当做是庆祝我们的零周年纪念日, 或者庆祝你回归舞台的第一场正式演出。” 简漫笑起来, 想了想, “这两个理由好像都是我无法拒绝的。” “如果拒绝, 就意味着我是个失败的猎手。” 搬运工作再度结束，林衍站在茶几前，有些期待地看向她，“要现在拆开看看吗？” 这全都是他通宵精挑细选的成果。 简漫去冰箱拿了两罐饮料, 快步过来。 “好啊。”她的确有被惊喜道，但还是说：“就是以后别这么隆重了, 我都没有送过你这么多东西。” “那有什么。” 林衍抬眉, 理直气壮说：“我们又不是在比赛。”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65节 简漫笑着坐在沙发上, 没再跟他客气。 “天哪, 虽然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但真的好爽，从来没有一次性收到同一个人的这么多礼物。” 无论如何, 收礼物总是开心的。 茶几上堆成小山的包装品让她想起小学的一次圣诞节。 “三年级的时候学校给我们请过一次外教，那年圣诞节的时候, 外教老师给班里每个人都准备了小礼物。我当时正好是英语课代表, 负责帮他把全班同学的礼物都搬去教室，当时看着那一麻袋礼品盒，我还幻想过所有礼物都是我一个人的该有多快乐。” 林衍看向她, 很快说：“那就等今年圣诞节。” 他还可以提前购入几颗圣诞树摆在家里，像英文课本的插图一样，把小件礼物都挂在树上，大件堆在树干旁边，任君挑选。 就算她想躺在礼物山上打滚，他也不是不能做到。 简漫花了很久才拆完所有礼物，她能想到的种类应有尽有，最后整个人都被琳琅满目的东西包围，像是哈利波特里的吞金兽嗅嗅。 “这也太多了。” 简漫看向他：“仅此一次，以后真的不用这么破费，猎手会把猫猫撑到的。” 林衍弯唇，比自己收礼物心情还要愉悦。 简漫问：“你知道小黑看到我给它加猫粮会是什么反应吗。” “知道。” 林衍今天才体验过，回忆着说：“会用脑袋拱人。” 模仿小动物是表演入门的必修课，简漫学着小黑的样子，忽然侧头，亲昵地用头顶蹭了几下身边林衍的肩膀。 “对，就像这样。” 林衍深吸一口气，心跳再度濒临错乱的边缘，干脆伸手把女孩按到肩膀上，而后从侧面一手环住她。 她可爱到犯规了。 谈恋爱原来这么幸福。 而简漫在他肩上靠了没多久，就不老实起来，竖起一根罪恶的小手指，在他腰间突然一戳。 “你怕痒吗。” 林衍身子一弹，初出茅庐尚未全面意识到女友的狡诈，单纯地承认：“很怕。” 于是简漫狡黠一笑，凑过去疯狂作乱。 “那我就懂了。” 两人围绕茶几一圈再次展开追逐战，小黑这个点也正精神，在堆积的纸袋间上钻下跳地快乐蹦迪。 云城初春的夜晚，沿江的方寸之地里瞬间鸡飞狗跳。 楼下大概也住了人，过不多久自地板下传出一声穿透力极强的怒喝：“大晚上的不睡觉要升天吗！” “……” 两人对视一眼，都短暂性忘记了这小区的隔音问题，双双收回手，默契休战。 简漫靠回沙发上，伸展成舒适的姿势，平复半晌后，侧头问身边的林衍：“今晚的演出真的还行？” 林衍刚被她捣乱捣得浑身燥热，脸颊的温度尚未完全回落，还是毫不犹豫地说：“非常行。” “我旁边的几个观众都笑岔气了。” 他思维也还没从刚才的玩闹中转回来，想了一会儿，问：“你真的不考虑回剧场当全职演员吗。” 无疑，简漫是个精神力相当充沛的人，对绝大部分人和事都富有热情。 跟他截然不同。 以前看见她在公司为项目组工作时，就以为那已经是她很好的状态。 而她在舞台上演出的样子，还要更超出十倍白倍，眼神中都流露出喜悦和满足。 仿佛她天生就是属于那里。 他在第一次发布作品，第一次跟摆脱林家的束缚时，也有着相似的归属感。他能感同身受。 简漫轻叹一声：“我当然是有考虑。” “其实我们部门现在正在裁员，我也有问过现在兼职的剧场老板，但他说现在不招全职的演员了。不过，我家里也不一定支持…还是等真被裁了走投无路再说吧。” 林衍抬眉：“为什么要等到走投无路？” 简漫不解地看向他。 林衍认真地说：“我可以帮你直接创立一个剧团。” 虽然他也没有投资做生意，尤其是演出行业的经验，但思索着说：“到时候可以招人来负责运营，你只用演出就好。而且，你可以想演什么就演什么。” 简漫笑了下，“别再爆金币了，林老板。” 林衍皱眉。 简漫也正色了些，斟酌着措辞：“我也不需要你在工作方面帮我什么，可能投个剧团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但对我不是。” 林衍仍是皱着眉看她。 简漫解释：“就比如送礼物，你收到礼物应该也会开心，但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忽然有一天落魄了，写书赚不到钱，但我正好腰缠万贯，你写什么我就用市场最高价收购，你能毫无心理负担的接受吗。” “而且，工作上的事，只有经过努力和不确定，才能获得成就感。虽然焦心，但我也享受这个过程。” 听她如此形容，林衍不禁想起他父母当年的事。 他那位生物学上的父亲，就是活生生的反面教材。 “好吧，是我考虑不周。”林衍眉头舒展，终于点头：“不过，如果需要帮忙，我随时可以。” 简漫歪头：“如果现在就需要呢？” 林衍都没问需要什么，就吐出两个字：“同意。” “这几天排练和演出都累坏我了。” 简漫眼角弯弯，轻声了些：“需要男朋友一个大型的奖励抱抱。” 林衍：“这也太简单了，但你不准再戳我腰。” 简漫：“不会的，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谁是小人你最清楚，” 林衍眼中的笑意也藏不住，心满意足地紧拥住她，还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熟能生巧，拥抱也已经不像他们一开始那样生涩。 只不过，这哪里是奖励她，明明是在奖励他自己。 - 作为兼职演员，简漫的演出安排并不密集，下一场是在周日上午。 在周五下班前，唐佳澄就给她发来消息，要求兑现那顿承诺好的家属饭。 橙子：周天我爸妈和朋友约了去徒步，中午晚上的饭点我都能出去。 要说闺蜜这物种也是神奇，一边嚷着要被狗粮砸晕，劝他们收敛，一边又迫不及待主动报名。 简漫大学时期也是这样。 她中午应该是抽不出空，但晚饭的点正好，跟她演出结束的时间完美契合。 简漫发消息问林衍意见，他也很快答允。 唐佳澄是本地人，又在家里闷得要长草，迅速就决定了餐厅，顺便将包间位置都预约好。 简漫提前跟她打招呼：吃饭的时候还是别提回京市剧团的事。我自己都没考虑好，所以也还没跟他说过。 橙子：行。 橙子：但你们都是男女朋友了，这没什么不能提的吧。要是认真谈，关于未来规划什么的，本来就该一起做打算。 橙子：还是你也没想跟他走那么远？惊讶:/ 简漫：怎么可能。 简漫解释道：我就是，不想给他造成额外的心理负担，毕竟最后做决定的人是我。 虽然，她会把林衍不喜欢京市这件事纳入考量因素。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想在抉择过程中让他也跟着烦恼，毕竟林衍跟她不同，本就是个容易多思多虑的人。 橙子：好吧，反正是你俩请客，就听你的。 周日场的演出结束，简漫早已饥肠辘辘。 林衍主动申请过来二刷，散场后，正好就去剧场门外的停车场等她，一起去订好的餐厅跟唐佳澄汇合。 或许家属饭这个名头听起来就有些正式，跟平时偏休闲oversize的穿搭不同，他穿了件黑色衬衫，下摆松松掖进腰间，更是显得身高腿长。 这造型不比他们第一次同行去看电影那天惹眼，但也是简漫没见过的风格。 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进去，简漫打量他片刻，“你今天也太帅了，是不是故意的？” 林衍看向她，不解：“故意什么？” 简漫笑说：“给我撑场面啊。” “那倒没有。” 林衍扯扯唇，“只是不想看起来太随意。” 简漫：“本来也是家常便饭，等会儿随意点就好，不用紧张。我朋友你上次也见过，人很好的，很随和。” 林衍轻“嗯”一声，转回头发动车子，“我尽量。” 简漫看向他，“不过，你是不是不经常跟陌生人一起吃饭？” “小时候经常。” 林衍平静地说：“成年之后几乎没有过。” 上一次可能还要追溯到他出国读大学前的升学宴，林季华办的，当时他像个被设定好脚本的ai机器人，被拉到各种陌生人面前碰杯接受夸赞，再按林季华教好的台词说漂亮话。 当时林季华也是把他当做撑场面的工具人，跟过去无数次一样，借他的名义组织饭局，实则都是为自己拉拢关系，他一直都很厌恶那些饭局。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66节 而今天却完全不同。 即使简漫直说了“撑场面”三个字，他也没有任何反感。 反而只有对稍后聚餐活动的小小紧张。 林衍目视前方，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过了会儿忽然问：“你跟你朋友说过我们的事吗？” “当然。” 简漫坦白：“刚搬家那几天，你来我家敲门的时候就说了。” 林衍指节一顿，“很详细吗？” 简漫都猜到他想问的是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反正——被你拒绝那件事我是说过的。” 片刻的沉默过后，林衍薄唇翕动，溢出两个音节：“完了。” 人类的悲观有时并不相通，简漫没忍住乐出声：“怎么就完了，别这么悲观。” 林衍神色郁郁。 这还不算完吗，在“家属”面前的初始印象就已经差到谷底。 他抿着唇，独自回忆出发之前上网查询并在备忘录里记过的女朋友家属饭注意事项。 停车场距离他们吃饭的餐厅还有一段距离，林衍将所有注意事项复习一遍，紧张的情绪暂时退散几分。 周末傍晚的步行街，小情侣含量极高。 路边有几株柳树已经打起了新芽，春风拂面，行人都换上了颜色鲜亮的春装。 两人并肩朝着餐厅走。 林衍观察到周围散步的年轻情侣，后知后觉看一眼简漫：“我们为什么不挽着手走？” 完全就是在明示了。 简漫有被点到，轻咳一声：“哦，才几天，业务还不太熟练。” 说着，挽住他的胳膊。 林衍一路保持水平的嘴角终于上扬，低头看一眼，走了一小段之后，似乎仍是觉得不甚满意，自觉主动地把胳膊抽出，改成跟她十指相扣的牵手。 简漫也低着头窃窃沉浸在甜蜜中。 初恋虽然迟到，但甜度不减，只是在步行街上牵手走个路，都能让她蛀牙。 简漫又想使坏，冷不丁用肩膀撞他一下。 林衍垂眸看过来，还没开口，两人先听到身边极为夸张的清嗓子咳嗽声。 唐佳澄：“…跟你们一路，我实在忍不了了，差不多可以了啊。” 简漫一回头，先发制人：“橙子你现在也太不讲究了，怎么还尾随！” 唐佳澄快步赶上，一言难尽道：“尾随个屁，这光天化日的。你们是从停车场过来的吧？我就是从旁边的地铁口出来，过了条马路就看到你们了。” 原本想着离餐厅还有十分钟步行路程，三个人同行聊天也尴尬，她才没叫他们的。 但现在不得不一起走。 比起唐佳澄，简漫也同样踌躇。 她们俩平时走路逛街也是手挽手，如果她现在一手挽俩、左拥右抱，画风未免太过诡异。 可如果只牵一个，又会冷落另一个。 手心手背都是肉，简漫干脆把男友的手也松了，就三个人并排好好走路。 对此，林衍也没发表意见或露出不满表情，沉着地低头调出导航报距离，“还有两百多米，前面路口左拐就是目的地。” 为调解气氛，唐佳澄配合地做了个伸直胳膊向前的手势，雄赳赳气昂昂道：“向着前方，进发！” 简漫效仿：“进发！” - 预订的餐厅主打的是云城本地特色菜，源自本地人唐佳澄女士臻选，几样招牌菜制作水准稳定，环境舒适，价格适中。 落座包间，很快就点好菜。 林衍周到地分好杯子，倒满饮料，提醒服务员把多余的餐具撤下，要来免洗消毒洗手液，落座距离门口最近的位置。 一套饭前准备工作行云流水，服务员退出关上门，来到三人聊天环境，空气陷入短暂的沉默。 简漫正要随便起个话题，只见唐佳澄先托特包里掏出五本书和一支笔，看向她：“能替我爸问你男朋友要个签名吗？我爸也是老书粉了，有好几本都二刷了，尤其《溪山行》，这几天就被他放在我家洗手间的书篓里三刷。” 林衍毫不犹豫地同意：“没问题。” 简漫瞅一眼桌上的五本书，“…洗手间书篓？不会是你家马桶旁边那个吧。” 唐佳澄笑：“放心，带来的这本《溪山行》是我在楼下书店刚买的。你看，塑封还没拆呢，保证干净又卫生。” 林衍拿起笔，打开书的扉页，“需要签什么内容？” 唐佳澄：“就祝唐钢责长命百岁吧。” 简漫：“…唐叔叔才五十多，祝长命百岁是不是太早？” 林衍也没动笔。 唐佳澄：“那总不能祝长命六十岁，听起来像是咒人的。” “……” 唐佳澄摆手：“重要的是亲签，不是内容，长命百岁就挺好，过两年再祝他万寿无疆、寿比南山。” 简漫：“好好好，大孝女，反正是你带来的书。” 林衍垂眸，一笔一划在扉页写下这行字，附上自己的签名和日期。重复五遍。 “太感谢了，跟着漫漫沾了大光。”唐佳澄把成品拿过来欣赏，赞不绝口：“字好好看啊，都能裱起来挂墙上的程度。” 林衍不太自然道：“…过誉了，能看清就行。” 唐佳澄竖起大拇指：“您过谦虚了。” 四人的小桌，临时加入的粉丝代签活动完成，两个女孩也老实回到位置。 简漫自然是和林衍坐在一边，唐佳澄独揽宽敞的另一侧。 林衍原以为这场饭局会面临很多提问，虽然小时候经验丰富，但毕竟也有五年基本没与人社交，现在的他并不擅长此项。 但情况其实比他预想得要轻松很多。 简漫的朋友跟她相似，都是不会让人感到太有压力的说话风格，没提起任何偏私人的话题。 大部分时间，都是两个女孩在热烈聊天开玩笑，他得已安心做一个倾听者。 偶尔cue到他，也都是轻松的问题，譬如对菜式的偏好、喜欢的电影作品或小说作家，他也都能略说上几句，不至于显得他格格不入。 用餐中途，林衍的手机振动两下。 他在锁屏界面看到是秦博川发来的消息，似乎还是跟他确认前些天提过的奖项信息。 他也借此机会起身，找到理由出去提前买单。 “你们先吃，我去回个电话。” 简漫：“好。” 他出门，轻把门带上。 听到脚步声渐远，唐佳澄身子凑近，压低声音感慨：“真太帅了，帅到我都有点紧张。只听过潮人恐惧症，原来还有一种症状叫帅哥恐惧症。” “是吧，其实我也现在都没适应，每次见面都先会被惊艳一下。”简漫如是道。 唐佳澄：“主要五官太精致了，骨相也绝，比我们前前剧团那个所谓院草…就前年出道去做男团那个，还要好看得多得多。” 简漫：“同感，能体会第一次他来敲门的时候我看到他这张脸的感受了吗。不过，没看出你有紧张。” “这还不明显？” 唐佳澄说：“他性格也是真内向，一般聚餐的时候遇到这种内向的，我都会一直cue着聊天，但刚都没怎么点他，生怕多看一眼就要在精神上对不起姐妹。” 简漫笑：“也不至于吧。” 唐佳澄往包间门方向瞅一眼，又低声道：“不过，听说话感觉他应该是北方人，应该不会排斥陪你一起去京市吧。他是哪里人？” 简漫回忆着说：“应该…就是京市。” 她记得曾经有问过，林衍说他出国之前都一直是在京市念的书，大概率也是京市人。 虽然没正面问过，但他会讨厌京市，很可能是跟家里有关。 唐佳澄对这些倒是不知情，闻言一拍大腿：“那不就巧了？” - 另一边，林衍去前台结完账回去的路上，顺便看刚才秦博川发来的消息。 他粗略扫了眼，正准备关掉截图，在奖项赞助商那一栏看到“恒利文化传媒”的名字和logo。 他脚步一顿，蹙眉上网查询。 果然，恒利文化传媒是恒川集团下属的公司，是林季华的产业之一。 林衍快步走出餐厅，寻了个没人的位置，直接给秦博川拨去电话。 对面很快接通，“太阳打西边出来啊，你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我刚才发你的信息你看了吧，没问题的话我就跟主办方那边确认了，虽然还在提名阶段，但我估计最佳长篇是差不离的。” 林衍开门见山地问：“现在能退出评选吗。” 秦博川茫然地嘀咕：“为什么退出啊，奖多又不压身，虽然这奖含金量一般，但正好能用来宣传《溪山行》第二部，一举两得的事。” 林衍没多解释缘由，语气正经地重复：“我想退出。” “你这是…” 秦博川知道他脾气，也没再问，顿了下道：“应该可以的吧，但我得再跟主办方沟通下，信息什么的都已经报过去了。” “行。”林衍阖了下眼，“谢了。” ----------------------- 作者有话说：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67节 评论区掉落红包包！ 第43章 有四十三点怪 “怎么这么久？” 看到林衍推门回来, 简漫转头看向他问。 林衍轻描淡写道：“出版社那边有事，多耽误了些时间。” 他回到位置上落座，灌下整杯苏打气泡水。 简漫：“很紧急的事吗，要不要早点回去？” 林衍：“没事, 暂时是处理好了。” 晚饭已经吃得差不多, 把盘中余下的虾球扫空, 唐佳澄举起饮料杯：“要不今天就到这, 我爸妈估计也快回来了。明天又是周一, 也留点时间给你们小情侣回家去腻歪。” 简漫：“…前者才是重点吧。你从这坐地铁方便吗, 不然我们送你回去。” 林衍扯扯唇, 无声跟她一起端起杯子，三人在半空碰了下杯。 唐佳澄：“不用，周末这个点正是堵车的时候，我坐地铁反而更快, 反正也就五站地。” 说着，简漫也起身。 正要散席, 离开包间前, 唐佳澄看了眼手机, 突然“哇塞”一声惊呼。 简漫捂住心脏看过去, “你这大惊小怪的毛病估计是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唐佳澄惊喜地笑说，卖着关子先铺垫一句：“知我者莫若漫, 刚才的后半句的确不是重点。” 简漫：“哦？” 唐佳澄：“我爸妈也被堵在路上了，我刚问他们什么时候到家, 给我回了张导航截图, 离预计到达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 “难得出来一趟，不然我们再续点饭后活动？” 旁边的林衍不动声色牵起简漫的手，也没发表意见, 一副静待吩咐的样子。 简漫：“我是没问题，反正晚上也没事。” 唐佳澄又看向林衍：“木老师呢？” 林衍：“我都可以，反正最近赋闲。” “赋闲？” 唐佳澄低声了些：“果然啊，读者们的猜测不假。不过，倒也没有完全猜中，《溪山行》第二部迟迟不出，是因为作者本人沉迷恋爱。我会保守好这个秘密的，绝不告诉包括我爸在内的任何人。” “什么呀。”简漫往外走，替男友澄清：“第二部都写完交稿了。哦，上次我是准备给你透露下来着，结果给忘了。” 唐佳澄也捂住心脏，做沉痛状：“我就说吧，有人就是有了男朋友就忘了好姐妹，呜呼哀哉！” 简漫也学着她表情和句式：“噫吁嚱，有人就是喜欢给我乱扣帽子。” …… 三人并肩出去，到前台，唐佳澄得知餐费已经被提前结过，主动要求支付稍后的活动支出。 市中心能供年轻人玩乐的场所和项目说多也多，说少也少。 酒吧、夜店等过分喧闹影响第二天精神状态的提议被简漫否决，剩下的无非就是商场、电影院、密室逃脱之类的。 顺着步行街走了快一路，三人终于达成一致意见。 严格意义上说，其实是简漫和唐佳澄两人之间的斗嘴和争论，林衍基本没参与。 简漫要求最多，逛商场嫌无聊，去影院嫌没有好口碑的电影，按摩要脱换衣服也不合适，密室逃脱气味难闻、时间也不够。 最后采纳的是唐佳澄随口一提的去看宫崎骏音乐会建议。 这音乐会常年都开办，不论是京市还是云城，随时都能在各大演出购票软件上刷到，票价便宜不说，还常年都有位置。 但她们至今没去看过。 唐佳澄一次性下单三张票，带领两人奔赴音乐厅现场。 简漫坐在正中间，虔诚等待音乐给她的精神洗礼。 她和林衍第一次看的电影也是宫崎骏出品，对他们也算是有特殊意义。 没想到的是，演出这行也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开场不到半小时，她就有点忍不了。 音乐厅环境很一般，基本没有工作人员在演出过程中管理，前排的一群小孩是不是发出盖过音乐的尖叫声，过道里还总是有人进进出出挡视线。 至于演奏水准，其中几首比较有名的曲子，是她都能听出拍子错乱的程度。 唐佳澄后来也在她耳边吐槽累了，干脆拿出手机玩三消小游戏，把演奏声和小孩尖叫声当bgm。 简漫看了眼另一侧刚被过路大哥无意踩了一脚的林衍，在他耳边轻声：“…是不是体验有点糟糕？我们也没想会是这画风。” 本想来陶冶一下情操的，却变成了忍耐力的锻炼。 而且，来都来了，唐佳澄等着听《魔女宅急便》，她也起码要等到《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 林衍转头看她，“还好。” 他顿了下，给出对今日活动的最高评价：“在哪坐着都是坐着。” 简漫又凑过去：“算是避雷了，以后再看音乐演奏，我们得好好筛选评价。我也是刚才看到，各大购票软件里全是差评。” 林衍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这样说话离得太近了，他耳朵上细小的绒毛都被她的气息轻轻扫过，还带着她刚吃过的草莓薄荷压片糖的味道，奇怪的痒意顺着耳根一路钻进心里。 大庭广众，还有这么多未成年小萝卜头，不论他有什么想法，也都只能隔靴搔痒。 林衍抓住她的手，不动声色地握住，保持交握的状态，牵到自己腿上放好。 面前过道又有两个小孩快跑着穿梭而过。 简漫咬咬唇，又侧身跟他耳语：“我们是不是在教坏小朋友？” 林衍深呼吸，气息有些沉：“这就教坏了？刚还看到两个幼儿园大小的男女生手牵手去上厕所。” 简漫抿唇笑，手指一动捏他，指尖正好又划过他的大腿。 林衍把她的手再次握紧，略严肃地提醒：“不许再乱动了，好好看演出。” 跟乱跑乱叫的小朋友不同，简漫作为素质成年人，也真就继续认真看起演出。 不料，这嘈杂的环境配合轻缓的旋律，硬生生把她看困了。 原本只是闭目小憩，不知什么时候忽然睡着，脑袋往旁边一歪，靠到了林衍肩膀上。 唐佳澄也转了下头，被这把突如其来的狗粮秀得啧啧两声。 早知如此，还不如去电影院看评分6.2的商业片。 林衍调整了一下坐姿，替她找到一个看起来舒服的高度，又目视前方“欣赏”一会儿，也实在看不下去，拿出手机。 厅内信号也不好，他把5g切成4g，又开关飞行模式两次，才终于找到两格信号。 连上网的瞬间，秦博川一连串的语音消息就弹出来，林衍全都转文字查看。 秦博川：“我跟主办方那边沟通了，负责跟我对接的人说要跟他们领导上报。” “我也多问了下情况，这奖项的赞助商恒利传媒石恒川集团的下属公司，据说他们集团大老板这两年想新扩展影视文化传媒这个领域，所以对这次赞助的奖项也很重视。” “虽然没有颁奖礼，但也有个规模挺大的书城线下签售活动，我提前就打过招呼的，我们不参与。” “不过据说恒川的林董也会去活动上致辞，应该确实是重视，估计还有采购获奖作品其他改编版权的想法。” 林衍扫了遍，心烦意乱地回复：知道了。 秦博川：退出就退出吧，反正咱们也不缺这一个奖。 秦博川：对了，《溪山行》第二部的书号下来了，封面也是一早就定好的，下面的人正在校对，估计这个月就能开始印刷了。 林衍：ok 他退出聊天框，深呼吸调整情绪，微偏头，动作轻缓地把简漫贴在脸颊的几缕碎发拨走。 - 音乐会散场，简漫才被厅内亮起的大灯和周围突然提高几个度的交谈声吵醒。 到底还是把最想听的主题曲也错过了。 唐佳澄着急赶地铁，起身后只匆匆跟她道了个别。 目送她离开，简漫揉揉眼睛，咕哝：“…这种环境我居然都能睡着，别人是在闹市中读书，我能在闹市中睡觉。” 林衍扯唇，“怎么不是另一种天赋异禀呢。” 两人默契地牵起手去出门，去往停车场。 春夜的风一向具有神奇的治愈力，吹在脸上，好像被自然轻轻抚摸。 一小段路程，简漫越走越犯懒，后来干脆改成挽住身边男人的胳膊，把重量都挂在他身上。 她掩面打了个哈欠：“好困，回去想接着睡。” 话音刚落，手机震动几下，居然是工作软件弹出的消息。 查看完毕，简漫的疲惫转化为幽怨：“哪家好人周日晚上让人加班。” 林衍：“明天不就要上班了吗。” “就说啊。”简漫忿忿道：“新领导进群了，明早要来一起开会，让我把近两个月周一早会的会议记录重点都整理一份给他。” “对了，之前那个黄主管采购版权的时候吃了回扣，据说数额不小，还有人说他之前就这样干过，反正公安那边已经在调查了。” 跟她相似，林衍听到这消息也没多大反应，只微抬了下眉，“那正好。” 简漫：“是啊。” 不过新来的领导估计也会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们不会轻松，而且，其他部门裁员的名单都已经定了，就差他们版权部迟迟没消息。 全部门都逃过一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大概率是等着新主管来定夺。 但简漫跟家里人都是向来报喜不报忧，现在谈了恋爱，也不打算跟林衍细讲这些糟心事。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68节 或者说，她本来就不是爱发牢骚的人，抱怨对她来说并不能发泄情绪，反而会给她再添烦恼，承受给额外一个人带来负能量的负担。 简漫搓了搓脸，“回去加个班再睡吧，只是今天要委屈你了。” 林衍看向她，“委屈的明明是你。除非，我去帮你一起整理会议记录。” 他还真想了想，缓声道：“虽然我没做过，但听起来是份文字处理工作，我应该能上手。” 简漫笑着说：“那可太屈才了。” “没关系，寄几的事情寄几做，你在旁边才会让我分心，说不定通宵都做不完。” 林衍轻抿唇，不太满意地“哦”一声。 上车，简漫系上安全带，换了个话题：“你第一部小说改编的电视剧是不是快播出了？公司总部那边的具体项目和周期我还真不太清楚。” 刚被拒绝陪同加班的林衍兴致缺缺：“好像是八月底。” 他顿了几秒，“到时候一起看？” 简漫很快道：“必须一起看。” 虽然，以目前的情形看，她八月的生活将是怎样，都还是未知数。 - 突如起来的加班工作让简漫再次熬到凌晨。 将整理好的会议记录重点发给新领导，对方回复“收到，辛苦”四个字。 也不知是在音乐厅补的觉见了效，还是聚精会神的工作使她大脑重新振奋，夜里躺在床上，简漫辗转反侧，竟有些睡不着。 遂拿起手机骚扰这个时间点一定清醒着的林衍，问出恋爱中最朴实且普通的开场白：你在干嘛？ 林衍秒回一张照片。 背景是他书房的电脑桌，摊开一本名为《读懂岩石》的图文书，电脑屏幕上隐约能看到电子笔记软件的界面。 简漫：你打算改行挖矿？ l：下一部有角色是矿场老板，提前做点功课。 简漫回复“原来如此”的表情包。 不多时，林衍果然主动问：不是说要睡了？ 简漫：睡不着怎么办，想打扰你工作。 林衍的微信里表情包储备量极低，仅有的几个还是从她这偷的，大概率也不会用自带的搜索功能，回以一个软件自带的傲慢emoji。虽然老土，但看起来还挺可爱。 让简漫想起晚上回到小区，他不情不愿外加勉为其难独自进自己家门的模样。 l：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l：我就是可怜的百姓之一。 简漫故作无辜状，又发了个可怜的猫猫表情，替自己辩解：我这不是正在百姓申请放火吗。 而后假模假式补一句：你可以驳回的。 聊天框顶上反复跳了几次“对方正在输入中”。 最终林衍还是妥协。 l：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没等简漫回答，他自己做出决定：我过去吧，就待一小会儿，不然你明早会起不来床。 简漫迅速翻身下床，往睡衣里套了件内衣，很快，就听到敲门声。 她三步并做两步过去，见到人，就亲昵地抱过去。 林衍心满意足地翘起嘴角，纵容简州官肆意“放火”。 简漫叹一声气：“唉，好腻歪啊，才分开没多久而已。” 林衍故意挑字眼，“这就腻了？” 简漫白他一眼，都懒得解释：“我实名举报，知名作家木行语文基础不合格。” 客厅里她就开了一盏小灯，光影朦胧间，两人慢悠悠晃到沙发前。 简漫问：“你这么快就要写下一部了，看来最近创作热情饱满。” 林衍：“没那么快，前期准备至少也要两个月。” 距离很近，说话时，他闻到女孩气息中淡淡的甜香，也是草莓薄荷味。 林衍侧眸，“怎么睡前也吃糖，不怕蛀牙吗。” 简漫反应了一会儿，笑着说：“是牙膏。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我现在还在用水果味的儿童牙膏。” 林衍眨了下眼。 简漫：“小时候我特别喜欢吃糖，但我妈也担心我蛀牙，不给我多买，就买了水果味的牙膏替代。” “不过，告诉你个小秘密。”她神秘兮兮地说：“那样只会勾起我的瘾，其实我还是偷偷背着他们吃了好多糖。” 她说话时眉飞色舞，小表情灵动极了，昏黄的灯光下，林衍能在她清亮的眼眸中看到自己小小的倒影。 他享受这样的夜晚，喜欢听她讲以前的事，他不了解的美好过去。 这过程也像是剥一层糖纸，明知道内里是甜的，也好奇糖果的每一层会被浸染出什么样的味道。 “可恶。”简漫活跃的思维再次跳转，切成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为什么明天要上班。” “如果能把你做成挂件，装进包包里随身带着该多好。” 林衍弯唇，“你的想法很危险。” “危险吗？”简漫纠正：“明明是很浪漫。” 林衍缓慢说：“以前构思过一个因爱生痴求之不得，把前女友大卸八块的变态杀人犯角色。跟你刚才形容的场面有点相似。” 简漫后颈发凉，想起某些人冰箱里曾经摆放过的模型。 她推他一把，没推动，反而把距离拉得更近。 “太煞风景了，今晚如果我做噩梦，你要承担99.9%的责任。” 林衍：“没问题。” 简漫忽然好奇，看着他的眼睛问：“你写这种杀人凶手的时候，也会代入他们的心理吗。” 林衍：“多少是会的。” 他抬手捏了捏身边女孩的脸颊，微眯眼，经她传染，也效仿故事里角色阴恻恻的表情，只是不太得要领，“害怕吗？” 嗓音低低沉沉，带着点性感的气音，不专业的台词听在简漫耳中，毫无威胁之意，反而像是撩拨人。 但简漫还是配合，也很假模假式地做了个惊讶表情，“我好像引狼入室了？害怕害怕，好害怕啊。” 林衍没忍住笑，一只手还轻捏着她的脸颊，很柔软可爱的触感。 同样是脸上没什么肉，不像他自己的，摸起来都是硬邦邦的。 “嗯，知道害怕就好。” 四目对视，他看到女孩尖俏的下巴微微抬起。 注意力全然集中在她身上时，时间的轴线仿佛也被无形拖长，他还能关注到她眼睛眨动的频率，睫毛也随之晃动。 林衍神思也飘飘然的，不由低头，用鼻尖轻在她额头上蹭了蹭。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动作。 简漫心跳骤然失序，直到他抬头，又以极快的速度恢复。 “你怎么突然学人家小黑。” 林衍慢半拍地想了想，声音渐沉，“也许，因为近墨者黑。” “你又乱用成语。” 简漫摸了下鼻子，稍和他的目光错开，极小声地说：“还以为……你刚才要亲我呢。” 林衍完全听清了，一直压制的冲动也涌起，浮往眼底，是幽深的墨色。 傍晚在音乐厅时，他就无数次想这样做了，尤其是她依赖地靠在他肩上睡觉的时候。 林衍动了动唇，“可以吗。” 简漫攥拳，还没完全回落的心跳再次飙升，脸也烫起来。 ----------------------- 作者有话说：评论区掉落红包包！ 第44章 有四十四点怪 这种事还需要问吗, 还需要她来回答吗。 林衍也没有再问第二遍，静默须臾，低头，很轻地吻了下她的鼻尖, 随后抱住她, 再碰到她的唇角。 触感湿湿凉凉的, 也有点像是小猫的鼻子。 从十八九岁起, 简漫的偶像剧和恋爱番储备量就很丰富, 但轮到自己, 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 林衍也不会, 她能看到他已经红透的耳朵，交错在一起的呼吸也很沉重，分不出是谁更紧张。 整个人都被他身上好闻的淡香包裹，仿佛他释放了某种勾人心魄的化学物质, 让她即使懵懂，也能沉溺其中。 他生涩地贴上她的唇瓣, 或许就是因为太生涩, 每一步都进行得极为缓慢, 相应的所有心跳和触感也被烙进身体里。 像是刚开始学走路的小孩子, 跌跌撞撞，却又乐此不疲地试探。 鼻梁撞在一起, 林衍微偏头，错开角度, 轻含住她的唇。 他的呼吸频率在那一刻起更加凌乱不稳。 离得太近了, 简漫只能看见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有些湿漉漉的，像一片透明的澄澈沼泽, 能让她完全陷进去，再一路下坠，落进无尽的深渊。 试探良久，林衍稍微离开了些，嗓音已经沉哑到不太像他，“不闭眼睛吗。”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69节 不知什么时候，简漫也拥紧了他，指尖把他身后的布料都攥得皱巴巴，她声音也极小，“哦…那我闭眼。” “想睁着眼睛看我也可以…” 他再次吻住他，轻轻咬她，全身心投入其中，碰到她的舌尖，品尝刚刚谈及的草莓薄荷味。 简漫还是完全不知怎么做，不得要领，还不慎磕到了他的牙齿。 思绪游走间，怀疑他们的尝试是否没达到规范标准。 她也再探入，就这样在没有完全准备好、没有完全心理准备时加深了这个吻。 神奇又新奇的体验，仿佛她浑身密度都在下降，变得虚浮且柔软，每个细胞也好似轻飘飘悬在云端，像地球突然失去了一半的地心引力。 许久，也不知谁先退出，简漫逐渐睁开眼，看到林衍的耳朵比刚才还要红。 两人对视，到了连简漫这样健谈的人都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 最终扯扯唇，跟林衍同时笑起来。 情绪又都没完全抽离，他伸手将她抱进怀中，她也把半张脸都埋进去。 “在想什么。”又抱了很久，林衍低声先问。 简漫声音有些慵懒，“在想，我们学习能力可真强。” 林衍又笑了下。 简漫：“不是吗？” “是。”林衍下巴蹭蹭她的发顶，“但我觉得还有进步空间。” 只是，今天不能再继续了。 否则他要更努力才能忍住其他冲动。 林衍抬眸看一眼电视柜上hellokitty小钟的指针，克制地指出：“你真的该睡了。” 他来之前也说过的，就待一小会儿，现在都已经一大会儿了。 简漫瘪嘴佯嗔：“怎么亲完就跑？” 林衍：“我一点都不想跑。” 他思索须臾，“反正我们都住这么近了。” 简漫抬起头看他。 林衍：“不如就住一起？” 他承认是他得寸进尺，已经不满足于现在的见面相处时长。 简漫睁大眼，没预料到会是这个走向。 林衍立刻用手指比了个二，防止被误会他别有心思、对有些事操之过急，“两个房间。” 简漫也托着腮认真想了想。 先前没提是找不到契机，也担心他觉得还不是时候，但现在既然他都提了… 简漫：“…可是我租房的合同签了一年，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多，搬家应该也很麻烦。” 林衍：“我可以搬来这里。” 他顿了下，“或者现在这样也行，反正很近。” 有些理由是能做正反两用的。 简漫笑：“我选a，这样一下班就能看到你。” “不过搬东西还是太麻烦了，你带点日常用的就好，明天我把另一间卧室收拾一下。” “好。” 获得2602入住权的林衍眼眸亮晶晶，自发揽活：“我来收拾，我付房租。” 简漫皱眉，“房租不用，我本来就是一个人住一个人付。” 好不容易有合理理由替她分担开支，林衍很坚持，讨价还价：“那三分之二吧，我付我的和小黑的。” “？” 简漫：“小黑的为什么你付。” 林衍有理有据：“一开始是我在喂的。” 简漫嘟囔：“那现在也是我的，退一万步也最多算是一人一半。” 林衍：“那就二分之一。” 简漫：“…你买菜呢？” 夜的确深了，她掩面打了个哈欠。 林衍站起身，“先这样成交吧，未尽事宜有待后续补充，你快去睡觉。” 简漫被他推回了卧室，强行遣送去床上休眠。 - 深夜是林衍精神最饱满的时刻，回到隔壁，他优先去整理了几套睡衣和洗漱用品。 坐在书房电脑桌前时，看着那本《读懂岩石》的资料书，还是有点心不在焉。 脑海反复闪出今晚的许多场景。 他打开简漫的朋友圈，即使里面每一条内容都看过不止一次。 最近增添了很多话剧演出相关的，譬如谢幕和排练时的照片，琐碎日常和碎碎念也仍然占部分比重。 他从最新的划下去，还看到他们的午餐照片、音乐会、拼图画框、电影票根、他家的餐桌、他的生日蛋糕等等。 但很快，林衍嘴角拉平，发现了问题。 简漫朋友圈里的合照很多，这他早就知道，可直到现在，她的朋友圈里都完全没有出现过他的身影。 有蛋糕、有拼图、有餐食…但就是没有他本人。 他生日那天，本来也说过洗干净脸上的奶油就拍照，但后来也没兑现，他生日的那组朋友圈，她配的文案是：[给一位神秘人过生日，嘻嘻。] 神秘人。嘻嘻？ 他很见不得人吗？ 她不是还夸过他的长相。 不仅如此，近几年她人生的每个重要节点，她都有发过朋友圈宣布。 可偏偏没有正面发过和他谈恋爱有关的消息。 思及此处，林衍又有些闷闷不乐。 指尖上划，给她拍生日蛋糕的那组照片重新点了一个赞。 - 隔天清早在地铁上，简漫就看到了这条点赞提醒。 来自凌晨一点半。 显然是昨晚林衍又翻她朋友圈了，还不动声色地批示了“已阅”。 她弯起嘴角，拍了张周一早高峰地铁拥堵实况，给他发过去。 林衍大概是今天“早”睡，没有立刻回复。 到达公司时，整个部门都知道了新领导周末入群的时，在工位上正襟危坐，开着与同事的私聊和各级小群讨论。 晨会准时开始，新来的主管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姓张，看起来精明干练，跟之前略显油腻的黄主管风格完全不同。 会议上，张主管也没过多废话，简短的自我介绍之后，根据简漫昨晚发过去的会议记录重点，大致复盘了一下他们这一季度的工作，指出其中的欠缺和不足。 以往周一的晨会最后一项流程就是安排本周工作，但此次会上却没这项。 张主管环视一周，清清嗓子道：“想必大家对近期公司的状况和考量都或多或少有了解，这几年经济不景气，影视传媒行业也同样不好做。不仅是我们，其他规模比霓托邦更大的公司也都有人员优化的安排。” “从总部刚调来云城，我当然也是跟上级申请过的，希望保留咱们版权部的全部人员。但部门这半年的工作我也了解过，确实是有人浮于事的现象，就算想留住所有人，我也是有心无力。” 会议室里众人面面相觑，知道这算是裁员的明示版预告。 张主管叹一声气道：“今天之内，我会找大家挨个谈话，现在先散会。” 回到工位，所有人也没心情做事，忐忑地等待被新领导请去喝茶。 这谈话顺序也是论资排辈，先被叫去张主管办公室的，基本都是部门的老员工。 出来时，大家脸色都一般。 有人已经收到了裁撤通知，其余就算是保住工作的，待遇也多少有被下调。 周享是先简漫一步被叫走的，她回到工位时，表情还算是淡定，拍了拍她的肩膀：“张主管叫你。” 简漫低声地问：“你怎么样？” 周享摇摇头，言简意赅道：“我没了。” “等你去谈完我们再说。” 简漫：“…好。” 张主管大概周末就已经来过公司，办公室就是原先黄主管那间，短短两天，里面的陈设和布局就已经大变样。墙面上那些老派的字画都被摘下，空气里有淡淡的香水味，桌面和其他边角处也被摆上各种绿植。 “小简来了啊，先坐。” 简漫像被教导主任叫去谈话的中学生，规规矩矩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张主管：“昨晚你发给我的资料整理得很不错，实在是辛苦你了。” “其实早上刚到公司，我就先去找过一趟人事部门，希望把你留下的。” 简漫没插话，静静等待转折之后的下文。 张主管叹息道：“不过人事部门也有他们的考量，还是建议我优先保留老员工的岗位，毕竟他们很多人在公司也有十几二十年了，像我们这个年纪，工作再有大的变动会很难办。” “小简你还年轻，工作能力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去年添设你这个岗位，也是你们前任领导没考虑妥当，现在我接任主管，也必须对部门的业务进行重新分配。你目前的岗位，现在看来也确实是不太必要，你工作经验也有限，部门里暂时没有别的岗位可以让你接替…你看你这边是怎么考虑的？” 包括简漫在内，他们版权部的人都已经被打了半个多月的裁员预防针，早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70节 简漫点点头，询问后续的流程性事务。 张主管道：“合同的解除和公司这边具体的补偿，最迟在今天下班前就会有人事部的同事找你。” “有什么需求或者困难，都可以跟他们谈。” 事已成定局，简漫也没再做争取，谈得很快，最后又听了些诸如“你还年轻，以后机会还很多”“感谢你入职以来对公司的付出”的场面话，离开张主管的办公室。 其他几个同样收到被裁撤通知的同事已经开始整理工位上的东西，或是交接工作。 周享正在等她，见她回来，转着转椅到她旁边，“你怎么样？” 简漫摊手：“我也没了。” 周享：“那你之后有打算吗？” 简漫：“还是准备再找几家剧场试试看吧，半年多的打工体验卡告诉我，我可能还是没那么适合朝九晚五的工作。” 而且，近几年经济情势不好，除了考进体制内，企业的工作也远不如她家里所认为得那么稳定。 周享问：“你现在兼职的那家剧场不就挺好？” 简漫：“但他们现在也没再招全职演员了，我先休息一阵，顺便找找看吧。” 周享：“云城的演出行业的确发展一般，前几年也是因为本地政策支持，大小企业涌入才发展起来的。半个城市都是牛马，确实没那么多时间看演出。” “要不我也帮你打听打听？我大学同学和学长学姐好像有在京市和沪市做俱乐部的。” 简漫踌躇道：“我先在云城找找看吧。对了，你有打算吗？” 周享压低声音：“前阵子我就已经在投简历了，目前收到了沪市两家传媒公司的offer，我应该过两天就去面试。” “那就太好了。”简漫笑笑，“希望能顺利。” 周享：“希望。顺利的话，离开云城之前我请你吃饭。” - 公司人事部门的效率很高，下午，简漫就被叫去谈了离职的相关事宜。 补偿款加上前段时间前剧场老板还给她的工资，基本也足够离职后的过渡。 没到下班时间，林衍就发来消息，自发过来接她回家。 下楼时，简漫抱着一个牛皮纸箱，里面装着这半年来她在公司的日常用品。 停车场里，林衍远远看到她，就拉开车门快步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纸箱，“什么情况，快递寄到公司了？” 简漫淡笑着说：“恢复自由身的情况。” “被裁了，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上班，明天开始都不用过来了。” 林衍把牛皮纸箱放进后座，一时没说话，眼中带着些许担忧。 “也是好事。” 虽然他对这份工作也不看好，坐进驾驶位时，还是先幽幽开口：“但不得不说，这家公司可真没眼光。” 简漫侧眸，笑看他一眼，“男人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别忘了《桥上的人》版权就是这家公司签的。” “恃才傲物”的林大作家如实表示：“那确实是我写过的最差的一本。” 车子发动，简漫正色了些道：“没事的，裁员很正常，比起主动离职，以后如果再找类似工作，给hr说起来也好听得多。” “而且本来就早有准备，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尘埃落地，我也好做计划。” 林衍也松一口气，收回刚构思出的一揽子对这家低眼光公司的讨伐言论，问：“今晚有其他安排吗，去庆祝一下恢复自由？” 简漫也正有此意，“好啊。” “那，先去吃晚饭好了。” 林衍在脑中迅速过了一遍之前做过功课的云城市区餐厅排行，筛选出其中环境好、价格高且不需要提前很久预约的，腾出一只手在导航里输入一家店名。 简漫“咦”一声，“这是要吃什么。” “帝王蟹、澳龙，其他的到了我们再看。”林衍说。 “哇！”简漫举起手：“离职人就是要吃痛风套餐。” 餐厅在一栋酒店楼顶，包间里是全景的落地窗，夜景璀璨，视野很好。 值得纪念的日子，还没点菜，简漫先站在窗前拍绚烂的城市夜景。 林衍本来在翻阅菜单，听到她手机拍照的快门上，手指顿住，转头看了她两次，似是若无其事，又好像话里有话地问：“你要发朋友圈？” 简漫一边找角度一边道：“当然，如此重要的日子，必须发一下。” “哦。” 林衍顿了几秒，还是没继续看菜单，慢腾腾地说：“所有重要的日子，都要发朋友圈留念。” 简漫三心二意地点头，应了声“对”。 林衍接着道：“所有重要的人，也会合影发朋友圈。” 这回，语气听起来都透着几分幽怨。 简漫就算再迟钝，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她转回头，笑看着桌边的男人，窗外楼宇闪烁的灯光在她侧脸上落下片片光影。 简漫：“你过来一下？” 林衍掀起眼皮，已经站起身，才明知故问：“我过来做什么？” 简漫笑眼盈盈，“给我一个和重要的人合影的机会？” “哦，可以啊。” 林衍语气还算淡定，嘴角却压不住，乖巧地去她旁边，站在最近的位置。 他明明从小就不怎么爱拍照，在跟简漫谈恋爱，哦不，更确切地说，是在对她动了心思之前，都不怎么在意外表，但此刻看见她屏幕里前置摄像头的画面，林衍拨了几下头发。 “早知道要拍照，出门之前应该好好打理一下。” 简漫：“别卷了，已经够帅了！” 林衍又试了几个姿势——把胳膊揽在她肩膀上，显得不太正经；手贴裤缝立正站直，又好像有点生分；单手比爱心，未免太土。 他看向简漫，正准备提议他上网查一下再拍，她正好按下快门，定格了那个瞬间。 简漫切到相册独自欣赏一会儿，“这张挺好，你表情比较自然，刚才故意摆的几个都像是证件照。” 林衍凑近屏幕端详片刻，不甚满意道：“这太随便了吧。” “随便才自然，想拍刻意的我们下次去海马体，包正式。” 简漫本就上镜，林衍这张脸，更是怎么拍都不会丑，她再次举起手机，又摆了些更随便的譬如剪刀手、捏脸一类的姿势，疯狂按快门拍了一堆。 回到位置，她把点菜的任务全权交给林衍，埋头挑照片调滤镜，精选出来九张包括夜景在内的图，编辑好文案发布。 [快来恭喜这位逃出社畜牢笼，坠入爱情陷阱的小仙女~耶:/] 林衍将她设置成了特别关注，还在跟侍应生报餐后甜点的名字，手机在旁边嗡得震动一声。 他加快速度打发了闲杂人等出包间，拿起手机查看重要内容，心满意足的笑容无处可藏。 简漫朝他扬眉，“感觉怎么样？” 林衍缓慢地吐字：“感觉，神秘男子终于有名有份了。” ----------------------- 作者有话说：来啦 第45章 有四十五点怪 当天晚上, 林衍拎包入住2602室。 简漫刚拿回来新买的四件套快递，拆完包装丢进洗衣机，再去隔壁借用他的烘干机。 其间，她的手机一直被他霸占。 这人坐在沙发上, 老神在在地刷着她朋友圈的评论。 刷新频率极高, 简漫每次路过, 都看到他在循环退出和打开朋友圈的动作。 直到他去隔壁把烘干好的四件套拿回来, 林衍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机, 自觉去次卧铺床, 收拾他带来的衣物。 他做家务时, 简漫就倚在墙边，抱着自己手机接替他刚才的活动。 评论区果然已经盖起了长楼。 她干脆把那九张图又在微博里发了一遍，把狗粮彻底撒遍大江南北。 在剧团时，她就开过一个微博号, 做演出宣传和观众互动之用。 几年下来，没有特别用心的运营, 粉丝不算太多, 但也有个小一万出头。 发送完成, 简漫返回朋友圈看评论。 [漫漫这是谈恋爱了吗我靠, 男朋友也太帅了，俊男美女配一脸！] [这要是去红薯起号当情侣博主, 涨粉速度不得起飞？] [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你们两位是真实存在的吗。建议往床顶天花板上贴面镜子, 以后每天都是被自己漂亮醒的！] [看完几张照片, 我只有四个字想说，其中两个是“好配”，另外两个也是“好配”。] 当然, 反应最大的还是霓托邦曾经的同事，尤其选角会那天在会议室和林衍打过照面的，比如项目组的编剧曾清芳。 她的诧异都溢出屏幕，一连串的问号下面，又自问自答：[原来是这个发展走向吗，人上了年纪可真是迟钝！当时你只用一晚上就帮我要来了签名书，我就该意识到问题的！] …… 还有一堆各种形式的99祝福。 林衍就是看这些彩虹屁加祝福语看得津津有味的？ 简漫放下手机，抱臂笑看着他铺床。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71节 她还真没怎么见过他做家务，也许是一个人生活久了，做这些还挺熟练。 林衍动作麻利，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一切，转头又问她要手机。 简漫乐不可支，递给他手机的同时，不禁好奇：“你每次出新书，也是这么看网上书评的吗？” 林衍接过来，“不是。” “第一本在论坛上连载的时候是看过一段时间的，后来感觉有点影响思路，就完全不看了。” 简漫笑说：“我列表里的好友人都挺好的，亲戚领导那些说话不中听的已经屏蔽了，不会有人影响恋爱思路。” 林衍熟练地刷新一次，刚要出声，就皱了下眉，“这个也是好人？” 简漫把脑袋凑过去，看到他停留在最新一条评论—— [这么帅！男朋友以后不要了能转送给我吗？] 林衍蹙着眉，嘀咕：“这怎么看着还像是个男的…” 简漫笑出声：“诶，你还是别看了，果然看什么评论都会影响思路。” 她解释：“这人是gay，朋友圈有帅哥的地方就有他，但他都是开玩笑的，玩梗而已，他自己也知道取向都不匹配。” “……” 林衍不动声色地退出去，把手机还她，“哦，那就不看了。”而后又将目光转向她。 刚才洗床单被罩时，简漫往洗衣机里倒了自己常用的留香珠，玫瑰朗姆酒味，现在整个次卧都弥漫着这个味道。 即使不睡同个房间，裹着同样的香味入睡，也是别样的亲密。 孤男寡女独处卧室，看着面前刚铺好的柔软小床，简漫也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还没适应这样的“非典型同居”生活，推着他往客厅走。 - 离职后的一周，简漫的计划是先在家修整，顺便查询云城其他剧场的情况。 同时，这周她在乐享还被排有两场演出。 休息期间，感受最明显的就是获得了沉浸式的恋爱体验，不需要像之前一样，在工作和兼职的夹缝中挤时间。 她每天睡到自然醒，跟林衍的生物钟逐渐趋近，慢悠悠起床，陪小黑在屋里追逐玩耍，等另一扇房间门打开，再跟他晃下楼去买早餐。 简漫终于有时间亲自带他打卡“传说中”的地铁站附近美食，每次都是满载而归，再回到熟悉的舒适乡，靠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 洗漱台上的牙刷变成了并排的两支，同样成对出现的，还有他们一起挑选的情侣拖鞋和情侣睡衣。 睡衣遵循简漫的眼光，是轻薄的卡通风格。 刚收到洗好的那天，他们对着镜子凹了半天造型拍照，把成品保存在各自的相册里私藏。 晚上睡前，他们会在洗漱台前一起刷牙，有时含含糊糊地说话，让对方去猜意思。 各自进房间前，又要在沙发上腻歪良久，很快从亲吻的新手小白升级为进阶型选手。 但仍然没人先当那个提议摘苹果的人，因此只能返回自己的床上辗转回味。 简漫心中所有关于初恋的概念都逐渐被具象化，配合林衍这张放在偶像剧里都堪称顶级的脸，让她时常因为太过具体而恍惚。 仿佛现在的生活才是被巨大粉红泡泡笼罩的真正乌托邦。 第二周演出，林衍同样是接送她去剧场，以正牌男友的身份四刷简漫主演的这场话剧。 回家路上，两人顺路绕去沃尔玛，推着购物车大采购。 经过生鲜区，简漫有些跃跃欲试。 自从离开家读大学，她都鲜少感受到如此浓烈的生活气息。 简漫扬言要亲自下厨，展示她那完全不存在的厨艺。 林衍看向她，“你想做什么？” 简漫茫然了一下，拿起手机，打算现场查食谱学习，“…反正我之前是会煮泡面、煮汤圆还有煮饺子的，我看看有没有什么简单的菜。” “那就番茄炒蛋吧。” “行。”林衍笑了下，跟她一起推着购物车去买番茄和鸡蛋。 除了这两样，他还额外拿了一堆肉和菜，像扫荡一样扔进车内。 简漫疑惑地看他一眼，“不是吧，你能会做菜？” 林衍抬眉：“不是还能请家政吗，应该有上门做饭的钟点工阿姨。” “……” 简漫：“好像是有，如果我们尝试失败再找吧，既然都买了，也不能浪费食材。” 翌日从床上醒来，又已经是中午。 简漫还没完全醒过神，就闻到从门缝里钻进来的饭菜香味。 她吸吸鼻子，拖着稀松的睡眼，寻味挪到厨房。 紧接着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林衍站在跟他身高不太匹配的灶台前，袖角卷起，被袅袅烟气萦绕，正拿着锅铲在翻拌收汁。 简漫隔着两步远就瞅到锅里的东西，一声惊呼：“红烧排骨！” 吸油烟机的响声掩盖了她的脚步，林衍完全没听到她过来的动静，被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扔了锅铲。 简漫笑起来：“我是不是应该再晚点出来，不小心吓到田螺姑娘了。” 林衍惊魂未定，没太好气地纠正：“…是田螺先生，谢谢。” “田螺骗子。”简漫再次纠正，眯眼审视：“昨天你说你不会做饭的，事实原来是连红烧排骨都会！” 林衍转回身，观察着锅里汤汁的变化，理直气壮地澄清：“我也没说不会，只说了可以请家政阿姨。” 他确实不太会，上次真正下厨还要追溯到在国外念大学时期。 刚出国时，林季华让助理给他在学校附近安排了房子和佣人，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也算是监督。 大二跟林家断绝关系，他就搬出林季华的房子，打发了佣人，自己重新找了套学校附近的小公寓。 可当时手头实在算不上宽裕，又不习惯每天都吃美式的简餐，为节约开支，起初挺长一段时间都只能去郊区超市采购，回到家自己动手。 林衍：“不过确实是第一次做红烧排骨，全程对照网上的食谱。” “还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简漫深吸一口气：“闻起来就不会差。” 作为没出力的人，她只能疯狂吹捧：“男朋友太厉害怎么办？在线求解。他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文能武，秀外慧中…” 林衍也弯起唇，关了火，转身推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到餐桌边坐好，将她变成一个扒着桌角安心等待投喂的小孩，“不要干扰厨师工作，马上就好。” 简漫笑着弹起来，“我还要去洗漱。” - 无忧无虑的一周很快过去，简漫整理好云城几家剧场的资料，挑出几家在公众号上发过招聘通知的，准备逐个联系。 比起她，林衍的工作日程其实更受影响。 虽然他本就处于两本书创作之间的筹备期，相对轻松，但他多年的习惯都是封闭式、沉浸式的写作环境，搬来简漫这里，即使是关上门，听到外面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也无法完全沉下心。 只想出去看看她在做什么，或者想要抱抱她。 先前看到过一个理论，每个人的思维方式不同，有人是多线程，能够同时处理好许多件事，多条线路之间也不会受到干扰。 而他就是十足十的单线程生物，只能运行好一条。 发现此特性的简漫给出了解决办法：“不然你工作的时候还是回隔壁好了，反正这两套房子都挨着，就当是分离生活区和工作区，空间利用率极大提升。” 林衍勉强答应，但还是坚持要接送她去剧场演出和面试。 “我还没正式开始写，现在本来时间就多，闲着也是闲着，多出去走走也有利于开拓思路。” 都说习惯的形成需要二十一天，可这才经过了一周，他们就好像习惯了形影不离。 简漫也暂时妥协，跟他交换条件：“好，但你开始写之后还是要以工作为先，不能耽误。” 无论如何，她心里清楚，两人的经济情况是挺悬殊。 从小家里的教养也让她无法完全心安理得的接受另一个人付出更多，即使是男朋友。现状却已经如此。 如果再因她影响到他的工作，她才真的会于心不安。 林衍也很好说话地表示：“都听小漫老师的。” 如周享所说，云城的打工人的城市，演出行业的确发展很一般。 她联系的五家剧场有三家都是只招兼职演员，按场次付费。 其余两家跟她约了时间面谈。 第一家剧场很迷你，连单独的排练厅的没有，场内环境也差，老板长得肥头大耳，开出的工资还不及她原先在霓托邦或是京市两家剧团的二分之一。 谈完，中年老板还满脸殷勤地送她出来，一边给她画饼：“虽然现在我们剧场是不太景气，但都只是暂时的。我跟好几家经纪公司的老板都是朋友，最近就正在谈合作，以后是打算把剧场里的演员都往电影明星方向培养的，我看你条件就不错，到时候包你红。” “……” 这些话术，骗十五六岁的未成年都不一定能成功。 简漫当场就pass掉这家，头也不回地离开。 刚才在门口等她的林衍听到了大半，脸色也很难看。 经过上次的讨论，他忍着没说什么，回家之后，他也上网查了一圈，最后找出秦博川的聊天框。 l：你有认识做话剧行业的吗，比如开剧场的，或者线下演出的俱乐部？ 秦博川很快回复：这不是跟我们出版业不相上下的夕阳产业吗。 秦博川：不对，也不能说是不相上下，他们从电视机普及就开始萧条了，我们出版业至少是从互联网和智能手机兴起才开始没落的。目测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你这行，会受到快节奏短视频的猛力冲击。 “……” 林衍引用上面那个问题，面无表情地打字：没让你分析行业。 秦博川：哦，我认不认识干这行的朋友是吧？ 秦博川：认识啊，我们出版社以前跟一家本地的剧团合作过，我跟他们老板很熟。还有喜颜的创始人，跟我关系也挺好的，他爸跟我爸就是老同学。 林衍开门见山：这两家还招演员吗？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72节 秦博川立马就猜到：帮你女朋友打听？她是演员啊？ 秦博川：害，你早说啊，这不就是打个招呼的事。别说剧场了，要是想混娱乐圈，我爸那儿都有点人脉。 秦博川这人办事向来还算靠谱，以两人多年的交情，既然这么说了，也不会是空口白话。 林衍：谢了，真需要的话我再找你。 过了会儿，秦博川又发来一条长语音。 “上次退出那个奖项评选的事，主办方还没给我答复。我今天还又催了一遍，跟我对接的人说是他们公司大领导在出差，他做不了决定，得等他们领导回来再讨论。” 林衍皱眉：这么麻烦？ 秦博川：“可不是吗。以前我们出版社签约的书也有中途退出过别的奖项评选，也没这么多事，估计还是你名气太大，主办方需要多权衡。” “不过也别急，大概这个月底就要出结果了，我估计最迟下周肯定能有消息。” - 简漫第二家剧场的面试就约在一天之后。 按照提前说好的，林衍还是送她过去。 休息的日子总是轻松自在的，可长期处于充实生活状态中的人一旦闲久了，很容易浑身不自在。 距离从霓托邦离职已经一周多，心态乐观如简漫，也不由有点焦虑。 原本只是一点，昨晚在小地瓜刷了很久相关的信息，目之所及都是对她大学专业和所选行业的一片唱衰声，精准击中她的焦虑点。 第二家剧场的老板看起来倒是相对正常，只是对她的背景进行了一番挑剔。 “现在都不容易，我们剧场里的演员也都是知名艺术院校毕业的，还有两个上大学的时候就拍过电视剧，虽然也是小角色。” 简漫毛遂自荐，说自己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也上过表演的专业课，而且从大学毕业至今，舞台表演的经验也算是很丰富。 年轻女老板笑了笑，承认道：“是，我就是看中这一点，不然也不能叫你过来当面谈。” “不过，你之前在这行做了也有几年，听你在微信上说，在京市的两家剧团也是因为他们倒闭才不得已转行的，你应该也了解这行的难处。” 简漫点点头，预感这老板是要跟她压低薪水。 意外的是，话题走向却不同，老板说：“我们最近的打算，是多扩展一些业务范围，提高营收，才能保证剧场顺利运营。我暂时是打算隔出两个直播间，在排练和演出之余，让剧场里的全职演员做直播带货。” “…………” 简漫面露难色，根本没考虑过这个版图。 接下来的半小时，女老板口若悬河，跟她分析了他们线下线上双开花的创收思路，劝说她加入。 离开前，简漫也只能答复说她需要考虑。 回程的路上，她坐在林衍旁边长叹一声气。 “我也是从没想过要做直播带货…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刚才那个赵姐开的工资也挺高，但我就是怕他们做着做着直接转行了。都知道现在直播带货赚钱快，她作为老板，肯定是优先考虑利润，万一哪天一拍脑袋，干脆把话剧演出这项业务直接拦腰砍了。” 林衍听得眉头紧锁，这次直接给出意见，“这家一听就不靠谱，别去这家。” “上次那家是画大饼，这次是货不对板。” 简漫叹一声气，“我再找找吧。” 在十字路口遇到红灯，林衍转头看她，“我有朋友认识做话剧这行的，我可以让他帮忙打个招呼。” 简漫问了下公司的名字。 两家还都在国内线下演出知名度较高的那一梯队，其中有一家甚至不止做线下，每年春节还有贺岁档的电影上映。 简漫踌躇许久，还是不太想让林衍动用关系在工作上帮她的忙，婉言道：“我先问下我这边的朋友。” “行。” 林衍安慰道：“也被太着急，反正还有我。” - 入夜，简漫也不像之前几天那样，能安心窝在沙发上补综艺看电影。 她给曾经共事过的演员朋友发去消息，进一步打听云城和周边城市剧场的动向。 她在京市的第二家剧团也是经朋友推荐加入的，现在演员市场供大于求，真正会公开招聘的还是少数，尤其是中小规模的剧场。 半个晚上，简漫都在放着综艺的声音回消息。 几乎了解到全国各大城市的剧场信息，除了云城。 其中最近的，也是距离云城两小时高铁距离的毓州。 林衍在厨房摆弄今天刚送到家的破壁机时，有个跟她和唐佳澄关系都不错的朋友直接给她打来电话。 破壁机间歇性运行的声音太大，简漫拿着手机，起身去阳台接。 郑莉在电话里说：“漫漫，我刚录完节目，才看到你的消息。恭喜啊，你终于决定好干回老本行了？” 简漫淡笑说：“是啊，决定是决定了，但还没找到合适的，云城这边找个剧场也太难了，不是不招全职演员，就是不靠谱。你最近节目录的怎么样？” 她上个月就在朋友圈刷到，郑莉参加了一档喜剧类的选秀综艺，跟她最近追的是同个类型。 郑莉：“别提，创排都快累死了，每天熬大夜，头都要秃了。” “你考不考虑来上节目啊，今年的是赶不太上，但导演组说明年肯定会办第二季，还让我们介绍些选手，我看你肯定行。” 简漫：“明年…那还早呢，也还没开始报名吧。就算参加，我今年也得先找到个剧场，不然要喝西北风了。” “云城啊，还真有点难。” 郑莉帮她分析：“虽然行业不景气，但是在京市、沪市这些机会多的老一线城市还是有饭吃的，再不行，至少要去川府、南城那些有钱有闲的人多的地方。” 简漫问：“你录节目的时候认识的演员，有在云城剧场工作过的吗？” 郑莉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唉，你在云城肯定难找上靠谱的啊，相当于在大西北买海产、在海边买滩羊肉，地域就不对。” “白哥不是才重操旧业吗，我前阵子还跟他聊过，他现在新剧场的选址挺好的，还拉到了投资，而且又是老东家，你去他那多放心。” …… 与此同时，客厅，林衍端着杯刚打好的实验版花生奶露走过来。 阳台的玻璃门是关着的，见简漫在打电话，他没先叫她，把马克杯搁在茶几上。 简漫背对他，只隔着一道玻璃门，即使他不刻意去听，也能清楚听见她的声音。 林衍正要拿起遥控器暂停她刚才看到一半的综艺，听到她低声说：“我也清楚，回京市当然是当下最佳选择。” “但我…算是有点私人原因吧，我还是更想在云城，就算去别的城市，京市我也想放在最后考虑。” 他动作一滞，忽然想起些什么，转头朝她看去。 ----------------------- 作者有话说： 评论区掉落红包包！ 第46章 有四十六点怪 “这样啊, 去沪市也挺好的。其实以我的看法，现在线下演出行业，沪市比京市发展得更好，毕竟是经济中心嘛。而且我们节目就是在沪市录, 你提前过来的话, 明年真想来报名参加也方便。” 郑莉也没对她的‘个人原因’刨根问底, 转头要去帮她打听沪市口碑好的线下演出俱乐部。 “你之前就更喜欢喜剧对吧？那就撞枪口上了, 我们节目好几个编剧老师都是沪市喜剧厂牌的, 我等会儿人就去问, 明天就给你答复！” 简漫感激道：“好想哭, 莉莉你也太好了，这辈子认识你真是我的大福气。” 郑莉笑说：“这有什么，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当时我妈在老家住院，我回去照顾, 那一个多月的演出都是你帮我顶上的。” 简漫：“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你还记着。” 又聊了一会儿, 两人约好有机会在沪市聚, 简漫挂断电话, 转身推开阳台的玻璃门。 电视被暂停, 茶几上放着已经凉下来的花生奶露，林衍沉默地坐在沙发上, 脸上没什么表情。 简漫走过去，端起杯子尝了一小口：“味道好棒啊, 跟饭店里卖的热饮一模一样。” 林衍依然默不作声, 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简漫坐去他旁边，静了片刻后，试探着问：“你…有没有打算过以后？你想一直在云城定居吗？” 林衍看向她, 须臾，轻沉出一口气，坦言道：“我刚才，听到你打电话了。” “不是故意的，但确实听到了。” 简漫“咦”一声，也不确定他具体听到了哪一段，想了想，顺着他的话说：“我有个朋友在沪市，也认识挺多做线下演出的同行。如果机会合适…我可能会考虑一下去沪市。” 如唐佳澄所说，他们既然已经是情侣，涉及未来的规划，自然是应该一起商量着决定。 林衍看着她，目光灼灼，“为什么不是京市？” 简漫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林衍追问：“是因为你上次问我的时候，我说我不喜欢京市吗。” 简漫有些为难地回答：“…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也不全是因为这个。对我来说，沪市的发展机会也不比京市少。” 林衍：“如果没有我，你会怎么选择？” 简漫也忽然有些头疼，蹙眉道：“这种假设根本就没有意义。” “事实是我本来也不止那一个选择，我也确实会将你作为需要考虑的因素之一。”她举例：“就像去年转行来云城，直接原因是我父母有要求，但也是我理智思考之后，想试试能不能换一份话剧演员之外的工作。” 林衍语速很快道：“但我对你没有过要求，你在考虑我的时候，都没想要跟我说清楚。” “我是不喜欢京市，但也没有讨厌到压根不想踏足。你可以跟你朋友说，去京市是你的最佳选择，但从来没跟我这样说过。” 简漫的语气和表情也逐渐急躁，她知道林衍想表达什么，可也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多大的不妥。 她反驳道：“可归根结底这些都是子自己应该先考虑清楚的，我是不想让你有负担，所以才没跟你说。” “你都没说过，怎么就知道我会有负担？” 林衍眼眸微垂，闷闷道：“反而现在这样，我才会觉得有负担。你愿意让你朋友帮忙，但就是不愿意让我帮忙，连多付一份房租，我都要跟你讨价还价商量很久。这些天我一点忙都帮不上，我觉得我是个很失败的男朋友。” 简漫理解又不理解，“你有什么失败的，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73节 她顿了几秒，也意识到刚那句话听起来不太好，有点心烦意乱地说：“可能是我们都独立久了，还不太适应，最近你的工作生活节奏不也挺受影响的。” “‘也’？” 林衍抿唇，“你心里明明也清楚，你的节奏也被我影响了。” 简漫安静一会儿，总觉得他们说了半天又绕回原点，根本就没说到一块去。 或者，依她看来，这原本就没什么需要吵的。 简漫揉揉眉心，轻叹一声：“林衍，我觉得你有点钻牛角尖了。” “京市的事没有跟你说清楚，可能确实是我的问题，但也是我一直习惯的处理方式。不过，我还是要再强调，去京市也许是我的最佳选择，但从来不是唯一选择。如果还是给你造成了负担，我很抱歉。” 林衍也感觉本来有一肚子话想说，却在没表达清楚时都被堵了回去。 他一时陷入沉默，头顶好像笼罩着片片乌云，压得他胸口发闷。 林衍一字一顿道：“我没有因此而生的负担，就算有，也不需要你来道歉。” 简漫思维敏捷，伶牙俐齿：“你刚才说，你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男朋友，这就是负担。” 林衍深呼吸。 近几年，他也鲜少有这种无所适从又不知在气恼什么的情绪，只能执拗地强调：“这不是负担。” 半晌，简漫转回头，视线避开他那张极具诱惑力的脸，镇静道：“算了。” “也是我这两天情绪不太稳定，把负能量传给了你。选择剧场的事，我会再好好考虑的，等我们都冷静一点再商量。” 林衍呼吸还是有些不匀，任由旁边小黑猫瞪着铜铃似的眼睛观察他。 他薄唇翕动，应了声“好”。 他也没想吵架的，可就是没控制好方式和语气，刚调整好几分，正要开口，听到简漫的声音。 “今晚我想早点睡，明天还要去排练，不然你先回隔壁吧，你也要工作。” 简漫也同样不想吵架，又担心两人在情绪不佳时同处一室，大眼瞪小眼，矛盾会在不经意间再次升级，又引发新一波争吵。 她虽然以前没谈过恋爱，但小时候偶尔看到简宽和李云静吵架，每次都是这个导向。 而且，冲动期间，压根就不是以解决问题为目的，就是互相在发泄情绪。 也不知林衍是否明白。 但应该是没有。 他没任何言语，转身出门回2601时，脸色比地上喵喵叫瞎凑热闹的小黑还要黑。 背影都透出几分落寞。 … … 简漫是想要早睡，可晚上躺在床上，还是憋着班肚子气，毫不意外地失眠了。 她拿起手机，习惯性打开的是林衍的聊天框。 于是更生气了。 重重戳着手机切出去，下划，找到唐佳澄的头像。 简漫耷拉着嘴角：橙子，睡了吗？ 唐佳澄很快回复：没啊。 橙子：怎么，跟你家木老师吵架了吗。 简漫：？？？ 简漫：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是不是偷偷潜入我家装监控了。 橙子回了个白眼表情：我还没那么变态哈。 橙子：这很难猜吗？大晚上的，如果有事你就直接说事了，这开场白，一听就是跟男朋友吵架的节奏。 简漫：…… 那也省得她循序渐近说下一句开场白了。 她忿忿然抱着手机，把下午两人吵架的始末大致讲了一遍，最后自我评价道：是不是吵得很莫名其妙？ 简漫：我这几天本来就挺焦虑挺心烦的，没想到他会因为这个不高兴。 等待半晌，唐佳澄发了个乌鸦飞过头顶的表情。 橙子：在吵架方面，你们业务应该还不太熟练。 橙子：不过，在帮助你处理恋爱内情感纠纷方面，我业务也不太熟练。请先选择模式：解气帮骂版、中立调解版。 简漫：中立版，当局者迷，你来评评理就行！ 橙子：不是原则性问题。这事儿本身吧，可大可小，你们两边说的都挺有道理。 简漫：………… 简漫：你最近是刚读了《中庸》吗？ 橙子：别阴阳怪气，我这是实话实说。 橙子总结道：就是出发点不一样嘛，你觉得自己的事就先自己考虑、自己处理，他是不想让你因为他做什么牺牲，想发挥点作用，帮上你的忙。 橙子不愧是感情经验丰富，恋综也没少刷，片刻后又道：那你从反面想想，要是你一点主见都没有，凡事都要先问男朋友想法，是不是很不好？ 橙子：还有他，要是就冷眼旁观，对你的任何付出都心安理得，也不打算帮你解决任何困难，是不是也不合格？ “……” 旁观者的确很‘清’，但这一套说下来，简漫更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扯起被子，盖住脑袋想了会儿，再次拿起手机。 简漫：行吧，那就没多大事，等明后天冷静下来我再跟他聊。不然他动辄就上纲上线，还揪我字眼挑骨头！ 橙子：这就是他的不对了。谴责，强烈谴责！ 橙子：本来明明当时就能好好说的。 橙子：不过，话说回来，性格内向的人一般心思更敏感，容易多想，其实就是没安全感。 橙子：但这不代表他是对的，你等他先来找你承认错误！ 都已经说到了未来事业方面的打算，随后，唐佳澄也多问了她几句沪市的事。 简漫仔细跟她探讨一番，注意力也得已转移。 可睡前，她心口好似还是有点堵，睡觉都不踏实。 - 凌晨一点，林衍还在家里客厅发呆。 将将从被女朋友赶出家门的悲伤中缓过劲来。 他抿着唇，起身去开跑步机，一小时后，去浴室里冲完澡，又在空荡的屋子里漫无目的地兜了一圈又一圈。 原来他家里这么空，而且正如秦博川所说，不仅空，还没有一点生活气息，冷得像冰窖。 唯一给这暗色的屋子添了一点暖色调的，就是沙发背后墙上挂着的那张拼图成品。 不知不觉，林衍就兜到了门口玄关。 以极轻的动静打开门，又无措地折返。 将近半个月，两人生活在一起，作息也逐渐趋同。 他的生物钟提前了几小时，简漫也相对延后。 这会儿已经到了他该睡觉的时间，却怎么也无法入眠。 他没吃褪黑素或是安眠药，回到冰冷的卧室，脑中思绪飞转，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强行熬到天明。 早上九点，窗帘的缝隙里钻进一缕晨光。 林衍手机忽然响起，他有些恍惚，少有的没看来电显示就先接起。 耳边传来的不是预想中的声音，而是令他熟悉又陌生的中年男声：“小衍，我有很重要的事找…” 虽然又有小半年没见过，但只听到一句话，他就已经知道是谁。 林季华怎么又找到他联系方式的。 林衍此刻更是没有一丝心情跟他周旋或争执，右眼皮狂跳几下，直接按键挂断。 他切到简漫的聊天框，拍了拍头像，估测她这个点还没醒，翻身一百八十度把脸埋进枕头，不知过了多久，精神告罄，迷迷糊糊睡过去。 - 简漫也是将近中午才醒，半眯着眼拿起手机，微信里铺天盖地都是唐佳澄的未读消息。 与此同时，各大新闻和社交软件的提醒也比平时要多。 她晃了一眼，在微博的热搜提醒列表里看到“木行”两个字，才彻底睁开眼。 【知名悬疑小说家木行竟是恒川集团董事长林季华独子，恒利传媒新闻发布会重磅聚焦！】 “？？” 简漫险些以为她是没睡醒，顺着通知提醒点进微博，发现微博热搜前五都被“木行”这个名字霸占。 #木行 #悬疑小说家木行 #木行恒川集团 #木行林季华 #木行富二代 简漫大为震惊，作为本应该知情的人士，对这一“重磅秘闻”也是始料未及。 随便点开一个词条，很轻易就找到里面提及的恒利传媒新闻发布会原视频。 最初的发布时间是早上七点，距现在差不多五个小时。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74节 等待加载的时候，她依然感觉不太真实。 甚至怀疑是否有个跟林衍使用相同笔名的悬疑小说作家。 明明两人昨晚还在吵莫名其妙的架，今天一睁开眼，他连身份都焕然一新。 新闻发布会的视频加载完成，简漫四倍速播放，很快就听到有关林衍的内容。 在视频正中央，对着好几支贴有不同媒体标识麦克风讲话的林季华看起来大约四五十岁，举止温文儒雅，眉眼间又透着些凌厉。 论五官，这男人长得跟林衍还真有四五分相似。 简漫调高了些手机音量，听到视频画面里这位中年男人的声音—— “成立恒利传媒，也不是包括我在内集团高层的心血来潮。三十年前任董事长至今，我一直希望带领恒川人向文化传媒行业开疆拓土。” “不瞒大家说，我儿子从大学起，就在文学创作的道路上不断探索深耕，现在也取得了一些成绩。在场的媒体朋友们不一定知道我们的关系，但应该听过或在书店见到过他的笔名，木行。也是受到儿子启发，我越发意识到，中华文化传播……” 简漫将视频暂停，盯着屏幕出神。 她正要继续播放，往下听后续的内容，房间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基本猜到来人是谁，简漫翻身下床，有些晕乎乎地缓步过去。 不想，一开门，看到一张更加意料之外的面孔。 刚才在新闻发布会视频里看到过的林季华就在她眼前，穿得还是视频里同样的黑色西装，身后有两个助理或保镖模样的人。 林季华似乎保养得很好，本人比视频里看起来还要年轻一些，身材也很匀称，不像她在公司里见过的同龄中年男人。 简漫在原地呆滞好一会儿，才茫然地出声：“您…您好。” 林季华温和地笑了笑，举止和语气都很有涵养的样子，“简小姐你好，我是林衍的父亲林季华，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提过我。没打招呼就过来找你实在冒昧，但我也是实在不得已。” “关于林衍，有些事我可以跟你谈谈吗？” ----------------------- 作者有话说：来了～ 小场面 第47章 有四十七点怪 林衍家里的情况, 简漫先前并不清楚。 只隐约猜到他跟家人的关系不太好。 也是在刚才，她才从新闻上得知林衍的父亲是京市恒川集团的董事长。 虽然不知道林季华是怎么知道她，又为什么来找她，但出于基本礼貌, 简漫还是先把人请进门。 “啊…叔叔您先坐一下, 我去倒茶。” 林季华吩咐两个下属在门口等待, 独自进去。 简漫才刚起床, 也没来得及收拾打扫, 屋子里到处都是她和林衍两个人的生活痕迹。 门口脚垫上就摆着一双跟她同款不同色的男士拖鞋, 茶几上也有一对明显是情侣款的马克杯。 简漫从鞋柜里给他取了双一次性的拖鞋。 披了件外套, 她去厨房倒了杯茶。 林季华出声让她不必麻烦，简漫坐在了侧面的小沙发处，“叔叔，您今天过来, 是有什么事…” 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一开门就见到林衍家长，她也有些紧张和不自在。 “其实我对您和林衍的事的确不太了解, 可能也不适合牵扯进您的家事。”简漫很有分寸地补充道。 林季华看着她, 温声：“你和小衍是男女朋友, 我看到过你在社交媒体上发过的你们的合影。既然如此, 我们也算是一家人，没什么不适合的。” 简漫静默一会儿。 事情的走向似乎跟她预期中不太一样。 她先前也没认识过什么富商或权贵, 大学剧团里关系好的也有家庭条件不错的富二代，但他们跟家里的关系都挺融洽, 父母或是开明, 或是忙于事业，完全无暇操心孩子的生活。 唯一能脑补到林季华这种身份的人越过儿子直接找她的情况，就是像古早豪门狗血剧里那样, 比如告诉她，林衍其实有婚约在身、给她一百万让她离开他儿子之类的。 简漫不知如何周旋，“您…想跟我沟通什么？” 林季华没动茶几上的茶，脸上一直挂着浅淡的微笑，缓慢道：“是这样的，小衍他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这么多年一直是我辛苦把他抚养成人。” “但也许是教育方式太严格，让他从小就对我很抵触，或者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唉，我也只是望子成龙，希望好好培养他，对得起他早故的妈妈。小衍他，是怎么跟你说这些事的？” 简漫抿了下唇，如实说：“他没有跟我说过，您刚才说的那些，我也都不清楚。” 但就她对林衍的了解，并不认为他是个因为父亲教育严苛就跟他断绝来往的人。 相反，不论是对她还是对朋友，他向来是重情重义，而且很心软。 林季华继续道：“我这个年纪，也没有其他所求。我只有小衍这一个儿子，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让他回来。不仅是出于个人感情，林家家大业大，也不能后继无人。简小姐如果能说服他，有任何要求我都可以满足。” 简漫沉默须臾，还是道：“不好意思林叔叔。我想，林衍不论是作为我男朋友，还是您儿子，他都首先是个有独立意识的个体。他自己的事，应该由他来做决定，我没有权利干涉。” 林季华也静了会儿，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在他的目光下，简漫莫名后背有些发凉。 总感觉林季华这人给她的感觉很不对劲，可具体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 从她开门到现在，林季华面上始终带着笑容。 是那种可被称之为有亲和力的、和蔼的笑。 可简漫就是从他的表情里感受不到任何情绪，仿佛这笑容只是打印在他脸的一张照片而已。 让她想到林衍以前作品里出现过的一个戴着笑脸面具的变态杀人魔…… 林季华手指轻点在沙发面上，片刻后，忽然转了话题，像关心她的长辈一样笑说：“简小姐以前是做话剧演员的？” 简漫先是一愣，随即应道：“是，但后来转行了。” 她从前在剧团时的信息和照片网上都搜得到，她自己的社交媒体上也全都是。 林季华唠家常一般道：“这几年线下演出行业不好做，演艺圈给新人的机会也不比从前。” 简漫：“…确实。” 林季华笑了笑，这才切入正题：“如果简小姐能帮忙，这方面的要求我都可以满足。” “不止是线下演出，如果简小姐考虑进演艺圈发展，我这边也有不少可以提供的人脉和资源，能保证你未来的路走得很顺。” 简漫：“……” 如果她想要帮助，昨天就不会跟林衍吵架。 她正要开口拒绝，听到林季华继续道：“我也不是那种很不开明的长辈，现在林家的事都是我做主。等你和小衍回京市，你们的任何事我都不会干涉。你们结婚之后，简小姐是想重操旧业，还是想经商，或者什么都不做在家享福，都由你们自己商量。当然，经济方面，我也一定不会亏待。” 简漫深吸一口气。 好像有个天大的馅饼砸在她头上。 简漫顿了两秒，委婉但坚决道：“林叔叔，我的确是无能为力。不然您还是直接给林衍联系吧，如果他愿意回去发展，我肯定也不会反对。” 林季华无声看着她。 简漫又感觉到一股黑云压城般的压迫感，像是在对峙。 空气不知凝固了多久，林季华又笑了下，“说句玩笑话，我现在有能力实现任何要求，当然就也能让一个人做什么都失败。” “人生很长，但其实关键的选择就只有几个。我算是深有体会，有时候一步错、步步错，但如果选对了，从那一步之后，就都是坦途。我今天特意跑着一趟，一定是知道简小姐至少有做选择的能力。” 简漫拨了下头发，又端起茶几上自己的杯子喝了口水。 这哪里是玩笑，几乎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威胁。 但按林季华的意思，他是坚信她能够说服林衍的。 简漫思绪飞转，在想如果她真顺林季华的意，说服林衍回家的可能性还真不一定为零。 毕竟是亲生父子，就算关系再差，也许林季华是真的了解他。林衍这人看着冷淡，但很重感情，对认定的人，就容易心软妥协。 简漫：“我…” 刚说出一个字，被林季华‘温和’的声音打断，他一字一顿，带着警告的意味：“你可以考虑清楚再回答。” 简漫抿唇。 她是一直想活得尽量单纯，但也不是不谙世事。 她正措辞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响动。 随即，是指纹解开门锁的声音。 林衍快步进来，看见沙发上的林季华，脸色黑得要命。 简漫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林衍一个健步挡在她前面。 像是下意识的保护举动。 林衍盯着林季华，声音极冷：“你来找她干什么？” 林季华笑了声，仿佛已经预料到他会过来，淡然地说：“儿子交了女朋友，我这个当父亲的大老远过来看看，有什么问题吗。你这个反应，就好像我能吃了她一样。” 简漫：“……” 林衍冷嗤：“你没有经过我，私自查别人住址，还带着人，跟私闯民宅有什么区别。” 林季华笑：“你电话也不接，让我怎么经过你。” “小衍，我跟简小姐还没聊完，你可以先回避一下。” 简漫被挡在身后，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发展到这种局面。 她攥了攥衣袖，鼓起勇气探出脑袋，用尽量平常的语气道：“叔叔，刚才就是我考虑清楚之后的答案了，不论结果怎么样，我都接受。” 她没什么可纠结的，因为她从来没想过要靠什么一步登天，也不会去左右别人的生活，即使是林衍。 如果林季华真因为她的拒绝做了什么，也是她命里有此一劫。 林衍拉起简漫的手，也不管刚才他们在说什么，径直拉着她往卧室方向走。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75节 简漫看他一眼，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衍态度难得强硬地拉她进去，“你不用理他，交给我去处理。” 话毕，关上她卧室的门，像藏宝一样把她整个人藏进去。 - 林衍把林季华带到了隔壁2601。 他就不如简漫那样客气，没有任何招待，开门见山问：“你要做什么？” 林衍举了举手机，“早上的新闻我也看到了，突然把我扯进来，又急着从京市来云城，你有什么目的。” 面对儿子，又是两人独处的空间，林季华道貌岸然的面具也摘下一半，也很直接道：“目的谈不上，但要求很简单——” 他自然地靠在沙发上，简明扼要地说：“你回京市，接管集团和恒利传媒，具体的程序我会让人去办。另外，我有一部分资产需要转到你名下，以后就由你来支配。” “对你来说也都是好事，不管是集团还是那些钱，都是别人几辈子求不来的。” 林衍冷笑：“你会有这么大方？” “最好别告诉我，你是人到中年，善心突然发作。” 他至今都清楚记得，小时候林季华在打骂他是，说过多少难听话，将他和林秋婉都贬得一文不值，说他们生来就是要靠他才能活的吸血虫。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林季华贪财自私、表里不一的秉性，不会因为几年未见就转变。 只是随着年岁增长，他脾气似乎是比当年好了些，但又或许，是发泄到了别人身上。 林季华默了下，“行，一家人也不说两家话。” 他坦言道：“集团经营上一直有些状况，最近听到些风头，我准备去国外避一避。” 林衍嘲讽的目光看着他，也并不意外。 以林季华的贪婪，这么多年，不知有多少资产被他中饱私囊。从他出国前就知道，他背地里还钻了很多自以为聪明的空子，手中有些来路不明的灰产收入。 林衍：“你是打算让我帮你背黑锅，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林季华缓声说：“不至于。只是事发紧急，有很多还来不及准备。你是我亲儿子，这些事流程上会方便很多，你从始至终也没参与过企业运营，到时候调查起来，你也能撇清干系。” “具体的操作我会让人去办，你只用跟我回去，按我的安排配合就好。” 林衍淡道：“我不可能帮你。” 他站起身，“几年前我就说过，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就是为了这件事，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也别浪费时间了。” 林季华看着他，似乎是在观察他的态度。 片刻后，循循善诱地说：“就算集团出了事，我人去国外，也有很多办法让你不好过，还有你那个小女朋友。” “你应该了解我的习惯。前几年放任你在外面随心所欲，只是我懒得管你，并不是真的拿你没办法。” 这些威胁的话，林衍从小到大没少听，早就引不起他内心任何波澜。 他走到门口，要送客的样子，“凡事有因必有果。” “我也有办法让你跑不出国，也许，比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还要更快点。你也别动什么别的心思，重要的东西，我当然不会留在家里。” “另外，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的确更清楚，也不介意让所有人都清楚。” 林季华看着他，脸色阴沉。 他忽然想起林衍在出国念大学前，自己书房里被动过的电脑和几份文件。 林季华按按眉骨，似是也明白林衍已经与小时候不同，不再怕他，也已经完全脱离他的掌控。 他徐徐开口，像是语重心长的样子，“提醒你一下，我名声坏了，对你也没好处。你也算是靠名声吃饭的，现在大家都知道你和我的关系，我是你父亲。” 林衍：“我本来也无所谓，我靠的是文字，不是名声。” “另外，我也提醒你，我跟你早就不是父子关系了。” 林季华情绪有些压抑不住，提高了一个声调，“父子关系是说没就没的？把户口迁出去，把养你的钱都还给我，就能一笔勾销？” “从法律上说，是不能。” 林衍拉开门，最后冷漠地表示：“所以，如果等你老了没人送终，或者连饭都吃不起的时候，我会根据法律承担赡养义务，给你付医药费护工费。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欠你的。” “如果你再来打扰我，或者打扰我身边的人，我保证，下一次见面，会是在看守所探视你的时候。” 门外两个助理像是不知道林季华的打算，倏然听到这么两句，也没太能管理住表情，诧异地看了过来。 “狼心狗肺的东西。” 林季华低骂一句，也确实对他无计可施，火烧眉毛，还要抓紧时间去另寻办法，砰得摔门出去。 - 不速之客离开后，林衍靠在墙边，胸口剧烈起伏，独自深呼吸平复许久。 他现在已经不畏惧林季华，也有足够的力量和方法摆脱他，但小时候许多阴霾就像是刻在他的身体里，即使时过境迁，也能被这黑影笼罩。 林衍去冰箱里拿出一瓶水灌下去，抓了抓头发，后知后觉想起昨天和刚才在隔壁的事。 刚才跟林季华交谈到最后，他们声音都不小。 以这房子隔音，一墙之外肯定能听见。 而且，他尚还不知道林季华找她时都说了些什么。 林衍状态还未完全调整回来，急匆匆推门出去。 楼道里空空荡荡，林季华和他带来的两个人都已经离开。 林衍敲门前，又想到前不久在2602时，被他拉走时最后看他的眼神。 他收回手，又在楼道里漫无目的地来回踱步几圈。 她好像跟林季华说，她考虑清楚了。 考虑清楚什么了？ 他们的关系吗。 林衍难免悲观起来，脑袋里仿佛有一团黑雾，不知该先从哪理起。 正闷闷猜测时，突然听到近处传来扭动门把手的声音。 简漫侧着身子探头出来，怀里还抱着小黑，“你这是…在走廊里散步吗，怎么不进来？” 她刚才对着猫眼看半天了。 林衍像是被她声音吓了一跳的样子，转回头，脚步停滞在原地。 思路打结时，他微启唇，表达方式非常坦诚，就是此刻正好在想的。 “…你昨晚赶我出去冷静，可能你现在还不想见我。” 简漫有根神经像是被挠了一下，连心脏都柔软了，看着他这有点委屈又有点可怜的表情，还生出几分自责。 她不自觉连语气也软了下来，小声：“我哪有‘赶’你啊…” “那个，都处理好了？”这一夜的功夫发生太多事，她也有点语无伦次，“你先进来再说。” 林衍“哦”一声，终于稍微回过神，跟她进屋。 简漫放下小黑，关好门刚一转身，猝不及防先落入一个冷清但结实的怀抱。 林衍像是要把她勒断气一样，就在门口玄关处，什么话都没说，低头紧紧抱住她。 ----------------------- 作者有话说：评论区掉落红包包！ 第48章 有四十八点怪 “对不起…” 林衍抱得很紧, 让她快要喘不过气。 半晌，简漫推了推他，“你先，松开一下。” 林衍听话地松了一点力道, 垂眸看着她, 眼神小心翼翼, 低声将刚才的三个字补全, “这些天你已经够累了, 昨天是我没控制好情绪, 不该因为那件事跟你吵架。但我的确是想…能多帮你一些, 而不是只让你考虑我。” “还有林季华，我没想到他会直接来找到你，但我保证，仅此一次。” 他现在甚至怀疑, 林季华就是猜到先找简漫才能让他露面跟她交谈，所以才出此一策。 否则, 就算他查到他的住址, 他也一定会将他拒之门外, 甚至叫小区保安驱赶。 以林季华的性格, 必定不会想在无关外人面前闹出这么丢脸的动静。 简漫看着他，一时没吭声, 有点不知从何谈起。 林衍微俯身，跟她保持平齐的视线, 看着她的眼睛, 试探着问：“你在想什么？” 简漫点点头，又摇摇头，默了几秒, “你跟家里…关系特别僵吗。” “你爸那边，会不会强迫你做什么？”她眼神里带着藏不住的担忧。 林衍也顿了几秒。 跟她一起进屋，并肩坐在小沙发上。 他原本是不打算跟简漫提从前林家那些烦心事的。 但也是在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某种程度上他和简漫的想法其实一样。 他们确实是同一种人。 他不想让她知道那些事担心，决定干脆就不跟她提。 而如果不过林季华今天直接找上门，不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一定会自己去处理解决，不让她为此忧心。 林衍攥住她的手，缓声问：“刚才他都跟你说什么了，有没有跟你提什么条件或者要求？” “提了。” 简漫对此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一五一十凭记忆跟他复述了一遍，最后端起水杯，总结道：“就是说他小时候对你比较严厉，你一直记恨他，想让我帮忙把你劝回家。” 话毕，林衍蹙着眉，立刻道：“完全不是他说的那样。”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76节 “你也不用怕他，他现在自顾不暇。” 而且，他也有了新的打算。 简漫安抚般捏了捏被他攥住的手：“我知道，你肯定不是那种人，我也没有怕什么。” “…其实你不想告诉我太具体的也没关系，我就是想知道，他会不会干涉或者伤害到你。虽然他是你父亲…但我总觉得他看起来还挺吓人的。” 林衍轻沉出一口气，沉默须臾后，平淡地把过往有关林家和他的旧事讲给她。 他只用了最平实的语句还陈述，对其中林季华打骂他和林秋婉的部分，只是一笔带过。 其中还包括他出国读大学之前，就已经发现林季华集团经营上的问题，还有他私底下一些见不得光的产业和洗//钱手段。 而他为了以防万一，也留存了一些证据。 只是这么多年，林季华对他的打扰还没到触碰他底线的程度。 不论如何，他现在作为林季华法律意义上的直系亲属，他如果出什么事，他也不得不露面去配合一些司法上的流程。 但他并不想跟林季华有任何瓜葛。 最好的情形，就是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林衍：“但他现在也算是作茧自缚。他这么着急赶过来，又突然开发布会公开关系，一定是事情已经严重到他都乱了阵脚的程度。” 简漫听完他刚才说的，愣愣看着他。 一言未发，但目光里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其实林衍也从未跟人如此具体地提过自己的成长经历，或是林家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旧事。 他也有点不安。 他轻抿了下唇，侧眸盯着简漫的眼睛，抬手轻轻在她眼前挥了下，“你在听吗。” 简漫鼻子瞬间一红，有些语无伦次，“我…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早知道他是这种人，我就不会让他进来，也不会让他见到你。” “你…那现在怎么办，他会不会再来找你？” “他真的好过分啊！小时候那样对你还有你妈妈，现在还好意思再利用你们。他那种人就是没救了，说不定这么多年，他都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还以为自己很成功！” 林衍松一口气，指尖轻点了点她越来越红的鼻尖。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他说：“至于以后，你放心。” 简漫的共情能力很强，平时看网上的悲剧小故事都能看哭，更何况现在这样活生生地听到。 而且是她的男朋友。 她没忍住，眼泪唰一下就夺眶而出。 “你小时候真的好可怜，如果…如果我早知道，我一定…” 林衍倒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 他只是决定好不再瞒着她，各方面都对她也坦诚一下。 他也有些慌了，去茶几上抽了好多张纸巾，替她擦眼泪，嗓音极温柔：“你…别哭啊。” “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也不会被那些影响，真的。” 他不说话还好，现在一出声，简漫哭得更凶了。 林衍更加手足无措，把她拥过来，轻轻抚她后背。 他几乎没哄过人，尤其是突然被他惹哭的女朋友，语言系统也极其贫乏，反复地道：“真的没事，我这人…挺坚强的。” “而且你以前跟我说过，‘如果不是在爱和期待中成长，更要好好爱自己’，我也觉得很有道理。” 简漫咬着唇，声音发哽，“我没哭了。” “就是一想到画面我就特别…难受，而且早上确实有点被吓到，现在情绪不受控制…” 她以前也跟林衍提到过，大学期间也有个室友家里的情况很糟糕。 那时她就知道，有过这些经历的人，其实一点都不想因此被人同情或者可怜。 越特殊对待，效果反而适得其反。 而且现在林衍也过得很好，如他所说，他真的很坚强，那些不愉快的经历也早就在他那里翻篇。 “我就是不受控制地，很心疼你。” 简漫放弃了，也紧紧回抱住他。 她现在演没事人也演不像。 林衍阖了阖眼，静拥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简漫的眼泪终于不再往下掉。 她吸吸鼻子，不好意思地小声：“…怎么感觉是你反过来在安慰我，你说这些的时候应该自己更难受，但我在这里呜呜哭。” 片刻，林衍很低地在她耳边说：“其实，你刚才好像把小时候的我也安慰好了。” 原来，被人心疼是这种感觉。 好像是被柠檬果肉填上心脏最内层的褶皱，酸酸涩涩的同时，又悄然变得平整。 简漫抬眸，红着眼睛看向他，“而且，现在也不止只有你自己…爱自己。” 她似乎也不习惯这种气氛，或是说这种听起来很矫情的话，最后三个字几乎小到只剩下气音。 林衍看着她的眼睛，与她对视。 也许久都没说出话。 他承认他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就在进门之前，还悲观地想到她是否在这段关系里打了退堂鼓。 如果那是她认真考虑后的结果，他似乎也愿意接受。 可就在这一刻，他也生出很自私的想法。 无论如何，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放她了离开他。 哪怕是在他的猜测中。 简漫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去茶几上抽纸巾。 林衍也仿佛终于回过神的样子，又接过她手里的纸巾轻轻帮她擦脸，提起另一件事，“真的想好要去沪市的剧团了？” 简漫点头。 也是经他提醒，才想起还有这块小石头堵在他们之间。 她轻抿了下唇，“想好了，其实两边本来就各有利弊。京市环境更熟悉点，沪市我朋友推荐的那两家发展前景更好。” “既然准备重新干这行了，我也想试试去大一点的剧团，多锻炼锻炼。” 林衍把她搂进怀里，“好，那我们就去沪市。” 经过早上林季华这么一折腾，以及他自己吓自己，现在一点也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结那么多。 简漫“嗯”一声，低头掰着手指说：“不过，我昨晚也想了想，以后我们还是别因为这种小事吵架。” “也是我习惯一个人做决定了，加上最近有点小焦虑。这种关键性决定我应该跟你一起商量的…” 林衍勾住她一根手指，“不，是我有时候太钻牛角尖了，你本来也是替我着想。我有点…” “狗咬吕洞宾。” 简漫终于笑起来，眼眶还有点湿漉漉的，“所以我是吕洞宾？” “嗯。” 林衍毫无原则地顺着她说：“那我昨天是狗。” 简漫笑出声，伸手去掐他的脸，“林小衍，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 林衍抬手，把她的小手包在掌心里。 简漫总结：“好，就是我们恋爱经验都太空白了，所以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不过以后肯定会有新的错误，等发生了我们再解决！” 林衍弯唇，颇为认可地点头，来了一句像动漫台词般的“请多多指教”。 简漫装模作样朝他敬了个礼。 林衍两天积攒的坏心情也仿佛一扫而空，再次拥她入怀。 - 过了一天，简漫就收拾行李前往沪市。 林衍自然是全程陪同随行。 他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跟她待在一起。 而另一方面，有了林季华直接找上门的经历，林衍也担心他狗急跳墙，万一又把主意打在他身上，难保不会剑走偏锋用更过激的方式要挟他。 到沪市后，林衍先去酒店，简漫按照约定先去了趟郑莉录节目的场地附近。 她跟郑莉已经约好了时间，在录影棚楼下的餐厅吃晚饭。 大半年没见，在餐厅门口碰头，郑莉就跑过来拥抱她，笑着道：“漫漫你都没怎么变啊，不对，好像脸是圆了那么一点点。” 简漫捏了捏自己的脸，也笑：“是吗。” 一定是之前在家修整的那一周太放纵，跟林衍白天奶茶蛋糕，晚上夜宵烧烤。 “别说这种令人悲伤的话，其实也没有圆得很明显吧？” “没有。”郑莉挽着她进餐厅，笑说：“你这种脸型，就要稍微有点肉更好看。看你上个月发的自拍，脸都瘦得有点凹进去了。” 简漫叹息道：“当时一个人打两份工的牛马生活太摧残人啊。” “说到自拍。” 郑莉啧啧感叹：“你新交的男朋友可真帅，这是不是你第一次谈恋爱？记得我们之前玩过真心话大冒险，全场十几个人就你和小樊没谈过恋爱，大家都没话问你们。” 简漫也想起那场游戏，笑着答：“是第一次谈。” 郑莉摇头：“真是没谁了，第一次就吃上这么好的。” “不说别的，就冲那张脸你也得好好珍惜，过了这村可能以后在娱乐圈和男模圈外再遇不到同等品级了。”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77节 两人说笑着被服务员带到座位，郑莉晚上还要回录影的大楼里跟其他参赛选手创排，时间很紧张。 吃饭时，就聊起正事。 郑莉当即把两家剧团的资料找出来给她看。 “趣羊名气比较大，签的演员也多，算是比较有保障，但新人演员出头的机会比较少。奇多是前几年才成立的，创始人也是喜剧演员，成立以来一直深耕线下，原创剧本的质量比较高，从老板到管理层其他人都比较好说话。” 这两家剧团的资料简漫出发之前都看过。 “都很好诶，他们招新人的条件严格吗…会不会要求科班出身，或者有什么奖项经历之类的。” 郑莉放下手机，“条件肯定是严的，不过没有大学专业限制那种死板的门槛。毕竟现在跟我们一起录节目的，好几个黑马演员也都不是专业学表演的。我今早把你之前演出的视频片段都给他们看过，他们都觉得你很不错。” “我把两家负责人的微信都推给你，我朋友应该也帮忙打过招呼了，你这几天给他们约好时间过去面试就行。” 简漫笑：“太好了，我肯定好好表现。” - 面试时间都约在这几天，毕竟都是有些规模的俱乐部，即使有郑莉的帮忙，也得遵照规定通过面试。 两位负责人提前发来了面试内容，基本都是话剧片段的试演、即兴和一些问答。 在约定时间前，简漫都在酒店练习准备。 这两天，有了林季华新闻发布会的说辞在先，网上关于木行的讨论热度依然居高不下。 也有大数据加成的因素，她但凡打开任何社交平台，看到的都是铺天盖地关于木行的话题。 有人猜测说木行的爆火自始至终都是资本运作的结果，以此唱衰国内文学界，也有书粉在评论区反对，阴谋论和实力论者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 也有人从他的作品出发，分析他书里哪个角色是以自己为原型，揣度作者本人的精神状态和家庭背景关系。 林衍本人完全懒得关注，而简漫则是气得多看一眼都想抱着键盘为他抱不平的程度，为了不影响面试状态，也没多浏览。 在她紧锣密鼓准备面试的同时，林衍也没闲着。 他从出发前开始，就抱着笔记本电脑忙于整理他出国之前搜集到的那些旧材料。 他当年准备得算是充分，但问题在于时隔太久，难保林季华已经采取了其他手段掩藏。 而且，这些陈年的老资料，牵涉的也都是几乎十年前的账目和生意往来，警方调查核实也需要时间。 按林季华的说法，大概他早就未雨绸缪，把相当一部分资产转去了国外。 如果拖的时间过久，等他人也跑出去，那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就算他去了国外，以他自私和睚眦必报的性格，也不一定就不会再来打扰他们。 在沪市的酒店里，林衍一直在查找相关的案件和规定，还拜托秦博远联系了个信得过的律师询问确认。 律师给出的意见跟他所想一致，但看他手上的证据，对非法经营和职务侵占等几项罪名的证明力是比较充分，但年头较久，加上恒川是市值近千亿的大集团，如果要拘留董事长，各方都会比较谨慎。 最好，是能找到近几年依然在从事违法活动，或是有他正在进行资产转移的明确证据。 林衍也有些犯难，但似乎别无他法。 他刚跟律师通完电话，恰逢简漫过完一遍面试的剧本，到套房的客厅拿饮料。 林衍抬眸看向她：“等面试完，我想去趟京市，把之前存的一些材料交到恒川注册地的经侦部门。” 简漫：“啊…” “我同意，但你不是之前担心那些证据还不够充分吗。” 林衍轻沉出一口气，“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也怪我当年没考虑清楚。” “等交过去之后，我打算给我们雇两个保镖，租个同楼层的房子让他们轮岗值班。” 简漫张了张口。 对她来说这程度有点夸张，但林衍更了解林季华，为了以防万一，保险点也好。 “好，安全重要，不能再让他来骚扰你了。” 事情初步计划好，但很快，迎来了意外的转机。 也许气运这东西存在，当一个人坏事做尽时，好运也就到了头。 两天后简漫面试完第一家剧团，跟林衍一起打车回酒店，打算修正后再出去吃大餐庆祝。 她正跟林衍碎碎念分享她面试时的经历，分析猜测通过的可能性，林衍手机忽然响起。 他原以为是外卖奶茶的电话，接起来，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声：“喂，是木行吗？” 简漫离他近，也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林衍挂断电话。 简漫纳闷道：“不是吧，现在写小说也能有私生饭，还连你手机号都查得到。” 林衍更是困惑：“这么多年，我也是第一次遇见。” “先拉黑吧。”简漫说：“等回云城之后重新办个号码就行。” 林衍轻“嗯”一声，原本也没当回事。 正低头把号码加入手机黑名单，就在拉黑的前一秒，又收到这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要跟你说林季华的事，很重要，就占用两分钟。] 简漫也看到他手机屏幕上的这行字。 她思索了下，“要不还是接一下？万一真的重要呢。” 话音刚落，刚才的号码又打进来。 林衍跟她想法相同，在接通之前，打开手机的通话录音功能。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也偏冷静，陈述的语气：“你是木行对吧，我是你爸之前的…算是女朋友，我前几天刚从他手机里找到的你号码。” 林衍淡漠地问：“你有什么事要说。” 女人也没在意他的态度，简短说：“是这样的，我跟着林季华也有三年多了，这三年帮着他注册公司、弄乱七八糟的项目，这些我就不细说了，反正都是见不得光的事，从我手上流出去的资金量都不小。” “他这人癖好怪，我跟着他也没少受罪，最近集团里有其他高层要搞他，他自己也知道纸包不住火，没准备一直在国内待。本来跟我说好的，他出国之前，给我也解决好移民的问题，把我全家送到澳洲去。” “但我托人一查才知道，他根本没打算管我，自己倒是什么都办好了，估计今年就要往外跑，说不定还得把我扔国内给他担责。我前几天去找他问，他还把我又打了一顿，让我滚蛋。” 简漫听着女人的叙述，眉头都拧起来了。 林衍倒是见怪不怪的平淡表情，大概是对林季华能干出的事早有心理预期。 女人继续道：“老娘十六岁就出来混了，也不是吃素的，老东西这么坑我算怎么个事。” “我这几年也留了后手，他那些资金都是怎么动的、有哪些不合法的产业，我私下都是存过记录的。” “你要是不想让你爸进去，就三天之内把移民的钱给我转过来。我也不怕你告我敲诈勒索，反正等这老东西自己跑了，我留在国内也吃不了兜着走。” “哦。” 林衍平声道：“这样吧，你今天就把你留的记录都交到公安局。” “…？” 电话对面都□□沉默了。 过了几秒，才又发出声音：“什么意思，不愿意给钱？” 林衍报了个数字，“我给你这些，让律师去找你，你跟着他，把记录今天就全都给到公安。至于能不能把你自己摘出去，就是你自己的事，就算不行，至少也算是有立功表现。” 这下简漫也惊呆了，瞳孔地震般看向他。 他报出的价格虽然不足够让这女人全家移民去澳洲生活，但也的确是笔不小的数目。 女人又静了几秒，似是在思考：“哦，你也想把他弄进去啊。呵，这老东西做人真是可以，连亲儿子都嫌。” 林衍按按眉骨，淡道：“你最好也别想着拿这些证据直接去问林季华要钱，他要是知道你手里留着东西，指不定能干出什么。” “这我当然知道。” 电话那边大概是想了会儿，答应道：“行，那你让律师联系我吧，反正最多也就这样了。” 挂断电话，林衍又跟先前的律师通话说明了情况。 一切都结束，他看向简漫，松一口气的样子，“希望能顺利。” 简漫欲言又止，看了看他，还是忍不住道：“你怎么给她那么多，我感觉…她就是为了钱，最后破罐破摔一下。” 林衍解释道：“没错，她就是这个想法。” “但她这心思，跟林季华在一起也就是图钱，现在什么好处都卖捞着，还惹一身腥。要是在我这也要不到，指不定还有什么主意。再什么拖下去，可能林季华人都跑了。” 简漫皱着眉想了想，“也是…” “行吧，反正就当是花钱买安心，花钱买正义，正义无价。” 林衍转念，在手机上回复一条律师的消息，又侧眸沉吟片刻，“不过，好像给的事有点多了？” 简漫一抬眉：“是吧，你也觉得多了！” 她还以为是她格局小了呢。 林衍放下手机，倒也没在这问题上纠结太久。 “算了，钱多钱少都不重要。” 简漫朝他抱拳：“林老板大气！” “……” 林衍默了默。 从小到大，他的确在金钱上没太多概念，小时候是不需要，而上大学后，运气也挺不错，第一本小说光简体出版的销量分成就足够高。 所以… 林衍看向简漫，语气认真地询问：“以后我赚的钱都交给你吧，要怎么花，一起统筹规划？” “？” 简漫再一次瞳孔地震。 她的男朋友林大作家刚才轻描淡写就给出那么多，他的积蓄至少要在那数字后面再加上个零，更遑论还有以后的。 而她就是个待业状态的月光小演员。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78节 简漫咬着牙摆手：“没必要，你这情况…也不需要统筹。” “有必要的。” 林衍跟她分析道：“其实我这个工作也不是特别稳定，万一有一天过气了，书和版权都卖不出去，说不定就得坐吃山空。” 以前他一个人，从没考虑过这些问题。 但现在不一样了。 简漫仍然摇头，瞄他一眼，“那也不要。” “寄几的事寄几做，寄几的钱寄几管。” 林衍转回头，闷闷地“哦”一声。 好像自己拿着自己赚的钱还不乐意了似的。 简漫也拿出手机，趁林衍回微信给律师打款时，查询附近的高评分餐厅。 查了一会儿，她又忽然想到什么，含糊地补充道：“就算给我管，也得等结婚以后吧。” 否则按林衍这个大手大脚，借个充电宝都转一万感谢费的花法，还真有点败家。 林衍正在手机上敲着字，听到其中两个字，指尖顿住，眸光也倏然一亮。 他弯唇笑起来，心情也瞬间转好的样子，再次看向她：“好。” ----------------------- 作者有话说：评论区掉落红包包～ 正文还剩最后一丢丢情节了 第49章 有四十九点怪 简漫面试完第二家剧团, 正跟林衍计划是否要去周边城市短途旅游一圈时，他们接到京市那边的消息。 林衍那笔钱的确不能算是白花，那天打电话来的女人把手中全部的证据交到经侦部门后，林季华的行动当天晚上就受到了限制。 很快, 公安那边也出具了正式的拘留通知书, 将正企图逃往国外的林季华带走。 而林季华原本的父母亲人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完全断了联系, 从法律意义上, 林衍算是他唯一的近亲属。 警方打来电话, 通知林衍去京市, 配合办理一些必要手续。 也是接到电话, 林衍才得知，林季华涉嫌的罪名比他所掌握的更多。 大概是根据林季华的情人提供的证据，除了职务侵占、内幕交易、非法经营、抽逃出资等等经济犯罪之外，甚至还有故意伤害和非法拘禁。 林季华自然有自己的律师, 衣物和生活用品由林家的佣人送去，林衍作为近亲属, 也不需要在这方面提供任何帮助, 基本只用出面签字和转交物品。 简漫陪他一同过去, 在外等待。 即使作为家属, 在法院判决之前，林衍也不需要跟林季华见面。 签过字, 他与辩护律师流程性地交谈几句。 林季华请的辩护律师说：“林董这情况，能从轻的可能性也不高, 如果证据都齐全, 数罪并罚，大概在二十到二十五年。另外，林董很想知道公安那边指控他这几项犯罪的证据都是谁提供的, 警方那边当然是保密，但林董个人很怀疑是集团的董事陈继达。” “知道了，依法处理就行，以后再有什么情况也不用跟我同步。” 林衍也懒得多说什么，了解了些逮捕和审理的流程□□项，就和简漫离开。 这天，京市乌云密布，天色十分昏暗，淅淅沥沥飘着雨丝。 去往机场的路上，林衍透过车窗望了眼，想起林秋婉去世那天，他出国那天，都是这样的阴雨天。 简漫在旁边拍拍他的肩膀，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安慰。 她低声：“你别多想，他都是…罪有应得。而且那么多罪名，如果放任他在外面，说不定还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我知道他是罪有应得。” 林衍按按眉骨，“不过，现在也算是尘埃落定。” 他只觉林季华的报应还不够，林秋婉自杀，当年跟他就脱不了干系，但只是在那件事上，他拿不出证据，那时年龄也尚小。 即使如此，他还是有些后悔，没有早迈出这一步，让林季华得到应有的惩罚。 林衍握住简漫的手，须臾，很轻地说：“等出判决再来京市的时候，我想去给我妈扫墓。” “虽然不知道这个消息会让她开心还是难过。” 简漫捏了捏他的手，“到时候我陪你一起？” “可以吗？” 林衍看向她，很淡地笑了下，“她看到你，一定是会很开心的。” 简漫仍然有点发怵，“你妈妈她…是怎么样性格的人？” “算了，还是不提这个。”她摸摸鼻子。 “她…很温柔。” 林衍回忆了下，其实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上创伤后大脑的过滤机制，许多有关林秋婉的记忆，都已经很模糊。 “其实，我跟她挺像的。” 他只想起小时候，被林季华打骂时，他经常会无逻辑地训斥他，说他跟林秋婉一样。 以前的他并不这样认为，他坚信他并不像父母中的任何人，不像林秋婉那样软弱，更不像林季华那样狡诈。 但现在，他似乎也找到了一个共同点。 简漫没忍住投以质疑的目光：“…你是说，温柔吗？” “？” 林衍：“我不温柔吗。” 简漫笑了声，“也不是不温柔，反正你肯定不是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温柔的类型。” “哦。” 林衍道：“我本来想说的也不是这个。” 简漫：“那是什么？” 林衍：“恋爱脑。” 或者说，在感情方面都是一头扎进去就没想过要回头的。 只不过林秋婉遇人不淑，而他很幸运，也很幸福。 “……” 简漫静了两秒，想起他曾经说过的家里的往事，稍正色地提醒：“到时候去看林阿姨，你可不能说这个。” 林衍：“嗯，当然不会说。” 简漫：“那你有想过要说些什么吗？” 林衍：“想过。” 简漫好奇：“说什么？” 林衍：“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简漫撇嘴：“什么呀，你这样的，到时候也肯定是在心里嘀嘀咕咕，反正不会说出声音。” 林衍笑了下，勾她的手指，“原来你这么了解我。” 这都被她完全猜中。 简漫抬眉：“那必须。” “所以你要告诉我啊。” “不告诉。” “诶你说都说了！你必须告诉。” “我不呢？” 简漫作势去掐他。 两人顿时在后排闹成一团，直到前面司机发出忍无可忍的刻意咳嗽来警告，简漫才瞪他一眼，暂时坐回原位。 林衍眼中带着笑意，再次看向窗外。 他刚才都没发现，他居然有一天能这么自然地说起那些往事，说起林秋婉。 外面仍然是阴天，雨势也渐大，一颗颗落在窗玻璃上。 今天原本应是个并不轻松的日子。 但好像只要有她在，无论发生什么，他的世界里都会是晴天。 ** 林衍出发去京市前就给小黑联系了上门喂养，回到云城，他们一起走进家门时，小黑就踩着猫步喵上来。 简漫一把将小猫抱起来，“啊——宝贝，爸爸妈妈都好想你啊！” 林衍没像她一样腻歪，但多揉了好几下猫猫头。 刚处理了林季华的事，林衍无心写作，简漫除了等沪市两家剧团的通知之外，也没什么其他安排。 回云城的第一晚，两人收拾完屋子，就抱着小黑猫，窝在沙发上看了一部经典恐怖片。 提议人是简漫，而林衍为了找写作灵感，也没有拒绝。 夜里进卧室，简漫独自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她回想起电影里黑黢黢的破旧旅馆和突然冒出来的长发女人，怎么都睡不好。 大约一小时后，她蹑手蹑脚抱起被子和枕头，一大团挪到林衍住的次卧门口，腾出一只手轻扭开门把手。 都是男女朋友了，住一套房子里也有段时间，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里面听到动静的林衍从床上弹起来，“谁？”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79节 “是我…” 简漫轻声回应，鼓鼓囊囊走到床边，耷拉着脑袋，“我好像睡不着，有点…害怕。” 借着走廊的声控灯光，林衍看清她抱着的枕头和被子，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一个人的空间，声音也有些低，“那，一起睡吧。” “其实我也一直没睡着。” 刚才一个小时都在犹豫，要不要去她房间看一眼。 刚洗过澡，四件套也是今天刚换过的。 简漫红着耳朵躺上去，整个人都被干净好闻的香味包裹。 她问：“你是失眠了吗？” 林衍平躺着回答：“有点。” 简漫：“你这个行业的，是不是特别容易失眠。” 因为写作期间大脑过度兴奋，她以前帮忙写剧本时也有过这个症状。 林衍“嗯”了声，“以前有段时间挺经常，不过及时去医院看过，开了安眠药。” 简漫：“啊，这么严重，你现在还吃安眠药吗？” “早就不严重了。” 林衍如实道：“这一年基本都没吃过。” 随着走廊的灯光熄灭，次卧也重新陷入漆黑。 这房间的床本来就不算大，两个人两床被子，几乎就不剩下一点空间。 简漫安静躺了会儿，还能感觉到柔软的床垫上残存的他的体温。 “会不会有点挤？” 寂静的空气中，林衍先开口，嗓音似乎比刚才还低一些。 “没有。” 简漫平躺着，双手局促地揣在小腹处，睡姿比幼儿园课本里还要标准。 “…一米五也算是双人床，本来就够两个人睡的。” 虽然，之前同住也有段时间，但这的确是他们第一次睡同一张床。 “哦，那就好。” 林衍的躺姿也跟她差不多。 就这样裹在各自的被子里，睁着眼沉默不知多久，简漫倏然笑了声。 林衍视线移过去。 眼睛再次适应黑暗，能看到她翘着唇角的半侧脸。 林衍：“…你笑什么。” “就是感觉有点奇怪。” 简漫下意识把被角往上拉了拉，盖住半张脸，“我们两个一点也不像成年人，也不怎么像当代情侣。” “……” 沉默须臾，林衍问她：“那，怎么样才像是当代成年情侣。” 简漫悄摸摸看他一眼，怀疑这人是明知故问。 林衍慢腾腾补了三个字：“你教我？” 这下，简漫确信他就是在明知故问，透过被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组织相信你能自学成才。” 林衍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对她，“学不会怎么办？” 简漫：“开除吧。” 林衍低笑了声，“这么无情？” 简漫欠嗖嗖地：“嗯哼。” 她本来就睡不着，现在携被褥搬过来，倒是不害怕了，但更是困意全无。 简漫思索一会儿，不知脑筋歪到了哪一出，也翻身看向他，煞有介事地提起：“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林衍微抬眉，“请讲？” 简漫轻咳一声，像是有点不好意思，音量也更小了两格：“我以前刷到过，安眠药有副作用，会影响神经，就是可能导致…那什么功能的障碍。” 林衍沉默片刻，斩钉截铁地说：“我没有。” 此时此刻，虽然他们盖着两张被子，但他自己也清楚，他正在上演“障碍”的反义词。 简漫：“…” 简漫：“哦，那就好。” 她吞吞吐吐时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在夜深人静躺在同一张床上时探讨这个问题。 简漫正准备揭过话题，听到耳边不远处传来低沉的声音。 “如果你实在担心，可以检查。” “………” 简漫脸彻底烫起来。 今晚这觉真是不用睡了。 林衍也很快意识到这话有歧义，“…我不是那个意思。” 简漫轻抿唇，“那是哪个意思。” 她又往旁边瞄了一眼，看见林衍也是掖好小被子躺在那，也是鼓鼓囊囊一团，昏暗的房间中能看到他侧脸利落的轮廓线。 林衍张了张口，毫无预兆地倾身过来。 简漫心跳如擂鼓，头顶阴影和幽淡的香味同时落下时，大脑也好像随之空白。 而后，林衍只是在她额头位置亲了一下，又规矩地躺回原位，也不知是对谁宣布：“好了，睡觉。” “……” 林衍呼吸有点重，但又不想被她发现，只能闭上眼睛暗自调整。 劫后余生，他回来后就没想过那些。 他也什么都没准备。 再这样继续聊下去，或是她真要动手检查，引火自焚的可怜人就是他自己。 而简漫还没回过神，刚才突然加速的心跳都未完全复原，被这戛然而止的态度转得有点懵。 静默片刻，她翻了个身干脆背对他，“睡就睡，小学生。” “………” 林衍五内郁结，再次深呼吸。 - 周末，简漫去兼职的剧场临时客串了一场演出。 演出结束，她刚和停车场等待的林衍碰面，手机上弹出一条消息。 她在沪市面试的第一家剧团负责人通知她面试通过了，想跟她约时间谈谈更具体的安排和待遇。 简漫没忍住，欢呼雀跃当场扑到刚准备拉开驾驶位车门的林衍身上。 林衍也没设防，一个踉跄被她压在车子侧面。 话剧散场，又赶上周末，停车场里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纷纷回头看这良家少男被霸王强上弓的一幕。 简漫倒不在意，笑着把他拉起来，“过了过了，上次去沪市的面试过了，现在至少有一家去处能保底。” 而且根据上次面试时粗略聊过的，这家剧团给演员的薪水不菲，比她在京市时拿的还要高出挺多。 “太好了。” 林衍站稳后，拥住她，也由衷替她高兴，“我就知道一定能过。” 上车后，他想了想，又问：“确定要去沪市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准备搬家过去。” 简漫正在旁边埋头回消息，顺带跟郑莉道谢报喜，一心二用地碎碎念：“是啊，不过应该也不急。我爸妈还不知道我离职的事，我得回家一趟找个机会跟他们说。哦对，还有悦江华庭的租房合同也没到期，要提前退了，还得跟房东交代一声，估计得赔一个月的违约金。” “唉，还不到一年又要跨省搬家，果然生活就是漫漫长旅啊。”她转头看一眼林衍，“你要跟我一起搬去沪市的把？” 林衍递给她一个“这还用问吗”的表情。 简漫转头和他对视一样，抿唇笑起来。 … … 回到家，她去接郑莉的电话，林衍也没闲着。 秦博川在微信上找他，跟他商量《溪山行》第二部预售的事。 日期基本已经定好，林衍也是一如既往把宣传工作全权交给他处理。 两人合作多年，许多流程也都已经约定成俗，不需要过多讨论。 挂断之前，秦博川顺口提起：“之前那个恒川集团林董的新闻发布会我也看到了，估计那事的流量还能让咱们的书销量也再创新高。你小子可真行，认识这么多年都没跟我说过，原来你是个出来体验生活的超级富二代。” “并非体验生活。” 林衍默了两秒，也不打算瞒他：“我跟家里一直是事实层面断绝关系的状态。” 秦博川震惊：“啊？那…” 话没说完，林衍再次砸了个更为重磅级的消息到他头上，“林季华已经进去了，估计过段时间也会出官方的通告。” 毕竟恒川是个大集团，林季华又是董事长。 秦博川几乎化身尖叫鸡，彻底被砸懵：“啊？？？”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80节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都有点语无伦次：“这，那，他…我，不是。那这通告一出，对咱们来说不就是个负面新闻吗，你跟他也都断绝关系了，那咱们是不是要澄清一下。” 林衍不以为然：“澄清什么，这本来都是个人私事。” “道理是这个道理…” 秦博川为难几许，索性直言道：“但读者不一定这么看啊，其他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就更不一定。” “这到时候出了通告，肯定又得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根据我这么多年网上冲浪的经验，估计没什么好听的，这对我们《溪山行2》不也是无妄之灾吗。” 林衍按了按眉骨，“那等出了通告再说吧。” 秦博川大概也知道以他的性格，懒得应付这种舆论相关的琐事，思忖着问：“不然我们出版社内部开个会，提前准备个澄清稿发你瞅瞅？有备无患嘛。” “对了，那新闻发布会上说的恒利传媒是怎么回事啊，我前几天忙都没顾得上问，你是真打算去那个公司当老板？” 林衍简短道：“没，都是林季华自己说的，他有其他目的。” 秦博川想了想，“这样啊，那我大概知道澄清的切入点了…” “我们就先开会讨论着？我反正是觉得，不能平白无故被影响，否则多冤啊。” 林衍也没反对，毕竟他书的销量不仅是他个人的事，也关系到出版社的投入和利润，“行，你决定吧。” 挂断电话不久，简漫也抱着手机从卧室出来。 她抬眸看向林衍，“我刚也打电话跟房东说要提前退租的事了，她人还挺好，说她最近就在中介平台上把房子挂出去，如果在我们退租之前找到租客，也不用扣违约金。” 林衍去冰箱里拿了两瓶饮料，拧开瓶盖递给她其中一瓶，中肯评价道：“人是挺好，但实现的可能性比较小。” 简漫也看了眼窗外。 小区的入住率跟她刚搬来时相差不大。 周末的夜晚，窗对面另几栋楼依然大部分窗口都是漆黑，只能少数几家亮着灯有人住。 她笑了笑，“也是。” “不过我还是想尽快搬过去，违约金扣就扣吧。” 简漫喝了口饮料，边想边说：“那我这几天就开始慢慢收拾东西吧，离月底也不剩几天了。” 而剩下的这几天，她在兼职的剧场还有最后两场演出，还要跟大家吃个散伙饭告别一下。 简漫一向行动力很强，说干就干。 当天晚上，就把家里不常用的东西想打包了，装了整整两箱。 林衍帮忙时，还看见自己的作品全集，外加他很久之前送给她的那十本再版样书。 又占地方又沉，他提议去二手平台或者找物业直接捐出去，况且，身为作者，他书房里就至少还能找出一整套。 简漫瞥他一眼，不满地把那摞书装进大纸箱，“我就要带着，多有纪念意义。” 林衍：“这也算纪念？” 简漫挑眉，“必然啊。” 林衍笑了下，也没再劝，帮忙搬运其他的。 无论什么时候，搬家都是件繁琐且劳累的工作。 但两个人一起整理，好像这么重复性的工作都变得有趣起来。 直到深夜，两个人才洗完澡进到卧室。 只是这天，她洗完澡上床时的表情不大对劲。 关灯后躺下，一般都是例行的夜聊环节。 除了第一天之外，后来的话题也都挺纯洁。 林衍望了会儿天花板，先道：“沪市的房子我差不多也看好了，有三套备选，等我们过去之后再一起实地选选，签合同过户什么的手续应该也挺快。” 简漫翻了个身，刚才心猿意马琢磨的事暂时抛在脑后，“你打算就直接买一套？” 林衍还掌握着自己的财政大权，很自然地：“对啊，不是月底就要过去。” “……” 简漫脑中闪过沪市的房价数字，沉默三秒，再次产生想跟有钱人拼了的念头。 比如身边躺着的这位。 还没等她开口，林衍又道：“隔壁那套我也不打算卖了，先放着吧。虽然位置是偏了点，但周围空气还挺好，如果以后能把隔音问题解决了，过几十年我们还能回来养老。” “…行吧，你的房子你决定。” 简漫看着他，还是说：“搬去沪市也不一定就要买套房子吧，还不一定能待多久。” 林衍：“那等去了看看再说吧。” 安静一会儿，简漫轻叹了声气，“每次搬家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云城这边虽然住的时间不长，但也留下了挺多回忆。 林衍拉了拉被子，有理有据道：“所以啊，直接把房子买下来，就算以后再搬家，舍不得了也能随时回去。” “…” 简漫深呼吸，翻身过去掐他的脸，“我真的要仇富了，我是不想买吗！” 林衍两侧脸颊被她掐住，说话咬字含含糊糊的，还带了些笑意，“所以我来买啊。” “前两天还说了把钱要交给你管，但你暂时性没同意。” 简漫：“你别说话了，为了保命。” 林衍笑看着她，不甘示弱，又翻身过去也掐她的脸。 闹着闹着，两人把被子也卷成一团，像裹在同一张卷饼里的两根脆黄瓜。 简漫扭动几下，反而将“饼皮”卷得更紧。 两人全身上下都贴在一起，不知是谁先停手休战。 一时间，脸也贴得很近，气息可闻。 他呼吸中有凉飕飕的薄荷香味。 林衍眼眸渐深，低头在她鼻尖亲了一下。 “这是我的被子。” 简漫晕乎乎的：“…那我的是不是刚被踢到地上了？” 林衍声音有些沉：“好像是。明天再拆了洗吧。” 他翻身躺回来。 两人莫名其妙开始共享同一张被子和枕头，气氛也与前些天纯洁的盖被聊天渐行渐远。 “其实。” 简漫在他枕头上躺了一会儿，冷不丁提起：“我今天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床头柜里多了两盒…嗯。” “哦…” 林衍在被子里揽住她，几秒后才出声，诚实道：“我前几天买的。” 简漫：“哦。” 林衍：“嗯。” “……” 然后呢。 简漫脑回路转了一圈，小声但认真地又问了一次：“你是不是真的，被那个副作用影响了？” “需要…治吗？”她补充询问。 林衍深吸一口气，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有点咬牙切齿地问：“简漫，你感觉不到吗？” 简漫脸烧起来，连带着整个人体温好像都在升高。 她就是…感觉到了，而且，还，非常有存在感。 总之是跟他清俊淡漠的外表反差很大。 简漫别开脸，迅速就从刚才的张牙舞爪切换到支支吾吾的样子：“我这不是…不知道会影响到哪个程度吗，说不定是…诶算了。” 林衍这次没轻易放过她，微扬下巴，嗓音略沉：“不能算了。” “说清楚，否则就是污蔑。”他一字一句地强调。 ----------------------- 作者有话说：来啦！ 第50章 有五十点怪 那两盒小雨伞已经买来好几天了。 但同床共枕的这些天, 两人聊得太开心，林衍偶尔有念头，但也都自动打消了。 每天都是说话说到哈欠连天才睡去。 彼此过去二十五年的人生，他们都未曾参与。 简漫自不必说, 随便挑出一件都能兴致勃勃地讲很久。 经她启发, 林衍居然也回忆起一些可以被称之为有趣的经历。 比如他大学第一次搬走独住, 在家里对着食谱做中餐触发烟雾报警器被邻居误认为起了火灾；又比如真有读者给他寄过恐吓性质的刀片快递, 只不过寄到了秦博川的地址, 吓得他连夜从独居的单身公寓搬家避险。 他也是这些天才意识到, 他原以为乏善可陈的过往, 其实也不尽然是糟糕的。 就这样，两盒小雨伞被接连冷落好几天，成了“有备无患”的准备。 简漫安静许久，也没依他的话详细解释。 她就算懂再多有的没的, 也都是纸上谈兵而已。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81节 过了会儿，简漫很小声地问：“你…会吗？” 秀色可餐的男朋友就在旁边, 天时地利人和, 必要工具到位, 择日不如撞日。 林衍没吭声。 但她依然能清晰感觉到。 简漫抿了下唇, 被他抱得太紧，身上都要冒汗了, 也不知是真热还是燥热。 林衍嗓音沉哑地反问：“你会？” 简漫吞吞吐吐地说：“我只看过小说还有游戏里的…不知道算不算会。” 连真人动态版都没怎么看过，即使是女性向分区里的, 她也觉得里面的男主角不太好看, 下不去眼。 “你不也是写小说的…” 简漫一晃神，自行翻译他的反问，“哦, 你是悬疑小说，而且没有感情线，专业不对口。所以，你也不会。” 她伸手要去捞自己的手机，更小声地提议：“那我们一起学吧。” “……” 手机还没拿到，林衍倾身过来。 昏暗的卧室里，四目相对，简漫眨了眨眼。 下一秒，他的吻落下，起先还循序渐进，没多久，就有失控的趋势。 短暂停下，他的呼吸更加凌乱，仿佛还带着滚烫的温度。 “确定吗。” 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酥酥麻麻的，“想好了？” 简漫恍惚中不知有什么需要想好的。 本来就是成年人，正当恋爱关系，在她的理解中，只要气氛到位，这都是水到渠成。 但他都这么问了，还问两遍。 简漫也尽可能认真地想了想，轻声说：“你放心好了。” 林衍此刻头脑也不比她清醒多少，不解：“放心什么？” 他胳膊撑在她身侧，看着她的眼睛。 简漫郑重道：“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不会让你白白…”失身。 这种情境，最后两个字她还是不太好意思说出口，用音调代替。 可林衍今晚对她格外不依不饶，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故意的，沉声追问：“让我白白什么？” 简漫把脸扭开，不吭声。 林衍在她脸上亲了下。 她耳边同时传来他一声很低的笑，随即很快收回去，装成懵懂的样子，还在问：“什么？” 简漫胸口生出一种又痒又紧巴巴的感觉，羞愤时下意识想剁小碎步，可姿势不允许。 晃腿象征性挣扎几下，听到林衍闷闷吃痛的“唔”了声。 简漫茫然：“我…没撞到你啊。” 林衍：“你碰到我了。” 简漫：“…我不是一直在碰到吗。” 林衍：“哦，好像是的。” 简漫脸烫到要沸腾，她确信，如果房间灯亮着，如果面前有个镜子，她一定能看到自己两团新鲜出炉的高原红。 她是不是没天赋啊，明明先提这件事的是她。 她这算什么，又菜又爱撩吗。 越想越气，简漫抬手挡住他的眼睛，“林衍，你故意的，有点过分，我要剥夺你未来十分钟看我的权利。” 听到林衍又低笑了一声。 被她可爱到。 他说：“那你得挡好我的眼睛，说好了，十分钟。” “不对，你自己挡，唔…” 简漫话音未尽，细密的吻再次落下来，从她的耳侧开始作乱，以极慢的速度移至下巴，再到锁骨。 他的眼睛也一直被她用手挡住。 看起来更性感了。 如果以后过程中用眼罩遮住他的眼睛，看起来也许会更更性感。 测试服还没开通，简漫就已经开始设想将来更远的2.0、3.0版本。 但测试服也bug频出，她捂林衍眼睛的手举累了，放下来，目睹他因为弄反浪费了一个，又因为尺寸太紧浪费了另一个。 前置bug好不容易修复完成，简漫下意识闭眼，眉头紧锁，等待服务器开通。 两人都不好受，她“诶诶诶”半天，林衍动作也停下，额头和鼻子上都是汗珠。 他嗓音极低，带着某种无法言说的难捱，钝钝地问：“是不是不对…” 简漫咬唇，发出跟蚊子差不多大小的声音：“应该，是对的。” 林衍不太确定。 方才的困难重新上演一遍，箭在弦上，他先打退堂鼓：“要不下一次？” 他皱着眉问，是不是很痛。 “是有点。” 暂停两分钟，简漫感觉自己又好了，“就…这一次，不然还得重新…” 她思维也混沌着，断断续续说不出一句流利话。 林衍俯身亲她。 事不过三，但他们今晚确实状况频出。 又一次，终于成功。 简漫浑身都发软，像是误食某种能麻痹神经的蘑菇。 她能感觉到他很急，但一直在忍，直到她稍微适应。 四目相对，她很小声地说，好像可以了。 不知多久，他们陷在甜腻的空气里。 像打开了通往异世界的大门。 渐入佳境，林衍的风格也跟起初不同，小心翼翼的同时，又克制不住地想要主导。 他在她耳边低声叫她漫漫。 简漫还在回味他这个突然改变的称呼，接近着又听到让她无比脸红心跳的话。 她又去捂他的嘴，低嗔让他少说话。 林衍很低地笑了声，像一道带弯钩的小电流，钻进她的心里。 … … 注定会是个荒唐胡闹的夜晚，简漫也乐在其中，不适的时间和程度都比她想象中要低微，能够忽略不计。 对林衍，她本来就没什么自制力，也没能拒绝他想再次体验的提议。 卧室的小夜灯亮起，简漫酸软着腰背，双腿无力躺在枕头上拿过手机时，定睛一看，才发现已经凌晨三点。 她心中暗道这也太放纵了，初次就开了这样一个头，今后可还了得。 不过，中场还是有一些意犹未尽的休息时间。 大概也不能算是非常放纵？ 林衍粗略收拾完毕，身心餍足地带她去浴室洗澡。 刚才全程都是没开灯的，但这会儿简漫太累了，也顾不上不好意思，软绵绵挂在他身上，心安理得接受服务。 磨磨蹭蹭从浴室出来，再回到房间，两人才意识到从床单到被子已经一片狼藉。 林衍原本的那床被子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踹到床底下。 简漫裹着毛绒浴衣半靠在墙边，往里望了一圈，摸摸鼻子，小声道：“不然还是换一下床单和被罩？” 林衍：“床垫应该也要晾。” “……” 简漫转身，想到床垫要晾的原因，耳根再次烧红，拖着疲惫的步伐转身往外走，“那先去另一间卧室睡吧，明天再收拾。” 林衍体力比她好，倒不太累，但这会儿也不是很想动，和她一起过去。 虽然简漫有段时间没住自己的房间，但空气里还是弥漫着她的无火香薰味。 甜丝丝的，跟次卧不太一样。 躺在床上，林衍把她抱进怀里，依然在回味。 “你觉得…” 他正想就今晚的体验再聊会儿，或者复盘一下，被简漫懒洋洋的声音打断。 “不许说话了，一二三木头人，我好困，我要睡了。” 林衍抬眉，“这就要睡了？” 简漫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毫无心理负担地地给他一个后背。 “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82节 刚才洗澡的时候她就困到不行，现在脑袋沾上枕头，困意更是倾巢袭来。 “睡完就睡，真无情。” 林衍略微不满，还是将她拥紧了些。 再撑起身子越过去看她，简漫似乎已经闭上眼秒睡了，呼吸都是平稳的睡眠状态。 林衍垂眸看她一会儿，唇角不自觉地弯起，低头在她脸颊上又亲了一下。 - 翌日，简漫睡到中午才醒。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映得整个房间都暖洋洋的。 她睁眼时，发现身边男人还睡着，碎发凌乱地垂在额前，胳膊揽在他腰间。 简漫缓了缓神，放轻动作去拿手机。 家庭群里，李云静问她最近工作忙不忙。 简漫想了想，绕开问题回复：我这几天回趟家呀？ 李云静很快说“好”，问她具体回家的日期。 林衍本就浅眠，她发条消息的功夫，就也醒过来。 他皱皱眉，嗓音带着清晨刚睡醒时特有的慵懒和沉哑，“几点了？” 简漫：“十二点多。” “哦，还早。” 林衍一伸手，又把她捞进怀里。 “好像是挺早。” 简漫也静静回笼躺了会儿，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她警觉地轻戳了下男人的腰，“你怎么又…” 林衍看向她，“早上就是会这样。” 简漫：“哦…” 以前掌握的无用知识重回大脑。 林衍脑袋蹭了蹭她，像家里的小黑猫似的，“也可以顺便。” “上次买的还剩一个。” “一次用完也太夸张了吧。” “不夸张，本来就是小盒，只有三个。” 简漫按着酸痛的腿根，咬咬牙拒绝，“还是算了。” 谁知道会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就算准备不够，楼下便利店就能提供外送服务。 仗着年轻，说不定一整天断断续续都在循环昨晚。 不等他再说话，简漫先道：“我这两天想回趟家。” 被拒绝的林衍抬手去轻掐她的脸，掐了两下，又把她脑袋按进怀里，“好啊，我送你回去。” 简漫想了想，“那不如你直接陪我回去？” 林衍作乱揉她脑袋的手明显顿了一下，神色也忽然认真正经好几分。 简漫抬起头，侧躺在枕头上看着他，片刻后说：“你不想也没关系，我就正好一提。要不就，以后再说？” “哦对，真的是正好，绝对不是因为我们昨晚刚刚…” “我没有不想。” 林衍打断，看着她说：“就是有点突然，没反应过来。” 刚才还一副没睡醒模样的男人突倏然从床上坐起来，伸手去床头柜上拿睡衣。 “今天吗？”他一边系扣子一边计划，“那我们先去商场买点礼物。高铁 是不是比开车快一点？但开车好像比较方便，大概四个小时，到太晚也不好，那最迟三点就要出发。” 简漫靠在床头看着他笑起来。 她也是第一次见林衍这样手忙脚乱规划的样子。 ----------------------- 作者有话说：激情双更，后面还有一章～ 第51章 有五十一点怪 “快起床了。” 林衍转头, 刚刚还在赖床的人伸手直接把她拉起来，“收拾收拾。哦对，去商场的时候我们顺便吃午饭。” 他顿了下，又开口：“叔叔阿姨喜欢什么性格的人, 成熟稳重的？内敛单纯的？还是健谈开朗的？” 简漫笑着在地面站稳, 听他叽里咕噜一大串, 抬臂搭上他肩膀, “不用紧张。” “放心好了, 我爸妈人很好的。也不用着急, 等会儿我先打电话跟他们打声招呼。他们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林衍将信将疑, “真的？” 简漫用力点头：“真的。” “他们早几年就催我找男朋友了，每次我回家必催。现在我主动带男朋友回家，你还这么…一表人才的，他们不可能不满意。” 林衍看她须臾, 还是无法放下这个心。 他没体验过正常的家庭氛围，也没有正常的父母亲戚, 乍然要见家长, 无论怎么样都很没底。 - 简漫先洗漱完, 去客厅给李云静打电话。 寒暄几句之后, 切入正题：“还有个事给你说下。” 李云静：“你一次性说完，每次就跟挤牙膏似的, 我还跟你张阿姨约了等会儿一起去菜市场呢。” 简漫平声告知：“我有男朋友了，谈好几个月了。” 电话那边沉默几秒, 李云静先惊后喜：“谈几个月怎么现在才说啊？是你之前说的那个云城认识的？诶, 是不是上次你爸犯心脏病送你回来的那个？多大了，什么时候带回家一起吃个饭？你爸也念叨这事好几次呢。” “是他。”简漫敛住笑意，轻描淡写：“就今天吧, 反正我回家也要吃饭。” 李云静音量提高了一个度：“你这孩子真是，也不早说！” “这家里也没收拾，水果点心什么的都没准备。要不订个饭店吧，不对，芙江好一点的饭店都要提前订，你这时间赶的，算了，你们要不明天再回来。” 简漫：“行，那就明天。” “不过在家吃就行了，不用那么正式，又不是过年，也不是订婚，别整得大家都这么大压力。” “还不是你没提前告诉我们，又不是不让你谈男朋友，都几个月了还藏着掖着的！好歹人家第一次来家里，什么都不准备显得我们一点不重视。” 李云静数落她好一会儿，最终妥协同意在家吃饭。 挂断电话，简漫晃到卧室。 林衍正专心致志看手机，她蹑手蹑脚走过去瞄一眼，网页上写着“见女朋友家长注意事项”几个大字。 他一秒熄屏，站起身，“现在出发？” 简漫抱臂在旁边笑。 她真成了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看来明天这场见面，她注定是唯一淡定的人。 简漫：“明天出发，我妈也说要好好准备一下。” 林衍松一口气，“那正好。” 根据刚学习到的，他要准备得也挺多。 这天晚上，林衍很早就拉她回卧室睡觉，规规矩矩地养精蓄锐，还用坚强的意志力抵抗住她的撩拨和挑衅。 次日清晨，简漫更是很早就被拉起来。 林衍奉行礼多人不怪原则，从商场出来，各种保养品礼盒和礼物更是塞了满满一后备箱。 简漫怎么劝都不行，也只好由着他去。 一路开车到芙江，进家门时，简漫几乎要被地板的反光晃瞎眼睛。 李云静和简宽待客一向热情，不光把家里收拾得无比整齐，还往茶几上摆满了各种点心吃食，规格堪比过年。 林衍也是一样的夸张，光是礼盒就上下楼拿了两趟才全都搬运进去。 李云静：“漫漫，怎么回事，昨天电话里不就跟你说了，别让人家带东西。这还带了这么多，多不好意思啊。” 简漫挑眉：“我还让你们别收拾呢，你们也没听啊。” 李云静翻她一个白眼。 林衍站在门口礼貌道：“上次过来没机会拜访叔叔阿姨，回去的时候叔叔也带了很多东西给我，我也一直不好意思。” 简宽摆摆手：“欸，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就是些吃的喝的，你们年轻人自己在外面打拼也挺不容易。” “是啊。”李云静：“小林也太客气了。” 在门口寒暄客套不知多久，四人总算是进去。 一顿晚饭吃得其乐融融，尤其说起林衍的职业，简宽还颇为意外地当场去到书房，拿出两本他的小说，饶有性质地跟他聊起其中的角色和情节。 这一趴就占据了绝大部分晚饭时间。 晚饭后，林衍自觉跟去厨房要帮忙洗碗。 简漫在餐厅坐着喝饮料时，听到厨房传来的推让声，也象征性过去探了个脑袋，“…要不我来洗算了。” 李云静把她也推出去，“你得了吧，以前在家的时候都没动过手。你带小林去看电视，或者下楼散步消消食。” 简漫本来也就是意思一下，闻言笑着敬礼，“遵命！”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83节 她选择带林衍下楼散步。 单元门一推开，暖洋洋的风扑面而来。 林衍压低声音，立刻问：“刚才你感觉怎么样？” 简漫挽住他胳膊，“你的表现吗？” 她笑着说：“当然是非常好啊。我爸都恨不得让你把《溪山行》第二部的情节全都跟他讲一遍。” 林衍深呼吸，“那就好。” 简漫：“早说了让你放心。” 片刻，她突然轻叹一声：“但我还是有点紧张的。” “你紧张？”林衍看向她，“你为什么紧张。” 简漫踌躇道：“我还没跟他们说过我之前的公司裁员，我又准备去演话剧的事。” “我爸妈一直希望我找个稳定的工作，原来在京市的时候就老提，我换工作来云城的时候他们还挺开心的。但这还没一年，我又要换回去了。” 林衍：“他们会反对吗？” 简漫想了想，摇摇头：“不会特别明确反对吧，毕竟我都这么大了，但肯定会唠叨唠叨。” 她坦言：“其实我也不是怕他们反对，就是…不想让他们失望，也不想让他们一直担心我。” 出了小区，两人牵着手慢悠悠走在路边的人行道上。 小城市生活气息很浓，住宅区人也密集，傍晚时分，来来往往都是散步和遛狗的男女老少，安定又闲适。 林衍捏捏她的手，“他们不会失望的。但不论怎么样，都会担心，所以不用紧张什么。” 简漫抿嘴，“这是安慰吗？” “什么叫‘不论怎么样，都会担心’。” “因为叔叔阿姨很爱你。” 林衍措了会儿辞，缓慢说：“爱你的人，就是什么时候都会担心你的。” 他对她也是同样。 而林衍自家就有反例，能很清楚地看出简漫父母跟他家里不同。 简漫歪头靠在他肩膀上，歪歪扭扭地走路：“好像也有点道理。但我妈还是一定会唠叨我的。” “也没什么不好。” 林衍平静地说：“我就没被人唠叨过。” 简漫脚步忽然顿了下，抬眸看他。 这种正常又普遍的家庭氛围，好像都是林衍从未经历过的。 简漫感觉有点辛酸，东倒西歪又靠过去，挽紧他的胳膊，假意误解他，半开玩笑地问：“你喜欢听唠叨吗？” “那我立刻就可以开始。” 林衍淡笑了下，“试试看？” 专业的简漫马上进入状态，打量着他啧啧几声，笑着上一辈人的腔调：“林衍，你就穿这么点啊，我看着都冷，春捂秋冻春捂秋冻，现在还没立夏呢，你就连外套都不穿了。别仗着年轻就不知道保暖，等老了有你后悔的时候。” 林衍微抬下巴，“继续？” 简漫眨眨眼，当场又来了一段，“晚饭就吃那么点啊，营养能跟得上吗，这年纪轻轻的，平时也不爱动弹，得多跟人交流啊，天天一个人闷着可怎么行。” 林衍入戏反驳：“我跟我女朋友每天都有交流的。” 夕阳金灿灿的挂在天边，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简漫没忍住笑出声，“你已经next level，学会顶嘴了，看来适应良好。” 林衍也笑，“是挺良好。” “所以没什么好紧张的，我猜，叔叔阿姨也不会真因为你选择自己喜欢的职业就生气的。” 简漫对他比了个手势，“借你吉言吧。” - 晚上林衍自己定了酒店，怕影响简漫父母休息，没在她家留宿。 散步回家，时间也不早。 他打了声招呼就先回酒店，答应了明天一早再过来。 李云静和简宽送他出门后，关上门，李云静就看着简漫感慨：“漫漫这眼光还真挺好，不愧是我闺女。” 简漫挑眉，与有荣焉道：“那你看看。” 李云静跟她一起进屋，笑呵呵地说：“小林刚进门的时候我都愣了好一会儿，要不是简漫带着的，我还以为是哪来的男明星呢，比演电视剧的那些还好看。” “性格也好，看得出来挺内向的，我就觉得男的话少点才更有魅力。” 简漫也愈发骄傲，脖子都昂起来，“对吧对吧，我就喜欢这样的。” 简宽在旁边补了句，“也太夸张了，这才见第一次，还是要再观察观察，不能太一头热。” 李云静瞥他一眼，“晚上吃饭的时候就你拉着人家小林聊得最开心，我和漫漫都没插上话。” “……” 简宽不吭声了。 趁着气氛好，简漫坐在沙发上，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提起：“那个，我有个事要跟你们说一声。” 李云静看她的表情，笑一声：“漫漫现在真是长大了，干什么都先斩后奏，不像以前上学的时候，一点都藏不住事。” 简宽：“那还是工作之后历练了，一进单位啊，再不谙世事的小年轻都会成熟起来的。” 简漫咬咬牙，“单位没了。” 李云静和简宽同时看向她。 “什么叫单位没了？不是挺大一公司吗，倒闭了啊？” 简漫摸了摸鼻子，“那倒没有。” 她还是有点心虚，“就是被裁员了，公司降本增效，部门也换了领导。” “不过我已经找好新工作了，在沪市。” 李云静的心情随着她起伏，像是做了过山车，“吓我一跳。欸，这么快就找好新的了？也是影视公司？” “…也沾点边吧。” 简漫抿唇，吐出几个字：“是个做演出的公司，也可以说是剧场。” 李云静看她片刻，深吸一口气，皱眉：“怎么又是剧场，还是去演话剧？” 简漫点点头。 李云静陷入沉默，也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水。 这次，简宽倒是充当起红脸，“也挺好，算是干回老本行了。” “这年头就业情势是挺严峻的，我在网上隔三差五就能刷到哪家公司裁员了、哪家公司又倒闭了，漫漫大学那个专业就是失业的高危区，有一技之长也挺好的，反正自己也喜欢。” 李云静盯他一眼，“喜欢是喜欢，但不稳定啊，像之前在京市，三年换了两家剧场，第二家倒闭之后老板连工资都没结完。” 简漫弱弱举手，“现在结了的，那家老板人挺好的，前阵子资金一周转回来马上就给我结了。” 李云静：“那就是赶上了，唉，之前就一直跟你说，你演出那行就是吃青春饭，能正经干到退休吗。” 简漫：“上个工作也没干到退休就被裁了…” “而且，怎么不能干到退休，话剧这行台前幕后本来就有挺多年龄大的。” 李云静一副要吹胡子瞪眼的表情。 简宽拍拍李云静，劝和道：“别着急上火，漫漫也这么大了，做什么都有自己的主意。” 简漫叹了声气，徐徐道：“我是认真考虑过的，不是一时冲动。” “之前也试过换工作，但确实觉得没意思。人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业其实挺难得的，我就想趁年轻多试几次，不想这么轻易放弃，不然我老了也一定会后悔。” 尤其前不久在沪市发生那样的意外，她更坚定了这个念头。 人生无常，选择自己最想要的生活，不一定能有多成功，但至少不会徒留遗憾。 静默片刻，李云静摇摇头，“我着急上火不也没用吗，这都先斩后奏了。”看一眼简宽，“她不是长大了才有主意的，是从小就有主意。” 简漫非常认可地重重“嗯”一声，“没错，但这是当代青年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啊。” 李云静被她气笑，揉揉眉心，“行了，反正都找好了，我说什么也没用。这次是沪市的，靠谱吗？” 简漫把剧场的信息从手机里翻出来，递给她看，顺便还提了一句已经谈好的薪资待遇。 李云静划了几下手机，“给这么多，是不是碰上骗子了？” “……” 简漫：“人家正规公司，还交五险一金的。而且这工资放沪市也不算很高，那边消费更高。” 李云静依然将信将疑，“合同是不是还没签，这介绍给我微信上转发一份，我帮你查查看。” “哦。” 简漫照做。 李云静就脚步匆匆地进书房去开家里电脑。 客厅里只剩父女两人，简漫不太确定地看她爸一眼，“我妈这是同意了的意思吧？” 简宽笑笑，“你也不是小孩了，换工作本来就不需要我们同意。” “但会有意见的呀。” 简漫往书房方向瞄一眼。 简宽安慰道：“也没意见，你妈就是习惯性多说这么几句。” 他也瞄一眼，压低声音，“你是不知道，有时候在电视上看到人家演小品的，你妈也会跟我说，要是漫漫有机会，肯定比那些演员演得更好。” 简漫眨了眨眼。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84节 简宽又道：“还有你以前发给她的演出视频，她退休之前给单位同事都看过一遍，可得意了。” 简漫作势捂住心脏，“这样的吗？” 简宽笑着点头，“那肯定的啊，毕竟是亲爸亲妈。不光你妈，我也觉得，咱漫漫比旁边其他孩子厉害多了，那普通工作谁都能做，话剧可不是拉个人就能上台演的。” “爸你再说下去我都要飘了。” 简漫顿时心花怒放，乍然得到父母明里暗里的支持，甚至有点找不到北。 她踱着小碎步挪去书房。 李云静正戴着眼镜在浏览器上查她面试通过的那家剧场信息，转头看她进来，说：“还行，好像是挺正规的，成立也有些年头了，看着是比你之前在京市那两家靠谱点。” 简漫凑过去扫一眼，“是吧，英雄所见略同。” …… 跟李云静聊了许久，交代了出发时间和大致安排，晚上回到房间，简漫心头悬了挺久的大石头终于落下。 她打开窗户，扑面而来是春夜清淡的花香。 旁边架子上的三角梅也开得正好，一切都生机勃勃。 简漫趴在窗沿，拿出手机给独自在酒店的留守人口报喜：成功！ 简漫：号外号外，今日份两大喜讯独家放送中—— 林衍很快回复：报纸怎么卖？ 简漫：五毛，每人限购一份。 林衍给她转账五毛钱。 简漫弯着眼角打字：我爸妈都同意了，而且没有不高兴，我妈确实就是唠叨了几句，但心里好像还是支持我的。 简漫：我一定要好好努力，这次绝对不能让他们失望！ l：那就好。 l：刚看你消失那么久，我还在担心。 简漫刷屏放鞭炮的表情，林衍保存一份，跟她一起幼稚地刷屏。 刷满不知几页，他发来一句：但我要举报。 简漫：？ 简漫：举报谁？ l：举报卖报人虚假宣传。不是说独家放送的有两大喜讯？ 简漫转了身，背靠窗沿，笑眼盈盈地按下语音键：“另外一条喜讯——” “在这个盛大的日子里，让我们恭喜简女士成功把林先生拐回家。” 简漫：还要举报虚假宣传吗？ l：改举报新闻内容虚假。 简漫：？ 简漫：你是碰瓷的吧，我哪里虚假！ 林衍也发来一条语音，语速慢悠悠的。 “我知道内情，林先生说他是自愿的，并非被拐。” ----------------------- 作者有话说：评论区掉落红包包！ 第52章 有五十二点怪 跨省搬家是个大工程, 但两个人一起，比先前简漫从京市搬到云城时轻松不少。 正式搬去沪市前，他们先去看了趟房子。 在良莠不齐的中介和房源信息中，林衍的买房大计最终取得了压倒性胜利。 主要优势在于, 那几天简漫要在酒店重新准备面试, 相较她, 林衍则很清闲, 主动承担起看房这件繁琐的工作, 并夹带私货, 想尽办法说服她。 理由包括但不限于租房不稳定、性价比不高等等原因。 晓之以理后, 最终还是靠“动之以情”取胜。 那天晚上，林衍抱着她很认真地说，他想让他们的生活更有安全感，想拥有一个真正属于他们的家。 他如此坚持, 简漫也看开了，放弃没苦硬吃、强行降低他的生活品质, 于是点头答应。 林衍相当满意, 心情愉悦了, 办事效率也很高。 他看中的房子是成品精装修的平层, 现有的意式现代装修风格也算是符合审美。 赶在简漫面试后两天，林衍就把手续也办妥了。 回到云城, 两人找了跨省搬家的公司，直接把行李运过去。 再次过去, 推开新家的房门, 虽然一切都是陌生的，但简漫也有了种终于安定下来的感觉。 入住新家，他们在家居市场逛了两天, 配齐各种软装和小家具，开启正式的同居生活。 卧室只需要一间，原本的次卧就被布置成书房，风格参照林衍惯例，还是两整面墙都用作书柜，其余各处空着，书桌上也只留一台27寸显示屏的台式电脑。 同时，也将用作他的工作室。 简漫铺完洗好烘干的沙发巾，晃去书房监工。 林衍布置书房的工作量显然更大，光是地上堆满的几大箱书，就要他摆很久。 晚上收拾累了，两人靠在柔软的沙发上，逗旁边已经基本适应新环境的小黑。 简漫抱着小黑，林衍歪过身子抱着她。 “我看网上说搬家之后小猫要挺久才能适应环境的，这小家伙表现还不错，就刚到的那天在沙发下面藏了会儿，没一个小时就开始巡视领地了。” 折腾一整天，上午指挥师傅搬运组装家具，下午到晚上都在归整行李，林衍今日份活动量也有些超标，声音都懒洋洋的，“你今天巡视过领地了吗？” 简漫轻捏小猫的尖耳朵，心不在焉地说：“我里里外外都转好几圈了，还有哪里需要再巡视的吗。” “这里？” 林衍手指指向自己，目光灼灼地看她。 简漫反应过来，笑着往他怀里倒：“你怎么能可爱得这么深藏不露啊。” “要是刚认识你的时候就发现你不仅长得帅，还这么可爱，我一定会穷追不舍的。” 林衍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一下，想了想说，“也许，现在是近朱者赤。” 他只是被她的可爱传染，又或许，是她叫醒了一直只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那个小男孩。 从那之后，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可爱的日子。 … … 很快，简漫也收到了第二家剧场面试成功的通知。 综合考虑待遇和发展空间，她选择了第一家。 签完合同回家，她也即将开始忙碌的排练和演出生活。 而在此之前，还有三天最后的休息日。 新家基本布置妥当，除了书房外，都是简漫喜欢的温馨极繁主义风格。 跟小黑一样，林衍也适应良好。 对这最后的清闲时光，他原本是做了充足的计划，度过幸福的二人世界。 但事与愿违，现实跟想象总有差距。 第一天清晨，林衍收到秦博川寄来的快递。 很大的纸箱，里面装着他送的乔迁礼——神笔马良装饰画，以及二十本《溪山行》第二部的样书。 跟从前一样，林衍依然不需要这么多样书。 但收到收了，也只能搁家里留作纪念。 他以五本为单位，分四次往书房运送。 适逢简漫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看见封面上的字样，惊喜地“哇塞”一声。 “这么快就出了！不是还没开始预售吗？” 林衍正在进行最后一趟搬运，回答：“只是样书，预售延期了，还要再过半个月。” 延期的主要原因是林季华被捕可能对他造成的舆论影响。 本身只是秦博川的出版社在关注，但他们也是头一回遇上这种事，作为图书出版企业，公关能力有限，一直拿不定主意。 而秦博川那边的澄清帖文案还没写出来，其他几家收购过他作品影视版权的，尤其是今年即将播出电视剧的，也听到了关于恒川集团和林季华的消息，都去找秦博川打听情况。 几家公司和出版社讨论后，决定一起商量处理方式，尽可能让林季华事件对林衍和他作品的负面影响最小化。 至于具体如何对外界解释，林衍也不是特别在意，他清者自清，甚至本身就是受害者。 跟秦博川沟通时，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不要对他的生活造成过多打扰。 这些情况简漫也都听他说过，还约好了到时候跟他一起审查内容。 但《溪山行》第二部的实体样书，她却是第一次见。 简漫从他手里截获一本，“我能拆吗？” “当然。” 林衍踩着折叠梯，一边往书架顶层插放书籍，一边说：“把20本全拆了都行。” 简漫笑：“一本就够。”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85节 “太好了，还能拥有超前点播权，我又解锁了木行老师的独家会员福利。” 林衍转头看她一眼，扯扯唇，“这也算福利？之前不就写好了，只是现在才印刷，你想看的话打开电脑文档随时都能看。” “看电子文档还是不比实体书有感觉。” 简漫划开塑封，走去外面阳台，靠在懒人沙发里，悠哉悠哉地翻开书页。 …… 然后，她就埋头看了三天，顺带把第一部又重新刷一遍。 简漫沉浸在故事里，林衍的所有计划被迫取消，改成居家型二人世界。 去剧场报道前的最后一天晚上，简漫躺在床上，仍在回顾书里的精彩片段。 “这个曹警官真的好好啊，是不是有伏笔，他第三部还会出场的吧？” 林衍面无表情靠在床头，也在看书。 “会出场，他的剧情会贯穿始终，预计会在第三部进度过半的时候下线。” “下线？” 简漫看向他，“你要把他写死？” 林衍轻“嗯”一声，“一开始就定好的，他死了才能带出后续剧情。” “啊——” 简漫欲哭无泪，“也太狠心了，居然要写死他。” “不对！你怎么可以给我剧透，现在悬念全无了。” 林衍：“…是你先问我的。” 简漫：“是吗？” “那现在我们达成新的共识，以后你不许剧透，任何一丁点都不行！” “哦。” 林衍有些闷闷不乐地扫一眼，发现她手里的书已经翻至末尾最后一页。 他也把自己手里正在看的书扣在被子上，转头，“你看完了？” 简漫：“看完了。” 林衍眼睛一亮，正准备把扣下去的书挪到床头柜上，紧接着，看到她将书往前翻了几页，说：“等等再关灯，我还要再重温一下最后一章。” “……” 林衍拿书的动作顿住，深呼吸，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小情绪，一字一顿都在表达不满：“现在，准确地说，是就这三天来看，我的书、比我本人、在你这里的地位更高。” 简漫眨了眨眼，放下书，身子歪过去抱他，“怎么会呢。” “你的书不也是你本人的一部分？” “不。” 林衍看向她，好似勉强地把人拥住，认真澄清：“书是书，本人是本人。” 简漫被他突然一本正经的态度逗笑，东倒西歪地搂住他的腰，“书是被醋泡了的你。” 林衍抿唇，未做声。 简漫又去掐他的脸，强行把他耷拉着的嘴角捏起来，笑着说：“好嘛，这几天是看得有点上头了，但我们不也是从早到晚都在一起？” 她故作为难地叹气：“唉，男朋友总是容易有小情绪怎么办，哄也哄不好。” “？” 林衍忍不住出声反驳：“你明明都没哄。” 他抬起简漫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准备清算这三天备受冷落的小账。 简漫不知情，继续在危险边缘疯狂试探，笑嘻嘻地问：“那不哄会怎么样？” “你再不哄——” 林衍像是要气势汹汹地宣告什么，但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出口就变成：“…我就要自己好了。” 简漫愣了下，更是乐不可支，倒在他怀里笑不停。 许久，她把两本书都搁去一边，伸手关了卧室的顶灯，轻戳了戳他，小声暗示：“好像时间还早，明天下午我才去报道，也不用早起诶。” 林衍精准接收到暗示，低头恶狠狠地在她耳朵上啄一口，力道却很轻。 “是还有很多时间。”他翻身过去，吻落下之前，先行告知：“够把这三天的都补回来。” 简漫象征性挣扎并抗议：“怎么就三天的了，林衍，你在这乱算黑账！” 黑心掌柜将她的抗议吞进口中，开启搬来新家后最混乱的不眠夜序章。 - 简漫去新剧场报道的第一天，人都没认全，就被委以重任—— 剧场的童话剧正缺人，现有的演员档期都很满，她的到来像一场及时雨，正好顶上。 简漫参演的是一场反转式的童话剧，众人讨论过后，把青蛙公主这一角色交给她。 高薪不养闲人，新剧场的排练和演出节奏都很紧张。 虽然不像传统公司一样要求早起上班打卡，但报道后一整周的时间，简漫都是从下午排练到凌晨。 和林衍昼伏夜出的老生物钟正好吻合。 每天简漫排练完，林衍都风雨无阻地去接她回家。 周五晚上，简漫他们收到通知，这天晚上保安部为应对下周的安全大检查，要提前自查电路和消防设施，让所有小组暂停晚上的排练安排。 但他们这天约好要带妆彩排，还是拖到了零点，最终匆匆忙忙地被保安催着离开。 出剧场大门时，众人都没来得及换衣服卸妆。 简漫往停车场走的路上，手拿青蛙头罩，身穿绿油油的一身青蛙装。 坐在车上等她的林衍一看到这身打扮，先笑了。 沪市的气温已经开始回升，简漫的青蛙装是毛绒材质的，一点都不透气。 一上车，就先把空调冷气打开。 察觉到身边林衍正在打量自己，简漫伸出胳膊挥了两下，“怎么样？青蛙公主，还挺可爱的吧？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热…” 当时道具组也有人提议让他们用人体彩绘代替这毛绒绒的套装，但方案在讨论环节就被pass。 主要原因是观众大都是儿童，相较人体彩绘，还是毛绒绒的套装看起来更有亲和力。 “挺可爱的，小朋友应该会很喜欢。” 林衍发动车子，淡笑着说：“就是我看着还有点眼熟。” 简漫：“眼熟吗？” 她回忆片刻，也想起来，笑着说：“哦，家里也有一套类似的，是我从上家剧团顺回来的，还当家居服穿过几天。后来觉得连体衣当家居服实在是不方便，就买新的了。” 林衍笑：“我记得。” 去年她刚搬去云城，他去隔壁敲开她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那套衣服。 当时还一度给他造成了不小的视觉冲击。 简漫在副驾驶座椅上伸了个懒腰，“今天下班好早啊。这个点大家还正精神呢，就不让排练了。” 林衍：“你都连着熬一周多了，也是时候休息休息。” “也是。” 简漫笑着说：“但完全没感觉累呢。” 她冲着前方比了个斗志昂扬的手势：“这就是热爱的力量！” 做喜欢的工作，即使熬通宵她都不觉得疲惫。 而当时在公司当普通小职员，多加一会儿班她就冒出怨气。 剧场离他们的新家大约半小时车程。 路上，两人就商量着要趁她下班早，回去用新买的投影仪看一部电影。 林衍新书的大纲也是今天刚刚准备好，能跟她一起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清闲时光。 他没有继续写《溪山行》第三部，而是打算先写一个短篇小故事，主角是刚从警校毕业的年轻警察，主题是成长与励志。 或许是对生活的心态跟从前不同，在写作方面，林衍也终于有了不同于以往的新灵感，力图挑战和突破。 回到家，简漫颇有仪式感地为新投影仪准备“开机仪式”。 林衍在旁边帮忙，在茶几上摆好高脚杯和起泡酒，又给花瓶里的几枝玫瑰花喷了水。 简漫像蚂蚁搬家似的，一趟趟把冰箱和橱柜里储藏的小吃零食搬运过去。 顶灯熄灭，客厅里只留一盏幽暗的氛围灯。 两人靠在一起，挑了半天，这次不敢再看恐怖片了，而是选择了二刷一部平行世界主题的科幻神作，《彗星来的那一夜》。 一个半小时后，电影结束。 放出字幕和片尾bgm时，简漫仍然在回味。 她歪头枕在林衍肩上，跟他讨论平行世界是否真的存在。 “如果真有平行世界，那其他世界的我一定也会嫉妒现在这个我吧。” “毕竟，如果当时我没有换工作去云城，没有租悦江华庭那个小区，或者你忍耐力再强一点，那天没有去敲我的门，我们就不会认识了。” 林衍握住她的手，想了想说：“那我们也一定会通过其他方式认识的。” 简漫笑了下，顺着他的思路，“比如我去你的小说改编项目打酱油？” “也可能是你哪天心血来潮，来看我的话剧。就算是这样，我也会第一眼在人群中找到你的。” 林衍笃定地说：“我也会。” 简漫“嘁”一声，“瞎说吧，明明一开始你没有喜欢我的。” 隔壁邻居有点怪 第86节 林衍：“那也肯定会在之后某个瞬间喜欢上。” 简漫笑：“忠言逆耳利于行，甜言蜜语利于心，我姑且信你的话。” 林衍笑着去揉她的脸，直到她气急败坏过来还手。 面前的荧幕上，伴随着电影字幕，片末曲也播放到尾声。 「gravity is dead you see， no gravity， all i need， is beating red…」 乐曲声和沙发里的笑闹声交织在一起，简漫比手势宣布休战，林衍把她抱进怀里，预防被她耍赖偷袭。 他想起很久之前在书里看到的一个说法。 相爱的两个人，从来不会仅是因为偶然的遇见。 他们只是在茫茫人海中终于找到了彼此，在任何一个可能的瞬间。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说：正文先到这里啦，休息两天更番外，展开一些新城市的小副本！ 非常感谢追文的宝宝们呜呜呜！ 这本虽然不长，但是小瓜最喜欢的一本之一，删删改改写了很久，超爱简小漫和林小衍，每天写完他们都heart软软[红心]希望看到这篇小故事的各位读者宝宝也能拥有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