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兽之旅[末世]》 与兽之旅[末世] 第1节 《与兽之旅[末世]》作者：守壹 文案： 小天使年下攻→不屈大美人受，双c，生子 受会从丑萌小骷髅变成东方大美人,身高178→193 —— 唐不凡穿越到了1200年后的末世，发现人类已经搬迁到地底下，而地面被毒人和兽人占据。 为了存活，人类还与兽人签订了和平契约： 【每年每个地下城需向兽人递交一百名人类。】 【兽人为人类提供物资，且不再进攻地下城。】 人类怎么被兽人圈养了？！ 唐不凡震惊之余，还发现自己被当做抗争派系被地下城和兽人联邦共同通缉了！ ……行吧。 —— 炎炎荒漠，兽人少年劫下了唐不凡的房车。 正在流亡的唐不凡与他大眼瞪小眼。 “人类？” “……是。” “抗争派系？” “……是。” “去哪？” “……东区地下城。” 俊美的兽人少年欣然一笑：“刚好我被兽人联邦驱逐了，我送你吧。” “……”唐不凡沉默，看着对方二米二出头的巨大身高，无力拒绝。 —— 唐不凡：我是异性恋 陆一：我是不婚党 唐不凡：我被通缉 陆一：我被追杀 两人都放心了下来。合适。 ——【注】—— 1攻受都是长发（末世背景使然） 2攻是兽人，高等兽人身高220+，是二次元九头身健美身材。本书人类男性为170矮~200高cm 内容标签：生子 年下穿越时空 末世 日久生情 主角：唐不凡，陆一 配角：大致地形图，人物身高卡 其它：末世 一句话简介：攻受开房车，末世里流浪 立意：—— 第1章 穿越末世-1 九月夏季，天空昏暗，倾盆大雨。 唐不凡一手揣着手机刷微博一手揣伞下楼，然后一抬头便看见宽敞的教学楼大厅站着一小孩。 唐不凡脚步一顿，认出那是自己班的学生。 小孩叫陈飞，父母在外打工，年幼的他只和奶奶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在班上属于家境较苦的，所以唐不凡身为班主任常去他家家访。 此时距离放学已经过去了一小时，其他孩子早被家人接走了，唐不凡看着外头滂沱的大雨，知道他奶奶还没来接。 穿堂风呼呼的吹，小孩旧衣单薄，身子骨又小又瘦，唐不凡看得心疼的紧，立马收起手机快步走过去。 “陈飞，还没回家呢？”唐不凡走到小孩身边手搭上他的肩：“老师送你。” 小孩回头，有些黝黑的小脸浮现出一丝局促。 “不用了老师，我等我奶奶……”小孩面对自己的班主任有些胆怯。 “天马上就黑了。”唐不凡身为班主任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继续在这里等：“老师家跟你一个方向呢，刚好顺路送你。” 唐不凡说完掏出手机来，找到孩子奶奶的备注，摁下了通话：“我给你奶奶打个电话。” 小孩只能乖乖站在他身边等，七八秒后，电话接通了。 “唐老师呀！” “是我，奶奶！”唐不凡说话很大声，老人听力不好，两人隔着电话都喊的很大声。 “陈飞在我这呢，奶奶你现在在哪呢？” “在公交车站嘞，这个雨啊，太大啦！昂挤不上去嘞！” “别挤啦！回家去吧！陈飞我给你送到家去！” “那多不好意思呀唐老师！” “顺路的顺路的！” 老人喜欢唐不凡这个班主任，老家访了，于是在那头哈哈笑了两声，就大嗓门的感谢起唐不凡。 “那就麻烦唐老师啦！” “好的好的！您回家去吧！我们二十分钟就到家啦！” 两人挂断电话，唐不凡收起手机对着小孩的背一拍，爽朗道：“走，老师送你回家！” 两人刚才的大嗓门让小孩都听到了对话，于是乖乖巧巧的跟着唐不凡往大厅外走。 “老师就一件雨衣，待会你坐我电动车后面，钻我雨衣里面躲着。”唐不凡一边叮嘱小孩，一边去解手中折叠伞的带扣。 小孩点头，两人走到了教学楼大厅外面，一阵寒风夹着雨水突然迎面吹来，风劲大的让开伞的唐不凡后退了两步。 “是不是要刮台风了？”唐不凡打了个冷颤，夹紧胳膊把折叠伞往上一顶，然后搂住小孩便在滂沱大雨里往车棚方向走。 车棚距离教学楼大厅有几十米距离，一大一小两人缩在薄薄的折叠伞下面，在啪啦啦的大雨里走的很艰难，而且时不时被风吹的歪一下路径。 唐不凡死死抓着伞柄搂着小孩，总感觉这暴雨下的古怪，隔着薄薄的伞布感觉雨水落的和子弹似的。 天空豁然一亮，世界随之一白，几秒后轰隆巨响炸开，唐不凡和怀里的小孩都被狠狠吓了一跳，两人瞬间抱的更紧了。 “老师……”小孩显然有些怕了，瘦小的双手紧紧抓着唐不凡的衣服。 “老师在呢。”唐不凡安慰他，心底也有些慌，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样邪门的暴风雨。 距离车棚还有十米路，唐不凡和小孩脚腕都淌进了积水里，两人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 “就到了。”唐不凡看见了自己的电动车，他脸上露出微笑，然后忽然感觉脚下一空…… 便宜的格纹折叠伞轻飘飘的落了地。 又是一声惊雷，穿着雨衣巡逻的学校保安扭头看了过来，只见一把折叠伞倒躺在地上，被黑黝黝的厚积水压住了一点伞布。 而车棚方向空无一人。 *** “呜呜……” “呜呜呜……” “呜呜……” 唐不凡觉得身子疼的很，脑袋也疼，模模糊糊之间，他听到了小孩的哭声。 “老师……” 唐不凡一下子清醒了，眼睛猛的睁开，然后立即被雨水滴了眼睛，瞬间强烈的酸涩感传来。 这什么？唐不凡痛苦的倒抽凉气，立即抬手揉搓眼睛，同时挣扎着从又黏又湿的地上坐了起来。 “老师……呜呜呜……” 唐不凡心一紧，因孩子的呼喊强忍疼痛把眼睛打开了一条细缝，然后便迷迷蒙蒙看见陈飞背对着他，缩在不远处的地上哭。 “陈飞……陈飞……”唐不凡喘的很厉害，而且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臭味，即像臭水沟又像厕所，他脑袋还是懵的，几乎是半闭着眼睛在地上挣扎着爬了过去。 期间手脚被地上的碎石扎的生疼，但他又慌又懵，没顾上看。 “陈飞……老师在这……”艰难的爬到小孩身边，唐不凡抬起胳膊遮挡古怪的雨水，然后就着昏暗的光线看到了孩子的脸…… 小小的脸上糊满了淤泥和血污，几乎看不清五官。 唐不凡本就懵的脑袋瞬间空白，身体如堕冰窟，然后一个念头冒出来： 完了。 没有什么比班上的小孩出事更让一个老师恐慌了，唐不凡愣在那里，脑袋犹如炸开一般想着这要怎么跟孩子的奶奶交代…… “老师……呜呜呜……” 孩子又一声的呼喊让唐不凡回过了神，他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这是梦，这是梦……”唐不凡哆嗦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他浑身已经被雨水打湿了，手机也是，这让他一时间解不开屏锁，手指擦了好久屏幕上的黑泥才拨通120。 “陈飞……没有事……老师打、打、打电话……”唐不凡在极度恐惧中说不好话，哆嗦着双手抱住孩子。 与兽之旅[末世] 第2节 大概是眼泪起了作用，唐不凡眼睛没那么痛了，他这才看清两人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废墟，周围下着黑糊糊的雨，整个世界几乎只有黑白色，而四周远远近近的立着残破的高楼建筑，像巨大的黑石墓碑。 唐不凡握着手机呆住了，隔了好久才愣愣低头，大拇指再次滑开屏幕上的淤泥，果然手机顶端没有信号标识。 握着手机的手无力垂下，唐不凡呜咽着低头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几乎喘不上气，身体也冷的一直打哆嗦。 这是噩梦。唐不凡告诉自己，这一定是噩梦。 “轰！” 一道强光突然破开黑暗，直直从天上打了下来，唐不凡愣愣抬头，便看见一个通体透明的圆球飞行物从漩涡一般的黑云里降了下来。 唐不凡不懂这是什么，如果不是带淤泥的雨水打在那个透明的飞行物上，他甚至看不清它的形状，等“圆球”的一侧舱门打开，它透明的外壳才忽然变成了金属银色。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出现在舱门旁边，他抓着门边的把手在暴雨里大声朝下面的等两人喊： “快上来！” 这一声大喊让唐不凡如梦惊醒，尽管他还很迷惑震惊，但已经顾不上多想，连忙抱起怀里的孩子挣扎着从碎石地上站起来。 “救我们……救我们！”唐不凡稳不住声音，他哭着对着头顶的男人高高举起怀里的陈飞：“我这边有个孩子！” 那个飞机在下降，唐不凡想它应该是飞机，而他双手在颤抖，八岁的孩子不重但也不太轻。 “老师！老师！”陈飞突然被举起来感到了恐慌，哭声变得凄厉起来，血水混着淤泥不断从他脸上流下。 “陈、陈飞不、不要怕……救援、救援来了。”唐不凡昂着脑袋哽咽的厉害，不顾雨水夹着淤泥落到他嘴里，继续举着孩子对头顶的男人大喊：“先救、救我学生！” “我来了！”那穿白大褂的男人大声朝两人喊，抓着把手努力把身子往下探。 眼见着那飞机距离两人只有两米高度，忽的又一道强光破开黑暗，远远的打了过来！ “博士！是兽人的装甲车！”飞机里的驾驶员大声道：“距离我们很近！这个型号……是北部联邦的装甲车！” 唐不凡泪眼朦胧的看过去，透过黑色的雨水，发现一辆巨大的车出现在了废墟街角！ 那车四四方方很刚硬，唐不凡隐约看到了车顶上圆圆的黑炮筒，正直直对着他们。 他慌了，托举学生的手顿时抖的更加厉害。 “先救我学生……先救我学生！”唐不凡连忙又把怀里的孩子往上托了托，哭腔颤抖：“陈飞，快……快把手举起来！” 只要再一米两人的手就能碰到了！ “再降一米！”唐不凡听到那个白大褂的男人大喊。 “来不及了！系统计算我们已经进入对方的炮程……z039！恢复隐形！升空！”驾驶员大喊着，然后走到舱门旁边拉扯白大褂男子：“救不了了！博士！” “不！”那白大褂男子颤抖声音着大喊，身子仍努力往下探：“再一米！” “来不及了！”那驾驶员大吼，用力一扯终于迫使那博士倒退着跌回飞机里。 “不不不……”唐不凡再懵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恐慌的再次努力高举自己手上的孩子。 “救我们！求求了……求求了！”唐不凡哭的几经崩溃。 而那两人在飞机里打斗，白大褂男子试图回到舱门旁边，那驾驶员拉扯着他，混乱之中舱门边的透明雨伞被踢了出来。 雨伞从空中掉落，“啪嗒”一声落到了唐不凡的身边。 “我……我会回来救你们的！”那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子在舱门关上之前，声嘶力竭的对着唐不凡保证：“我一定会救你们的！” 舱门关上了，那圆球型飞机一下子从银色变回了透明，它迅速升空，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黑云里。 眼睁睁看着救援飞机离去，唐不凡一下子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他抱着孩子重重跌坐回废墟里。 而远处，那个打着大灯的装甲车则越来越近。 唐不凡抱着孩子身体一片冰凉，他淋着淤泥和雨水扭头，强光照的他几乎睁不开眼，而那顶着大炮的装甲车慢慢停下，一个无比巨大的人影背着车灯的光慢慢朝他们走来。 唐不凡心脏几乎停了跳动，他愣愣抬头，在看清那个巨人非人非兽的扭曲面孔后，他便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第2章 穿越末世-2 *** 22世纪，为了争夺资源人类发动了第三次世界大战，这场战争持续了六十三年，人类人口锐减至两亿。 受战争污染，地表不再适合人类生存，人类不得不躲进地下城，然而名额有限，三分之二的人类被放弃，在地面被毒素和辐射侵蚀，变异成了毒人。 随着地底资源消耗，地下城设施老化，人类在地底活的越来越困难，重返地面迫在眉睫。 27世纪，地下城科学家用死刑犯进行人体实验，将含有变异动物基因的诱变剂注入罪犯体内，制造出了兽人。 这些兽人身体高度发达，能适应地面极端恶劣的环境，他们被外派到地面为人类收集物资，而变异的基因也使他们与人类产生了生殖隔离，在长达两个世纪里犹如骡子一般被人类奴役。 因为害怕成为兽人，地下城的犯罪率开始大幅降低，但为了补充兽人，冤罪开始出现。 随着亲友被找理由强制带走，民众们逐渐有了怨言，争论、抗议、暴乱、镇压，大批人类被捕，被迫成为了兽人。 兽人对人类怨恨日益加深。 他们开始频繁杀害守卫，逃亡到地面各处，在蛮荒废墟中零星建立起了自己的村镇。 29世纪中期，一名地下城科学家认为兽人是人类的正确进化，进化史证明了只有适应环境的生物才能生存，于是主动给自己注入了新型兽人诱变剂，携带大批科研人员逃叛。 这种诱变剂可以让兽人通过獠牙啃咬的方式，将自身独特的基因毒素注入人类体内，让人类变异成能与之结合的中间态。 这些中间态人类即保留了人类基因的稳定性，又能与兽人结合孕育后代，他们被称为亚兽人。 自此，人类与兽人之间的生殖隔离被打破，第一个纯自然繁衍的兽人诞生，兽人们集体欢呼，而人类中也兴起了一股变异热潮。 但很快，大批畸形与弱智兽人胎儿的降生，打碎了兽人们的美梦，他们混乱的基因序列终究不如人类的稳定，而随着代数增多，兽人后代又慢慢恢复了生殖隔离，唯一的对策就是不断的融入人类血脉作为基因胶合剂。 变异热潮迅速褪去，恢复理智的人类开始封堵地下城，但又被为了繁衍的兽人们攻破。 一个又一个的地下城沦陷，大批大批的人类被掠夺成为兽人的伴侣。 30世纪，全世界人类人口仅剩一百万。 人类的锐减导致兽人的繁衍也进入低谷，为了抢夺最后的人类，世界各地的兽人们发动了内战，划分成了东、西、北三大联邦。 而仅剩的人类则趁着兽人内战之际对兽人进行了核武反攻，这场大战兽人与人类两败俱伤，地球好不容易恢复了少许的环境也再次恶化，生活在地面的兽人们苦不堪言。 最后为了喘息，也为了双方的发展，兽人与仅存的人类定下了“和平契约”： 【每年每个地下城需向兽人递交一百名人类。】 【兽人为人类提供物资，且不再进攻地下城。】 世界至此进入了契约纪元。 *** 33世纪，烈日，一辆黑铁皮装甲改造的房车在茫茫荒漠中行驶。 听到车轮的动静，一只本在啃食仙人掌的沙鼠立即钻入了地下，房车停下，车门打开，一个浑身裹着黑色破布的男人从驾驶舱里踉跄着跳了出来。 太阳炙热，空气都被烤的在微微波动，男人忍着让人疼痛的灼热蹲下了身子，开始切割地上的仙人掌。 男人连五指都裹在烂布里，他双手颤抖，却动作娴熟的用匕首把仙人掌的刺剔除，又一刀削去外皮，便立马扯开嘴上的黑布低头大口啃咬起来。 仙人掌又苦又涩，但男人吃的狼吞虎咽又津津有味，待吃完了一个仙人掌缓解了饥饿，男人便又颤抖着手收割起了旁边的其他仙人掌。 沙鼠从地底下钻了出来，黑漆漆的小眼睛先是盯着男人看了一会，然后似有所觉的看向了另外一个方向，继而迅速钻回了洞里。 男人割的认真，完全没发现不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在波动的空气中慢慢变得清晰。 那人影突然不动了，他发现了男人和他的房车，他站在炙热的空气中默默的看了男人好一阵，然后开始朝这儿走来。 1200米，800米，600米，500米…… “警告！西南方向五百米方向发现兽人！警告！西南方向五百米方向发现兽人！”房车突然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正在对其进行扫描，身高2米23，未发现兽化特征，无法判定种族。” 蹲在地上割仙人掌的男人浑身一震，立即扭头朝西南方向看去，在看到那个兽人时他乌黑的瞳孔狠狠一缩，转头就往旁边的驾驶舱爬。 “在这个破荒漠都能遇到兽人？”男人一边咒骂一边快速发动了房车，想也不想就脚踏油门开始狂飙。 房车与那兽人之间的距离豁然拉开。 男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变得几不可见的兽人身影，稍稍松了口气，这辆房车是装甲车改造的，虽然看起来又大又笨，但时速最高可达150km/h，即使是中等兽人也能轻松甩开。 “凯哥，下次能不能提醒的早一点？”男人一边开车一边责怪人工智能，完全忘了是自己为了节省能源，把警戒范围压到了500米。 人工智能没有在意男人的责骂，而是用温柔的电子男音问他：“小唐，是否启用ai驾驶？” ai驾驶耗费算力，男人为了省电都是自己开，正当他犹豫要不要把车交给他然后自己去拿枪，便又听到了警报。 “西南五百米发现兽人，正在对其进行扫描，身高2米62，检测到兽化特征，判定分析结果：98%概率为虎，2%概率为豹，等级分析为高等。” “高等兽人？！”男人被这个判定吓了一跳，他流浪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高等兽人。 “高等兽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男人咬牙，开车的脚再次狠踩油门，把房车的速度提升到了最高。 “凯哥，分析他追上我们的概率……” 男人话音未落，房车顶部便传来“轰”的巨响，整辆房车随之一颤，男人当即皱眉抬头，知道那个兽人跳上来了。 还好这房车是装甲车改造的，并没有出现凹陷。 男人反应速度很快，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狠狠一转，笨重的房车便在沙漠里打出一个弧形漂移，巨大的惯性基本可以让车顶的东西都被甩出去。 由于打转过猛，房车几近侧翻，好在这荒漠的地面摩擦力够大，房车的一侧在空中悬了一阵后便重重落下了。 男人一边控制着方向盘，一边凝重看着玻璃上的那几个监控录像，试图找到那个兽人的身影，然而几个监控屏幕都空无一物。 被甩出去了吗？男人心紧着，开口叫唤这辆车的ai：“凯哥，扫描……” “呯！” 右车窗豁然破碎，玻璃的冲击让男人立即抬起胳膊护住自己的脑袋，等他把胳膊放下，他旁边的副驾驶座位上已经安安稳稳坐上了一个兽人。 “……”男人沉默。 “……”那兽人也不说话。 “……”ai也保持了安静。 许久之后男人轻而缓的吐出了一口气，过于紧张的气氛让他差点忘记呼吸了。 房车慢慢停下了，男人的头脑也恢复了冷静，他认命的扭头看向旁边的那个兽人。 这一看，他愣住了。 与兽之旅[末世] 第3节 那兽人已经退出了兽化状态，恢复了人形，竟然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少年眼眸深邃鼻梁高挺，五官虽然深刻但稚气未脱，一头及腰金卷发，一双金绿异色瞳，俊美到有些妖冶。 他甚至脖子戴着一条细金图腾项链，耳垂上有小而时尚的银色耳钉……还怪花里胡哨的。 少年似乎是军校生，上身穿着白背心，下身是军队里的墨绿裤子，脚上套着长筒皮靴，虽然沾满了尘土但明显是高档货。 在男人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男人，不过男人全身上下都裹在臭烘烘的破烂黑布里，连指头都缠着布条，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看的。 见男人看自己，那兽人少年突然露出了笑，那双猫一样的金绿异色瞳眯了起来，眉眼弯弯的。 男人扭回头，不敢置信的看向前方，太阳照着荒漠，空气热的扭曲，他又扭头重新看向兽人，没错，确实是个美少年。 诡异，很诡异。 如果打破车窗钻进来的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兽人，男人反而还镇定一些，但出现却是一个笑容眯眯的美少年，男人便有了很强烈的割裂感。 “您好。”这时兽人少年开口了，他的声音清朗中带着少许低沉，似乎还在变声期。 男人注意到兽人少年微微朝他靠了靠，鼻头微动，显然在闻他的味道。 兽人对气味非常敏感。 男人心中警铃大作，他不动声色的往另一边退了退，但兽人少年似乎还是闻清了他的味道，那一金一绿的异色瞳突然缩了缩，变细了起来，犹如一只猫。 “……你好。”男人无奈回应，声音又沙又哑，很是难听。 “人类？”少年问。 “……是。” “抱歉，我原本以为您是畸形的兽人。”兽人少年给他道歉，看着全身裹在破烂黑布里的男人，他根本没想到脆弱的人类能独自出现在环境这么恶劣的荒漠里。 男人沉默，他裹成这样就是为了保护自己。 “那……您的名字是？”兽人少年继续问。 男人这才注意到他的用词，“您”……这么礼貌的吗？ 短暂的犹豫了一下，男人才慢慢回答他：“唐不凡。” “唐……不凡。”兽人少年有些拗口的跟着念了一遍，从这个名字里得到了一些信息：“您来自东区地下城？” 这个荒漠位于亚洲大陆和欧洲大陆中间，所以男人可能来自东区地下城，也可能来自西区，但唐不凡这个名字，明显是东区地下城那边的人类。 唐不凡隔了一会，才点头承认：“……是。” “那您……”兽人少年犹豫了一下，然后颇为小心的打量他：“是抗争派系？” 自契约纪元开启，和平降临，人类渐渐分成了三个派系，亲兽派，中立派，和厌恶兽人的抗争派，而亲兽派人类来到地面会被兽人保护的很好，只有抗争派系才会这么狼狈的在野外流浪。 唐不凡抓着方向盘的手微紧，他知道的，抗争派人类会被强制分配给兽人当伴侣，被迫为他们繁衍。 但……唐不凡看了看兽人少年那张俊美到略显妖冶的面孔，还有他高贵的高等兽人身份，实在不觉得他会看得上自己。 于是大着胆子点头了。 “是，我是抗争派。” 第3章 穿越末世-3 车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然后兽人少年了解的点头。 “我明白了。”他对着唐不凡举起双手：“我尽量不碰您。” 抗争派人类厌恶兽人的触碰。 他说完回头去看后面巨大的车厢，没有感受到其他人的气息。 这房车里只有唐不凡一人。 “这是兽人北部联邦的b型货运装甲车……”兽人少年打量着车厢，虽然车做过非常多的改装，但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车的原主人呢？” 唐不凡心中一凛，撒谎道：“没有原主人，这车……我捡的。” 兽人少年听的沉默，过了一会转回头，语气温和的揭穿了唐不凡：“车的ai服从你，没有原车主的授权它不可能听你的话。” b型装甲车在部队里属于重要资产，车配套的ai级别不低，非顶级骇客不可能入侵重置系统。 唐不凡被识破谎言，心突突直跳，过了好一会才无奈一叹气，用沙哑的声音回答他：“被我杀了。” 兽人少年顿时十分吃惊。 他不禁重新打量了唐不凡一遍，男人非常矮小，目测只有一米七五左右，虽然全身裹在破烂黑布里，但能看出身材非常枯瘦，是长期处于饥饿状态被硬生生饿瘦的那种。 他的双手还不自控的微微颤抖，说明他中毒已经很深了，这样一个能被风吹倒的身体，真的能杀死一个兽人？ 面对兽人少年质疑的视线，唐不凡心底紧张，于是反过去问他：“你呢？你一个高等兽人，为什么在这？” 兽人阶级划分明显，高等兽人全居住在新建设的联邦里，即使带队出来搜集物资，也不会来这种鸟不拉屎的荒漠。 这也是唐不凡敢把房车警戒范围缩小到500米的原因，他为了节省能源一直这样做，只要走的够偏僻根本不会遇上人，哪知道这次翻车了。 见唐不凡反过来询问自己，兽人少年顿时神色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其实……我被联邦驱逐了。”兽人少年支支吾吾的道，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我跟我哥哥关系不太好，刚好我嫂嫂向我求助，说我哥哥虐待他，我就……呃……顺着这个理由向我哥发起了决斗。” 唐不凡微愣，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家庭复杂的理由。 “你喜欢你嫂嫂？”他有些古怪的看了少年一眼，年纪轻轻的居然干这么狠的事。 “不！当然不！”兽人少年被他看的有些脸红了，连忙摆手否认：“我就是想离开家。” 他顿了顿，又补充：“其他理由都会让人出来找我……我不想让他们找我。” “所以你是离家出走。”唐不凡有些明白了。 “就是驱逐了。”兽人少年见他听进去了自己的解释，微微松了口气：“按照联邦律法，决斗失败的兽人不允许再回去。” 唐不凡打量面庞还带着几分青涩的他：“你几岁？” “17。” “这条联邦律法适用未成年吗？”唐不凡问他：“你们不是18岁才能合法结婚？” 兽人少年微愣，继而细微的皱起眉头，显然没想到过这个。 “再半年我就成年了。”他试图找补：“应该符合的。” 唐不凡不置可否。 从少年出现到现在，他除了砸破自己的车窗，表现很好，说话也很礼貌，这让唐不凡放松了一些，身体没那么紧绷了。 “那你现在是要抢我的车？”唐不凡询问。 “不，不抢。”兽人少年略有些心虚的低头。 唐不凡知道他本来肯定是想抢的，但没想到他是个人类，于是改了主意。 跟人类里有亲兽派一样，兽人里也有爱护人类的人群，显然眼前这个兽人少年就是。 至少表面装的是。 “那你……”唐不凡在想有没有可能礼貌的把他请出去。 “您去哪？” 然后被兽人少年打断了。 “……”唐不凡微顿，才慢慢道：“东区地下城。” 他发现这兽人少年挺敏锐的。 “那我送您吧。”兽人少年浅浅一笑：“您一个人类路上太危险了，我保护您。” 你就是最大的危险。唐不凡在心里吐槽，然后抬头看了眼兽人少年那二米二出头的巨大身高…… 完全没办法拒绝，对方一拳呼过来他就死透了。唐不凡叹了口气，顾虑的伸手摸上自己的脖颈。 “您放心，我不会标记您的！”兽人少年一下子就明白了，一金一绿的眼睛又认真又乖巧的看着唐不凡：“我没有跟人结伴的打算，而且……” 他看了看全身蒙在破烂黑布里的唐不凡：“我都不知道您长什么模样。” 也对。唐不凡自嘲一笑，搁以前他还能夸一下自己帅，但现在他已经没个人样了，人家一个高等兽人哪会看得上他。 杞人忧天了。唐不凡考虑了一下目前的形势，只能点头。 “好吧，你可以暂时跟着我。”唐不凡知道自己没有警告他的能力，但还是微微沉下声音：“但绝对不能影响我去东区。” “您放心，绝对不影响。”兽人少年一脸乖巧的向他保证。 得到他的保证，唐不凡态度稍微柔和了一些，他重新发动了房车。 “我们去刚刚那里采摘仙人掌。” 兽人少年听话的在副驾驶座上坐着，唐不凡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他还时不时看一眼自己。 “您是想回地下城吗？”兽人少年又好奇的和唐不凡搭话。 唐不凡开着车“嗯”了一声，对他道：“不用对我用‘您’，用‘你’就行。” “好。”兽人少年乖巧的应下。 过了一会便继续和唐不凡搭话。 “你是抗争派，现在在这里流浪就是潜逃了，地下城那边肯定在通缉你。”兽人少年实话告诉他：“没有关系你是回不去的。” “我有关系。”唐不凡脑袋浮现出了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他看着前方炙热的荒漠，目光复杂起来：“我认识地下城的一个高官，是一名博士，如果能找到他我就能进入地下城。” 那人说了会救他的，虽然已经过去四年了。 “博士么……”兽人少年明白了：“你有办法回去就行，路上我保护你。” 唐不凡淡淡嗯了一声。 “对了，你叫什么？”唐不凡想起来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兽人少年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稍微想了一下，才道：“陆一。” “陆一？”唐不凡怀疑的问：“陆地的陆，一二三四的一？” “对，陆地的陆，一二三四的一。”兽人少年点头，重复着他的话。 与兽之旅[末世] 第4节 假名。唐不凡心想，然后无所谓的继续开车了。 反正他们只是过客。 由于右侧车窗被陆一打破了，所以两人周围有很多碎玻璃，得亏唐不凡全身缠着黑布，不然肯定要被划出好几道口子。 唐不凡在开车，陆一闲着没事，便把车窗上的玻璃残片掰下来扔出去，又用手拢前台的玻璃碎渣。 “小心割伤。”唐不凡随口提醒了他一句。 “没事，伤不到我。”陆一说着，捡起一块漂亮的碎玻璃，对着耀眼的阳光看了看，有琉璃碎光洒到他脸上，他那张极为俊美的脸顿时如梦似幻。 唐不凡有些恍惚，即使开着车也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纯真。 17……也就念高二的年纪。 “你这个年纪应该在学校好好念书。”唐不凡忍不住对他说道：“我听说兽人文盲率很高，现在这个世界连活着都难，末世里有个念书的机会不容易，你应该珍惜。” 说教来的很突然，兽人少年有些讷讷的把手中的玻璃碎片放下了。 然后正襟危坐。 “现在是暑假。”他对唐不凡说道：“我成绩很好，有好好念书。” “念的是军校？”唐不凡开着车，扫了眼他那贴身的白背心和墨绿军裤，标准的部队训练制服。 “……指挥官学院。”陆一回答完双目又开始审视这个遮掩着全身的男人：“你好像对兽人不太了解？” 正常人都知道高等兽人接受的是特殊教育，一毕业就是指挥官，不会问出“念的是军校？”这种让人错愕的问题。 见被他看出异常，唐不凡顿时懊悔自己话太多了。 他来到这个末世已经四年了，但由于东躲西藏，所以对这个世界还是了解很少。 他知道的一切都是狼叔和艾伯伦告诉他的。 “我……我住在地下城贫民区，知道的是不多。”唐不凡紧急给自己编了个身世。 兽人少年不知道信了没有，他又打量了唐不凡一眼，才重新去收拾玻璃碎渣。 唐不凡默默松了口气。 只是一想到他才17岁就跑出来，不好好念书，这事就梗在他的心里过不去。 唐不凡于是开着车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劝一下太可惜了。 “暑假结束之后就回去念书吧。”唐不凡认真对他说道：“不管你和你哥哥闹的有多僵，你都要明白学历是自己的，你就差最后一年了，辍学太可惜。” 说教又来了。陆一突然觉得有一点有趣。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他不禁浅笑询问唐不凡，两人认识才半个小时。 “你是未成年人。”唐不凡知道自己多管闲事了，但忍不住：“你这样跑出来你妈妈也会担心你的。” 陆一脸上的笑容微敛，唐不凡注意到了，正有些奇怪，就听到他说： “我母亲已经去世了，我对那个家唯一的留念就是她的墓碑。” 开着车的唐不凡微怔，驾驶室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自觉说错话的唐不凡低声给少年道歉。 “抱歉。” “没事，她已经去世很久了。”陆一恢复了正常神色，然后问他：“你以前是老师？” 唐不凡胸口一堵，抓着方向盘的手豁然握紧。 他没有回答，而陆一看着他紧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已经明白了。 “您好，老师。” 唐不凡突然有些讨厌他了，如此敏锐，一下子撕开了他的过往。 第4章 穿越末世-4 两人回到了那片仙人掌地，唐不凡又渴又饿，停好了车便要开门跳下去，但刚刚起身就被旁边的兽人少年开口制止了。 “外头温度很高，你的身体已经极度缺水了，我来吧。”陆一对唐不凡说道，看了一眼前方的挡风玻璃，上面浮着很多数据，而温度栏标着53°，这个温度下人类很快就会中暑。 唐不凡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他的身体确实到了极限。 “有刀吗？”陆一问他。 “有。”唐不凡刚回答就错愕的看到兽人少年对着他俯下了身躯。 陆一非常高大，他光是坐在那就比唐不凡高了一个头，现在凑过来压下身躯，唐不凡整个人都被他罩住了。 唐不凡顿时身体紧绷拳头紧握，脑袋里瞬间闪过很多念头，但几秒之后还是无声一叹，选择静观其变。 打不过，真的打不过。 陆一压着唐不凡，手绕到了他的腰后，唐不凡的匕首别在那。 唐不凡嗅到了他的气息，淡淡的汗味儿，还有一股奇特的气味……晒过太阳的猫毛味？不算难闻，应该是他头发的味道吧，唐不凡心想。 而自己无疑是非常臭的，唐不凡算了一下，他已经两个月没洗过澡了。 压在他身上的兽人少年突然微微把脑袋埋进了他的颈窝里，唐不凡睁大眼睛，正打算伸手去推他，那兽人少年便似有所觉的从他身上起来了。 他手上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找到了。”陆一对着唐不凡浅笑，人畜无害模样。 唐不凡心里憋着一股气，问他：“不是说不碰我吗？” “抱歉……一下子忘了。”陆一连忙给他道歉，脸上有了些尴尬。 唐不凡脸裹在黑布里阴沉沉的盯着他，陆一眼神有些游弋，推开了他那侧的车门出去了。 等车门重新关上之后，唐不凡心突突跳的摸上自己的脖颈。 甲状腺，位于人类颈部，是最大的内分泌腺，影响激素和新陈代谢，而人的颈动脉也在这，所以兽人标记人类都咬的颈部。 小唐…… 恍惚之中唐不凡似乎听到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叫唤，他无比嫌恶的一咧嘴，后颈处顿时有了火辣辣的错觉，当即面色阴沉的起身，大步走进了后面的房车车厢。 等陆一收割完这片仙人掌回到房车，便看到唐不凡的脖子上多了一个银晃晃的项圈。 项圈由某种合金制成，约2指宽，前面有三位数的滚轮密码，非常精致。 陆一那双猫一样的眼睛眯了起来。 人类带金属项圈并不奇怪，以前发生过地下城给兽人押送罪犯时被有预谋的兽人中途抢走的事情，后来就统一给人类罪犯配上了铁项圈，这样只要不是脖子被咬就还能靠药剂挽救回来。 但唐不凡所佩戴的项圈不是罪犯用的款式。 资源有限，罪犯所佩戴的项圈都很粗糙，而且也是老式的挂锁，一把小锁头沉甸甸的挂在脖子前面，钥匙则在长官那里，而唐不凡的滚轮密码项圈显然是他用来保护自己的。 “对不起……我刚刚吓到你了。”陆一怀里抱着一摞去了刺的仙人掌，眼睛眨着：“但我真的不会标记你。” “我自己图个心安。”唐不凡乌黑的眼眸冷淡淡的：“你要真想咬我，咬哪不是咬。” 兽人少年无法反驳只能脸色讪讪，抱着仙人掌坐了一会，选择转移话题：“房车车厢那边的门能开一下吗？我把这些仙人掌放到厨房去。” “你就放前面吧。”唐不凡指了指宽敞的驾驶室前台，还不想让他进车厢。 “好。”陆一于是乖巧的把怀里的仙人掌放到了前台上，下车继续收割仙人掌了。 唐不凡本来心中窝着一股火，见他态度软绵绵的，顿时跟拳头打进了棉花里一样，有火无处发。 陆一动作利索，两趟就把仙人掌都运到了车上，墨绿色的仙人掌在驾驶室前面摞了一堆。 “好了。”他上了车，关上了副驾的车门。 唐不凡看了看挡风玻璃上的电子信息，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了，而房车的电量才充到27%，他于是不打算再开车了，先攒一波电量。 “今天就在这里过夜。”唐不凡淡淡对陆一说道，看着那些仙人掌。 陆一一下子明白过来，“是吃饭吗？我来给你削。” 他说完立即挑了一个圆润润的仙人球，拿着匕首认真削皮起来。 唐不凡慢慢消了气。 看着少年青涩的脸，唐不凡静下心来想了想，决定告诉他实话。 “原车主被我杀了是真的，但你看我这身体就知道我不是靠的蛮力，我给他喂了安眠药。” 削着皮的兽人少年动作微顿。 “我是抗争派，”唐不凡平静的声音中带着一股疯，乌黑的眼睛直直盯着他：“如果你不想被我下药杀死，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陆一静静听着，那张青涩的脸上并没有害怕，过了一会，他开口反问男人：“那你不怕被我杀死吗？” 唐不凡自嘲一笑，又反问他：“你觉得我还能活多久？” 陆一看着唐不凡全身裹在黑布里的消瘦身体，没再说话。 唐不凡已经瘦成了骨架子。 “我活不过半年。”唐不凡平静道，然后朝少年伸手：“给我。” 陆一慢慢把手中削好了皮的仙人掌递过去。 唐不凡接过那红色的果肉，微微拉下嘴边的黑布大大咬了一口。 很苦，很涩，但他太饿了，已经不在乎味道。 看着低头大口吃果肉的唐不凡，陆一慢慢又露出了笑。 “我不走。”他说道，又挑了一个漂亮的仙人掌继续给唐不凡削皮：“我知道你想吓唬我走，但我走了你一个人更难活。” 唐不凡无奈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而且你说你是抗争派系，但我觉得不像。”陆一声音低了一些：“我见过真正的抗争派，真正厌恶兽人的眼神我很清楚。” 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说完又微笑着把手上削好了皮的仙人掌递过去，“虽然不知道你的过往，但我觉得你是好人。” “……”唐不凡皱眉，觉得他太奇怪了。 即使是17岁，也不应该善良成这样，这还是艰难的末世。 与兽之旅[末世] 第5节 而面对唐不凡怀疑的注视，陆一只是浅笑，唐不凡现在也没法赶他下车，只能再次接过他手中的果肉，大口吃了起来。 如果在平时，唐不凡会省着吃，但现在多了一个陌生人，他就得抢着吃。 而陆一并没有和唐不凡争抢的意思，他看着唐不凡那露在黑布外的乌紫嘴唇，神色微肃。 “我来这里的时候经过了一个毒人城镇，那里的毒人在制造解毒剂。” 吃着仙人掌的唐不凡顿时来了精神。 “解毒剂？”他眼睛都亮了几分。 “是。”陆一看着他认真道：“你中毒太深了，需要药物治疗。” 唐不凡当然知道他需要治疗，但药哪里是那么容易找的。 而且他有个疑问。 “你确定那里真的有？”唐不凡半信半疑：“毒人早在一千年前就丧失了神智，怎么可能会制造解毒剂。” “真的有。”陆一向他保证，他略算了算，对他说道：“我们明天出发的话，大概三天就能到那个毒人小镇。” 三天么。唐不凡沉吟，又低头看了眼自己发颤的双手，拍定了主意。 “行，那就明天出发。” 虽然消息让人质疑，但值得赌一把。 两人在驾驶室填饱了肚子，唐不凡足足吃了四个仙人掌，而陆一只试着吃了一个小小的，并且在咬第一口的时候就被涩到了，脸酸的拧了一下。 他似乎想扔掉，但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唐不凡，还是强忍着吃完了。 唐不凡心想他铁定是哪个兽人大家族的少爷，看着就挺娇生惯养的。 太阳慢慢落下了，云开始像血一样在天边漫开，唐不凡这才从驾驶座上起身，带着陆一往后面的巨大车厢走。 唐不凡害怕末世的夜晚，所以入夜以后会把房车的窗帘全部拉上，他一边走一边拉，房车顿时更暗了，等唐不凡回头，便看见黑暗中杵着巨大的人影。 陆一身高2米23，唐不凡才1米78，两人坐着时还不算太明显，这一站唐不凡才发现自己只到他的胸口，脸正对着他的腹部。 陆一低着脑袋看他，一金一绿的兽瞳发着幽光，看的唐不凡心里有些发毛。 “凯哥，开灯。”唐不凡立即开口命令房车的ai。 车厢前侧亮起了一根短短的灯管。 灯也是有寿命的，而唐不凡现在手上没有可替换的灯管，所以格外注意灯的使用，如果夜里遇到突发状况而没有灯会非常糟糕。 陆一还低着脑袋俯视他，嘴角微微勾着，似乎对他的身高感到好笑。 唐不凡知道的，现在人类男人均身高已经到了一米九，他因此有些恼。 1200年前他这身高并不算低。 “我给你拿被褥。”沉着气，唐不凡走到货架前面。 陆一这才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开始打量这个房车。 第5章 穿越末世-5 这房车是用b型货运装甲车改造的，内部很大，两侧是车窗，右边靠窗摆着一张大铁床，一米五规格，这让陆一有些惊讶，虽然兽人高大但一般一米二足够睡了，一米五是双人规格。 双人……陆一若有所思，然后继续打量。 因为床过大所以房车里只有折叠桌椅，就在铁架床的对面，像古老的绿皮火车那样掰下来坐。 靠近驾驶室的墙上是钉死的铁板货架，上面满满当当放了很多东西，厨房和厕所都在房车的尾部，厕所很小，就是一个大铁盒子，一大堆柴火和杂物摞在它旁边，对面就是厨房，操作台连着半人高的冰柜，再连着立式冰箱，冰箱与后车门之间还留了一米宽空位，而后车门是可以外敞打开的，卸货用。 整辆车很旧，却不算脏乱，陆一看到折叠桌上放着一个脏兮兮的麻布书包，旁边还靠着一只灰褐色的肮脏小熊。 好小的书包，似乎是人类小孩背的。 陆一好奇的伸手去碰那个麻布书包，然而还未碰到就立即被旁边伸过来的手一把夺走了。 脸蒙着黑布的男人用发颤的手飞快的把书包塞进货架底下，然后呼吸有些絮乱的转身，乌黑的眼睛一片冰冷。 “不要乱碰东西。” “抱歉……”陆一又讪讪给他道歉。 唐不凡重新走了回来，手指了指那张一米五的铁架床。 “你睡这张床。”他道，已经把破旧的被褥放在上面了。 陆一有些惊讶。 “那你呢？”他问，又仔细打量了房车一圈，确定没有隐藏起来的折叠床。 “我睡地上。”唐不凡用脚轻轻跺了跺两人现在站的地方。 “这怎么行？”陆一皱眉，看了眼唐不凡那巨单薄的身体：“荒漠入夜很冷，你睡地上会影响到身体。” “没关系。”唐不凡有些站累了，掰下折叠椅慢慢坐下，“我一直睡的地上。”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那张铁架床，陆一顿时明白了。 “这床……是房车原主人睡的？”他语气变得有些小心起来。 “是……” “因为你杀了他，所以不敢睡？” 唐不凡坐在那垂下眼眸：“是……” 陆一沉默了，他掰下另一张折叠椅也坐下，过了一会便温和着声音开口劝他。 “现在房车的主人是你，你不能永远睡在地上。”陆一道，看着狭窄的地面过道：“现在是夏天无所谓，但到了冬天你的身体根本受不住，地板会像冰库一样。” “反正我也不一定能活到冬天。”唐不凡有些不耐的说道。 “但你想活不是吗？”陆一隔着小小的折叠桌盯着他，他能看出唐不凡的求生意志很强。 唐不凡沉默了，眼底有了迟疑，陆一浅笑，接着说道：“而且如果我睡在床上，万一晚上睡迷糊了起身上厕所，一脚就能踩碎你的胸腔。” 唐不凡看了下他那2米23的巨大身躯，还有那身结实紧致的肌肉……确实能一脚将他踩死。 唐不凡咬了咬嘴唇，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他得活，即使他罪孽深重。 唐不凡于是慢慢起身，折叠椅自动弹了回去，他把放到床上的肮脏被褥递给了陆一，被褥已经很久没洗了，角落里还有一块黑色油污。 “能接受吗？”唐不凡问他，感觉“娇生惯养”的他不一定能受得了这种被子。 “可以的。”陆一看他抱的费力，双手在抖，于是立即伸手去接。 他试探性的低头闻了一下，然后嘴角浅浅的勾了起来。 “上面有你的味道。”陆一对唐不凡说道：“你的味道很好闻。” 从上车陆一就很在意唐不凡的气味，但男人太久没洗澡了，他闻不清楚，伏到他身上嗅了一下才确定他是真的很好闻。 很清新的一种气味，也很淡雅，陆一形容不出，只觉得有点像他母亲屋里烧的熏香。 而唐不凡听到他的夸赞并不感到高兴，双眸反而变得复杂起来。 “他们也这么说过……”唐不凡低声道：“可惜我自己闻不到。” 陆一眼底有了在意：“他们？” “房车的原主人。”唐不凡又吐露了一点信息：“一对夫妇。” 陆一看向那张一米五的铁架床，心里有些了然。 而唐不凡没有再讲下去，他慢吞吞的挪到了车厢尾部的厨房，那里放着一台净水转化装置。 “如果你要上厕所的话，把尿撒在这个大玻璃罐里，这个净水装置可以把尿过滤成纯净水，我们明天可以喝。”唐不凡对他说道。 陆一微愣，继而脸微微红了起来。 “你没喝过尿吧？”唐不凡问他。 “没……没有。”陆一连回答都有些不好意思。 “我最难的时候就是靠自己的尿和这个装置活下来的。”唐不凡平静的说道，然后又去看装置里的储水器，这装置还能收集空气中的水分子，但这里是荒漠，空气实在太干燥了，每天顶多收集100毫升。 唐不凡拿马克杯接出里面的水，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询问兽人少年：“你要喝水吗？” “不，你喝吧。”陆一看着唐不凡那干燥蜕了皮的黑紫嘴唇。 唐不凡很感谢他的客气，于是用发抖的手举起马克杯，喝下了那100毫升水。 干渴了一整天的喉咙顿时得到了舒缓，再加上今天饱餐了一顿仙人掌，唐不凡已经好久没这么满足了，他看着开始往地上铺被褥的兽人少年，心想也许遇到他不是坏事。 只要他不是在装纯。唐不凡眼眸微深，放下马克杯回到了铁架床旁边。 陆一已经铺好了地铺，唐不凡犹豫了一下才在床上坐下，又做了一番心理工作，才慢慢躺下。 他睡在床沿边，几乎能摔下去，陆一脱了他的黑皮军靴放到一边，然后盘腿坐到地铺上。 “你不把身上的黑布解下来吗？”陆一问他。 唐不凡知道他好奇自己的脸，还可能因为气味的缘故对他抱有期待，但他注定要失望了，唐不凡现在丑的连镜子都不想照。 “我皮肤过敏了，这些布能保护我的皮肤。”唐不凡小声对他说道，即不想让他看自己的脸也是在说实话。 地面毒素无处不在，它们侵蚀着唐不凡的身体，再加上没水洗脸洗澡，所以唐不凡早皮肤过敏了，身上长了很多细细小小的疹子。 陆一闻言视线落到了唐不凡那呈黑紫色的嘴唇上，表情凝重了许多。 “我们明天就去那个毒人城镇找解毒剂。” 他对唐不凡说道：“清了毒你的皮肤也会好转的。” “嗯。”唐不凡懒懒点头，疲倦的磕上眼睛：“我们睡觉吧，省点电还有灯的寿命。” “好。”陆一乖巧的应了一声，在地铺上躺下了。 “凯哥，熄灯。” “好的。”房车ai那温柔的电子男音响起，房间顿时陷入了黑暗。 “晚安，小唐。” “晚安，唐老师。” 与兽之旅[末世] 第6节 后面那声是陆一说的，闭着眼睛睡在床沿的唐不凡睫毛一颤，差点落下眼泪来。 *** “小唐，该醒了。” 唐不凡听见了中年男人那温柔的声音，他躺在床上困倦的睁开眼睛，便看见艾伯伦坐在他的轮椅上，正在折叠桌边摆弄餐具。 外头有阳光，暖暖的从车窗户照进来，空气中散发着肉的诱人香味，唐不凡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位极为消瘦的中年亚兽人。 “艾伯伦，你今天很漂亮。”唐不凡对他说道。 “我的妻子哪天不漂亮？”狼叔从驾驶室里走了过来，他低头亲了亲艾伯伦，然后笑着看向唐不凡：“小唐，你还不起来吗？” “我这就起……”唐不凡说着用胳膊肘费力的撑起沉重的身体，然后诧异的发现他居然睡在艾伯伦和狼叔的铁架床上，而一只发青的小小的胳膊正缠着他的腰。 那是儿童的胳膊……唐不凡心跳剧烈加速，身体顿时更沉了，他僵硬回头，便看见一张浮肿发烂的面孔，那已经膨胀成巨人观的小孩瞪着圆乎乎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唐不凡呼吸停了，而下一秒一双强壮的兽人胳膊从上方凶狠的掐了下来，像索命的鬼。 “你怎么敢睡我们的床！你杀了我们怎么还敢睡我们的床！这是我们的床！” 唐不凡大叫着醒了，眼睛糊满了泪，房车亮起了灯光，一张人脸正正对着他的床头。 唐不凡心跳顿时停了一大拍，整个人抽搐的往后缩。 “抱歉！我吓到你了？”坐在地铺上的陆一连忙也往后撤，举起自己的双手。 唐不凡这才明白自己是做噩梦了，而梦中的一切还很清晰，他低垂着脑袋从床上坐了起来，颤抖着身体用手捂住了脸。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唐不凡的指缝里溢出，浸湿了缠绕在手指上的黑布，陆一无措的看着，想接近又不敢接近。 等过了十几分钟，唐不凡起伏的胸口才慢慢平复下来。 “抱歉。”唐不凡放下手，通红的眼睛看向一旁不安的兽人少年：“我梦到了一些从前的事，跟你无关。” “不，我的错。”陆一内疚的厉害，“我不应该坐在床头吓你。” 但他睡地铺，坐起来就是对着唐不凡的床。 唐不凡无意跟他纠结这件事，他最后抹了一把红肿的眼睛，扭头看向驾驶室。 “凯哥，现在几点了。” “凌晨4点29分。”温柔的电子男音回答。 唐不凡于是颤抖着手脚从铁架床上下来，他对还坐在地铺上的陆一道：“咱们准备一下，天一亮就出发去找你说的那个毒人城镇。” 他需要解毒剂，毒素在侵蚀他的脑神经，他梦魇越来越重了。 “好。”陆一立即去穿自己的军皮靴。 净水收集装置经过一夜又攒了一点点水，唐不凡捂着生疼的头一口饮尽，然后去了驾驶室。 等他在驾驶座上坐下，一大串数据立即浮现在房车的前面的挡风玻璃上。 坏的东西依旧坏着，而好的东西也一天天变得老旧，凯哥告诉唐不凡房车蓄电池容量又缩小了1%，需要尽快找到可替换的电池，否则房车迟早有一天会因电池容量过低而无法运行。 唐不凡脑袋很疼，坐在驾驶座上痛苦的扶着自己的额头。 等把一切情况都汇报完毕，凯哥又播放了一段录像给唐不凡看。 录像是黑暗的，且没有声音，是房车的内部监控，录制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时间显示着凌晨一点37分，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双泛着荧光的眼睛，那是动物才会有的双眼，那双眼睛的主人无声无息的从地上坐了起来，然后扭头看向了睡在铁架床上的唐不凡。 监控的时间快速跳跃，带光的眼睛在黑暗中一眨又一眨，陆一便这么在黑暗中足足盯了唐不凡一小时，并且期间有几次试图伸手碰他。 但他最终没有碰唐不凡，并且在两点半时躺了回去，重新闭上了眼睛。 录像停止，唐不凡扭头看向车厢尾部，那个兽人少年正在厨房一脸纠结的看着储尿玻璃罐，显然还没有勇气撒尿过滤成水给唐不凡喝。 凯哥偷偷给唐不凡播这段录像是在提醒他要小心，唐不凡心里懂，但目前他也没办法赶陆一下车。 “你去厕所吧。”唐不凡对那迟迟不敢撒尿的兽人少年道：“有仙人掌吃，我今天不会太缺水。” 陆一闻言长松了一口气，这才如释重负的放下那个大玻璃罐。 过了一会他也来到了驾驶室，在副驾上坐下。 “今天我可以出去给你狩猎，我在这荒漠见过不少动物，一些看起来变异不严重，毒性应该也小，你可以吃。”陆一对唐不凡说道，然后停顿了一下，有些在意的看着他。 “但我有点担心我出去了你会抛下我开车走……” 唐不凡沉默，他确实有这个打算，但看着摞在驾驶室前台的那些墨绿仙人掌，他无声轻叹。 “你放心去吧，我已经一个多月没吃过肉了，而且你知道解毒剂的位置，我需要你。”唐不凡审时度势，向陆一保证：“我不会开车走的。” 陆一闻言放心了下来，立即兴致冲冲的道：“那等房车停下来充电时我就出去狩猎。” 唐不凡点头，伸手去拿车前台上的匕首，陆一先行抓到了手里。 “要吃仙人掌吗？我给你削。” “削一个就行。”唐不凡也没跟他抢，他手抖的厉害，于是坐在那开始思考昨天陆一的那些话。 按照他的说法，那个毒人城镇距离这儿约三日的车程，是个古怪的城镇。 “你确定那个城镇的毒人拥有神智？”唐不凡再次问，他从来没听说过有神智的毒人。 “有，而且非常多。”陆一用匕首灵活的削皮，笃定道：“它们甚至运行了一栋医院。” “医院？”唐不凡更难以置信了，“你真的确定？” “我亲眼见到的。”陆一点头，把手中的红色果肉递给他。 唐不凡接过果肉，眉头紧锁：“如果能运行起一栋医院，说明那里有尖端人才，至少是硕士智商……这完全不像毒人。” “是毒人。”陆一肯定的说道：“皮肤青绿，身体血管分明，就是两级分化严重。” “两极分化？什么意思。”唐不凡不太懂。 “唔……就是聪明的很聪明，不聪明的……都不像活物了。”陆一神色有些凝重起来：“等你到了那边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很诡异的一个毒人城镇，如果不是唐不凡需要解毒剂，陆一并不想再次去那。 第6章 穿越末世-6 天微亮两人就出发了，现在外头温度27°，唐不凡开车会好受一些，不然到了中午他会热的很难受。 两人路上又遇见了小簇的仙人掌和灌木，陆一是个眼里有活的人，会主动下车去采摘，仙人掌可以吃，灌木则可以收集起来烧火。 在采摘仙人掌的时候陆一抓到了一只沙鼠，立即献宝似的回到房车里给唐不凡看，小小的沙鼠在兽人少年的大手掌里只能露出一个头，眼睛乌溜溜的很可怜，看的唐不凡口水直流。 “厨房有烧烤架。”快两个月没吃肉的唐不凡立即停车往车厢里走。 陆一抓着沙鼠跟在他身后，看到他拨开摞在厨房角落的那堆灌木柴，翻出一个锈迹斑斑的烧烤架。 “你坐着吧，我来。”陆一走到厨房操作台旁边，拿起挂在车壁上的菜刀按住沙鼠便利落跺了头，由于没水便简单的拿已经很脏的抹布擦了擦手，然后来到了唐不凡身边。 烧烤架呈长方形，又沉又大，唐不凡干瘦的四肢是有些搬不动，于是乖乖退到了旁边。 凯哥打开房车车厢的厚铁门，陆一搬着烧烤架出去，太阳已经很大了，房车顶部的太阳能电板正在慢慢展开。 太阳能电板一共四块，折叠时两块在上面，展开时下面的左右伸出，即加大了充电面积还能给房车当遮阳棚用。 但即使有四块大电板房车依旧电力吃紧，房车太重了，开着费电，而且电板和蓄电池都老化严重，一天顶多开上三小时，唐不凡要保证每天入夜前电池都有20%的存量。 陆一往烧烤架里塞入灌木柴，然后用火机点燃，唐不凡看外头被太阳照的金灿灿的，空气又开始热的波动，于是不打算出去了。 “你烤着，我修一下车窗户。” “好。”陆一乖巧的应了一声。 唐不凡走到货架前面开始一顿细翻，几分钟之后卷了厚油布拿着剪刀进了驾驶室，用黑胶带来来回回胶了好几圈，凑合着补上了车窗的破洞。 用手试着按了按，唐不凡祈祷不要遇上飓风，这油布和胶带肯定撑不住。 沙鼠烤的很快，就手掌大的沙鼠剥了皮去了内脏没剩多少肉，根本吃不了几口。 “你先吃着，我再去抓几只来。”陆一回到车上把烤成金棕色的沙鼠递给唐不凡。 唐不凡看了他一眼，真心实意的向他道谢： “谢谢。” 陆一有些高兴，对着他浅浅一笑便又出去了。 房车的合金铁门关上，唐不凡掰下折叠椅子坐下，嘴里已经充满唾液，馋的不行，当即扯下嘴边的黑布大口咬了上去。 沙鼠被陆一烤的很香，虽然没有放任何调味料但唐不凡依旧吃的无比满足，一直很虚软的身体也有了几分力气。 其实唐不凡之前采摘仙人掌时见过这种动物，但它们又小又敏捷，一发现不对劲就往沙土里钻，唐不凡根本没有办法顶着五六十度的烈日翻土找它们，顶多入夜后拿着铲子挖一挖。 但身为兽人的陆一抓的很轻松，他结实的长胳膊一伸就逮住了，从看见到入手仅仅一秒。 他真是个奇妙的人。唐不凡往车窗外看，已经看不到那个兽人少年的身影了。 “小唐，他不错。”房车的ai发出了温柔的电子男音。 “我知道，凯哥。”唐不凡意犹未尽的吮了吮铁签子：“再考察他一段时间。” “他晚上会起来盯着你，以防万一，把枪藏在枕头底下吧。” 唐不凡站了起来：“你说得对。” 陆一没有走太远，可能还是怕唐不凡抛下他开车走了，看到笨重的房车还在原地才细微的松了口气。 他抓回来了一只沙兔和七八只沙鼠，那些细细的肉尾巴像绳子一样被他撮在手里。 “这么多！”唐不凡很惊喜，跟他一起挤在小小的厨房里。 “不多的，等房车换个地方我又能抓到一堆。”陆一道，拿着菜刀切掉鼠头，又利索的用手撕去皮。 “你挺能干的。”唐不凡在一旁瞅着，看着兽人少年的目光有了些改变：“我原本以为你做不来这些活。” 唐不凡对陆一的第一印象是富贵人家的少爷。 “我出来流浪 两个月了。”陆一被他夸的有些腼腆起来：“而且学院每年都会组织两次野外实习。” 猎杀的还是变异的猛兽和毒人。 “怪不得。”唐不凡用发抖的手打开旁边的大冰柜，把他剥好了皮的沙鼠放进去，两人中午吃四只就行了。 与兽之旅[末世] 第7节 冰柜一个多月前就空了，早停止了制冷，唐不凡于是开口叫唤：“凯哥，启动冰柜的制冷。” “好的，小唐。”温柔的电子男音传来。 “为什么叫它凯哥？”陆一一边剥鼠皮一边好奇的问，军队不会专门给ai取名字，车辆的编号是什么，ai的名字就是什么。 而且凯哥这个名字念起来挺拗口。 唐不凡犹豫了一下，才告诉陆一：“我同事叫赵凯，他办公桌就在我旁边，我教语文他教数学，我一开始叫他赵老师，他说我太客气了，让我叫他小赵，我说那不行，最后就叫他凯哥了。” 唐不凡说完怀念的笑了笑：“他是一个很豪爽的人，大我五岁，像引路人一样帮了我很多，我很想他。” 给ai取这个名字，不过是他想装一装身边还有熟人罢了，假装漫漫旅途里跟自己说话的不是冰冷的人工智能，而是他最要好的朋友。 陆一察觉到唐不凡话语里的寂寞，他迟疑了一下，试探的问：“你喜欢他？” 唐不凡微愣，继而声音沉了下来：“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要总是想到情情爱爱那方面。” 他生气的让陆一猝不及防。 而唐不凡看着有些愣愣的他，又看了眼那些案板上的鼠肉，语气缓和下来。 “我喜欢的是女性，我不是同性恋。”唐不凡觉得还是早点讲清楚比较好，虽然他不觉得陆一会喜欢上他：“我以前尊重各种性向，但来到这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我现在挺排斥同性恋的。” 陆一看了眼唐不凡脖子上的银色项圈，有些明白了，同时内心放松下来。 “抱歉，现在坚定的异性恋很少了。”陆一给他道歉。 地面上女性很少，而地下城也不会轻易放女性出来，他们也需要女性强大的生育力。 “没事。”唐不凡又慢慢消了气，这个兽人少年总是态度很好。 陆一又低头继续处理沙鼠和沙兔了，露在背心外的两条胳膊孔武有力，肌肉曲线漂亮的犹如希腊雕塑。 唐不凡看到他的右腕上戴着一个黑色的手环，很精致，应该是高档货，但小小的屏幕是暗的。 唐不凡昨天就看到这个手环了，但陆一又戴项链又戴耳钉，时尚的要死，这个黑手环在他身上就显得不那么起眼了。 “这个是随身ai吗？”唐不凡询问，他听说高等兽人都有自己的随身ai，核能电池，可以几十年不用充电，非常厉害。 更重要的是，它们据说可以连接卫星，实现电话通讯。 陆一眸光微动，立即掩饰的拿手覆住住了那个手环。 “它……坏了。”他说道。 “……”唐不凡挑眉，没有继续打探。 两人分着吃了沙兔和三只沙鼠，大部分是陆一吃的，唐不凡只吃了两条兔腿就彻底吃不下了。 他的胃在长期饥饿中被饿小了。 “慢慢养，你的食量会扩大的。”陆一看着浑身裹在破烂黑布里，瘦如枯柴的唐不凡，为他规划：“虽然肉里有毒素，但用解毒剂配合着解毒，你会……慢慢健康起来的。” 他语气很委婉，但唐不凡知道解毒剂只是延缓他的死亡，地面根本不适合人类生存，如果不进入地下城他再怎么调养也还是会死。 房车一直充电到下午三点，然后才收回副电板重新上路，还是唐不凡开车，陆一坐在副驾上给他指路。 傍晚六点房车停下，准备过夜，陆一又离开去狩猎，半小时后带回了两只沙兔。 唐不凡翻出了仅剩的一点食盐，陆一则又把沉重的烧烤架搬到外面去。 气温在慢慢下降，唐不凡看了看玻璃上的温度显示，39°c，于是带着两张露营椅走下房车。 “我烤肉不方便坐，你离远一些，火炉热。”陆一谢绝了唐不凡的椅子。 唐不凡于是挪到了远处，打开折叠的露营椅，舒舒服服的坐了上去，开始吹风看夕阳。 那些云又开始变得像血一样，而且诡异的卷着涡，唐不凡一直很害怕这个血云，尤其是只剩下他一个人之后，时常有堕入地狱的错觉。 如今身边又有人了，他便又敢仔细看了。 陆一很认真的烤着兔肉，唐不凡吹了一会风，无事可做的与他闲聊起来。 “你之前居住在西部联邦吧？” 陆一眼底有了细微的警惕。 “是。”他回答。 “哪个城？”唐不凡又问，记得西部联邦好像由六大城组成。 高等兽人家族是诞生于末世的新贵族，六大城也被六个家族管辖，陆一既然身为高等兽人，他的父亲即使不是城主也是一名资历深的指挥官。 再上面就是统领整个联邦的元首了。 “我不打算回去了，所以哪个城不重要。”陆一委婉的拒绝回答，看着窝在露营椅上的唐不凡。 “你呢？在地面流浪了几年？” “四年。”唐不凡悠长的叹了口气。 陆一有些意外，比他想象的更久。 “那房车的前主人呢？”陆一又问：“你是什么时候杀了他们的？” “两个月前。”唐不凡回答，也接着问他：“你母亲是抗争派？” 陆一睫毛一颤，神色变了，唐不凡于是知道自己猜对了。 每年都有不少抗争派人类被抓，被迫嫁给兽人，而从陆一对自己的态度来看，不难猜出他的母亲是抗争派系。 “是。”陆一承认了，声音变低了几分：“我的母亲憎恨兽人，但我的父亲强娶了她，这让她活的很痛苦……” 他说完一金一绿的眼眸略有些深沉的看向唐不凡，温柔中含着复杂的一笑：“所以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会标记你，我完全不打算结婚。” 在唐不凡警惕他的同时，陆一也担心唐不凡会喜欢上自己，之前发生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了……因为他对他们好，他们就想嫁给他。 唐不凡闻言与他对视，继而两人都笑了起来。 “但你的一些行为不像。”唐不凡吐槽他：“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比如突然压到他身上那一下。 “我有在反思自己。”陆一讪讪，唐不凡的气味实在太让他在意了。 “不过这么早就决定不婚是不是草率了点？”唐不凡身为长辈沉吟道：“你的人生还那么长，说不定会遇到一个适合你的亲兽派人类。” “不了吧。”陆一把烤架上的兔肉翻了个面：“兽人的基因又不是什么很好的基因，而结婚意味着要繁衍，生下孩子也只是让他们生活在这个悲哀的末世里。” “你这孩子……”唐不凡诧异的看着他：“外表看着挺阳光开朗的，怎么内心这么丧？” 听他唤自己为“孩子”，陆一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不禁问他：“您几岁？” “27。” “只比我大十岁。” “我永远比你大十岁。”唐不凡找到了自己的优势，开始倚老卖老：“真没必要那么悲观，你看我，都如今这个鬼样了还想着回去，我就从来没放弃过，你才十七岁，青春蓬勃的，乐观点。” 陆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在教育我吗？老师？” “……不要叫我老师。”唐不凡发现自己好心好意的劝他，还被他嘲笑。 陆一并没有嘲笑唐不凡的意思，他站在烧烤架前又把兔子翻了个面，想到唐不凡昨天对他的絮絮叨叨，劝他回去上学，还有那个被他激动藏起来的麻布书包…… “要不你当我老师吧。”陆一来了想法：“反正车上也没娱乐，你可以教我点东西。” 唐不凡一怔，继而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 在唐不凡心里，他早失去了当老师的资格。 他有些不高兴了。 “就当是消遣。”陆一却兴致很足，异色的眼睛眨巴的看着他：“好吗？老师？” 他态度好，声音柔，唤的唐不凡心底微动，被这声“老师”蛊惑了心神。 但有些闷闷的窝在椅子上想了想，还是摇头。 “我早把大学的知识忘光了，”唐不凡低声道，心底是有遗憾的：“教学经验也才只有一年……我能教你什么？” 陆一想了想，道：“中文？” 经过1200年的动荡，很多语言已经消失了，现在世界使用的是由英语演化而来的通用语。 唐不凡来到这个世界后也是花了一年才彻底掌握如今的语言。 “中文？”唐不凡已经很久没说中文了，他眼睛终于有了些光彩。 其他学科唐不凡没自信，但中文还是敢教的，他就是语文老师，还学过7年的书法。 “东部联邦的元首正在努力恢复汉语，东区地下城也有很多华裔人类，你教我中文我以后肯定能用上。”陆一继续道。 唐不凡还是有些迟疑：“那我想想……” “就这么说定了。”陆一没有给他继续纠结的时间，脸上露出柔和的笑来：“以后多多关照了，唐老师。” 唐不凡莞尔，他看着眉目如画的陆一，吹着晚风靠上露营椅子，心里舒坦起来。 重新当老师么……也好，就当是临死前的圆梦了。 第7章 穿越末世-7 两人在外头吃完了兔肉，便在黑暗彻底降临之前回到了房车。 凯哥给两人亮了一盏小灯，唐不凡在货架前一阵翻找，拿出了一个破旧的本子和一只铅笔。 陆一已经掰下墙边的折叠椅坐好了，唐不凡走到他对面坐下，两人隔着小小的桌子。 “中文和现在的通用语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语言体系，我今晚先教你写你的名字还有一些基础字，明天再测测你，看看你对中文的接受度。”唐不凡对陆一说道。 陆一坐在他对面认真的点头，唐不凡发现两人这样坐不好教，于是指了指厨房的露营椅：“你拿那个椅子坐，咱们坐到一面来。” 陆一听话的起身搬来椅子，在唐不凡身边坐下了。 钉在墙上的折叠桌太小，陆一得挤着唐不凡才能靠到桌边，两人的手臂贴上之后他不免有些在意的看了眼唐不凡，男人低着脑袋翻开了笔记本，并没有像昨天那样应激。 看来他们的互相坦白有用。陆一放心下来。 唐不凡拿起了铅笔，就着昏暗的光线想在本子上写下陆一的名字，可手握住铅笔之后开始不自控的发抖，唐不凡先是一愣继而脸色发白，不甘心的用上了力气，然而不管他怎么努力的去握，笔尖却始终在纸上打着颤。 看到这幕的陆一神色跟着微变，这才意识到自己疏漏了唐不凡手抖这件事。 与兽之旅[末世] 第8节 兽人少年连忙抬眸看向身边的男人，唐不凡脸蒙在黑布里，只露着乌黑的眼睛，但神色明显不对了。 他的眼眶变得有些红。 笔尖在泛黄的纸页上划出许多抖动的痕迹，一条笔直的线都写不出来。 陆一试图补救，他想了想，长手一伸便隔着布条握住唐不凡的手，帮他稳住了颤抖。 “我帮你。” 唐不凡深呼吸一口气，想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不用。” “我帮你稳着，你只要轻轻挪我就能知道你要怎么写……” “我都说了不用！”唐不凡忍不住对他吼了出来。 兽人少年眼瞳微颤，面对着恼羞成怒的男人，默默的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而唐不凡吼完他就放下了铅笔，他胸口微微起伏的喘息着。 房车变得沉默。 唐不凡慢慢冷静下来了，他低着脑袋小声道：“看来我还是不能教你，我的手已经写不了字了。” 他说完又沉默了一下，内疚的给兽人少年道歉：“抱歉。” 陆一看着男人耷拉着双肩低着脑袋坐在昏暗中，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不用教我汉字，教我口语就行的，老师。” 他居然还愿意叫自己老师……唐不凡内心很苦涩，他知道的，陆一已经看出来了，他渴望当回老师。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一个怪人？”唐不凡不禁低声问他。 “没有。”陆一摇头否认。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唐不凡酸了喉咙，陆一越温柔他就越无法接受刚才无能狂怒的自己：“我对小朋友很亲切，我从来不跟班上的学生发火，即使他们犯了错……我一直梦想能像我的老师那样温柔的教导人……但我现在在做什么？” 唐不凡红着眼睛看向陆一：“对不起，我吼了你。” “没事的，老师。”陆一复杂的看着他：“如果我失去了双脚不能奔跑，我也会和你一样的。” 他说完看向唐不凡的手，男人消瘦如干柴的手指每一根都缠绕着黑色的布条，但即使有它们的固定它还是在细微的抖着。 “等注射了解毒剂之后，你的手会好起来的。”陆一认真对唐不凡说道，声音温柔而充满了力量：“你傍晚不是才教导我吗？不要丧气，要保持乐观。” 唐不凡怔怔看着他，心底受到了一些触动。 “我不懂你。” “你指什么？”陆一问他。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唐不凡胸口沉闷的厉害，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卑鄙、敏感又自私的小人。 陆一明白了，他微微垂下眼眸想了想，过了一会才抬眸重新看向唐不凡，并露出浅笑：“如果你觉得我奇怪的话，就把我当做一个爱助人为乐的怪人吧。” 唐不凡目光颤动，助人为乐的怪人……这个末世居然让“助人为乐”和“怪”这个词联系在了一起。 而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失去了对人的信任的？ 唐不凡感慨的抬头，遏制住想流下来的眼泪，如果是在四年前他在荒野看到一个孩子，他绝对会停下车来询问的。 而不是一次次的想把他赶下车。 “我真是……”唐不凡长长吐出一口气，心态有些不一样了，他自嘲道：“身为老师居然让一个孩子反过来安慰我。” “呃，我不是孩子……”陆一神色略有些尴尬。 而唐不凡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 “你说的对，我不能气馁。”唐不凡努力压下喉咙的酸意，他振奋的重新看向陆一：“写不了就写不了，我来教你口语。” 陆一见他这么快就恢复了过来了有些惊讶，继而欣然点头。 “好。” 两人开始学中文口语，但陆一发不准音，而且后面的词记住了又把前面的忘了，唐不凡想了想，干脆教他唱歌。 “团结~就是力量！”唐不凡举起胳膊做出力量姿势：“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铁！”他敲了敲房车的铁墙壁。 “这力量是钢！”又敲了敲窗户的钢锁扣。 “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陆一看着一边唱歌一边舞的唐不凡，确定了，他教的是小学。 他勾起了嘴角，看着瘦如枯骨的男人散发出了一股很强的生命力……真不可思议。 “你笑什么，快跟我学！” “端姐就是驴鱼亮~” “不错！” “端姐就是驴鱼亮~” “很好，你已经记住了！” “这驴鱼亮是甜~” “哈哈哈哈……”唐不凡忍不住了，俯身大笑了起来。 见他嘲笑自己的发音，陆一不禁也笑，脸蛋因不好意思而微红。 当晚两人睡的略有些晚，陆一拿出他的地铺铺上，唐不凡则心有余悸的在那铁架床上慢慢躺下。 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唐不凡还是做了噩梦，但比昨天好一些，他没记住内容。 扶着疼痛不已的头，唐不凡慢吞吞走到了驾驶室里坐下。 凯哥日常往玻璃上投放房车的耗损情况，末了，又给唐不凡播晚上的车内监控录像。 录像里，一金一绿的兽瞳在黑暗中直直盯着躺在床上唐不凡。 唐不凡扶额关闭了录像。 “不舒服吗？”陆一端着一盘切碎的鼠肉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小杯净水。 “那个……昨天晚上我用了净水装置储尿的玻璃瓶。”陆一吞吞吐吐，面颊有些泛红：“昨天你笑的时候嘴唇裂出了血，我想你需要多喝水……” 唐不凡明白了，接过水杯很干脆的抬头喝了起来。 陆一没想到他会喝的这么干脆，愣愣看着，面颊不由变得更红了。 “谢谢。”唐不凡放下杯子，看着不好意思的他：“你不用在意，航天人员也会喝这种尿液转化的净水。” 陆一眼神游弋不太敢直视他，转身坐到了副驾上。 唐不凡开始吃沙鼠肉，咀嚼之间扯的脑袋神经疼，眉头因此皱了一下。 “今天我来开车吧。”陆一看着头疼不已的唐不凡：“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不用，我行的。”唐不凡拒绝了，虽然两人经过昨天亲近了许多，但他还不打算把房车的操控权分给他。 陆一没有坚持，而唐不凡吃完沙鼠肉便开车上路了。 陆一当初估算的三天路程到那个毒人小镇，但房车的蓄电池和太阳能板老化情况比他想象的糟糕，在一天只能开两三个小时的情况下，到那个小镇的路程延长到了五天。 五天就五天吧，唐不凡太需要解毒剂了，每天早上醒来都头疼的不行。 两人边开边停的前进，本来空荡荡的冰柜逐渐被陆一塞满了各种荒漠动物的肉，唐不凡发现自己不用再愁吃的了。 而食物解决了，水源却非常难找，在第四天的时候，陆一在一棵荒树底下发现了一个水坑。 他立即返回房车告诉唐不凡这个消息，唐不凡激动的开车过去一看，果然是一个一米多宽的水坑。 水坑很脏，呈褐黄色，浑浊且散发着腐臭味，但唐不凡不在乎。 “快，你拿玻璃罐，我拿杯子！”唐不凡兴冲冲的回车拿工具。 半分钟后，两人便蹲在水坑旁边用马克杯舀水。 “车上没有抽水机吗？”陆一问，把杯里的污水倒进那大玻璃罐里。 “以前有，但一年前坏了，现在只剩下水管。”唐不凡说道，如果不是这些水有毒素，他真想直接喝一口。 “还留着吗？” “扔了，留在车上负重，车开起来会更费电。” “哦。”陆一有些可惜：“如果没扔我可以试着修一修。” 唐不凡舀着水抬头：“你会修？” “我会。”陆一点头，机械维修是指挥官学院里的必修课程，他们必须保证落单时有独立修好机器的能力。 唐不凡怀疑的看着他：“你才17岁，我17岁时只会换灯泡。” “……会换灯泡也很厉害了。”陆一昧着良心夸赞他。 “得了吧你，这也夸我。”唐不凡笑了，他蹲的有些累，干脆一屁股坐到了水坑旁边，埋头继续舀。 他宽松的裤腿被往上拉，露出一小截瘦到皮贴骨的小腿来。 陆一看了看那可怜巴巴的细小腿，心底微闷。 而唐不凡低着脑袋舀污水舀的认真，没有注意到他看自己的怜悯眼神。 这天晚上，唐不凡终于痛痛快快的喝上了净水，还喝了两大杯，这导致的后果是，半夜他起来上厕所，直接迷迷糊糊的踩着陆一的身体过去了。 睡在地上的陆一沉默。 继而心想，他好轻。 唐不凡回来了，陆一躺在地上悄摸摸的看他，本意是不想出声吓着他，没想到唐不凡又迷迷糊糊的一脚下去…… 陆一顿时浑身紧绷。 等唐不凡躺回床上重新深沉了呼吸，陆一才面颊绯红的翻过身弓起身体，手往被踩了一脚的腹下伸。 第二天醒来，唐不凡显然不记得昨晚的事，依旧一脸痛苦的坐在驾驶室里扶着脑袋。 陆一给他端早饭时神色藏着细微的别扭，庆幸唐不凡没有记住，不然太尴尬了。 等到了中午，两人终于到达了那个毒人小镇。 小镇很小，通体土黄，被迷蒙的风沙所掩盖，在烈日下若隐若现扭扭曲曲，犹如一座海市蜃楼。 与兽之旅[末世] 第9节 第8章 毒人小镇-1 唐不凡远远看着风沙中的小镇，没有贸然开车进去，而是在荒漠上停下房车，做战斗的准备。 房车很坚固，玻璃也是防弹级别，在遇到陆一之前唐不凡没想到会被打破。 现在破损的车窗只靠一层厚油布糊着，驾驶室肯定不安全了，还好驾驶室和车厢之间有道金属隔门。 “那毒人医院里有供水，实验室里还种了不少植物，我们可以在那里好好补充一下物资。”陆一说着那里的情况，看唐不凡弯下腰从他的驾驶座下面翻出来一把手枪。 “咱们打不打得过他们还不知道呢。”唐不凡把手枪放到前台上，看了眼挡风玻璃上的信息，凯哥已经把车顶的太阳能电板往下降收好了，盖上了电动钢卷帘。 “放心吧，打得过。”陆一让他安心，顺便叮嘱他：“你不要离开我周围五米。” 唐不凡扭头看了他一眼：“我不傻。” 说完示意陆一跟他进车厢。 走到铁架床旁边，唐不凡蹲了下来，床下放着很多收纳箱子，陆一来了之后唐不凡就腾了个位置出来给他放被褥。 陆一低头，见蹲的小小一团的男人用干瘦的手臂费力的拖出了一个黑箱子，拖动时整只手臂都是抖的。 “下次告诉我一声我来拿。”陆一都有些怕他手突然断了。 “我还没废到那种程度。”唐不凡打开箱子，里头全是枪械和弹药。 陆一在他身边蹲下，随手拿了一把枪看了看，很旧也很糙，不是军队的制品，应该是从其他地方收集的。 唐不凡蹲那翻腾，箱子里看着枪多，实际能用的没几个，大部分缺子弹，而唐不凡舍不得扔，想着也许哪天就让他找到口径合适的子弹了。 找到两把有子弹的枪，唐不凡放到床上，然后起身往身上束武装带。 陆一看他往两个大腿上各自结结实实的束上绑带，插上手枪，腰上也系了两个腰包，里头应该装了子弹和其他东西，看着沉甸甸的，最后又穿上一件防弹衣。 而唐不凡仍嫌不够，又抱出一把沉重的狙击枪来。 “我挑好了，你要什么武器？”唐不凡问旁边的陆一。 “我不用枪。”陆一手翻腾了一下里面，发现还有一把古典带鞘的长弯刀，于是伸手拿了出来。 “这刀就行。”他说完用刀鞘上的绑带把刀束在自己身后。 唐不凡知道兽人的身体就是他们最好的武器，他以前见过狼叔赤手空拳的打死一头黑熊，而陆一身为高等兽人只会更强，于是没有勉强他用枪。 两人回到驾驶室，唐不凡便让凯哥关闭了驾驶室与车厢之间的厚铁门，他重新启动房车，在漫漫黄沙中驶入了那个破败的小镇。 这块区域风大，沙土几乎掩盖了公路的痕迹，唐不凡看到了巨大的风力发电机，大多数已经破损了，只有一两台还维持着运转，房车开近时能听到扇叶发出的沉重转动声。 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两个人的影子，唐不凡紧着心肃着脸看过去，是一大一小的毒人父子。 毒人父亲约二三十岁，小的看起来才六七岁，两人都是近乎光秃的脑袋，呈紫绿色的皮肤，皮肤表面能看到很分明的黑色血管脉络，都四肢枯瘦犹如活骷髅。 它们正在街边的碎石堆旁生吃一条野狗，那野狗通体漆黑双目赤红，脖子处长着好几个巨大的血瘤，显然病变了，而它虽然已经被开膛破肚但还没有断气，张着嘴起伏着胸膛喘息，被那毒人父子拉扯内脏时还会四肢抽动。 即使来到末世四年了，唐不凡还是厌恶这样血腥的场面，而那对毒人父子枯瘦的模样让他心底酸涩，抓着方向盘的手指不禁撮紧。 陆一注意到了他的异样，他看着唐不凡那缠绕着黑布条的细瘦手指，知道他想到了自己。 毒人是被遗弃在地面的人类，而唐不凡也在往这个方向衰弱。 那一大一小两个毒人生吃活狗吃的津津有味，满手满脸都是血，直到房车开近了它们才惊吓的抬头，继而大的一手牵住小的一手拖着奄奄一息的野狗躲到了旁边坍塌的屋子里。 唐不凡目光微动，发现这一大一小两个毒人是有些“人”感。 他之前遇到的毒人都只能称为“野兽”。 “这个地区的毒人是发生变异了吗？”唐不凡惊讶的问身边的陆一。 “是。”陆一说完指了指他那侧糊着油布的车窗：“我能先把这个布扯了吗？” 影响他视线了。 “扯吧。”唐不凡点头，看到躲到破屋里的那个小毒人好奇的探出脑袋。 它很瘦，眼窝凹陷，也因此显得它眼睛特别大，虽然眼白发红，但目光还算水灵。 “……如果是我，我不会在这种环境下生下孩子。”唐不凡惆怅道，看不得小孩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陆一撕掉油布上的胶带，认真的折叠起起来。 “即使丧失了神智它们也会本能的想着繁衍，没办法，这是刻在dna里的。”陆一说道，把折的漂漂亮亮的油布放到前台上。 “那我可千万别丧失神智。”唐不凡被他说怕了：“我不想糊里糊涂的和一个女毒人生下孩子。” 陆一听了打趣他：“我觉得老师你可能没有抢到女毒人的实力。” 唐不凡无语凝噎，他这是在嘲笑他抢不到交.配权吗？ 房车顺着荒芜的大道往前开，唐不凡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因为混入了动物的基因，所以很多兽人是有发情期的。 唐不凡不禁扭头看了身边的兽人少年一眼，他正在认真观察四周。 察觉到唐不凡的目光有些打探，陆一便奇怪问他：“怎么了？” 唐不凡犹豫了一下，直接问了：“你有发情期的基因吗？” 陆一目光闪烁，神色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唐不凡开着车，轻轻叹了口气：“你有。” “对不起……”陆一小声给他道歉，略有些不安的悄悄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要道歉？”唐不凡安慰他：“这又不是你的错。” 见唐不凡没有赶他走的意思，陆一慢慢放松下来，他认真跟唐不凡保证：“我的发情期不频繁，三四个月一次，我会在察觉到身体异样时及时离开的，绝对不会伤害到老师你。” 唐不凡点了点头，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已经能相信他了。 陆一放心下来，但过了一会，又给唐不凡补了一句：“我自控力很强的。” 唐不凡“嗯”了一声，心想他真的不用反复保证。 此时房车已经正式驶入了小镇，周围的断壁残垣多了起来，也出现了好几个毒人的身影，不过都是一晃而过，没有攻击房车。 是因为有神智的缘故吗？要换做其他地方的毒人早傻乎乎的扑过来了。 唐不凡思索着，在陆一的指引下转过一个十字路口，便忽的看见几十个直直杵立在街道上的人影。 唐不凡心底一惊，明明是大白天却被那几十个一动不动的绿色人影吓出了冷汗。 那些人影全是枯瘦如柴的毒人，它们站在长着野草的大道上，高高昂着脑袋，而深陷的眼睛底下全是干涸的血迹。 唐不凡不禁屏息停下了房车，现在是中午1点半，太阳正是最毒的时候，他顺着他们的视线往上看，即使隔着防晒的挡风玻璃，太阳的刺眼还是让他不适的眯起眼睛。 它们在看太阳……全都在看太阳！ 诡异顺着这条街道蔓延过来，这是唐不凡从未遇到过的情况，于是扭头看向身边的陆一。 陆一之前来过一次，他对唐不凡解释：“我先前跟你说过这个小镇两极分化严重，聪明的毒人神志基本接近人类，不聪明的……” 他看向那些一动不动杵立的毒人：“已经成为植物了。” “植物？”唐不凡身体起了鸡皮疙瘩：“你是说……他们植物化了？” “对，它们以前应该是普通的毒人，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变异，便选择了一个光照好的地方将自己‘种下’。”陆一说道，这是他之前调查得出的判断。 “它们连眨眼都忘了，本能的将脸面对太阳，于是被光照灼瞎眼睛流下血泪，现在的它们就是植物，体内有大量叶绿素，并用皮肤进行光合呼吸。” 唐不凡心里很毛，皱眉追问：“是医院那边的毒人做的吗？” “不，它们也是变异种。”陆一看向唐不凡：“比起自然变异，我更倾向有人在这个偏僻的小镇做了实验。” 实验……唐不凡一下子想到了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当时驾驶飞行器的人叫他博士。 会是他吗？唐不凡心跳顿时加快了，没想到来这个小镇居然会获得那个男人的线索。 唐不凡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向那些化为了植物的毒人的脚，果然看到了似血管的根须。 “他们在这里扎根了。”唐不凡复杂道，询问陆一：“有其他的路吗？” 大家都在苦难生存，即使这些毒人已经彻底没了思想，他们的躯体也在向阳而生。 “其他道路也有这些毒人。”陆一看着双眸含着悲哀的唐不凡，诧异的发现他好像还把毒人当人类看待。 毒人丧失神智已经一千年了，外貌也与人类差别越来越大，地下城早有科学家提出应该把毒人归为和黑猩猩一个级别的“野兽”。 唐不凡看了看车窗上的信息，房车电量还剩36%，掉的很快，绕路的话不利于两人接下来的行动，他无声叹息，只能重新启动了房车。 沉重的房车一个接一个的撞倒那些毒人，然后从他们身上碾过去，唐不凡都听到了头骨被压爆还有骨骼被压碎的声音，咯吱，咯吱，咯吱，听的他身体酸酸的很不舒服。 陆一尽可能的给唐不凡指路线短的路，他说的对，这个小镇里四处散着植物化的毒人，萎缩了肌肉的躯体仿佛成了枝干，高昂的脑袋像花苞，它们是开在这个小镇里的“花”。 而那些变异的聪明的毒人，则开始在小镇里喧嚣，它们都发现了房车，并躲避在暗处观察。 有几颗石头砸到了房车上，砰的一声，是那些毒人扔的，唐不凡听着四周越来越嘈杂的声响，神经也紧绷起来。 如果不是有陆一在，唐不凡是不会开车进入这个小镇的。 沉重的房车又转过一个街角，一栋高大的医院废墟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医院已经很破败了，墙外砖几乎全部脱落，裂开的缝隙里长着枯草，在高处随风一摆一摆的，明明现在还是大白天，太阳也烈，但莫名的给人灰暗阴森之感，犹如3a恐怖游戏里的场景。 唐不凡停下房车，隔着玻璃与陆一一起看那栋医院。 “看到11楼那两间亮起的房间了吗？”陆一对唐不凡说道：“左边的是制药室，右边的是实验室。” “看到了。”唐不凡还看到好几个黑漆漆的窗口里隐藏着毒人。 他伸手打开驾驶室下面的一个暗格，从里头取出一个黑色玻璃屏的光幕眼镜。 “凯哥，启用房车的无线局域网。”唐不凡吩咐凯哥，温柔的电子男音应了一声，然后唐不凡又从暗格里拿出一副大的光幕眼镜递给陆一。 “这是智能辅助眼镜，我知道对你可能是鸡肋，但这个眼镜可以让我们两在三千米范围内互联。” 陆一伸手接过，看出它是军队制品，和这辆房车一样产自兽人北部联邦。 有个问题陆一疑惑很久了，“房车的原主人是什么军衔？” “搜寻队大队长。”唐不凡把眼镜戴到了脸上，谈及狼叔他声音冷淡了许多。 “他只是一名中等兽人对吧？”陆一眼眸深沉了些。 “对。”唐不凡调整着眼镜，一大串数据浮现出来，：“怎么？” 与兽之旅[末世] 第10节 “一般来说大队长使用装甲车需要申请，任务完成就得归还部队，只有指挥官才有资格拥有自己的独立装甲车。”陆一看着唐不凡，说出自己的怀疑：“这车可能是他偷来的，他叫什么？” “沃尔夫。”唐不凡并不想谈论狼叔，“他已经被我杀了，这车现在也属于我，至于怎么来的不重要。” “也是。”陆一这才把手中的光幕眼镜带上，从屏幕上看到好几个红色标识，都是隐藏在暗中被ai识别出来的毒人。 唐不凡从眼镜里看到陆一已连线，这才深呼吸一口气，抱紧怀里沉重的狙击枪。 “我们走。”他说道，打开厚重的车门便抱着狙击枪跳了下去。 第9章 毒人小镇-2 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房车，唐不凡持着狙击枪走在前面，陆一跟在他身后侧，护着他。 这片地面长了很多枯草，凯哥根据这些草的长势和倒伏方向判断出了几条毒人常走的路径，除了前往医院大厅的路之外，还有两三条被踩出来的道，不知道通向哪里。 “哐当”一声巨响打破了四周的安静，唐不凡举着狙击枪扭头，发现是一个窗户掉下来了，砸在乱糟糟的枯草地上。 唐不凡又举着狙击枪抬头，在四楼看到了一晃而过的黑影。 热风夹杂着灰扑扑的沙吹在两人的脸上，风中隐约传来了毒人桀桀的怪叫声。 毒人们在沟通，而随着两人不断的接近，黑暗中的低语也越来越清晰了。 唐不凡没有听过这样的叫声，他心底有些发怵。 两人进入了破败的医院大厅，陆一示意唐不凡往左走，那里是医院幽深的长廊，唐不凡持枪踏进去，四周顿时黑了下来。 连气温都一下子降了好几度。 唐不凡喉结不安的微动，一边往前一边警惕的观察着周围，他看到了淡淡的荧光逃生标识，散落在地的针筒，两侧的房门基本都是开的，里头乱横着生锈的铁架病床，挂在旁边的空吊瓶连着输液线随风乱晃，一股腐朽味。 身后突然传来了“咚咚咚”急促乱爬的声音，唐不凡立即举枪回头，看到两个毒人顺着昏暗的走廊手脚并用的快速爬走了，像扭曲的怪物。 唐不凡默默倒退着贴上陆一，走廊没有灯，只有尽头破碎的玻璃窗透进来一点光，唐不凡于是抬手调整了一下脸上的光幕眼镜，切换到了夜视模式。 顿时他的整个视野变成了幽绿色，而走廊变得清晰许多。 两人顺利进入了楼梯间，唐不凡暗暗松了口气，这才开口和陆一说话。 “他们发现了我们，但是没有攻击，而是跑走了。”唐不凡抱着狙击枪随陆一上楼。 楼梯间也没有灯，每一楼出口还都有紧闭的消防门，所以明明是白天却暗的伸手不见五指，如果不是佩戴着光幕眼镜唐不凡根本看不见台阶。 “可能是认出我了。”陆一想了想：“上次我来这里杀了不少毒人。” 他说完发现唐不凡走的很喘，于是转身朝他伸手：“把枪给我，我来拿。” 防弹衣和狙击枪都不轻，唐不凡现在身上至少负重了十公斤。 “不用。”唐不凡不想当个废物，也不想失去自保能力：“你别看我手抖，我枪法不错的，万一楼上蹿出一个毒人我能随时崩了他。” 陆一看他倔强，只能把他护在楼梯里面走。 两人爬到五楼，唐不凡已经喘的很厉害了，陆一于是主动提出来歇一会。 唐不凡抱着狙击枪在满是灰的台阶上坐下，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他一边沉默的休息一边默默的难受。 自己的身体居然已经废到这种程度了。唐不凡感慨，以前他爬七八楼都不带喘一口的。 “谢谢你没有提出让我留在车上。”唐不凡气息平稳了一些，在黑暗中幽幽道：“我想发挥点作用，但好像力不从心。” “我是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陆一对他解释：“即使毒人进不去车厢，但它们很聪明，可能会想到点火。” 唐不凡恍然，继而一阵后怕，房车坚固是坚固，但火一烧就成烫铁笼了，他不出来就得被蒸死在里面。 “你想的真全面。”唐不凡感慨，觉得陆一真不像17岁的孩子，心思细腻又谨慎。 这时两人上方突然传来了哐哐当当的声音，似乎是铁链，唐不凡心一惊立即抱着狙击枪从台阶上站了起来。 陆一伸手拦住身边的唐不凡，不让他接近楼梯井，他镇定的听了听。 “它们是在给门上锁，听声音就是11层。”陆一说着，结实的手臂突然揽住唐不凡巨瘦的腰身，不等唐不凡反应过来就抱着他踩上楼梯的扶手，从中间的楼梯井向上一跃。 两人突然的腾空让唐不凡心跟着飞了起来，只见陆一单手抓住了6层的楼梯边缘，抱着唐不凡引体向上接着一攀，强大的臂力让两人再次往上跃，这回他用脚踏住了7层楼梯边，再接着一蹬起跳，手抓住了8层楼梯边…… 如此反复跳跃着不断上攀，三秒后，陆一抱着唐不凡翻过楼梯扶手稳稳落地，把怀里呆滞的男人轻轻放了下来。 两人已到11楼。 唐不凡心嘭嘭直跳，感觉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下次别这样了。”唐不凡被吓得不轻，这是什么玩命的爬楼方式，“掉下去怎么办。” “我不会失手。”陆一走到锈迹斑斑的消防门前，试着伸手推了推，果然毒人从里面锁了门，从缝隙里能看见缠绕在门把手上的粗锁链和大挂锁。 “万一就掉下去了呢？”唐不凡心跳缓了下来，也走到了消防门旁边。 “没有万一。”陆一又扭头去看门的铰链，也是锈迹斑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唐不凡固执的道，也透过门缝看到了锁链和大挂锁，于是举起了手中的狙击枪。 “那我们就一起摔死。”陆一在黑暗中对着唐不凡笑，悠然而纯真，他脸上也带着宽大的光幕眼镜，所以唐不凡只能看到他上扬的嘴角。 “不好笑。”唐不凡板着脸，示意他走远点：“我嘣了那个锁。” “不用枪，踹开就行。”陆一双手抓住他的双肩，把他从门缝前轻轻挪开。 唐不凡沉默，心想人的实力果然影响人的思维，他想的是用枪嘣掉锁，陆一却选择直接暴力踹掉整个消防门。 唐不凡于是退到墙边，给陆一留出踹门的空间，这时他突然察觉到了一道视线，尖锐，森冷。 唐不凡扭头，一个瘦骨嶙峋的毒人蹲在上12层的楼梯扶手上，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的盯着两人。 唐不凡的光幕眼镜是夜视模式，世界一片幽绿，这显得毒人更阴森了，像恐怖的监控录像。 “……”唐不凡沉下气息，不声不响的对着那个毒人举起了手中的狙击枪。 他没有立即射击，子弹有限，能省则省，一人一骷髅对峙数秒，继而那个毒人顺着扶手倒退着慢慢爬回了楼上。 “为什么不开枪？”陆一询问，他早嗅到了这个毒人的气味，但见唐不凡举起了狙击枪就想看看他的枪法是不是真的好。 "他们有神智不是？"唐不凡仍举着狙击枪对着12楼方向："既然这个医院的毒人没有主动攻击我们，就没有杀死他们的必要。" 而省下来的子弹说不定哪一天就成了救命的关键。 "好吧，那你注意点，我踹门了。" 唐不凡点头，而当陆一转过身之后，那个毒人又顺着扶手爬了下来，不过安安静静的依旧没有进攻的表现。 唐不凡把枪对准它。 陆一抬起了他那长长的腿，在他把脚踹出的一瞬间，毒人狰狞了面孔，迅速朝唐不凡扑了过去！ “砰！” “咚！” 枪响和消防门被踹开的声音同时响起，震彻了整栋医院，陆一收脚回头，便看见那毒人重重摔到唐不凡的脚底下。 唐不凡抬脚踩停那个毒人，往楼梯下用力一踹，失去了生机的毒人便顺着台阶软绵绵的滚了下去。 “真恶心……”唐不凡放下狙击枪嫌恶的往旁边扭头，毒人的血液非常腥臭，而唐不凡是在空中击中它的，那毒人的血因此迸了一些到他脸上。 唐不凡脸上又蒙着黑布，腥臭至极的血液因此浸透了黑布挡在唐不凡的口鼻前，他忍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低头反胃的“呕！”了起来。 “没事吧？”陆一立即担忧的俯身去看唐不凡，然后看见那一直蒙着脸的男人伸手扯掉了嘴边的布，露出很瘦的下巴来。 唐不凡的皮肤很白，发青的白，而且并没有他自己所说的过敏严重，至少陆一没有看到疹子，由于中毒导致他嘴唇乌紫，所以看起来颇有冲击力。 唇形不错。陆一心想，觉得唐不凡原本的外貌应该不差，因为他的头骨好看。 就是真的太瘦了，双颊陷的很深。 扯掉下巴的黑布后，唐不凡呼吸顺畅了，他止了干呕站起身子，抱着狙击枪深呼吸了一口气。 “好多了。”唐不凡推了推脸上宽大的光幕眼镜，稳下声音：“我们去制药室吧。” 消防门已经整扇倒躺在地，两人踩着锈迹斑斑的铁门进入了11楼的走廊，刚才他们在外面看到的灯已经熄灭了，此时整个楼层又黑又静。 走廊两侧都是黑漆漆的房间，唐不凡的夜视镜里没有毒人的身影，但给他标出了很多个毒人的脚印。 “看到了，在那个房间。”唐不凡举着狙击枪贴到陆一身边，想往脚印最多的那个房间走。 陆一伸手把他拉了回来。 “它们知道我们的目标是制药室。”陆一能听到从两侧房间里传出的窸窣动静，他眉头皱了起来，胳膊挡着唐不凡往墙角退：“别过去，它们躲在房间里，数量非常多。” 唐不凡很快背部靠了墙，他盯着黑漆漆的走廊询问陆一：“现在怎么办？” 他们就两个人，十几只毒人还能凑合对付，几十只就难了。 陆一快速想了想，眼睛看向倒在地上的那个消防铁门：“我去把那个门捡起来，给你当盾牌。” 唐不凡下意识皱眉：“这么大的盾牌吗？我举不动。” “我把它靠墙放，你窝下面的三角缝隙里。” “哦！”唐不凡这才懂了，确实是个很好的掩护。 陆一于是一边注意着前面一边往那消防门走。 “这群毒人聪明，我捡门的时候你提起精神。” “知道。” 唐不凡靠墙屏息举着狙击枪，专注到连手都不怎么抖了。 果然，陆一刚刚弯下腰身捡门，大量的毒人便像潮水一样从两侧黑漆漆的房间里豁的涌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唐不凡把毒人当人，所以他认为毒人是“他”和“她” 这个时代的其他人类已经把毒人当成了野兽，所以用的“它” 非错别字 第10章 毒人小镇-3 与兽之旅[末世] 第11节 “砰砰砰砰砰！” 唐不凡紧抱狙击枪对着满走廊的毒人疯狂射击，由于毒人数量众多，他根本不需要特地瞄准，只避开陆一的方向不停连发。 冲在最前面的好几个毒人中弹倒下了，这一倒又绊倒了不少毒人，陆一迅速搬了消防铁门跑到唐不凡面前，把门往墙上一靠，便把唐不凡护在了墙和门之间。 唐不凡抱枪蹲下，从消防门后面探出半个身子。 “你快兽化！”唐不凡朝陆一大喊，手往腰包里摸子弹。 “不用兽化。”陆一声音仍是平日里的沉静温和，只见他拔出了身后的长弯刀，姿态淡然的面向那群毒人。 毒人们害怕他，先是挤在走廊里肌肉紧绷的朝他嘶吼，最后在一个胆大的带领下，纷纷朝陆一扑去！ 唐不凡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立即举起手中的狙击枪，却透过夜视镜看到兽人少年身影矫健的躲避着毒人，同时手起刀落，一颗颗发绿的脑袋便掉到了地上。 “……”唐不凡一时间看呆了，他背靠着墙蹲着，喉结上下滚动，看陆一在毒人堆里无比利落的挥舞着长刀，血影带刀光，身捷如鬼魅，每次一闪一侧之间，能同时削掉两三个毒人的脑袋！ 没有一个毒人绕过了他扑向唐不凡！ 黏稠的污血顺着医院的墙壁滑落，空气中弥漫开浓浓的腥臭味，当地面铺满了尸体，毒人又像潮水一样散去了，它们睁着惊恐的眼睛踩着同类的尸体，手脚并用的钻回两侧的房间。 陆一没有去追，唐不凡还躲在消防门后面，他不能离他太远。 看着安静下来的走廊，唐不凡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狙击枪，他隔着光幕眼镜有些呆愣的看着陆一，兽人少年站在尸体堆中，像浴血的战神。 陆一提着滴血的长刀转身，对着唐不凡露出了一个温和而有些可爱的浅笑。 “老师，好了。”陆一走向唐不凡，那张尚有些青涩的脸在血污的衬托下愈显俊美妖冶了。 “你应该兽化的。”唐不凡站了起来，长吁了一口气。 “咕噜咕噜”，唐不凡突然听到了很难听的喉咙吞咽声。 就在他的耳边。 一股寒意袭上背脊，唐不凡僵硬的扭头，便对上了一双近在距尺的血红眼睛。 “陆一！”唐不凡大喊，下一秒便双脚腾了空。 “老师？！”陆一听到了唐不凡的叫喊，却被消防门挡了视线，他猛然想起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窗户，当即苍白着脸色冲了过去。 伸手迅速拨开沉重的消防门，只见一个毒人巴在外墙管道上，手扯着唐不凡的衣服，而唐不凡双手死死抓着手中的狙击枪，用它横着卡住了窗户！ “快……”唐不凡后衣领被那毒人扯着，卡着他的喉咙让他难以说话，而他的上半身已经完全腾空在窗户外面了！ 陆一反应过来，立即抱住唐不凡把他扯了回来，力道大的连带着窗外的毒人也被拖进了走廊。 那毒人终于松了抓着唐不凡后衣领的手，狰狞着脸朝陆一扑去。 然后被一刀削了脑袋。 毛发稀疏的绿色脑袋滚动着掉到了唐不凡的脚边，唐不凡捂着生疼的喉咙低头猛咳，而陆一气息絮乱的在他身边蹲下。 刚才在毒人堆里他的心跳没乱，看到唐不凡半个身子悬在窗外，他的心跳乱了。 “抱歉……我疏忽了窗户。”陆一声音有些抖，唐不凡捂着喉咙抬头，发现他的脸色很难看。 “没事，还好有……这把枪。”唐不凡说话很疼，他的喉咙应该被伤到了，而看着状态不太对的陆一，唐不凡皱起眉头。 “你还好吗？”唐不凡询问，差点摔死的是他，怎么陆一看起来比他还惊吓。 “……没事。”陆一稳下呼吸，脸色好了一些，他伸手轻轻拉下唐不凡的衣领，男人脖颈接近锁骨的那一圈已经淤青了。 好惨，瘦骨嶙峋的。 “要不先把项圈摘了？”陆一提议，不然唐不凡走路时项圈会时不时碰着淤青。 唐不凡犹豫了一下，拒绝了。 “不用。”他说着从地上站起来：“我们快去……咳咳，制药室吧。” “好。”陆一点头，明白他心底深处还是在戒备他。 整个楼层现在一片血污，走廊两侧黑漆漆的房间里还藏着毒人，唐不凡和陆一经过时能听见它们在里头跑动，小声的嘶叫。 皮靴踩着积血，两人来到了制药室门口，陆一先是隔着门侧耳听了听，然后才拧开门把手。 里头漆黑又安静，陆一伸手摁下了墙上的开光，只听天花板上的灯管发出小小的“噔噔”声，便亮起了灯光。 一堆精密的仪器出现在了两人眼前，而屋内并没有毒人躲藏。 唐不凡先进去，陆一随后锁上房门，唐不凡此时已经非常累了，终于用发抖的手把沉重的狙击枪放到了桌上。 “还能撑得住吗？”陆一问他，迅速走到各个柜子前面翻找。 “能。”唐不凡用干哑的声音说道，虽然双脚疲惫虚软，但还是坚持着和陆一一起翻屋子。 屋内的仪器都很老旧，但能看出精心打理的痕迹，表面没有一点灰，丝毫没有这栋医院该有的腐朽破败。 而空气中也散发着浓郁的药味，驱散了不少恶臭。 唐不凡翻找中发现好多机器都还残留着余温，说明在这之前它们还在运作。 “老师，葡萄糖。”陆一找到了好东西，他先自己打开瓶盖往手心倒了一点，伸出舌头试了试，确定没有怪味才递给唐不凡。 “谢谢。”唐不凡接过，立即昂头喝了起来，吞咽之间喉咙生疼。 一瓶葡萄糖下肚，唐不凡精神了不少。 这间制药室里有很多药物，唐不凡打开自己的腰包从里头翻出两个折叠好的黑色手提垃圾袋，一个递给陆一，一个自己拆开。 “药很多，我们拿有用的就行。”唐不凡用干哑的声音对陆一说道：“主要是解毒剂。” 陆一点头，但拿着垃圾袋翻了几个柜子，眉头皱了起来：“解毒剂不在这个房间。” “这个机器里的呢？”唐不凡走到一台机器旁边，配套的玻璃容器里装着绿色的药液。 机器没标签，陆一不确定，他看到靠窗的桌子上放着许多资料，于是走了过去。 拿起一册很厚的记录本翻了翻，陆一神色变得凝重了一些。 “老师别碰，那个不是解毒剂，是基因诱变剂。”陆一沉声道，认真翻阅着手中的记录册。 唐不凡拿着垃圾袋好奇的凑过去，陆一把厚重的记录本往他的方向挪了挪，只见上面写满了潦草的英文，让人难以辨认。 还好两人都带着光幕眼镜，ai自动扫描文字并进行识别阅读，那绿色药剂提取了荒漠上一种植物的dna，能让被注射者的基因链分解并与那植物的dna融合，成为“植物变种人”。 “怪不得这个小镇的毒人这么奇怪。”唐不凡了然，哑着声音道：“这植物的dna能分解毒素，并概率修复人损伤的脑细胞，让注射者恢复神智，但副作用是植物基因可能会表现过强，让注射者植物化……可惜了。” “老师你不会想注射吧？”陆一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那没有。”唐不凡摇头：“我想回去的，不想让身体发生任何变异。” 他只是可惜这个药剂有副作用，不然这个小镇不会有那么多的毒人变成“花”。 陆一松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记录本扭头看向了制药室角落，那里还有一扇合金金属门。 唐不凡也看了过去，哑着声音问他：“解毒剂在里面？” “上次我来这时柜子里还放着解毒剂，但现在很多药物都没了，应该就是被转移到了里面。”陆一很无奈：“我明明只是逛一下没抢它们的药。” 毕竟是贵重的药，被人闯了一次怎么可能不再好好保管。 两人于是又拎着垃圾袋走到了合金铁门前面，门是机械密码锁，需要钥匙和转轮密码。 “看来得找到那个知道密码的毒人。”唐不凡皱眉道。 陆一不言，他抬手摸了摸墙壁，忽然一拳用力砸在墙上。 “咚”的一声闷响，唐不凡被吓了一跳，而墙壁裂出蛛网，被陆一砸出了一个大洞。 陆一把拳头从墙上拔出来，伸手扶开碎砖，发现里面还有一层合金铸的墙。 他轻轻“啧”了一声：“保险居然做的这么好。” “……”唐不凡在一旁眼神羡慕的看着他，心想原来有实力可以这么任性，想砸墙就砸墙。 但陆一显然拿合金保险门没有办法，兽人身体再强悍骨骼密度也比不过专业防盗的金属。 “希望知道密码的毒人没被我杀死。”陆一有些后悔刚才在走廊上的滥杀。 唐不凡扭头重新环顾这间制药室，最后一抬头，视线定在了天花板上。 陆一顺着他的视线抬头，发现那里有着一扇通风口，而大小刚好能钻进一个人类。 陆一猜到了唐不凡的意图，不等唐不凡开口就皱眉道：“不行，太危险了。” “没其他办法了。”唐不凡当然知道危险，但现在毒人都躲着陆一，上哪儿去找知道密码的毒人和钥匙？ 他的身体已经没办法等了，必须尽快注射解毒剂。 “可是……” “这是我的命，我得自己争。”唐不凡打断他。 陆一看着他，男人裹着破烂黑布一身倔强，他笔直的身躯犹如劲松，让陆一心底有些触动。 他不知道唐不凡的样子，但唐不凡的气息很吸引他。 陆一最终无奈一笑，妥协的走过去抱起他。 身高2米23的兽人少年手掌很宽，唐不凡整只脚被他托在手心里。 “老师，发现不对立即回来。”陆一叮嘱他。 “知道。” “不要勉强。” “知道。” “眼镜联系！” “……知道。”唐不凡被他叮嘱的都有些想笑了。 脚踩着陆一的手心，唐不凡借着他的力，一下子钻进了通风管道里。 第11章 毒人小镇-4 *** 通风管道很狭小，并且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唐不凡并没有幽闭恐惧症，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依旧感到十分窒息。 与兽之旅[末世] 第12节 爬上来之后唐不凡才想起他的狙击枪没带，不过这个空间拿上来了也很难开枪，于是拔出了挂在腿上的手枪握在手里。 “老师，你能把影像分享给我吗？”陆一的声音从唐不凡的光幕眼镜里传来。 唐不凡趴在管道里摁了一下眼镜：“看到了吗？” “很花。” “应该是这个金属管道的原因。”唐不凡摸了摸冰凉凉的管道，辨不清是什么材质，但他知道金属能显著削弱信号，电梯里信号差就是这个原因。 “要不还是回来吧？” “都上来了。”唐不凡开始认真顺着管道往前爬，等爬出一段距离后便发现和陆一的连线断了。 和房车的无线网也断开了。 还好眼镜其他功能依旧正常运作，唐不凡短暂的犹豫了一秒，便选择继续往前爬。 很快一个分岔口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唐不凡回忆了一下那合金保险门的位置，抓着手枪钻入了右边。 黑暗中一个小东西忽然蹿了出来，“叽叽”叫着往唐不凡身上爬，唐不凡立即在狭小的管道里翻滚，花了好一番功夫才狼狈的抓住那东西用力拍死在金属管道上。 那是一只变异了的老鼠，在夜视仪中绿的血肉模糊，唐不凡看到它皮肤有些溃烂，心里顿时烦躁起来。 希望别给自己染上什么病了。 唐不凡这样想着，继续顺着管道往前爬，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个出口，他眼睛一亮，连忙加快了爬行的速度。 一把尖刀豁然从管道下方刺了上来，唐不凡右小腿剧烈一痛，立即心慌的低头，正好看到那尖刀从下面收回去。 下面有人！ 意识到这点之后，唐不凡迅速侧过身体紧贴金属管道墙壁，他过瘦的身体救了他，那再次刺上来的尖刀险而又险的从他胸膛前方穿过！ 见刺了个空，下面的毒人再次拔回刺刀，它可能觉得唐不凡还没爬到这个地方，于是第三次刺的方向又是唐不凡的脚部，这回唐不凡眼疾手快，在那狭小的通风管道里硬生生挤出空间抬脚对着那刺刀用力一踹，便把那刺刀踹出了一个小弯儿。 弯了的刺刀卡在缝隙里开始左右晃动，而唐不凡趁着那毒人拔刺刀的功夫，举起手中的手枪对着被刺刀捅出的小孔就是利落一枪。 “砰！” 枪声震彻了管道。 *** 制药室里，陆一立即抬头，他看着枪声传来的方向拧紧了手中的资料。 “砰！” “砰！砰！” 又是三声枪响。 陆一心跳加快了，他双耳竖起，想努力再听到一些动静，但随着最后一声枪响的消失，偌大的医院恢复了安静。 “老师！” 陆一试着大喊了一声，但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陆一皱眉，把手中变得皱巴巴的资料册扔回桌上，大步走到那通风管道下一跃而起。 他双手抓住了管道的边，但只钻进去一个头。 兽人宽阔的肩膀卡着他，陆一无奈落回到地上。 “凯哥！能联系上老师吗？”陆一通过光幕眼镜询问房车的ai。 “信号被屏蔽，无法与小唐进行连接。”凯哥用温柔的电子男音回答，虽然唐不凡是它的主人，但它仅仅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工智能。 陆一眉头拧着，他焦虑的想了想，最终下定决心抬起了自己的手腕，那里，精致的黑色手环暗着屏幕。 陆一摁下了手环侧面的开关，数秒之后，屏幕亮起，一个温柔的机械女音传来。 “您好，路易。” “伊芙琳，启用雷达扫描，帮我找到一个人类。”陆一语速飞快的吩咐：“他应该就在这附近。” “正在放射雷达，正在探测，请稍候……扫描到符合描述的目标体，该男子距离此处104米，且正在移动。” 陆一皱眉追问：“他身边有毒人吗？” “探测到两名毒人。” 陆一心紧了起来，立即对伊芙琳说道：“给我他的位置，带我去找他！” “好的，路易。” *** 唐不凡呼吸急促的趴在通风管道上，注意力全在下方，直到他忽然听到管道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才察觉不对的抬头。 只见前方漆黑一片的管道里缓缓探出了一颗枯瘦的脑袋，趴那用血红的眼睛阴恻恻的盯着他。 唐不凡心跳几乎停了。 直到被那毒人盯了两三秒，唐不凡才如梦初醒，猛然举枪对着那毒人摁下扣板。 “砰！” 子弹打到了管道上，那毒人非常灵敏的缩了回去。 “桀桀桀……” 唐不凡听到那毒人发出了很古怪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人类……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你和那个兽人在一起……桀桀桀桀桀……你是叛徒……你是背叛了人类的叛徒！” 那毒人又缓缓从管道深处探出脑袋，唐不凡握着枪的手在细微的发抖，只听那毒人继续道： “father说了……背叛人类的人……都该死……都该死！” 它面孔狰狞，唐不凡立即连开两枪，却还是被那毒人缩脑袋躲了过去，唐不凡愤愤咬牙，正要再等时机，却忽然感觉到一双枯瘦冰凉的手攀上他的小腿。 “……”唐不凡青白着脸低头，便对上了另一个毒人狞笑的脸。 唐不凡在管道里挨了那两个毒人一顿打，他头破了，眼睛被血糊住，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自己被那两个毒人从管道里拖着走。 为什么它们不杀了自己？唐不凡昏沉的想着，然后抵不住困倦晕了过去。 醒来，他已经被吊在了一个昏暗的手术室里。 唐不凡的右眼被打肿了，睁不开，只能费力的睁着左眼抬头，看到绑在他手腕上的锁链又粗又大。 他再低头，他的双脚也被粗铁链捆着。 唐不凡不甘心的在空中扭了一下身子，这一动让他转了个方向，这才豁然发现自己旁边还吊着个人。 而等他看清旁边那人的模样，唐不凡狠狠缩了瞳孔，脑袋犹如炸开一般嗡嗡作响。 吊在唐不凡旁边的是一个没了四肢的人……如果他还能被称之为人。 那人被砍成肉球一样的身体被粗大的锁链缠了一圈又一圈，他头发被剃光了，脑袋被迫高高昂起，一根粗大的喂食管从上方插进他的嘴里，而他的肚皮上开了好几个孔，挂着粪袋和尿管，除此之外，还有一根抽血管扎在他的颈部动脉上。 强烈的反胃感袭来，唐不凡挂在空中缩了几下身子，开始剧烈干呕，他还能睁开的左眼也因此流出了一点眼泪。 他终于知道那两个毒人为什么不杀他了，它们要养着他抽血……人类的血液比毒人的干净，它们要抽他的血！ “陆一……”唐不凡不禁开口喊陆一的名字，他仍在空中微微旋转，但他一点都不想看到旁边那个人，他那无比残缺的身体让他恐惧。 他于是努力去想陆一，那个眉目俊美而温柔的少年，想他乖巧的坐在副驾上，想他纯真的对着太阳举起玻璃，想他可爱的抓着沙鼠对自己笑…… “陆一……”唐不凡后悔了，磕着眼睛泪眼蒙眬，他真的不应该钻进金属管道里的。 身后突然传来了轮子滚动的声音，夹带着冰冷器械互相撞击的叮当声，被吊着的唐不凡一下子寒了背脊，他费力的扭头看过去，便看到一个浑身发绿、瘦如骷髅的老毒人正咧着嘴对他阴森森的笑。 而它手中推着的是一辆摆满器具的手术车！ 唐不凡急促了呼吸，被吊着的身体开始颤抖。 不……不！他不要被做成人彘！ “送上门的人类。”那脸上全是皱纹的老毒人桀桀笑着，捡了一把手术剪刀走到唐不凡身边，它干枯的手抓住了唐不凡摆动的脚，扶住之后便开始剪唐不凡的裤腿。 唐不凡双脚被锁链束着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老毒人用手术剪刀一路往上剪开他的裤腿。 “外面……有一个高等兽人。”唐不凡沉声警告他，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他会来找我……” 老毒人剪裤子的动作一顿，果然抬起了头，它血红色的眼睛盯着唐不凡，表情诡异。 “father会帮我们的。”老毒人开了口，声音无比沙哑。 father？唐不凡又一次听到了这个词，他动了动喉结，追问：“father是谁？” 他得拖延时间。 “father是拯救我们的人！”老毒人忽然激动了起来，那张发绿的脸更狰狞了，它举起了手术剪刀一脸崇拜：“他为我们恢复了神智！教我们制作药物！是我们毒人的救世主！” “我能见他吗？”唐不凡喘息着，见老毒人眼神狂热，于是顺着它的思维：“我也想被father救赎。” “father在岛上。”老毒人说完又桀桀桀的怪笑起来。 “狡猾的人类。”它眯起发红的眼睛阴恻恻的看着唐不凡：“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那个兽人不会来救你的，father也不会救赎你，因为你是叛徒……” 老毒人狂笑着指了指旁边那个没了四肢的人类：“和他一样爱上兽人的叛徒！” 它说完猛的举起手术剪刀对着唐不凡的大腿扎了下去，唐不凡瞬间浑身紧绷，疼的青筋暴起。 “爱上兽人的人就该死！”那老毒人拔出带血的剪刀，狰狞着脸又再次往唐不凡的大腿上扎去！ “陆一！”唐不凡在绝望中大叫了出来。 “砰”的一声，手术室的门被用力踹开了。 第12章 毒人小镇-5 低着脑袋的唐不凡眼里一下子有了光，他抬头看向手术室门口，那17岁的兽人少年手提长弯刀从黑暗里走了出来，他金发灿灿，眸如星辰，就像一个盖世英雄。 他确实是唐不凡的英雄。 唐不凡眼睛一眨，还能睁开的左眼又掉下眼泪来。 陆一进屋后就看到了被铁锁吊在空中的两人，那被砍成人彘的男人和唐不凡的惨状让他收缩了瞳孔，继而脸色迅速阴沉了下来。 他目光冷厉的看向那个老毒人。 与兽之旅[末世] 第13节 “不要过来！我手上有枪！我手上有枪！哈哈哈哈……” 提刀的兽人少年身形一闪，老毒人的笑声便截然而止。 头颅掉落，鲜血如泉一般喷到天花板上，老毒人血红的眼睛睁的很大，表情被定格在错愕的那一秒。 高等兽人是人类制造出的最强人形武器，但很显然它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老毒人握着枪的身体在站立了一会之后，也接着倒下了，陆一一脸嫌恶的把它踢到手术室角落，然后扭头看向旁边被吊起的唐不凡。 “对不起，我来晚了。”陆一看到了唐不凡的大腿，他的裤腿被老毒人剪开了，被剪刀扎出的血窟窿暴露在那儿，殷红的血正顺着竹竿似的细腿往下淌，在地面积出了一小滩血泊。 得尽快给唐不凡止血！陆一迅速来到唐不凡身前，他抬头去看缠着唐不凡双手的粗锁链，那里挂着一把沉重的锁，而钥匙应该在老毒人身上。 但老毒人的身体已经被陆一踢到手术室角落去了，为了节省时间，陆一于是绕到了唐不凡的身后。 “老师，闭眼。”陆一在唐不凡身后轻声说道，结实的胸膛贴着唐不凡的后背，两人现在的高度让他的气息正好喷撒在唐不凡的脖子上。 唐不凡不明所以，但对陆一的信任还是让他闭上了眼睛，当世界陷入黑暗，身体的其他感官便灵敏起来，唐不凡感觉到身后的身躯变大了，陆一的体温也一下子上升了三四度。 他兽化了。唐不凡意识到了这一点，继而感受到一双极为有力的手直接扯断了他的锁链。 失重感忽然袭来，惊的唐不凡立即睁开眼睛，一双手稳稳将他接住，唐不凡眼角的余光看到陆一迅速缩小的身体。 等唐不凡抬起头，陆一已经恢复了俊美的少年模样。 陆一没有太关注唐不凡看他的眼神，他注意力在唐不凡血流不止的腿上，横抱着男人将他轻轻放到地上，陆一便去翻旁边那个手术推车。 他没有找到缝合钉，只找到了勾状的缝合针和线，手又快速翻了一下那堆药，只有消毒水而没有麻醉剂。 陆一无奈在唐不凡身边蹲下。 “老师，没有麻醉剂。”陆一给唐不凡打了个招呼，手拧开消毒水的瓶子。 “来吧。”唐不凡坐在那，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这会跟死人一样，透着一股黑气，他紧张的喉结微动，把手撑在身后示意陆一大胆缝。 陆一也没有磨蹭，当即手捏住唐不凡瘦的皮包骨的腿，就把缝合针迅速穿入了唐不凡的肉里。 “呃！”唐不凡疼的青筋暴起，他高昂脑袋身体止不住的抖，而陆一稳稳捏着他的腿不让他动弹，手捏着细针飞快的穿梭唐不凡的皮肉。 仅仅用时一分钟，陆一便拿起手术剪刀剪掉了多余的缝合线。 “缝好了。”陆一吐了口气，把血淋淋的针扔到一边。 唐不凡浑身汗津津的，身体彻底失去了力气，往旁边一歪便躺到地上。 正拿绷带给他包扎的陆一看了他一眼，见唐不凡嘴唇微张的倒那喘息，并没有断气的迹象，于是低头继续手上的活。 唐不凡的小腿上还有一个伤口，是刺刀的割伤，不过比较浅不需要缝针，陆一简单的给它消了毒便也缠上了绷带。 “谢谢……”唐不凡躺那半闭着眼睛，可能是伤口太疼了，他的眼睛又糊上了一层泪水。 忙完一切，陆一这才好好打量起他的脸。 唐不凡缠在脸上的黑布全被解了，光幕眼镜也被毒人夺了，他眼窝和脸颊都陷的很深，嘴唇乌黑又干涩，脸上透着一股沉沉死气，就像吸.毒到病入膏肓的人。 唐不凡还不是毒人，但已经和毒人有六七接近了，全身唯一的亮点就是皮肤很细，光光滑滑的，看不到一点毛孔。 不，他的头发也还不错，虽然乱糟糟的散在那，但细细的颇有光泽，不像其他毒人那样掉光了。 唐不凡看到了陆一在打量他的脸，这让他心里有些难过，他现在很丑。 察觉到自己的视线让唐不凡不舒服了，陆一于是扭过了脑袋，看向那个还被吊着的人彘。 “……不可原谅。” 唐不凡听到他小声的说，眼底流露出怜悯。 陆一起身走到了手术室角落，从那个老毒人的身上摸出了钥匙，他毫无嫌恶的走到那个人彘身前，小心的把他放了下来。 那个人还活着，胸口细微的起伏，唐不凡在和那个老毒人对话时他的眼睛一直没睁开，但陆一解开缠绕在他身上的锁链后，他才像噩梦惊醒一般猛的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陆一，肉虫一样光秃秃的身子在陆一怀里痛苦的扭动，由于嘴里还含着喂食的导管，所以他说不出话，只能睁大眼睛呆愣愣的看着陆一。 继而眼角滑落了大颗大颗的泪水。 “没事了，没事了。”陆一像抱着婴孩一样抱着这没了四肢的男人，柔声不住的安抚，毫不嫌弃对方身上还挂着粪袋和导尿管。 而他的安慰只让那个男人更加泪流如雨下，含着喂食管的嘴发出哽咽的“呜呜”声，残破身躯在陆一怀里颤抖。 陆一看着不成人样的他，犹豫了一下，复杂的低声询问：“要我把你嘴里的导管拔出来吗？” 那男人哭着点头，肉躯起伏。 “但是……你可能会死。” 那男人有些恍惚，他隔了很久，眼角又滑落了泪，继而缓慢而坚定的再次点头。 “……我尊重您的决定。”陆一很轻的叹息一声，看着男人的目光悲哀，然后环抱他的手臂微微收紧，另一只手则慢慢拔出了男人嘴里的导管。 唐不凡看到那个男人残缺的身体在陆一怀里无比痛苦的扭动，而随着喂食管的拔出，他的嘴里涌出了大滩的血。 “没事了，很快就没事了。”陆一紧紧箍着他，不住温柔安慰，当他彻底拔出那根深入胃部的导管，男人最后吐出一口鲜血，双眸迅速暗淡了下去。 但嘴角却扬起了很细微的弧度。 他死了，看着俊美如画的陆一。 陆一眼睛有些发红，伸手替男人合上了眼睛。 “祝你在天堂获得幸福。”陆一最后对男人轻声道了一句，便把仿佛陷入安睡的男人放到了地上。 唐不凡全程躺在一旁看着，心里有了种很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他无法将眼睛从陆一身上移开。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陆一在车厢里对他说的话： 如果你觉得我奇怪的话，就把我当做一个爱助人为乐的怪人吧。 唐不凡眸光颤动，喉咙莫名发酸，突然觉得自己在陆一面前渺小又卑劣。 陆一回到了唐不凡身边，见唐不凡目光深深的盯着他，不禁有些不自在摸了摸后颈。 “脚还很痛吗？”陆一问他。 还很疼，但唐不凡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哑着声音问他：“在你眼里……我和他是一样的吗？” 陆一回头看了眼那已经死去的男人，沉默了一下，然后重新看向唐不凡：“相似，但不一样。” 他不确定这个回答好不好，之前也有好几个人问过他类似的问题，陆一都回答一样，他们便都生气了。 他们还都想嫁给他。 陆一因此有些在意的看向唐不凡。 唐不凡躺在那，青白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他的眼睛乌溜溜的，里头只有钦佩和温和。 “陆一，好像通过你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会信仰一个人了。”唐不凡看着他：“你就像个天使，好的不可思议。” 陆一微愣，没想到唐不凡会这么夸他，不由脸红的低下脑袋。 “……我没那么好。”他很不好意思：“我帮你们的都是一些简单的事。” “一点都不简单。”唐不凡看向不远处那个死去的男人，他复杂的道：“就像这个男人，我也同情他，可怜他，但是让我像你那样心无芥蒂的抱住他……我不敢。” 唐不凡说完内心难受的扭过了头。 “我甚至连多看他一会都做不到。” 陆一能明白，很多人确实不敢正视残疾人的残肢，而看着一身内疚的唐不凡，陆一突然觉得他有些可爱。 “老师也像天使。”陆一反过去夸他：“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 唐不凡笑了笑，只当他又在安慰自己，而他没有继续和他聊天，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我们该回去了，天要暗了。”唐不凡右腿疼的不行，但还是皱着眉头强忍着。 虽然陆一很强，解毒剂也没拿到，但这个小镇毒人太多，留在这里过夜风险太大。 陆一很佩服唐不凡身体虚成这样还能强行站起来，他抬手看了看腕表，已经下午五点49分了，太阳是要落山了。 而看着满身是伤还丢了光幕眼镜的唐不凡，陆一想了想，开口问他： “老师，你相信我吗？” “怎么？”唐不凡不明所以，只一昧往兜里塞手术推车上的药，消毒水抗生素都能先带回去。 “医院地下室一楼是停尸间，我们有那的钥匙。” 唐不凡动作一顿，扭头看他，只见陆一捏起一串钥匙，那是他从老毒人身上搜到的。 “保险室的钥匙也在这，就是密码还不知道。”陆一对着唐不凡露出微笑：“所以我想先请老师去停尸柜里睡一觉。” 第13章 毒人小镇-6 停尸柜？ 唐不凡在短暂的迷糊之后便明白陆一的想法了，他不想拖到明天，但唐不凡现在的身体状况显然不能继续跟着他搜索医院，所以要先把他安置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停尸的柜子是金属的，老师你在里面毒人伤害不到你。”陆一对唐不凡说道，金绿色的兽瞳很澄澈：“但我会给柜子上锁，所以如果我没有回来老师就会被永远关在那个柜子里。” 唐不凡很快的想了一下，然后点头同意了。 “我相信你，就按你说的做。” 唐不凡想的很明白，从头到尾他都是陆一的累赘，与其跟在陆一身边让他放不开手脚，不如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呆着。 而相比可能会被打破车窗的房车，当然是停尸间更安全。 见唐不凡同意了，陆一于是让他把兜里的药和沉甸甸的腰包摘下来。 “你现在腿受伤，身上留下防弹衣就行，其他的都放这，我回头来拿。” 唐不凡点头，开始脱身上的东西，按陆一说的只留下了防弹衣。 “好了。”他说道，捡起地上的手枪，做好了出去的准备。 “要我背吗？”陆一盯着唐不凡缠着纱布的脚，因为唐不凡强行站起来，伤口处又出了不少血，将纱布染红了巴掌大的一块。 “不用，你专心对付周围的毒人。”唐不凡不想影响到陆一。 陆一看他这么能忍，脸都透着重重的死气了眼神却比健康人都坚毅，于是点了点头。 “我们先回制药室，取我的光幕眼镜。”陆一对唐不凡说道，便提着那把染血的长弯刀，率先走出了手术室。 与兽之旅[末世] 第14节 太阳已经接近落山，没有灯又深长的走廊昏暗一片，陆一的兽瞳在这种光线下已经有了淡淡的幽光，而丢了光幕眼镜的唐不凡得努力睁大眼睛才能看清走廊。 更糟糕的是他的右眼还肿着，所以他现在是用一只左眼在看路。 “伊芙琳，开启光照。”陆一突然说了一声，佩戴在他右手腕上的手环便亮起了明亮却不刺眼的光芒，照亮了两人周围几米。 唐不凡费力盯路的左眼顿时舒服了。 没有询问陆一关于这个手环的事，唐不凡早就猜到它是好的。 手术室在7楼，也不知道那两个毒人是怎么在通风管道里把他一路拖到这的，走廊两侧的房间依旧藏着很多毒人，唐不凡能感受到它们的视线和细微动静，隐匿在黑暗中。 不过陆一的存在让它们不敢出来，偶尔有几个不安分的在房间里盯着唐不凡，被唐不凡敏锐的拿枪对了一下，就立即缩回去了。 对付有神智的毒人反而比对付没神智的轻松。 进入楼梯间，陆一忽然凑到唐不凡身边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唐不凡心惊了一下便立即放松下来，配合的用左手勾住他的脖子，方便他把自己抬起来。 “不要从楼梯中间爬。”唐不凡对下午陆一那个玩命的爬楼方式心有余悸。 陆一不由笑了一下，老老实实的搂着他的腰身爬楼梯了，但每抬一步脚就是三层台阶，爬到11楼也很快。 制药室的灯还开着，两人进屋时看到一个毒人从敞开的窗户快速爬走了，而他们装了很多药的垃圾袋没了。 还好陆一放在桌上的光幕眼镜还在。 陆一搂着唐不凡走过去，拿起宽大的眼镜戴到唐不凡脸上。 “路易，毒人正在封锁楼梯间的门。” 伊芙琳温柔的电子女音响起，只见一束光从手环的屏幕表面射出，这栋毒人医院的全息影像便浮现在两人面前。 本有些昏昏欲睡的唐不凡看到这幕顿时清醒了许多。 ……这不是好莱坞科幻电影里才有的浮空全息影像么？唐不凡在心里惊叹，心想不愧是传闻中很厉害的随身ai，和凯哥确实不是一个级别的。 唐不凡吃惊的视线引起了陆一的注意。 “地下城街头的广告不都是全息的吗？”陆一仍搂着唐不凡的腰身，近距离的盯着他：“老师看起来好像很惊讶？” 唐不凡心一惊，连忙垂下眼眸。 陆一敏锐的让他头疼。 “贫民区不多见。”唐不凡只能这么撒谎。 “……贫民区也多见。”陆一揭穿他，虽然语气是温和的。 唐不凡无奈抬起左眸看他：“你又没去过东区地下城。” 两人对视，唐不凡锋锐的眼神中多了一层防备，陆一于是浅浅一笑。 “你说的对。”陆一顺着唐不凡的话：“可能是我视频看多了。” 唐不凡知道他起疑心了，只是礼貌的没有再为难自己。 而陆一说完便搂着唐不凡走到了窗户门口，探头往下看。 窗外旁边就是金属燃气管，陆一探出身子试着抓了抓，挺稳。 唐不凡手勾着他的脖子无奈叹气，知道是逃不过高空爬墙的命了。 伊芙琳投射在空中的全息影像显示，大量毒人聚集在底层楼梯间里，正围着一个看起来像首领的毒人叽里咕噜说话。 不用想都知道它们在讨论怎么对付他们，试图进行一波反击。 “伊芙琳，标记最中间那个毒人。”陆一吩咐他的ai，把长弯刀从窗户扔了下去，又手搂住唐不凡的腰身把他调整到自己怀里。 唐不凡心里再古怪也只能用双手紧紧勾着他的脖子。 两人身体一腾空，陆一便带着唐不凡翻到了墙外面。 两人身下是几十米的高空，陆一单手抓着燃气管，另一只手往上托了托唐不凡的臀部，示意他用脚环住自己的腰。 “脚可以吗？”陆一吹着高空的风问怀里的人。 唐不凡脚其实非常疼，但为了活命，他必须能。 “可以。”唐不凡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双脚用力锁着陆一的腰，眼睛不往下看。 他的配合让陆一不再那么担心，这才双手双脚的攀住燃气管开始往下爬。 太阳在天边红红的只剩下一点头，两人的长发在高空的晚风中飘荡，陆一被唐不凡环着脖子所以不至于头发凌乱，但唐不凡散着的黑发糊了不少到他的脸上。 他就那么抬着头，闭着红肿的右眼，睁着乌黑的左眼，在晚风里轻飘飘的，糊到他脸上的黑发把他那张发青的脸衬的更白了。 陆一往下爬行的过程中时不时看他一眼。 他心里有些奇怪，唐不凡并不好看，说瘦成了骷髅不为过，但莫名的给人一种妖媚感。 是脸太白的缘故吗？还是因为风在吹他的头发？ 陆一弄不清楚，只觉得挺有意思的。 不好看却给人好看感觉的人。 几分钟后，两人便落到了一楼的地面，唐不凡深长的吁了口气，终于把昂起的脑袋低下了。 没摔死，太好了。 “继续这样抱着我吧。”陆一看了眼伊芙琳投射到他们身边的全息投影，一大群毒人聚集在一楼，楼梯间、走廊、病房，到处都是。 “走车库通道，路易。”伊芙琳放射着雷达扫描周围，为陆一计算出前往停尸间的最佳路径。 陆一捡起草地上的长弯刀，手托住唐不凡的臀部便抬脚开始奔跑。 有毒人发现了他们，发出了大声的嘶叫，但扑上来的只有一两个，都被陆一一刀砍了。 唐不凡在陆一怀里颠的难受，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太虚的缘故，胃部又有了想吐的感觉。 好在陆一没有让他颠簸太久，跟着伊芙琳的指引穿过地下车库，顺利来到了停尸间。 一脚把追上来的傻毒人踢飞出去，陆一关上了停尸间的门，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唐不凡，发现他一脸难受的抿着嘴，已经有些不清醒了。 他再去看唐不凡受伤的脚，果然绷带上的血迹已经扩散的非常大。 陆一神色变得凝重了些，立即快步走到了那排积灰的停尸柜旁边。 停尸柜是老式的，早锈迹斑斑了，陆一找到了一个插有钥匙的，然后打开金属柜门拉出了里面生锈的金属台子。 他把昏昏欲睡的唐不凡放了上去，然后伸手摁了一下他脸上的光幕眼镜，调出录屏。 “凯哥，把眼镜上的影像转给伊芙琳，让我能一直知道柜子里的情况。”陆一对凯哥说道。 “信号不稳定。”凯哥用温柔的电子男音回答。 “……你可真是没用。”陆一不禁骂了凯哥一句，尽管他心里清楚这是房车配置的原因。 “抱歉。”凯哥的电子男音依旧温柔。 唐不凡这时微微睁开了左眼，他轻声的对陆一道：“我不会死的，你放心去吧。” 他还有太多疑惑和太多遗憾，他怎么甘心就这样死在这个偏僻的小镇里。 “不管你去多久……我都会活着。”唐不凡躺在冷冰冰的金属台子上，声音含满了执念：“不管是一天还是一年……一千年……当你打开这个柜子，你都会发现我的胸膛还在喘气……我要带一个结果回去……去见奶奶……” 唐不凡说着闭上了眼睛。 什么结果？奶奶？他在地下城的亲人吗？陆一疑惑着，他看着唐不凡愈发透黑的脸色，不再迟疑的将那个金属台子推了进去，关上了柜门。 拿钥匙锁好柜子，又出去锁死了停尸间的门，陆一转身盯着远处隐藏在黑暗里的毒人，眯起了金绿色的眼睛。 “你们跑慢点。”陆一抬起了手中的长弯刀：“因为我不想追，乖点让我速战速决。” *** 与此同时，兽人西部联邦，一名银发的中年指挥官敲响了一扇厚实的木门。 “进。” 安古斯走了进去，向坐在宽大办公桌后面的中年男人汇报道： “元首，路易少爷今天开启了ai。” 正在批阅文件的中年男人抬起了头，他金发金眸，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面庞依旧十分俊美，并且身上有着常年居于高位的威严气息。 “他在哪？” “塔里木盆地。” “跑的挺远。”中年男人冷淡淡道。 “要派人去接他回来吗？” “不用，让他在外面多玩一会。”中年男人说完继续低头批阅手中的文件。 安古斯得到了回答却并没有离开，他站在那踌躇了一会，才继续对中年男人说道：“路易少爷开启了ai的话，我儿子应该也得到了他的位置，我怕他……” “安古斯，不用担心。”中年男人垂着眼眸十分冷淡：“如果路易这么轻易就被安德森杀死了，他也不配做我的继承人。” “……我明白了。” “下去吧。” “是，元首。” 第14章 荒漠加油站-1 *** 唐不凡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睡的很沉，沉到他在睡梦中都感觉自己要醒不过来了。 但不行，他必须得醒来，他得找到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得回21世纪去给孩子的奶奶和学校一个交代…… 唐不凡这样想着，就身体猛的一颤醒了。 房车的窗帘半拉着，荒漠炙热的光照射进来，他躺在那张一米五宽的铁架床上，身体随着房车的行驶微微摇晃。 一袋透明的药液连着输液管吊在空中，唐不凡低头，输液管的另一头连在他的手背上。 “陆一，小唐醒了。”凯哥温柔的电子男音响起。 “凯哥，车交给你开。”陆一的声音紧接着从驾驶室里传来，唐不凡躺在床上抬头，便与扎着头发的陆一对上视线。 与兽之旅[末世] 第15节 陆一头发扎的潦草，旧皮筋绕着他那头金灿灿的卷发低低的在脑后团成丸子，而两缕弯曲的刘海垂在他的额前，让他显得俊美而潇洒。 “老师，你终于醒了。”陆一走到床边蹲下，从床底下拉出了医疗箱。 今天很热，穿着背心的陆一身上覆着一层薄汗，唐不凡也抬起沉重的手撩开自己身上的薄被，顿时清凉多了。 “我睡了多久？”唐不凡发出很难听的声音，喉咙干涩的要命。 “四天。”陆一拿出碘伏和棉布给唐不凡擦拭他大腿上的伤口，这种炎热的天气得更加注意伤口的消炎。 唐不凡这才发现自己被换上了一条破旧短裤，短裤非常宽松，往上一撩就能露出他黑色的内裤来。 唐不凡在意的朝陆一看了一眼，扎着头发的兽人少年蹲在那用棉布轻轻擦拭他的伤口，低着脑袋刘海垂落，一脸的专注。 “……”唐不凡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这皮贴骨的破身子根本没人会肖想。 “解毒剂拿到了？”唐不凡躺在那问他。 “拿到了，我已经给你注射了。”陆一放下纱布拧紧碘伏，蹲在那对唐不凡露出一个笑：“头不怎么疼了吧？” 唐不凡用另一只没挂水的手摸上自己的额头，确实没了平日里醒来的昏沉和神经抽痛。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颤抖也减轻了很多。 唐不凡心里大喜，当即用干哑的声音向陆一道谢：“谢谢你！” “我说了我会送你去东区地下城的。”陆一勾着嘴角，笑的温润又阳光，他把医疗箱推回床底下然后起身往厨房走。 “我去给你倒杯水。” 唐不凡看向阳光炎炎的窗外，问他：“我们现在是往东部走？” “不，是去一个加油站。”陆一很快端着破旧的马克杯过来，俯身把身体虚弱的唐不凡抱到自己怀里。 他的胸膛宽阔，但体温热的唐不凡不太舒服，唐不凡都能隔着衣服感受到他身上的薄汗。 但唐不凡现在身上一点劲都没有，只能像个瘫痪患者一样在他的帮助下昂头喝水。 戴着项圈的喉咙上下滚动，唐不凡大口的吞咽清凉的净水，那些水像灵泉一样滋润了他的四肢，等整整一杯水下肚，唐不凡顿时有力气多了。 他立即从热乎乎的陆一怀里出来，拖着虚软不堪的身体转了个方向，靠到了车壁上。 “还要水吗？”陆一问他，一金一绿的兽瞳带着关切，并没有在意唐不凡的特意疏远。 “够了。”唐不凡感谢的说道。 陆一于是拿着马克杯回了厨房，打开冰箱。 “现在房车里的物资很足，我把那个小镇的毒人杀光了，把所有能搬的东西都搬到了车上。”陆一从冰箱里拿出一块冻肉放到一旁解冻，又弯腰从厨房下面拿出一筐生菜，献宝似的给唐不凡看：“你看，它们居然还种菜。” 唐不凡震惊陆一居然杀光了那些变异毒人，心底不由有些惋惜，它们明显已经恢复了生产力，都开始种菜了……但想到自己差点被它们做成人彘，他便把那股同情心压了下去。 “那我们去那个加油站是？” “那里还有一披毒人，在采油矿，现在房车水足但没有燃油，东区地下城距离这里很远，路上没有燃油是不行的。”陆一解释道，拿起菜刀切菜。 唐不凡觉得陆一说的对，房车蓄电池老化严重，电量掉的飞快，入夜前如果没有剩余20%的电量他们就得担惊受怕，但有了燃油就不一样了，他们开起车来会大胆很多。 他于是追问：“那个加油站和油矿距离这里多远？” “应该就要到了。”陆一说道：“我们已经往那儿开两天了。” 唐不凡听他话语不确定，视线不由落到他的手腕上，发现那个手环的屏幕又变成了漆黑一片。 “怎么不把你的ai打开？”唐不凡奇怪的询问：“你的ai是能使用卫星定位的吧？” 当初人类之间的大战破坏了全球95%的卫星，今天你炸我，明天我炸你，卫星碎片又接着影响了很多高空轨道，直接导致人类通讯大倒退，现在还能正常运作的卫星所剩无几。 在这样的情况下，卫星通讯只有极少数人能使用，并以个人账号登入的方式联网。 而以那天那个温柔女声ai的表现来看，毫无疑问陆一是有登网权限的。 切着菜的陆一神色变得有些尴尬，他迟疑了一会，才不好意思的跟唐不凡坦白：“其实我不开启ai是有原因的，因为我……正在被人追杀。” 唐不凡愣住了。 陆一继续切菜，房车在炎热的荒漠上沙沙行驶，唐不凡靠着墙沉默片刻，便冷静了下来。 “细说。” “是我哥哥派的杀手。”陆一轻轻叹了口气：“虽然我离开了联邦，但他不打算放过我，开启ai会暴露我的位置，那个杀手会追过来。” 他的父亲也会知道他的动向。陆一眼眸细微的一深，他不想回家。 “你跟你哥哥之间这么深仇大恨吗？”唐不凡难以想象，而派杀手追杀亲兄弟这事实在不像是普通人家能干的，唐不凡于是狐疑的打量陆一：“你家不会是西部联邦六大家族之一吧？” “……”陆一低头不语。 他的沉默即是回答，唐不凡感慨一声：“你果然是城主的孩子。” 当初第一眼唐不凡就猜着陆一家世不简单，头发油亮，皮肤白皙，眼睛澄澈，末世里的普通人家根本养不出这么精致的孩子。 而当他打探陆一是哪个城市的人，陆一也不回答，唐不凡就猜着他父亲是某位位高权重的城主。 如果是抢继承人的位置，那追杀就合理了。 “对不起。”陆一端着做好的生菜沙拉走过来放到桌上，小声给唐不凡道歉：“我牵连到你了。” 唐不凡并不生气。 “为什么要道歉，反正我也是个通缉犯。”唐不凡饿的不行，立即强撑着身体从床上下来，结果脚刚沾地就软的差点摔到地上。 陆一眼疾手快的伸手抱住他，唐不凡的脸便贴到了那热乎又宽阔的胸膛上。 “……”唐不凡对自己无语了，这个破腿，一定要逼他来这一出投怀送抱的戏码吗？ 还是在陆一暴露他是城主之子的身份后……这就让人很尴尬了。 陆一掰下墙上的折叠椅，结实的手臂抱着唐不凡，帮他在椅子上坐好。 “抱歉，我身体没力气，不是故意往你怀里摔的。”唐不凡有些怕陆一误会。 陆一听到他特意的解释，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我没有怀疑老师你。”陆一温和的看着他：“一个人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我能辨的出来。” 他能看出唐不凡对他确实没有那种心思，这个男人的心思全在回东区地下城上面。 唐不凡松了口气，他用虚软的手拿起叉子，开始吃沙拉，边吃边继续和陆一聊那杀手的事。 “咱们俩一个被追杀，一个被通缉，也是凑巧着一起逃亡了。”唐不凡嚼着生菜说道：“那个杀手你不用担心，来了我帮你一起对付他。” 他欠着陆一一条命。 陆一却莫名沉默下来，他那张尚带几分稚气的脸涌出一丝复杂之色，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对唐不凡说道：“我不想杀死他。” 唐不凡不怎么惊讶，杀死同胞和杀死毒人不一样，心地善良的陆一不想杀死那人很正常。 “那打断他的腿。”唐不凡于是说道。 陆一还是摇头。 唐不凡见他神色复杂，隐约有些明白了。 “你和他有交情？” 陆一点了点头，这才道：“他叫安德森，算是……我另一个哥哥一样的存在。” 唐不凡好奇的听着，咔擦咔擦嚼着生菜。 “他的家族和我的家族有两百多年的交情，当年我们两家的先祖一同创建的兽人西部联邦。因为我和我哥哥关系不好，他便在我小时候代替我哥哥陪在我身边，和我玩，教我礼仪，带我认识其他高等兽人，连对待人类要温柔也是他在我三四岁时就教导我的。” 唐不凡很惊讶，这听起来明明是个很好的人，他于是奇怪追问：“那他怎么会追杀你？” “因为11年前发生了一场变故。”兽人少年垂下眼眸，眼底满是愧疚：“他被关进了精神病院……原因有我母亲的一部分。” 第15章 荒漠加油站-2 唐不凡错愕，扒拉生菜的动作都停住了。 唐不凡记得陆一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他想了想，询问陆一：“跟你母亲是抗争派系有关？” “是。”陆一复杂的点头：“她被迫嫁给我父亲以后并没有放弃抵抗，每年有其他抗争派人类被押送到联邦时，她都会想办法帮他们逃走。” 他说完停顿了一下，才低声接着道：“安德森的伴侣和他的情人就在我母亲的帮助下从联邦逃走了。” “等等，让我捋一下。”唐不凡有些迷糊：“安德森的伴侣和他的情人……他有两个老婆？” “不，是安德森的伴侣出轨了，出轨对象是当年押送到联邦的抗争派人类。” 唐不凡懂了：“你的母亲帮助那个抗争派人类逃跑，而那个人类和安德森的伴侣好上了，就变成两人一起逃跑。” “对。”陆一点头，眼底愧疚更深：“而当时安德森的伴侣已经怀孕四个月了。” “……孩子是谁的？” “安德森的。” “他那个伴侣也是抗争派系？” “不，是犯了偷窃罪被逐出地下城的，听说是在妹妹生日那天给她偷了一小块奶油蛋糕。”陆一低沉道：“一个善良又怯懦的男人，没人会想到他会出轨。” 唐不凡拿着叉子继续往嘴里塞生菜，心里有些在意，一个性格怯懦却能为妹妹偷生日蛋糕的男人么。 而陆一低垂着眼眸继续道：“他们俩在我母亲的帮助下顺利逃出了联邦，但很快就被安德森发现了，毕竟怀孕的妻子突然失踪，是谁都会着急的，安德森亲自带人去抓，结果他的妻子在看到他以后慌不择路，不慎从山崖上跌下去，连人带孩子当场死了……” 唐不凡听的眉头皱起，如果是这样的话，陆一的母亲确实干涉了别人家的因果。 “安德森伤心欲绝，一路哭着抱着死去的妻子回到联邦，当然也带回了那个抗争派人类，之后联邦仲裁法庭便把那个抗争派人类赔给了安德森做伴侣。” “等等。”唐不凡又打断他：“把那个人类赔给安德森？他们俩是仇人吧？” “对，是仇人。”陆一解释道：“按照联邦律法抗争派人类会被强制分配给兽人当伴侣，但出了这个事，没有兽人敢要那个人类，而那个人类大概出于报复，自己提出要嫁给安德森，安德森竟然也同意了，于是当场结婚登记把人顺理成章的从法庭上带了回去，然后当晚那个人类就死了。” “安德森杀的？” “尸检结果是枪杀，安德森家的佣人说那个人类想杀安德森，但打不过，于是开枪打死了自己，但大家都认为就是安德森杀的，佣人在掩护。” 唐不凡了然。 “大家能理解安德森的伤心和愤怒，所以到这并没有人指责他，直到第二年安德森再次结婚，他的新伴侣满身是伤的出现在法庭上，指控安德森暴力虐.待，大家才察觉到安德森已经出现了精神不稳定的情况，把他关进了精神病院，这一关就是十年……” 陆一说完一脸担忧的看向唐不凡：“现在我哥哥把他放了出来，我并不害怕他，我是担心老师你。” 与兽之旅[末世] 第16节 唐不凡先是一愣，然后整明白了，造成安德森悲剧的一共三人，背叛他的伴侣，帮助出逃的陆一母亲，还有那个抗争派人类。 而唐不凡就是抗争派人类。 唐不凡嘴里的生菜顿时不香了，如果是正常的兽人唐不凡不会太担心，因为人类可以为兽人繁衍，所以兽人基本不会伤害人类，但这个安德森明显已经憎恨人类了。 唐不凡于是想了想，问陆一：“他有车吗？” 他们的房车是军用货运b型，最高时速并不低，只是被老旧的蓄电池限制住了，如果他们前往那个加油站补满油，是可以甩开敌人的。 陆一显然知道唐不凡在想什么：“他有，军用a型越野机车，核动力。” 核动力！唐不凡心里发沉，凡是核动力的机械都可以几十年不用补充能源，根本不是他们的房车能比得过的。 “这么说他一定会追上我们了？” “也不一定。”陆一道：“在离开那个毒人小镇后我就关闭了手环，当时我看了他的位置，在地中海北部，距离我们很远，即使他迅速赶到小镇也要好几天，而小镇现在血腥味很浓，能掩盖我们的气味，他不一定能追踪过来。” 陆一血洗那个毒人小镇除了觉得它们太不正常，也是为了掩盖两人的行踪。 唐不凡听着房车在荒漠上沙沙的行驶声，又问：“房车轮胎的印记呢。” “那里风大，沙土能掩盖轮胎印，至于那些污渍的胎痕，我也用毒人的血糊了上去。”陆一说道，所有能做的他都做了。 唐不凡看着他，突然朝他伸出手，捏着叉子的细瘦手指放到陆一的鼻子前面。 陆一不明所以，嗅到了唐不凡那很特别的淡雅体香。 “但你们的鼻子很灵敏吧？”唐不凡眼眸乌黑：“我两个月没洗过澡，你不是还是闻出了我真正的气味？” 所以即使有毒人恶臭的血掩盖，那个安德森还是可能拔丝抽茧的嗅着他们的气味一路寻过来。 陆一沉默，然后叹气：“确实。” 唐不凡收回自己的手，又看向窗外，能看到荒漠的风吹起薄薄的黄沙。 “而且这块区域风大，风会把我们的气味吹出很远……我们还得再做一点掩护。” 唐不凡重新看向陆一：“你有办法抓来一群野狼或者鬣狗吗？” 陆一与他对视：“你是想用它们的气味掩盖我们的气味？” “不只。”唐不凡说道：“在每一只野狼或者鬣狗身上套上我们的衣服，然后把它们放出去，这样我们的气味就会扩散出十几个路径，让他不知道我们往哪儿走。” 陆一想了想，觉得唐不凡这个方法不错，于是正色点了点头：“好，等下我就出去找狼群。” 此时唐不凡已经把一碗生菜吃完了，陆一扭头看向厨房，他放在案板上解冻的肉也化的差不多了，于是让凯哥停下房车，搬了烧烤架和灌木柴出去，给唐不凡烤肉吃。 唐不凡昏迷了整整四天，他需要补充能量。 而呆在车里的唐不凡也没闲着，他看了眼挂在车顶上的那包透明药液，已经见底了，于是撕下手背上的胶带把针头拔了出来。 手背有点疼，但被剪刀扎了一刀的脚更疼，唐不凡扶着车壁拖着受伤的右脚慢吞吞挪到那排货架前面，翻出了一大摞旧衣服。 于是等陆一端着烤好的肉上车，就看到了满地的衣服。 “你躺上去，打滚。”唐不凡拖着生疼的脚回到窗边坐下，吩咐陆一：“让这些衣服染上你的气味，越重越好。” “……”陆一把肉放到他面前，表情有些拧巴。 “别不好意思。”唐不凡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摸清了陆一的性格，是个爱脸面的孩子。 “我先……去找狼群。”陆一逃避的说道，匆匆下了房车。 唐不凡无语了，在地上打几个滚而已，有那么难吗？要不是他不想暴露自己，他自己躺上去滚了。 不过陆一已经跑了，唐不凡只能先吃饭。 陆一一如既往把肉烤的很香，但唐不凡身体太虚弱了，闻着肉味反而感到反胃，但还是逼着自己张开嘴大口吃了起来。 忍着不适吃掉了肉，唐不凡不舒服的捂着胃吐了几口气，然后拖着腿去了驾驶室。 一进去，唐不凡就发现副驾那侧的车窗玻璃已经被陆一修好了，这让唐不凡很惊讶，他扶着前台在主驾驶座上慢慢坐下，开口叫唤凯哥。 “凯哥，把房车现在的信息列出来。” “好的，小唐。”温柔而机械的电子男音响起，很快车前面的挡风玻璃上就弹出了密集的信息。 唐不凡认真的看着，手在玻璃上轻点，随着一个又一个的信息确认，他脸上的惊讶越来越多。 如陆一所说，现在房车的水箱是满的，油箱也多了半箱的油，车顶的太阳能电板被往后挪了两米，腾出了一片空间加装了植物培育箱，不用想都知道是陆一从那个毒人医院里拆出来的。 培育箱里有内部监控，能看到里面绿油油的植物，唐不凡嘴角上扬喜不自禁，有了这培育箱他们就能自己种菜吃了。 “好强，车底还给他加了两个额外蓄电池。”唐不凡惊叹的夸赞，这多出来的两个蓄电池能让房车每天多开上一小时。 “小唐，陆一接受的是精英教育。”凯哥用温柔的电子男音说道：“而且伊芙琳也帮了忙。” 唐不凡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抬起眼眸看向车前面的那个电子摄像头： “凯哥，你也被他改造了吗？” 唐不凡醒来时，陆一是从驾驶室里走出来的，但唐不凡并没有授权给陆一房车的操控权，所以理论上凯哥不会配合陆一开车，也不会让系统接入他的那些改装。 那电子摄像头盯着唐不凡，规律的闪烁着红光，过了几秒才用温柔的电子男音回答： “是的，小唐，在你昏迷期间伊芙琳入侵了我，对我进行了系统升级。” 果然。唐不凡心跳加速了，他知道陆一是出于好心，但凯哥的系统盘里保存着他的所有的资料……它是看着唐不凡在四年前那场黑雨里抱着哭泣的孩子上车的。 明明外头太阳炙热，唐不凡身上却出了点冷汗，他喉咙微动：“那陆一……知道我是穿越过来的吗？” 第16章 荒漠加油站-3 电子眼看着紧张不已的男人，红光闪烁。 “不，小唐，陆一没有打开你的资料库。”凯哥的电子男音很温柔：“他只让伊芙琳对我进行系统升级和一些功能的加装，仅此而已。” 唐不凡豁然轻松，他靠着驾驶座椅子长嘘了一口气。 “太好了。”唐不凡心都要跳出来了：“幸好他没乱翻。” 他说完心底仍旧不安宁，于是开口命令凯哥：“如果未来我真的进入了东区地下城，或者……中途死了，你就把所有关于我的资料都删除了。” 他不想自己死后还被人研究。 “好的，小唐。”凯哥温柔回应，但过了一会又开口道：“彻底删除那些文件会让我也遗忘你，我很遗憾。” 唐不凡一愣，他靠在那抬起了头，盯着那个摄像头。 “陆一对你进行了情感方面的改造吗？” “是，原先的我是军用ai，只有低级情感系统，陆一对我的这模块进行了升级。”电子眼盯着唐不凡，声音温柔：“适当的感情可以让我更好的辅助你。” “是么……”唐不凡听了反而心里有些毛毛的。 “如果你觉得不自在，我可以模仿你心中的‘凯哥’。” 玻璃屏上弹出了ai性格设定窗口。 “呃……算了算了。”唐不凡对着那个摄像头摆了摆手：“虽然我最初是为了安慰自己把你当做凯哥，但你就是你。” 电子眼红光闪烁，过了一会温柔道：“好的，小唐，听你这么说我很开心。” 唐不凡不由挑眉笑了一下，离奇，一辆房车居然会开心。 手指点掉性格设定窗口，唐不凡继续看房车的状况汇报了。 三个小时候后，陆一带回了一群狼，他把领头狼逮住了，那足足有两米多高的狼被他强硬的扛在肩上，毛茸茸的身体比陆一都大。 唐不凡看到后立即拿起枪一瘸一拐的走到窗边，他打开窗户对着陆一喊：“你怎么不兽化？” 陆一兽化后身高能暴涨到接近二米七，扛这头乱动的狼肯定会轻松很多。 “不用兽化。”陆一手臂死死箍着那毛茸茸的狼，没有太靠近房车，“老师，把锁链丢出来给我。” 他说完一脚踩住一头试图扑向他的母狼，黑色军皮靴牢牢压着它的肚子。 唐不凡看每头狼身上都带着血迹，陆一也游刃有余，这才放心的放下长枪，一瘸一拐的去拿锁链。 锁链沉，唐不凡身体又虚，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把一根铁锁丢出窗外，陆一单手从空中抓住锁链的一头，踹开脚下嗷嗷叫的母狼把肩上的领头狼重重丢到地上。 尘土飞扬，领头狼被陆一摔的七荤八素，嘴里淌出血，还没挣扎着站起来就被陆一用锁链缠住了脖子。 陆一把它铐在了房车后面，领头狼开始挣扎，巨大的力气把房车扯的都细微摇晃起来。 陆一没有管其他的狼，他一跃跳上三米多高的房车顶，从太阳能电板中间打开了小小的车厢天窗。 唐不凡关上窗户，站在车厢里抬头看他，兽人少年轻巧的从天窗上跳下来，皮靴踩到了满地的衣服。 “得尽快把这些狼套了衣服放出去。”唐不凡感受着微微摇晃的房车，心里担忧：“这狼王力气大，房车经不起它折腾。” “它们是一群的，怎么把它们散出去？”陆一问他。 “咱们牵着领头狼跑，抽一只狼打断腿，让那个狼追不上掉队，它受了伤肯定会被鬣狗盯上，就会乱跑，我们开着车一只一只的放，狼群就散了。”唐不凡说道。 陆一点头，低头去看地上的一大堆衣服：“那我……” “躺上去，滚。”唐不凡在窗边坐下。 “……”陆一抿嘴，没动作。 “你不要害羞。”唐不凡哄他：“就打几个滚而已。” 陆一禁不住他催，只能无奈往地上的衣服堆里一坐，两只结实的长胳膊把地上的衣服往自己身上拢。 “这样可以吗？” “这样能沾多少气味？还是打滚快。”唐不凡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你人帅，不管做什么都帅，你信我。” “……真的？”陆一半信半疑。 “真的。”唐不凡俯身探手去撩他垂落在额前的刘海，兽人少年那张俊美的脸顿时全露了出来。 “你看你，头发随手一扎，都带着时尚范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走秀的男模呢，你不帅谁帅？” 陆一被唐不凡夸的脸有些红了，唐不凡一鼓作气，继续哄他：“而且这里除了我又没有别人，你放开了滚。” “但我没滚过……”陆一还是踌躇。 “没在地上滚过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唐不凡一本正经的道：“弥补你的童年。” “……”陆一被他哄住了，又看着在唐不凡窗户后面扒拉房车的狼群，这才慢吞吞的在衣服堆里躺下。 与兽之旅[末世] 第17节 他先是昂面躺着吸了口气，高挑健美的身体才开始在衣服堆里翻滚。 唐不凡一开始还能绷着脸，但看一个美少年在自己面前打滚……场面还是有点搞笑的，尤其是当陆一扎在脑后的发丸子不小心勾住了一件衣服，随着他滚动的动作卷到了脸上，唐不凡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笑了出来。 本来就很羞耻的陆一听到这笑声瞬间泄了气，他趴在地上用手臂挡住脸，露出的耳朵和脖子全红了。 “我就知道老师你哄我，这一点都不帅……”陆一哀嚎，却随着唐不凡的笑声忍不住也笑了，浑身发红：“啊啊啊……我好蠢。” “哪里蠢了，帅的帅的。”唐不凡把手从眼睛上放下来，忍住笑继续哄他：“你快再滚几圈，把汗均匀的沾上去。” “不。”陆一趴那不肯动了：“这不帅。” 唐不凡干脆忍着腿疼在他身边蹲下，手放到他热乎乎的身上推着他滚。 “再滚两圈就完了。” “不。”陆一反手抓住唐不凡的手。 “真帅的。” “你明明在笑我。” “我那是觉得你可爱。”唐不凡费力的把陆一翻过身来，17岁的兽人少年这才重新露出脸，面颊绯红的看着他。 “真的帅的。”唐不凡忍不住又嘴角上扬，手掌分开捏住他的两侧脸颊，往中间嘟了嘟。 “你看你这小脸蛋。” “……”陆一脸顿时更红了。 “而且你还保护了我。”唐不凡与他对视，温声细语，双眸柔情：“不管你什么模样，你都是我的英雄。” 陆一心底一动，他红着脸沉默了一会，才小声道：“那我……再滚两圈。” 说完忍着羞耻又在衣服堆里滚了两圈。 唐不凡捡起一件衣服闻了闻，隐约嗅到了陆一身上的汗味儿，兽人闻着应该会更明显，于是拍了拍还躺那装尸体的少年。 “可以了，你出去选一头狼把衣服套它身上。” “哦。”陆一哀怨归哀怨，还是听话的，热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拿着衣服出去了。 他挑了一头体型较小的狼折断了它的一只腿，又撕大衣服的领口强行套到了它身上。 期间其他狼都围在陆一身边打转，但吃过了苦头的它们没敢上前。 陆一又从天窗回到了车里，凯哥发动了房车，被锁链铐在车尾的领头狼不得不跟着房车奔跑，狼群的其他狼跟上，只有那只套了衣服的狼拖着受伤的脚掉了队，在茫茫荒野里发出哀嚎。 “凯哥，你设计好路线。”唐不凡对驾驶室那个闪着红光的摄像头道：“适当的绕弯路，分散掉队的那些狼。” “好的，小唐。”凯哥用温柔的电子男音回应。 之后房车走走停停，陆一不断下车给狼套上沾了他气味的衣服，直到入夜终于把最后的领头狼也放了出去。 他们一共散出了11批，这片荒野已经四处留下了陆一的气味。 “希望这样做能迷惑到安德森。”陆一看着漆黑的外头，略有些惆怅。 他实在不想和自己小时候认可的哥哥对打。 “会的。”唐不凡安慰他，躺在铁架床上打了个呵欠。 陆一回头，看着昏昏欲睡的唐不凡，想到他今天对自己的唬弄，心里又郁闷又想笑。 他又想到了唐不凡的那句话： 不管你什么模样，你都是我的英雄。 陆一不由勾起嘴角，心底软了许多。 唐不凡不是他帮助的第一个人类，但唐不凡跟别人有个很大的区别，那就是他有自己的目标，不对陆一抱着那方面的期待。 这让陆一感到很轻松。 “我们睡觉吧，陆一。”这时唐不凡磕着眼睛开口，他想熄灯睡了。 “吃点东西再睡吧。”陆一看着瘦骨嶙峋的男人。 “不行，我中午吃的肉还没消化掉。”唐不凡皱起眉，手摸上自己的肚子，“我完了，我吃肉都想吐。” “那吃几个小西红柿吧。” “咱们有？” “有，毒人培育室里摘的。” “那我要，你往我嘴里塞两颗。” “好。”陆一看着懒得动的他，莞尔一笑，在房车昏暗的灯光中走向厨房。 而此时，满是血污臭味熏天的毒人小镇，一辆黑色的机车在残破不堪的医院前停了下来。 穿着黑皮夹的瘦高男人长脚撑地，荒漠的晚风把他那头银灰色的长发吹起，他取下脸上的光幕眼镜，发着暗光的银色眼眸看着眼前的医院。 “把毒人全部屠光了，真不像你的作风。”男人自言自语的说着，抬头深深一嗅，这块区域的血腥味浓的仿佛空气都在扭曲。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细微的动静，男人扭头看过去，一个浑身发绿的毒人小男孩慌张的躲进了黑暗里。 那是唐不凡和陆一进入小镇时，看到的和父亲一起生吃活狗的男孩。 “……多余无用的善心。”男人眯起眼睛，盯着毒人小男孩的方向恶劣的勾起了嘴角。 “让我看看你在掩饰什么吧，小路易~” 第17章 荒漠加油站-4 *** 唐不凡晚上睡到一半发现房车在晃动，耳边有“咔咔”的撞铁声，于是费力的睁开眼睛。 黑暗中有个很高大的人影，是陆一，他正准备从天窗爬出去。 “是野猪群。”陆一睁着金绿色的兽瞳，对躺在铁架床上的唐不凡说道：“我出去赶它们走，老师你继续睡。” 唐不凡哪里还能睡着，昏昏沉沉中摸黑爬下床，结果忘了自己腿还没好，踩地时大腿处的伤口狠狠刺了一下。 这一刺疼反而让唐不凡彻底清醒了，陆一已经爬上了天窗，唐不凡眼疾手快的伸手抓住他的脚。 “别出去。”唐不凡抬头对他说道：“咱们现在不缺食物，犯不着跟它们打，开车走。” 房车是货运装甲车改造的，非常沉，但现在能被野猪群拱的左右摇晃，可想而知外头有多少。 “你开，我就出去看一眼。”陆一让唐不凡不用担心他。 按理说野猪群不会深夜无缘无故的围住房车，又没有食物，外头肯定还有其他的东西。 唐不凡看他坚持，只能无奈的叮嘱他：“那你出去后就兽化。” 陆一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唐不凡这才放开他的脚，陆一一下子爬了上去，盖好天窗。 唐不凡拿着猎枪一瘸一拐飞速去了驾驶室，他在主驾上坐下，五个房车的外部监控录像在挡风玻璃上弹出。 “你怎么不发警报？”唐不凡责怪凯哥。 “有陆一在。”凯哥用温柔的电子男音回答：“我想让你继续睡。” “……我看陆一把你升级升傻了。”唐不凡一时有些无语，在黑暗中开始看录像。 房车外部录像一共六个，车前后左右上下各一，除了车底下那个凯哥没弹窗出来，其他都播放到了玻璃上。 只见一大群野猪挤在房车的左侧拱动，低着脑袋哼次哼次的叫，在黑暗中吃着什么东西，而陆一蹲在车顶上，正低头看着它们。 他还是保持着人形，唐不凡不由皱眉，野猪并不比狼好对付，它们虽然没有狼灵敏，但占着一身肥膘横冲直撞，挨它们一下跟挨了车撞似的，陆一万一掉下去会很危险。 “都说让兽化了。”唐不凡无奈嘀咕，示意凯哥开车：“我们走。” “好的，小唐。”凯哥应了一声，房车的引擎便响了起来。 唐不凡看了下仪表盘，电量还剩11%，他们白天为了散出那群狼开了很久的车，耗了很多电。 “电量剩5%的时候就停下来。”唐不凡对凯哥说道，冰箱、冰柜还有车顶的植物培育箱都要电，得优先保证这三的电量供应。 “好的，小唐。”凯哥控制的房车在黑暗中不急不缓的行驶。 那群野猪没有追上来，它们还停留在原地低头吃东西，这让看着监控的唐不凡松了口气。 陆一从天窗回来了，他走到了唐不凡身边。 “我们白天放出去的狼跑回来了两只，可能以为狼群还跟着我们，结果引来了野猪，被吃了。”陆一说着，站在唐不凡身后俯身。 唐不凡扭头，正对上他的脸，于是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 陆一低头看了看仪表盘，跟唐不凡一样陷入担忧：“电量剩的不多了。” “再开一会就停下。”唐不凡叹气，这车实在太旧了。 陆一直起身，往货架方向走，他问唐不凡：“水管在哪？现在房车左侧沾了一堆血，得冲掉。” 不然又会引野兽过来。 “水管在厨房，洗碗池下面那个柜门打开。”唐不凡说着，想了想，又阻止陆一拿水管：“接盆水用抹布擦吧，那个加油站还没影呢，省点水。” “行。” 等房车又开远了一些，唐不凡便回床上继续睡了，几乎是眼睛一闭就立即睡着，等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是大白天。 陆一躺在地上，身下铺着肮脏的褥子，没有盖被子，房车的窗帘拉着，遮挡着外头的强光。 他在睡觉，这还是唐不凡第一次看他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睛，平时都是他醒来，陆一早就醒了。 17岁的兽人少年披散着金灿灿的头发，他的白背心已经很肮脏了，虽然洗过但还是洗不掉毒人的那些血渍，而他的军皮靴和白袜子就整齐的摆放在褥子尾部，当然袜子也肮脏不堪，脚趾处还破了洞。 唐不凡垂下细条条的双脚，坐在铁架床旁边就这么低头端详着他，突然的心里十分难受，明明被爸妈养的这么漂亮的一个人，跟着自己却一直在吃苦。 陈飞也是，跟着自己然后死掉了。 唐不凡在闷热的车厢里抬手抹了一下眼睛，眼尾发红，他轻手轻脚的落地，也不穿鞋，小心翼翼的跨过地上的陆一走到货架前面，翻出了针线盒。 轻手轻脚的折回来，唐不凡捡起陆一的袜子坐回床上，低头开始补。 与兽之旅[末世] 第18节 陆一已经醒了，在唐不凡从他身上跨过去的时候就嗅到了他的气味，不过他还有点倦，就又闭上了眼睛，等眯了一分钟左右，才重新把眼睛睁开。 然后便看到那个非常消瘦的男人坐在床边用嘴唇抿线头。 “我吵醒你了？”唐不凡抬头看了陆一一眼，用微微发颤的手努力穿针。 “我来。”陆一从褥子上坐起身，示意唐不凡把手中的针线给他。 唐不凡看了看自己发抖的手，心里苦涩，把针线递了过去。 “袜子破了怎么不说。”唐不凡用手指把额前的头发勾到耳后：“这穿着多难受。” 他的头发不如陆一长，但也长到背了，上次剪头发是两年前，之后唐不凡再懒得动剪刀。 “前两天才破的。”陆一穿好线，坐在褥子上朝唐不凡伸手：“老师把袜子给我吧……不好闻。” 他脸有些红，不好意思让唐不凡帮他补。 “能有我臭吗？”唐不凡莞尔，反朝他伸手：“把针线给我。” “我自己补。” “你会补吗？”唐不凡看着线的尾部，陆一没打结。 “……”陆一沉默了，他会修车，会狩猎，但补衣服……还真没人教过他。 “给我。”唐不凡坚持，他真的不想当个废人。 陆一犹豫了一下，才把手中的针线给他。 “凯哥，电充多少了？”陆一看向驾驶室的那个电子摄像头。 “23%。” “时间呢？” “早10点29分。” “估计要充上一整天。”唐不凡低头认真补袜子：“昨天几乎把电耗光了。” “等傍晚的时候试着再往前开一段路，说不定能看见加油站。”陆一重新看向唐不凡，男人穿着宽松的灰短裤和破旧的白t恤，因为太瘦了所以衣服在他身上松垮垮的。 而他散着的头发也很油了。 “那里有水井，我们可以好好洗个澡。”陆一说着，抬手嗅了嗅自己，味很大。 他不由再看向唐不凡，他抓着自己的脏袜子低着眼眸补的很认真。 陆一脸又红了。 “要不……还是我自己缝吧。”陆一后悔了，朝唐不凡探出身子。 唐不凡一手捏针一手抓着袜，下意识抬起腿用脚掌抵住他的胸口，不让他靠近。 “说了我缝就我缝。”唐不凡没好气的抬眸看他：“坐回去。” 陆一被他这轻轻的一脚抵的没脾气，而唐不凡比他大了十岁，又做过老师，虽然人还不到陆一胸口高，但沉下声音说话时还是很有分量的。 陆一只能老实的坐回去，在褥子上盘着腿。 唐不凡收回脚，他看着散着头发一身肮脏的少年，他脖子上的金项链和耳朵上的银耳钉显示着他曾经生活优渥，唐不凡眼眸不由一暗。 “夏天马上要过去了，你考虑过回去吗？”唐不凡一边缝着袜子一边问他：“你的指挥官学院该开学了吧？” 陆一微愣，没想到唐不凡突然说这话，他本来觉得燥热的空气一下子凉了下来。 “我不打算回去。”陆一声音变冷了一些：“学业的事老师不用担心，毕业前的最后一年本来就是各种实习。” 他说完想了想，又给唐不凡补充：“野外探索也是实习的一部分，我可以把这段期间的野外经历写成报告提交，加上我之前的成绩应该可以顺利毕业。” 唐不凡不懂指挥官学院的教育，但陆一跟着自己太苦了。 “你是个好孩子，陆一。”唐不凡复杂道：“但在当老师这件事上我是很失败的……我是个无能的人，所以我想……至少劝一下你是我应该做的。” 他说完眼眶微红的抬眸：“你是城主的孩子，毕业后会成为指挥官，我希望你能幸福。” 陆一有些错愕，他看着面前皮肤青白瘦如枯骨的男人，他那双乌黑的瞳孔里确实是对自己的关切。 他忽然心里不沉闷了。 想了想，陆一开口问他：“老师是怎么定义幸福的？” 这回换唐不凡愣住了，他与陆一对视，少年眼神沉稳的像颗石头，“叮咚”一声，落到了唐不凡的心里。 唐不凡突然悟了。 “啊！” “啊。”陆一学着他，张开嘴。 唐不凡脸红了，也被陆一的模仿弄笑了。 “你别嘲笑我。”唐不凡恼火道：“我是在关心你。” “我知道。”陆一勾着嘴角。 唐不凡盯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古板？” “……没有。” “算了。”唐不凡无奈他，只得低头继续缝袜子：“你不想回去就不回吧，反正你就爱跟着我吃苦。” “不苦的。”陆一浅笑，看着因羞恼而面颊发红的男人，突然觉得他挺可爱。 陆一不能确定什么是幸福，他只清楚跟着唐不凡很自在。 唐不凡给陆一补好了袜子，陆一为唐不凡做好了午饭，而房车充了一整天的电，第二天早上才重新出发。 热风夹着黄土，一间小小的灰白建筑出现在了荒漠的天际处。 第18章 荒漠加油站-5 车里的两人远远看着加油站都高兴起来。 “差点以为要找不到了。”唐不凡松了口气，隔着车窗玻璃观察着那个加油站，看到了走动的人影。 是毒人。 “凯哥，把车停下。”陆一开口吩咐凯哥，扭头对唐不凡说道：“老师，你在这等着，我先过去把那些毒人处理了。” “一起过去。”唐不凡腿还没好全，但坚持道：“我可以留在车里开枪。” “那里是加油站，开枪容易走火。”陆一早就想到了。 唐不凡沉默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凯哥把房车停下。 陆一正要打开他那侧的车门，唐不凡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陆一一愣，回头看唐不凡，那个脸色发青的男人目光笔直的看着他。 “兽化。” 陆一眸光一闪，低下脑袋：“我到那就兽化。” 唐不凡信他个鬼，死死抓着他的手臂不放：“为什么不肯兽化？” 陆一低着脑袋不说话。 唐不凡见他逃避，干脆伸手抬起他的下巴，陆一被他这霸道的动作弄愣了，这才重新看向唐不凡。 “说呀。” 这问题很严重，陆一总是遮遮掩掩的不肯兽化，而这种犹豫在危急关头会害人命。 陆一抿了抿唇，才非常小声的道：“不好看……” 唐不凡一时表情很丰富，忍不住吐槽：“你还真是……要脸不要命啊。” 陆一有些委屈，小声反驳：“我心里有把握，对付那些毒人不用兽化的。” “那对付安德森呢？”唐不凡质问。 陆一沉默了，安德森也是高等兽人，还是个疯子，对付他如果不兽化一定落入下风。 唐不凡叹气，放下了抓着陆一下巴的手，结果手刚离开，陆一又转身要下车。 唐不凡不得已重新扑过去，这回扑的猛了，半个身子抱住了陆一。 陆一感觉到了他冰凉凉的身子，还有硬硬的细骨头，不得已重新在副驾上坐好。 “老师，别对我投怀送抱。” “谁投怀送抱了。”唐不凡被他气笑了，他挣扎着爬起来，细瘦的手重新死死抓着他的胳膊。 “我告诉你你今天不在我面前兽化，就别想下车。”唐不凡倔强的道。 陆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他扭头看向窗外。 两人在这里僵持，远处加油站的毒人看见了他们，有两个毒人结伴着在大太阳底下走过来，但看清是一个兽人和一个人类后，又转身跑回去了。 它们应该是回去通知其他毒人，但唐不凡依旧牢牢抓着陆一的手。 看着气息变得有些低的陆一，唐不凡小声问：“有人说过你兽化丑吗？” 如果不是有心理阴影，以陆一温柔开朗的性格，不会倔强成这样。 果然，陆一睫毛轻颤，神色有了些改变，唐不凡看着他，继续问：“是你母亲吗？” 高等兽人在兽人联邦里是受追捧的，陆一的父亲又是城主，不会有人敢骂他丑，只有他的母亲……那个身为抗争派系厌恶兽人的女人，才能肆无忌惮的用言语攻击他。 陆一眼尾有些红了，他仍旧看着窗外不说话，唐不凡于是又探着身子过去，手捧住他的脸把他的脑袋转了过来。 “你很帅。”唐不凡直直看着他：“我可以向你发誓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而你的兽化状态一定高大又威猛，在我们中国的神话里，孙悟空是国民英雄，一堆小姑娘喊着要给他生小猴子，他就是个猴子，我也超级喜欢他，你可以相信我的。” 陆一眸光微动，愣愣看着眼前消瘦的男人，很奇怪的，他明明这么弱小，捧着他脸的双手却传递过来一股很强的能量，让他不由想到那天晚上，唐不凡手舞足蹈的教他唱歌，浑身缠着黑色的烂布，却依旧快乐。 陆一心中有了动摇，唐不凡目光定定，眼眸乌黑。 “相信我。” 大概是这声音太有力量了，陆一垂下眼睛，只见他身体突然开始膨胀，本就结实的身体肌肉鼓出条条青筋，白皙的皮肤发热变红，而那张俊美的面孔也迅速扭曲变了形。 唐不凡随着他的兽化抬头，宽大的驾驶座沙发被兽化后的兽人压迫的发出了嘎吱的声音。 与兽之旅[末世] 第19节 陆一脸很红，低着脑袋不敢看唐不凡，他的嘴里露出了尖锐的獠牙，头骨也变成了野兽的形状，五指长出利爪，而本来光滑的皮肤变得扭曲， 兽人兽化并不会长出满身的绒毛，他们比较像无毛猫，能让人清楚看见他们扭曲的皮肤和非人非兽的五官。 实话实说，是挺吓人，唐不凡第一次看见狼叔那扭曲的兽脸就昏了过去。 但四年的末世生涯已经磨平了他对兽人的恐惧，唐不凡看着眼前的大块头，从驾驶座上起了身。 他站起来还是比坐着的陆一矮了一截，唐不凡伸手捋开他额前的头发，感慨一笑。 “你真是个大家伙。”比狼叔兽化大了好多。 陆一羞耻难堪，只垂着眼眸，而唐不凡看着眼底暗藏自卑的他，心中一动，便踮起脚尖在陆一的额头上“啵”的落下一吻。 陆一身体一抖，被吓到了，错愕的睁大眼睛直往后缩，身下的椅子咯吱咯吱的响。 唐不凡放下脚，眼睛亮亮的对着陆一竖起大拇指。 “很帅！威风凛凛！” ……要夸就夸，怎么突然动嘴亲人？陆一脸色变幻着，呼吸急促。 “老师你……”陆一慢慢稳下了心跳，皱起眉头警惕盯着唐不凡：“是不是喜欢我？” “没有。”唐不凡坐回主驾上，嘴角挂着笑，觉得自己安慰的还不错。 “你这样……让我很困扰。”陆一支支吾吾，瞄了唐不凡一眼。 “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你这模样真的不丑。”唐不凡认真道：“喜欢你的人一定很多，比起我，他们更爱恋你，他们绝对比我更不在乎你这个模样。” 他说完看陆一一脸郁闷，也是有点后悔了：“不过我亲你就是一时兴起，你看起来好像需要亲亲。” 唐不凡看他低着脑袋缩成一团，可怜兮兮的，脑袋一热就亲上去了。 “谁需要了……”陆一用长着利爪的手摸上额头，抱怨：“你别仗着自己比我大十岁就真把我当小孩。” 被嫌弃了。唐不凡泪目，他的安慰到头来只感动了自己。 “那我跟你道歉……” “……”陆一不语。 看着被自己弄别扭的他，唐不凡想了想，手指对着他做法似的一舞：“时间倒回一分钟前，我没有亲你，退！” “……你唬弄谁呢？”陆一被他整无语了：“我17岁，不是7岁。” “那亲都亲了。”唐不凡嘀咕，好心好意安慰还被他这样嫌弃：“亲下你额头委屈死你了。要不我让你亲回来？” “不。” “你还嫌弃上我了。”唐不凡也是有些火了，伸手摁了面前的玻璃屏，主动帮陆一打开了他那侧的车门。 “滚，让那群毒人看看你凶神恶煞的样子。” “你刚刚还说我威风凛凛……” “现在凶神恶煞了。” 陆一委屈的看着唐不凡，但被他这么一通糊弄，心里的自卑和难过全散了，只能无奈转身下车。 结果因为块头太大，被车门卡在了那儿。 “……”唐不凡抿嘴，努力憋住笑。 “……”陆一身体红的像煮熟的虾。 陆一恢复了人形，这才顺利下了车，他转身要关车门，便看见那个瘦条条的男人在主驾上又对着他喊： “兽化！你兽化！” “……知道了。”陆一觉得他好啰嗦，“啪”一声关上了车门。 重新兽化身躯，陆一脚下特制的军皮靴变得胀鼓鼓的，裤子和背心紧绷在身上，他踩着黄色的沙土慢慢朝远处那个加油站走去，想着唐不凡努力安慰自己的样子，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嘴角。 个头小小的，倒是很会哄人。 陆一在太阳底下加快了脚步，决定速战速决，好早点变回人形。 加油站里的毒人比陆一想象的少，有几个机灵的通过他兽化的巨大身躯认出他是高等兽人，于是在太阳底下跑了，陆一一个高高起跳跃过去，身体重重落到地上，抓住那毒人的一条腿抡起来往地上一砸，那毒人就死透了，骨头碎的软绵绵的。 其他毒人又惊恐的跑的更快了，被陆一一步十几米的抓住，不是抡起来砸死就是简单的扭断头骨。 唐不凡在房车里远远看着，不停哇哇的叫，狼叔兽化后还勉强像个人，跟毒人打的有来有回，陆一这完全不像人了，怪物似的对毒人进行虐杀。 “怎么这么像绿巨人浩克呢。”唐不凡忍不住吐槽。 “所有强化人体的实验都差不多。”凯哥用温柔的电子男音说道：“兽人是人类在这一千年里的最大科研突破，电子科学相对停滞，基因科学高速发展。” 唐不凡想了想，好奇的询问凯哥：“人类男人是什么时候能生孩子的？” 他在21世纪有听说过双雌小鼠繁衍实验成功，但记得很快就被叫停了，结果最终还是男男、女女都实现了生育自由。 “22世纪。” “我出生的一百年后么……”唐不凡了然，觉得真不可思议，“我那个年代同性恋还不太遭人待见呢。” 一人一ai聊着天，便看见太阳底下那个俊美的兽人少年站在加油站里朝他们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过来了。 唐不凡看他又恢复了人形，轻轻啧了一声，心想他得继续练陆一对兽化的接受度，不然以后他回了西部联邦当指挥官，底下的士兵肯定要说他闲话。 凯哥发动了房车，带着唐不凡驶进了那个破败的加油站。 第19章 荒漠加油站-6 加油站很脏，地面长着杂草和覆盖着沙土，几乎看不到水泥地了，而角落有个手摇水泵，陆一正在那儿抽水。 凯哥把房车开到水泵旁边停下，唐不凡高兴的下了车，一瘸一拐的快步走到陆一身边。 “真有水！”唐不凡弯腰伸手去接水，捧了一掌仔细看了看，发现很清澈，于是低头想去闻味道。 “别喝！”陆一立即伸手抓住他，语气有些责怪：“老师你是真嫌中毒还不够深，这水看着清，里面肯定含着毒素的。” 当初人类大战，各种核废水早就通过大气循环和地下水循环污染了整个地球，生物体内的毒素也越攒越多，唐不凡中毒就是这么来的。 “我不喝，我就嗅味道。”唐不凡把手中冰凉凉的水泼到地上，脸上挂着笑：“这水闻着不臭，可以直接洗澡，不然还得用车上的净水器过滤一遍。” “先大扫除吧。”陆一早想洗他那个肮脏的被褥了。 现在还不到中午，太阳正烈，他们洗完衣物被褥爆晒一个下午，晚上就能收回房车用了。 唐不凡觉得他说的对，于是转身回房车，陆一跟在他身后，看他一瘸一拐的走，不禁在意的问：“脚还痛吗？” “好多了，现在就走路的时候有一点隐隐的疼。”唐不凡抬脚上房车，“估计再一两天就不用缠绷带了。” “下次别再干冒险的事情了。” “晓得了，陆一小朋友。” 陆一听他这样叫自己，估计是在报复自己嫌弃他亲自己额头的事，不由无奈的笑。 两人上了房车，陆一率先把他的被褥枕头从铁架床底下拉出来，唐不凡也在卷他自己的被褥，陆一示意他交给自己。 “你脚不方便，让我来搬。”陆一道：“老师你把要洗的东西整出来就行。” “行。”唐不凡于是把手上的被褥叠到陆一的被褥上，走向靠近驾驶室的那两排货架。 两人一个运，一个整，分工合作把房车里的东西往外头搬，唐不凡从床底下拉出了一大箱旧衣服，于是把陆一叫过来，从里头捡了一件往他身上比划。 衣服是件长袖薄衫，兽人的尺寸，唐不凡犯愁的看着短陆一手臂一截的衣袖，皱眉道：“你穿还是小一点。” 夏天马上要过去了，虽然兽人抗寒耐热，但总不能一直让陆一穿背心。 “这是狼叔的衣服？”陆一询问，老老实实站在唐不凡身前。 “是。”唐不凡又换了一件宽松v领毛衣往陆一身上比对，这件的袖子总算够长了，于是他放到了一边。 陆一低头看了看才到他胸口的瘦小男人，唐不凡给他挑衣服挑的认真，那张发青的脸还算温和。 陆一觉得两人经过这半个月的相处已经很熟了，于是试探性的问：“能跟我说说狼叔和他伴侣的事吗？” 他很好奇唐不凡为什么杀了那对夫妇，明明他不是那种会夺财害命的恶人。 唐不凡抬头看了他一眼，没生气，但也没回答。 “要交换情报的话，你也给我说说你母亲的事？”唐不凡也很好奇陆一的家庭，当初陆一说他对那个家唯一的留念就是他母亲的墓碑，但是从他自卑自己的兽化模样来看，他母亲对他并不好。 陆一沉默了，唐不凡又换了一件旧大衣往他身上比。 陆一最终没有选择交换情报，抱着那摞唐不凡挑出来的衣服下了房车，唐不凡一边继续整衣物一边看着他沉默的背影，无声叹了口气，决定挑个时间把狼叔和艾伯伦的事情告诉他。 两人花了一个小时才把房车清空，陆一下车洗衣服，唐不凡拿了扫把抹布仔仔细细的打扫。 等把房车内部全部擦了两遍，下午都快过去了，唐不凡拿着抹布腰酸背痛的下车，陆一正坐在小板凳上洗衣服，一条粗绳系在加油站的两根柱子上，上面挂着两人的被褥衣服，在荒漠的热风里轻轻摇摆。 而长着枯草的沙地上零零散散摆满了他们搬出来的杂物和箱子。 “今天整不完了。”唐不凡走到一个旧帆布箱子前面，宝贝的拿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肥皂，他走过去递给陆一：“你拿这个好好洗个澡。” 陆一看了看那块肥皂，已经很小一块了，于是让唐不凡先洗。 “我等烤完肉再洗。”陆一说着继续认真揉手中的衣服，虽然只就着清水洗，但还是能洗出污水来。 “我这身体用肥皂浪费了。”唐不凡打算拿粗布在身上搓一搓，而肥皂就这一点，得给陆一用。 陆一低头看了看唐不凡那细条条的脚，认真道：“老师皮肤很好，怎么就浪费了？” 唐不凡的皮肤因为中毒青白青白的，但非常细腻，像冰凉凉的玉石。 “说了你用就你用。”唐不凡干脆把肥皂往旁边的折叠桌上一放，然后端起地上一盆水对着陆一脑袋就往下倒。 陆一被泼了个猝不及防，他浑身淌水的坐在小板凳上，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来，你辛苦了一下午，老师给你洗头发。”唐不凡站到高大的兽人少年身后，拿起折叠桌上的肥皂往陆一湿漉漉的脑袋上抹。 陆一放下手中的衣服，只能无奈坐在那儿，乖乖让唐不凡倒腾他的脑袋。 熟络之后，陆一才发现唐不凡性格其实挺霸道的。 “我给你舒舒服服的做个按摩。”唐不凡发颤的双手探入陆一金灿灿的发丝里，用着巧劲摁压，揉搓，很快就把兽人少年弄的满头泡沫。 陆一舒服的眯起眼睛，觉得唐不凡的五指指腹软绵绵的，压的他很舒服。 唐不凡手上有茧子，但他皮肤薄，茧子也相对软，跟兽人厚实的大手掌比起来还是软很多。 与兽之旅[末世] 第20节 “舒服吧？”唐不凡站在陆一身后浅笑，把他脑袋往自己怀里靠，让他微微昂着头，这样水沫就不会流到他眼睛里了。 “嗯。”陆一忍不住合上眼睛，一边感受着唐不凡软绵绵的手，一边嗅着他身上的淡雅香气。 自从唐不凡换上了轻薄的t恤短裤，没了那身臭黑布的遮掩，他原本的体味就明显了起来。 很淡，很清新，像花香。 “老师，你的气味闻着有点像我母亲屋里烧的熏香。”陆一突然轻声道。 唐不凡为他按摩的动作微顿，低头打量怀里的少年。 陆一闭着眼睛靠着唐不凡薄弱的胸膛，缓缓继续道：“她原本是西区地下城的药剂师，觉得现在的人类是被兽人圈养在地下的奴隶，她抗议和平契约，暗地里加入了抗争组织，偷偷研发一种只对兽人有效的病毒，结果组织被发现，她为了掩护同伴自首，带着半成品的病毒试剂来到地面偷袭我父亲。” 唐不凡认真的听着，手指轻轻揉搓着陆一的脑袋。 “她把病毒试剂泼到了我父亲身上，但我父亲只生了一场重病并没有死亡，之后我父亲病好，就强娶了她，标记了她，把她变成了她痛恨的兽人。” 陆一慢慢睁开了眼睛，他靠着唐不凡抬头与他对视，眼眶微红：“所以我和我哥哥都是她讨厌的孩子，不是她自愿生下来的孩子。” 唐不凡听的心底沉闷，而兽人少年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翠绿的右眼。 “这就是她眼睛的颜色。” 兽人遗传基因不稳定，导致陆一左眼是金瞳右眼是绿瞳，但他很喜欢自己的右眼。 “很漂亮。”唐不凡看着他翠绿的右眼，真心夸赞道：“你母亲一定是个很漂亮的人。” “是。”陆一脸上有了微笑：“她就像童话里的公主，有着金色的长卷发，绿宝石一样的眼睛，她不喜欢和我父亲睡一个房间，所以在塔楼那有个自己的屋子，屋里就燃着各种好闻的熏香……我父亲为了让她解闷，允许她自己研制香料。” “原来我们的陆一是小王子。”唐不凡开口哄他，带沫的手轻轻摸着他的脑袋：“我说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原来是小王子离开家到我这儿来了。” 陆一被他逗笑了，但眼眶还是微红的：“老师你别嘲笑我。” 有哪个王子会被母亲憎恨。 “我没嘲笑你，我认真的。”唐不凡柔声道：“你看你多好啊，又强大，又好看。” 他说完沉默了一下，迟疑着询问：“那你母亲……是怎么去世的？” 陆一长长的睫毛轻颤，金绿色的兽瞳涌出痛苦之色，他嘴唇张了张，隔了好一会才哽着声音道： “跳楼自杀。” 唐不凡神色一变，眸光颤动，他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抱住了身前的人，不在乎他身上湿漉漉的。 “没事了，都过去了。”唐不凡抱着陆一的脑袋，尽可能的去安慰：“你已经是坚强的大男孩了。” 陆一感受着他冰凉凉且瘦巴巴的身躯，突然的很想哭，但哽着喉咙被唐不凡抱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吐槽： “老师，我说了我17岁，不是7岁。” “……”唐不凡无语的松开了他，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 “安慰你还挑三拣四的，毛病。”唐不凡继续给陆一洗头发了，这回手指用上了力气：“反正我就会安慰小孩子，你不服忍着。” 陆一哪里敢不服，坐在小板凳上被唐不凡揉的脑袋直晃。 “老师，头发要被你揪掉了。” 唐不凡一盆水倒他脑袋上：“按摩服务已经结束了，现在我是邪恶的洗发巫师。” 陆一忍不住低笑。 给陆一洗好头之后，肥皂还剩下一点，唐不凡对半掰开分给陆一那块大的，然后自己握着小的回到了房车，两人一个在车上一个在加油站里各自洗澡。 房车的浴室对兽人来说非常狭小，但对身为人类的唐不凡来说还算宽敞，他坐在马桶上足足洗了一小时，把那身发青的皮肤都洗透红了。 等他出来之后，天已经昏暗了，陆一正在烤肉，红色的火光照亮了这个萧条的加油站，空气里散着肉香味。 唐不凡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向他，往露营椅上一坐便舒服的吹着夏日的晚风。 不远处有个油罐车，还有一辆锈迹斑斑的巴士，唐不凡一边擦头发一边问陆一：“油是在油田那吗？” “房间里面有十几桶油。”陆一烤着肉，指了指加油站后面的那一排房子。 这加油站小虽小，但也有服务区，几个房间窗户黑洞洞的，最旁边还有个小超市。 第20章 荒漠加油站-7 见唐不凡盯着那个灰蒙蒙的小超市，烤着肉的陆一立即开口提醒：“我们先吃饭，吃完了饭我再陪老师一起进去逛。” 虽然陆一杀光了加油站的毒人，但是油矿就在附近，那里还有一群毒人在干活，和加油站的毒人是互相轮换的，陆一不能保证它们不会在晚上回来。 而且荒漠的野兽也可能溜到这。 唐不凡觉得他太保护自己了，不过还是听了他的话，老实的坐在露营椅上继续擦头发。 “所以那个小超市里真的有东西？”唐不凡敏锐的抓到陆一刚才用了“逛”这个词。 “有，还不少。”陆一已经每个房间都看过了，他烤着兔肉说道：“其他几间都是毒人的住房，小超市是它们放杂物的地方。它们的智商都比较高。” 毕竟被派出来采油和炼油，应该全都是那个小镇里变异成功的聪明毒人。 唐不凡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被那些毒人抓住时听到它们多次提起“father”，于是放下手中的毛巾，严肃了几分神色。 “在那个手术室里，那个拿剪刀扎我的老毒人说是father拯救了他们，应该就是他偷偷在小镇里拿毒人做实验。”唐不凡青白的脸印照着炉火的红光。 他在想那个father会是他在找的博士吗？ “father？”陆一金绿色的兽瞳盯着他：“它们还说了什么？” “说father在岛上。”唐不凡不是很想回忆那一天，会让他想起了那个被砍掉了四肢的可怜男人。 “岛？”陆一皱起眉：“人类全在地底下，兽人东部联邦在亚洲的华北平原，有海岛城市的只有我们西部联邦和北部联邦。” “他不是兽人而是人类。”唐不凡笃定：“而且是抗争派系，那些毒人说……” 唐不凡仔细回忆了一下，复述毒人当时对他的话：“father说背叛人类的人都该死，father为我们恢复了神智，是毒人的救世主，但father不会救赎我，因为我是叛徒，爱上兽人的叛徒。” “……那肯定是抗争派的科研人员，和我母亲一样。”陆一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狐疑道：“难道是隐藏在我们西部联邦的人类？” 契约纪元开启后，亲兽派人类科学家会在兽人的帮助下来到地面采集样本和做实验，是地下城和兽人联邦的友好来往行为之一，而西部联邦占据着英伦三岛，海岛众多。 如果那个抗争派人类真的伪装成亲兽派隐藏在他们西部联邦里，他得立即汇报父亲才行。 陆一伸手摸上了他手腕上的黑色手环，犹豫着要不要开启，但开启的话安德森会立马定位到他…… 陆一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算了，他们现在距离那毒人小镇很近，安德森应该已经追踪到了这儿，还是等他和唐不凡加满燃油离开这荒漠，他再打开ai向他父亲汇报。 陆一在想西部联邦，唐不凡却在想那个博士，他确定那个博士是东区地下城的人，不仅因为他东方人的面孔，还因为那天他在飞行器上和自己说的是中文。 “有没有可能是东区地下城的人？”唐不凡询问陆一，发现空气变得有些冷了，于是挪着露营椅坐到烧烤架旁边。 此时天已经彻底暗了，空茫茫的荒漠只剩下他们这块还有亮光，四周暗的十几米外就是骇人的黑暗，风再一吹，加油站愈发凄凉萧瑟。 陆一把手中烤好的兔肉递给唐不凡，然后走到晾衣绳旁边摸了摸一件薄衫外套，已经干了，于是取下来披到唐不凡身上。 “谢谢。”唐不凡接受着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心想怪不得陆一总担心他会爱上他，这谁能不爱？他一个直男都爱。 陆一往烧烤架里添了灌木柴，继续和唐不凡谈那个神秘抗争派科学家的事。 “兽人东部联邦没有海岛城镇。”陆一努力回忆着现在的地面新城布局，“硬要说东部有名的岛屿，只有靠近泰城的蓬莱。” “蓬莱？”唐不凡吃着兔肉好奇的看向陆一，却见那兽人少年看着他的目光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唐不凡心底一惊，立马心虚低头。 “蓬莱岛，人类最后沦陷的地面基地，是古中国建造的，老师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唐不凡在心里暗暗叫苦，他连人类第三次大战都没经历过，又哪里知道什么蓬莱基地。 “我当然知道，我就是……一时没想起来。”唐不凡装傻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中毒以后我经常忘记事。” 他不知道自己掩饰的好不好，因此不太敢抬头看陆一。 陆一盯着唐不凡端详片刻，便神色温和的垂下眼眸继续烤肉，没有追究。 “当年地面环境迅速恶化，人类除了建造地下城，还建造全封闭的地面基地，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进入地底生活，但地面基地既不如地下城稳定，还不断的被毒人和野兽进攻，所以最后全都沦陷了，蓬莱基地是坚持最久的一个。”陆一体贴的对唐不凡讲解。 唐不凡了然，因为怕又暴露自己的无知，所以埋头啃肉想问又不敢问。 而陆一继续体贴的给他讲解：“蓬莱基地就靠近泰城，东部联邦和东区地下城的人类应该都有上岛考察过基地遗迹。” 唐不凡倒是知道泰城，兽人东部联邦的中心城，围着泰山建立，狼叔和艾伯伦和他提过。 而泰山靠近北京，这么说蓬莱基地就是21世纪的山东蓬莱区了？ 唐不凡回忆着地图思索着。 “老师觉得那个father是东区地下城的人？”陆一询问唐不凡，拿着烤好的兔肉搬来露营椅，坐到了唐不凡身边。 唐不凡犹豫了一下，干脆实话和陆一透露：“我认识的那个博士就是东区地下城的人类，而且也是抗争派系。” 不然四年前不会看到狼叔的房车吓的调头就走，把他和陈飞就那么扔在了黑雨废墟里。 唐不凡心底其实是怨的，当时那个飞行器只要再下降一米，他们抓住陈飞的手把他拉上去，那孩子就不会跟着自己生病死掉。 陆一用自己的身体给唐不凡挡愈发冷起来的荒漠晚风，他盯着唐不凡：“老师和那个博士什么关系？” 火光把唐不凡那张青白的脸照的忽明忽暗，他沉默了许久，才低声说：“我会在这，就是他的原因。” 陆一惊讶了，他看着气息变得阴沉起来的唐不凡，试探性的问：“能细说吗？” 唐不凡淡淡看了他一眼：“不能。” 然后低头继续吃兔肉。 陆一委屈了，说好的情报互换，结果他把他母亲的事情告诉了唐不凡，唐不凡却遮遮掩掩不说自己的事。 骗子。陆一哀怨的也低头啃肉。 唐不凡多少感受到了他的哀怨，他于是嚼着肉沉默了一下，才重新开口： “虽然不能告诉你我是怎么流落到这的，但可以告诉你狼叔和艾伯伦的事……我到地面后就立即碰上了他们，他们在黑雨里救了我，并带着我流浪了四年。” 陆一来了兴致，他扭头看唐不凡：“然后呢？老师为什么要杀他们？” 唐不凡垂下眼眸，左手摸上自己脖子上的银色项圈，复杂道：“因为狼叔……想标记我。” “……”陆一其实隐约猜到了。 “他明明和艾伯伦是三十几年的伴侣，太恶心了……”唐不凡眼底流露出憎恶：“艾伯伦是第五代亚兽人，受孕率很低了，所以和狼叔结婚三十几年没有孩子，后来患了癌，就和狼叔出来流浪，想在生命的最后几年看看世界，没想到意外捡到了我……” 与兽之旅[末世] 第21节 唐不凡深长的一叹，看着面前的炉火：“他们两个把我当孩子，一直照顾着我，我很感激，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狼叔看我的眼神不对劲了……那一天艾伯伦离开房车散步，我在房车里切肉，狼叔走过来时我没有在意，然后他突然俯身亲我的后颈。” 唐不凡一脸阴沉，他手隔着银色的项圈用力抓着自己的后颈：“我吓了一跳，立即转身，那个我一直视为好叔叔的男人却怼在我身前，堵着我，伸手抚摸我的脸，他的那个眼神……” 唐不凡咬紧了牙，光是回想就一身恶寒：“我怕急了，想走，他不让我走，还想低头吻我，我拼命缩着身子躲，然后艾伯伦回来了，站在车门口阴恻恻的盯着我们，大喊了一声：你们干什么！” 陆一皱眉，看唐不凡脸色青白如鬼，想安慰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 而唐不凡痛苦的继续道：“狼叔和艾伯伦大吵了一架，狼叔跪在艾伯伦身前，说他喜欢我，而艾伯伦癌症快死了，他不想我也死，但如果他把我变成亚兽人，我就能活，我会和他相依为命……艾伯伦太爱他了，他被狼叔说动了，他想他死后狼叔还能有我陪伴，于是问我意见，但我不同意，于是……我被狼叔赶下了房车。” 陆一瞳孔微缩，手握成了拳头，唐不凡一个人类还深度中毒，离开房车只有死。 唐不凡低下眼眸，努力遏制住自己的情绪：“我一个人在野外活了两天，饥肠辘辘，口干舌燥，为了不被野兽吃掉我晚上爬到高高的树上，手紧紧抱着树干睡觉，当然几乎没有睡着，在又困又饿又渴了两天后，我心底产生了怨恨，我在仇恨中晕过去，醒来发现又回到了房车上，艾伯伦向我道歉，而狼叔阴阳怪气，跟我说，看吧，没有我你根本就活不下去……他激发了我身为人所有的恶念……我恨他。” 唐不凡眼睛有些红了，他扭头看向身边的陆一，红色的火光在他眼中闪耀。 “在这之前，我觉得我勉强算得上好人，但在决定杀了狼叔之后，我就成了恶鬼，我每天看着他，忍受他的目光，无时无刻不想着怎么杀他，我吃饭时想把叉子捅进他的嘴里，睡觉时想爬起来往他身上捅刀，我开始打量整辆房车，找一切能当凶器的工具，但我知道我必须一次成功，如果失败就得面临狼叔的怒火。” “你不是恶鬼。”陆一忍不住抓住了唐不凡的手，心疼的看着他：“老师你绝对不是坏人！” “我已经杀了他们两个，你还不明白吗？”唐不凡红着眼睛与陆一对视：“我甚至想过杀你，我枕头底下就藏着一把枪……” “我知道。” 唐不凡愣住了，睁大眼睛看着他。 陆一与他对视，眼眸变得柔和：“我知道，我觉得那样很好。” 他说完扭头看向旁边，他们整出来的武器箱就放在旁边的沙地上，而且很近，陆一于是探着身体过去，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把手枪，继而转回身把枪放到了唐不凡手里。 “……”唐不凡眼睛发红的低头，陆一抓着他的手，温热的大手掌带领着他让他握紧了那把手枪。 “如果我让你感到不适，你随时可以杀了我。”陆一声音平静而温柔，他认真的看着唐不凡：“但我向你保证，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伤害你。” 唐不凡无言，起初是喉咙开始酸涩，然后是一直被压抑着的委屈被掀了盖，于是很突然的，他的眼泪落了下来。 在狼叔那儿受到的委屈瞬间倾泻而出，唐不凡于是低下脑袋，觉得自己这样很难看。 “不要哭。”陆一伸手轻轻去给他擦泪，低声道：“我知道老师是很坚强的。” 唐不凡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身体发着抖，太难看了，一个成年人在一个小孩子面前哭成这样。 “我恨狼叔，但我不恨艾伯伦。”唐不凡哽着声音继续道：“他发现我想杀了狼叔，最后决定帮我，他特意去了附近的一个废墟集市，用他的婚戒给我换了这个项圈，然后告诉我用安眠药，但他要我答应他一件事，就是一起杀了他，把他和狼叔埋在一起……他和狼叔14岁认识，18岁结婚，一生几乎都是和他在一起，所以也想和他死在一起……我为了活……我答应了……” 唐不凡捂着眼睛，眼泪不断的从他那细瘦的指缝里溢出，从他那青白的脸颊上滑落。 “他喂狼叔吃下了安眠药，把房车的权限全部转给我，而在他重置凯哥的时候，我拿着铲子在黑暗里用力的挖坑，拼命的挖坑，就怕狼叔醒过来……之后他抱着狼叔躺进了我挖的坑里，跟我说动手吧……我真的动手了……我开枪杀了狼叔又杀了他……从那刻起我就知道我的人生彻底完了……” 唐不凡颤抖着弯下了腰身，脑袋深深的低着，黑色的长发垂落遮住了他的脸，晶莹的泪水不断低落。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唐不凡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我到这……让我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的学生……我的学生又是为了什么而死……我不甘心……我想知道一切……我绝对……绝对要找到他……” 唐不凡说着突然抬起了头，他脸上满是泪痕，眼睛一片赤红，但目光无比坚定： “我一定要去东区地下城！” 陆一与他对视，终于知道唐不凡身上那股强大的力量从哪儿来了，是恨。 “好。”陆一于是也坚定的看着唐不凡：“我帮你！” 两人坐在火光里，眼里都是对方，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黑暗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白光。 “哦~”骑着机车的银发男人脸上戴着宽大的光幕眼镜，ai将那个破败加油站里的影像放大，看着紧紧抓着唐不凡手的陆一，男人恶劣的勾起了嘴角。 “有意思。”他低喃，忽然改了直接冲过去的主意，关闭机车的灯光并放慢速度，在黑夜的掩饰下绕了个方向。 可不能让那辆装甲车的ai发现了~ 第21章 荒漠加油站-8 *** 唐不凡哭完后愈发觉得自己丢脸, 于是抬起手臂狠狠擦掉脸上的泪痕，用还泛红的眼睛看向晾衣绳上的那些衣物。 “我把被褥收进去。”唐不凡说道，放下手中的铁签子, 套上陆一披到他身上的薄衫，便在炉火的照耀下走向晾衣绳。 陆一又往烧烤炉里添了点灌木柴，心想明天该补柴火了, 要趁着现在还是夏天多收集一点木头, 不然入冬后不好找。 陆一之前都生活在西部联邦，每年的十月底就入冬了，东部联邦比较热, 陆一第一次来这, 摸不准入冬的时间。 准备充足柴火总是没错的。 陆一扭头看向正在黑暗中收衣服的唐不凡, 男人身体瘦的薄薄一层，身体总是冰凉凉的，他肯定畏冷。 陆一于是迅速吃掉铁签上的兔肉，在荒漠的夜风中从椅子上起身, 开始帮唐不凡往车里收东西。 东西不能放在外头过夜, 晚上会有动物冒出来。 “先搬进去，明天我再好好整理。”唐不凡抱着被褥往车上走，指示陆一：“就摞厨房后面。” “好。” 凯哥把房车卸货用的后车门整个放下了，落到地上形成斜坡, 两人搬运的速度快了很多，只花了半个小时就把东西全堆到了后面。 凯哥合上了后车门，陆一在火炉旁边收着椅子, 唐不凡套着长袖薄衫在黑暗中看着不远处那个小超市，心痒难耐。 “火先别灭，我们去小超市里看看。”唐不凡对陆一说道。 “你不累吗？”陆一问他, 两人今天劳动了一整天，而且现在已经接近他们平时熄灯的时间了。 唐不凡累，但眼前就摆着一个小超市，不进去看一眼他晚上睡不着。 “进去绕一圈能花多久。”唐不凡想回车拿手电筒，结果登上车门一看，东西全摞在车厢后面，放手电筒的箱子不知道被压在哪了。 陆一伸手从烧烤炉里捡了一根还没烧完的灌木枝，无奈浅笑的看着唐不凡。 “里面有油灯，我们进去点油灯。” 唐不凡便高兴的走到了陆一身边，冷的把双手缩进了薄衫的长袖里。 他穿的衣服是艾伯伦的，而艾伯伦身高接近两米，他的衣服给唐不凡穿会大，但唐不凡身体衰弱后变得怕冷，衣服大点反而让他能像这样把手缩进袖子里去。 “老师你可以搂着我。”陆一看唐不凡在夜风里缩着身体，风把他的黑色长发吹的轻轻飘荡，用肥皂洗过头后那些发丝很顺滑。 “不用。”唐不凡和他一起在黑暗中往那个萧条破败的小超市走，开口调侃他：“你不怕我喜欢上你么？” “你不是直男吗？” “那我还亲你呢。”唐不凡想到陆一当时瞪大眼睛的样子，忍不住笑：“你还是可爱的，和狼叔不一样。” “你这样说我可真要担心一下了。” 唐不凡手缩在衣袖里拍了一下他结实的胳膊，笑着道：“放心吧你，在回去和你之间，我选回去。” 随着两人远离火炉，周围越来越暗，陆一眼睛发出了幽光，唐不凡身为人类就走的很困难了，最后实在看不清脚下，才从衣袖里伸出手指，轻轻捏住了陆一的背心一角。 陆一换上了一件狼叔的黑背心，背心很旧了，被洗的宽宽松松的，但陆一穿着反而刚好。 “台阶，小心。”陆一低声提醒唐不凡。 “瞅着了。”唐不凡努力盯着脚底下，能隐约看到台阶的轮廓。 两人进入了黑漆漆的小超市，陆一带着唐不凡走到窗户旁边，用手中还有一点火星的灌木枝点燃了摆在那的小油灯。 火苗蹿起，唐不凡眼里一下子有了光，诧异的发现这个小油灯居然是阿拉丁神灯的造型。 陆一把油灯递给唐不凡，自己走回门口把那根灌木枝扔了出去，灌木枝落到沙土地上，火星瞬间熄灭了。 唐不凡举着古朴的小油灯，看着昏暗的小超市惊叹的睁大眼睛。 小超市里立着好几排生锈的货架，当然没有任何食物，但那些货架上却摆满了各种小东西，甚至最后的两排全是精品店里卖的礼物，积灰的水晶球，立着跳舞小人的旧音乐盒，还有很多破损的陶瓷雕像。 “……这些都是加油站里的毒人收集的吗？”唐不凡拿着油灯过去，心里不禁变得复杂起来。 这些东西对生存无用，但在末世里收集这些小东西的人一定心思纯真。 并且在认真的生活。 陆一回到唐不凡身边，发现了他的神色变化。 唐不凡从货架上拿起一个下雪的水晶球，乌黑的眼睛微微波澜：“那些毒人说的没错……father真的是他们的救世主，让他们在这样的末世里重新有了生活的希望。” 陆一无言，他每年野外实习猎杀毒人已经成了习惯，毒人会袭击村庄，在他的认知里杀毒人是正义的事。 “虽然这个地方的毒人拥有了神智，但它们还是会伤害人。”陆一平静的道。 “但加油站这的毒人没有攻击我们。”唐不凡复杂道。 “对，就是因为我先杀了它们，它们才没有机会攻击你。”陆一看着眼底有了自责的唐不凡，觉得他这样很不好。 “老师，你忘了它们在医院里是怎么伤害你的吗？”陆一认真看着他：“忘了那个被做成造血机器的男人吗？如果没有我，你现在也会被吊在那里，被砍了四肢，奄奄一息，所以……” 陆一拿走唐不凡手中的水晶球，让他清醒过来：“不要对它们仁慈，你要想活着到东区地下城，就不能有任何赌命的行为。” 在这个末世里仁慈是强者才配拥有的东西，陆一可以放过那些毒人，但唐不凡不行，他的仁慈就是在给那些毒人伤害他的机会。 唐不凡愣愣看着陆一，继而双目清明过来，他感慨道：“我真是，明明一直在催你兽化保护好自己，结果自己动了同情心……你说得对，保护好我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陆一松了口气，他环顾了这个小超市一圈，对唐不凡说道：“其实这里没多少有用的东西。” “还是有的吧。”唐不凡在积灰的架子上看到了一个“520”的蜡烛摆件，于是伸手拿下来：“喏，这不就是物资。” 陆一奇奇怪怪的看着唐不凡手中的蜡烛：“千年前的人类为什么把蜡烛做成数字？” 蜡烛直直一根不就好了。 “这是‘我爱你’的意思。”唐不凡作为地道的千年前人类，于是对他解释：“中文里的520，谐音我爱你，我们以前还会在五月20号这天过情人节呢，这个蜡烛是摆件，生日、纪念日都可以点。” 陆一了然，而唐不凡把那“520”蜡烛往他怀里一塞。 “你拿。” “……”陆一手揣着“520”蜡烛笑的无奈，而唐不凡拿着油灯继续翻货架了。 唐不凡一通翻，有用的小东西还不少，他拿了一套古典的盘子和刀叉，好几个陶瓷马克杯，造型有趣的夜灯，里面的灯泡可以接到车上，连玩偶摆件都被他通通撸走了，里头的棉花可是好东西。 陆一捡了个满是灰的藤条方框篮子，专心致志跟在唐不凡身后给他当仆人，当他看到一面古朴的铜镜，于是抱着篮子开口。 “老师，那个镜子也拿上，我们没镜子。” 唐不凡似笑非笑的回头：“我要不要再给你找找耳环项链？” 他嘴上调侃，但还是伸手把那面镜子放到了陆一怀里的篮子里。 与兽之旅[末世] 第22节 “我的耳环和项链是我母亲的遗物。”陆一小声嘀咕，给自己辩解。 唐不凡愣了一下，心抽了，立马给他道歉：“抱歉，我不知道……” “没事。”陆一早已经坦然接受母亲去世这件事，他看着烛火光中的唐不凡，男人的脸色很青白，他于是沉默片刻，开口告诉唐不凡：“我母亲跳楼时我在现场。” “……”唐不凡即心疼又小心的看着他。 “抗争派系自杀率很高，我救不了我母亲，但我想我可以救你们。”陆一却双目温柔的与他对视。 唐不凡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了。 而陆一说着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但是我改变不了联邦的法律，和平契约存在一天，就会有人类被迫成为亚兽人，我只能在每年那100名人类到联邦时，尽可能的帮他们调节，让他们找到心仪的对象。” 他说完又露出微笑：“我两年前向联邦提出了改革建议，现在已经不是兽人单方面的挑选人类了，而是双方在交流会上互相了解，虽然还是会出现几个兽人抢一个人类、或者几个人类都心仪一个兽人的情况，但比最初的制度要好很多。” 就是很多人类在他帮忙调节的过程中，表示真正喜欢的人是他，想等他成年……陆一对此很头疼。 “现在成相亲会了是吧？”唐不凡笑着继续翻货架，继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打量起兽人少年。 “两年前你十五岁吧？联邦听取了你的改革建议，你在西部联邦地位很高？” 陆一神色微变，在昏暗的油灯光中掩饰的低头：“没有，我是……写信给的联邦元首，他……还算是个英明的人。” “那我觉得你其实挺适合留在联邦里当个政客。”唐不凡认真了几分口吻：“你想帮助人类，留在那不是更好？” “那种小建议根本改变不了大局。”陆一见他没有多想，于是放心下来，他复杂道：“人兽不和是因为兽人繁衍需要人类，人类则不想被兽人强迫，但废除和平契约等于断了兽人的繁衍，人类那边也需要兽人不断往地下输送物资，现在两者相害却又相辅……我不知道怎么破这个局。” 所以他选择离开，他既不想伤害联邦，也不想伤害人类。 “哇，你……”唐不凡震惊的看着他：“你思想境界好高，是只有你这样还是你们这些接受精英教育的小孩都这样？” 这让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学老师压力山大，都不敢做他的老师了。 陆一脸红了：“没有……老师你别嘲笑我。” “我明明在真心夸你。”唐不凡说着眼睛正好看到了一个玫瑰摆件，被罩在玻璃里，于是伸手拿下来。 “来，老师送你一朵小红花。”唐不凡认认真真端给陆一，如果现在他手上有小红花贴纸，他真会往陆一脑门上贴一个。 “老师，你又哄我了……”陆一被他弄的脸蛋红红。 荒漠的风从小超市破损的窗户吹进来，陆一忽然浑身紧绷，只因他在风里嗅到了一个熟悉的气味。 发热的脸迅速退去红潮，陆一金绿色的兽瞳敏锐看向小超市后面，破损的窗户黑洞洞的，空无一人。 他又看向唐不凡，男人把玫瑰小摆件放进了他怀里的篮子里，捏着油灯又开始翻货架。 “欸！这居然有盒精油香皂！”唐不凡两眼放光：“包装的跟高档月饼一样！” “老师。”陆一俯身把嘴唇凑到唐不凡耳边：“我们回房车，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唐不凡一开始有些迷糊，只觉得陆一的吐息好热，但扭头对上陆一那凝重的双眸，便毛骨悚然起来了。 他明白了，那个人来了，而且就在他们附近。 第22章 荒漠加油站-9 陆一不知道安德森为什么不冲出来攻击自己, 明明前两次都跟疯狗一样直接骑着机车就飙过来了，这次却偷偷的躲在暗处。 是因为这次自己身边有人吗？陆一看向唐不凡，抱着篮子贴近了他。 “篮子给我。”唐不凡低声对他说道, 把油灯放到了窗台上。 他不想让篮子影响到陆一。 “你拿的动吗？”陆一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把手中的篮子放下，先送唐不凡回房车。 “拿得动。”唐不凡看出了他的意图，但是香皂、夜灯这些东西他不想放弃。 陆一犹豫了一下, 才把手中沉甸甸的藤条篮子交给了唐不凡, 唐不凡被重的往下一沉，双腿微微弯曲。 “……要不别勉强了。” “我说了我能。”唐不凡倔强，弯着两脚努力抱着篮子往外走。 陆一干脆伸手环住他的腰, 把唐不凡整个人往上托, 唐不凡顿时轻松了。 之后两人搂着往外走, 陆一的脚步不急不缓，唐不凡低着脑袋假装看篮子里的东西，两人都在疑惑安德森为什么不出来。 但既然对方选择不动，他们就没必要主动挑明。 “我们明天怎么处理油？”唐不凡询问陆一, 他们来这加油站的目的就是那十几桶油, 不能因为安德森放弃。 “放到那辆废弃大巴里，用房车拖着走。”陆一装着正常的样子回答他。 房车车厢里毫无疑问没有装油的空间，而顶部被太阳能电板和植物培育箱占着，只能用大巴装着走。 就是考验房车的拖载能力。 “房车能拖的动吗？”唐不凡有些担心。 “它是北部联邦的货运装甲车改造的, 没问题。”陆一对俄罗斯血统的北部兽人制造的装甲车有信心。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藏在黑暗里盯着他们的男人要怎么解决。 就在陆一搂着唐不凡犯愁时，房车忽然传出了凯哥的警报声： “警告！西南方向发现兽人, 身高225，未检测到兽化，无法判定种族。警告！西南方向发现兽人, 身高225，未检测到兽化，无法判定种族。警告！” 与此同时，房车的探照大灯打了过来，唐不凡立即回头，便看见一个银发银眸的男人蹲在高高的加油站顶上看着他们。 “这可不行呀，小路易~”男人高瘦，瞳孔是银灰色的，脸色是常年不见光的苍白，他黑眼圈很重，眼白布满血丝，正眯着狭长的眼睛，高高在上的看着两人。 “怎么能让这么柔弱的人类拿那么沉的篮子呢？我以前不是教过你要对人类温柔的吗？”安德森咧着嘴角阴阳怪气的说道。 以陆一的性格他不可能让一个人类拿这么沉重的东西，所以安德森立即明白自己已经被那两人发现了。 啧，明明他还想多看一会小情侣的戏。 陆一皱眉盯着他，他松开了搂着唐不凡腰肢的手，沉声道：“老师，你上车！” 唐不凡立即抱着沉甸甸的篮子往房车跑，紧张之下身上都有力气了。 “安德森。”陆一挡在房车前面，眼眸复杂而认真：“我不想跟你打。” “哦~？”安德森音调拉的很长，让人听的很不舒服，他意味深长的看向跑走的唐不凡：“是因为他吗？” “与老师无关。” “老师？”安德森饶有兴致的挑眉：“你们在玩什么play吗？” “……”陆一沉默，他看着精神不太正常的安德森，轻轻叹了口气：“安德森，我知道我母亲伤害了你，我向你道歉，我以后会想办法帮你恢复指挥官身份，前提是你要配合治疗……” “哈哈哈哈哈！”蹲在加油站顶上的兽人忽然俯身大笑了起来，他捂着肚子乐不可支，甚至笑出了眼泪。 “配合治疗……配合治疗……”他低声呢喃着，在夜风中慢慢站了起来，房车的探照灯照着他，男人带着血丝的双目变得更红了，银色的长发凌乱的飘荡。 “我根本就没有病！为什么要配合治疗！”他突然声嘶力竭的大吼，便猛的从高高的加油站顶上扑向了陆一！ “有病的是你们一家！”安德森套在皮衣里的消瘦身躯在空中瞬间膨胀，苍白的面孔扭曲变了型，化做了一张半人半豹的面孔。 “检测到兽化，身高2米67，融合基因判定为：雪豹。” 房车里，凯哥用温柔的电子男音向唐不凡汇报，唐不凡翻出了狙击枪，焦急的打开了窗户。 外头，两个无比高大的人影在黑暗中搏斗着，身影忽闪忽现，速度快到房车的探照大灯根本照不到他们，唐不凡举起狙击枪又不得已放下，忍着脚疼快步回到驾驶室，从暗盒里拿出了光幕眼镜。 戴上眼镜调到夜视模式，唐不凡重新回到窗边，终于在绿色的黑暗世界里看到了那两个搏斗的巨大兽人，只见接近二米七的他们在加油站里追逐，安德森步步紧逼的挥拳抬腿，而陆一频频后退，基本在躲，偶尔才伸手挡一下对方的攻击，然后在冲击力的作用下滑退出很远。 反击啊，笨蛋！唐不凡看的急死了，手紧紧握着狙击枪，然而那两人是近身格斗，攻击和躲闪的速度都很快，他举着枪胡乱对了一会，根本瞄不准那个安德森。 注意到唐不凡站在窗边，陆一分了心神，脸颊便挨了重重一拳，他滑退出两米，皱着眉头重新看向安德森。 “呵呵，拳头打在你那张和安娜相似的脸上，可真让人舒坦。”安德森勾着嘴角说道，看着陆一那张兽化变形的面孔，发出了嘲讽：“不过安娜是怎么评价你的脸来着？哦！我想起来了，她叫你……丑东西~” 陆一眼神明显变了，他终于发怒的冲向安德森。 “我才不是丑东西！” 他速度非常快，但安德森两脚一蹬地高高跳起，狂笑着躲开。 “哈哈哈哈哈哈！真亏安娜那样对你你还能叫她妈妈！我们的小路易最喜欢妈妈了~她跳楼死的时候你哭了吗？跟我说说她的样子吧！是不是摔的五脏六腑都出来了？她的心一定是乌漆麻黑的吧！”安德森疯狂的用言语刺激着陆一，笑的一脸狰狞：“那个恶毒的女人……她活该！” “啊啊啊啊啊！”陆一双目红了，浑身青筋暴起，肌肉虬扎，他用力挥拳攻向安德森，那银发兽人灵活一闪，陆一那巨大的拳头便砸在了加油站的柱子上，顿时水泥碎块乱飞，那粗粗的立柱被陆一一拳砸出一米大洞，而随着柱子破裂，整个加油站的屋顶摇晃起来。 发现这里危险，凯哥立即发动了房车，而它刚刚带着唐不凡开出十米远，加油站的整个屋顶便坍塌下来。 轰隆巨响，激起尘土飞扬，碎石掉落，让地面震颤，唐不凡在车里用手紧紧抓着窗户，努力稳着身体，他心跳飞快，被这场战斗惊的眼睛大睁。 这就是高等兽人的力量吗？这就是地下城科学家研发出的最强人形武器！ 坍塌的屋顶把那两个巨大的兽人都压在了下面，尘土扬的跟雾霾一样，让唐不凡再看不清眼前，光幕眼镜也失去了目标，在屏幕上闪烁出红色感叹号。 “凯哥！”唐不凡用手臂挡着口鼻，防止吸进去太多尘土，他大声询问：“我们真的没办法帮陆一吗？” “小唐，两个高等兽人之间的战斗不是我们能干涉的。”凯哥用温柔的电子男音回答：“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跑。” 唐不凡听的眉头紧皱，觉得这样不行，他得想办法帮陆一，于是等房车稳住后便在窗口重新架起了狙击枪。 “你停下！” “小唐……” “停下！” 温柔的电子男音似乎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叹息，房车在远离加油站的地方停下了，而随着尘土逐渐落下，坍塌的加油站慢慢在唐不凡的视野里重新出现。 夜晚越来越冷，荒漠气温已经降到了十几度，唐不凡却久违的觉得身上火热，光幕眼镜重新在黑暗中找到目标，将那两个兽人的身影圈了出来。 安德森站在碎石堆中手抓住了陆一的脖子，把他狠狠砸到了地上，陆一背部用力着地，压碎了身下的碎石，并且在安德森的冲击下在地上滑出好几米。 唐不凡看的心疼死了，只见光幕眼镜中陆一又抬脚对着身上的安德森用力一踹，便把那面目狰狞的兽人踹上了十几米的高空。 陆一沉着脸从碎石中起来，身上的黑背心变得残破不堪，他干脆用长着利爪的手把背心撕下，露出肌肉贲张的上身。 安德森在高空中调整了一下姿势，便双脚下蹲着重重落地，激起周围一片尘土，他捂着腹部慢慢起身，那张扭曲的兽脸微微抽搐，嘴角也溢出了血。 “你的力量比一个月前更强了……”安德森受了伤，嘴唇一闭一合之间满牙都是血，但他依旧咧着嘴角，不正常的笑着，银色的兽瞳直直盯着陆一：“果然和路德的决斗失败，是你故意输给他的吧？” 那个基因有缺陷的兽人，怎么可能打得过路易。 陆一一通发泄，稍微冷静了头脑，他看了眼唐不凡的方向，发现他距离两人很远并没有被他们误伤到，于是悄悄松了口气。 与兽之旅[末世] 第23节 “回去告诉我哥哥，我不会跟他抢继承人的位置。”陆一重新看向安德森，声音低沉，身后金灿灿的卷发被荒漠的晚风吹着：“我不会回去，也不会结婚，我对他没有威胁，我只想四处流浪，帮一些我想帮的人。” “哦~？你要抛弃兽人联邦吗？”安德森又用那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拖长音调说话，他满嘴是血，却笑的森冷：“虽然我从小教导你要关爱人类，但你也太偏心人类那一边了吧？” “……”陆一沉默不语。 “还是说因为安娜？” “不许再提我母亲！”陆一又握紧了拳头，呼吸又急促了。 “看来那个女人对你影响很深，真可惜她跳楼时我被关着……” “砰！” 一声枪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而碎石堆中的安德森身体轻轻一颤，扭头看向了自己的右臂，只见那胀鼓鼓的肌肉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弹孔，少许血液从血洞里流出，顺着安德森的胳膊往下流淌。 “……”安德森沉默。 “！”陆一有些惊讶。 继而两个兽人都朝远处的房车看去，那戴着光幕眼镜的瘦弱男人正抱着狙击枪站在窗后，目光锐利的看着他们。 第23章 荒漠加油站-10 “……怎么没出多少血。”唐不凡看着安德森的手臂嘀咕。 那小小的弹孔在安德森身上跟豆子似的, 而唐不凡之前能用这枪对着毒人爆头。 “小唐，高等兽人兽化后肌肉强度不亚于防弹衣，即使你对准他的心脏射击, 他胸前的肌肉也会挡住子弹，根本碰不到心脏。”凯哥用温柔的电子男音对唐不凡解释。 这时安德森在黑暗中转身面向唐不凡，银色的双眸发着冷光。 “小人类……胆子很大嘛。”安德森拉长音调说着, 用尖锐的指甲伸进了手臂上那个弹孔里, 直接把那陷在肌肉里头的子弹挖了出来！ 唐不凡惊了一下，把枪瞄准了安德森的脑袋，但想到陆一说对方是他小时候带着他玩的哥哥, 一时开枪不是, 不开枪也不是。 “老师！别！”陆一也怕唐不凡开枪, 兽人的脑袋确实是他们身上防御薄弱的地方。 “……”唐不凡抿直嘴唇，而这时房车的引擎又发动了。 “呵，想跑？”安德森眯起了银灰色的眼睛，对着房车豁然冲来！ 他表情狰狞, 光幕眼镜锁定着他标着醒目的红圈, 唐不凡呼吸一滞，而房车猛然加速，厚实的轮胎在沙地上发出长啸，带着唐不凡疾驰而去！ 唐不凡在巨大的惯性下身体往旁边歪, 连忙腾出手抓住房车窗沿，等他爬起来再往窗外一看，正好对上了安德森那张扭曲的半兽面孔！ 唐不凡心跳失速, 在短暂的愣神之后立即对着窗外举枪，金属的狙击枪筒正对上了安德森的额头！ 房车速度非常快，风呼啸的吹, 而安德森稳稳保持着和房车一致的速度，在窗外用发着银光的眼睛直直看着唐不凡。 “滚！”唐不凡冷冷对他喝道，黑发被风吹的拂到脸上。 那兽人却忽的勾唇一笑，不仅无视唐不凡的警告，还抬头张嘴，用那带血的嘴唇伸舌舔上了狙击枪的枪口！ 唐不凡被他这挑逗意味十足的行为弄愣了，握着狙击枪眼睛大睁，而这时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安德森身后飞扑而来，两个接近二米七的兽人便在沙土地上滚成一团！ 两人的滚动撞击到了房车，唐不凡只觉得沉重的房车用力一歪，在荒漠上打出一个弯来，他受影响从窗户旁边往后一倒，身体重重跌到身后的铁架床上，而摞在厨房后面的那些箱子杂物也哗啦啦摔的到处都是。 无人的驾驶室里方向盘正在自己转动，凯哥迅速稳住了房车，车厢内逐渐恢复了平稳，唐不凡痛苦呻吟着绷直背部反手去摸背，被铁架床磕的这一下疼的不轻。 “小唐！没事吧！”凯哥立即询问。 “没事……”唐不凡强忍着疼，还想着安德森张嘴舔他枪口的事，他嫌恶一咧嘴，骂道：“那人有病吧！” 他的枪不干净了。 凯哥通过房车右侧的电子设置头看到了，但它有个疑惑。 “他没有杀你，小唐。”凯哥用温柔的电子男音说道：“他有至少三秒的时间杀你，但是他没有动手。” 唐不凡闻言才意识到这一点，就像陆一抓沙鼠那样，从看见到伸手只需一秒，而安德森杀他，同样也只要一秒，就伸手一捏的事。 对呀……他为什么不杀了自己？ 唐不凡皱眉，忍着背疼重新回到窗边，探出头在黑暗中往后看，风呼呼的吹着他的头发，光幕眼镜里那两个兽人的身影小的几乎看不见了。 陆一应该能占上风吧？自己好歹打了那个安德森一枪。 “小唐，电量剩余67%，充沛，我们要开车走吗？”凯哥询问唐不凡，并告诉他：“解毒剂都在车上，冰箱冰柜里的食物也足够你一个人支撑三个月。” 所以现在的唐不凡不太需要陆一。 但唐不凡趴在窗边皱眉想了一会，便沉声道：“不，我们回去。” “你也许会有生命危险。”凯哥提醒唐不凡，虽然安德森刚才没杀他，但谁能摸得准一个神经病人。 “烂命一条，还怕什么危险？”唐不凡知道自己在赌命，但是陆一救过他，还是他的学生…… 他不想再一次失去自己的学生了。 “回去。”他再次道，声音坚定。 凯哥沉默片刻，继而又大又沉的钢铁房车在黑暗中调转了方向。 沙土地上，陆一压在安德森身上正对着他的脸挥拳，一想到安德森刚才距离唐不凡那么近，他的心便紧揪着。 安德森混的雪豹基因让他速度快而敏捷，但在力量上不及混了孟加拉虎基因的陆一，被他对着脸用力砸了两拳，便口鼻都是血。 “哈哈哈哈哈哈！”他却还在笑，疯狂的笑，用手去抓陆一那张兽化的脸，无比的厌恶：“你看你这张脸，多像你那恶毒的父亲和母亲！我可爱的小路易~你怎么长成了那两个恶魔的模样？” 陆一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提他父亲，只沉声道：“你进精神病院是你自己的原因！” 他没有再殴打安德森，看着眼前满脸是血的兽人，陆一心里一闷，感到难过。 “我还记得你以前的样子……安德森。”陆一揪起安德森的背心，复杂的看着如今陌生的他：“风度翩翩，穿着笔挺的军服，你是西部联邦所有亚兽人的梦中情人……十年了，你该走出来了。” “西部联邦所有亚兽人的梦中情人？那不是你吗？”安德森冷笑，不在乎流淌的鼻血，而他看着金发异色瞳的陆一，很难不想到那对恶魔夫妇，于是冷言冷语阴阳怪气的说：“安娜虽然死了，但汉斯还活的好好的，他那么爱安娜的一个人没有选择殉情大概是因为你……你马上要18了，他已经跟你提过接任的事情了吧？” 陆一神色微变，安德森手肘撑着身体，勾起嘴角，嘲讽：“该是你的责任，你逃不掉。” 他说完听到了房车沉重的行驶声，两个兽人都抬头，看到了驶回来的房车。 陆一心底诧异，却不由得双眼微亮，他不禁低声喃了一句：“为什么要回来……笨蛋。” 明明现在房车物资充足，可以直接抛下他走的……但陆一控制不住微微上扬的嘴角，感到开心。 于是安德森回头，便看到他看着房车眼眸温柔似水。 安德森眼睛眯了眯，阴阳怪气道：“看来我们的小路易也到了想做。爱的年纪。” 陆一回过神，嘴角迅速绷直，不喜欢安德森这粗鄙的话语。 “我说了，我不打算结婚。”陆一无意继续跟安德森打斗，他退出了兽化状态，从地上起身。 安德森也变回了人形，但还懒洋洋的支着手肘躺在沙地上。 “你知道我刚刚为什么不杀他吗？”安德森问他。 陆一想了想，道：“因为你本来就不坏。” 他始终认为安德森会变成如今这样，只是太伤心了。 “哈哈哈哈哈……”安德森似乎听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笑话，手肘支着身体脑袋向后昂着，在地上笑的乐不可支。 “不，我坏的很，小路易。”安德森说着，忽然从地上跳起，从后面用力钳住了陆一的脖子。 陆一皱眉，结实的手臂抓住了安德森的手，倒是不慌。 “我不杀他，是因为我想让你品尝这个世界最恶毒的东西。”安德森死死勾着陆一的脖子，在陆一耳边森冷说道：“那就是……爱情。” 说着忽然对着陆一的脸喷了一个喷雾药剂！ 陆一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完全没想到安德森手上会忽然出现这东西，而他呼吸之间已经把那喷雾吸入了鼻腔里！ 一个迅速的反手过肩摔，陆一将安德森重重砸到了地上，安德森落地后又是昂天的大笑，沾满血的脸很狰狞。 “你给我……喷了什么？”陆一感觉自己身体在迅速升温，心跳也变得很快。 “你哥哥给的好东西~”安德森躺在地上悠然说道：“有发情期应该是你唯一的弱点了，小路易~” “卑鄙！”陆一感受着越来越不对劲的身体，恨自己刚才的心软。 而这时房车已经在两人不远处停下了，唐不凡手持着狙击枪从车上谨慎的下来。 “陆一！”他看到了安德森对着陆一的脸喷东西，但不知道是什么，于是一边用枪对着地上的安德森一边大声唤他：“快过来！” 油他不要了，他现在只想带着陆一走。 荒漠的晚风吹过，陆一嗅到了一股很好闻的味道，扑鼻而来，熏的他神智一迷糊，身体下意识的行动。 他忽的把唐不凡重重扑到了房车车壁上！ 狙击枪落地，唐不凡背贴着房车冰凉的车壁，隔着光幕眼镜惊骇的看着眼前的高大兽人。 “陆一！你！”唐不凡不说话了，因为陆一把嘴唇凑到了他的脸前面！ 但陆一并没有亲下去，而是险而又险的停在了唐不凡的嘴前一厘米处，他弯着腰身压着唐不凡的双手，浑身肌肉死死绷着。 “……”唐不凡吓的不敢说话，跟陆一一样也急促了呼吸，感觉到陆一身体非常热，还有个大东西碰到了他的小腹…… 唐不凡一下子明白安德森给陆一喷的是什么了。 两人对视，相互无言，陆一喉结上下滑动，身体绷着微微颤抖，让唐不凡明白他在努力控制自己。 唐不凡面色一沉，忽把自己的右手从陆一手中用力抽出，对着他的脑袋就是狠狠一巴掌！ “啪”的一声，陆一脑壳只是微疼，但还是清醒了，他后退了两步。 “滚！”唐不凡凶神恶煞的破口大骂，怕陆一还不够清醒，于是大步上前照着他的脑袋又狠狠来了一巴掌。 他还是跳起来打，跟扣篮似的拍的巨猛，“啪”的又是一声，这回把躺地上的安德森都看懵了。 “……”陆一又后退两步，手摸脑袋委屈。 而唐不凡在夜色中脱下了脸上的光幕眼镜，露出乌黑的瞳孔，双目定定的看着陆一。 “陆一，我就在这里等你，不会走，所以……”唐不凡伸手给陆一指了个方向：“你不要怕，大胆的往前跑，跑到你失去神智为止。” 陆一沉默了，他与唐不凡对视，片刻之后嘴角勾起了笑，绯红的身体瞬间膨胀兽化，然后转身大步冲进了黑暗里。 与兽之旅[末世] 第24节 第24章 荒漠加油站-11 唐不凡盯着陆一消失, 他长松了一口气，但紧接而来的，是怎么单独面对那个疯子…… 安德森正盯着他, 唐不凡能感受到他的视线，他吹着冰凉凉的荒漠晚风，无奈的把手中的光幕眼镜戴上, 又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狙击枪。 安德森全程没有阻止他, 他显然并不在乎唐不凡拿枪。 “你是傻子吗？”安德森从地上坐起身，他用那张布满血丝的银眸不解的看着唐不凡：“你知道整个西部联邦未婚的亚兽人都想嫁给他吗？” 这么好的和小路易结伴的机会，这个人类男人居然放跑了？ “陆一不想结婚。”唐不凡看向他, 没有再拿枪对着他, 陆一不希望安德森死, 而唐不凡也清楚自己杀不了他。 安德森冷笑，一身尘土却很悠哉的坐在地上，认真打量起唐不凡。 房车里亮着一盏微弱的灯，透过窗户和车门在浓重的夜色中照亮了这块区域, 唐不凡穿着宽松松的短裤和一件棕色长袖薄衫, 身躯瘦的像个骷髅，大腿比膝盖骨都细，而那身皮肤青白青白的，能清楚看到下面的血管脉络。 “你知道你快死了吗？”安德森冷言冷语的道：“如果不变异成亚兽人, 你活不过半年。” “我知道。”唐不凡看了眼光幕眼镜上的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平时这个时间他已经睡着了。 见唐不凡一脸平静, 安德森不禁挑眉，视线又落到了唐不凡脖子上的银色项圈上。 “你这抗争派系还挺有骨气。”安德森从地上起身，他的鼻血已经止住了, 但脸上还有很多血污，于是伸手摸了一把脸，便往房车走。 唐不凡心一紧，立即伸手拦住他。 安德森低头，男人还不到他胸口高，昂着脑袋一脸的警惕。 “干什么？”唐不凡沉声问他。 “我就上去洗把脸，小人类。”安德森轻佻的伸手抬起他的下巴。 唐不凡皱眉拨开他的手，犹豫了一下，最终无可奈何的让那兽人上了房车。 很憋屈，但没有办法。唐不凡板着脸拿着狙击枪也上了车。 安德森走到厨房的洗碗池旁边打开了水龙头，低头往脸上扑水，唐不凡手抱着狙击枪站在窗边默默盯着他。 等洗完脸之后，安德森看了眼东西散的到处都是的后车厢，眼尖的看到了一件才洗过的灰色背心，于是长脚跨过地上的杂物，伸手把那背心抽了出来，往自己身上比了比。 “那是陆一的衣服。”唐不凡看的窝火，他好不容易才从狼叔的旧衣服里找到几件陆一能穿的，不想被这个男人拿走。 “小路易还是婴儿的时候我还给他换过尿布呢，借他一件衣服穿怎么了？”安德森冷笑说道，无视唐不凡冷冰冰的注视，自顾自的拿着那灰背心进了浴室。 唐不凡算是知道家里进强盗是什么感觉了。 “小唐，兽人发情期约3-7天。”凯哥温柔的电子男音响起，安慰唐不凡：“我们在这等陆一，该吃吃，该喝喝，照顾好自己最要紧。” 唐不凡抱着狙击枪沉默了一下，继而叹了口气。 “你说的对。”唐不凡破罐子破摔的把狙击枪放下了，弯腰从床角落捡起今天洗过的被褥在床上铺好，打算不管那个神经病了。 反正看他的模样，也不打算杀了自己。 铺好床，唐不凡脱下薄衫外套，十分困倦的在床上躺下，就着浴室里的洗澡声，慢慢睡了过去。 如果说中毒后有什么好处，那就是容易睡着这点，心里有再多烦心的事，也会被那滔天的睡意压下去。 唐不凡在铁架床上蜷缩着瘦巴巴的身体，紧裹着被子，凯哥体贴的关上了车内的灯，闹腾了一晚上的荒漠彻底陷入了安静和黑暗。 安德森一身湿气的从浴室里出来，便看见那人类男人在床上睡的很香，他眉头一挑，又看向驾驶室，那闪烁着红光的电子摄像头正在黑暗中盯着他。 安德森即使知道那只是个人工智能，还是对着凯哥竖了个中指，并在它的注视下嚣张的走到铁架床对面，掰下墙上的折叠椅坐下，在黑暗中开始打量这辆房车。 很老，很旧，做过非常多的改装，但能看出是北部联邦的车。 安德森又看向沉睡中的唐不凡，本来通过今晚的暗中观察，他以为唐不凡一定会趁机让小路易标记他，毕竟他看起来喜欢小路易，最重要的是……他快死了。 没想到这人类居然两巴掌糊小路易脑袋上，把人拍清醒。 啧，是宁愿死都不想当兽人吗？这点倒是很像安娜那个女人。 不过……也许这样更好。安德森在黑暗中盯着唐不凡眯起狭长的眼睛，勾起了嘴角。 爱情是炼狱，每个人都应该尝一次。安德森懒懒靠上车壁，张嘴打了个呵欠，闭上了眼睛。 *** 唐不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他的脑袋又昏又沉，身体也很难受。 尤其是背，脊椎那块一动就疼，唔……怎么搞得？ 唐不凡深长的低吟了一声，坐在床上试着挺直背部，剧烈的刺疼传来，让他眉头一拧脸一抽，就想躺回床上去。 但他忍住了睡回笼觉的欲望，逼着自己清醒，一入眼就看到了一片狼藉的车厢，地上乱七八糟散满了杂物。 唐不凡一愣，想起来了，昨天那个叫安德森的兽人追了过来，和陆一一起弄塌了加油站，陆一还中了药剂跑了。 “完了……”唐不凡慢吞吞坐起身体，细条条的双脚落到地上，他一边绷着背一边摸自己脑袋：“我又忘记事了。” “小唐，解毒剂在冰箱旁边那个白色医疗箱里。”凯哥用温柔的电子男音告诉他，这已经不是唐不凡第一次醒来后短暂失忆了。 唐不凡扭头看过去，在乱糟糟的厨房角落看到了那个白色箱子，于是反手摸着背绷着身体走过去。 医疗箱上还叠着不少东西，唐不凡一一搬走，费力的把医疗箱放到冰柜上，绷着背打开盖子。 解毒剂是一瓶瓶小棕色瓶子，很简陋，但以那群变异毒人的生产力这已经是它们能做到的极限了，唐不凡找到针筒抽出里面的透明药液，便抬起左手胳膊找到一根血管，慢慢的注射了进去。 被注射的地方产生了难以描述的酸疼，唐不凡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忽的听到了陌生男子的调侃。 “等小路易回来后，求他标记你呗。” 唐不凡睁开眼睛扭头，只见安德森站在房车外头，正趴在窗户上看着他，荒漠的大太阳把他的银发照的很亮。 唐不凡抽出针筒，忍着身体的不适把针筒放到水龙头底下清洗，然后盖上保护盖收回医疗箱里。 转回身，唐不凡靠着冰柜认真看着这个神经病。 “你为什么不杀我？” “杀了你多没意思。”安德森隔着窗户对着唐不凡咧嘴笑：“虽然你长得丑，但倔强这点挺像安娜。” 唐不凡不难猜到那个安娜就是陆一的母亲。 “你想让陆一痛苦？”唐不凡隐约明白了他的目的：“你知道陆一不想结婚，你想逼他标记我？” 安德森没回答，而是勾着嘴角笑的恶劣：“我知道你是抗争派系，但别挣扎了，你们两昨天在加油站里明明处的情意绵绵。” “不好意思，那是你的臆想，陆一是个好孩子，我也把他当学生，仅此而已。”唐不凡说完无意再和安德森闲聊，开始弯腰收拾起地上的东西。 呃，背好疼……唐不凡迫不得已跪到地上去，绷着身子收拾。 看着不再搭理自己的唐不凡，安德森眯了眯眼睛，离开了窗口。 唐不凡从早上十点收拾到傍晚，才把狼藉的房车重新弄整洁，期间只草草用电磁炉煎了块肉，用生菜包着吃。 安德森没有再来骚扰他，唐不凡下午的时候看到他在坍塌的加油站里清理石头，把那个手摇水泵翻了出来，在那里喝水。 等他离开去狩猎，凯哥立即把房车开了过去，让唐不凡给房车补水。 唐不凡拿出水桶和水管，水管一头接在厨房的净水器上，另一头放在水桶里，用全身的力气在那儿摇水，累的气喘吁吁。 安德森拖着一头鬣狗回来，看到后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你倒很会占便宜。” 唐不凡还没说他呢，昨天洗澡用了他车上那么多水，等补满水后便立即让凯哥把车开走了。 两人还算相安无事的过了一天，安德森就在水泵旁边清了块地露营，没有再上房车，他旁边停着他那辆黑色的机车，流线造型，很赛博朋克，让唐不凡在房车里不禁多看了几眼。 帅归帅，但还是他的房车好。 连续两天的劳作下来，唐不凡身体已经疼的很厉害了，尤其是背，根本弯不下去，于是走到驾驶室背对着凯哥撩起衣服，让它拍下来给自己看看，发现黑了一大块，几乎半个背都淤青了。 “明天趴在床上休息吧。”凯哥对唐不凡建议道：“陆一快的话，明天也许就能回来。” “嗯。”唐不凡低低的应了一声，心里很难过，他现在身上这么疼，但只有一个人工智能安慰他。 而自己真的能顺利到达东区地下城吗？唐不凡趴在床上迷茫，虽然他很坚定的说一定要，一定要，但很多事情哪里是嘴上说着一定要就能顺利实现的。 最多一年时间，如果他没有顺利到那，就算有解毒剂的延缓，他估计是要死的。 唐不凡叹了口气，想陆一了，希望他能快点回来，这样他们就能重新上路了。 然而第三天陆一还是没有回来，唐不凡爬到房车上整理培育箱里的菜，完了在日暮中坐在培育箱上，手里抱着菜篮，吹着荒漠带沙的风，看着远处绵延的大山，望眼欲穿。 “小路易也许死了。” 第四天的时候，安德森靠着他的机车和唐不凡说风凉话。 “兽人发情期是防御最薄弱的时候，他会神智不清，被狼群或者鬣狗攻击，被它们吃肉啃骨。”他绘声绘色的说着，手指猛的指向唐不凡：“而害死他的人就是你！” “……”唐不凡想拿狙击枪崩他，他面色铁青的爬上房车顶，继续坐在植物培育箱上等。 就在夜幕即将降临，风开始变冷的时候，唐不凡耷拉着脸打算回车内，忽然看到天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唐不凡一下子亮了眼睛，豁的从植物培育箱上站了起来。 第25章 荒漠加油站-12 唐不凡视力不好, 但还是远远的辨认出那个人是陆一，那头金灿灿的长卷发被夕阳镀着光，就是他记忆中的漂亮样子。 “陆一！陆一！”唐不凡高兴坏了, 忍不住站在房车顶上对着陆一高高的招手。 那个兽人也看到了他，也远远的举起了修长的手臂，两人就这么在黄昏下隔着遥远的距离互相挥挥。 等挥的手臂累了, 唐不凡便勾着嘴角, 飞快的从天窗钻回房车里，从悬空的折叠梯上跳下来时还跛了一下脚，又立马扶着车壁站起来, 小跑着下了车。 安德森也看到了陆一, 本懒懒斜靠在机车上的他起了身, 看着唐不凡往陆一的方向跑，身上松垮垮的衣服被风吹的飞扬，黑色的头发也是。 唐不凡瘦的很丑，但皮肤很细, 头发也细, 便给人一种轻飘飘的感觉，他这一跑，脚踩着黄沙，在日暮底下像个快乐的小精灵。 安德森突然有些好奇起他本来的样子了。 唐不凡跑, 陆一便也跑，看到唐不凡脸上挂着笑，忍不住也笑, 很神奇的被他勾动了情绪。 但唐不凡很快就跑累了，见陆一已经距离自己很近，身上看起来也没受什么伤, 于是长松一口气，俯身下来休息，等再抬头时陆一已经跑到了他的跟前。 两人对视，都微微喘息，竟然一时有些无言，最后还是陆一先忍不住，忽然俯身抱住了唐不凡。 唐不凡微愣，因为跑步胸口还起伏的很厉害，他感受着陆一热乎乎的身躯，心跳也比平常要快。 迟疑了一下，唐不凡也抬手抱住了陆一，枯瘦又冰凉的双手轻轻搭在那赤裸而结实的背上。 与兽之旅[末世] 第25节 不要多想，只是一个拥抱而已。 “太好了，你没事。”唐不凡轻声道，提了四天的心终于能放下了。 陆一情绪上头，这时才觉得这样抱住人不好，于是松开唐不凡后退了两步，脸有些红。 “对不起，让老师你担心了。”陆一低头看了看唐不凡，伸手去抬那尖尖的下巴：“你是不是又瘦了？” “没……一直这么瘦。”唐不凡有些不自在的撇开脸，心底微闷：“身体都没几两肉了，再瘦能瘦到哪去。” “解毒剂注射了吗？”陆一问他。 “前天我自己注射了。”唐不凡带陆一往回走，不想让他太担心自己，于是拉起宽松的裤腿给他看大腿：“腿伤也好的差不多了，现在走路已经不疼了。” 陆一低头，他亲手缝合的伤口已经结了痂，但还没完全掉，于是弯腰伸手摸了一下，还好，不怎么凸。 “希望别留下疤。”陆一轻叹，直起身子。 “我能好好活着就行。”唐不凡早在两年前就刻意去忽视自己的外貌。 远处，安德森坐在他的黑色机车上，优哉游哉的盯着两人，陆一看到他心里便来气，开口询问唐不凡：“这几天安德森没为难你吧？” “没有。”唐不凡也看向那个银发银眸的男人，颇为无奈：“他不杀我，是想留着我恶心你。” “恶心我？”陆一皱眉。 “你不是不想结婚吗?而我又快要死了，他觉得我一定会求着你标记我。”唐不凡叹气：“你这么心软的一个人，如果我真的求你，你肯定会为难。” 陆一沉默了，而唐不凡声音低了几分：“如果你勉强自己标记了我，我活了，你心里会不舒坦。如果不标记我，我死了，你会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我，心里还是会不舒坦。” 所以安德森的想法很恶毒，他在用唐不凡的生死来煎熬陆一。 陆一无言，唐不凡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你放心吧，老师不会开那个口。”唐不凡复杂的道：“我现在活着，就不是为了活着。” 陆一眉头细微一皱，金绿色的眼睛看向唐不凡，并没有因为他的保证而感到舒心，相反胸口微紧。 “其实……” 唐不凡扭头，脖子上的银色项圈在落日余晖中反射着金属光芒，陆一的话便噎在了喉咙里。 “怎么？”唐不凡奇怪的问他。 “……没什么。”陆一摇了摇头，最终没把心底的想法说出来。 他在想，反正他不打算结婚，如果唐不凡真的想活……他帮忙把他变异成亚兽人也不是不行。 不涉及爱情，不是一辈子的伴侣，而是一辈子的师生。 跟唐不凡一起流浪的日子让陆一感到自由且轻松，每天看茫茫的大山，在广阔的荒野里狩猎，偶尔抱着柴火晚归，会看到男人站在车门边等自己，身后是房车微弱的灯光。 没了在联邦里的那些烦恼，好像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但唐不凡想回地下城，也根本不想当亚兽人。 陆一根本不用问，那个项圈就是回答。 陆一放慢了几分脚步，在日暮橙光中看着唐不凡的背影，突然的，心里有了一丝丝难受。 两人走回房车旁边，安德森在机车旁盯着两人，笑的玩味。 “小路易，回来了？” 陆一不想理他，跟在唐不凡身后上了房车。 车内已经被唐不凡收拾的很整洁了，而且多了不少小摆设。 折叠桌上放着罩在玻璃里的红色玫瑰，厨房的置物架上摆着红色的“520”蜡烛，那面古朴的镜子被唐不凡粘到了浴室门上，车窗旁边还用挂钩挂了一个圆圆的琉璃小风铃，下面吊着的泛黄卡纸随风轻轻飘荡。 陆一伸手拨弄了一下风铃，叮铃铃的响。 “这是我昨天在废墟里捡的，好看吧？”唐不凡在铁架床旁边蹲下身，想给陆一拿衣服，结果背疼了一下，让他瞬间绷直身体。 “背怎么了？”陆一立即蹲下身，心急之下直接掀起唐不凡的t恤。 一大片黑紫淤青布在唐不凡那皮贴骨的背上，十分骇人，陆一瞳孔微缩，脸色沉了。 “安德森弄的？”陆一声音冰凉，就想出去找那兽人再打一架。 “不是。”唐不凡连忙抓住他的手，解释道：“是那天晚上房车被你们两个撞了一下，打弯了，我不小心磕到了这张床，背就青了。” 陆一微愣，想起自己扑倒安德森的那一撞，顿时心里很愧疚。 “抱歉……”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唐不凡绷着背坐在地上把一个油布收纳箱从床底下拉出来，告诉陆一：“你能穿的衣服我都放这箱子里了。” 说着从里头拿出一件旧背心和黑色运动裤，往陆一怀里塞。 “你去洗个澡吧，身上都是灰。” 陆一身上是脏，而且上身还没穿衣服，露着雕塑似的胸肌和腹肌，两个小点还挺粉嫩……唐不凡觉得自己被考验了视线，忍不住想往那儿瞅。 陆一这几天发情期，找了个山坡呆着，难受的经常在沙地上乱滚，头发一拍都是土，于是尴尬的接过背心和裤子，对着唐不凡点了点头。 等他进了浴室，唐不凡便从冰箱里拿出早上就开始解冻的肉和昨天刚摘的菜，先是用电磁炉把肉煎出油，然后放入切碎的蒜加香，再用生菜叶装饰着摆盘，之后用锅里还剩的油炒了盘空心菜，最后倒上清水，开始熬萝卜排骨汤。 等陆一脑袋上披着毛巾出来，便看见唐不凡在小小的折叠桌旁边摆盘子。 “这么丰盛！”陆一忍不住露出笑，其实唐不凡做的“大餐”很简陋，但陆一很喜欢。 如果没有那么多蔬菜就好了。 “平时都是你煮饭，也该让我煮煮。”唐不凡招呼他过来坐，有些不好意思。 陆一为他做了好多事，而他能做的仅仅只是这些小事。 陆一立即走到唐不凡对面坐下，把毛巾搭在脖子上接着发丝的滴水。 唐不凡微微凑近他闻了闻，奇怪的问：“你没用那个精油香皂吗？” 他为了让陆一回来能洗个舒服澡，特意拆了一个放进了浴室里。 “太香了，我会打喷嚏。”陆一解释，兽人的鼻子很灵敏，那香味对他来说太冲。 “哦！”唐不凡了然，心想回头用水稀释一下，装瓶子里做成肥皂水。 而在唐不凡一边吃菜一边琢磨的时候，陆一又盯起他的脸。 果然并不是他的错觉，是唐不凡真的又瘦了一些，眼窝和双颊凹陷的更厉害了。 他再低头看唐不凡面前的盘子，肉只有一小块，唐不凡并没有在他的喂养下把胃撑大，因为身体的衰弱他的消化能力变得很差。 陆一心一紧，当即对唐不凡说道：“我们明天就重新上路。” “油还在石头底下埋着呢。”唐不凡说道，他昨天试着自己挖，但很多碎石大的他根本抬不动，最后只能四处找小垃圾捡。 而那个可恶的安德森就在一边靠着机车优哉游哉的看。 “我等下就出去挖。”陆一于是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唐不凡看他大口的吃自己煎的肉，嘴角不禁勾起，微妙的有了父母看自家孩子干饭的满足感。 但看着看着，猛然发现了一件事。 “你不吃菜的吗？”唐不凡盯着陆一的盘子，他精心摆盘的生菜全剩着。 陆一嚼肉的动作微顿，心虚的呡了口萝卜排骨汤。 “没有。” 唐不凡没信，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还真没有陆一吃菜的记忆，只记得当初他试吃仙人掌时脸拧的很痛苦。 “你还在长身体，不吃蔬菜不行……” “饱了！”陆一打断他，逃跑似的飞速下了房车：“老师，我去挖那些油！” 唐不凡眼睁睁看着他跑了，一时又气又笑，只能无奈把他的盘子拿过来，把那些生菜拨到自己的盘子里。 “萝卜排骨汤可以喝的嘛。”唐不凡不满的嘀咕，不想浪费粮食，便端着陆一的汤碗小口啜了起来。 “不难喝啊。”唐不凡碎碎念。 第26章 荒漠加油站-13 唐不凡吃完了饭洗了碗, 便拿上扫把和藤条篮子下了房车，黑暗中陆一正在那个坍塌的加油站里清理碎石，已经把好几桶汽油摆到了旁边。 唐不凡打算去打扫一下那个巴士, 顺便再捡点时尚小垃圾回来，凯哥本来没有打开车顶的探照大灯，唐不凡出去后便立即把灯打开了。 “不用给我打灯, 省点电。”唐不凡通过光幕眼镜对凯哥说道。 “小唐, 这几天房车没有行驶，电量都是满的，不要紧。”凯哥温柔的电子男音从光幕眼镜里传出来。 唐不凡听它这么说, 才在房车的大灯照射下朝陆一走去, 期间小心的跨过满地的碎石。 看到唐不凡过来, 陆一停下了手中的活，隔着一段距离冲他喊：“老师，别过来了，很多地方石头是散的, 不稳。” “你挖你的, 不用管我。”唐不凡认真的爬过一个碎石坡，顺利走到那几桶汽油旁边，像个八卦大婶似的拎着扫把篮子探头看了看，才扭头往那废弃巴士走。 安德森就屈膝坐在巴士的顶上, 抬着手腕，他也有随身ai，手环在空中投射出了一个虚拟屏幕。 “唐不凡, 东区地下城86区小学老师，隐藏多年的抗争派系，被学生家长指控私下对孩子宣扬兽人压迫论, 在被押送往兽人东部联邦的途中深夜跳车逃跑，赏金10000联邦币。” 唐不凡心一惊，抬起了头，而挖油的陆一也看了过来。 安德森低头看向唐不凡，嘴角勾着，满眼的戏谑：“这就是你以前的样子吗？唐老师？” 一张通缉照片出现在屏幕上，照片上的男人短发，白肤，桃花眼，红嘴唇，即使穿着囚服神色憔悴，但依旧能看出是个样貌很清俊的年轻人。 唐不凡傍晚奔跑的模样让安德森有些在意，没想到一查，发现他以前还真长得不赖。 唐不凡有些发愣，之前狼叔在某个有网络的废墟集市替他查过，让他得知他被东区地下城和兽人东部联邦联合通缉了，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自己的通缉照片。 看着照片里即熟悉又陌生的年轻男人，唐不凡太郁闷，以至于不禁笑了出来。 “不，我不长这样。”唐不凡一眼就看出来这个照片是假的，大概是电脑合的，跟他本人只有七分像。 安德森挑眉：“这个被通缉的不是你？” 唐不凡想了想，半遮半掩的道：“他们想抓的确实是我，但照片是假的。” 名字、年龄、职业都能和唐不凡对上，但他并不是东区地下城86区的小学老师，也从来没宣传过兽人压迫论。 与兽之旅[末世] 第26节 安德森并不信他，冷笑：“那照片上的这个男人是谁？” 这白皮肤黑眼睛，少见的古典气质，明明就是唐不凡以前的样子。 唐不凡压根没被逮捕过，怎么可能穿着囚服举着牌子拍这张照，但解释是不可能解释的，于是无视安德森走进了废弃大巴里。 大巴锈迹斑斑，窗户全破了，十几个满是灰土的塑料椅子立在那，但总体而言还算干净。 唐不凡把篮子放到一个椅子上，在黑暗中开始扫地。 一个人弯腰从车门钻了进来，是安德森。 唐不凡淡淡瞥了他一眼，继续扫地。 “被小路易标记你就能恢复以前的样子了，你不心动？”安德森走到唐不凡身边俯身歪头看他，笑眯眯的：“别犹豫了，你配他绝对是你赚了，会从通缉犯一跃成为万人羡慕的夫人！” 男夫人吗？好好笑。唐不凡埋头扫地。 看他神色冷漠，安德森挑眉：“真不想当第一夫人？” 第一？唐不凡扫地的动作一停，疑惑看向安德森。 安德森以为他心动了，立即掏出一个喷雾小瓶子放到唐不凡眼前：“催情喷雾还有，只要你想，今晚你就能跟小路易上床。” 唐不凡眸光一动，伸手就想去拿喷雾，但安德森立即收了回去。 银发银眸的兽人笑眯眯的看着他，唐不凡想了想，神色鬼鬼祟祟起来。 “你给我，我偷偷给陆一用。”唐不凡凑近他，压低了几分声音：“你做的太明显了，我不想让陆一以排斥的心态标记我，我想让他以为是自己对我产生了心动。” 安德森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唐不凡会突然说出这些话。 “你……你真喜欢小路易？”他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狐疑的打量唐不凡。 “你不都看到了，我们处的情意绵绵。”唐不凡板起脸贬低他：“傻子才像你那样直来，只会让人起逆反心理，得欲擒故纵，懂吗？” 说完对着安德森握起枯瘦的拳头，一脸势在必行：“我不仅要陆一的身子，我还要他的心！到时候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安德森呆了呆，吐槽：“你还挺有野心。” 但稍微信了几分，觉得像疯狂的抗争派系会干出的事。 安娜要有他这觉悟，都不会从塔楼上跳下来。 “所以你别耽误我办事。”唐不凡一本正经的训他，眼睛忽的注意到陆一正朝这儿走来，于是心急的对安德森小声催促。 “快！喷雾给我，陆一要过来了，我们明天就开房车走，你现在不给我没机会了！” 安德森扭头，与车外的陆一对上视线，唐不凡挤到他身后，用小动作挠他的手，安德森被他又催又挠的，便松开了抓着喷雾的手指，唐不凡立即抓了过来。 “好兄弟，帮我拦一下他，我把喷雾藏篮子里。”唐不凡在他身后小声嘀咕。 “……”安德森脑袋被他这声“好兄弟”占了，便走到车门口去堵陆一，几秒之后，忽的闻到了喷雾的香味儿。 如梦惊醒一般，安德森迅速回头，只见唐不凡站在破损的巴士窗户旁边，拧了喷雾的盖子，把里头的药液全倒到了沙土地上。 “陆一，别进来！这有药！”唐不凡大喊着，把倒光了的喷雾远远扔了出去。 已经走到车门口的陆一：“……” 站在车门前堵着的安德森：“……” 唐不凡又在晚风中甩了甩手，这才松了口气重新拿起扫把。 “你！”安德森恼了，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凶神恶煞的就想朝着唐不凡走过去，但立即被陆一从后面用力勾住脖子。 “对待人类要温柔。”陆一强硬的把安德森拖下车，有些忍不住想笑：“这可是你从小教我的，安德森。” 安德森被陆一拖走了，唐不凡心里还是有点怕，于是拿着扫把走到车窗旁，对着安德森大喊：“好兄弟！小不忍则乱大谋！你现在先别杀我，一切都是为了欲擒故纵！” 还哄他呢？安德森气笑了，发现自己真是小看这个人类男人了。 而感受着还用力箍着自己脖子的陆一，安德森没好气的拍了拍他的手臂：“行了，松手，不杀他。” 陆一迟疑了一下，这才松开了他。 安德森脖子被他箍的通红，在黑暗中冷笑，心里想着报复，便阴阳怪气的告诉陆一：“刚才他说了，不仅要你的身，还要你的心~” 陆一听力很好，其实隐约听到了，这会被安德森挑明了再说一遍，尚带几分青涩的俊美面孔不由浮出红晕。 而看着这样的他，安德森先是沉默，继而眉头一挑又眯眼笑了。 “爱吧，爱吧。”他恶狠狠的道：“迟早有你痛苦的时候。” 说完在房车大灯的照射下，回到了他的机车旁边。 唐不凡在大巴里继续扫地，见安德森没来找他算账这才轻松下来，等把灰尘都扫干净了，便拿上藤条篮子戴着光幕眼镜翻过几个碎石堆，在小超市的遗址处开始四处翻找有用的小垃圾。 陆一把最后一桶汽油从碎石堆中翻出来，一抬头，便看见唐不凡蹲在那用手摇一个铁罐子，听里头的声音，最后用力打开，哗啦啦掉出一堆回形针来。 男人消瘦的脸上露出失望来，把铁罐子丢到一边，枯瘦的手指继续翻腾碎石。 陆一浅笑，觉得翻垃圾的他挺可爱的，继而又想到唐不凡那张通缉照片，憔悴但还没走向衰弱，很清俊。 脑袋里忽的冒出唐不凡唬弄安德森的那句话： 我不仅要陆一的身子，我还要他的心。 陆一吹着荒漠的晚风，脸又有些发热。 之后陆一回到房车，拎着沉重的工具箱下来，他走到巴士门口踌躇片刻，才用手臂掩着口鼻上车。 试着细微的嗅了嗅，没有闻到奇怪的味儿，陆一这才放心的打开工具箱开始拆那些塑料椅子。 唐不凡抱着藤条篮子登上巴士，戴着光幕眼镜弯腰探头仔细看了看陆一的脸色，见他神色如常并没有被药剂影响，才松了口气在旁边的脏椅子上坐下。 “这个巴士是毒人用来往返加油站和油田的吧？”唐不凡询问陆一，环顾起这锈迹斑斑的巴士来。 “是，小镇上的毒人说半个月一轮换。”陆一回答：“油田那的毒人估计还不知道这里毁了，之后应该会回那个小镇吧。” 唐不凡不禁想到了那个毒人小孩，于是迟疑了一下，试探的问陆一： “我们刚进小镇遇到的那对毒人父子……” “父亲不知道去哪了，大概已经被我杀了，那个孩子我没有杀。”陆一知道唐不凡想问什么：“安德森应该遇到了它，知道了我们离开的方向，否则不会这么快就追上我们。” 得知毒人小孩没死，唐不凡舒心了一些，他靠上塑料椅背，感慨道：“希望油田那边的毒人回小镇后，能照顾好他吧。” 陆一有些在意的看了他一眼：“老师会怪我血洗了那里吗？” “不，那些变异毒人憎恨兽人和亲兽派人类，对你们而言是威胁。”唐不凡复杂道，靠在那昂着头，看着锈迹斑斑的天花板，无聊的举起手去划带灰的窗户。 “他们就像荒漠里的鬣狗，成群结队，威胁着其他生物，我会觉得小鬣狗可爱，但也理解其他生物为了生存杀了它的族群。” 陆一放心了，目光温柔的看着靠坐在那的唐不凡，觉得他细细的手指轻轻划窗的动作很好看，很勾人。 陆一低头继续拆椅子了，顺便真心实意的夸他：“老师，你白的很好看。” “得了吧。”唐不凡无聊手指划窗：“都成死人白了。” “不，真的好看。”陆一认真道：“像月光。” 唐不凡心中一动，嘴角便勾了起来。 陆一把所有塑料椅子都拆了扔出去，整辆巴士内部便全空了，油一共11桶，他都搬到了车上。 凯哥把房车开过来，陆一拿锁链把巴士栓在了房车后面，凯哥试着往前开，顺利把巴士从坍塌的加油站里拖了出去。 唐不凡很高兴，有了这11桶油他们接下来的旅途会顺利很多，而陆一取下他脸上的光幕眼镜带到自己脸上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于是催促唐不凡回车睡觉。 “我再洗个澡。”陆一对唐不凡说道：“老师先回车睡。” 唐不凡确实困了，于是抱着他今晚捡的满篮子小垃圾回车，在车窗边拉窗帘时，看到陆一已经走到了水泵旁边，在夜色中抬手脱下身上的背心，露出结实又不失少年修长的背部来。 “……”唐不凡低下脑袋垂下眼眸，把窗帘拉上了。 第27章 沙漠废墟-1 *** 唐不凡一觉睡到早上十点, 醒来时房车还停在加油站外面，陆一不在车上。 唐不凡扶着昏疼的头从铁架床上起来，拉开对面的窗帘一看, 太阳很大，陆一站在小超市的废墟里把一块半人大的石块远远扔了出去，而他脚底下放着两个唐不凡没见过的油布箱子, 里头已经装满了东西。 少年就是好, 捡垃圾都这么利索。 察觉到唐不凡的视线，陆一扭头看了过来，在炙热的阳光底下对着他挥了挥手, 笑的温和又明媚。 “回来啦！”唐不凡拉开车窗对着他喊, 喉咙有点干。 “来了！”陆一弯腰抱起脚下的两个箱子。 他很快就回到了房车里, 唐不凡正在厨房用捡到的漂亮马克杯喝水。 “房车的水已经补满了，油箱也加满了。”陆一对唐不凡汇报，把手中的两个箱子放到地上：“老师还有什么遗漏的吗？” 陆一早上六点就醒了，但唐不凡还睡的很沉, 于是盯着沉睡中的男人想了又想, 还是决定等他醒来再发车。 唐不凡毕竟是房车的主人，陆一不想喧宾夺主。 “没遗漏的了，咱们走吧。”唐不凡放下马克杯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再清醒一点。 明明他昨天睡前想着今天要早起, 结果又昏睡了11个小时。 “我去给你做早饭。”陆一走向冰柜。 唐不凡连忙开口：“别给我煎肉，给我切点生菜就行。” 他现在的消化能力很差，早上吃煎肉会不舒服。 陆一看了看唐不凡那瘦条条的身体, 眼底露出担忧，但只能无奈点头。 唐不凡走到驾驶室里坐下，隔着前车窗看到安德森在太阳底下懒洋洋的躺在他那大而帅的黑色机车上, 长腿交叉着搭在车尾，很悠哉，于是心思一动，手往方向盘上按了两下。 “叭——！叭——！” 刺耳的喇叭声惊的安德森身体一抖，唐不凡便在驾驶室里笑了，继而在安德森恼火的注视下发动了房车。 “小唐，现在房车能源充足，可以将驾驶交给我。”凯哥用温柔的电子男音对唐不凡说道。 “我想清醒一点。”唐不凡转着方向盘，开口吩咐凯哥：“以后我如果睡觉超过十小时，你就发警报叫醒我。” “小唐，人体犯困，说明身体需要睡眠。”凯哥声音温柔：“还是顺其自然让你睡比较好。” 与兽之旅[末世] 第27节 唐不凡脸上笑容收敛，声音低了几分：“那如果某一天我醒不过来了呢？” “老师，别说丧气话。”陆一端着一个大碗和一个盘子过来，把那碗生菜沙拉递给了唐不凡。 唐不凡于是把驾驶交给凯哥，坐在主驾上伸手接过大碗。 他注意到陆一的盘子里是一大块沉甸甸的冻肉。 “你不煎一下肉吗？”唐不凡询问他。 “偶尔吃生肉也不错。”陆一其实蛮喜欢吃生肉的，在遇到唐不凡之前，他经常吃生食。 “熟肉比较卫生。”唐不凡又摆出长辈姿态：“生肉吃多了会长寄生虫。” 说完开始吃沙拉。 “……”陆一想告诉唐不凡高等兽人不会长寄生虫，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当乖宝宝给他教训。 凯哥操控着房车在茫茫荒漠上行驶，厚重的轮胎碾过干燥的土地，激起一片尘土。 陆一咬了一口冻肉，还很硬，于是把盘子放到前台上，抬手打开了左手腕上的手环。 “老师，我们先确认一下去东区地下城的路线。”陆一对唐不凡说道。 “行。”唐不凡抱着大碗把宽大的驾驶椅转向他。 陆一的黑色手环亮起了光芒。 “你为什么还关着它。”唐不凡有些奇怪的问，往嘴里叉生菜：“安德森不是已经追上来了？” 而且现在就在他们房车后面跟着呢。唐不凡从后视镜里看到安德森了，骑在机车上戴着光幕眼镜，银发飞扬。 陆一神色变得有些遮掩，他支支吾吾的解释：“我开启ai的话……我父亲也会定位到我……他可能会派人来抓我回去。” 所以他得趁着现在房车还没开出荒漠，让伊芙琳帮忙把路线确定了，再关闭ai。 “那不是挺好的吗？”唐不凡觉得出来找离家出走的孩子，才是一个正常的父亲。 “……但我不想回去。”陆一小声道，同时不安的看了眼唐不凡，知道以他的性格，可能又要开口劝他回家了。 唐不凡嚼着沙拉与陆一对视，觉得他这模样和不想回家的小学生没区别，不由好笑的勾起嘴角。 “好啦，不催你回家。”唐不凡妥协，即决定尊重陆一，也是因为他自己的私心。 他没了陆一基本不可能到达东区。 陆一松了口气，而这时伊芙琳温柔的电子女音不急不缓的响起。 “您好，路易。” “路易，嗯哼。”唐不凡挑眉。 陆一被他这声“嗯哼”弄的有些脸红：“这个是我的真名……老师继续叫我陆一就行。” 他说完低头看自己的手环：“伊芙琳，跟凯哥联网，把最新的地形图传给它，然后计算出从这儿到东区地下城的最佳路线。” “好的，路易。”伊芙琳温柔回答，便将一个全息地图投射到空中。 “根据最新卫星地图，房车到达东区地下城需要先穿过塔里木盆地，考虑到房车的大小、重力与爬坡能力，宜走平缓地区，出盆地后先进入蒙古平原，绕过亚洲大裂谷，再进入华北平原……” “咦！”唐不凡抱着大碗震惊的看着全息地图上那个几乎斜穿了整个中国的大裂谷，惊骇的睁大了眼睛。 什么时候中国出现了这么大的一个裂谷？这断裂程度感觉地下板块都裂了。 “老师不知道亚洲大裂谷吗？” 唐不凡一惊，立即抬头，只见那个17岁的兽人少年正端详着他，金绿色的眼眸虽然平和，但带着打探。 “……”唐不凡顿时心虚起来，已经忘了这是自己第几次在陆一面前露馅了。 “我……忘了好多事。”唐不凡视线游弋，即使知道陆一早就对他起了疑，还是只能装着模样骗他。 “是么……”陆一看着撒谎的唐不凡，眼眸垂下了，但很快又恢复了温和的微笑。 “这个大裂谷是四年前在地震中出现的，当时差点毁了东区地下城。”陆一开始对唐不凡讲解，手指着全息地图的一处：“东区地下城在四川盆地下面，而地震震源在盆地西北方向，地表在地震中撕裂，从这一路裂到这……裂了3000公里。” 陆一说完抬头看唐不凡：“当时西区地下城和北区地下城都做好了接収难民的准备，但东区地下城在东部联邦的帮助下，修补好了破损的墙壁，但听说下面的居住环境还是大不如前了，过滤系统破损导致空气质量变差，地下水渗透也弄的城里湿漉漉的，所以现在东区地下城的人类正在和东部联邦的兽人谈判，希望他们帮忙建造人类地面基地。” 唐不凡了然，心里很在意地震发生的时间点，四年前…… 他也是四年前穿越过来的，两者有关联吗？ 唐不凡盯着那个全息地图思索，但震源在四川盆地左上方，而他和陈飞当时掉落在黑海附近，这距离也太远了。 想了想，唐不凡破罐子破摔，直接询问陆一：“当时西部联邦有感受到地震吗？” “边缘的城镇有一点点余波动静。”陆一回答。 西部联邦边缘都能感受到地震，没道理黑海感受不到，但唐不凡完全没有地震的记忆，也就是说地震发生在他穿越之前。 到底是凑巧还是有关联？唐不凡皱眉，想不明白，最后决定不想了，继续研究路线。 穿都穿过来了，多思无益，重点是找到那个博士。 “所以我们要绕过这个大裂谷，从上方进入华北平原才能前往四川盆地……兽人东部联邦不是在这吗？”唐不凡指了指全息地图上的那个大泰山。 “是在这。”陆一也看着地图上那个平原：“所以我们到时候一定会经过兽人东部联邦。” 唐不凡皱眉，“但我被通缉了……这怎么办？” “一，躲着东部联邦的兽人，二……”陆一神色变得有些腼腆起来，声音也小了几分：“装我的恋人……我给你担保，直接光明正大的从东部联邦穿过去。” 唐不凡错愕抬头，陆一不太好意思的继续道：“高等兽人担保一个人类罪犯还是可以的。” 以他的身份，没人敢说什么。 “……那也太委屈你了。”唐不凡不是很赞同，“我们岁数相差这么大，我这不是老牛吃嫩草吗？” 陆一有些讷讷：“十岁还好吧……” “那对你以后结婚也不好。”唐不凡仍是皱眉：“你老婆一定会介意我这个‘前男友’，即使知道你是帮我。” 陆一微微肃起面孔：“我不结婚。” “小朋友，话不要说的那么绝对。”唐不凡正儿八经的看着他：“人生的事没个准的，就像我四年前也不知道自己如今会沦落到这。” 说完郁闷的往嘴里叉了几片生菜。 陆一沉默了，而唐不凡咽下嘴里的生菜，继续看全息地图：“总之，先穿过这个荒漠再说吧，距离东部联邦还远呢。” 因为房车后面拖了一个巴士和11桶油，速度变慢了下来，而他们现在所在的荒漠好行驶，后面的路绝对没这么好开，伊芙琳计算出的路线虽然绕了点，但保证了平坦。 “路易，这份地图是四年前更新的，一些地段可能已经发生了小的地质改变。”这时伊芙琳温柔的女声响起：“前方将进入塔克拉玛干沙漠，请注意水的消耗和补给。” “好。”陆一应了一声，怕被他父亲根据他的移动路径判断出他的想去哪，于是抬手关闭了手环。 “沙漠……”唐不凡抬头看向前方，隐隐约约在天际处看到了金灿灿的黄沙。 第28章 沙漠废墟-2 沙漠驾驶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车的散热系统容易出故障，松软的沙地还会把轮胎陷进去，所以凯哥放慢了速度, 小心的拖着巴士慢慢前进。 “我们能从沙漠边缘绕过去吗？”唐不凡询问凯哥，虽然路程会变远，但感觉比横穿沙漠要简单。 “小唐, 塔里木河已经消失了, 现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已经成了流沙地带。”凯哥把伊芙琳传输给它的地图投放到挡风玻璃上，标出曾经的河流示意图，只见一条蓝色河线围着沙漠。 “河流被黄沙覆盖, 地下水往周边扩散, 沙子在饱和水状态下失去稳定性形成流沙, 现在的塔克拉玛干沙漠中心因为干燥反而安全。”凯哥用温柔的电子男音向唐不凡解释：“伊芙琳计算出的路线考虑到了安全性。” “好吧。”唐不凡讪讪，决定不插手路线了，不然房车铁定被他开进流沙里去。 “但伊芙琳刚才说了地图是四年前的。”陆一微微皱起眉：“也许沙漠中心还有其他隐藏的流沙区域……不行，我得出去开巴士给房车探路。” 万一房车不慎开进流沙区, 以它的重量和大小, 即使身为高等兽人陆一也无法把它拉出来，而失去了房车在这样极端的沙漠环境下唐不凡必死无疑。 巴士还能正常驾驶，陆一昨天没拆驾驶椅子。 凯哥早在车内升到40c时就打开了温控系统，陆一一开车门外头的热浪就扑进来, 夹着细细的黄沙，唐不凡立即伸手把他抓住。 “别出去！中暑怎么办！”唐不凡死死抓着陆一的手腕，瞥了眼玻璃屏角落的温度显示, 现在外头52c。 “我是兽人，能耐得住。”陆一让他放心，他们的体温在39c, 兽化时最高能达到45c，所以基本不会生病，也比人类耐热得多。 “可是……” “小唐，让陆一试试，房车需要他探路。”凯哥温柔开口：“陆一，请佩戴上光幕眼镜，随时保持联系。” 唐不凡皱眉，陆一又对着他点了点头，唐不凡才无奈一叹，松开了手。 他打开驾驶室里的暗盒，把光幕眼镜递给陆一。 “如果觉得不舒服，立即回来。”唐不凡正色叮嘱他。 “知道。”陆一露出浅笑，把光幕眼镜戴到了脸上，便下车踏入了热如火炉的沙漠里。 凯哥慢慢停下了房车，唐不凡坐在主驾上看着玻璃上的后车影像，只见陆一走到巴士前面解开了锁链，头发被热风吹的糊了脸。 “陆一，我给你拿橡皮筋。”唐不凡放下怀里的沙拉快速起身。 “你别出来，等下从车窗给我。”陆一通过光幕眼镜说道，声音从驾驶室里的喇叭里传出来。 等唐不凡从浴室里拿来旧皮筋，陆一已经开着那辆锈迹斑斑的巴士到了房车旁边，唐不凡立即摁下车窗把皮筋抛给他。 陆一伸手一抓，隔着车窗跟凯哥说话：“房车跟巴士距离300米以上，这样出了状况好应对。” “好的，陆一。”凯哥温柔回答。 陆一于是开着巴士到前面去了，唐不凡这才重新关上车窗，两辆车便隔着300米的距离一前一后的在沙漠上慢慢行驶。 安德森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周围不见他的人影，唐不凡心想他大概是嫌两人车开的太慢，沙漠又炎热，先找了个地方避暑。 在驾驶室里又坐了一会，唐不凡见巴士在前面开的很平稳，于是回到车厢里整理那些小垃圾。 “陆一，巴士没有温控系统，注意车引擎状况。”凯哥在接近中午的时候，开口提醒陆一。 “好。”陆一应了一声。 收拾小垃圾的唐不凡抬头，注意到他的呼吸变得有些重，于是快步走回驾驶室一看，外头温度已经达到了惊人的61c！ 而听着喇叭里陆一变得明显的呼吸声，唐不凡于是知道不能让他继续开了，当即开口联系陆一。 “陆一，回来！我们傍晚再开！” “我能坚持……” 与兽之旅[末世] 第28节 “听话！”唐不凡心急之下用上了严厉语气。 人在五十几度的环境下可以通过排汗吹风短暂存活几小时到一两天，但六十几度就是低温慢煮了，排汗也没用，人慢慢就熟了。 陆一沉默了，唐不凡双目直直盯着前方仍在探路的巴士。 “别让我下车去拽你。”唐不凡语气沉沉。 陆一这才无奈一叹：“我这就回来。” 前方的巴士终于停下了，房车也跟着慢慢停住，唐不凡重重松了口气，看着陆一在烤人的太阳底下踩着热沙小跑回来。 不等他接近，唐不凡就打开了驾驶室那侧的车门接他。 房车内外温差很大，凯哥把车内温度控制在了28c，陆一一回到车上就舒服的长吐一口气。 “你看你皮肤都红了。”唐不凡心疼的伸手去摸他的手臂，果然烫乎乎的，于是招呼陆一：“去浴室，我拿毛巾沾水给你擦擦。” “不用。”陆一觉得他的手冰凉凉的很舒服，于是舒坦道：“我们不知道要花几天才能穿过沙漠，水得省着用，老师你多摸摸我就行。” 唐不凡也知道自己体温低，见他喜欢被自己摸着，干脆起身走到他身后，双手贴到他泛红的脸颊上，捧着他的脸。 “舒服吗？” “舒服。”陆一仍嫌不够，又抬起双手覆到唐不凡的手上。 “还舒服。”唐不凡感受着他过热的体温，没好气的教训：“都热成这样了还不知道回来，赶路不是这么赶的，虽然我想快点去东区地下城，但你更重要。” 陆一闻言心底微动，嘴角便勾了起来，唐不凡见他还笑，不禁无语了。 “傻子。”他又训了一句，然后抬头看着一片金茫茫的外头，和陆一商量：“反正我们现在油足，换晚上开车吧？这白天真开不了。” 唐不凡本来以为荒漠的白天够热了，到了这儿才知道沙漠的热根本不是荒漠能比的，他们几乎是在炉火中前进。 陆一看向玻璃上的那排数据，房车的引擎温度非常高，于是摸着唐不凡冰凉凉的双手，询问凯哥：“凯哥，房车引擎受得住吗？” “现在11点37分，预计下午三点沙漠温度达到顶端，约65c，引擎压力很大。”凯哥回答。 “那就改成晚上开吧。”陆一明白了，如果为了前进让房车损坏，那得不偿失。 两人在驾驶室里呆了十几分钟，陆一皮肤慢慢退了红，唐不凡捧起他的脸看了看，见他还算精神没有中暑的迹象，才彻底放心下来。 房车和巴士就这么停在滚烫滚烫的沙粒上，熬着白天。 房车系统有凯哥监控，两人便回到车厢继续整理小垃圾，唐不凡坐在床上，陆一坐在他对面的折叠椅上。 折叠桌上摆着那朵小小的红色仿真玫瑰，陆一发现下面的木头底座旁边有个小转柄，于是试着转了转，等把手松开，那朵仿真玫瑰便在玻璃罩里慢慢旋转起来，同时响起了清脆悦耳的音乐。 “是八音盒。”唐不凡早就发现了，他在拆玩偶里的棉花，为过冬做准备，有几件棉袄很薄了，可以把这些棉花填进去。 “很好听。”陆一欣赏着空灵悠扬的乐曲。 “我感觉这可能是仿的美女与野兽里的玫瑰。”唐不凡猜测：“那个野兽王子的玫瑰就是罩在玻璃里的。” “野兽王子？我吗？”陆一扭头看向坐在铁架床上青白如月色的唐不凡：“老师是美女？” “滚。”唐不凡笑了，拆着棉花调侃：“你是美女，我才是野兽。” 两人就这么整理小垃圾消磨到了傍晚，随着天边出现血云，沙漠的气温开始下降，现在房车电充足但柴火剩的不多，所以陆一用电磁炉给两人煮晚饭。 他给唐不凡配了青菜，自己仍是只有肉，唐不凡想了想，决定不说他挑食了，记起自己小时候不爱吃胡萝卜，被妈妈逼着吃时都想哭出来。 等吃完了晚饭，外头温度已经降到了39c，陆一下车去看巴士的车灯是不是好的，虽然他夜视能力很好，但在沙漠里夜间行车还是有灯方便。 唐不凡无事，便爬到车顶打理那四个植物培育箱，把生菜种子埋下去。 生菜可以自花授粉，等一颗生菜中间抽出黄花，再等它慢慢枯萎，花就会变成带绒毛的种子团，摘下来轻轻拍打，就有了一小把的细小种子。 除了生菜，四个植物培育箱里还种了小番茄、蒜、空心菜、韭菜，空心菜可以扦插繁殖，韭菜是分株繁殖，这两都不需要留种，而蒜和番茄果实本身就是种子，那群毒人种的都是能反复收割种植的蔬菜。 除了萝卜。唐不凡已经把萝卜吃完了，没有了，他想着去东区地下城途中可以再找找有没有其他好种植的蔬菜，比如辣椒、豌豆这些。 唐不凡在车顶趴着，前半身钻进培育箱里认真埋生菜种，忽然感觉到身边跳上来一个人，他于是抓着种子出来，陆一站在他旁边低头看着他。 “灯是好的吗？”唐不凡问他。 “坏的。”陆一叹气。 “那就开慢点。”唐不凡说完看了眼天边，红彤彤的太阳只剩下半个头了，空气不再波动，气温又下降了几度。 “可以出发了。”唐不凡又抬头看陆一，叮嘱他：“晚上开车风险大，不要着急，安全第一。” “知道。”陆一看着只穿薄衫短裤的唐不凡，也叮嘱他：“温度下降很快，老师别在车顶呆太久。” “我再埋几粒种子就下去。”唐不凡点头。 陆一于是回前面的巴士开车探路了，房车与巴士距离300米慢慢跟着，速度慢到唐不凡在车顶上呆着挺悠哉，坐在植物培育箱上身体随车摇摇晃晃，看着绵延不绝的橙黄沙丘，是和荒漠截然不同的景象。 末日绘景，有时候让唐不凡分不清是可怕还是好看。 之后两天，他们就这样维持着白天熬，晚上开车的方式慢慢横穿沙漠，连睡觉都改成了白天。 因为没有gps，凯哥只能根据行驶的距离估算他们的位置，现在应该已经接近沙漠中心了。 第四天晚上，两人睡醒吃了饭，陆一继续去巴士开车探路，唐不凡坐在驾驶室里懒懒打着呵欠，因为日夜颠倒生物钟转不过来，磕着眼犯困。 不知过了多久，房车喇叭里忽然传出了沙沙的噪音，紧接着是陆一急切的呼喊： “凯哥！后退！流沙！这块区域是流沙！” 唐不凡一下子清醒了，立即睁开眼睛看向黑漆漆的前方，房车顶部的探照大灯打开，只见前方的沙地像水一样开始慢慢流动，逐渐有了巨大漩涡的型！ 而锈迹斑斑的巴士在漩涡边缘，轮胎陷在软绵绵的沙子里，正随着成型的漩涡慢慢往中间“流” ！而陆一不见身影！ 唐不凡心跳失速了，青白着脸色迅速站起来。 “陆一！” 第29章 沙漠废墟-3 房车在黑暗中极速后退, 厚重的轮胎激起飞沙，而漩涡在慢慢扩大，几乎是房车后退一米, 漩涡的边缘就又扩到了房车前头！ 唐不凡在驾驶室里眼睁睁看着巴士一点点在流沙中下沉，心急如焚，努力睁大眼睛寻找着陆一的身影。 终于, 一个金色头发的少年从倾斜的巴士车门口出现, 只见他抱着一桶汽油，在流沙中用力把那汽油抛了出去！ 锈铁皮装的汽油重重的落到远处的沙丘上，“咚”的一声, 陷入了柔软的细沙里。 而陆一抛出这桶汽油后, 又转身钻进了更加下陷的巴士里。 “陆一！陆一！”唐不凡随着房车后撤, 心跳的飞快，近乎绝望的朝陆一喊：“你快出来！我们不要油了！我们不要油了！” “不行！”陆一在那头沉声说道，声音伴随着沙粒滚动的沙沙声：“房车只靠电板是没办法应对阴天和雪天的！没有油太容易断电源了！” “命要紧！陆一！”唐不凡几乎要疯了，看见陆一又出现在巴士门口, 高高抛出一桶汽油, 而流沙已经没到了他的腰间！ “距离流沙中心还有一段距离，我有分寸。”陆一说道，艰难的在已经灌满了细沙的巴士里转身，恨巴士内部太小, 让他无法兽化。 见他根本不听劝，而巴士已经沉到被流沙吞没了一半，唐不凡眼睛红了, 转身迅速冲到货架前面，用哆嗦的手拿上沉重的粗绳，不顾房车还在后退就强行打开了车厢的车门！ “小唐！危险！”凯哥立即停下后退的房车, 闪烁着红光的摄像头眼睁睁看着瘦如枯骨的唐不凡扛着粗绳跳了下去！ “混蛋……混蛋！”唐不凡没有穿鞋，红着眼睛咬着牙边骂边跑到房车前面，用发抖的双手以最快的速度把粗绳一头系在房车前面，便拉起粗绳另外一头飞快的往漩涡方向跑！ “小唐！回来！”凯哥用外放的喇叭大声喊他。 “你别过来！你太沉了！”唐不凡回头对着房车大吼，赤着双脚继续抓着粗绳在沙丘上奔跑，双脚撩起飞溅的细沙！ “陆一！小唐去找你了！陆一！收到请回答！” “让他回去！”陆一艰难的在倾斜的巴士里前进，把从流沙中挖出的第三桶汽油用力扔了出去。 “他已经到流沙边缘了！”凯哥温柔的电子男音居然有了破音。 陆一闻言想再次回去挖油的脚步停住了，他半身陷在哗啦啦流淌的沙子里，手抓着巴士的门在黑暗中张望，果然在流沙坑的边缘看到了那个穿着单薄的男人！ “老师！危险！回去！”陆一焦急的冲唐不凡大喊，扭头看了眼漩涡中心，漩涡非常的大，凹陷的像一个巨大的陨石坑，而巴士随着沙子往中间滑，虽然已经陷了三分之二，但距离漩涡中心还有不短的距离。 也许还能再救一桶油。陆一心想着，再次回头看了眼唐不凡，发现他在流沙边缘打滑了，双脚陷入了流动的细沙里！ “老师！”陆一急了，在救汽油和唐不凡之间，选择了唐不凡，终于手抓着巴士门框用力一撑，将身子从细密的沙子里拔出，继而脚一踩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巴士车顶，高高跳跃而起！ 兽人少年重重落到了唐不凡不远处，陆一本想像往常那样再次蹬地跳跃，却发现脚下的细沙软绵绵的，根本没有任何让他着力的点！ 陆一紧急之下立即身体横滚分散重量，迅速停住了下沉，而这时他忽然听到唐不凡的大喊： “绳子！接着！” 陆一在流沙中抬头，便看见高高抛过来的粗绳，于是立即伸手抓住，而已经从在漩涡边缘爬起来的唐不凡连忙在房车大灯的照射下对着凯哥呼喊： “拉！” 凯哥立即操控着房车后退，陆一手抓着粗绳的尾端被一路上拉，终于被扯到了漩涡边缘，沙地逐渐硬实，陆一喘息着爬了起来。 他扔掉了手中的绳子，慢慢走到了唐不凡身边。 “老师……” “啪！” 陆一侧过脸，愣住了，唐不凡抬着手呼吸急促，看着陆一的双眸通红。 “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听话！”唐不凡在冰凉的夜风中歇斯底里的冲陆一大吼：“我不要那些油！我要你！我要你！我要的是你陆一！你明不明白！” 唐不凡太激动了，那张脸比平时更加苍白，而气的喘息之间，通红的眼睛忽然滑落了眼泪。 陆一怔怔的，看着晶莹的泪水顺着男人青白的脸颊滑落，在尖尖的下巴汇聚，然后低落在金色的沙丘上。 漩涡已经停下了扩散，中心深深凹陷，像一个深渊巨口，而巴士在陆一那借力的一跃下早沉进了沙子里，失去了踪影。 陆一后悔了，不是因为抢救汽油，而是因为他让唐不凡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老师……”陆一小声的给他道歉，试图补救一般，伸手去给唐不凡擦泪。 “别跟我说话！”唐不凡生气的撇开他的手，愤愤擦泪，他转身想回房车，结果双脚一软，竟然跌坐到了地上。 “老师！”陆一连忙蹲下，发现唐不凡是身体脱力了，可能是害怕的，也可能是拿着粗绳百米奔跑了一段路。 “我抱你回车。”陆一想横抱起唐不凡，但又被恼火的男人拨开手。 “滚！”唐不凡还气在头上。 陆一无措的看着他。 与兽之旅[末世] 第29节 “我要你用命送我去东区地下城了吗？”唐不凡红着眼睛瞪着他，声音很抖，话说不清楚：“谁让你这样豁出去了！我告诉你……我告诉你……如果你再这样……就给我滚回家去！” 陆一被他骂的微微红了眼眶，他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低着脑袋，沉默了好久，才微哽着喉咙道：“可是……我们好不容易得到了11桶油，会全部没有，我想着……能救回来几桶……对不起……” 陆一伸手去抓唐不凡的手，忍不住也落泪了：“你不要骂我了……老师……我心里难受……” 唐不凡没想到他会被自己骂哭，顿时惊住了，满肚子燃烧的火气瞬间被陆一的眼泪浇灭。 看着少年讨好的抓着自己的手，唐不凡用力咬着嘴唇，眼泪还在掉，但已经骂不出来了。 “下次……不许这样了。”唐不凡心里苦涩的要命，但声音柔了下来：“如果你死了……我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陈飞的死已经让他活的很痛苦了，如果再多一个陆一……唐不凡心想自己一定会疯掉。 “不会了。”陆一小心翼翼的抬眸看唐不凡：“老师不要再生气了。” “……不生气了。”唐不凡吸了吸鼻子，不顾自己还满脸眼泪，便想伸手去给陆一擦泪，结果抬起手才发现满手的细沙。 唐不凡想了想，拉起衣摆跪起身体，把陆一的脑袋往下压，用自己的衣服给他擦脸。 “马上就十八岁的人了，怎么还哭。”唐不凡嘀咕他。 陆一看到了唐不凡的肚子，很瘦，瘦到人鱼线非常明显，肚脐眼小小的，皮肤还白……好看。 “被老师你骂的。”陆一不哭了，乖乖坐在沙地上让唐不凡给他擦脸。 “抗压能力这么差，不能我骂你就哭！” “但是你也哭……” “我能跟你一样吗？你是小孩我是大人！”唐不凡一本正经的训他：“小孩要坚强，大人可以脆弱一点。” 陆一心想他又乱哄自己了。 唐不凡把陆一的脸擦的差不多了，便放下了自己的衣摆，两人在沙地上对视了一会，都开始不好意思。 “我们回车吧。”唐不凡拉上陆一，从地上起来。 “我去把那三桶油捡回来。”陆一让唐不凡先回去。 唐不凡想了想，不太放心，看见粗绳一头就在不远处，于是走过去捡起来，招呼陆一过来。 “这块区域危险，说不定走着沙子又陷下去了，你缠着绳子。”唐不凡把粗绳往陆一腰间缠，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还好这绳子够长，不然你刚刚就被流沙卷进去了。” “学院教过怎么从流沙里出来。”陆一说道，刚才他那样横滚不会深陷到沙子里，之后再以匍匐姿态放松身体就能慢慢爬出来。 “谨慎点好。”唐不凡系好绳子，放心了，这才轻轻拍了拍陆一的手臂：“去吧。” 陆一于是带着绳子走了，唐不凡放松下来才觉得冷的厉害，于是在夜风中缩起身体抱紧双臂，脚踩着细沙朝房车走。 房车停在那儿，而前方就是巨大的流沙坑，显然今晚不能前进了。 唐不凡打着哆嗦回到房车，到货架前翻出一件厚毛衣外套便穿上，之后又不放心的下车去等陆一，发现视野有限，于是回到车里拉下折叠爬梯，打开天窗爬到了车顶上。 太阳能电板已经被凯哥收起来了，并铺上了电动钢卷帘保护，唐不凡裹着厚毛衣外套站在车顶上看，陆一在黑暗的沙漠里扛着一桶油回来。 凯哥打开了房车的后车门，陆一把车厢尾部的杂物往里推，把锈铁皮油桶放了进去，之后又来回了两趟，把救回来的三桶油都放到了厨房后面。 等后车门合上，陆一发现唐不凡还在车顶，于是灵巧的爬了上去。 唐不凡正坐在植物培育箱上抬头看天空，陆一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发现繁星点点。 陆一亮了眼睛，心情因星空而轻松了许多，嘴角也有了浅浅的微笑。 他走到唐不凡身边坐下。 “白天风里那么多沙，结果晚上的星空这么干净。”唐不凡裹着厚毛衣感慨说道：“我都忘了多久没看过这样漂亮的星空了。” 原来在这样的末世，星空也能这么绚丽。 “我是第一次看到。”陆一发现唐不凡身体很凉，于是用自己的手臂去贴他的手臂：“我出生的城市终年弥漫着大雾，别说这样的星星了，连太阳都很难见到。” “雾都？”唐不凡询问，他虽然对这个世界很无知，但从狼叔和艾伯伦口中听说过西部联邦的中心。 陆一心底微惊，有些担心唐不凡想到什么，但见他仍旧高昂着头看星星，并没有起疑，于是放心下来。 “……对，雾都。”陆一吹着晚风，又看了眼房车前面那个巨大流沙坑，询问唐不凡：“我们现在怎么办？” “歇一天吧。”唐不凡想放松一下，今晚他真的太害怕了，害怕到居然起了退缩之意，只要他不再前进，陆一就不会再遇到危险，而他们身后的那个荒漠，陆一在那里很安全。 至于前方，还有好多大山，好远的路，未来跟迷雾一样，让人看不清楚。 察觉到唐不凡的疲惫和退却之意，陆一扭头看向他，唐不凡裹着毛衣昂着脑袋，黑色的发丝在夜风里飞扬。 陆一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星空的倒影，而他的过度消瘦并没有影响到他的侧脸轮廓，额头、鼻子、嘴唇、下巴……曲线是那么的美丽。 “老师。” “嗯？” “即使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觉得你好看。” 唐不凡错愕的扭头看向他，继而笑了，笑容浅浅的，还带着几分腼腆。 他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陆一：“你也好看。” 说完看着陆一那张尚带青涩的俊美面孔，想到了自己今晚打他的那巴掌…… “对不起。”唐不凡胸口微闷，低声给他道歉：“我打了你。” “是我该打。”陆一并不生气，唐不凡那么无畏的一个人，却因为他的冒险产生了退缩，是他的错。 但陆一不介意，唐不凡自己介意。 他不禁伸手摸上陆一的脸颊，心疼的用指腹轻轻摩擦：“痛吗？” 陆一沉默了一下，才道：“我觉得老师的手比我更痛。” “其实我再怎么生气都不应该打你。”唐不凡反思着自己：“违反师德了。” 陆一看着深陷内疚的唐不凡，看着他如月色般皓白的面孔，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 “要不……老师亲亲？” 唐不凡愣住了，陆一被他怔怔盯着，才如梦惊醒一般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很奇怪的话，于是连忙低头。 “我开玩笑的……”他因为窘迫身体开始发热，脸颊也泛了红。 奇怪，明明之前被唐不凡亲额头还很介意，现在居然想让他亲自己……陆一有点弄不明白自己了。 一阵淡雅的香气忽然袭来，男人瘦却不硬的身体贴近少年，陆一睁大了眼睛，身体绷住，继而感受到唐不凡那柔软的嘴唇轻轻落到了自己的脸颊上。 “……”陆一说不出话，心跳飞快。 唐不凡亲的不急不缓，待嘴唇离开，还近距离的盯着陆一看了一会。 “亲了。”唐不凡平静的说道。 陆一脑袋乱乱的，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但绷着身体红着脸想了半天，才支支吾吾道了句： “谢……谢谢老师……脸不痛了。” 唐不凡对他这个回答感到好笑，在陆一耳边发出了低笑声，陆一的脸顿时更红了。 男人坐了回去，不过又抬手去摸陆一的脑袋，枯瘦的手在他脑后轻撸着金色的头发。 “你怎么这么可爱。”唐不凡笑着轻声说道，又抬头去看星空了。 有些事不能深想，比如这个亲吻，唐不凡觉得陆一能好好的坐在这，比什么都重要。 看着平静的男人，陆一突然有些懊恼，心想自己的年龄为什么这么小。 如果没有这么小，他的回答一定……一定更加的成熟，配的上唐不凡的沉静。 两人在车顶上呆了许久，直到气温降到接近零度。 他们身上都是细沙，清理了很久才把沙子抖干净，房车停着，夜色静谧。 唐不凡又开始困倦，陆一算了一下时间，该给他注射解毒剂了，于是打开医疗箱拿出针筒，抽出透明的药液后坐在床边，给唐不凡注射。 唐不凡的血管很明显，陆一能轻松把针头插进去，唐不凡细微的皱起眉头，侧躺在铁架床上闭着眼睛。 陆一先是观察了一会他的脸色，视线便落到了唐不凡脖颈上的银色项圈上，前面是三位数的滚轮密码，只要陆一知道密码，就能把这项圈打开。 而没了项圈的阻挡，陆一就能露出獠牙啃咬上他的脖子，把他个人独特的变异毒液注射到唐不凡的甲状腺里，之后这个人体最大的内分泌腺就会在毒素的刺激下，催动唐不凡全身的细胞更新换代，开始变异。 唐不凡的嘴唇会变得鲜红，骨骼二次发育，体温永久上升三度，他会从人类变成亚兽人……他会活。 “老师。”陆一轻轻唤了唐不凡一声。 “嗯？”唐不凡闭着眼睛气息悠长的回应。 “……”陆一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开口问他项圈的密码。 “没什么。”陆一把细长的针头从唐不凡的血管里拔了出来。 一觉昏沉，唐不凡打着呵欠起身，他拉开窗帘一看，外头空气波动，金沙灿灿，又是热的像火炉的一天。 陆一在厨房给他切生菜，唐不凡坐到折叠椅上看着外头，虽然昨天嘴上说歇一天，但还是忍不住思考起来接下来该怎么走。 油被陆一救回来三桶，不再出意外的话是足够他们开出沙漠的，问题是现在前面是流沙区，房车该怎么绕过去？ “在想怎么走？”陆一把沙拉放到唐不凡面前。 “现在这个情况即使把伊芙琳打开，也没办法探明前面的路吧？”唐不凡拿起叉子，询问陆一。 “是。”陆一点头，在唐不凡对面坐下：“地图本来就是卫星绘制的，精度有限，而且随便一场暴雨或者飓风，就能改变一块区域的地形，流沙区又是地下水渗透造成的，表面看不见，接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勘探。” 唐不凡对那个深渊巨口一样的流沙漩涡心有余悸，他皱眉询问陆一：“现在没了巴士探路，房车要怎么往前开？” “我探。”陆一已经想好了：“油已经搬进了房车里，我可以自由的在前面跑，房车跟在我后面，只要我察觉到脚下不对，就立即让凯哥停车。” 唐不凡皱眉想了想，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叹气同意：“那你腰上系着绳子。” “呃……绳子就不用了。”陆一感觉那会让他像条被拴住的狗。 “不行！”唐不凡知道他爱脸面，于是正色道：“安全第一。” “……”陆一泪目，他的腼腆少年心，唐不凡根本就不考虑。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继续商量，最后决定往下绕，塔里木河原来的位置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上方，所以沙漠上方区域理论上流沙带会比下方区域多。 就是从下绕距离会更远一些，但没办法了。 “我们现在应该在和田河遗址处。”凯哥告诉两人：“这条河流原本纵穿塔克拉玛干沙漠，几百年前被黄沙覆盖了，只要我们顺利跨过这条地下暗河，接下来应该不会遇到大的流沙区。” “纵穿沙漠的暗河不太好跨越吧？”唐不凡忧心忡忡，时间已经快到傍晚了，他正坐在铁架床边在用手指帮陆一梳头发。 与兽之旅[末世] 第30节 当时怎么不懂得在小超市里找找梳子。 “总会找到黄沙压的比较实的区域。”陆一安慰着唐不凡，老老实实坐在地上。 他们捡到的时尚小垃圾里有几个漂亮的发圈，唐不凡心血来潮，一定要帮陆一扎头发，好方便他出去跑步。 “希望今晚能顺利跨过暗河吧。”唐不凡真不想在这沙漠里呆了，得日夜颠倒熬白天，害他本来就一团糟的睡眠更乱了。 说完拿手中的小猫发圈扎住陆一的头发，给他绑了漂亮的低马尾。 完了，还调整了一下塑料小猫的位置，让它正正的在发圈中间。 “好看。”唐不凡夸奖着陆一，陆一的头发卷，再加上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有点出油，让陆一的头发跟喷了造型喷雾似的，有范。 “真的好看？”陆一觉得唐不凡扎太紧了，有点扯他头皮，于是伸手拉松了一些。 “真的好看。”唐不凡真心实意的羡慕他：“你就是属于不管怎么折腾头发都带时尚味的男人。” 可能跟陆一戴耳钉和项链有关。 陆一被他夸高兴了，脸颊浮出红晕，看着黑发白肤的唐不凡，也夸他：“老师也好看，你……” 想了想，才想出合适的形容词：“很有气质。” 唐不凡知道自己现在模样丑，被他夸有气质也受用，继而转头拿起绳子。 “来，我给你绑上绳。” “……”陆一认命的起身，抬手捂住脸，忍着像狗的羞耻乖乖的让唐不凡给他绑上绳子。 太阳终于挂到了天边，沙漠的气温开始下降，陆一戴着光幕眼镜扛着长长的绳子出去，发现这绕成圈的绳子很沉，唐不凡那么瘦小的身子昨天晚上居然能在沙漠上跑的飞快。 还是赤着脚。 陆一心想也许支撑起唐不凡身体的不是他的筋骨血肉，而是他的信念。 唐不凡走到驾驶室里，陆一在他的盯梢下老老实实把绳子在房车前面绑好，便拖着长长的绳子开始匀速奔跑，用自己的双脚给房车探路。 他平稳的呼吸通过光幕眼镜透过房车的喇叭传进唐不凡的耳朵里，唐不凡在驾驶室里看了一会，便拿上毛衣外套爬上天窗，坐在植物培育箱上给前面探路的陆一鼓气： “陆一！加油！” “陆一！好棒！” 陆一回头，即使茫茫沙漠就他们两个人，还是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别喊了！”陆一边跑边回头对唐不凡大喊：“好丢脸！” “我还没卷上书当喇叭呢！”唐不凡忍不住笑，玩上了：“陆一小朋友！请专心你的马拉松！班上的金牌就靠你了！” 陆一无奈，只能勾着嘴角看向前方继续奔跑，因为知道唐不凡就在车顶陪着自己，身体忽然轻了许多，本来乏味的长跑也变得愉快起来。 等夜幕彻底降临，凯哥打开了房车顶部的探照大灯，不是为了方便陆一奔跑，而是为了让唐不凡能在黑暗中看到陆一的身影。 被升级了情感模块的ai明白这个行为浪费能源，但能让它的主人安心。 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陆一一直保持着匀速的奔跑，房车每小时前进的速度居然不比巴士探路时慢。 唐不凡已经套上了毛衣，在车顶摇摇晃晃的坐着，偶尔陆一回头，便看见他又昂着脑袋在看星空，身后是浩瀚的银河，清晰的不可思议。 陆一浅笑，因为腰上绑着绳，仿佛是他在拉着唐不凡跑，于是转回头，奔跑的双脚又有力了几分。 天际处忽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巨大轮廓，像大山，又不是山，很多地方是尖锐的角，陆一皱眉，慢慢停了下来。 他停下，房车也慢慢停住，坐在车顶的唐不凡低头，才看到天际处那个黑糊糊的巨物轮廓。 陆一远远观察了一会，便转身往回走，唐不凡在车顶上站起来，陆一在沙地上高高一跳，“嘣”一声落到了房车顶上。 “别这样跳，车顶要被你蹦坏。”唐不凡一边观察那个巨物轮廓，一边叨咕他。 “装甲车的钢硬的很，坏不了。”陆一说道，和唐不凡一起看着那个被黑暗糊住的巨物。 “那是什么？”唐不凡皱眉问他，以前看视频看到巨物都心底隐隐不舒服，现在亲眼看到一个似山又非山的东西，才明白巨型物给人的压迫感原来这么大。 “感觉是千年前航天母舰的残骸。”陆一猜测道，那么多尖角毫无疑问是人造物，而黑糊糊且一动不动说明是死物，不过得近距离看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母舰残骸。 “航天母舰……就是在天上飞的，能载几百架战机的那个？”唐不凡吃惊的追问，在科幻片里见过。 陆一点头：“航天母舰可以让一个国家在地球任意地方施加军事压力，而不用建造机场，是非常方便的移动军事基地，不过大战结束后，航天母舰基本被拆了用来建造地下城，估计这架因为坠落在沙漠中心拆卸和搬运成本过大，才保留了下来。” 陆一说完金绿色的眼眸涌出浓厚的兴趣：“我之前只在教科书上见过，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实物，老师走，我们去看看。” “行。”唐不凡见他很有兴致，于是欣然同意。 陆一正要从车顶上跳下去，又想起什么，于是回过头。 “老师回车里，那航天母舰轮廓这么大，内部空间一定不小，在这个沙漠里会吸引很多生物在里面建巢，危险。” 唐不凡也觉得空气很冷了，于是裹着毛衣对着他点了点头，弯腰打开了旁边的天窗。 陆一看着他回到房车里，才放心的跳下房车。 唐不凡走到驾驶室里坐下，陆一腰间缠着绳子继续在前面给房车探路，房车重新发动，唐不凡隔着车前窗看着那个巨大轮廓，心里还是有点恐惧。 “会不会有危险……”唐不凡小声嘀咕，他不想再像昨天那样被吓一次了，多几次人就被吓傻了，他要陆一安全。 “小唐，不用担心，往那里走是对的。”凯哥温柔的电子男音突然响起：“航天母舰没有下陷，说明那块区域的沙地是实心区，我们顺着母舰边缘走，就能绕过流沙区继续往前。” “好吧。”唐不凡听凯哥这么说，只能稳住心绪跟随房车接近那巨物。 房车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巨物脚底下，凯哥用车顶的探照大灯四处照了照，果然是航天母舰的遗骸，而除了舰体本身，四周的沙地里还散落着许多战机残骸，一些战机的一侧机翼都比房车大。 “哇……哇哇哇哇……”唐不凡打开驾驶室车窗把脑袋探出去，顺着母舰的钢铁舰身往上看，感觉跟来到了世界尽头之墙似的，一眼看不到顶，星空都被切了半。 “老师，你看。”陆一走了过来，对着唐不凡指了指母舰的远处，凯哥的探照大灯顺着他的手指照过去，发现一辆流线型的黑色机车停在沙地上。 唐不凡一愣，认出那是安德森的机车。 “安德森已经进去了。”陆一伸手解腰间的绳子，并对着空气嗅了嗅，“而且至少进去了一两天。” “进沙漠的第一天就没见到他人影，居然骑着机车早早跑到我们前面了。”唐不凡感叹。 陆一想了想，询问唐不凡：“我们是现在进去还是等天亮？” 其实陆一想自己进去，又不放心把唐不凡一个人留在车里，他在这块区域的空气里嗅到了很多生物的气味，把唐不凡单独留下太危险。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把他带在自己身边才能安心。 “等白天吧。”唐不凡考虑到陆一今晚已经长跑了五小时，而沙漠动物都是昼伏夜出，白天会安全很多。 陆一点了点头，于是低头收绳子。 唐不凡坐在驾驶室里盘算了一下时间，便起身去厨房煎肉，现在是午夜，他们吃了饭立即睡，早上六点醒来气温正好，探险个几小时，便能赶在气温升到60度前回来。 “不知道里面什么模样，也许一些战机还能开。”陆一坐在折叠桌前吃唐不凡给他煎的肉，难掩兴奋。 “千年前的战机，估计零件都锈了。”唐不凡支着下巴看着他吃，目光温和：“慢点吃，不着急，大不了明天下午过了三点再进去。” “老师不吃点吗？”陆一问他。 “我不能吃，就我这消化能力，肚子里有东西就别想好好睡了。”唐不凡平静的说道。 陆一看了看唐不凡那枯瘦的身体，眼眸微黯，一时心里有些难受。 两人入睡，凯哥熄了灯，陆一长跑了五小时，唐不凡身体中毒，居然都一下子睡沉了过去，等相继醒来时，都早上十点了。 两人一个坐床上，一个坐地铺上，面面对视，继而都笑了起来。 外头烈日炎炎，但这块区域被巨大的母舰挡着，很多地方有阴处，气温比其他地方要低上几度。 唐不凡腿伤已经好了，于是束上武器带，穿上防弹衣，抱出沉重的狙击枪做好了探险准备。 陆一也换上军裤套上皮靴，把那把带鞘的长弯刀背到了身后。 两人没有急着下车，一来外头太热，二来观察周围，凯哥操控着房车顺着巨大的舰体慢慢行驶，很快发现了一个十几米高的巨大破洞。 “那里！那里好！房车可以开进去！”唐不凡高兴的道，看着被黄沙堆出一个斜坡的洞口。 陆一隔着车窗仔细盯了盯里面，很暗，炙热的太阳光照不进去，温度一定低，于是点了点头。 “可以，开进去。” 房车于是开到巨洞的下面，顺着黄沙堆积的斜坡，慢慢开了进去。 第30章 沙漠废墟-4 厚实的车轮碾在细密的沙土上, 随着房车往航天母舰里深入，周围的温度不断下降，直到稳定在37度。 唐不凡和陆一坐在驾驶室里观察着周围, 虽然母舰整体倾斜，但早被灌入的细沙填出平地，不仅如此, 因为内部适宜的气温让很多植物在这生长, 一些沙坡甚至有了一层翠绿草地，上面开着鲜艳的小花，引来蝴蝶飞舞。 而里头并没有两人想象的那么暗, 母舰被炸出好几个大洞, 而那些大洞成了倾斜的天窗, 沙漠金色的阳光斜照进来，非常漂亮。 “哇……”唐不凡忍不住发出惊叹，谁能想到像火炉一样的沙漠中心，居然藏着一个外面看不见的绿洲。 “凯哥, 那里有水潭。”陆一在一个长出草地的沙坡旁边看到了一个十几米宽的水潭, 于是让凯哥把房车开过去。 “昨天睡前我还担心这有危险，没想到居然这么祥和。”唐不凡感慨。 “这里应该是母舰上层的政务大厅。”陆一说道，而这个政务大厅是中部空周围一圈都是房间的格局，很气派, 层数也高。 而舰体下部都在地里。 房车已经开到了水潭旁边，两只耳朵很大的可爱狐狸飞速的钻入了不远处的一个黑暗房间里。 “这居然有狐狸。”唐不凡很意外，抱着狙击枪和陆一一起下车。 “耳廓狐, 别称沙漠之狐。”陆一边说边打量周围。 “嗯？耳廓狐居然是沙漠生物吗？”唐不凡才知道，他走到水潭旁边蹲下，发现水很清澈, 能清楚的看见潭底的细沙。 “这里有安德森的气味，但很淡。”陆一确认了这周围没危险，才放心的回车去拿水管。 唐不凡把手探入水潭里，冰凉凉的，跟冰镇了似的让人很想喝，可惜他知道不能随便喝。 陆一很快拿着水管的另一头下来，房车的净水器开始抽水。 之前这净水器只能从房车水箱入水而不能抽水反注入水箱，去了趟毒人医院后就能抽了，也不知道陆一是怎么倒腾的。 “安德森是去下面探险了吧？”唐不凡看到不远处有一个黑漆漆的楼梯口。 那倾斜的楼梯口周围虽然有很多黄沙，但并没有被掩住，说明楼梯下面是很深的空间。 “是，停机库、货舱、动力舱这些重要的地方都在下面。”陆一主要想去看看停机库和主控室。 与兽之旅[末世] 第31节 “那咱们补完水就下去。”唐不凡抱着沉重的狙击枪站起来，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飞舞着蝴蝶的漂亮小沙丘。 净水器很快将房车水箱注满，陆一简单的把水管绕回圈扔回车里，便和唐不凡一起往那阴暗的楼梯口走。 两人都戴上了光幕眼镜。 “小唐，房车的局域网络信号无法深入地下，请注意安全。”凯哥温柔的电子男音从唐不凡的光幕眼镜里传出。 “明白。”唐不凡也叮嘱它：“房车交给你了，如果遇到情况就立即返回沙漠，不用管我们，跑要紧。” “好的，小唐。”凯哥温柔回应，明白房车就是唐不凡的保护壳，保护好车就是它身为房车ai的使命。 一大一小两人走到了楼梯口，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连带着气温下降，唐不凡戴着光幕眼镜探头看了看，由于舰体整体呈45度倾斜，导致一层层的台阶也是倾斜的，让人基本站不住脚。 “老师，我抱你。”陆一贴到唐不凡身边，结实又修长的手臂环住了唐不凡的腰。 唐不凡也不纠结自己是个废物这事了，抬起一只胳膊勾住了陆一的脖子。 陆一伸手抓上积灰的扶手，试着摇了摇，有点晃，但还算结实，于是搂着唐不凡小心的往下走，在这种全部建筑都是倾斜的情况下，连身为兽人的他也得注意脚打滑。 下到负二楼时，光线基本没有了，陆一脚一蹬倾斜的台阶，手抓住了出口的门框，两个人斜着趴在地上，都往黑漆漆的里头看。 “看着有点像住宿区。”唐不凡在陆一怀里说道，通过光幕眼镜看那些一扇扇的门。 “先去最底下吧，停机库肯定在最下面。”陆一说道，抱着唐不凡松开抓着门框的手，两人便顺着倾斜的地面往下滑，落回楼梯上。 陆一抓住扶手，继续带着唐不凡往下。 而到了负三楼时，光线便彻底消失，在绝对的黑暗下身为兽人的陆一也只能通过光幕眼镜看周围的环境。 这航天母舰巨大，两人不停的往下，在下到十几楼时，远处忽然传出了重物碰撞的声音，“咚！”的一声，又沉又闷。 唐不凡心一惊，搂着陆一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 “……是安德森吗？”唐不凡小声询问陆一。 陆一在黑暗中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神色严肃了不少。 “不知道，太远了。”他也小声回答唐不凡，手臂紧搂着唐不凡的腰，开始往上爬。 “怎么回去了？”唐不凡不明白，但心跳开始加速。 “有其他东西。”陆一压低声音告诉唐不凡：“很大，顺着墙壁和地板走，不是动物，是两足的脚步声。” 唐不凡耳朵没他灵敏，根本听不到陆一所说的脚步声，但听他说是两足生物，背后便起了寒意。 “兽——人——！” 黑暗中忽然传出很含糊的巨大嘶吼声，陆一搂着唐不凡猛然停住，唐不凡窝在他的怀里心跳飞快，大气不敢出。 “咚，咚，咚，咚……” 唐不凡终于听到了陆一说的脚步声，很沉很重，确实是两足生物走路的频率。 嘘。陆一在黑暗中对着唐不凡把手指比在嘴前，唐不凡对着他轻轻点头，表示明白。 连身为人类的他都能听到那个生物的脚步声，说明那个生物距离他们已经很近了。 “兽——人——！” 那个生物又发出了近似咆哮的嘶吼。 “出——来——！出——来——！！” 它似乎很生气，而显然它在找的兽人是安德森。 “咚，咚，咚，咚……”它的脚步声距离两人越来越近。 唐不凡咽了咽唾沫，在心里臭骂安德森，明明是他惹上的怪物，怎么找到他们这儿来了。 “啊～我听到了……我听到了！”那生物忽然发出了让人很不舒服的桀桀笑声，那阴暗味儿让唐不凡猛然想起了那个小镇里的变异毒人！ 陆一忽然伸手把唐不凡往旁边一推，唐不凡一惊，等反应过来时他的背部已经靠墙，整个人窝在了倾斜的墙角里！ 这个墙角是向下窝的，唐不凡屁股坐在那不用担心下滑，他迅速抱着狙击枪抬头，从光幕眼镜里看到陆一脚一蹬墙便往上冲，而一个满是褶皱的巨大脸孔从他们上面的那个楼梯口探了出来！ 那脸大到像一张圆桌，它闭着眼睛，许多树木才有的气根从它的大脸里长出来，犹如什么怪病患者，唐不凡抱着狙击枪惊骇的睁大了眼睛，而已经冲到怪物面前的陆一则利索的从背后拔出那把长弯刀，往前一挥便重重砍了下去！ 那怪物被陆一砍了个正脸，吃痛的大叫一声，退回走廊，而陆一在一击之后身体下落，由于地面是倾斜的便微微俯身稳住重心，继而再次一蹬脚高高跃起，在唐不凡的注视下跳进了那个黑漆漆的走廊。 “陆一！”唐不凡心急之下抱着狙击枪从墙角起身，立即抓住栏杆费力的顺着45度的台阶往上爬，却忽的被一只手抓住了脚！ 唐不凡心跳猛然停了，立即惊惧低头，便通过光幕眼镜看到了一张略为消瘦却很英俊的脸。 安德森笑眯眯的从下面看着他，手抓着他的脚。 “你他妈有病吧！”唐不凡基本不骂脏话，除非忍不住，他恼火至极的抬脚踹上安德森的脸，把自己的脚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便火气冲冲的继续抓着栏杆扶手上爬。 那黑漆漆的走廊里，一直传来那怪物的嘶吼声，它听起来更愤怒了，唐不凡听到了很多“咚咚咚”的声音，夹杂着刀砍声。 “怎么，着急小路易啊？”安德森阴阳怪气的道，站在倾斜的楼梯上抬头，看着努力爬楼的唐不凡：“你上去能有什么用？老实窝墙角里小路易还省点心。” “我有枪。”唐不凡沉声道，发现踩着一根根的栏杆管子反而比踩着45度的台阶更方便。 “那怪物皮硬的狠，跟木头似的，我们兽人的爪子都挠的费力，你的枪没用。”安德森站在下面优哉游哉的说风凉话。 唐不凡也不指望他能上去帮陆一，但敏锐的捕抓到“木头”两个字，想到那怪物长着气根的脸，心底忽然一动，立即脚踩着栏杆的缝隙，低头去翻自己沉甸甸的腰包。 他那两个腰包里除了子弹，还有一些小工具，唐不凡很快就摸到了四四方方的金属打火机，立即抓在手里继续往上爬。 外头，那个怪物仍在不断嘶吼。 “陆一！我这有打火机！用打火机！”唐不凡对着黑漆漆的走廊大喊，已经爬到了栏杆最上面，开始匍匐在45度倾斜的地面费力往上爬。 “来了！” 只听一声刀砍声落下，外头的怪物又发出了巨大的嚎叫声，而下一秒陆一从走廊门口出现，长手往下一探，便握住了唐不凡高高举着的手。 两人手掌相交，唐不凡抓在手心里的打火机便被陆一顺了过去。 “别出来。”陆一对唐不凡说道，快速看了下面的安德森一眼，便回到走廊里。 “你又不兽化！”唐不凡趴在倾斜的地上大声叨咕他：“你快兽化！” 走廊里似乎传来了陆一的轻笑声，只见火光闪出，继而整个地下废墟里响起了那怪物痛苦至极的吼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father！father！啊啊啊啊啊啊——！father!” 那怪物叫到最后，仿佛是在哭，喊的无比凄厉，而走廊里闪烁着的火光突然一晃，再接着“咚”的一声巨响，那怪物的喊叫声便停住了。 唐不凡在楼梯间里呼吸急促，被那怪物仿佛哭泣一般的嚎叫弄的心里难受，但也因为知道那怪物被干掉了，长长松了口气。 陆一很快回来了，在还闪烁着微弱火光的走廊里对唐不凡伸手，唐不凡立即把自己的手给他，被他用巧劲拉了上去。 “还好它还保留着毒人的一些特征，会分泌油脂，体表积攒了不少，不然点不燃它。”陆一重新搂住唐不凡，把他带到栏杆旁边。 唐不凡这才发现这层空间非常大，有很多管道和机械，应该是母舰的动力舱。 而舱底，那个仿佛巨人一般的怪物还在燃烧，四肢大张着，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他也是变异毒人。”唐不凡看着它的人形躯体，不忍的撇开脑袋。 “是。”陆一再次抬头看了圈这个废弃千年的航天母舰，确定的道：“那个抗争派系科学家也曾经来过这。” 这时候安德森来到了两人身边，他懒散的靠上倾斜的栏杆，看着下面那个燃烧的毒人，银发晕着红色的火光。 “小路易，跟我说说呗。”安德森轻佻的看向两人：“这地方和那个小镇的毒人，都邪门的很。” 他从来没见过有植物特征的毒人，而且它们还恢复了神智。 陆一犹豫了一下，才告诉他：“有抗争派系的科学家偷偷在这个区域做基因实验。” 他说完反问安德森：“你进入这里面两天了，有什么发现吗？” “还真有。”安德森抬手指了指楼上：“母舰最顶上有个信号标，核能源，一直往一处地方发信号。” 第31章 沙漠废墟-5 信标能发射特定的无线电信号, 除了交换信号外，在科学研究中，还用于标识和追踪物体。 “知道它往哪个地方发送信号吗？”陆一皱眉询问安德森。 “它有自毁程序, 我一接近它就自己爆炸了。”安德森说着，从他的皮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塑料碎片。 下面那个燃烧的巨大毒人成了他们的光源，在闪烁的火光下, 陆一和唐不凡都看见塑料碎片上有着白色标志的残痕。 “其他部分都被炸毁了, 只有这个碎片还能看清一点那个组织的标志。”安德森说道：“但我在西部联邦的资料库里比对过，没有一个符合的上。” 也就是说在这儿做基因实验的抗争派系，是一个还没有被发现的地下组织。 陆一面色微沉, 追问他：“什么时候爆炸的？” “两天前。” 陆一稍微松了口气, 他和唐不凡是昨天晚上才接近母舰的, 所以那个信标即使有监控功能也没有拍摄到他们。 下意识的，陆一不想让唐不凡被人发现。 两人交谈着，而唐不凡在火光中直直盯着安德森手中的碎片，心跳加快。 这个标志残痕……唐不凡喉结微动稳住心绪, 面色不变的朝安德森伸手：“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不给。”安德森却笑眯眯的把碎片一抓, 收回手心里，他表面吊儿郎当，看着唐不凡的银色眼眸却含上少许深意：“怎么，这个是你组织的标志？” 唐不凡作为被通缉的“抗争派系”, 自然知道抗争派系是一个群体称呼，而下面包含着很多组织，有大有小, 当然也有无组织的自己独自抗争兽人的人类。 唐不凡的通缉资料上就说他是一名无组织人员。 “你看过我的资料，知道我没有组织。”唐不凡想了想，低头从自己的腰包里翻出一把拇指大的迷你折叠小军刀来, 递给安德森：“来，我用这个跟你换。” 安德森笑了：“你又糊弄人了，当我三岁小孩吗？什么破东西就想跟我换？” “你那碎片不也是破东西。”唐不凡认真拿着手中的迷你军刀：“我这军刀小是小点，指不定以后关键时刻能救命。” 陆一搂着他，盯着唐不凡的双眸略为深沉，看出他是真的想要那个信标碎片。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陆一比任何人都知道唐不凡是个身上有秘密的人，他对这个世界过度无知，他那低于人类男性平均值的身高，还有特别清新淡雅的体味……很多地下城高官的孩子，闻起来都没有唐不凡干净。 除了基因影响之外，一个人的气味也受成长环境影响，就像生在地面的果子怎么长都不如地下城里种植的芬芳，唐不凡的气味在一定程度上告诉别人，他出生和生长在一个特别干净的世界里。 而陆一相信安德森也看出了唐不凡“不正常”。 “给他。”陆一沉静的开口，看着安德森：“算我这边欠你一个人情。” 与兽之旅[末世] 第32节 唐不凡诧异的看向陆一，而安德森挑起了眉头。 “哦？”安德森眯着眼，阴阳怪气的道：“小路易你的人情倒是很有价值……不怕我对你提出奇怪的要求？” “不要了。”唐不凡立即阻止了两人的交易，他不能让陆一为了他吃亏，虽然心里很惦记那个碎片，但还是拉着陆一走：“我们快去停机库吧，你不是想去看战机吗？” “哎呀，别走嘛。”安德森见他改了主意，想了想，又笑嘻嘻的凑近唐不凡，抓过他的手把那信标碎片放到他的手里，“看你俩甜蜜蜜的，这碎片当我送给夫人你了。” 夫人？唐不凡皱眉，奇奇怪怪的看着他：“干嘛这样叫我？” “让你提前习惯。”安德森意味深长的道。 陆一和唐不凡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对视，都神色有些古怪起来，不约而同想到了前晚的亲吻。 妈呀，好尴尬。 唐不凡纠结了一下，还是想要这个信标碎片，于是小心的把它收进了自己的腰包里。 完了，把那折叠小军刀丢给安德森：“小刀给你。” 以物易物，唐不凡不想欠了安德森的。 安德森随手接过，看着那对他而言倍儿小的迷你军刀嗤笑了一声。 陆一搂着唐不凡回到了楼梯间，继续往下走，安德森跟在他们两身后。 考虑到这个母舰废墟可能还有其他危险，所以两人都任他跟着。 三人很顺利的到达了母舰底部，期间没有发现其他异常，看来那巨大又古怪的变异毒人并不多，或许只有那么一个。 而无比巨大的停机库里真保留着好几架战机，只不过都因为母舰的坠落全滑到最底下，堆在那倾斜的角落里。 陆一双眼发亮，立即抱着唐不凡过去，找了个倾倒不那么厉害的双座战机坐了进去，而安德森也兴致勃勃的在旁边找了架单座废弃战机。 两个兽人都开始测试战机的好坏。 唐不凡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这会坐进了战机里，才在陆一身后好奇的打量。 “你会开战机吗？”唐不凡在后座上问陆一，可能因为他不懂开吧，他看这两个兽人都像坐进了路边摇摇车里的小朋友，只差机器开始唱：“爸爸的爸爸叫什莫～” “在模拟器上学过。”陆一摸索着翻开那些独立的按钮盖子。 “万一真启动了，你别直接冲……” 机器忽然发出启动声，那些复杂的按钮面板便亮了起来，继而两个虚拟屏幕各自出现在陆一和唐不凡面前。 “……”唐不凡完全不知道怎么操控，只害怕危险，在想自己现在下去还来不来得及。 “太好了，是核动力。”陆一看着虚拟屏幕勾起嘴角，手指开始轻点：“可惜是早期的核电池，又过了一千年……”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脸色猛然改变，唐不凡眼角的余光看到坐在他前面的陆一身躯猛然胀大，还未抬头，便被陆一从后座上捞了起来，两人随即高高跃起，唐不凡的心跟着飘了。 “安德森！跑！”陆一大吼，单手箍着唐不凡把他护在自己的怀里。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气浪把空中的两人炸飞出去，唐不凡脑袋蒙蒙的，而陆一在空中调整了一下身体平衡，借着身后的气浪冲击一下子落到了远处。 还好这停机库有好几个足球场大，陆一又带着唐不凡往前高高一跃，躲过二次爆炸，他在气浪中有些焦急的回头，在看到那银发的瘦高人影后，才轻轻松了口气。 唐不凡趴在陆一怀里皱眉，陆一兽化后身体结实，抗震能力强，但唐不凡不行，即使被陆一很好的护在怀里，依旧被气浪和两次起跳落地震的五脏六腑隐隐的痛。 “又是自爆。”安德森呸呸着尘土从烟雾里走过来，边走边破口大骂：“别让我抓到那个设定程序的崽种！” “还好程序反应需要时间，不然我们就没了。”陆一看着一片狼藉的机库角落，面色阴沉：“那个抗争派系知道我们会来找战机，是我们疏忽了。” 他说完低头去看唐不凡，这才发现他皱着眉头脸色难看，当即焦急起来。 “老师！你没事吧！” “没事……”唐不凡难受得很，努力呼气：“没受伤，就是……咳咳，被震了几下。” “哦豁，要死了吗？”安德森幸灾乐祸的凑过来，看唐不凡脸青白青白的，跟死人差不多，于是兴致冲冲的指使陆一：“小路易，快标记他！现在抢救还能活！” “……”陆一脸色也不好看，眼眸里满是犹豫和挣扎。 唐不凡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看站在他上方的安德森，憋出三个字：“……死不了。” 安德森又仔细盯了盯唐不凡，发现他好像是死不了，一时惋惜。 “小路易，这事你得跟联邦汇报。”安德森稍微正经了几分脸色：“在这儿搞事的抗争派实力不简单。” 单单那能让毒人变异和恢复神智的能力，就足够给西部联邦造成巨大影响了，连身为高等兽人的他们对付那变异毒人都有些费力，更何况联邦里的那些中低等兽人和亚兽人。 陆一看唐不凡慢慢从冲击中缓过来，于是心底微松，他皱眉看向安德森：“你汇报。” “我是你哥哥偷偷放出来的，你让我汇报？”安德森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你回去我都不可能回去。” 他回去就是再被关进精神病院里。 陆一叹气，这才道：“我上去就汇报。” 现在他们在这么深的地下，即使是高级别ai的伊芙琳也没办法和外界传输信号。 陆一说完，蹲下身让唐不凡趴到自己背上，心里很自责，要不是他一定要来看千年前的战机，唐不凡不会被爆炸冲击到。 “老师，我背你上去。”陆一柔声道，手托着唐不凡没什么肉的臀。 “好。”唐不凡趴在他宽阔的背上，难受的闭上了眼睛。 他一难受就犯困。 陆一稳稳的背着他，又看向旁边的安德森：“你护着老师后面。” 安德森冷笑起来：“小少爷，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来追杀你的？” “我只有顺利带老师上去才能跟联邦汇报这里的事。”陆一正色看着他：“万一真发生动乱了，你父亲和你弟弟都要上战场的。” 安德森脸色变了，而陆一知道他还在乎他的家人，否认不会主动提出要他向联邦汇报这件事。 安德森“啧”了一声，这才不耐的骂了句：“你真是越大越不可爱了。” 陆一明白他这是同意了，于是背着唐不凡回到了楼梯间，开始往上爬。 等三人回到地面时，唐不凡已经睡着了，陆一轻轻把他放到铁架床上，并帮他拉上窗帘，顿时房车变得十分昏暗。 在黑暗中轻轻摸了摸唐不凡的脑袋，陆一才轻手轻脚的下车，安德森正在水潭旁边蹲着喝水，陆一看了他一眼，一边打开手环一边往远处走。 “视频的话别拍到我。”安德森朝他喊。 “知道。”陆一背对着他抬了抬手，走到了一个沙丘后面。 伊芙琳已经启动了。 “你好，路易。” 陆一抬着手臂，犹豫了一下，才道：“联系安古斯。” “信息，语音，还是视频？” “视频。” “好的，请稍后，正在对安古斯上将发出视频邀请……视频通话已连接。” 浮在空中的虚拟屏幕一闪，一个银发银眸的五十多岁中年军官出现在屏幕上。 第32章 沙漠废墟-6 “路易少爷, 好久不见。”中年上将在那头温和的说道，那张上了年纪的面孔露出慈祥的微笑，他隔着视频细细打量陆一：“你看起来黑了不少。” “这三个月都在晒太阳。”陆一莞尔,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好看吗？” 因为雾都终年弥漫大雾，居民不见阳光，所以陆一原先很白, 遇到唐不凡时已经晒红润了不少, 现在皮肤更是快接近小麦色了。 “不，很健康，你看起来状态很好。”安古斯微笑说道。 陆一笑了笑, 感慨：“流浪很有意思。” 他说完进入了正题, 把那毒人小镇和这个废弃母舰里存在古怪变异毒人的事情给安古斯说了, 中年上将闻言神色顿时肃穆起来。 “西部联邦周围有发现类似的奇怪毒人吗？”陆一认真询问安古斯。 “没有。”安古斯皱着眉：“但如果那些变异毒人出现在联邦边缘，会对周围的居民造成很大的生命威胁。” “我就是担心这个，所以你提醒一下菲尔城主，他的领地距离这里最近, 让他这几年注意边缘防范。”陆一正色说道。 “好, 我会提醒他的。”安古斯想了想，不放心的追问陆一：“需要我派人过去支援你吗？” 虽然陆一实力强大，但毕竟才17岁，还是西部联邦重要的元首继位者, 不能出事故。 “不，我马上就要从这走了，而且秋季兽降至, 联邦那边需要人手，你帮我多注意一下地下城那边有没有可疑的科学家就行。” 陆一说完琢磨了一下，又补充：“如果忙完了兽潮, 联邦那边还有点余力，再派队伍过来勘探，附近的荒漠有个油田，这航天母舰残骸也有很大的价值，让联邦的研究员评估一下是否值得把物资运回去。如果不划算就算了。” “好。”安古斯点头表示明白，接着询问：“路易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站在沙丘后的陆一不由看向房车的方向，想到唐不凡三番两次的叨咕他学业的事，不由眼眸一柔，轻轻笑了一下。 “我会向学院那边申请野外自由探索当作实习，一年后会提交这期间的报告，结业证书盖章后麻烦您让人送给我，我那个时候……应该在兽人东部联邦。” 陆一眼眸垂下，神色变得有些低落，不知道那个时候唐不凡有没有顺利进入地下城，又是不是还活着…… “你谈恋爱了吗？”安古斯忽然询问。 陆一心底一惊，十分错愕的抬眸看向虚拟屏幕，发现那个温和的中年上将正隔着视频注视着他。 “没……没有。”陆一否认了，莫名有些心虚，于是抬手不自在的摸了摸后颈：“只是结识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朋友。” “……”安古斯仍是端详着他，继而温和开口：“你可以带这个朋友来西部联邦做客，让我也见见。” “他……大概是不会去西部联邦的。”陆一说完沉默片刻，又复杂补充：“我也不打算回去了。” “……”安古斯沉默了，两人隔着视频一时无言，过了一会安古斯才慈祥的说道：“就当回来看看你母亲，今年蔷薇园的花开的特别好，每年你都会摘一束最漂亮的放到她的陵墓上，她在天堂一定看得见。” 陆一睫毛轻颤，脑袋又闪过女人摔的七零八落的画面，从她身下蔓延开的红色血泊，像她最喜欢的血蔷薇…… “……再说吧。”陆一有些不能呼吸了，立即对中年上将说道：“我这边还有事要忙，后面有机会再和您联系。” “……好的，路易少爷。”安古斯无声一叹，温和与他道别：“祝你和你的朋友旅途愉快。” “对了，不要告诉我父亲我要去东部联邦。”陆一猛然想起来，叮嘱他。 “好。” 继而浮在空中的虚拟屏幕画面一闪，伊芙琳温柔的电子女音便响了起来：“视频通话已结束。” 与兽之旅[末世] 第33节 “伊芙琳，扫描一下这个母舰，然后把3d图传输给凯哥。”陆一吩咐伊芙琳，心沉着从沙丘后面出来。 伊芙琳应了一声，便开始放射雷达扫描周围。 安德森躺在不远处那个开着小花的草坡上，双眼放空的看着上方。 高等兽人的听力很灵敏，陆一知道他一定听到了他和安古斯的对话……如果当年没出那场变故，安德森会是安古斯引以为傲的儿子和继承人。 世事难料。 陆一没有去打扰他，他慢步回到房车旁边抬手轻轻敲了敲车门，凯哥便把那厚实的金属车门打开了。 陆一走了上去，唐不凡还在睡觉，凯哥把门合上，车内又陷入了昏暗里。 陆一无声无息的掰下墙上的折叠椅，面对着唐不凡坐下，想到了安古斯的那句询问。 你谈恋爱了吗？ 为什么他会问这个……自己的脸上表现出什么了吗？陆一又抬手去摸自己的脸，眉头微微皱着。 耳边仿佛响起了女人从塔楼跳下去前对他的叮嘱： 路易，不要学你父亲，永远不要伤害人类。 陆一眼眶微红，坐在那俯下身，痛苦的抬手撑住头，在昏暗中的房车中发出呼吸有些困难的喘息声。 不会的，母亲，我一直做的很好，从来没有伤害人类，也不会结婚生子，我不能要求其他兽人不去爱不去繁衍，但我可以要求自己。 陆一流下眼泪，红着眼眶看向安安静静睡在那儿唐不凡。 对不起，老师，我会努力送你去东区地下城，如果失败……我只能默默看着你死去。 *** 唐不凡睡醒了，房车里很暗，他抬头看了一眼驾驶室方向，陆一坐在那里，正看着玻璃屏。 唐不凡慢慢坐了起来，凯哥率先亮起车厢内的灯，而陆一随即走了过来。 “几点了？”唐不凡用略微沙哑的声音询问凯哥。 “晚上八点。”凯哥用温柔的电子男音回答。 陆一迅速走到厨房，拿唐不凡最喜欢的奶牛马克杯给他倒来一杯水。 “老师，水。” “谢谢。”唐不凡接过，昂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清凉的水入肚，喉咙顿时舒服多了。 “晚餐生菜加一片肉？”陆一询问他。 “可以。”唐不凡点头，坐在那长长叹了口气，浑身虚软：“我怎么老睡。” “我等下再帮你注射一支解毒剂吧。”陆一一边从冰柜里拿出冻肉，一边说道。 “解毒剂就剩二十几瓶了，省着点吧。”唐不凡迷蒙的算了算，五天一注射，二十几瓶就是一百天，三个半月，但以他们前进的速度，感觉到不了东区地下城。 能在入冬前进入东北平原就不错了。 “我们后面可以再收集。”陆一把冻肉放到一边，让唐不凡不用担心：“伊芙琳把路上我们可能经过的集市位置都给凯哥标出来了，每个集市里都有贩卖药品的商贩。” 唐不凡想了想，才点头：“那好吧。” 为了省药而让自己处于低能状态也不太好。唐不凡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感觉血管的脉络更明显了，而上面有几个针孔很明显。 唐不凡没有让陆一帮忙，自己从床底下拉出医疗箱，自从他开始注射这些小棕瓶解毒剂后，他的手抖情况被有效治愈，就是昏睡还很严重。 不过按凯哥的说法，身体想睡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呼吸变慢、心跳变缓，这些都有利于延缓中毒。 忍着不适，唐不凡将尖锐的针头扎入手臂里，心里真怕自己有一天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 陆一很快拿着他做好的沙拉端过来，接手了唐不凡的针筒，唐不凡的手虽然没那么抖了，但还是不稳，针头扎在肉里会细微的晃，比陆一帮忙注射时出血多得多。 “谢谢。”唐不凡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兽人少年。 陆一对他温和的笑了笑，拔出针头：“老师不用跟我客气。” “我都不知道拿什么回报你。”唐不凡拿洗干净的纱布压着针孔处。 因为无以回报，只能爬上车顶陪伴陆一，故意对他说一些很可笑的鼓舞，来缓解自己内心的亏欠感。 陆一蹲在医疗箱旁边，低头收拾着针管和药品，语气轻松：“老师已经给我回报了，跟你在一起流浪我很快乐。” 唐不凡看着懂事的他，不禁浅笑：“快乐太虚了，还是来点实在的吧，这辆车以后是你的了。” 除了这辆房车，唐不凡一无所有。 陆一微微扬眉，看向驾驶室那个闪烁着红光的摄像头：“凯哥，你没意见吗？” “我尊重小唐的所有决定。”凯哥用温柔的电子男音说道。 “我明明给你升级了情感模块。”陆一对它的这个回答不满意：“你应该跟老师撒娇，让他不要抛弃你。” “我是房车的ai系统，撒娇对我而言难度过大。”凯哥客观的说道。 两人一ai愉快的聊着天，而后陆一去厨房继续做饭了，唐不凡则先在折叠椅上坐下，开始吃沙拉。 他那两个沉甸甸的腰包就放在床尾，唐不凡忽的想起那个信标碎片，顿时无心吃饭了，放下叉子便走到床尾坐下。 正在厨房煎肉的陆一扭头看向他，看到唐不凡从满是各种小工具的腰包里翻出了那个小小的碎片。 唐不凡有些在意的抬头看他，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对上视线。 “……”陆一回避的扭回头，低头继续煎肉。 唐不凡犹豫了许久，才轻叹一声，拿着信标碎片慢慢走到货架前面，弯下身从货架旁边的缝隙里拿出一把透明雨伞。 荒漠和沙漠炎热无雨，根本用不到雨伞，陆一上车这么久早就看到了这把伞，但从来没在意过，这会看唐不凡拿出来，才意识到这伞不是一把普通的伞。 两人一起住在车上，有些事根本无法回避，唐不凡想清楚了，于是伸手招呼陆一过来。 “你看看这个信标上的标志是不是和这伞柄上印的一样。” 见唐不凡主动叫他，陆一才关了电磁炉快步过去，他弯腰低头凑近看了看，白色的塑料伞柄上印着一个很小的图腾，是好几朵浪花组成的圆球。 陆一再去看唐不凡手中的信标碎片，白色的标志残痕是圆形的边，和一朵半的浪花，其他部分没了。 “是，浪花的走线一致。”陆一神色严肃了几分，他疑惑的抬头看唐不凡：“这把伞是？” “博士的。”唐不凡不瞒他了，乌黑的双目与陆一对视：“我不知道毒人口中的father是不是他，但毫无疑问，在这里做秘密实验的就是他的组织。” 第33章 沙漠废墟-7 陆一皱起了眉头, 从那些变异毒人的态度来看，在这里做基因实验的是极端厌恶兽人的抗争派组织，而唐不凡却跟这组织关系匪浅…… 有个问题陆一想问唐不凡很久了, 但一直没能开口询问。 兽人少年金绿色的兽瞳带上了小心，犹豫了片刻之后，才语气委婉的开口：“老师, 认识你的第一天我就觉得你不像抗争派, 你到底是……亲兽派还是中立派？” “中立。”唐不凡回答的很干脆，他来这个末世四年了，早思考过这方面的事情。 最初的兽人是死刑犯改造的, 但到了后面, 就有很多轻罪和抗议政府滥逮捕的人类被逮捕, 被强行改造成兽人，到这时兽人和人类之间的矛盾就非常激化了。 再加上兽人被人类以劳改名义奴役了两百多年，心里有怨，后面进攻地下城时才毫不留情, 导致两方彻底水火不容。 直到“和平契约”被提出, 人类提供罪犯，兽人提供物资。 比起人兽继续交战，人类在地下城里集体挨饿，兽人在地面无法繁衍后代, “和平契约”就是当时双方困境里的最优解。 唐不凡作为穿越者，不站人类也不站兽人，他中立。 事实上他都活不长了, 心里就惦记着寻个答案，试试能不能回去，至于这破烂的末世, 说难听点，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又不是救世主，他都自身难保了。 听唐不凡是中立派，陆一默默松了口气。 但看着那把带抗争组织标志的透明的雨伞，陆一迟疑了一下，继续追问：“那这把伞……老师是怎么得来的？” 事到如今，唐不凡也不好隐瞒陆一，便叹了口气，直说了： “当初我流落到黑海边缘的一个废墟里，博士乘坐着一个全透明的圆球飞行器想救我，结果意外遇上了开着房车的狼叔和艾伯伦，那驾驶员以为房车能发射炮弹，就终止了对我的救援，博士不同意，在和他的打斗过程中不小心把这把雨伞从飞行器里踢了下来。” 陆一了然，金绿色的眼眸盯着肤色青白的唐不凡，语气小心：“那……老师和博士的关系是？” 唐不凡沉默了，他坐在那儿耷着肩，看了陆一一眼，又低下头，然后又抬头。 “你是怎么看我的？”唐不凡先反问他，他知道陆一早发现了他的不正常。 “老师有点……呃……奇怪。”陆一支支吾吾的，尽可能的委婉：“就不太像……正常的地下城人类。” “我确实不是。”唐不凡苦涩一笑，复杂道：“如果我说我也是博士的实验品，你信吗？” “……”陆一并没有感到意外，他小心的看了唐不凡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猜猜我是什么‘实验品’？”唐不凡问他，主要是穿越这个太离谱了，他有点讲不出口。 “……解冻人？”陆一盯着他：“21世纪就已经有人类冷冻技术了，而且那个时代的人类……两性观念还很强。” 等22世纪生殖技术得到突破，男男、女女皆能自由婚育繁衍以后，人类找伴侣开始只在乎爱不爱、合不合的来，而不再在乎性别。 坚定的异性恋者，陆一当时听到都吃了一惊，一般来说一个男人即使喜欢女性，但遇到很优秀的男性也会乐意交往的。 “哇，21世纪，这都被你猜到了？”唐不凡感叹，没想到连性向的选择都出卖了自己的不正常。 “现在真没人在乎性别了。”陆一认真提醒唐不凡：“老师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说了。” 唐不凡心想自己的行为可能跟古人在21世纪高喊：“20岁不婚乃晚婚！”是一个德行吧。 “21世纪是对了，但我不是解冻人。”唐不凡又给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工作，才长吐一口气，正式向陆一坦白：“我是穿越者。” 陆一愣住了，怔怔看着他。 “穿越者？”他看着唐不凡的眼睛都睁大了一些。 “对，穿越者。”唐不凡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货真价实，从1200年前穿越过来的。” “哦！”陆一惊叹，战术后仰身体，端详唐不凡片刻之后，又压低脑袋靠近他，声音小了很多：“那……老师你是乘坐时光机过来的？” “哪有什么时光机。”唐不凡也俯身低头，两人坐在铁架床上鬼鬼祟祟的说话：“我就放学下班，忽然脚下一空掉过来的。” 他说完心底一闷，想到了死去的陈飞，声音又低了几分：“和我一起穿过来的还有我的学生……但他已经死了……他的身体受不了地面环境。” 陆一想到了那个很旧的儿童书包，顿时恍然，唐不凡身上的所有古怪都得到了解释。 与兽之旅[末世] 第34节 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 但很快，他的眉头便深深拧了起来。 “这么说这个抗争派系已经掌握了时空穿越技术？”陆一沉声询问。 “我的猜测是，掌握了，但还没完全掌握。”唐不凡继续跟陆一说悄悄话：“四年前地震产生的亚洲大裂谷，很可能就是实验余波造成的，震源在东区地下城附近不是？” “对。”陆一被他这么一说，也反应了过来：“那震源中心就是那个组织的实验基地了？” 陆一说完抬起手腕，询问伊芙琳：“伊芙琳，有亚洲大裂谷震源中心的照片吗？” “正在进行联网搜索，请稍后。”伊芙琳温柔的电子女音响起。 唐不凡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变了，责怪陆一：“你怎么把伊芙琳打开了？它不会把我的秘密传网上去吧？” 现在他只是被东区地下城和兽人东部联邦通缉，但如果被全世界都知道他是穿越者，西区和北区的科学家能坐得住？ 唐不凡不想被全世界逮捕。 “放心，伊芙琳是我的个人ai，绝对忠诚。”陆一让唐不凡别担心：“即使是我父亲也无权访问它的数据库。” “你说的，我的事要是日后被人知道了，我就找你算账。”唐不凡认认真真看着他。 陆一不禁笑了：“可以，我给你负责。” “还笑。”唐不凡嘀咕，不过对陆一的信任还是让他放心下来，并且坦白之后，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他再也不用对着陆一遮遮掩掩了。 而陆一也很开心。 “我说老师你怎么这么香呢。”陆一低头凑到唐不凡颈窝里嗅了嗅，很新奇：“我听说21世纪风都是香的。” “夸张了，不至于。”唐不凡莞尔，把他脑袋轻轻推开，头发卷卷的弄的他脖子痒，继而十分怀念的感慨：“但我们福建空气质量全国第一，春天一到学校里群花一开，花香草香，闻着是真怡人。” “就像你一样？”陆一双目温柔的盯着他。 “……错了，我不是娇花，我是坚韧的小草……校草！”唐不凡坦白后高兴，不由话多了些：“我从小到大都是校草。” “笑草？”陆一很好奇：“笑草是什么草？” 唐不凡忍不住笑了。 而这时伊芙琳把几十张照片投射到了空中，两人不玩闹了，都认真看了过去，发现大多都是地震表面的照片，而裂谷里的只有寥寥几张。 “亚洲大裂谷震源中心被地底岩浆侵蚀过，那片区域已经没有人造建筑物残留了。”伊芙琳对两人说道：“地震发生后由于东区地下城被严重损坏，当时东区地下城和兽人东部联的科研人员都在研究最佳最快的修补方案，没有对大裂谷进行第一时间的研究，所以资料不多。” 陆一和唐不凡都有些失望，两人盯着空中的照片沉默片刻，然后唐不凡扭头看向陆一。 “我们还得再到母舰下面去一趟。”唐不凡说道，想到那个博士不免又沉重起来：“他曾经来到过这，也许母舰下面还有其他线索。” “可惜这个信标自毁了。”陆一拿起那个碎片又看了看，边缘被炸的很焦，芯片基本不可能留下来。 “如果底下还有其他变异毒人，也许能问出点什么。”唐不凡皱着眉：“之前那个用剪刀扎我的老毒人说father在岛上，如果在岛上的话……我是不是不应该去东区地下城？” 陆一闻言看着瘦如枯骨的唐不凡，眼眸微黯，他想了想，摇了摇头：“不，东区地下城我们还是要去，不然老师你活不了，而且那个博士给你伪造了一个身份不是？” 唐不凡如梦惊醒，扭头与陆一对视。 “地下城居民身份由执政党派严格管理，那个博士既然能给你伪造出一个身份来，说明他关系网很大。”陆一正色看着唐不凡：“所以只要你出现，就一定会有人来接应你。” 唐不凡军心大定，顿时觉得自己和陆一坦白没坦白错，他能帮自己补充好多事情。 “我们明天白天再到母舰下面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如果找不到，入夜后就继续启程。”陆一帮唐不凡安排着，便让他继续吃晚饭：“老师你别着急，吃好睡好，好好活着才能找到那个男人。” 他说完把手中的信标碎片还给唐不凡，起身往厨房走：“我去给你煎肉。” 唐不凡感慨的看着他，继而低头看手中的信标碎片，不由又有了一点恨意。 没有人可以肆意毁掉别人的人生。 唐不凡不知道那个博士到底坏不坏，也不知道他让自己穿越过来的理由，但他的学生死了，自己的人生也毁了……他需要一个公道。 第34章 沙漠废墟-8 陆一知道唐不凡是穿越者后, 唐不凡发现他时不时瞅自己一眼，虽然之前他也经常看他，但现在看的更多了。 两人隔着小小的折叠桌吃饭, 陆一还好奇的一直问唐不凡问题。 “21世纪真的人人都有随身ai吗？” “你是说手机吧？当然，连小学生都有。” “真好，我们现在只有高等兽人才有资格配备。老师的随身ai叫什么名字？” 唐不凡笑了, “我不给手机取名字。” 陆一不是很懂：“那召唤ai不是很不方便？” “呃……我们那个时候ai还没现在这么智能。”唐不凡说着吐槽起身高来：“我倒是没想到一千年后人类男性均身高会到一米九, 秦汉时期男人才一米六一米七，到21世纪就一米七一米八了，现在一米八一米九, 就一千年拔高10厘米是吧？” 陆一切着盘子里的肉, 有些好笑的安慰耿耿于怀的唐不凡：“老师小小的也很可爱。” “怎么说话呢你？”唐不凡郁闷。 等两人熄了灯睡觉, 陆一睡不着，便忍不住在黑暗中坐起来，趴在床头又盯着唐不凡看。 “你是不是太兴奋了。”唐不凡躺在床上无语看他。 “老师你可是穿越者。”陆一金绿色的兽瞳在黑暗中亮闪闪的：“你看我们之间隔了1200年，还隔了半个地球的距离, 但我们两个现在却在这里, 面对面的说话……你不觉得很不可思议吗？” “确实……”唐不凡沉吟：“我应该算你祖宗。” “祖宗就有点……”陆一想了想，在铁架床边用手支着下巴，纠正：“我们是跨越千年的缘分。” “你还想的挺浪漫，不过咱们俩能在那么大的荒漠里遇见, 是挺缘分的。”唐不凡今天已经睡了很久了，便陪陆一聊天：“你是被安德森追杀到那儿的？” “不是，其实我本来就想去东部联邦看看, 就绕到那了。”陆一和唐不凡坦白：“当时听到你说要去东区地下城，心想真巧。” “你去东部联邦干什么？” “东区地下城不是在地震中损坏严重吗？那里的人类正在和东部联邦的兽人谈判，想让他们帮忙建造地面基地, 我去看看。” 陆一说着继续告诉唐不凡：“如果人类能重返地面，会很大程度改变现在的格局，人类会大幅摆脱对兽人的资源依赖，那么和平契约可能会瓦解，我想看看东部联邦怎么处理这事。” 唐不凡躺在床上歪头看他，感慨：“你还真是表面离家出走，实际干着考察的活。你不当政客真的可惜了。” 陆一尴尬起来：“……反正都是流浪，去其他地方还不如去东部联邦和北部联邦走走。” 他说完又眼眸温柔的低头看唐不凡：“不过我流浪最大的收获就是老师你。” “怎么，你要研究我吗？”唐不凡打趣的问他。 “我在研究啊。”陆一金绿色的兽瞳在黑暗中发着幽光：“我一直在看着你。” “……”唐不凡闻言突然有些古怪起来，想起陆一上车的第二天早上，凯哥就偷偷给他看夜间车内录像，陆一在黑暗中无声无息的盯着他…… 唐不凡后背有了一点点发寒。 原来对他的观察从第一天就开始了么……唐不凡躺在床上舔了舔唇，伸手去拨还趴在那瞅他的陆一。 “行了，快睡，明天还要到母舰下面去的。” “好，我先给你倒杯水。”陆一在黑暗中从地铺上站起来，以为唐不凡舔唇是口渴了。 听着兽人少年在厨房的动静，唐不凡想了想，颇为自暴自弃的做了个决定。 “陆一，如果我后面死了……你又对我实在好奇，我允许你解剖我的身体。” 陆一接水的动作微顿，过了一会，才轻声道：“别说傻话，老师不会死……我也不会解剖你。” “但我希望你处理我的遗体。”唐不凡并不是悲观，只是在为很可能的未来做安排：“除了你，我的身体交给谁我都不放心。” 黑暗中传来接水声，兽人少年没回应，等关闭了水龙头，陆一才开口委婉的提醒唐不凡：“老师，你明白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有其他含义吗？” 唐不凡愣了一下，又回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脸瞬间在黑暗中红了。 “我跟你正经说话呢！你……你想什么地方去了。”唐不凡有些羞恼，在黑暗中从铁架床上坐了起来：“我认真的。” 陆一拿着马克杯过来，唐不凡接过，陆一重新在他的地铺上坐下。 他开始认真思考唐不凡说的这件事。 唐不凡喝了口水，在黑暗中看着他。 “好，我会处理好老师你的遗体。”陆一轻轻叹了一声，才道：“但我不想解剖老师你，我会把你火化，大部分骨灰洒向自由的大海，小部分装进小小的玻璃瓶里随身携带……或者留下你的一截小指骨……可以吗？” 唐不凡拿着马克杯有些发怔，想到陆一的耳钉和他的项链，那是他母亲的遗物……而以后他身上还会多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是自己。 “可以。”唐不凡有些酸涩了喉咙，却勾起了嘴角，对陆一这个安排很满意，很喜欢：“我很愿意死后和你继续在一起。” 陆一也露出了浅笑，真心实意的道：“虽然只和老师你相处了一个多月，但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 唐不凡也笑：“我也是。” 自己的小指骨吗……唐不凡手指摸着马克杯，心里又多了一个打算。 如果未来他顺利进入东区地下城，他就切下自己的小拇指，送给陆一。 这样他们就不算是分离。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唐不凡便催促陆一睡觉了，大概是聊天的缘故，他躺在床上久违的想起21世纪，明明才隔了四年，却仿如隔世。 挤满学生家长的嘈杂校门口，在夜幕落下之后逐渐安静，附近的小吃街亮起霓虹灯光，穿着大裤衩的凯哥一个电话，他便也踏着凉拖吧嗒吧嗒过来了。 两人在街边常吃的烧烤摊坐下，带着围裙的老板送上来一盘肉串，空气里都是烤香味儿，两人再打开一瓶泌水珠的冰可乐，咕嘟咕嘟昂头喝下，坐小板凳上哈的一声，爽的浑身发麻。 往事如烟，风吹消散。唐不凡躺在床上微微红了眼眶，慢慢闭上了眼睛。 唐不凡第二天罕见的早起了，大概因为昨天睡的很足，精神不错。 陆一在房车里做早饭，唐不凡便爬车顶上整理四个培育箱的蔬菜。 安德森睡在不远处那个铺草的小沙丘上，侧着身体，长长的银发散了一草地。 唐不凡一边打理蔬菜一边瞅他，发现这个人不说话的时候，还挺人模人样的。 大概是察觉到唐不凡的视线，安德森睁开了眼睛，发现唐不凡蹲在车顶上瞅他，眉头一挑，阴阳怪气道：“我好看吗？” 唐不凡隔的远远的问他：“我和陆一等下还要下去，你下去不？” 安德森虽然不靠谱，但好歹是个高等兽人，唐不凡心想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与兽之旅[末世] 第35节 安德森呲笑一声，也不回答，在草坡上翻了个身，背对唐不凡继续睡。 被拒绝了的唐不凡也不在意，关上植物培育箱的盖子，带着两颗刚摘的新鲜生菜下了车顶。 陆一已经煎好了肉，告诉唐不凡：“冰柜里的肉快吃完了，等下我先去抓几只耳廓狐杀了，不然可能会被安德森吃掉。” “行。”唐不凡点头，掰了三片生菜叶洗干净，拿着走到折叠桌边坐下，把最嫩的一片放到陆一盘子里。 “……”陆一抿嘴。 “吃一片，一直不吃蔬菜也不行。”唐不凡叨咕他。 “老师你放这。”陆一用叉子轻轻敲了敲盘子角落。 “那肯定被你剩下了。”唐不凡想了想，干脆把那片生菜拿回来，撕成小片包住一块肉，递到陆一嘴边。 “吃。”不由分说的语气。 陆一无可奈何，只能张开嘴，小心的避开唐不凡的手指把包着肉的生菜含了进去。 生菜很脆，但陆一心里苦，没想到作为混虎基因兽人的自己，有一天会被人硬逼着吃蔬菜。 一片生菜就这么被唐不凡慢慢全喂进陆一嘴里了，陆一敢怒不敢言，吃完早饭就立即跑去抓狐狸了，唐不凡则在车厢里穿戴装备。 这次唐不凡多背了一个旧背包，打算在下面捡点有用的小垃圾回来。 等他准备好，陆一也拎着三只耳廓狐回来了，迅速去头去皮放进冰柜里，便和唐不凡一起下了母舰。 还是由陆一搂着唐不凡走，伊芙琳开着，帮两人扫描母舰构造，并显示在两人的光幕眼镜里。 有了伊芙琳的帮忙，两人在黑漆漆的母舰底下走的无比顺畅。 地下第四层是生活区，第七层是货仓，伊芙琳的扫描显示这两层里都残留着不少箱子杂物，还有不少人类的枯骨。 一千年曾经有一群人在这母舰里避难，但显然他们最后都没能活下去。 陆一先带唐不凡去了四层生活区，开始顺着房间一个个看过去，捡点垃圾。 但翻了箱子倒了柜子，发现能用的物资基本没有，两人最后绕了一圈，只在一具人类的白骨上发现两枚金戒指和一条金项链。 金子仍然是世界的硬通货，两人之后碰上了集市可以用来换东西。 主要是换唐不凡的药，所以两人对捡到金子还是开心的。 “如果集市里能联网，可以刷我的卡，我卡里有很多钱。”陆一看唐不凡宝贝的把金项链和金戒指收进背包里。 “电子货币局限太大了，大部分人根本没有账号。”唐不凡手勾上陆一的脖子，示意他带自己去七层货仓：“还是金子方便的，咱们再多找找金子。” “嗯。”陆一点头，顺着倾斜的楼层回到楼梯间，带着唐不凡继续往下。 货仓这儿物资要多一些，唐不凡捡了一把折叠军刀，又捡了一个手摇电筒，正蹲那玩儿电筒发电时，差点顺着倾斜的地面倒下去。 陆一眼疾手快的抓住唐不凡的背包，把他抓了回来。 “怎么突然往前倒？”陆一被唐不凡吓了一跳。 “……蹲的好好的，突然身体自己倒了。”唐不凡也被自己弄慌了，以前没有过。 两人对视，都明白了什么。 唐不凡的脑袋出问题了，掌握身体平衡的那块区域开始被毒素影响。 之后的搜索两人沉默了很多，陆一跟唐不凡跟的更紧了，两人在布满尘埃的仓库里四处翻，直到又在一个女性的白骨上找到一枚金戒子和一个金手镯，才舒缓了几分心情。 “这是美国人的航天母舰。”唐不凡戴着光幕眼镜在黑暗中打量那个古朴的金镯子：“但我猜这个姐姐应该是中国人，这雕花是中国的款式。” “可惜整个北美洲都沦陷了。”陆一听说过美国这个古国，一千年前的世界一霸，本来那里也有好几座地下城，但是用了古印度制造的零件和软件，空气过滤系统出了岔子，导致地下城系统全面瘫痪。 顶级美区科学家和工程师大部分被他们西区地下城接收了，少部分到了北区和东区，至于富豪……富豪在末世没什么价值。 两人出了货仓，继续往下，但收获不多，也没有再发现另一只变异毒人。 “那个变异毒人应该是唯一的成功种。”陆一猜测道：“或者因为生长过大无法从动力舱里出去，被那个组织放弃了。” 唐不凡想到那个毒人像桌子那么大的恐怖脸孔，全身估计有两层楼高，是没办法从那个动力舱的门出去，于是偏向它是被遗弃的实验品。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动力舱里活下来的。”唐不凡感慨，手勾住陆一的脖子拍了拍他的胸膛：“我们上去吧。” 等两人回到地面时，安德森已经消失了，唐不凡想到他今早对自己的不屑态度，应该是早就知道下面没东西了，才懒得搭理他。 唐不凡于是脱了背包蹲在水潭旁边洗金子，陆一不放心的站在他旁边，看他这回蹲的挺稳，才昂头去看上面。 这大厅很高很大，但楼梯上不去，陆一于是对唐不凡说道：“老师，我去上面看看，你自己小心。” “去吧，这里就一些狐狸、蜥蜴，都是沙漠的小动物，伤不了我。”唐不凡蹲那点头。 两人刚刚搜查完下面，没有毒人的迹象，陆一心里挺放心的，于是走到一个沙丘上高高一跳，手抓住一层楼的边，便像蜘蛛侠那样顺着墙往上爬。 唐不凡羡慕的抬头看了一会，便低头继续洗金子了，还玩儿的把戒指镯子往自己手上戴，宽松松的。 之后拿着金子背包回房车洗澡，打算今晚补了水就重新上路。 陆一很快就下来了，带回了信标那已经被烧毁的芯片，唐不凡洗完澡出来，便看到他坐在折叠桌边拿两个细细的接头接那个芯片，而电线另一头在伊芙琳身上。 唐不凡擦着头发过去，才知道原来陆一的手环还能拔出两根细线来。 “电路已连接……正在绕过已损坏区域……检测到存储单元未完全碳化，正在尝试数据读取……”伊芙琳温柔的电子女声有条不絮的播报着。 唐不凡立即掰下墙上的椅子，在陆一对面坐下，紧张的看着那黑黑的小芯片。 “信息单元内置加密，正在尝试破解……” “破解失败，正在进行二次尝试……重启……吱吱吱……重重重……重重重启……” 伊芙琳突然发出古怪的电流声，陆一察觉到不妙，立即把接着芯片的两个接头拿开，只见他的手环屏幕闪烁了一下，便暗了下去。 第35章 沙漠废墟-9 唐不凡和陆一面对面坐在折叠桌边, 都低头看着那屏幕黑下去的手环沉默了。 “伊芙琳……烧坏了？”唐不凡惴惴不安的开口。 “只是一个破损芯片，应该没那么大能力。”陆一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也没谱, 于是伸手去摁手环侧面。 三秒后，黑色的手环重新亮起了光芒。 两人都微微松了口气。 “你好，路易。”重新启动的伊芙琳向陆一打招呼。 “对方的加密技术很复杂吗？”陆一皱眉询问伊芙琳。 “是。”伊芙琳向陆一汇报：“破解过程中我所产生的数据生成了一款病毒, 对我进行攻击, 如果这个信标没有损坏，刚才我的破解已经暴露了我们。” 唐不凡虽然不懂代码，但也知道这个加密技术很歹毒, 居然能让破解者自己生成病毒。 陆一叹了口气：“看来对方的网络技术远超西部联邦。” 人类虽然身体素质被兽人碾压了, 但科学技术在兽人之上, 当年叛变的科学家是基因工程组的，所以兽人仅仅只在基因科学一项上勉强能和人类持平，而在武器科学、航空航天、医学化学等等尖端领域远弱于人类。 “路易，西区地下城科学院应该可以破解。”伊芙琳突然说道, 声音温柔的询问陆一：“要联系凯特小姐吗？她是科学院网络工程部研究员, 也爱恋你，应该愿意帮忙。” 唐不凡闻言，颇有些在意的抬眸瞄了陆一一眼。 陆一下意识的也看他，两人对上视线, 莫名的，他有点心虚。 “不用联系她。”陆一立即道，仿佛在解释一般：“我跟凯特小姐没那么熟。” “好的, 陆一。”伊芙琳了解了，继而告诉两人，“虽然没能顺利破解对方的加密, 但我获得了对方的组织名称。” 陆一和唐不凡一下子精神起来。 “叫什么？” “重启者。” 重启者？唐不凡这才明白刚才伊芙琳卡“重启”两个字是在念对方组织的名字。 顾及到唐不凡是穿越者，陆一于是跟他解释：“抗争派系分很多个组织，像我妈妈所属的组织就叫‘猎兽者’。” “我知道这个。”唐不凡好歹身为一个抗争派系，早从狼叔和艾伯伦那儿了解过了。 陆一于是又看向伊芙琳：“西部联邦数据库里没有这个组织的资料，对吗？” “是的，路易。” 陆一明白了，于是伸手把那被炸的焦黑的芯片推给唐不凡：“老师，芯片你收着，现在基本确定这个抗争组织来自东区地下城，我们先去东部。” 唐不凡点头，伸手去拿那个芯片，又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快四点了，于是催促陆一： “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们补满水就上路。” 陆一点头，起身就往浴室走，唐不凡则拿着芯片走到货架前面，想了想，从最底下的油布箱里拿出那破旧的儿童帆布书包，拉开侧面的拉链把那芯片放了进去。 “老师，我忘记拿衣服了……”陆一的声音忽然从浴室里传来，伴随着淋浴的水声：“你帮我拿一下。” “……”唐不凡于是走回铁架床旁边蹲下，拉出陆一的衣服箱子，给他拿了件背心和运动裤。 “我放厨房案台上了，你自己开门拿。”唐不凡避讳的道：“我去水潭旁边洗一下脏衣服。” “小心点。” “知道。” 唐不凡于是用藤条篮子装着这段时间换下的脏衣服出去了，沙漠金色的太阳从那几个破损的大洞里照进来，一束光刚好打在水潭上，那块区域金光粼粼，犹如童话。 唐不凡放下篮子，感慨的看着这隐藏在母舰里的绿洲，心想要不是他必须去东区，这个地方倒是很适合隐居，漂亮的都让他有点舍不得走了。 周围还全是房间，都不用建屋了，而这巨大的绿洲，就是他和陆一的“庭院”。 唐不凡笑了一下，想归想，还是老老实实低头洗起衣服。 等日暮降临，补满了水的房车顺着沙坡慢慢从母舰里驶了出来，空气温度明显上升了五六度。 唐不凡和陆一坐在驾驶室里，两人为了赶时间，一边吃饭一边看路。 房车顺着母舰巨大的残骸边缘往前开，因为确定这块区域的沙地是实心区，所以暂时不需要陆一出去探路。 “凯哥，能找到安德森机车轮胎的痕迹吗？”陆一嚼着生肉询问凯哥：“我们可以跟在他后面走。” 安德森走过的路线绝对是安全的。 “安德森是早上八点离开的，轮胎痕迹应该已经被风沙掩盖了。”凯哥回答，“而且他的机车太快，房车无法跟上。” 与兽之旅[末世] 第36节 “指不定人家这会已经出沙漠了。”唐不凡抱着沙拉碗吐槽：“我们刚到母舰，他都进去两天了，怪不得不肯跟在我们后面。” 对比安德森轻便的机车，两人的房车等于是龟速。 陆一把装肉的盘子放到前台上，抬起了手腕：“我问问伊芙琳它标记了安德森的路线没有。” 他说完去摁手环侧面。 “要不我们出了沙漠你再关闭伊芙琳？”唐不凡试着询问。 “那我父亲大概就猜出我要去东部联邦了。”陆一很怕被抓回去。 虽然他父亲现在还没行动，但陆一不觉得他会这么简单的放过自己。 伊芙琳开启了，它定位到了安德森的位置，果然已经距离两人很远，而白天那会它跟着陆一和唐不凡到了母舰下面，中断了与西部联邦卫星的连接，所以并没有记录到安德森的移动路径。 “我可以向联邦数据库主脑申请获取安德森的移动路径。”伊芙琳对陆一说道。 “不行，主脑会汇报给我父亲。”陆一拒绝了，叹了口气，无奈关闭了伊芙琳。 看来还是只能由他来探路。 陆一拿起放在前台的盘子，继续吃晚餐，忽的注意到唐不凡正用有些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怎么了？”陆一不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唐不凡有些犹豫，但迟疑了一会，还是问了。 “联邦数据库主脑为什么会向你父亲汇报？”唐不凡用叉子拨弄着带肉丁的沙拉，在意的看着眼前的兽人少年。 陆一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语暴露了他的身份，眼神不由开始躲闪。 见他不回答，唐不凡犹豫了一下，又告诉他：“之前安德森跟我说……嫁给你我会从通缉犯一跃成为西部联邦第一夫人……第一夫人是指元首的妻子吧？” 唐不凡虽然脑袋日渐被毒素侵蚀，但还没有蠢成傻子。 “……”陆一糗迫的脸红了，事到如今只能跟唐不凡坦白：“是，我父亲……是西部联邦现任元首。” 唐不凡虽然早就猜到了，但这会得到他确切的回答，还是忍不住惊叹。 “哇……”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抱着沙拉大碗用叉子戳了戳，才玩笑的道：“我听说兽人元首是家族世袭，与其说是元首，其实更像是国王，你其实算真正的小王子吧？” “老师别这么说……”陆一又羞涩又复杂：“我觉得家族世袭并不是好事，虽然兽人讲究血统，我们家的血统是相对强大，但并不能保证每一代都有足够的智慧管理好联邦。” “你就很有智慧啊！”唐不凡真心觉得陆一被教育的非常好：“你的话绝对能管理好联邦的！” 陆一不说话了，他脸上的红晕褪去，低头看着盘子的生肉，有些郁郁寡欢起来。 唐不凡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古板了，说了讨人厌的话。 “抱歉。”唐不凡小声给他道歉，小心翼翼看着被他弄的不高兴的兽人少年：“我没有劝你回去的意思，只是真心在夸你，还有感叹……因为我只是个普通人，忽然知道你是元首小儿子，还可能成为未来西部联邦的元首，就有点兴奋……对不起。” 陆一听到他的道歉和解释，脸色缓和了许多，继而报复似的问他：“那老师想当元首夫人吗？” 唐不凡愣住了，他停顿了两秒，才道：“不。” “……你刚刚有想一下，对不对？”陆一揭穿了他。 唐不凡放下叉子抬手捂住自己的脸，脸红了：“对不起……这个地位跃升太蛊惑人了……” 他羞耻不已的发出哀嚎：“我明明是个男人……一下子明白那些傍富婆的男人是什么心情了。” 看他这幅没脸见人的模样，陆一忍不住笑了，心情瞬间又变得很好。 “人之常情。”陆一勾唇，让他不用不好意思：“我知道老师是穿越者之后，我看你也觉得你更特别了。” 唐不凡终于放下了捂脸的手，但还是很难堪。 “亏我还是老师，居然这么禁不住地位的诱惑，想靠你吃软饭。”唐不凡深刻反思着自己。 “所以要嫁给我吗？”陆一继续逗他。 “滚！”唐不凡恼火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小孩子不许逗大人。” 陆一不由又笑了，看着因羞耻而面颊微微泛红的唐不凡，忽然觉得他这模样很漂亮，脸色没那么青白了。 “所以到底想不想？” “没完没了了是吧？”唐不凡翻白眼。 “想不想嘛？”陆一真挺想知道的。 “不想——！”唐不凡被他弄烦了，正好房车也开出了母舰边缘，于是摁下玻璃屏的按钮，帮陆一打开了他那侧的车门：“让你再问，下车探路去！” “哦……”陆一算是明白什么叫自讨苦吃了。 而接下来的路如凯哥预料的那样，跨过和田河这条地底暗河后，两人没有再遇到流沙区。 两天三夜，在第三天的黎明，房车驶过最后一片黄沙，厚实的车轮碾到了荒漠硬实的土地上。 第36章 草原集市-1 唐不凡和陆一花了两天时间调整作息, 横穿沙漠的这小半月他们基本日夜颠倒，这作息熬人，陆一身为兽人都有点受不了, 更何况唐不凡。 两人就在拉着窗帘的昏暗房车里睡，房车交给了凯哥开，为了不打扰两人休息, 凯哥特意放慢了行驶的速度, 房车微微的摇晃，两人一个躺床上一个躺地上，睡的很舒适。 等第三天, 房车便正式驶出了塔里木盆地, 陆一和唐不凡坐在驾驶室里, 看着面前的玻璃屏，商量接下来的路。 出了塔里木盆地，便是祁连山脉，整个山脉呈西北-东南走向, 延伸800公里, 在古时候是丝绸之路的重要路段，虽然地质构造属于褶皱断块山，但比起烤人的沙漠要好走得多。 “凯哥，我们能在入冬前进入东北平原吗？”陆一询问凯哥, 一旦房车进入东北平原，后面的路就更好走了。 “现在已经快九月中旬了，不行。”凯哥用温柔的电子男音说道：“房车只能走平坦地带, 如果是一千年前有公路，大概可以，但现在那一片成了荒野和废墟, 我们只能根据伊芙琳给的路线绕。” 它停顿了一下，又补充：“而且兽潮也快到了。” 自从人类进入地底生活后，变异野兽开始泛滥，它们经历了辐射、酸雨、战争烟灰，并喝着核废水活了下来，身体素质极其强悍，别说人类了，就是低等兽人都能轻易被一只野狗咬死。 而兽潮就是十几万这样强悍的变异野兽共同进行大迁徙。 每年，它们会在入冬之前往南迁，等熬过冬天后，再在春天北迁避署，所以分为秋季兽潮和春季兽潮两场。 唐不凡在末世生活了四年，早经历了好几场兽潮，知道它的恐怖。 “不能跟兽潮硬扛，房车能被踏平。”唐不凡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但让陆一别那么急：“房车虽然爬坡能力差了点，但找特定的路线还是能上山的，兽潮来了我们必须在山上。” 每年春天和秋天，狼叔就是这么带着唐不凡和艾伯伦躲避兽潮的，唐不凡那时候站在山顶上，看到野兽像潮水一样从远处涌过来，奔跑声发出轰隆的巨响。 如果地势宽阔还好，要遇到山沟狭窄路段，那些野兽你挤着我我挤着你，光被踩死的就能铺成路，最后地面成了肉泥，血水往低矮处流淌形成暗红的溪，过了两天就散出滔天的恶臭，那味儿让即使位于山顶的唐不凡闻了都能晕过去。 陆一盯着面前的地图琢磨片刻，抬起手指了指一个绿点处：“那我们就稳妥一点，先去这个集市补充物资，主要是老师的药，这样能熬过冬天。” 绿点是伊芙琳标记出的集市地点，位于蒙古草原，在他们的必经之路附近，等房车开出祁连山脉再往上走就能到。 “汽油也要省着用了。”唐不凡说道：“我们现在只剩下两桶半了，冬天光照不好，到时候房车的保暖和发电都得靠油。” “油的话集市那边应该也能补。”陆一开始为钱发愁，伸手摸上自己脖子上的那条金项链：“希望那个集市能联网。” 能联网的集市说明有人愿意收电子货币，在联邦中心城繁华区域就能刷卡用，很多中等兽人会特意去联邦中心城注册自己的身份银行卡，是有钱有势的象征。 如果不能联网，陆一到时候就得把自己的金项链也拿去换。 唐不凡看出了陆一的意图，立即皱眉：“你别想把你妈妈的项链拿去换。” “我妈妈好多条的。”陆一其实没有唐不凡想的那么看重这条项链，他扭头看向唐不凡：“这条她其实没怎么戴过，只是比较适合男性，我才从她的柜子里选了这一条。” 陆一这条金项链是太阳图腾，链子也比较长，他戴着跟小鲜肉明星一样，时尚的很，唐不凡之前根本没想到会是他母亲的。 “那也不好……”唐不凡还是不愿意，复杂道：“到了那个集市再说吧，我们捡的那个金镯子挺沉的，再加上戒指和项链，应该够换。” “老师。”陆一认认真真看着他：“相信我，如果我妈妈在世，她很乐意用这条项链给你换药。” 唐不凡微愣，被陆一盯着，心里感觉怪怪的，哽了一会，才妥协了。 “那……那谢谢妈妈了。” 陆一浅笑，忽然注意到唐不凡身后的窗外起了风沙，一些细细的沙子打在玻璃上。 “是不是风变大了？”陆一立即去看玻璃屏角落的那排信息，果然风速在慢慢上升。 几乎是同时，他和凯哥不约而同的道：“沙尘暴。” 唐不凡反应也快，往窗外看了一眼，便立即起身往车厢里走。 “凯哥，你找适合避风的地方，陆一，你去厨房角落那拿绳子和锤子，我找铁钉。”唐不凡有条不絮的说道，房车是他整理的，所以他比陆一清楚东西放哪儿。 房车虽然重，但还是会被飓风吹的摇晃，到时候整个房车东西又掉的到处都是。 陆一很快就把那绕成圈的沉重粗绳扛到肩上，手里拿着铁锤，而唐不凡也从货架下面拖出了死沉的粗大铁钉，两人都站在窗户旁边看着越来越昏沉的外头。 “在沙漠没遇上沙尘暴，这会反而让咱们遇上了。”唐不凡皱眉叨咕。 “要在沙漠里遇上反而麻烦。”陆一看着啪啦啦打在窗上的细沙，说道：“房车就被沙子埋底下了，想出来不容易。” “确实。”唐不凡于是又庆幸起来：“这儿还有避风的山。” 说着转身面对陆一：“来，我给你腰上绑上绳子。” “不用……”陆一想说吹不走他。 “闭嘴，安全第一。”唐不凡还不知道他吗？要脸不要命的人。 “……”陆一便不吭声了。 凯哥是按着伊芙琳给的路线走的宽敞地带，所以在风沙里又开了半个小时，才找到一个小山壁。 这时候房车开起来已经有点飘了，挂着的风铃被摇的叮铃铃乱响，而唐不凡正在厨房把置物架上的杯子和杂物装箱子里。 陆一腰上缠着绳子走到门口，想着尽快用绳子和铁钉把房车固好，结果凯哥刚把车门打开，外头带沙的大风瞬间灌进来，站在厨房的唐不凡在风力的冲击下一下子往旁边倒。 陆一眼疾手快的扑过去抱住他，把细条条的唐不凡小心护在自己怀里，带着他进狭小的浴室。 两人的头发都被风沙吹的糊了脸。 “我看要往腰上绑绳子的是老师你。”陆一弯着腰身，结实的双臂抱着唐不凡，在他耳边说话。 “你小瞧我。”唐不凡不甘心：“我自己能用手巴住冰箱！” “冰箱都要倒了，还巴住冰箱。”陆一终于把唐不凡送进无风的浴室里，一把合上门：“我没回来你不许出来！” 唐不凡还想反驳，结果房车又被风吹的用力一晃，他立马抬起双手撑住浴室墙壁，老实在里头窝着了。 陆一弯腰把那装着沉重铁钉的箱子往车外一扔，便在风沙里扛着粗绳拿着锤子跳了出去，凯哥立即关上车门，结果被陆一缠在腰上的绳子卡了条缝。 与兽之旅[末世] 第37节 ……说了不用缠绳子不听。陆一在心里默默腹诽唐不凡，为了不让更多细沙被吹进车里把里头弄的一团脏，他于是伸手解开腰间的绳子。 抬手敲了敲金属车门，凯哥微微开了门，陆一立即把腰上的绳子扔进去，凯哥这才彻底关闭了车门。 此时外头的可见度已经降为0，陆一兽化身躯，眯着眼睛在飓风里开始固定房车，用锤子把大铁钉用力打到地上，动作迅速的绕上绳子，便高高一跃，跳过房车的顶，在另一边打铁钉。 房车的这条粗绳足足有一百多米长，陆一很快就把房车牢牢钉在了地上，他又在风沙里爬上车顶看了看，太阳能电板已经被凯哥收起来了，并铺上了电动钢卷帘保护，上面已经堆上了厚厚一层沙，而那四个植物培育箱也基本被沙子掩盖住。 培育箱里的菜需要换气，如果被沙子堵住换气孔会枯萎，陆一想了想，跳下了车顶，凯哥适时的打开车门，陆一踏上去，大步便往置物架方向走。 “好了吗？”唐不凡在浴室里问他。 “我处理一下车顶的培育箱，老师你先别出来。”陆一一边说，一边拿上胶带和被单，又快步走到车厢尾部，扭头张望了一圈，抱起一摞灌木柴。 凯哥打开车门，陆一抱着东西高高一跃跳上车顶，在巨大的风沙里小心把怀里的灌木柴铺到植物培育箱上，用脚压着，然后罩上被单，开始用胶布一圈一圈的缠。 拂开厚厚的沙子，陆一把胶带粘到车壁上，他眯着眼看了看，有了灌木柴的支撑和被单的保护，植物培养箱的空气应该能得到保障了，这才跳下车顶，回到了房车里。 他长嘘了一口气，敲了敲浴室的门，唐不凡把门打开，陆一灰头土脸浑身是沙，正要和他卖惨，便看见唐不凡往他腰间瞄了一眼。 “绳子呢？” “……”陆一心里苦。 “你看你。”唐不凡无奈笑了，心疼的伸手去帮他拂满头的沙子，“进去洗个澡吧。” “不行，得省水。”陆一拒绝了，自从房车离开母舰里那个绿洲，已经一周没补水了，而他们不知道下个水源要什么时候才能碰到。 唐不凡想了想，腰下腰身去捡地上的铁盆：“那就洗个头，再用布擦擦身子，弄脏的水再让净水器处理。” 陆一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卷发，确实太多沙子了，便点了点头，继而开始琢磨： “要不我把头发剪了吧？” 第37章 草原集市-2 剪头发……唐不凡不禁也去摸自己的头发, 他都两年多没剪头发了，流浪太苦，邋里邋遢的就这么过来了。 “是修一点, 还是剪短？”唐不凡于是走到陆一身后，用手指去梳他的头发，刷啦啦掉下一堆细沙来。 “老师你觉得呢？”陆一问他的意见。 唐不凡看了看他的头发长度, 都到腰了, 少说留了三四年。 “你是喜欢长头发吗？”唐不凡于是问他，陆一是元首之子，不可能像他一样懒的打理, 绝对会有专人帮他修剪。 “呃……我开始蓄发的原因比较复杂……”陆一似乎想到了什么, 神色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唐不凡继续摆弄陆一的头发, 心想不愧是天生的卷发，卷的真漂亮……突的心里有了猜测。 “因为你妈妈？” 陆一虽然眼眸深邃鼻梁高挺，但五官曲线不失柔美，除了因为他才17岁的缘故, 大概还因为像他母亲。 陆一没想到被他猜到了, 面颊微微泛了红：“是……我小时候有段时间……不太正常。” 唐不凡愣了，抬眸看他：“什么意思？” “就……”陆一犹豫了一下，才给他坦白：“我母亲刚去世的那一两年我过的挺浑浑噩噩的，有一天晚上做了噩梦, 恍惚中在夜里去她塔楼的那个房间，一抬头看到梳妆镜里的自己……一瞬间以为自己见到了她。” 唐不凡胸口梗住了。 “我才发现自己头发变得那么长了……我就在我妈妈的梳妆台前面坐下，玩儿她的首饰, 照着镜子假装跟她说话……”陆一说着愈发不好意思起来，相当丢脸的事，于是回头去瞄唐不凡, 却诧异的发现他看着自己，乌黑的眼睛泛红了。 陆一愣了，唐不凡回过神来，连忙收敛情绪，拿着铁脸盆走到洗碗池旁边，像没事人一样招呼他：“来，你拿椅子坐到这，老师帮你洗。” 他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对，喉咙太酸了，声音哽着。 陆一慢慢挪到唐不凡身边，不安的俯身探头打量他：“……我让老师难过了？” “没……”唐不凡低头咬唇，结果还是忍不住，猛的伸手抱住了陆一。 他抱的很用力，仿佛想把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 陆一身体微僵，继而慢慢放松下来。 随之心跳有些加速，心想他真的好小一只。 “老师，没事了。”陆一也伸手抱住了唐不凡，眼眸变得温柔：“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后面心理医生带他去了人类集中营，他看到一个男人想回地下城，把头在地上撞的鲜血淋漓，才如梦惊醒，明白自己这辈子要做什么。 “我好想那个时候能陪在你身边。”唐不凡抱着他哽咽道。 陆一嘴角微勾，感受着他的身体：“你现在就在。” “不一样。” “一样。”陆一说完想了想：“我也不想老师你再比我大几岁了。” “？”唐不凡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 两人不再说话，一阵沉默之后，气氛微妙的古怪起来。 陆一在想要不要再轻轻拍几下唐不凡的背，而唐不凡则郁闷自己怎么又脑袋发热，伸手抱上人了。 上次亲他也是……自己以前不是这么随便的人啊？ 于是簌的从陆一怀里跳了出来。 陆一正要拍他背的手卡在了空中。 “……” “咳。”唐不凡尴尬的咳了一声，转身开始接水。 “来，快坐下，老师给你洗头！”唐不凡决定继续他的洗头大业。 “……”陆一只得无奈一笑，拿了折叠椅坐过去了。 在给陆一洗头这事上，唐不凡有过一次，已经得心应手了。 “你那时候几岁来着？”唐不凡用清水浸泡陆一的头发，忍不住问了细节。 “九岁。”陆一很不好意思的，反过去问他：“老师小时候有黑历史吗？” 说起来他还不知道唐不凡的家庭状况。 “当然有。”唐不凡叹了口气，“我最大的黑历史就是小一的时候在学校门口的文具店偷了一只自动铅笔，被文具店老板当场逮住了。” 陆一愣了，完全没想到唐不凡居然会偷东西。 “店老板是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特别凶，揪着我的耳朵破口大骂，把我耳朵都揪出血了，我就哭了，当时店里店外的小朋友和家长都盯着我，那是我这辈子最难堪的一刻。”唐不凡现在回想起来都后悔的要死。 “呃……老师为什么偷东西？”陆一追问：“21世纪不是人类历史上最繁荣的时期吗？” “再繁荣的时代也有穷人。”唐不凡手指就着清水轻轻洗着陆一的头发，开始说自己的事： “我没有爸爸，是单亲家庭。我妈妈长得漂亮，但人傻，在职高里被那男的送了几次早餐，关怀了几次身体，就跟他早恋怀了孕。那时候还是1997年，我外公农村人，思想不够先进，没想着拉我妈妈去打胎，而是想直接把她嫁了。” 唐不凡说着生气起来，语气变得凶狠：“没想到那男的一家一开始承诺的好好的，后面觉得17岁结婚太早了，就让那男的去广东学技术了。我妈妈本来喜滋滋在家养胎准备结婚，一听男方跑了，就坐在他们家门口哭，而学校那边她已经退学了，肚子也六个月大了，我外公抽了一宿烟，第二天问她孩子还要不要？我妈摸着大肚子说要，我就出生了。” 陆一听的愣愣的，因为唐不凡皮肤白气质好，瘦的不成人样了还一身典雅书卷气，便心里觉得他是书香门第，没想到身世会这么坎坷。 “我妈妈生完我就去县城给人看服装店，我被我外公带着在村里种菜，后来到了年纪我妈妈便接我去县里读小学，班上属我最穷，别的小朋友都有自动铅笔我没有，我知道我妈妈没钱，就动了歪心思，去偷了。” 唐不凡说完长长一叹：“所以我特别心疼穷孩子，穷孩子内心多自卑，我比谁都清楚。” “后来呢？”陆一好奇的追问：“文具店店主放了你吗？” “没有，刚好我老师下班出校门口，听到动静凑过来看热闹，发现偷文具的是自己班学生，天塌了。他是家访过我家的，知道我家的情况，所以进来给我付了钱，那文具店老板才松开我的耳朵。他还气店老板把我耳朵揪出了血。” 唐不凡记得特别清楚：“自动铅笔两块，一小盒替换笔芯五毛，总共两块五，我一辈子忘不掉的钱。7岁的我为了两块五丢掉了人格和尊严。” “……”陆一听的心底沉闷。 而唐不凡搓洗着陆一的头发，感慨的继续道：“我能顺利的读完高中考上大学，全靠我三个老师一路托举。” “三个？” “小学一个，初中一个，高中一个。”唐不凡露出复杂又感激的笑：“我运气真好，遇到的全是好老师，初中老师劝我考高中而不是去念职高，高中老师帮我办理我妈妈的葬礼，还给我弄了捐款，他也是对我影响最深的一位，我书法就是跟他学的。” 陆一心底一紧，想抬头看唐不凡，却被伸手把脑袋压回水盆里。 唐不凡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睛。 “你妈妈她……” “胰腺癌，从发现到死亡就一年。”唐不凡哽咽道：“而我外公在我初二那年突然倒田里死了，到了十点才被隔壁田的婶婶看见，所以高二之后，我就成了孤儿。” 陆一皱眉追问：“没有其他家人了吗？” “没有，本身我妈妈就是我外公捡到的女婴，我外公穷，一辈子没娶老婆。” 陆一明白了，于是安慰唐不凡：“老师，别难过，你现在有我了。” 唐不凡眉头一挑，强颜欢笑：“你还能陪我一辈子啊？” “反正我不结婚……” “那我也要回去啊。” 陆一便不说话了。 他低着脑袋坐在那，唐不凡给他洗头，也看不见他的脸。 “我妈妈死后我本来想辍学，我高中老师给我弄捐款，村里再给我点补助，我就这么凑合着过了高中。”唐不凡既然说了自己的事，便慢慢的说完： “等上了大学，我开始打工，因为形象比较好，在学校附近的高档西餐厅当服务员，某天被一个粉丝很多的探店主播瞅到了，拉我过去直播，问直播间的人我是不是很帅，搞效果，我就小红了，立马被人寻去当模特，一下子上了好几个杂志，那段时间我特别飘，被钱和女孩子蛊惑了……” 陆一坐不住了，终于抬起湿漉漉的头：“老师谈过？” “没有。”唐不凡把他脑袋压回水盆里：“学校和网上是有好多女孩子追我，但我忙着赚钱，没心谈，就是喜欢她们夸我，结果那年年末挂了两科，我高中老师气的直接去我家逮我，把我狠狠打了一顿。” “啊？”陆一又听愣了：“他……他还打你啊？” “打呀，拿衣架打的。”唐不凡回想起来忍不住笑了 ：“我20岁的人了，被他用衣架抽哭了，他骂我去了大城市学坏了，好不容易考上师范大学不好好读书，占着一张脸开始横，还当场把送我的毛笔折了……” “老师，你骂人就是跟他学的吧？”陆一忍不住插嘴，他想吐槽很久了，唐不凡训人很有气势，还理直气壮。 唐不凡脸一红，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什么呢，我那叫骂你吗？我那是苦口婆心的教育。” 陆一挨了他一下，在心里默默补充，打人也厉害。 与兽之旅[末世] 第38节 唐不凡打完他，乌黑的双眸涌出怀念，继续道：“我那高中老师对我而言不是爸爸却像爸爸，我妈妈去世后每年过年都被他叫到他家去过，最苦的一段时间生活费都是他给的，所以他把送我的毛笔折了我特别难受，瞬间幡然醒悟。那个寒假我埋头苦读，等回学校补考完了就把模特的兼职辞了。” 唐不凡说完手搓着陆一头发，颇为骄傲的告诉他：“本来我能当艺人的，当时好几家娱乐公司想签我。” 唐不凡顿了顿，又嘀咕：“就是不当模特后，很多女孩子取关我了，当老师哪里不如当模特了。” “没事，我关注你。” “你又不是女孩子。”唐不凡直男性子上来了：“女孩子嘴可甜了，会叫我哥哥。” “我也能叫你哥哥。”陆一低着脑袋就开口唤了唐不凡：“哥哥~” “滚。”唐不凡被他逗笑了，双手在水盆里认真搓陆一脑袋：“没大没小，叫老师！” 陆一见他终于开心了，心底才放心下来，乖乖叫了他一声：“老师。” “这还差不多。”唐不凡满意，因为他是被老师们托举着长大的，所以也推崇：“伟大的师生情一点都不输友情和爱情，就像我和我老师，就像咱俩。” 师生情……陆一想到了刚才唐不凡对他的那个拥抱…… 那也是师生情吗？ 他又紧接着想到沙漠里那个亲吻，他和唐不凡坐在房车之上，星空底下…… 那也是师生情吗？ 陆一低着脑袋坐在那，心里有些茫茫然的。 唐不凡看不见陆一的脸，把他那湿漉漉的金色长发从水盆里捞出来，自我感动于老师给学生洗头这事，于是高兴的道：“你继续坐着，老师给你换盆水。” “好。”陆一乖巧应了一声，声音比往常低了一些，但不仔细听也听不出太大区别。 唐不凡把带沙的水倒进桶里，又接了盆清水给陆一过了一遍，那头金灿灿的头发就没有沙子了。 两人转移阵地，到了铁架床旁边，陆一坐地上，唐不凡坐床上。 “我穿越过来四年了，也不知道我那三位老师怎么样了。”唐不凡一边用毛巾给陆一擦头发，一边叹气：“我小学老师现在还是我学校的校长，我和陈飞的失踪肯定给他造成影响了，还有孩子的奶奶……她老人家不知道多心痛……” 他心烦的“啧”了一声：“得尽快回去才行。” 陆一坐在地板上不说话，唐不凡把他往前推了推，然后伸手拿起剪刀。 “你要剪多短？。”唐不凡问他，并给他打预防针：“先说好，我技术很一般。” “不剪了。”陆一突然道。 唐不凡微愣，似有所觉的低头去看他：“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没有。”陆一神色如常的道：“还是有点舍不得头发。” 唐不凡看了看陆一那头长卷发，洗过之后很亮，擦了一遍微湿，给身为少年的陆一增添了柔美。 比好多女孩都好看。 “也是，陆一是漂亮的男孩子嘛。”唐不凡莞尔，于是放下剪刀，重新拿起毛巾给他擦头发了。 第38章 草原集市-3 沙尘暴一直持续的在刮, 不过由于房车已经被陆一用绳子和铁钉牢牢固定住了，所以在飓风里非常的稳。 沙子啪啦啦打在厚厚的玻璃窗上，没了太阳光照, 凯哥第二天开始使用汽油发电，而空气的温度也明显降了下来。 唐不凡和陆一无事可做，只能在房车里消磨时间, 两人面对面坐在铁架床上, 一起拆旧毛衣。 狼叔有几件毛衣陆一穿着太小了，唐不凡穿又太大，所以唐不凡决定拆了重织, 给陆一织一两件合身的。 因为家里穷, 唐不凡一家三口都会织毛线, 家里的拖鞋、帽子、围巾等等都是自己织的。 “不知道还要刮多久。”唐不凡看着黄茫茫的外头，听着鬼哭狼嚎的风声，左手抓着旧毛衣，右手拽着线。 “风速已经比昨天小了, 可能明天就会停了吧。”陆一坐在他对面, 把唐不凡扯下来的线卷成毛线球，他还挺喜欢卷这个的，以前没玩过。 两人一个扯线，一个卷球, 拆的速度非常快，身边已经摆了好几个大大的毛线球。 “风力小于六级就能重新上路了。”凯哥在驾驶室里用温柔的电子男音说道，闪烁着红光的摄像头看向陆一：“陆一, 房车的水箱已经见底，你接下来外出狩猎注意水源的寻找。” “好。”陆一表示明白。 “还得砍柴，我们烧饭得用柴了, 这样能省点油。”唐不凡说道。 “好。”陆一温和的又应了一声。 “我没让你砍。”唐不凡觉得他性格也太好了，“我也砍。” 陆一卷着毛线球皱眉抬眸：“周围山多，老师别被狼突然蹿出来抓走了。” “……我随身带枪。” “不行，狼的速度都比你快。”陆一还是希望唐不凡老老实实在房车里呆着：“你就在车里织毛衣，已经入秋了，让我多件衣服穿。” “……行吧。”唐不凡叹气。 “砍了柴再做点碳。”陆一继续想，过冬木炭很重要。 “那顺便做烟熏肉吧。”唐不凡补充：“那样肉就不用全放进冰柜里保存了。” 两人就这么听着车外风沙的声音，聊着天，明明没有任何娱乐，愣是没觉得无聊。 第二天，风力果然小了下来，唐不凡正裹着毯子在床上睡觉，忽然被沙子扑了一脸，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是陆一把车门打开了。 “我出去拆绳子。”陆一穿着带兜帽的黑色卫衣，在风沙里对唐不凡喊，因为有兜帽护着头，也扎了头发，所以只有额前两缕弯曲的长刘海被风吹着。 为了不让太多沙子进车厢，凯哥迅速关上了车门。 “注意安全……哈——”唐不凡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从铁架床上懒倦的坐了起来。 头有点昏疼，不过唐不凡已经习惯了，他磕着眼睛半睡半醒的起身，去厨房准备早饭……也许是午饭。 陆一很快把绳子拆了，用箱子装着那些大铁钉回来，凯哥在风沙里慢慢发动了房车，风铃叮铃铃的响，房车开着有一点点飘，但比第一天好。 “外面已经很冷了，老师注意多穿衣服。”陆一脱下头上的兜帽，用手指捋了捋自己的刘海，拍下来一些细沙。 “这还不到十月呢。”唐不凡低声叨咕，本来不觉得冷，车门又被陆一开了一下，风灌了进来，才觉得冷，于是拉出自己的衣服箱子，取出一件毛衣。 他抓住身上的薄衫下摆，两胳膊肘一抬，在车厢里直接脱了衣服。 陆一愣住了，站在一边睁大眼睛看着他脱，只见瘦脱相的男人身体肋骨根根分明，背脊骨也凸的明显，而那身惨白的皮肤跟尸体几乎没有区别，不仅看不到一点血色，还发着青。 陆一再去看唐不凡的脸，发现他半闭着眼睛还在小声碎碎念：“气温降的也太快了……”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当着陆一的面换了衣服，陆一犹豫了一下，转身背对他。 唐不凡很快把毛衣换上了，又打了个呵欠，招呼陆一：“吃饭了。” 陆一微微侧头，确定他衣服穿好了，才走到折叠桌旁边坐下，他抬眸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发现他昏昏欲睡。 也许只是犯困了。陆一让自己别大惊小怪，低头拿起叉子开始吃饭。 由于可见度低，凯哥把车开的很慢，但烧着油摸索着开了一整天，还是顺利驶出了风沙带。 空气逐渐变得干净，陆一和唐不凡都松了口气，虽然已经入了夜，但陆一还是离开房车去狩猎，顺便找水源。 唐不凡留在车里拆最后一件毛衣，拆着拆着坐在铁架床上歪着脑袋睡着了，十几分钟后忽的脑袋一点，整个人浑身一震，便豁然睁开眼睛，心突突跳的飞快。 车厢里静悄悄的，只亮着昏暗的一盏灯，唐不凡呼吸急促的伸手摸上自己的心脏，整个人难受的很。 猝死的感觉。 驾驶室里，闪烁着红光的摄像头静静注视着他。 “小唐，你需要注射解毒剂。”凯哥温柔的电子男音响起。 “解毒剂……对，解毒剂。”唐不凡想了起来，连忙把身上拆了一半的毛衣放到一边，挪到床沿边俯身，把放在床底下的医疗箱拉了出来。 那些棕色小瓶子还有十几瓶，唐不凡拿着针筒抽出里头的药液，卷起毛衣袖…… 嗯？自己什么时候换的毛衣？ 唐不凡愣了，手抓着针筒在那儿懵了一会，才眼睛一眨，顶着飞快的心跳把针头扎进了自己手臂里。 手臂传来熟悉且不适的注射疼，唐不凡放下针筒喘了口气，感觉心跳慢慢缓过来了。 收拾好医疗箱，唐不凡套着宽宽松松的v领毛衣，走到驾驶室里坐下。 外头一片漆黑，隐约能看见山的轮廓，房车停在一个荒凉的碎石路边，不知道在地图的哪里。 唐不凡隔着车窗看了一会外头，才慢慢道：“凯哥，陆一呢？” “狩猎去了。” “哦。” “又失忆了？” “嗯。” 车厢陷入沉默，继而凯哥说道：“我建议将解毒剂注射频率改为两天一注射。” “只剩11瓶了。”唐不凡恹恹道：“两天一注射的话，20天，我后面要怎么办？” “出了祁连山脉，我们就能到那个草原集市。”凯哥温柔的说道：“不需要花一个月的时间。” “我们进沙漠的时候，不知道白天热到不能开车，进入这个山脉，不知道会刮起沙尘暴，硬生生停了四天车，未来的不确定性太大了，我赌不起。”唐不凡沉声道：“本来就改成三天一注射了，不能再缩成两天。” “好吧。”凯哥的摄像头转向漆黑外面：“陆一回来了。” 唐不凡连忙抬手一抹脸，让自己精神起来。 厚实的房车铁门打开了，陆一扛着一头毛茸茸的棕熊走了进来，但由于那棕熊太大，卡在了车门那里。 “别进来了，在外头放血处理了吧。”唐不凡边说边走过去。 陆一于是扛着棕熊又出去了。 唐不凡在车门边往外探头，看着那巨大的棕熊，感叹一声：“哇，好大！” “附近有座山林，还算富饶，就是坡度太陡，房车开不上去。”陆一在黑漆漆的外头说道，从腰后拔出军刀。 “有水吗？”唐不凡立即问。 “有，一条山溪。”陆一一刀抹在棕熊脖子上，开始放血。 棕熊虽然已经被他打死了，但身体还微热，血也没有凝固，血像水龙头一样往外流淌，很快就在沙土地上形成一滩血泊。 与兽之旅[末世] 第39节 唐不凡蹲在车门口，想伸手去摸它的毛皮，但还是太远了，够不着，陆一于是收起军刀，伸手卡住唐不凡的咯吱窝，把他抱了起来，轻轻放到了那棕熊身上。 唐不凡不禁又哇了一身，踩着脚下肉乎乎的棕熊：“是真的大！” 站起来感觉能有三米了。 说着又蹲下身摸了摸它的毛，有点粗硬，但还算顺滑。 “老师想要它的毛皮？”陆一看出唐不凡的想法。 “这不天冷了吗？”唐不凡认真说道：“你又睡在地上，这毛铺上去多暖和。” “我不需要，铺这个对我来说太热了，给你铺。”陆一说着也弯腰伸手摸了摸熊皮，眉头皱了起来：“毛质太硬了，我明天看看能不能逮到狐狸。” “先割下来，晾车顶上晒，可以拿到那个集市换其他东西。”唐不凡说道。 “也行。”陆一于是又双手卡着唐不凡的咯吱窝把他抱回车上，拔出后腰的军刀开始割熊皮。 他们放血的血腥味引来了一群山狼，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凯哥于是关上了车门，陆一兽化身躯继续在外头处理那棕熊。 唐不凡拉开窗帘看，盯着昏暗中的陆一，发现他在自己面前已经能很自然的兽化身躯了，于是欣慰的勾起嘴角。 有狼想上来夺食，被陆一军刀一挥割了喉，于是猎物又多了一只，有了这只蠢狼祭天，其他的狼怂了，不敢再上前。 陆一又放血了那只狼，最后割了熊皮和狼皮卷了放到车顶上，大刀阔斧的跺了头尾，去了内脏，便把处理的很干净的肉躯拿到车上。 等他一上车，黑暗里的狼群顿时一拥而上，开始吃陆一丢下的内脏和头，凯哥则在黑暗中发动了房车，远离这块血腥味浓郁之地。 “水源在东南方向，大概四五千米，你看看能不能找到坡开上去。”陆一对凯哥说道，在厨房拿菜刀剁肉。 唐不凡还没睡，坐在铁架床上继续拆毛衣。 凯哥在黑暗中绕了一会，还真找到了个挺平坦的坡开上了山，但离那条山溪还是很远。 “够了，我明天用水桶运几趟水就行。”陆一说道。 房车便在原地驻扎了下来。 唐不凡拆了一会毛衣又困了，于是放下毛衣裹了薄毯开始睡，伴随着陆一的切肉声。 哆，哆，哆。 他没给陆一说自己今天失忆又差点猝死的事，不想让他担心。 陆一本来怕影响他睡觉，却发现唐不凡已经深沉了呼吸，于是在昏暗的厨房里温和一笑，继续切肉了。 两人第二天开始忙碌，陆一拿着水桶玻璃罐往返搬运水，唐不凡看车旁边就是树，于是拿着斧头下车砍柴了，顺便用铁桶烧制木炭。 虽然房车出了风沙区，但天还是很阴，没有太阳，唐不凡于是给房车补上汽油，三桶油正式变成了两桶。 还好陆一当时从流沙里救回来三桶油，唐不凡心想着，不然房车就得在这阴天里停住了，断了电，没了凯哥，沦为一铁壳屋。 希望接下来是晴天。 唐不凡劈着柴火心想着，忽然被一滴水打了脸。 唐不凡抬头，天空阴沉沉的，雨滴啪嗒嗒的落了下来。 靠。唐不凡拿着斧头在心里骂。 第39章 草原集市-4 雨逐渐变大, 陆一很快便拎着水桶抱着玻璃罐回来了，头上戴着兜帽，已经浑身湿漉。 凯哥把太阳能电板展开了, 给唐不凡当遮雨棚，唐不凡搬了露营椅坐在外头，身前是一个小小的火堆, 上面放着一个破旧的桶, 他在做木炭。 用铁桶做木炭比较简单，把木头装满铁桶，上面盖上盖, 留一点排气的缝, 再在铁桶下面烧火, 高温加热，桶里的木头便会在缺氧条件下碳化，成为木炭。 “居然下雨了。”陆一哭笑不得的把水桶和玻璃罐放回房车上：“亏我一早上都在来回运水。” “我柴也没砍多少。”唐不凡也吐槽，脚旁边放着一大摞他砍下的木柴。 “不是让你留在车里织毛衣吗？”陆一弯腰搬柴。 “大人的事小孩少管。”唐不凡自有分寸, 怎么可能老实听他的话, 他要等他回来两人现在就没柴用了。 陆一顿时勾起嘴角，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唐不凡双标一直很有一套。 等搬完了柴，陆一让唐不凡把铁桶交给他。 “老师去洗个澡吧，趁现在雨水足。”陆一说着捡起地上的斧头：“桶交给我, 我再砍点木柴。” 唐不凡看了看啪嗒嗒的大雨，起身收起折叠椅子：“这桶碳烧的差不多了，我们直接走吧, 后面遇上其他山林再补柴。” 唐不凡想早点到那个集市，他的身体拖不起了。 “行。”陆一等唐不凡搬着折叠椅上了车，才对着房车外头的摄像头挥手示意了一下, 凯哥便慢慢收起了挡雨的太阳能电板。 雨水熄灭了火堆，铁桶逐渐降温，陆一打开盖子看了看，唐不凡烧的不错，里头的木柴已经碳化了，黑且脆。 兽人少年于是在雨中拎起铁桶，套着军皮靴的脚把最后一点火星踩灭，回了房车。 凯哥合上金属车门，在雨中发动了引擎，慢慢顺着潮湿的山坡往下开。 “你先洗澡。”唐不凡已经帮陆一把换洗衣服拿出来了，看着浑身湿漉漉的他：“不然水弄的车里到处都是。” 他脚上也不少泥。 陆一看雨势大，一时半刻不会停，房车不会缺水，便点了点头，正接了衣服要进浴室，房车忽的往下一滑，两人都惊了一下。 陆一很快稳住身体，伸手去捞唐不凡的腰，发现他的双手已经巴住了车窗。 两人都往外看，原来是房车被斜坡的泥泞弄的车轮打滑了，不过已经被凯哥稳住了车身。 “老师你先洗。”陆一觉得这样不行：“我下车帮凯哥过了这个坡。” “小心点。”唐不凡皱眉，却没有阻止，也觉得这样下坡房车有翻车的危险。 陆一对他笑了一下，表示明白，重新戴上兜帽跳车出去了 ，唐不凡走到驾驶室看了一会，见陆一兽化身躯走在房车前面，侧着身体单手撑着车头帮凯哥控着下坡的速度，还算游刃有余，这才放心下来。 等房车下了山坡，回到平坦的地上，唐不凡才拿着自己的衣服进了浴室。 下雨虽然没太阳，但有一个巨大的好处，那就是房车不缺水了，唐不凡和陆一趁机搞了车内卫生，晚上还奢侈的又洗了个澡。 除了一直在烧油，其他没毛病，两人早晚都开始漱口洗脸。 “咱房车要换成核动力该多好。”唐不凡感慨道，和陆一一起坐在车厢的门口边。 外头下着小雨，凯哥慢慢开着车，而车门没有关。 随着越往东，地质变得绵软起来，千年前的公路早消失了，房车往哪儿开都是布满泥泞的荒路，唐不凡和陆一没法下车露营，干脆在车厢里用那铁桶烤火。 “核电池不好搞，制造原料太难收集了，联邦每年也只能产几辆核动力的车。”陆一坐在小板凳上，一些夹雨的风从敞开的车门吹进来，让他觉得很舒服。 唐不凡已经穿上了薄毛衣，但陆一还穿着背心，两条结实的长胳膊露着，觉得这个气温刚刚好。 “下次遇到安德森，咱们把他机车拆了？”唐不凡打趣，面对着陆一也坐在小板凳上。 “他那个机车的核电池对我们这房车来说太小了，电压大概供不起来。”陆一莞尔，就像他的ai手环也是核电池，但启动电压非常低，无法给其他机器用。 唐不凡闻言有些惋惜，这才打消了坑安德森的念头，继而好奇的问：“咱们都这么久没看到安德森了，他是不是已经跟我们分开了？” “没有，在我们附近。”陆一说着把架在铁桶上烤的肉串翻了个面。 唐不凡愣住了，手缩在宽松的毛衣里夹在腿中间，奇怪的看他：“你怎么知道？” “他知道我们要去东区，房车又只能走平坦的地，路线很好猜。”陆一说完告诉唐不凡：“而且那天我在山溪里接水，嗅到了他的气味。他还是走在我们前面。” 唐不凡立即在小板凳上坐直了身体，往敞开的车门外看，凯哥在泥泞里慢慢开着车，而外头是空旷的荒野和废墟，远处有一个折断的的高压线塔，锈迹斑斑爬满了植物。 唐不凡挺意外：“这人居然没来打扰我们。” “大概是不想看到我吧。”陆一笑的有一点苦涩。 唐不凡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但他以前不是带过你吗？” “带是带过……” “他跟我说给你换过尿布呢。” 陆一愣住了，微湿的风吹着他的刘海，俊美的脸上浮出红晕：“没有吧……” 唐不凡于是询问：“他今年几岁？” 他还不知道安德森年龄，但看着挺年轻的。 陆一坐在小板凳上算了算：“30。” “那就是比你大13岁。”唐不凡觉得安德森没骗他：“他应该是真给你换过尿布。” “……”陆一表情顿时变得拧巴了起来。 而唐不凡还在琢磨：“给你换过尿布又带了你好几年，我觉得可能……” “别说了。”陆一尴尬死了，从铁桶上拿起烤好的肉串，递给唐不凡，面颊红着：“都十几年前的事了。” “能用来打感情牌的！”唐不凡认真道，伸手接过肉串。 两人指尖碰上，陆一一下子抓住唐不凡的手，皱眉握住：“怎么手这么冰？” 几乎没有温度。 “……不一直这样吗？”唐不凡抽回自己的手，掩饰的缩进衣袖里。 陆一又要去摸唐不凡的身体，被他躲开。 “烤你的肉，别动手动脚。”唐不凡拿着肉串嘀咕，让兽人少年无语了。 突然亲人和抱人的都是他，现在说他动手动脚了。陆一笑的无奈，只得抬头看向驾驶室。 “凯哥，车门关上一半。” “好的，陆一。” 雨又下了两天，停了，但还是没有放晴，天阴沉沉的，路也依旧泥泞。 唐不凡是南方人，不知道北方的秋天是不是都这么阴，还是因为末世的缘故。 期间房车发生了一场小事故，车前轮陷到泥坑里了，凯哥飞速转动轮胎，泥水激的四处乱飞，但出不来，陆一兽化身躯试着在后面推车，还是出不来。 最后两人一商量，陆一便去附近的荒野里逮了二十几只流窜的野狗，用绳子栓在车前面，又硬拖来一头野牛也栓上，凯哥喇叭一响，野狗野牛惊的全往前跑，陆一再在后面推，才把房车从泥坑里弄出来了。 与兽之旅[末世] 第40节 陆一解开绳子放了那群野狗和野牛，唐不凡在车上看，见陆一累的抬手扭了扭胳膊，心里亏欠的难受。 没有陆一他根本走不到这。唐不凡心知肚明，他大概两个月前就死在那个荒漠里了，浑身缠着破烂的黑布，蜷缩在房车的地上，膨胀，腐烂，化成水，变成骨。 他欠陆一的何止是一条命。 房车向东又向北开了几日，视野逐渐开阔起来，泥泞消失，土地开始变成了黄绿的草地，生物的迹象增多。 他们还遇到了兽人。 大都是蓬头垢面的低等兽人，裹着破衣烂布，偶尔才有几个穿的还算干净的，骑着马或驾着简易的马车，都带了满满当当的东西。 整个画面就像清朝时期拍的那些老照片，没修整过的地，褴褛赶集的人，每个人的头发都很乱，肮脏的脸也布满风霜，连孩子都是。 明明世界是彩色的，看起来却很灰暗。 很显然那些兽人也都是去那个草原集市的，想在入冬前买或者换一些东西，看到房车后都非常惊讶的躲开，并对着陆一面露崇拜。 唐不凡躲在了车厢里头，他重新用黑布裹住了脸，还拉起了房车的窗帘，他是人类，还是东区通缉犯，不能让人看见。 以前唐不凡和狼叔还有艾伯伦去集市时，也是全程躲在车上，最狼狈的一次把自己关在厕所里面，只因有兽人试图砸窗抢东西。 当然那抢劫的兽人最后被狼叔打跑了。中等兽人在外头基本就是大人物了，高等兽人太少，遇不见。 “老师，你不用躲着。”陆一见唐不凡用黑布裹好了脸，便招呼他来驾驶室：“我是高等兽人，你大胆跟在我身边。” “但集市里那么多兽人……”唐不凡心里挺不安的：“兽人和毒人不一样，我又不能拿着枪……” “可以拿枪。”陆一打断他，本来他就打算让唐不凡带上枪，低等兽人很多没受过教育，亡命之徒也多，带上枪会更安全。 唐不凡微愣，继而犹豫了一下，才从武器箱里找了把手枪插到腰上。 他做了一下心理建设，慢慢从黑暗中走出来。 “咱们换个位置。”唐不凡蒙着脸对陆一说道：“你坐主驾。” 他一个人类坐主驾会让人起疑，身为高等兽人的陆一也会被人说闲话。 陆一没有推迟，跟唐不凡换了座位，并从凯哥那接手了房车的行驶。 “老师，你杀过兽人吗？”陆一开着车询问唐不凡。 唐不凡胸口微闷，过了一会才低声回答：“就狼叔和艾伯伦……” 但之前他看狼叔打死过其他兽人，也是在集市附近。 “有些兽人比毒人还可恶。”陆一对他说道：“不要因为他们有思想而迟疑了开枪的速度，你杀了他们也许是在拯救其他人。” 陆一相信唐不凡的善恶判断力，才会对他说这些话。 唐不凡听的心底有些古怪，两人的师生关系好像颠倒了。 “你杀过兽人？”唐不凡于是询问他，乌黑的眼睛露在布条外面。 “嗯。”陆一犹豫了一下，才告诉他：“我10岁就开始进行一些判决。有些极端恶性的事件需要当众处刑，我父亲会让我自己拿枪上。” 唐不凡听愣住了，眼睛睁大看着他。 “10岁……是不是太早了？”唐不凡不是反对死刑，只是觉得让一个10岁孩子进行处刑……这也太那啥了。 “我还不算早了。”陆一温和且平静：“我曾祖父五岁就亲手行刑了一名侮辱孕妇致死的兽人，我们家族的孩子很小就开始了这方面的适应。” 陆一说的轻描淡写，唐不凡却听的心口沉闷，对于21世纪人类的他来说，这种事难以想象。 不，也许只是生活在新中国的他们才理所当然的认为世界是温良的……即使在21世纪，非洲和中东的一些地区也很混乱。 说到底战乱才是人类历史的常态。唐不凡叹了口气，拿出手枪开始上子弹。 陆一开着房车，两人在下午一点终于到达了那个草原集市。 两人在驾驶室里看着，只见上百个破旧的帐篷立在枯黄广阔的草原上，那里人头攒动，萧瑟的秋风吹的帐布噗噗作响。 第40章 草原集市-5 除了帐篷之外, 集市中心还有一座高高的石塔，石塔上坐了三个人，其中一个背后长着巨大而明显的灰色翅膀。 “那个是……”唐不凡睁大了眼睛。 那个兽人也在高塔上看见了房车, 于是扭头跟身边的两个兽人说了几句话，便一跃从高塔上跳了下来。 那兽人背后的灰色翅膀大大张开，朝他们这儿飞了过来, 看得唐不凡十分惊叹。 “是鸟类兽人。”陆一仍平稳的开着车, 告诉唐不凡：“在兽人里比较少见。” 最初地下城科学家实验人兽基因混合时，广撒网用各种动物的基因测试与人类基因的融合度，就诞生了鼠、猴、猫、狗、鱼等等种类的兽人, 而这些兽人各有优势, 鼠类兽人被派去矿洞, 猴类兽人被派去山林，鱼类兽人派去探索河海，猫狗类兽人则是探索城市废墟。 而鸟类兽人因为需要飞行，对实验者的体重要求非常高, 必须是整体偏瘦的人类, 而偏瘦人类往往体质不够健康，难以撑下来最初的实验变异，所以在兽人里属于稀少群体。 “根据翅膀分析，混的鸽子基因。”凯哥用温柔的电子男音说道。 陆一隔着挡风玻璃看着已经飞到他们车前的那个兽人, 淡淡说道：“看这翅膀的大小，也不像猛禽。” 混的鹰、雕这种猛禽基因的兽人被归为高等，其他普通鸟类则是中等兽人了。 其实就体质来说, 他们远不如狼人、猿人这些中等兽人，但谁让人家能飞和数量少呢？ 此时房车距离那集市只有几十米距离了，整个集市外除了他们的房车还停了一些破旧的面包车、皮卡车, 看到这些车陆一便知道汽油稳了，这个集市里一定有卖。 “长官好！”那个长着翅膀的兽人一脸热情的在房车外对陆一行了个军礼。 这个兽人是个年约三十多的青年，他对陆一行完军礼以后便看向副驾上的唐不凡，即使唐不凡脸裹在黑布面罩里，但他依旧通过唐不凡的体型和气味认出他是一名人类。 这让他面露了疑惑。 唐不凡被他盯着，有些紧张的绷着身体。 陆一放下他那侧的车窗，温和询问那个青年：“哪个联邦的？” 行军礼，说明这青年在军校或部队受过训。 “北部联邦的。”那青年恭敬的回答，隔得老远就认出了这辆由北部联邦装甲车改造的房车，没想到飞近了一看……开车的居然是西部联邦元首家的小公子。 那青年心里激动难耐，他不会认错的，虽然陆一是西部联邦的人，但在北部联邦也路人皆知，除了因为他抓人眼球的漂亮样貌，还因为他是呼声很高的下一任西部联邦元首继位者。 汉斯有两个兽人儿子，但大儿子基因有缺陷，脾气十分暴躁，前几年还在抵抗兽潮中犯了错，被收回了军权，所以小儿子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下任元首。 但听说四个多月前大儿子和小儿子进行了一场决斗，大的在小的临近成年前把他驱逐出联邦了，各个联邦都在谈论这件事，不知道后面西部联邦会怎样。 这青年也跟家人好友热烈谈论过，没想到传说中的小公子突然就来到他负责维护的集市了，让他怎么能不兴奋？ 陆一看这个青年看自己的眼神，就知道他已经认出自己了，无奈的同时也庆幸他已经和唐不凡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不然这会就尴尬了。 “这么说这个集市是北部联邦管理的？”陆一又看向前方那个集市，已经有非常多的人凑过来看热闹了。 “不，这个集市是东、北两个联邦共同管理的。”那青年恭敬且热情的告诉他：“这集市位于两个联邦中间，早年是游牧兽人和流浪兽人弄起来的，后来规模变大了，就变成了两个联邦之间的一个贸易点。” 他话刚说完，远处的拥挤的人群忽然传来躁动声，只见一个人高马大的兽人带了几个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看到驾驶座上的陆一后，那高大的中年兽人先是一愣，继而立即快步过来，对着车里的陆一声音洪亮的行了一个军礼： “东部联邦中等兽人万并，见过长官！” “……”唐不凡坐在副驾上看的有点儿无言，没想到才17岁的陆一会被远远年长于他的兽人这样行礼尊敬。 之前他跟着狼叔还没多少体会，现在才开始意识到兽人的等级制度原来这么森严。 陆一对着万并点了点头，看着他东方人的面孔，对他的在意便变得比那个青年多。 “我和我的老师要采购一些东西，可能会在这个集市逗留一两天，你叫万并是吧？”陆一对那个高大的中年兽人道：“麻烦你带我们逛一下这个集市。” “好的！长官！”万并没想到自己来晚了还能被点名当向导，一时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而那青年则流露出淡淡的失望。 “兄弟，我带长官逛一下，集市的管理就麻烦你啦！”这个万并显然是个性格豪爽的人，对着那背后长鸟翅的青年拍了拍他的背，大大方方道：“回头我请你喝酒！” “哎，你去吧！”青年跟他的关系显然不错，很快就收起失望露出微笑，又对着陆一行了个军礼，便转身去挥赶挤在他们身后看热闹的人群。 “去，去，都卖你们的东西去，都挤在这儿干什么呢，再拖沓兽潮就要来了！” 很多衣衫褴褛的兽人被他这么一挥赶，便扛着各自的麻袋杂物走了，但还有不少闲的不肯走，那青年于是叫来两个人，把那些兽人挡在五米之外，不让他们靠近房车。 “万并先生在这等一下，我和老师回车厢拿点东西。”陆一温和的对窗外那个中年男子说道，然后示意唐不凡跟他回车厢。 唐不凡坐在副驾上早被外面那些看热闹的人盯的头皮发麻了，立即起身跟他进了车厢。 凯哥还非常懂的帮两人关上了驾驶室与车厢之间的金属隔门。 “他们一个北部联邦的，一个东部联邦的，怎么管你叫长官？”唐不凡奇怪的询问陆一，看他从货架上拿出他们放金子的小盒子。 “我是高等兽人他们是中等兽人，在野外遇见了喊长官是尊敬，无关联邦。”陆一说完又从货架上拿出唐不凡常背的那个黑背包：“21世纪不这样吗？” “呃……这我也不知道。”唐不凡有些讪讪：“我是老师又不是军人。” 不过他想了想，隐约有些明白了：“就跟我叫其他学校的校长：王校长、李校长是一个意思？” 反正对方是校长，虽然不是自己的直属校长，但尊敬的叫对方校长准没错。 “对，只是一个尊称而已。”陆一走到唐不凡身后，伺候他背上那个黑背包。 “那我还跟着你享受了一把当长官的待遇。”唐不凡挺高兴，久违的想起自己当模特那会，穿着漂亮的衣服，也是走到哪都被人盯着。 可惜自己现在已经不成人样了。唐不凡无声叹气，在陆一的帮助下穿好了背包。 两人拿上了金子便要走出车厢，唐不凡想了想，又招呼陆一把搁在货架角落的那把透明雨伞拿上。 陆一了然，俯身把那伞拿在手里。 万并已经在车门口等着了，身边还跟着六个高大的兽人，似乎都是集市的守卫。 “你们三前面开路，你们三后面护着，别让看热闹的兽人凑过来了！”万并沉声对那六个高大的兽人说道。 “是！” 那六个兽人齐声应了一声，便有秩序的围着三人形成保护圈。 陆一身为高等兽人并不需要这样特意的保护，万并这个举动主要是为了保护唐不凡。陆一不禁多看了这个中年男人一眼，发现他很会做人。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万并询问唐不凡，走在他的右侧，和陆一一起把唐不凡护在中间。 “艾伯伦。”唐不凡借用了艾伯伦的名字。 “……”正准备开口的陆一默默闭上了嘴。 与兽之旅[末世] 第41节 “艾伯伦先生这双眼睛，我看着像东方人。”万并笑吟吟的，虽然是试探，但语气和态度并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很亲切。 他能代表东部联邦管理这个草原集市，果然有点能力。 “你真猜对了，我是西区地下城华裔，住的就是唐人街。”唐不凡睁着眼睛说瞎话，心想以中国人在外头的群居能力，即使在这末世也肯定被他们建出了末世唐人街。 唐不凡还真猜对了，西区地下城真有一条。 “……”陆一对唐不凡唬人能力有了更深的认识。 “那你们这次是要去东区？”万并嘴上虽然这么问，但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底，否则陆一不会点他当向导。 “对，我和路易要去东区逛逛。”唐不凡脸蒙在黑布里，虽然被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盯的有些紧张，但还是装着自然跟万并说话：“这集市有解毒剂卖吗？我从西区地下城带来的解毒剂已经用完了，想在这补补。” 尽管唐不凡说的全是假话，但这万并也不是简单人，在唐不凡说话的时候一直关注着陆一的神色，见他一直小心护着唐不凡走，看着唐不凡的眼神也温柔似水，于是心里明白了。 这人类说的是假话他也得当真话听。 “解毒剂啊，咱们这集市估计没有。”万并犯了难，这个集市虽然位于北部联邦和东部联邦中间，但其实是很偏远的一个集市，距离两个联邦的中心城都非常远，每年来这的中等兽人都没几个，更何况人类。 唐不凡和陆一心里都咯噔了一下，而万并又道：“不过还是得去问问王老先生，他一直在咱们集市卖药，可能会有。” “带我们去。”陆一简单的开口。 唐不凡发现他的语气跟自己平时说话时不太一样了，怎么说呢……虽然还是温和的，但带上了一股自然的威严。 “好嘞！”万并爽朗的应了一声，对前面那开路的三个高大兽人喊道：“去王老先生那！” 一行人便在拥挤的集市里往深处走，六个高大兽人护在最外头，陆一和万并把唐不凡护在中间，周围虽然熙熙攘攘的全是人，但唐不凡走着非常轻松。 唐不凡想到自己之前去集市都只能狼狈的躲在房车里，走路不敢发出声音，饿了也只能忍着，心惊胆战的等狼叔和艾伯伦回来，不禁十分唏嘘。 好陆一，真是他的好学生，好宝贝。唐不凡忍不住伸手抓了一下陆一的胳膊，陆一低头，便对上唐不凡露在黑布外笑的眉眼弯弯的眼睛，心底一荡，面颊微微发了红。 明明是秋天了，怎么还这么热。陆一心想着，吹着草原的风，在人群里抬手用手背摸了下自己的脸。 全程一直在默默关注他的万并看到这，顿时把唐不凡护的更加小心了。 虽然不清楚这两人到底什么情况……总之，他身边这个人类说不准会是未来的西部联邦第一夫人。 集市拥挤而嘈杂，有帐篷的都是家底比较殷实的兽人，而绝大多数兽人都是扛着麻袋或推着木板车在集市里绕，很多道都蹲着人摆着小小的地摊，他们经过时还都要凑过来看一下，所以从集市外围到中间，一群人愣是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 那王老先生的铺子不是帐篷，而是一个结实的石屋，还带了一个粗黑的烟囱，只见袅袅轻烟从那石烟囱里冒出来，而这周围的空气都弥漫着一股苦涩药味。 唐不凡一闻这药味就明白了，里头的那位王老先生不仅是个华人，还是一名老中医。 第41章 草原集市-6 石屋的门是一个厚实的油布, 一大堆人挤在周围看热闹，被万并的那六个高大兽人挡着，陆一率先走过去撩起帐布, 往里头看了一眼便示意唐不凡进去。 唐不凡于是进了石屋，陆一站在门口对万并道：“麻烦万先生在外面等一会。” 万并是个聪明人，见陆一不让他跟进去就知道有些话他不能听, 于是爽快的对陆一表示明白, 便招呼他的那六个人把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拨的更远一些。 石屋周围顿时空出了一大片。 陆一这才撩着帐帘进了石屋。 石屋颇大，颇为凌乱的堆了很多东西，而角落的炉子里烧着柴火, 上面是一锅黑糊糊的药, 空气中苦涩的药味就是这锅药散出来的。 一个消瘦的老人坐在小板凳上, 手里拿着长杆烟枪，正吧嗒吧嗒抽着烟与快一步进来的唐不凡对视，等陆一也进来后，才放下烟枪咧嘴一笑, 露出一口褐黄的老牙来。 “呦, 稀客。”老人仍坐在小板凳上，没有起身，稀罕道：“西部联邦的小公子怎么到我这小铺里来了？” “王老先生好。”陆一礼貌而乖巧的走过去朝这位年老的亚兽人伸手。 王老先生对他的态度颇为满意，便坐在那与他握了握手。 唐不凡从进来就一直干站着, 等陆一，见两人握手顿时骂自己傻了，居然比身为小孩子的陆一还不懂礼貌, 立即快步走过去也与老先生握手以示友好。 “老先生您好。”唐不凡脸蒙在黑布里露出微笑，没想到手刚刚和王老先生的手握在一起，就被他握住翻了过来。 唐不凡的手也缠了黑布, 他心惊了一下，但想到对方是个年老体衰的老人就没挣扎，并示意一旁的陆一退回去。 陆一犹豫了一下，在唐不凡身边站好。 只见王老先生放下手中的长杆烟枪，解开了唐不凡手上的黑布，看着他毫无血色且脉络青黑的手掌。 “看你这手，起码在地面流浪了三四年吧？”王老先生用年老粗糙的手指摸了摸唐不凡的手掌心。 唐不凡与陆一对视一眼，两人便都知道这位老先生有点本事。 “是。”唐不凡承认了。 陆一见石屋角落还有个破旧的小板凳，便走过去拿过来，让唐不凡也坐下。 唐不凡思考了一下，老人坐着，自己站着，一高一低对话不太好，才在那个破旧的小板凳上坐下了。 王老先生的手指已经摸上了唐不凡的手腕，正给他把着脉，只见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唐不凡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非常差了，所以默默的不说话，只是在老人给他诊脉的期间又打量了眼石屋，诧异的发现了角落里的床铺上有个巴掌大的收音机，里面放着一卷磁带。 收音机上隐约可见三个模糊的汉字：步步高。 “认得那个？” 唐不凡回过神，发现老人不知何时抬起来眼睛，正若有所思的盯着他。 唐不凡犹豫了一下，老实承认：“收音机。” “上面的字呢？” “步步高。” 王老先生笑了：“你认得汉字，你是东区地下城的人。” 现在世界使用的是由英语演化而成的通用语，汉语虽然依靠着东区地下城众多的华裔保留了下来，但已经成为了类似方言一样的存在，北区地下城那边的情况一样，俄语也只有那些俄罗斯血统的人还在使用。 至于西区地下城那边情况更糟糕，小语种全军覆没，法语、德语、意大利语等等通通消失，只保留在了数据机库里。 而东区地下城虽然还有人讲汉语，但认得汉字的人就非常少了，已经成了大学的一门研究专业。 唐不凡想了想，于是对老人说道：“我是语文老师，大学念的中文系。” “你是抗争派系？”王老先生于是问他。 唐不凡和陆一都是微愣，不是因为王老先生的这个问题，而是因为他换了中文。 唐不凡自从穿越过来就没和人说过中文了，一时十分怀念，于是也用中文回他：“对。” 然后感兴趣的反问王老先生：“您也是东区地下城的人？” 王老先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是，不过我不是抗争派系，我是被我爸‘卖’上来的。” 他说完朝唐不凡抬手做了个手势：“五袋大米，一箱水果，一万块钱，这就是地下城政府‘收’我的价格。” 唐不凡愣住了，他还真不知道地下城政府会这样“收”人，想到他们后面会把“收”来的人再送去给兽人，换取资源，这……这不就是人贩子么…… 他心里有些难受，为了安慰老人，也露出一笑：“好巧，我通缉令上的悬赏，也是一万块钱。” “那你还不如把自己‘卖’给政府呢，还多了五袋米一箱水果。”老人打趣，放下了捏着唐不凡手腕的手，伸手去解他脸上的黑布：“让我看看你的脸。” “老先生，我现在不太好看……”唐不凡对自己现在的模样是有些自卑的，于是提前给他打招呼。 “害，我一个医生，什么模样的病人没见过。”王老先生不在意的道。 唐不凡那极为消瘦且面色青白的脸便露了出来。 王老先生满是皱纹的手拨了拨唐不凡的脸，乐呵道：“我瞅着没多丑，就是瘦，比那些吸毒的人还是好些，他们是糙黑糙黑的，你是透青。” “那您看……我还有救吗？”唐不凡恭恭敬敬的问他。 “地面环境就不适合人类生存，你要问我有没有救，有，解药就在这。”王老先生对着唐不凡身后一指。 唐不凡扭头，陆一听不懂两人说中文，因此有些茫茫然的看着他们。 “被他咬一口，你就得救了。”王老先生道。 唐不凡尴尬了，他扭回头，支支吾吾的对老先生道：“我要愿意变异成亚兽人……我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了。” “那就没救。”王老先生是个实在人，直接和唐不凡说了：“人类身体不能分解地面毒素，你吃再多药也只是拖延死亡的时间。” “没事，您给我拖着就行。”唐不凡跟这老人谈得来，也占着末世消息闭塞，于是跟他坦白：“我要去东区地下城，想回下面去。” “呦，你还挺能想。”王老先生有些吃惊，继而似乎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几分声音，用中文问他：“抗争派系搞出成果来了？” 唐不凡想了想，也压低声音凑近他：“是有点成果了，已经渗透进政府里了。” 他想那个博士都能给他凭空捏造出一个地下城身份了，那政府里肯定有他们的人。 “余家要倒台了？”王老先生有些激动的问他。 余家？唐不凡不懂，但还是装模作样的点头：“是啊，快倒了。” “嘿，倒的好！”王老先生高兴的一拍大腿，“好好的一个亲和党，愣是被他们余家搞的乱七八糟，文教组二十年又没了，我还担心东区地下城未来该怎么办呢。” 看来王老先生虽然被他爸卖了，但心里还是在乎他那个在地底的家乡的。 “被抗争派掌管了也好，人类在地底沉默太久了。”王老先生感慨一叹，慢慢从小板凳上起身。 唐不凡连忙跟着他站起来，只见老先生弯着腰往靠墙的那排药柜走去。 “我这儿虽然没有解毒剂，但排毒解毒的中药不少，你拿回去自己熬着喝，效果不会比解毒剂差。”王老先生说道，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大叠草纸和草绳，开始阔气的给唐不凡装药。 “你手脚冰冷，气血不足，所以不能吃寒性的解毒药，当归性温，适合血虚体寒的人吃，甘草性平，能调和诸药，也有一定的解毒作用……”王老先生换回了通用语，这样唐不凡和陆一都能听明白。 “老先生，我来。”陆一主动上前，帮老先生用那些草纸和草绳捆药，王老先生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很满意这个懂礼貌又温和的孩子。 他于是看向唐不凡，又换成中文：“我看这孩子不错，要不你考虑一下？” 唐不凡有些尴尬，悄悄看了陆一一眼，见他认真的打包药草，听不懂他们的话，才放心了一些，对老人说道：“我有必须回去的理由，而且……他太小了。” “回去革命是吧？” “……”唐不凡想说他没有那么伟大，但又不能跟老人解释原因，只能假装附和。 “唉，我是老了，等不到人类重返地面那一天了。”老人叹气，又继续给唐不凡抓药。 唐不凡看着孤身一人的他，有些在意的问：“您家人呢？” “我老伴在我四十六岁那年抵抗兽潮死了，我一共生了五个孩子，最小的那个十几年前也成家了，就嫁到这附近，他是我最不放心的一个，就跟着他来到这了。” 王老先生说着笑了笑：“我这辈子吧，马马虎虎过的也不算很苦，真要说起来，反而在地下城那会是最苦的时候，但人老了，还是想回去看看。” 与兽之旅[末世] 第42节 当然他回不去，人类一旦离开地下城，基本不可能回去了。 唐不凡听的唏嘘，但得知他有个孩子在这附近，多少放心了一些。 “黄芪，这个也是温性的，补气生血，脱毒排脓。” “熟地黄，微温，可以和当归、黄芪配着吃。” “人参、生姜、枸杞，这些全拿去熬汤喝。” 老人家非常阔绰，唐不凡从背包里拿出那盒金子递给他，有些担忧：“您看这钱够吗？” 王老先生打开盒子看了看，点了点头：“够了，你放那儿吧。” “老先生，这个集市有人收电子货币吗？”陆一这时候开口询问：“收的话我去跟对方换点实物。” 而这老先生显然是不用电子货币的。 “你出去问问万并。”王老先生说着，又从药柜下面拿出一大麻袋的板蓝根。 “够了够了。”唐不凡知道这个末世药物都是昂贵东西，心里觉得他和陆一给的金子其实不一定够这些药物。 这老先生肯定多给他们了。 “拿着吧。”王老先生很大方，他身体硬朗，出来卖药就是图个乐呵。 唐不凡犹豫了一下，还是想好好活着，于是厚着脸皮收下了那些药。 两人感激的告辞了王老先生，满载而归的出了石屋，万并这个机灵人立即唤他的人上来帮忙拿药，而唐不凡看了看天边，发现已经出现了红云，他们居然在那个石屋里呆了两个小时。 集市里杂乱，小偷不少，入夜了还没有灯，陆一便对唐不凡说道：“我们先回去吧，剩下的明天逛。” 从这集市中心回房车还要半个多小时。 唐不凡点了点头，两人便跟万并说了一声，一行人开始往回走。 “长官还缺些什么？”万并热情的询问陆一。 “还要换点汽油，过冬的衣物。”陆一说道，边走边问他：“你们这集市有人收电子货币吗？” “没网，收不了。”万并在日暮里搓了搓手，不过给陆一说道：“我老家就在泰城附近，我大哥是泰城旁边的北山镇镇长，您和艾伯伦先生要去泰城的话是一定经过那的，这样吧，您要的汽油我等下给您送过去，您也不用给我钱，到了北山镇找我大哥，他大儿子在泰城的部队里，您到时候再把钱给他们一家怎么样？” 汽油在这末世也是昂贵物品，陆一现在全身只剩下他脖子上那条金项链了，肯定不够换一桶汽油，于是想了想，点了点头。 “可以，那就麻烦你了。” “好说，您能到访我万家那是我万家的福气。”万并笑着说道，他其实不是真要陆一的钱，他就是要给他大哥牵上线。 他们万家想迁入泰城很久了，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陆一看着笑容憨厚的中年人，心里明白他的那些想法，但面上只是温和一笑，便护着唐不凡往集市外走。 第42章 草原集市-7 两人回到了房车, 仍有不少低等兽人围在房车周围看热闹和聊天，但万并走前还留了两个人照看房车，所以并没有人接近。 凯哥打开了车厢的车门, 万并帮忙把药放进去，唐不凡脸蒙在黑布里感谢他。 “这车改造的真不错，结实, 内部也挺大。”万并笑着说道, 还伸手摸了摸那锈迹斑斑的铁架床：“您两就睡这吧？” “……”唐不凡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解释陆一睡地上这件事，但解释了会显得他很不懂事, 居然让西部联邦元首家的小公子睡地上…… “我睡地……”陆一见唐不凡神情尴尬, 正要开口解释, 便被唐不凡悄悄用手指戳了一下腰。 陆一身体挺直，被他戳的这一下弄的腰间有些麻。 “对，凑合着睡。”唐不凡笑着打马虎眼：“我人瘦，占不了多少位置。” “挺好, 挺好。”万并意味深长的连连道了两声, 对唐不凡的态度愈发恭敬起来。 陆一看着就是个认真人，而史密斯家族的兽人也以痴情闻名，两人都睡一块了，所以在万并看来唐不凡基本就是陆一的老婆了。 陆一悄悄看了唐不凡一眼, 面颊微红。 万并没有过多打扰两人，带着他的人走了。 唐不凡松了口气，而陆一在窗户看了看, 发现万并还留了两个兽人负责这块区域的治安，不让那些低等兽人凑到房车这儿来。 有心了。陆一心想着，开口询问凯哥：“凯哥, 北山镇在我们的路线上吗？” “如果我们走泰城路线，便会经过这个小镇，如果绕过泰城走荒野前往东区地下城，就不会经过那。”凯哥用温柔的电子男音回答。 “今天我们承了这个兽人的情，得还他这个人情。”唐不凡知道陆一在想什么。 “现在我们只剩下我这条金链子了。”陆一伸手去摸自己的吊坠，有些头疼：“这个集市没有网，没办法让我换联邦币。” “药已经换到了，就差油，其他的都无所谓。”唐不凡看到陆一手上还拿着那把透明雨伞，忽然一拍自己的脑袋，呀了一声：“忘了问那个老先生知不知道这个组织的消息了。” 唐不凡心想难得遇上这么多兽人，说不定集市里有人知道一点那个组织的消息，才让陆一把伞带上的，没想到和那个王老先生聊天聊忘了这事。 “那老先生起码离开地下城五十年了，也不是抗争派系，估计不知道那个组织。”陆一低头看了看那把雨伞，想了想：“要不我把伞上这个图腾画下来吧。” “行。”唐不凡点头，明天他们再拿纸问问万并，或者去集市上问问别人，比拿着伞四处走来的好。 陆一于是从货架上拿出纸笔，开始照着伞柄上的那个海浪图腾画起来，唐不凡则在那儿收拾带回来的药。 “这一大麻袋板蓝根感觉够我喝两个月了。”唐不凡蹲在麻袋旁边用手指轻轻搓那些晒干的板蓝根，心里有了其他想法，于是抬头看车顶的植物培养箱：“一些药草咱们是不是可以自己种啊？” “药草种植时间都比较久吧？”陆一坐在折叠桌旁边低头认真画图，说道：“如果种植期只需要两个月还行，超过两个月还不如继续种菜。” 唐不凡现在的消化能力，吃菜远比吃肉多，而且植物培育箱里种植的蔬菜毒性小，对他的身体好。 唐不凡觉得陆一说的有道理，于是打消了自己种草药的想法。 陆一画完了图给唐不凡看，他画的不错，海浪线条画的很到位，唐不凡满意的点了点头，陆一便把纸叠起来，放进自己的裤兜里。 此时已经到了日暮时分，集市里升起了十几缕炊烟，而绝大多数兽人则零散的坐在枯草地上吃干粮，啃硬邦邦的肉干或是馍馍。 由于周围还有围着房车看稀奇的低等兽人，所以两人不打算出去做饭了，在车厢里拿出电磁炉。 陆一刚从冰箱里拿出一块冻肉，外头传来了敲门声，他与唐不凡对视一眼，便放下手中的冻肉走到门口。 凯哥打开了车门，敲门的是万并，他手中一左一右拎着两坛被红绳绕着的酒。 “长官，艾伯伦先生，阿飞在塔上开了灶，咱们一起过去喝酒吃肉怎么样？”万并在门外笑着询问两人，而他口中的阿飞显然就是那个背后长着翅膀的青年了。 陆一扭头看向唐不凡，唐不凡心想他们今天一直被万并关照，而且未来如果走泰城路线，也许还会碰上他，于是点了点头。 “行。”唐不凡于是欣然走到门口，看向远处那个高高的石塔：“就是那个塔吗？” “对，我们都在那上头吃饭。”万并笑着道：“一边是监管集市，一边是上头风景好。” “要怎么上去？”唐不凡询问，那石塔看着挺小的，里面不像有楼梯的样子。 “我背你。”陆一扭头看向他，目光温和：“人类不好上去，但对兽人而言，就是爬几下的功夫。” “那咱们走！”万并见两人答应了，很开心，当即拎着那两坛酒便率先往那石塔方向走。 陆一在唐不凡面前蹲下，附近有好多低等兽人在盯着他们，唐不凡略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攀到了陆一背上。 陆一双臂勾住唐不凡的脚弯，只觉得他好轻，像羽毛一样没有重量。 “你可以跑，但别跳的太高。”唐不凡趴在陆一耳边说道：“不然我会震的难受。” 上次在沙漠那个母舰底下，陆一带着唐不凡躲避爆炸跳的巨高，唐不凡也是经过那次才明白电影里那些抱着女主帅气蹦跶都是假的，除非有减速的缓冲，否则直接蹦下来怀里的女主根本受不了。 陆一被他的吐息弄的耳朵有些痒，于是低头，面颊微红的应了一声：“好。” 说完便背着唐不凡轻灵且迅速的迈入了集市里。 集市比起下午那会人少了许多，很多兽人都到外面的草地上露宿了，所以陆一背着唐不凡跑的还算轻松。 唐不凡趴在他宽阔的背上，草原的秋风扑扑吹着他的脸，但因为陆一的身体很热，所以他一点都不觉得冷，而集市破旧却斑斓的帐篷不断从他身边掠过，像飞行的梦境。 有时候唐不凡也会心想，也许自己就是在经历一场梦，他渴望从这场光怪陆离的噩梦里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木床上，身上有点薄汗，只是在夏末的白天里睡了一觉，但是现在，他趴在陆一的背上……竟然有点舍不得这场梦了。 他的陆一，在这场梦里。噩梦变得不像噩梦，恨也无法恨的彻底了。 唐不凡眼尾微红，心里难过起来。 陆一很快背着唐不凡到了那石塔下面，石塔由又大又沉的黑石磊的，下直径约三米多。 陆一让唐不凡双脚圈紧自己的腰，便手指紧抓黑石的凸处带着唐不凡往上爬，他爬的非常稳，只一会的功夫就背着唐不凡翻身进了塔里。 那背长双翅的青年已经站在石墙边等着了，看到两人来了立即热情的招呼他们入座。 这石塔上面不大，中间是一个火堆和用了很久的铁烧烤架，几张简陋的露营椅摆在那。 而黑黑的烧烤架上已经烤上十几块厚厚的牛肉了，滴下的油落到下面的木炭里，蹿出一小簇火苗来，空气弥漫着肉香味儿。 陆一让唐不凡坐侧面，这样烟不会吹到他的脸上，而他坐到唐不凡身边，用自己高大的身躯给他挡风。 万并很快也翻身上塔里来了，那两坛被红绳缠绕的酒被他单手拎着。 “来！人齐了，咱们喝酒！”万并豪爽呵了一声，从塔墙边的地上拿起几个陶制的大碗，分给三人。 陆一先拿了唐不凡的陶碗伸手接酒，用酒涮了一遍碗，然后倒入自己的碗里，再把涮干净的陶碗递给唐不凡。 “长官就是心细。”万并赞了一句，暗骂自己疏忽了，扭头吩咐那青年：“阿飞，你下去接一桶清水来。” “好。”阿飞笑着应了一声，张开双翅就从高塔上飞了下去。 “不用麻烦。”陆一温和说道，他出来流浪都快半年了，早不讲究卫生了，给唐不凡涮碗是因为唐不凡体质跟他们兽人不一样。 “接桶清水方便。”万并抱着酒坛要给陆一倒上酒，却被唐不凡伸手拦住了。 “你还没成年呢，不能喝酒。”唐不凡一本正经的道：“你喝清水。” “……”陆一沉默了，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唐不凡他早就在各个宴会上喝过酒了。 “……”万并也沉默了，因为他也是十几岁就开始饮酒的人。 末世并没有法律规定未成年兽人不能喝酒。 高塔就这么大，陆一不好提醒唐不凡，只能装着正常模样对抱着酒坛尴尬在那的万并道：“上次我喝酒发了酒疯，老师就不让我喝酒了，我喝水就行。” 正好这时候阿飞也拎着一桶清水飞上来了，把水桶往地上一放，稀奇的看着陆一：“原来长官酒量不好？” “对。”陆一温和的点头。 “那喝水，这水是草原的河里打的，特别清甜。”万并主动拿过陆一手里的陶碗，给他舀了碗清水。 四人便围着火堆坐下，开始烤肉吃。 与兽之旅[末世] 第43节 天边的太阳还留了半个头，红云铺了满天，但云层比较稀薄，像细碎的浪花，不像荒漠那儿的红云，又浓又厚的卷着涡。 唐不凡扭头欣赏着这草原风景，感慨道：“这儿的空气不错。” “你们是从荒漠那儿过来的吧？那肯定这儿的空气好。”万并喝着酒说道：“你们要再往北往大兴安岭走，那儿的空气就更好了，一千年没人居住过了，污染沉淀的差不多了。” 陆一看着万并，询问：“马上要入冬了，你要回东部联邦吗？” “他今年要去我家。”阿飞笑着伸手去拍万并的肩膀，打趣道：“他一回去他大哥就催他结婚。” 唐不凡有些意外，收回看夕阳的视线看向那中年兽人：“万先生还没成家吗？” 万并人很豪爽，看起来也是个有能力的人，他以为早结婚生子了。 万并喝了酒脸有点红，面对着火堆笑的有些遗憾：“年轻时喜欢过一个人，但同时追求他的还有一个泰城的中等兽人……他就嫁到泰城里去了，后面我看谁家的亚兽人都不如他，心里郁闷，干脆出来闯荡。” 他说完对着唐不凡抬起破旧的陶碗：“混了几年混了个管理，现在过的也算自在。喝！” 唐不凡跟他碰了碰酒碗，便低头呡酒，辛辣入喉，他不由闭上眼睛缓劲，感觉喉咙和肚子都有点烧。 好烈的酒。 “喝的来吗？”陆一在烤肉，有些担忧的问他。 “辣是辣了点，但喝的人身体热起来了。”唐不凡睁开眼睛，对万并竖起大拇指：“好酒！” “艾伯伦先生好酒品！”万并被他夸的高兴，发现唐不凡人看着瘦瘦小小的，性子倒是落落大方。 见唐不凡喜欢这酒，陆一这才放心下来，低头继续给他烤肉了。 不久之后，太阳彻底落了下去，整个草原变得一片漆黑，只有石塔下面的集市亮着一些火光，星星点点的。 四人围着火堆吃烤肉聊天，主要是万并在说，唐不凡和那叫阿飞的青年附和，而陆一相对话少，时不时给唐不凡递过去一串肉。 他身份高，万并和阿飞不敢随便乱问，而唐不凡神秘，偶尔阿飞好奇的想打探，但都被万并适时的打断了。 唐不凡心想他抗争派系的身份，万并应该猜出来了。 最后万并实在嫌阿飞没心眼，让他飞下去到他的帐篷里给他拿吉他来。 “万先生还会弹吉他？”唐不凡很吃惊，又夸这个中年人：“多才多艺呀！” 万并不知道唐不凡几岁，反正跟唐不凡聊天挺开心的，于是红着脸说道：“这不年轻时失恋了吗？出去流浪背着把吉他，过了挺消沉的一段日子。” “这不是消沉，这是浪漫。”唐不凡哄他，也是真心实意的夸赞：“您这多有文化，现在这个末世，好多人连字都不认识，您会弹琴唱歌，就是大师。” 万并便笑，被唐不凡夸的找回了一点年轻时的感觉，火光照耀着他那张已经上了年纪的脸，眼睛里有着沧桑。 阿飞很快拿着吉他飞上来了，万并拿过吉他，颇为不好意思的咳了咳，粗糙的手指便拨动了琴弦。 吉他那独特的弦乐声在高塔上响起，乐声悠长而舒缓，并带着一丝丝哀伤，喝了酒的万并面颊坨红，面对着火堆低声唱起了歌： “当秋风慢慢刮起的时候~顺着蜿蜒无人的荒路~离开了昨天的自己……去找真正的我~” 中年人声线低而沉，唐不凡和陆一都露出诧异的神情，发现他唱的非常好听，有专业歌手那味了。 唐不凡靠着破旧的露营椅，听的认真，而陆一扭头看向他，被吉他轻柔中带着忧郁的曲调勾动了几分情绪。 万并年轻时有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导致现在还没结婚，而他呢？会不会也会遇到让他一生都忘不掉的人？ 也许已经遇到了。 陆一在火光中静静盯着唐不凡，看着他蒙着黑布的脸，露出的眼睛乌黑而明亮，里头映照着闪烁的火苗，让他不由心想： 他真好看。 陆一遇到了唐不凡，才知道原来好看可以是一种感觉，都不需要看到脸，可以是侧躺的背影，垂落的长发，细瘦的手指，蜷曲的脚尖…… 他的老师，真好看。 陆一忽然朝唐不凡伸出手。 唐不凡一开始没发现，只认真看着唱歌的万并，直到坐在他对面的阿飞朝他用下巴疯狂示意，唐不凡才扭头，诧异的发现陆一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正低头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伸着手。 唐不凡不明所以，但本着对陆一的信任，还是奇怪的把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手上。 细瘦的手入了兽人少年宽厚的掌心，唐不凡一下子被他拉了起来，用着巧劲，脚下细微踉跄，便入了陆一的怀。 唐不凡惊住了，继而脸瞬间通红。 陆一揽住唐不凡的腰身，用脚拨开两人的露营椅腾出空间，便抱着他在这燃烧着火堆的高塔之上随着吉他的乐声慢慢旋转起来。 “……别这样。”唐不凡浑身烧的厉害，能感受到阿飞和万并看他们的视线。 万并的吉他声似乎更抒情了，他的歌声也是： “在日暮的荒野里独步~记忆深处你纯真的模样~风吹起了你的头发……那温柔带笑看我的双眼~” “老师不会跳舞吗？”陆一在歌声里浅笑，揽着唐不凡纤细的腰身，带着他随着舒缓的乐声轻轻的摇晃，就像最旖旎的恋人。 “……”唐不凡确实不会，不过很奇妙的，能随着陆一的脚步一点点移动。 他在跳跃的火光中抬头，与陆一对视着，他金发灿灿，金绿色的眼眸像夜里的宝石，勾人心神，他看起来像王子，像童话。 唐不凡心底很怪，难以形容，他有点难受，心跳的很快，还有点呼吸不上来。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唐不凡想问陆一，也想问自己，竟然在高塔上跳舞…… 陆一确实是王子，但他又不是公主。 “啊——！”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尖叫，万并的吉他声截然而止，而陆一皱起眉头也停下了舞步。 高塔上的四人都往尖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夜色静谧，只听一个兽人用极为惊恐的声音大声喊道： “毒人！毒人来了！” 第43章 草原集市-8 毒人？！ 唐不凡震惊的睁大眼睛, 身体趴在高塔石墙边缘，努力在黑暗中找着毒人的身影，然而身为人类的他视力实在太差了, 只听到集市里的人群开始尖叫。 他一下子被陆一揽腰抱了起来。 “我送老师回房车！”陆一沉声对万并和阿飞说道，又看了一眼下面，冷静的吩咐：“毒人数量很多, 以这座高塔为心中, 召集所有的人过来！阿飞主通知，万并主战斗！” 说完不等两人回应便带着唐不凡翻身下了石塔。 那阿飞本来十分惊慌，他虽然有三十多岁, 但当上集市管理并不久, 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事, 被陆一沉声安排之后，瞬间冷静了下来。 万并也是，皱起的眉头舒展了许多，两人在高塔上对视了一眼, 都有了主心骨。 “按长官的吩咐做！”万并到底年长一些, 对阿飞说道：“看到守卫时让他们都来找我！” 阿飞点头，便张开双翅从高塔上跃了下去。 集市此时一片混乱，唐不凡被陆一紧紧抱在怀里，看到很多人都在摸黑收拾东西, 还有一些人趁乱开始抢，抢着抢着便打起来了，打翻了火盆火把, 烧起了破旧的帐篷。 有人在尖叫，有人开始哭嚎，而更可怕的是, 唐不凡在深沉的黑暗中听到了“桀桀桀”的笑声。 “是变异毒人？！”唐不凡不禁心慌的询问陆一，他看不见。 “是。”陆一表情很严肃，已经没了少年气的温润。 “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唐不凡惊骇的询问，如果是变异毒人的话，低等兽人根本应对不了！ “不知道。”陆一抱着唐不凡在混乱的集市里快速穿梭，眉头紧皱。 唐不凡心里焦急，周围普通兽人的哭喊声也让他感到难过，偏偏他只能窝在陆一的怀里，无可奈何，心里恨自己恨的要死，他怎么能这么没用！ 好在陆一很快把他送回了房车，已经有几个毒人爬到房车顶上了，但房车坚固，凯哥没有理会，等唐不凡进了房车，它才亮起那盏老旧而昏暗的灯。 “不要从车里出来！”陆一沉声对唐不凡说道，便要转身离开。 “知道！”唐不凡大声应了一声，让陆一放心，继而快步走到铁架床旁边，拉出那沉重的武器箱子，从里头拿出狙击枪来。 “小唐，变异毒人强大，我不建议你开窗！”凯哥的电子男音比平时多了一分焦虑。 “我就开条缝。”唐不凡目光锐利，戴上光幕眼镜，把枪杆伸出了窗户缝隙，在ai的辅助下在黑暗中连开四枪，三枪爆头，只让一个比较敏锐的毒人躲了过去。 他的开枪吸引了不少毒人，它们在黑暗中朝房车跑来，唐不凡通过光幕眼镜看着，ai用红圈滴滴滴标出了十几只，唐不凡“啧”了一声，在一个毒人扑过来之前收回了枪杆，并锁紧了窗户。 “凯哥，去那个石塔下面！”唐不凡抱着狙击枪大步走进了驾驶室，黑钢色的房车在黑暗中发动了起来。 唐不凡在主驾上坐下，看到两只毒人正在不远处活吃一个亚兽人，那个亚兽人疼的在地上哎呀呀的惨叫哭喊，唐不凡咬牙切齿，忽然想到来集市的路上看到有人带着孩子…… 唐不凡心中一沉，立即开口命令凯哥：“凯哥！打开车顶的探照大灯！用外置喇叭告诉大家把小孩、亚兽人和老人送进房车里来！” “小唐，房车内部空间有限，建议放弃老人。”凯哥温柔的电子男音此时显得有些冰冷无情。 唐不凡心梗了一下，想到了王老先生，他咬了咬嘴唇，才狠着心道：“那就小孩和亚兽人！” “好的，小唐。”凯哥立即打开了车顶的探照大灯，按照唐不凡的吩咐在黑夜中用外置喇叭大声播报： “儿童与四十岁以下的亚兽人请到房车这儿来，家属兽人请跟车保护。儿童与四十岁以下的亚兽人请到房车这儿来，家属兽人请跟车保护。” 房车以缓慢的速度往石塔方向开，同时打着明亮的探照大灯，很快就吸引了周围的所有兽人和毒人，几乎成了吸引源一般，所有生物都开始往这儿跑！ 唐不凡立即抱着狙击枪往车厢门方向走，一个沉闷的声音“咚”一声落到了房车顶上，唐不凡抬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是毒人还是兽人。 但他管不着了，心跳飞快的走到车门旁边，深呼吸了一口气便抱着狙击枪猛的打开了房车的门！ 一个亚兽人率先钻了进来，唐不凡松了一口气，而他伴侣被唐不凡拿狙击枪对了一下，便咽了咽唾沫，自觉从车门边退开了。 “帮下忙！”唐不凡在黑暗中朝他大喊：“不要让毒人凑过来！” “好！”那个兽人虽然与唐不凡不认识，但还是默契的应了一声，开始跟着保护。 很快又一个亚兽人被他的伴侣送了进来，他的双脚已经瘫软了，坐在地上哭天喊地，还用双手去扒拉他的伴侣不让走，唐不凡见他堵着门口，气的抬脚对着他就是一踹： “让开！别堵着门口！” 那哭的没了脑筋的亚兽人被唐不凡踹到了一边，而他伴侣见唐不凡居然敢踹自己老婆，气的想钻进房车里，唐不凡被他血红的眼睛瞪的心惊胆战，于是立马把狙击枪对准他。 “出去！你给我出去！” 那兽人莽直，看起来并不害怕唐不凡的狙击枪，但被车外的其他兽人扯住衣服拽了出去。 “别堵着人！这里有个孩子！” “让我老婆进去！我老婆腿不好！让我老婆先进去！” 车门外头已经被堵了个水泄不通，唐不凡呼吸急促，被飞速钻进来的亚兽人重重碰了下肩膀，却感觉不到疼，不知道是不是太混乱的缘故，他的眼睛开始花，但还是哆嗦着双手努力抱着枪，维持车内秩序。 与兽之旅[末世] 第44节 “别挤！” “别堵着门！” “别哭了！” 唐不凡拼命大吼，觉得自己要疯了，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成年的亚兽人比孩子还不听话，还会哭嚎，还更吵闹…… 一只结实的手臂忽然把他揽入怀中，熟悉的体温让唐不凡发晕的脑袋瞬间恢复清醒，他抱着狙击枪回头，果然是陆一。 “去驾驶室。”陆一是从天窗进来的，他像抱小孩那样单手抱起了唐不凡，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另一只手则拨开越来越拥挤的人群，把唐不凡从车厢带回了驾驶室里。 礼貌的请走一个坐在主驾上的亚兽人，陆一把唐不凡放到了宽大的驾驶座上，一个抱着孩子的亚兽人坐在副驾那，陆一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赶他们走，之后开口让凯哥关上了驾驶室与车厢的金属隔门。 “不要再去车厢了，你就在这好好坐着。”陆一心疼的摸了摸唐不凡出汗的额头，告诉他：“驾驶室不能让人进来，那些亚兽人可能会让房车失控。” 刚刚让一个明显没念过书的亚兽人坐到了主驾上，多危险的事，凯哥虽然是房车的ai，但对房车的控制权低于驾驶室里的那些手动按钮。 唐不凡呼吸慢慢稳了下来，金属隔门阻挡了车厢里的混乱，他抬头对着陆一点了点头，也觉得自己疏忽了。 见唐不凡冷静了头脑，陆一这才放心的绕过他，打开了驾驶室的车门。 “我出去战斗了，保护好自己。” “注意安全。”唐不凡深深看着他。 兽人少年对他温和的笑了笑，便在夜风的吹拂下跳了出去。 车门关上了，唐不凡扭头看向副驾，那个抱着孩子的亚兽人正不安的看着他。 “家里没有其他带孩子的人吗？”唐不凡问他。 “是……”那脏兮兮的亚兽人拍着孩子的背，怯生生的回应。 “……”唐不凡叹气，继而轻轻对他道了句：“辛苦了。” 在凯哥的喇叭播报下，房车外头已经形成了一个兽人保护圈，为了保护车里的伴侣和孩子，那些兽人全都兽化了身躯，肌肉虬结，努力对抗着袭击的毒人，而很多单身的兽人发现这儿人多安全，也都聪明的凑了过来。 唐不凡坐在驾驶室里，看到集市已经变得一片狼藉，破旧的帐篷布被踩塌在地上，很多还起了火，而死去的兽人躺在地上，被变异毒人撕扯着四肢…… 唐不凡不忍心再看，只能去看房车监控，车险内部已经塞满了人，进不来的亚兽人被自家伴侣放到了房车顶上，一些小点的孩子还能被送进车厢里，被陌生的亚兽人抱着，当然也是嚎嚎大哭。 好无力。唐不凡只能坐在驾驶室里默默看着，刚刚如果不是陆一及时把他扯到怀里，他可能会直接在车厢里晕过去。 而以他的体质，可能直接就被挤死了吧。唐不凡这会想起来，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 房车带着人群慢慢驶到了石塔下面，这儿也挤了一堆避难的亚兽人，围在外面的兽人给房车让出路，唐不凡通过光幕眼镜看到了王老先生，挤在人群里面，他默默松了口气。 这一晚所有的人都没有入眠，等黎明的天空泛起红霞，夜袭的毒人才撤退。 它们在发现兽人形成保护圈以后就没有贸然进攻了，陆一还在最前面挡着，所以后半夜的时候就避开这个集市继续前进。 “它们跟我们在荒漠里遇到的变异毒人不是一个品种，没有那么聪明。”陆一对唐不凡说道，两人沐浴着晨光，站在房车门口看着那些避难的亚兽人和孩子离去，都一身的疲惫。 在这儿盯着是因为一个亚兽人离开时偷了房车里的东西，被另一个善良的亚兽人发现了，大叫着喊来了唐不凡。 唐不凡气的要死，把那个亚兽人偷的几瓶药夺回来了，狼心狗肺，这可是他活命的东西。 这一搜查，才发现偷车里东西的人还不少，大的老的小的，全都有偷的，最后陆一过来，万并也过来，那些人才知道怕了，主动把东西从衣服里掏了出来。 但万并还是不放心，喊了两个亚兽人专门一个个摸全身搜查。 “是那个组织干的吗？”唐不凡侧靠着房车皱眉询问陆一。 “应该是，但它们没有喊‘father’。”陆一对唐不凡说道：“除了智力水平比较低以外，它们还很耐寒，是耐寒性变异毒人。” 而荒漠那边的变异毒人是混的荒漠植物基因，所以是耐热性的。 唐不凡昨天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这些变异毒人在往北前进，而冬天快来了，按理说应该往南迁。 “这儿往北就是北部联邦……”唐不凡琢磨着看着陆一：“它们的目的地是北部联邦？” “或者是全世界。”陆一沉声说出自己的猜测：“我想那个组织，在利用变异毒人对抗全世界的兽人。” 第44章 草原集市-9 唐不凡听的有些发愣, 用毒人对抗兽人……可是在一千年前毒人也是人类，在五百年前，兽人也是人类。 他于是对着陆一扯了一下嘴角, 嘲讽道：“世界都变成这样了，还搞大乱斗呢，大家全退化成猴得了。猴子打架还不会破坏地球环境呢。” 陆一本来很凝重, 听唐不凡这么一说, 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但仔细一想，似乎真没什么区别, 人兽之争也是为了地盘和资源, 可不是“猴子为山打架”吗？ “我要变成猴, 我也跟着老师你。”陆一于是打趣的说道，被唐不凡弄轻松了。 “成，我这个‘老猴’带你这个‘小猴’。”唐不凡痛快的答应。 两人正说着话，万并过来了, 一脸的抱歉：“长官, 艾伯伦先生，所有下车的亚兽人都检查完了，他们偷的东西都给您们放回车上了，您们回车看一下还少什么不？” 他在心里痛骂那群偷东西的人, 西部联邦元首家的小公子千里迢迢来到这，好心救他们居然还被偷了东西，实在坏他们的印象。 车上其他的东西唐不凡无所谓, 但他的那些药一个都不能少，于是对陆一说道：“我回车检查一下药。” 陆一点头，唐不凡便转身上了房车。 而万并接着感谢陆一：“这次要不是长官你在, 大家可就惨了。” 昨天陆一和唐不凡发挥了大作用，死的毒人里有一大半是陆一杀的，而如果不是唐不凡敞开车门用喇叭招呼大家到他那儿形成了一个移动的保护圈，很多亚兽人和孩子就死了。 “末世艰难，大家应该互相帮助。”陆一说完询问万并：“你接下来还打算去阿飞家吗？” “那肯定去不了了。”万并在晨晖中叹气，他也战斗了一整晚，现在整个人很疲惫：“我这边歇一会就得立即启程回东部联邦，我从来没见过像昨天晚上那么邪性的毒人，不仅会笑，还会滴哩咕噜的说话，吓死人了，我得向上头汇报这件事。” “我们也准备走了。”陆一看了眼周围的那些难民，很多脏兮兮的亚兽人正在远处盯着他们看，陆一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来了，他们待会大概会过来乞讨，或者哀求他和唐不凡用车送他们回家。 但唐不凡的身体不能拖，陆一心善，但爱莫能助，只能赶在他们缠过来之前离开。 万并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很多低等兽人家庭是又穷又没脸皮的，看谁善就缠着谁，故意抱来孩子伸着手，哎呀呀苦叫着乞讨，或者趁机偷，能把人堵的根本走不了。 “那长官您在这等一下，我给您搬汽油来。”万并对陆一说道，招呼来两个手下让他们维护这块的秩序，便小跑着走了。 陆一上车，看到唐不凡正蹲在地上数药，而房车一片狼籍，不仅很多东西失了踪影挪了位置，连唐不凡床上的被褥都被昨晚上车的亚兽人踩的满是泥土草屑。 这不洗一下都没法睡了。陆一皱眉，打算离开了这里就去找水源。 “解毒剂有少吗？”陆一询问唐不凡。 万并让人收回来的其他东西都堆在车门口的地上，陆一长脚跨了过去。 “好像没有少。”唐不凡发现自己记不清还剩几瓶了，他扭头看向旁边的麻袋，庆幸道：“还好王老先生给我们的药都装在麻袋里，那些人不好偷，就没拿。” “后面再整吧。”陆一无奈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不然等万并带着他的人一走，他们的房车铁定就被那些难民围住了。 唐不凡点头，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屁股坐到了自己那乱糟糟的床上。 万并很快就扛着一桶汽油过来了，一脸抱歉的说集市里就剩这么多了。 陆一明白，汽油在末世本来就是贵重物，而且昨天集市还被毒人糟蹋了一番，还能有一桶已经很不错了，于是感激的从万并手中接过汽油，并保证后面一定去他家拜访。 万并得了陆一的承诺，顿时喜不自禁，等挥手告别了陆一和唐不凡，便开始琢磨怎么利用这层关系把他们万家发展起来。 当初他的恋人嫁给了泰城里的兽人，万并心里耿耿于怀过不去，一直想着也要成为中心城的居民。 宁做中心城的狗，不做小地方的官。 房车在已经变得大亮的天色中离开了集市，唐不凡疲惫的坐在主驾上，通过后视镜看到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兽人和亚兽人跟着房车跑，想讨好处，不甘心的跑了一阵后发现跟不上，才慢慢停了下来。 唐不凡心里难受，想到当初狼叔把他扔下房车时，他也是这么不甘心的跟着小跑，厚着脸皮，抛弃尊严，忍着羞耻，就是为了活。 也是为了活，他后面还杀了狼叔和艾伯伦。 唐不凡俯身低头用双手撑住了脑袋，微微张着嘴喘。 “老师，我的被褥放在床底下没有被踩过，我先把你的被褥撤了，换上我的吧。”陆一以为唐不凡困倦，便从副驾上起身往车厢里走。 唐不凡确实很累了，本身他身体就中毒虚弱，还一晚上没睡，于是长长吐了口气，也站了起来。 陆一动作很利索，卷了唐不凡肮脏的被褥枕头随手扔到地上，便把自己的被褥从床底下拉出来铺上去。 唐不凡站在一旁看着他，发现他的眼睛也因为熬夜而微微发红，身上还有不少毒人的血液，于是沉默了一会，提议：“你跟我一起睡吧。” 正在摆枕头的陆一惊了一下，立即扭头看向唐不凡，眼睛睁的有点大，怔怔的。 “你也困了吧？”唐不凡看着他平静说道：“我们都需要休息。” “我……我坐在椅子上眯一会就行。”陆一面颊有些发红：“而且我还要找水源……” “让凯哥找。”唐不凡打断他，伸手去拉窗帘，顿时车厢里变的昏暗起来。 他率先躺到床上，并往里面挪，给陆一让出位置。 “来。”唐不凡拍了拍自己的身边，躺在那看着陆一。 陆一仍站在铁架床旁边踌躇：“我还是……” “哪那么多废话。”唐不凡啧了一声，一本正经的教训他：“你还在长身体呢，休息不好怎么行？” 陆一忽的挨了唐不凡的骂，才讪讪在铁架床上躺下了，一米五宽的床睡两人并不拥挤，而且唐不凡还很瘦。 “要被子吗？”唐不凡认真问他，因为陆一不怕冷，现在还穿着单薄的背心，所以不确定他要不要盖被子。 “……您盖。”陆一有些僵硬，甚至不小心用上了敬语。 唐不凡躺在那，不由乐的笑了。 “咱们都同吃同住了这么久，还这么拘谨呢？”唐不凡想了想，本来打算跟陆一隔着十厘米的距离各睡各的，现在被他的态度弄的逆反心上来了，忽然挪过去伸手抱住了他。 陆一心一跳，身体顿时绷的更紧了。 “好了，睡吧。”唐不凡气息深长的说道，平和的闭上了眼睛，还把手放在陆一胸膛上轻轻拍抚，犹如哄小孩一般。 身体真热，不愧是小孩子的体温。唐不凡心想。 陆一侧头，看到唐不凡靠着他已经把眼睛闭上了，看起来很放松，他再对比自己……确实小家子气了。 老师身为人类都不在意，他也不用在意的。陆一躺在那心想，继而心底纠结起来。 老师怎么能不在意呢？自己真的那么让他无所谓吗？ 陆一睁着眼睛躺那拧巴，继而不甘心的翻了个身，面对唐不凡。 “我要亲你了。”他故意对闭着眼睛的唐不凡说道，他知道唐不凡还没睡着，因为男人细瘦的手还在轻轻拍他的身体。 与兽之旅[末世] 第45节 “你亲。”唐不凡淡定说道，连眼睛都懒得睁。 “……”陆一在心底默默流泪，发现斗不过唐不凡。 “你就是爱乱想。”唐不凡又顺着陆一结实的手臂摸了一把，很自然的，然后把手收了回去。 不一会儿，他的气息便变得深长了起来。 陆一知道唐不凡一旦睡着，就会睡的很沉，不是因为他睡眠好，而是因为他身体衰弱。 他于是侧躺着直直盯起了唐不凡。 居然真的睡着了……睡吧睡吧，反正你就是放心我。陆一一时不知道是生气还是高兴。 房车的窗关着，帘子拉着，车轮碾在草原平坦的地上，车身摇晃的很细微，偶尔会有细碎的光从帘子的缝隙里溢出来。 陆一侧躺着看着熟睡的唐不凡，忽然觉得岁月静好起来，即使现在房车一片狼藉。 就是车上多了好多陌生人的气味。陆一心想，回头搞卫生时得好好给房车通通气。 还好老师就在身边。陆一于是凑近了唐不凡几分，仗着他睡着了。 他一直很喜欢唐不凡的气味，淡淡的，典雅而清香，似花非花。 好喜欢。 嗅着这样的气味，陆一慢慢的也有了困意，终于愿意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他正在跟老师一起睡。陆一浅浅勾起了自己的嘴角，枕着自己的手臂，陷入了睡眠里。 第45章 草原集市-10 唐不凡睡到了傍晚, 醒来时天已经快暗了，而房车正停靠在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旁边。 他们还没出草原，放眼过去还全是黄绿色的草地, 唐不凡撑着昏疼的头走到车门口，便与一头好奇走过来的野牛对上了视线。 一人一牛大眼瞪小眼，唐不凡瞅着这野牛下面的四个胸脯胀鼓鼓的, 手比脑袋快, 迷迷糊糊的伸手就去抓，野牛立即“哞”一声跑了。 “欸！牛奶！”唐不凡在车门口大叫。 “我抓！”陆一的声音从房车后面传来，唐不凡便看到兽人少年矫健的身影蹿了出去, 速度飞快的朝那野牛奔跑。 一会儿的功夫, 那野牛就被陆一蛮横的抓着牛角拽回来了, 嘴里“哞哞”直叫，乌溜溜的大眼睛还冒眼泪。 唐不凡已经准备好绳子了，抛过去丢给陆一，陆一拿绳子缠住牛角, 把它栓在了车后面。 野牛力气大, 但房车沉重，它挣扎了一会发现跑不掉就安分了下来。 唐不凡已经走出了房车，发现他被踩脏的被褥枕头放在小溪旁边的草地上，还没洗, 而房车的水管正连着小溪不急不慢的抽水。 看来他们到达这条小溪没多久。 “怎么没看见小牛？”唐不凡询问，走到那头安分下来的野牛旁边。 “应该死了。”陆一说道，至于怎么死的他也不清楚。 两人都俯身歪头去打量野牛胀鼓鼓的四个胸脯。 “你去拿桶来。”唐不凡新鲜, 开口吩咐陆一。 “好，你小心些。”陆一转身回了房车，他走了唐不凡便自觉离野牛远了些, 等陆一拎着铁桶回来才重新凑近。 这铁桶之前唐不凡拿来烧炭，两人又拿来烧烤，里头挺脏的，陆一于是拿着走到小溪边涮了涮，才重新过来。 “你稳着牛，我来挤奶。”唐不凡跃跃欲试，他之前没挤过。 陆一应了一声，把铁桶放到野牛身下，修长结实的双手便去稳野牛的身体。 唐不凡蹲下，手试着拍了拍野牛的那胀鼓鼓的胸脯，都胀的有些发硬了，又抬眸去看野牛的神色，见它反应不大，才伸手开始挤奶。 乳白色的牛奶像水柱一样喷了出来，落到铁桶里打出白沫，唐不凡无师自通，挤的有模有样。 陆一见这野牛挺乖的，于是放开它蹲到了唐不凡身边，金绿色的眼睛颇为好奇。 “来，你试试。”唐不凡捏的挺上头，发现越挤越软，便让陆一也玩玩。 陆一也没挤过奶，他迟疑着有些腼腆：“我就不了吧……” 话没说完脑袋便轻轻挨了唐不凡一下。 “对头牛你害羞个什么劲呢。”唐不凡觉得他真有意思。 “……”陆一无言，这才伸手去抓牛的胸脯，学着唐不凡的样子开始挤奶。 他挤的也不错，唐不凡看了一会便站起来，走到小溪旁边捧水洗了把脸，便开始洗他的被褥。 溪水淙淙，非常的清凉，这草原的空气也清新，唐不凡洗着衣服被褥颇为舒适。 但天暗的很快，唐不凡还没洗完就已经黑了，凯哥便把车顶的探照大灯打开。 草原夜深露重，挤完奶的陆一在黑暗中走了过来。 “老师，你回车吧，咱们今晚在这停一晚，明天大扫除完了再上路。”陆一对唐不凡说道，觉得入夜后外头不安全，不放心唐不凡在这。 唐不凡拧干手中的枕头套，撑着蹲到发酸的双脚站了起来。 “行，那把东西都搬上车吧。”唐不凡说道。 “嗯。”陆一点头。 两人于是抱着东西回车，唐不凡把枕头套晾在窗边吹风，陆一则搬了烧烤架到车外头，开始烤肉。 唐不凡看见那桶牛奶被放在厨房台面上，于是拿起马克杯舀了一杯试试味，发现味道很腥，和他在21世纪喝的牛奶很不一样。 不是很好喝。唐不凡虽然这么想，本着不浪费原则还是昂头喝完了。 之后又拿陆一的杯子舀了一杯出去给他喝。 陆一喝着倒是还行，唐不凡便决定牛奶都给他喝。 “咱们把这头牛放了吧。”陆一喝完牛奶伸手抹嘴，既然唐不凡不爱喝，那这头野牛没有留着的必要。 唐不凡心想牛奶不经放，牵着头牛房车也不好开，于是点了点头。 陆一于是走到车尾把那头野牛放了，野牛立即撒开脚丫子跑了，虽然被唐不凡和陆一玩儿了挤奶，但好歹没丢掉命。 唐不凡搬来露营椅，在黑暗中打了个呵欠，虽然睡了一整个白天但精神还是不是很好。 熬夜伤身，唐不凡身体又不好，要花个两三天才能养回来。 陆一一边烤肉一边盯着他不好看的脸色，于是说道：“我看浴室有桑拿系统，老师一会吃完饭去里头蒸蒸？” 房车浴室小归小，但有一整套完整的卫浴系统，之前是夏天加上缺水，所以没人想着蒸桑拿。 但现在入秋了，房车还在小溪旁边，陆一便想让唐不凡去蒸蒸，对身体有好处。 “那不得烧油吗？”唐不凡坐在那摆手：“虽然咱们现在多了一桶油，但还是不能浪费。” “用电。”陆一让唐不凡放心：“今天下午出太阳了，凯哥找到这溪以后就停下来充电，我们明天也没有那么快走，你放心蒸。” 唐不凡窝在露营椅上想了想，蒸桑拿能促进人体血液循环和排汗，而排汗也是排毒的一种，这才点了点头。 考虑的再多，活不下去也是白搭。 于是等吃完饭，唐不凡便进浴室蒸桑拿去了，顺便洗澡。 凯哥控制着浴室里的温度，唐不凡身体不好，坐在马桶盖上蒸了一会便感觉心跳很快，看了一下智能屏上的时间，仅仅才蒸了五分钟。 不得行，要死。唐不凡捂着突突跳的心脏，风风火火的打开浴室的门出来了。 陆一正在厨房用药草给唐不凡煮汤药，他错愕的与冲出来的唐不凡对上视线，发现他脸蛋红扑扑的，而银色项圈下面露出的脖颈和肌肤也透着粉，很好看。 房车里弥漫着一股药香味，陆一眼睛亮亮的。 唐不凡得了外头的冰冷空气，闷热散去，心跳和气息都缓下来几分。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陆一伸手去摸唐不凡粉嫩嫩的脸，满意的不得了。 好好看，他就没见过唐不凡这么红润的模样，隐约都能看出男人曾经的貌美了。 “我受不了。”唐不凡长吐一口气，也不顾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就想去床上躺着。 “别急着躺！”陆一看出他的意图，立即拿了毛巾小跑到唐不凡身后，用毛巾包住他的头发。 唐不凡还是在床上躺下了，只不过脑袋枕着陆一的腿。 舒服。他深长的叹了口气，眼睛都快磕上了。 陆一坐在床沿边，在房车昏暗的灯光中轻轻给唐不凡擦头发。 “喝完药再睡。”陆一轻声说道，能感觉出唐不凡身体又衰弱了一些，心里顿时闷闷的，不好受。 他的视线不由落到唐不凡那个银色项圈上。 唐不凡“嗯了一声”，嗅着空气中的草药味，怀念的道：“这味有点像我老家那边的老人爱喝的一种药草茶。” 唐不凡想他外公了，想起自己小时候被他牵着走在村里的石铺路上。 他外公的骨灰放在老家的木屋里，他妈妈的骨灰放在县里的小房子里，而自己的骨灰呢？居然在1200年后的世界。 唐不凡心里难过，他的老家和他妈妈留给他的房子这会都已经没了，而他们的骨灰也早没了。 陆一看到唐不凡的眼尾泛了红，一时发愣。 “怎么了？”陆一有些着急的低头看唐不凡。 “我想回家。”唐不凡枕着他的腿，喉咙酸涩：“我想我外公和我妈妈。” 陆一便不说话了，抓着毛巾的手微微缩紧。 之后，陆一给唐不凡喂了药，不知道是不是喝了草药的缘故，唐不凡睡的很快。 陆一等他睡沉之后便轻手轻脚的收拾房车，又在黑暗中下车，去溪边继续清洗衣物，直到深夜才回来。 唐不凡躺在铁架床上闭着眼睛，呼吸又沉又慢，陆一犹豫了一下，脱掉自己微湿的背心，把他小心往里面推了推，便慢慢躺下。 陆一也需要调整作息，但脑袋里一直是唐不凡哽着喉咙的那句话： 我想回家。 陆一睡不着，在黑暗中翻了个身，辗转反侧之后伸手摸了摸身边的唐不凡，发现他即使裹着毛毯身体还是很凉。 陆一犹豫片刻，怀着古怪的心理慢慢伸手抱住了他。 与兽之旅[末世] 第46节 颇有做贼的感觉。 陆一没有睡太久，仅仅半个小时后，黑暗中便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噪音。 兽人少年猛的睁开了眼睛。 睡梦中的唐不凡感觉房车被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让睡在铁架床上的他身体一抖。 他迷迷糊糊的醒了，发现陆一的手正从他身上拿开。 陆一赤着结实的上身，长脚一踏地面拉开床对面的窗帘，皱眉看着漆黑一片的外头。 “怎么回事？”唐不凡也去撩他那侧的车窗帘，一张青绿色的脸便“啪”一声隔着玻璃趴了过来。 唐不凡惊的往后一撤，清醒了不少。 房车的玻璃很厚，那毒人只能隔着车窗对着唐不凡龇牙咧嘴。 “又是毒人。”陆一皱着眉头，很烦，发现这北迁的毒人喜欢晚上行动。 “你别出去。”唐不凡反应很快，扭头便对驾驶室里那个摄像头沉声道：“凯哥，我们走。” “好的，小唐。”凯哥温柔回应，便在黑暗中发动了房车，那群扒拉房车的毒人顿时掉了不少下来。 前方，是大兴安岭。 第46章 大兴安岭-1 房车一路向北行驶, 途中又遇到了几次变异毒人，遇到了凯哥就加速，而房车坚硬, 那些毒人虽然有对房车发起进攻但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草原逐渐消失，远处出现了连绵的群山，唐不凡和陆一坐在窗边看, 便知道他们到大兴安岭脚下了。 大兴安岭, 被誉为北疆的绿色长城，如万并说的那样，这儿的空气比草原那儿还要好, 虽然冰冷但透着一股清新, 几乎没了末世的腐臭味。 自从一千年前人类进入地底下, 这儿便成了植物和野兽的天堂，所有城市废墟都覆盖了植物，道路全消失了，只有一些22世纪末的钢筋水泥楼还依稀能看出原来的样子。 房车得绕过大兴安岭才能进入东北平原, 车轮碾着一地的枯叶驶入了大山, 变异毒人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出现的是普通毒人和山林里的各种野兽。 普通毒人没有神智，外表也不发绿，皮肤和唐不凡一样是死人色的青白, 血管脉络明显，它们看到了房车也会呲牙咧嘴的进攻，但跟撒泼的野猴差不多, 凯哥用喇叭大声一鸣就能吓走。 而随着气温越来越低，这些普通毒人也跟其他野兽一样开始往南迁，躲避东北的寒冬。 山林越来越嘈杂了, 鸟兽都动的很不安分，陆一听着这些声音琢磨着兽潮就要来了，于是去驾驶室和凯哥商量去哪儿躲避。 凯哥想去山上，狼叔与艾伯伦还在时他们都找的山坡躲避，但陆一却想找个废弃的城市，把车开进废楼里躲着。 “去山上的话万一遇到寒潮下了雪，房车想下来就很难了。”陆一说道，山坡会结冰，房车的车轮一旦打滑就是从山上高速俯冲下来，车毁人亡。 “等开春。”凯哥用温柔的电子男音说道：“我们现在顺着缓坡从西开上山，开春了再顺着东坡下来，正好跨过大兴安岭进入东北平原。” 这个跨山路线和伊芙琳给的路线不一致，伊芙琳不清楚东部大陆的兽潮时间和野兽们的路径，便只计算了走哪里最平坦。 但兽潮期间越平坦的地方就越危险。 “我们等不了开春。”陆一皱眉说道，唐不凡的身体哪里熬得到开春：“就去城市废墟里躲着，等兽潮过去了房车就能重新上路。” 这样整个冬天他们依旧能开车，能大大缩减去东区地下城的时间。 一人一ai商量半天，最后凯哥听了陆一的，开始往地图上最近的一个城市废墟驶去。 而唐不凡正躺在床上睡午觉，身上放着他织了一点的毛衣。 城市废墟并不难找，凯哥行驶了一个下午就进入了一座东北荒城，但很快的，它在里头停住了车轮。 他们又遇到了毒人，而且不仅有普通的毒人，还有变异毒人。 唐不凡被毒人们打架的声音弄醒了。 他发现房车很暗，也没有移动，而陆一正坐在他的身边。 见唐不凡醒了，陆一立即伸手把他揽到自己怀里，并用温热宽厚的手掌轻轻捂住唐不凡的嘴。 唐不凡错愕抬头，陆一在昏暗中用另一只手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唐不凡刚睡醒时一向不清醒，陆一怕他说话。 唐不凡逐渐反应过来了，在昏暗中对着兽人少年点了点头，陆一这才松开轻轻捂着他嘴巴的手。 唐不凡悄悄挪到车窗旁边，手指拉开一点窗帘缝往外看，震惊的发现外头爬着密密麻麻好多毒人。 毒人们在打架，而且明显是两个不同的种类，皮肤发绿的变异毒人和皮肤青白的普通毒人。 而房车停在废弃的街角，凯哥在发现这儿居然有变异毒人后就机灵的立即停了车，并趁着它们还没发现假装死物。 这些变异毒人有神智却没那么聪明，而且它们正忙着欺负普通毒人，就把房车忽略过去了。 此时太阳已经快下山了，街道上的变异毒人越来越多，凯哥和陆一在驾驶室里悄声商量了一下，打算等明天天亮再离开这个城市，不然会引的一街道的毒人全朝这儿扑过来。 凯哥熄灭了所有引擎，也停了冰箱和冰柜的供电不发出一点声音，只用蓄电池维持着自己的运行，还好此时还没正式入冬，车内不需要供暖。 唐不凡和陆一都悄悄通过窗帘缝隙偷看外头，很显然普通毒人打不过变异毒人，被追的在废弃街道上乱叫乱跑，一开始他们俩都以为是种群斗殴，后来才发现不是那回事。 变异毒人在抢女毒人。 生育于种群发展而言非常重要，变异毒人进入这个荒城以后就开始抢普通毒人里的女毒人，很多皮肤青白没有神智的女毒人被它们连打带拖的抢走了，一些还直接在大街上捣腾起来…… 唐不凡一下子扯上了帘子，他回头瞅陆一。 陆一坐在那儿，房车光线昏暗唐不凡看不清他的脸，但看他那低头腼腆的样儿，一定已经脸蛋红红了。 陆一没想到会是这么邪恶的场景，自从进入山脉后他们已经好几天没遇到变异毒人了，陆一以为还没蔓延到这。 没想到变异毒人不仅蔓延到了这，还殴打普通男毒人，抢夺普通的女毒人干那种事…… 还让他和唐不凡瞅见了。 假如陆一是一个人遇见这场面，只会皱起眉头，但唐不凡在就不一样了，弄的他很尴尬。 两人躲在黑漆漆的房车里无言，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外头的毒人非常吵闹，随着夜幕降临那些变异毒人更嚣张了。 唐不凡忍不住了，把脑袋凑近陆一压着声音，问他：“你怎么带的路？” 他就睡个午觉的功夫，房车就从山里到这儿来了，而他知道这一定是陆一的主意，凯哥绝对不会没有指示就开车带他们进荒城。 “我……我没想到。”陆一压着声音回答，很羞愧，早知道这样他就听凯哥的了，上山去。 “城里毒人多，你不知道啊？”唐不凡无语的伸手拍他脑袋。 “我想着普通毒人无所谓……”陆一低着脑袋乖乖挨训。 “你就仗着自己是高等兽人硬莽。”唐不凡板着脸，都好几次了。 “对不起……”陆一人高马大委屈唧唧。 两人正悄咪咪的说话，外头突然传来动静，车厢里的两人都心一紧，闭上了嘴巴。 好像是三个毒人，在他们房车旁边打斗，有两个应该是普通毒人，听着叫声很像猴，呀呀呀的乱叫，另一个听着邪恶一些，发着更像人的拟声词。 唐不凡和陆一又悄悄凑到窗边透过窗帘缝隙往外看，果然是两个皮肤青白的普通毒人和一个皮肤发绿的变异毒人，两个普通毒人一男一女，男的正被那个变异毒人压在身子下面，拿着石头砸脑袋。 要不说变异毒人聪明呢，打架知道用板砖，只见它狠狠给了那个普通男毒人几下，那满手乱抓的男毒人就瘫地上不动了。 那普通女毒人蜷缩在草地上惊恐乱叫，手脚并用的想爬走，被那浑身是血的变异毒人冲过去抓住了脚踝…… 唐不凡又合上了窗帘，也不让陆一再看了。 那个女毒人开始哎呀哎呀的叫，唐不凡在黑暗中盯着陆一，见他有想起身出去的念头，于是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帮一个没意义，还会暴露了他们。 况且那个女毒人未必懂得难过，她们丧失神智后都是稀里糊涂怀孕的。 唐不凡对着陆一摇头，陆一在黑暗中与他对视，默默坐了回去。 外头捣腾的声音在夜里很明显，听的人不好意思，唐不凡想了想，便悄无声息的把陆一拉到了自己怀里。 陆一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唐不凡的力道挪过去了。 唐不凡伸手捂住了兽人少年的耳朵。 少儿不宜。 陆一没想到唐不凡把自己拉过去是堵他的耳朵，一时啼笑皆非，但他脑袋被唐不凡抱在怀里，确实听不到那些声音了。 他听到了心跳声，唐不凡的，还有他自己的，两人混着，在他的脑袋里轻轻的响。 陆一脸红了，突然有些想告诉唐不凡，他马上就十八了，冬天一过，他就是和他一样的成年人了。 他没有他想的那么小，那么需要保护。 这晚两人一起窝在铁架床上睡，唐不凡的被褥洗干净之后陆一又去睡地铺了，唐不凡没有提议继续一起睡，陆一当然更不会提。 虽然他们俩偶尔行动会古怪，比如唐不凡突然亲陆一额头那一下，还比如陆一偷偷抱住唐不凡睡，但绝大多数时候，两人都很礼貌的保持着正常的师生距离。 毕竟彼此心里都有各自的坚持。 等天色变得大亮，闹腾了一夜的毒人躲到暗处休息，凯哥忽然发动引擎，以很快的速度带着唐不凡和陆一从这个东北荒城里蹿了出去。 一些还没休息的毒人后知后觉的追起房车，凶残的扑上去，但立马就被甩开了。 凯哥还“砰砰”撞死了好几个。 已经醒来的唐不凡在主驾上正襟危坐，指挥接下来的路线。 “避开所有荒城，我们上山。”唐不凡看着玻璃屏上的地图做出决定：“等兽潮过去后，再根据情况下山。” 唐不凡能在狼叔和艾伯伦死后独自在野外存活，靠的就是谨慎。 犯了错的陆一在副驾上不敢说话，根据昨天那个情况，城市废墟是不能随便乱闯了，变异毒人蔓延的很迅速。 在这个情况下，去山上躲避兽潮和毒人是最佳的选择。 凯哥得了唐不凡的指示，于是控制着房车回到了大兴安岭山脉里，开始找上山的路线。 第47章 大兴安岭-2 大兴安岭宽200-300公里, 找一条房车能开上去的山路不容易，凯哥在山脉里头绕绕弯弯，走着z字路线, 才一点点带着唐不凡和陆一上了山。 期间山里的动物不断从房车身边经过，唐不凡拉开车窗就能看到好多动物。 与兽之旅[末世] 第47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异毒人的缘故，很多普通毒人也聚集到了山上, 高耸的树林间隐隐约约传来它们不明意义的叫声。 “变异毒人不会也跑上山来吧？”唐不凡有些担心, 他已经换上了厚毛衣，还套上了破旧的呢子外套，正和陆一坐在窗边吃饭。 “山上没有让它们避寒的地方, 应该不会上来。”陆一说道, 他也换上了一件v领破旧毛衫, 当然是狼叔的旧衣服。 “它们不是比普通毒人耐寒吗？”唐不凡吃着生菜拌肉粒。 “现在动物已经开始往南走了，山慢慢空了，它们在这找不到东西吃，上来了也会离开。”陆一让唐不凡不用太担心, 跟着兽潮大部队一起往南走是普通毒人的过冬方式, 变异毒人再耐寒，总得吃东西吧？ “也是。”唐不凡正说着房车忽然被东西“咚咚”撞了两下，两人都扭头往外看，一群惊慌失措的鹿群跑了过去。 紧接着, 一头黑熊爬了过来，嘴里咬着一只还没断气的野鹿。 两人不惊不慌的继续吃饭，唐不凡用叉子隔着厚实的车窗玻璃去指那头黑熊, 有意思的道：“听说黑熊会模仿人。” 陆一吃着肉没什么反应。 唐不凡于是给小朋友讲恐怖故事：“在雾气霭霭的树林，偶尔会遇到在远处朝人招手的黑影，这时候千万不能过去, 因为是伪装成人的黑熊。” 陆一想了想，也给他讲恐怖故事：“也许不是伪装成人的黑熊，而是混了黑熊基因的兽人，因为弱智或畸形被父母遗弃，成为了大山里非人非兽的怪物。” “……”唐不凡沉默了，他再扭头去看窗外的那只黑熊，忽然心里有了奇怪的感觉，仿佛它真的是披着熊皮失了神智的“人”。 好吧，恐怖故事比赛陆一赢了。 太阳落下以后，黑暗像怪物一样吞噬了大山，只有房车在这混沌的黑暗里散发出微弱的暖黄光芒。 唐不凡盖着棉被坐在铁架床上织毛衣，而陆一在外头烧火给唐不凡熬药，随着气温下降，唐不凡身后的车窗玻璃慢慢覆盖了一层白霜。 靠着冰冷车壁坐着的唐不凡忽然打了个喷嚏。 外头烧火的陆一和驾驶室里的摄像头都扭头看了过来。 “凯哥，把车门关上吧。”陆一在外头对凯哥说道，感觉气温应该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 “没事，让车透透气。”唐不凡说道，从床上爬起来去拿棉袄穿，感觉这呢子外套还是不够保暖。 “小唐，需要我把暖气打开吗？”凯哥开口询问。 “不用，咱们现在每天都在烧油，开暖气油会用的更快。”唐不凡觉得还能再晚几天：“我穿厚点就行，等到了零下十度再开暖气。” 陆一回车拿那个铁桶，从火堆里夹了几块烧的很旺的木炭到里面，然后摆到唐不凡的铁架床旁边。 “老师烤烤火。”陆一说道，又去看车顶上：“我早上去车顶摘菜，感觉那狼皮晒的差不多了，拿下来用火烘一烘，铺到你床上吧？” 车顶上还放着之前陆一割下来的熊皮和狼皮，本来打算去集市跟人换东西，结果扔在车顶上两人都给忘了。 唐不凡在货架前脱了呢子外套快速换上棉袄，小跑着回到铁架床旁边，把双手放到铁桶上面烤着，对着外头的陆一点了点头。 “行。” 陆一于是爬上车顶拿那狼皮，在黑暗中对着火堆细心的烘，唐不凡也不织毛衣了，裹着棉袄专心烤火。 火堆发出噼啪的声音，唐不凡烤着烤着便困倦起来，忽的被一只热乎乎的大手掌托住了下巴。 唐不凡睁眼抬头，才发现陆一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他跟前了。 “还是不能把铁桶放你跟前。”　陆一皱眉看着他：“你身子都快倒了。” 之前唐不凡有过莫名其妙摔倒的经历，万一他一头栽到冒火的铁桶里，后果不堪设想。 “……困了。”唐不凡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 “我给你铺上狼皮。”陆一用脚把装着碳的铁桶挪到一边，让唐不凡先从床上起来。 唐不凡便裹着棉袄坐到了折叠椅上，缩着身体吸了吸鼻子。 “是不是感冒了？”陆一一边给他铺床一边听着他吸鼻子的声音。 “好像是有点着凉。”唐不凡看向车窗玻璃，才发现外头的车壁已经结上了厚厚一层霜，亏他织毛衣时一直靠着。 “我给你拿片感冒药吃。”陆一说着用手摸了摸用火烘过的狼皮，不错，比他想象中柔软。 他决定明天再去逮几只毛皮柔软的动物来。 狼皮不算很大，但给唐不凡一个人当垫毯足够了，陆一铺好了床便又去了外头，唐不凡的中药也煎好了。 唐不凡看他忙里忙外的，心里很愧疚，让他一个小孩这样照顾自己。 这恩情要怎么回报呢？唐不凡心里很犯愁。 陆一很快给唐不凡端来了药，还给了他一片感冒药，唐不凡抱着热乎乎的药碗小口的呡，打算等下再织一会毛衣。 “你爱穿高领的毛衣还是低领的？”唐不凡于是问他。 “就这个领。”陆一抬手轻轻勾了勾自己宽松的v字领口：“不要高领，不方便兽化。” “这不冷吗？”唐不凡问他，这v领松的陆一稍稍弯腰都能看见他结实的胸肌了。 “不冷。”陆一说完打趣的告诉他：“当初我们兽人还被人类奴役时，冬天连毛衣都没有的，全穿单薄的囚服。” 所以现在的兽人全是经过筛选的抗寒耐热体质，受不住的早死了。 唐不凡一点都不觉得这段历史有趣。 等唐不凡喝完了药，他也困的不行了，只能心想着明天再给陆一织毛衣。 陆一熄灭了外头的火堆，凯哥轻轻合上了厚重的车门，房车很快就熄了灯。 荒无人烟的大兴安岭便彻底陷入了黑暗里。 唐不凡第二天睡到了中午，房车在轻轻晃动，凯哥在继续寻找平坦的山路跨越这巨大的山脉。 唐不凡躺在床上呜咽了一声，只觉得头疼欲裂，他甚至眼睛都睁不开，感觉自己醒了又没有醒。 在这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唐不凡挣扎着从铁架床上爬了起来，结果脚刚刚沾地就狠狠摔到了地上。 “老师！” 唐不凡听到了一个年轻的声音，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清澈中含着磁性，很好听，但是他一时间想不起来这是谁。 他在地上闭着眼睛胡乱挣扎，很快就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抱住了他。 他被送回到了床上。 “……”唐不凡张了张嘴，想叫什么，却不知道叫什么，脑袋空茫茫的没有东西，最后费力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才看到一张很好看的脸。 陆一伸手摸了一下唐不凡的额头，没了以往的冰冷，而他的体温是39度，这说明唐不凡现在的额头温度和他体温一致。 对人类而言，39度是高烧。 “老师，你发烧了。”陆一心急的为唐不凡盖好棉被，然后从床底下拉出医疗箱，翻找退烧药。 唐不凡听到他喊自己老师……灵光一闪，他空白的脑袋终于冒出了一点东西。 “陈飞……”唐不凡于是开口唤他。 翻腾药箱的陆一双手一顿，睁大眼睛抬头。 “陈飞……”唐不凡觉得浑身难受，眼睛一眨落下温热的眼泪：“老师对不起你……” 陆一胸口堵塞，看着烧的神志不清的唐不凡，竟委屈的隐隐也想哭。 “老师，别说话。”陆一只当唐不凡烧迷糊了，他低头重新翻药箱，很快把一粒胶囊塞到了唐不凡的嘴里。 唐不凡躺着，又没有水，胶囊入口难以下咽，再加上从昨天傍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胃里绞的难受，于是下意识俯身张嘴呕了出来。 他胃里没东西，只呕出一点酸水和那粒药，陆一着急的蹲在铁架床旁边轻轻拍抚他那单薄的背。 “陆一，倒温水。”凯哥温柔的电子男音适时的响起。 陆一如梦惊醒，立即起身去厨房倒温水，又从医疗箱里掏出新的一粒退烧药，便把唐不凡抱进自己怀里。 唐不凡在他的帮助下迷迷糊糊把药吞了进去，但还是在哭，从小到大他一发烧就流眼泪。 “陈飞……陈飞……”唐不凡还是在呓语陈飞的名字。 陆一搂着他，用棉被把他裹的紧紧的，心里苦涩。 他知道那个死去的孩子是唐不凡的执念，但他没想到唐不凡神志不清后潜意识里只有那个孩子而没有自己…… 老师，现在在你身边的是我，是陆一…… 陆一嘴巴张了张，看着怀里默默流泪的男人，最终无声一叹。 “我在，老师。”他没有去纠正唐不凡。 “陈飞……陈飞……”唐不凡得到他的回应，似乎安稳了一些，眉头舒展开了许多，在药物和高烧的作用下慢慢睡了过去。 但他眼泪还是在流，陆一于是继续抱着他轻轻摇了摇，又哄了哄，唐不凡才彻底陷入沉睡，眼泪也止住了。 动作轻柔的把唐不凡放到床上，陆一替他掖实被子，开始收拾乱糟糟的地面。 唐不凡虽然吐的是酸水，但还是有难闻的味，陆一于是对着驾驶室里的摄像头打了个手势，凯哥便慢慢在山林里停下了房车。 打开天窗散味，大山的冷空气便灌了进来，陆一用铁桶点燃了木炭放到铁架床旁边暖着，开始收拾地面。 迁徙的动物们时不时从房车旁边经过，陆一用抹布擦干净了地面，忧心忡忡的走进驾驶室。 “老师现在能注射解毒剂吗？”陆一低声询问凯哥，解毒剂还剩下最后三瓶，唐不凡没舍得用。 而陆一观察下来，那王老先生给的中药效果还是不如解毒剂。 “小唐刚刚服用了退烧药，不合适，药效会冲突。”凯哥用减小的电子男音回答。 陆一头疼叹气，看来只能先观察几个小时，如果唐不凡状况没好转，喝不下中药，他再给他注射解毒剂。 “砰”的一声，又一个南迁的动物撞上了房车，陆一隔着驾驶室玻璃看了看山林的天，群鸟乌泱泱的，数量越来越多了。 “你继续往山上开吧。”陆一于是对凯哥说道：“我们现在的位置还不够高。” 等什么时候房车不会被动物撞上了，高度就差不多了。 “好的，陆一。”凯哥应了一声，重新发动了房车。 第48章 大兴安岭-3 唐不凡在来这个末世之前, 他的身体非常健康，很少生病，而来到这末世之后, 虽然经常受伤中毒，但也一点点熬过来了。 大概是累积的太久，他的身体就像一条长期被拉扯的绳索, 终于“啪”的一声, 断掉了。 陆一喂了他退烧药，但没有用，唐不凡始终高烧不退, 而且一直无法清醒过来, 他仿佛被噩梦困住了, 躺在床上时不时呓语几声，还会因高热而流眼泪。 与兽之旅[末世] 第48节 陆一忧心忡忡，把重心都花在照顾唐不凡上面，房车的控制都交给了凯哥。 为了让唐不凡尽快好转, 凯哥开启了暖气, 但效果不大，即使车内温度达到20摄氏度，唐不凡依旧没有退烧的迹象。 陆一把所有能做的都做了，只能无措的趴在唐不凡床头守着他。 凯哥在山林里绕绕弯弯了四天, 终于找到了一个适合房车驻扎的地方。 那是一个位于半山腰处的断崖，连着弧度平缓的山坡，因为尽头没有了路所以不会是兽潮的路线, 而周围也没有树木遮挡，如果出了太阳房车可以充上电。 为了最大程度的节省汽油，陆一还是在房车外头烧柴火做饭, 并在房车旁边的山壁上凿出一个凹陷的小山洞，堆放柴火。 此时大山里的动物已经离开了许多，但有离开的又有来的，陆一站在山崖旁边看着铺天盖地往南飞的群鸟，那是从更北的西伯利亚飞过来的鸟儿。 往房车顶上铺上兽皮吧。陆一心想着，要不然很快车顶上就全是恶心的鸟粪。 陆一于是忙活起来，猎兽，割皮，砍柴，期间时不时回房车看一眼唐不凡的状况。 男人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脸色如死尸，而被子很厚，看不到一点动静，陆一会盯着他看上一会，然后忽的把手探入被窝，大手覆到那薄薄的胸膛上仔细感受……还好，心脏还在跳。 陆一总是要这样才能松口气。 “我明天打算在坡上垒一个石墙，昨天我出去狩猎，一群野猪蹿到这儿来了，一起拱着房车，凯哥差点没控制住，带着你被它们拱到了山崖边上。”陆一趴在铁架床旁边对唐不凡说道，神色疲惫：“这儿还是不安全，但再高的地方房车也开不上去了。” 唐不凡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对他的话语毫无反应。 陆一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很烫，他的眼眶于是红了。 “老师，都一周了，你快醒醒吧。” 陆一心里好难受，难受到晚上睡觉忍不住爬到了床上来，隔着被子抱住了唐不凡。 他明明早就预想过的，唐不凡某一天会在他身边死去，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接受不了。 他的脑袋里全是这几个月来与唐不凡相处的回忆，在棕红炙热的荒漠，在繁星点点的沙丘，在阴雨绵绵的旷野，在绿草连天的平原……他这几个月走过了他生命中最长最远的路，度过了最自由快乐的时光，每一天都能拆开成好几个片段细细品味。 “醒来吧，好吗？”兽人少年抱着男人哽咽：“我还想和你继续走下去。” 昏睡中的唐不凡依旧没有给他回应。 陆一第二天便出去垒墙了，嘈杂的山林似乎比昨天更加躁动，垒着墙的陆一突然有所察觉，于是往山下看去，听到了摩托突突的声音。 很快，一辆黑色机车从树林间冲了出来，带着落叶草屑，顺着山坡朝这儿疾驰。 “呜呼~”机车上的男人大叫了一声，银发飞扬，继而在石墙前灵活的打了个弯，停了下来。 安德森摘下脸上的光幕眼镜，长脚一撑地面，一脸轻佻的看着陆一：“可算让我找着你们了，我还以为你俩死路上了。” 安德森在外头玩了一圈，他看起来状态很好，脸不消瘦了，黑眼圈也消失了，几乎看不出来这是个被关了十年的神经病。 陆一淡淡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低头继续垒墙。 “呦，脸色这么差，死老婆了？”安德森阴阳怪气的调侃，视线绕过石墙看向后面的房车：“你家老婆呢？” 陆一没回答他，安德森看他这沉默样眉头一挑，幸灾乐祸：“不会真死了吧？” “你才死了。”陆一瞥了他一眼，这才低声回：“老师……病了。” 说完感觉差不多该回车看看唐不凡了，于是把手中的石头垒上去，转身往房车方向走。 安德森优哉游哉的下了机车，套着皮衣的修长身躯翻过才砌了一米高的石墙，跟在陆一身后。 “这地儿不错。”安德森一边走一边打量这处位于半山腰的断崖：“你俩在这躲兽潮呢？” 陆一不搭理他，快步上了房车，安德森正要跟上去，凯哥立即把车门关上了。 安德森后退一步，对着房车外的摄像头竖起中指。 陆一走到铁架床旁边蹲下，伸手摸上唐不凡的额头，热度还是没下去，但出了点汗，房车开着暖气唐不凡又盖着棉被，可能被热到了。 发烧中的人类出汗是好还是坏？陆一不太懂，他从来没发过烧，也不是人类。 “叩叩。”　安德森在外头敲了敲玻璃。 陆一犹豫了一下，伸手拉开了那侧的窗帘。 安德森隔着玻璃看了唐不凡一眼，感觉这男人越来越像个白骷髅了，他见唐不凡脖颈上还戴着银色项圈，于是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我说你到底行不行。”安德森吐槽陆一：“这都三个月了你还没标记他？” 三个月速度快的人都让伴侣揣上崽了。 “我……”陆一眼底闪过挣扎：“我还没想好……” 他这么一说安德森反而诧异起来，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陆一居然真回应了。 安德森顿时乐了，在窗外阴阳怪气：“呦，你还真喜欢上他了？” 陆一脸上有些发热，心慌意乱的，下意识反驳：“没有，我只是……” 他想了想，才解释：“想救他。” “之前有个以死逼你标记他的人类男孩，怎么不见你救他？”安德森冷笑，陆一人红是非多，很多消息他在精神病院里都能听到。 陆一便不回答了，安德森见他沉默，于是意味深长的重新看向昏迷的唐不凡，笑道：“没想到这人是有本事的，真把你欲擒故纵钓上了。” 陆一不喜欢安德森说这种话，好像唐不凡是什么心机深沉的人，于是沉着脸拉上了窗帘。 用毛巾给唐不凡擦了擦汗，陆一便去厨房给唐不凡煮肉汤。 唐不凡昏迷，很难喂他吃进东西，陆一只能把肉切成沫，再混杂着切碎的蔬菜，一起加到水里熬成汤，再拿勺子一点点的喂。 基本喂五勺唐不凡才能吃进去一勺，剩下的全顺着他的下巴淌出来了，所以每次喂饭陆一都会在唐不凡下巴处垫上毛巾。 像小宝宝一样。陆一抱着唐不凡用毛巾给他擦下巴，心底觉得真可爱，嘴角不由勾起浅笑，但很快柔情便转成了难过，就像糖发酵成了醋，酸了他的喉咙和胸腔。 陆一真有点后悔了，为什么他之前没有开口问唐不凡项圈的密码。 “除了咬脖子……咬人类的哪里也能让他们顺利变异？”陆一询问安德森，在外头继续垒那堵石墙。 “怎么，现在知道急了？”安德森坐在石墙的另一边，散漫的看着陆一垒，毫无帮忙的意思。 “咬手腕可以吗？”陆一无视他的冷嘲热讽，认真说道：“手腕那里也有动脉。” 安德森翻了个白眼：“你要搞清楚变异是人体dna分解重塑，嵌入野兽基因，甲状腺控制新陈代谢，也影响酶活性，所以才一定要咬人脖子，你把毒素注入到他的动脉里只会让他口鼻出血。” 真正控制人体状态的不是大脑，是各种激素，把变异毒素注入甲状腺就好比把一串代码输入中央控制器，之后这“中央控制器”便根据新指令调动全身的细胞以新方式运作。 而输入到其他器官只会引起“报错”。 陆一听安德森这么说内心顿时更沉重了，其实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心里抱着一丝期望。 “你不如想想怎么把他项圈取了。”安德森冷笑一声，继而事不关己的从石墙上跳了下来。 他直接在陆一凿出的那个小山洞里住下了，顺便撸走了两张陆一铺在车顶上的熊皮当褥子。 陆一心事重重的继续垒墙，也不管他。 第二天，山林忽的下起了细雨，夹着一点点雪。 陆一是被雨水打在房车上的声音吵醒的，他拉开窗帘看了看外头，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了，估摸着已经是早上八九点。 昨晚他在地上睡了一会，又忍不住爬到床上抱着唐不凡睡，但睡不着，时不时要伸手探入被窝摸一下唐不凡的心口。 大概是下雨的缘故，今天的山林很安静，几乎只有雨水拍打树叶的声音。 末世的雨水大多很脏，一些污染严重区域至今还在下酸雨，但这深山里的雨水已经很干净了，几乎没了异味。 外头峰峦重重，雾霭袅袅，虽然天色昏暗，但山色也暗，很有水墨意境，陆一不禁欣喜的低头，想唤唐不凡也看看这美景。 但男人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躺在那，犹在梦魇里。 陆一瞬间失落，胸口堵塞。 照例伸手摸了摸唐不凡的额头，陆一叹了口气，下床去给他煎药，柴火都堆在外头，凯哥给陆一打开车门，冰冷的雨雪顿时扑到陆一脸上。 空气被山雨清洗的无比透彻，像冰薄荷，陆一深深吸了一口，感觉神清气爽。 真想让老师也嗅嗅。陆一这样想着，站在车门口回了头。 凯哥开着暖气，唐不凡安静的盖着棉被躺在那儿，车内暖和，却带着一股沉沉死气。 陆一再扭头看外面，雨雪冰冷，大山散发着勃勃生机。 陆一忽的脑袋一明，立即快步回了车，他伸手隔着棉被把沉睡中的唐不凡小心的抱进怀里，然后伸手打开了车窗。 “陆一，小唐还未退烧……”凯哥担忧的发出提醒，却被陆一打断。 “我知道。”陆一双臂抱着唐不凡，看着远处的山峦与雾霭，呼出一口气：“但外头的空气是新鲜的，是活的。” 冰凉的风吹了进来，夹带着细细的雨，陆一紧了紧唐不凡身上的棉被，让闭着眼睛的男人只露着一个脑袋。 “老师，醒来吧。”陆一低头，金绿色的眼睛注视着怀里的男人，低低的声音中含着哀求：“我还想和你一起看这世间的风景。” 一片小小的雪花随着微风飘进了车里，在空中忽上忽下，继而轻轻的落到了唐不凡紧闭的眼睛上。 那又长又密的睫毛很细微的，颤动了一下。 第49章 大兴安岭-4 *** 唐不凡醒了, 他躺在那，觉得身上又热又重，他想睁开眼, 却睁不开，想动动身体，也动不了, 一时心里十分着急, 不知道自己是鬼压床了还是濒死了。 鬼压床还好说，万一是濒死……他怎么能死！ 唐不凡想到了陈飞，想到了21世纪的家, 倔强劲顿时上来了, 眼睛费力一睁便大吼一声： “呃啊……” 细若蚊虫的声音。 但即使这么微弱的声音, 睡在唐不凡身边的陆一还是立即醒了。 凯哥也迅速亮起了车厢里的灯。 “老师！”陆一惊喜的起身，在看到唐不凡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后，眼眶不由得红了。 “老师……”陆一忍不住又唤了他一声，俯身隔着被子轻轻抱住唐不凡。 “重……”唐不凡皱眉, 努力憋出一声, 只觉得喉咙又干又哑。 陆一反应过来，连忙从他身上起身。 与兽之旅[末世] 第49节 但他起来了唐不凡还是觉得身上沉的很，胸口被棉被压得慌，于是伸手去撩被子, 却发现手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陆一从他疲软的动作里察觉了他的意图立即开口让凯哥调高暖气的温度，继而把唐不凡身上的厚棉被往下拉了拉。 唐不凡胸口不堵了，呼吸也顺畅起来。 “我给你倒水。”陆一对唐不凡说道, 快步下床往厨房走去。 唐不凡现在虚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等陆一端过来水，便在他的帮助下小口的吞咽。 一杯温水下肚, 唐不凡有了些力气，之后陆一又从冰箱里掰了几片生菜叶子，用手撕成小块喂给他吃。 “肉在解冻，我等下出去给你熬汤喝。”陆一温声对他说道。 “不要肉……”唐不凡虚弱的回答，他现在闻到肉味都犯恶心。 “那多吃点菜。”陆一想到唐不凡昏迷期间有吐过几回，于是没有勉强他。 唐不凡虽然醒了，但还是困倦，身体好像在拽着他入眠，于是嚼着生菜又靠着陆一的胸膛闭上眼睛。 陆一很紧张，不知道唐不凡的身体到底什么情况，见他又瞌睡了于是伸手轻轻拍打他的脸，唐不凡便脑袋一抬醒了，继续张嘴嚼吧菜叶。 如此反复磨蹭，几片生菜叶唐不凡愣是吃了半个多小时。 “陆一，让小唐睡吧。”凯哥用温柔的电子男音说道：“他应该是熬过来了，正在慢慢恢复。” 陆一也觉得这样逼唐不凡清醒不太好，只能又下床去翻医疗箱。 “老师，这片退烧药吃了再睡。”陆一往唐不凡嘴里塞药片，轻声哄着：“乖，张嘴。” 唐不凡迷迷糊糊，闭着眼睛把陆一的手指含了进去，陆一的指头便碰到了唐不凡的舌头，心底顿时一悸，觉得好软。 唐不凡把药咽下去之后又睡着了，陆一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实凉下去了一些，这才放心下来。 唐不凡这一睡，直接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不过这次醒来后状态又好了一些，能喝得进去肉汤了。 “等下还要喝药。”陆一用毛巾轻轻擦着唐不凡被汤润湿的嘴唇。 那最后三瓶解毒剂在唐不凡昏迷期间被陆一注射进去了，所以现在他们只剩下那一麻袋的中药。 唐不凡靠着他虚弱询问：“我睡几天了？” “加上今天，九天。” 唐不凡皱眉，没想到自己居然昏迷了这么久，他于是抬头，迷迷糊糊的亲了下陆一的下巴。 “谢谢。” 陆一愣住了，继而俊美的脸迅速变红，他低头再看唐不凡，发现男人又闭上眼睛睡着了。 “……”陆一心想他应该是脑子又犯糊涂了。 之后轻轻把唐不凡放到床上，有些雀跃的去外头烧火烘狐狸皮。 唐不凡清醒后说沉，陆一想了想，应该是棉被太老旧的缘故，压着他难受，于是打算用狐狸皮给唐不凡弄一个又暖又轻的新被子。 “他醒了？”安德森在小山洞里躺着，枕着熊皮跷着脚，细长的眼睛瞥着火堆旁边的陆一。 “嗯。”陆一心情好，回他的态度也和颜悦色了许多。 “我说呢，突然搁那像傻子似的笑。”安德森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就你这模样还继承西部联邦呢。” “……我不继承。”陆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真没意识到自己在发笑，于是肃了肃面孔：“我要跟老师浪迹天涯。” “我要跟老师浪迹天涯~”安德森阴阳怪气的模仿他，继而冷笑提醒：“人家项圈密码至今没告诉你呢，你就乐颠颠的自己想上了。” 陆一微愣，好心情瞬间被他弄没了。 但安德森说的对，他还是得问清楚唐不凡项圈的密码，以防下次他昏迷不醒。 于是之后几天，陆一在喂唐不凡吃饭和喝药时，总是欲言又止的盯着他的项圈。 唐不凡在陆一的悉心照顾下慢慢退了烧，终于不昏睡了，也能自己坐起来了，就是手抖症状又变得严重起来。 那毒人制造的解毒剂对缓解手抖特别有效，但现在解毒剂已经全部用光了，唐不凡接下来只能吃王老先生给的中药。 希望能支撑他到东区地下城。唐不凡裹着厚棉袄坐在折叠桌面前，忧心忡忡，而握着汤匙的手抖个不停。 “我喂你吧。”煮完饭的陆一在他对面坐下，伸手拿过唐不凡手中的勺子。 他舀了一勺肉末汤放到自己嘴边吹了吹，等足够凉了才递到唐不凡嘴边。 唐不凡很不好意思，但手抖成这样实在没法喝汤，只能厚着脸皮张开嘴，接受陆一的喂食。 唐不凡喉咙疼，因此吞咽的很慢，陆一也不着急，坐在唐不凡对面喂的耐心。 见唐不凡基本恢复了精神，陆一思绪活络了起来，视线落到唐不凡脖颈上的项圈上。 他忐忑着要怎么开口。 “在想什么呢？”唐不凡一下子看出他有话想说。 陆一迟疑了一会，才鼓气勇气开口：“老师……可以告诉我项圈的密码吗？” 唐不凡微愣，继而伸手摸上自己脖颈上的项圈。 “……为什么问这个。”唐不凡古怪询问。 陆一不好意思的低头，掩饰着解释：“以防万一你下次昏迷……” “没有万一。”唐不凡打断他。 陆一胸口一堵，抬起眼眸，没想到唐不凡会回答的这么干脆。 唐不凡多少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于是轻轻叹了口气，懒倦且无奈的斜靠到车窗上。 “我知道我快死了，但活着并不是我的目的。”唐不凡低声道：“我找那个博士，是因为他可能送我回去，我得给孩子奶奶和学校一个交代，即使……孩子已经死了。” 唐不凡说完抿直嘴角：“而我一旦变成亚兽人，我就再也回不去了。我连地下城都进不去。” “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陆一皱眉，劝说着固执的男人：“以亚兽人的姿态活着，至少老师你还能继续寻找答案！” 也能继续和他在一起……后面这句陆一没能说出来。 “但我余生会活的很痛苦。”唐不凡复杂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身为人能让我一直拥有希望，每天闭上眼睛我都能带着幻想入睡。不要剥夺我回去的希望。” “……”陆一顿时哑口无言，浑身冰凉，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两人面对面坐着，车厢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肉汤已经降了温度，但陆一已经没有心情再喂唐不凡喝汤了。 他低着脑袋，想到唐不凡神志不清时喊出的名字，是“陈飞”而不是“陆一”……为什么是“陈飞”而不能是“陆一”？ 死去的人就比活着的人重要吗？ 一种奇怪的情绪涌了出来，让陆一感到陌生，他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情绪，他仔细想了想，才恍然原来这就是不甘心。 “可是……”陆一于是酸涩了喉咙，声音变低了，他眼尾微红的看向对面的男人：“我想和你在一起。” 唐不凡愣住了。 这、这是……告白？唐不凡脸发热了，心跳也开始加速，他喉结微动，脑袋里瞬间有了一些美好的想法……但很快那些想法便被他大力挥散了。 他冷静了下来。 他还欠着人命债。唐不凡心里沉闷又凄凉，他根本没有资格像普通人一样谈恋爱，而且…… 唐不凡看着对面外貌极其俊美又家世无比显赫的兽人少年……他与他也不般配。 “……傻瓜。”唐不凡于是苦涩说道。 陆一怔怔的，这声“傻瓜”让他的心往下落了一截。 “傻瓜……是什么意思？”他询问男人。 “傻瓜……就是傻瓜的意思。”唐不凡复杂的看着他。 陆一喉咙发哑：“我不懂。” 唐不凡忍不住隔着小小的桌子伸手去摸他发红的眼睛，目光温柔而怜惜。 “陆一这么聪明，一定懂。” “……”陆一睫毛轻颤，即觉得他的手指像玉一样冰凉，又像云一样柔软，真是手如其人。 好狡猾。陆一委屈了，居然给了他这样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 两人正隔着桌子对峙，眼神交织，忽的听到了轰隆隆的奔跑声，如锤捣鼓，从远而近的传来。 他们都错愕的看向外头，而地面紧接着细微震颤起来，悬挂的风铃也开始轻轻摇晃。 这动静…… “兽潮来了！”陆一立即起身，旖旎散去，紧张吩咐唐不凡：“老师在车里呆着，我出去看看！” 陆一说完快速下了车，而他刚刚下去，“咔咔”的冰冻声接着响起。 唐不凡顺着声音看去，便看到白色的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车厢尾部蔓延了过来，他跟着霜冻转动脑袋，仅仅数秒不到，整俩车便全部被冻住了！ 车内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 第50章 大兴安岭-5 陆一走出房车, 外头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而天空铺天盖地全是往南飞的群鸟，嘎嘎叫的烦人。 安德森正蹲在陆一垒的那堵两米高石墙上往下看, 空气中混杂着数不清的动物气味，陆一快步走过去，也翻身一跃跳到了墙上。 果然, 有一大群慌不择路的野兽挤在石墙外面, 已经出现了踩踏，一些还被逼的不得不从悬崖边上跳下去。 陆一庆幸自己在唐不凡昏迷期间没事做，把这堵墙垒的特别厚, 不然现在已经被这些野兽挤破了。 “这路都堵死了, 怎么还一直往这跑。”陆一有些不耐的说道。 安德森扭头看了他一眼, 发现他情绪不似平常，不禁眉头一挑：“怎么，和你家老师闹别扭了？” 陆一皱着眉不回他。 安德森乐了，也不在乎他不搭理自己, 笑的眉眼弯弯：“不错, 真不错，我就等着他折磨你呢。” 陆一听着他的挖苦，心里沉闷，于是兽化身躯从两米高的石墙上跳了下去, 开始驱赶那些野兽。 而车里，唐不凡则打着哆嗦裹着棉袄往驾驶室走。 车窗因为霜冻变得模糊不清，寒气不断从外头冒进来, 让车厢犹如铁皮冰库，由于温度是瞬间下降的，所以凯哥需要花一点时间才能把温度慢慢提上去。 与兽之旅[末世] 第50节 “小唐, 请回被窝。”闪烁着红光的电子摄像头看着极为消瘦的男人：“你刚刚病愈，不适合在驾驶室里呆着。” 驾驶室的保温性不如车厢里，而为了节省能源，凯哥打算关上驾驶室与车厢之间的隔门。 “房车有危险吗？”唐不凡裹着棉袄询问，玻璃一片花白，他看不见外面，心里难免感到不安。 “我们在一个山崖上。”凯哥用温柔的电子男音回答：“位于半山腰，这里不是兽潮的路径，而且陆一也垒了一堵石墙阻挡它们，安全。” “给我看看录像。”唐不凡说道。 “车外的摄像头结冰了。” “……”唐不凡无言，白来了。 驾驶室四周都是玻璃窗，比车厢里冷了好几度，唐不凡于是小跑着窝到铁架床上，拿起破旧沉重的被子盖住自己。 凯哥关闭了车厢的隔门，车内温度在慢慢上升，但它没有把空调设的很高，内外温差过大很耗能源，而且温度过高会解冻雪水，雪水会结成冰冻住房车，很麻烦，所以凯哥把车内温度设成了零下三度。 这个温度下人做好保暖是可以正常生活的。 唐不凡慢慢暖和过来了，开始在床上用虚软的手整理床铺，床被他睡的有些皱巴，而床尾还摞着厚厚一叠兽皮，都是陆一收集的。 “现在外面多少度了？”唐不凡又开口问凯哥。 凯哥在车厢里也有一个微型摄像头，就在货架前面不远处。 “零下四十七度。” “这么低！”唐不凡顿时忧心忡忡：“陆一都没穿棉袄……” “没事的，小唐，高等兽人很耐寒。”凯哥温柔说道。 唐不凡知道它在安慰自己，心里依旧着急，有些想出去，但又明白自己出去只会添乱，只能无奈忍下焦躁等陆一回来。 约两个小时后，陆一终于回来了，因为寒潮来得太急，房车的门被冰霜冻住，陆一在外头用拳头控着力道锤了几下，才把那层冰敲碎。 厚实的金属车门打开，满身覆着白雪的陆一大步走了进来。 唐不凡在他砸冰时就在门口等着了，等车门一开，唐不凡在涌进来的寒气中愣了一下。 他看到了安德森，那个穿着皮衣的男人正朝距离房车几米开外的小山洞走去，而山洞里燃烧着一个小小的火堆，把里头映照的红红的。 凯哥迅速合上车门，唐不凡回过神来，这才接着看向陆一。 兽人少年正在拂身上的白雪，眼睛盯着他，难掩在意。 “……”唐不凡有些尴尬。 两个小时前，陆一对他说，他想和他在一起。唐不凡刚听到那会以为自己被告白了，但刚才又仔细想了想，可能不是那回事。 想在一起，不一定是恋人，还可能是家人、朋友、伙伴，或是老师。唐不凡在穿越前便一直和他的老师保持着联系，所以……不一定是那种告白。 要问问吗？唐不凡很纠结，心痒痒的想弄清楚，又不好意思开口问。 要不……还是不问了吧，弄清楚又能怎么样？他最终还是要离开的。 唐不凡于是黯淡下眼眸。 他收起心绪打破沉默，询问陆一：“安德森什么时候来的？” “……来好几天了。”陆一回答，看出唐不凡在装正常模样，一时心里有些难受。 “他住那个山洞里没事吗？”唐不凡虽然不太喜欢安德森，但也说不上很讨厌，人命关天，外头气温都降到零下四十多度了，生物很难存活。 “没事，他拿走了我好多兽皮，我砍的柴火也都堆在那个洞里。”陆一说道。 唐不凡“哦”了一声，又犹豫了一下，才决定不管了，安德森应该不会让自己死在外头。 “外面情况怎么样？”唐不凡又接着问。 “温度骤降冻死了很多动物。”陆一头疼：“现在坡上都是它们的尸体，草地也结了冰，连在一起冻的一塌糊涂，房车想下去不容易了。” “不着急。”唐不凡作为快死的人反而比陆一淡然：“等这波寒潮过去了，我们再想办法。” 陆一点头，金绿色的眼睛看着他。 车厢又恢复了沉默，气氛又变得古怪，唐不凡被陆一盯的有些无法招架，于是回避的转身想回床上。 “我们……”陆一迟疑着开了口，却被唐不凡打断了。 “这些兽皮我能拿来裁衣服吗？” “……可以。”陆一心里苦涩，唐不凡明明知道那就是给他的。 他忽然明白了安德森那句“折磨”的意思。 唐不凡开始分类兽皮，陆一在车上呆了一会，又出去了，他要烧柴给唐不凡熬药。 兽皮很多，大部分是狐狸皮，小部分是狼皮，还有一张毛色乌黑的唐不凡认不出来，都被陆一烤的蓬松松软绵绵，一点血腥味都没有。 狐狸皮比较小，需要用针缝在一起才能做成衣服，唐不凡不专业，再加上手抖，有些无从下手。 他恨自己像个废人，连给针穿线都做不到。 陆一半个小时后端着热腾腾的药回来了，见唐不凡沉闷的坐在床上，立马明白怎么回事。 “老师，先来喝药，等下我帮你。”陆一把药碗放到折叠桌上。 唐不凡不想让他安慰自己，于是强行打起精神过去喝药。 陆一又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拿来一大块烤的流油的肉，放到厨房台面上开始切片。 两人又面对面坐到了折叠桌边。 气氛还是古怪，唐不凡叫苦不迭，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他们才能重新正常相处。 正一边乱想一边费力的用发抖的手吃饭，唐不凡忽的发现陆一露出了獠牙。 像吸血鬼那样的獠牙，尖尖的两颗，在嘴唇闭合之间时隐时现。唐不凡睁大眼睛，不禁盯着陆一直直的瞅。 陆一显然并没有发觉自己露了獠牙，他低着脑袋默默吃饭，直到发现唐不凡一直在看他。 陆一下意识心脏一跳，欣喜袭来。 “牙。”唐不凡这才开口告诉他：“你长獠牙了。” 陆一愣了，继而脸色一变，立马抬手掩住自己的嘴。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果然犬齿出来了。 “怎么回事？”唐不凡奇怪的询问，第一次看到陆一身体产生这样的变化。 陆一用手掩着嘴，很是不好意思，神色还有一点焦躁，过了一会才支支吾吾回答唐不凡：“我……发情期要到了。” 唐不凡猛然记起陆一是有发情期的，约三个月发作一次，于是算了算时间，是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那你……”唐不凡紧张了起来，担忧的看着他：“要怎么办？” 陆一也在愁这个，不是愁自己，而是愁唐不凡。 他发情期将至，得离开唐不凡，但唐不凡大病初愈又身体孱弱，没有人照顾根本不行。 而且现在还是恶劣的极寒天。 陆一用手掩着嘴纠结的想了想，然后站了起来。 “我得离开几天。”陆一正色对唐不凡说道：“我去拜托安德森照顾你。”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唐不凡急了，立马跟着他起身，伸手抓住陆一的毛衫。 “这种天气你怎么能去外面呆？”唐不凡皱着眉：“不许去！就在车里呆着！” 陆一为难的回头：“老师……我的自制力还没有强到能跟你共处一室还保持清醒。” 唐不凡快速想了想：“我可以用锁链绑住你。” “没用。”陆一叹气：“锁链不一定能束住我，房车大概也吃不消我的挣扎。” “可是……” “你想我咬你吗？”陆一问他。 唐不凡一下子哑了声音。 陆一复杂的看着他：“你不是想回去吗？你想清楚了，一旦被我啃咬，你就失去了回去的那扇门。” 唐不凡沉默了，他低下了脑袋，片刻之后，抓着陆一毛衫的手慢慢松开了。 他觉得自己虚伪透了。 看着低落下去的唐不凡，陆一跟着沉默，但很快的，他温柔了眼眸。 “不要担心。”陆一轻声说道，很奇妙，唐不凡什么都不用做，光站在那里就戳着他的心窝，让他气不起来，恼不起来，只想他对着自己笑。 他突然便明白了什么是喜欢，犹如云开见日，一瞬之间。 兽人少年忽的凑过去在男人额上落下一吻。 唐不凡惊住了，而陆一勾起嘴角，露出两颗小小的尖牙来。 “乖乖在车里等我回来。”陆一浅笑，带着一股释然，便转身下了房车。 第51章 大兴安岭-6 唐不凡愣愣站在那里, 因为房车的门开了一下，寒气涌了进来，但唐不凡却觉得身上有些火热的。 他的额头尚留着陆一亲吻他的热度……唐不凡脸红了。 也许……陆一的告白就是他想的那种告白。 之后唐不凡便含着复杂的心情继续吃饭了, 陆一说要拜托安德森帮忙照顾他，但唐不凡觉得很悬，那个神经兮兮的男人看着就不像是会帮忙的人, 而唐不凡也不是很想跟他过多接触。 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唐不凡心想, 用抖的很厉害的手努力抓着叉子吃肉片。 正吃着，房车的门被敲响了，凯哥没有立即开门, 而是告诉唐不凡：“是安德森。” 唐不凡有些紧张, 他抬头挺胸, 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点。 “让他进来。” 车门开了，那穿着黑色皮衣的高挑兽人脚步轻快的踏了进来。 与兽之旅[末世] 第51节 “你好，夫人~”他还朝唐不凡优雅的行了个绅士礼。 唐不凡皱眉，告诉他：“我有名字, 我叫唐不凡。” 他发现了, 这人不好好叫人名字。 “都板上钉钉的事了。”安德森勾唇笑道，走到唐不凡对面坐下。 “陆一呢？”唐不凡问他。 “已经走了。”安德森手支着下巴盯着唐不凡。 居然走的这么急……唐不凡很意外，露出獠牙是说明已经一脚迈入发情期了吗？ “你看起来真丑。”安德森直言不讳的说道：“一幅死人脸。” “……我是快要死了。”唐不凡没有生气，平静的回应。 小小的折叠桌上放着两个餐盘, 上面都装着已经冷掉的烤肉片，唐不凡已经填饱了肚子，所以不再进餐, 也不想让外人看到他手抖的狼狈模样。 “为什么不让陆一标记你？”安德森好奇的问。 “你呢？为什么答应他来照顾我？”唐不凡反问。 “因为他说他喜欢上你了，我觉得有趣。”安德森眯起眼睛，笑的目光深邃：“他没有说谎, 但我觉得还不够。” 唐不凡有些尴尬了，青白的脸上有了细微的红晕，没想到陆一居然这么直白的把喜欢他的事告诉别人。 “……我跟他只会是师生关系。”唐不凡继而复杂的说道：“你恐怕要失望了，我不会和他交往。” 他有自己的目的，身体也糟的一塌糊涂，现在的他根本不合适和人谈恋爱。唐不凡无声轻叹。 “哦？”安德森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在倔强这点上，你真的很像安娜，不过嘛……这样也好。” 唐不凡有些困惑，而安德森笑嘻嘻的解释：“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杀死一个人很容易，但要一个人生不如死，就得让他在最好的年纪遇到最特别的人，却得不到，从此遗憾会像虫子一样蛀蚀他的内心，形成空洞……犹如行尸走肉。” 唐不凡听的逐渐心慌意乱起来。 “恭喜吧，你这个抗争派系毁了西部联邦的继承人。”安德森阴阳怪气。 唐不凡沉了脸，他不像陆一那样好脾气，当即下了逐客令。 “请你离开。”唐不凡冷冷道，他就不应该让这个人上车。 安德森挑眉，不动：“小路易让我照顾你。” “我不需要。”唐不凡拒绝了：“我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安德森看着唐不凡藏在桌子下面的双手，眯眼：“你确定？” 唐不凡发颤的双手微微握成拳。 不过安德森还是起身了，他懒懒对唐不凡说道：“每天我会给你送两次熬好的药和烤好的肉，其他我就不管了。” 唐不凡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硬气的再次拒绝。 安德森离开了，唐不凡坐在那烦躁的用手撑住额头，想着安德森刚才的那些话…… 他跟陆一确实不应该产生感情的。 雪下的纷纷扬扬，唐不凡一个人在车厢里躲着严寒，陆一的离开让他感到了寂寞，还有一点无所适从。 积雪吞没了所有声音，大山变得很安静。 在第三天的时候，积雪堆到了房车顶上，安德森来给唐不凡送药都要先弄出一个通道来。 “山可能要被雪淹了。”安德森有些幸灾乐祸：“如果大雪真的淹没这个地方，小路易会迷失方向。” 唐不凡听愣住了，才想到在这样的积雪层里，没有气味，没有声音，如果连山都消失不见……陆一根本找不到回来的路。 唐不凡着急了，找了个只有零下三十几度的时间，裹了棉袄披上狼皮褂子，拉下折叠楼梯从天窗爬到房车顶上。 如安德森说的那样山被雪覆盖了，一眼望去只有白茫茫的积雪。 唐不凡听凯哥说这里是半山腰的断崖，但是唐不凡根本看不见山底下……山林全被盖在了雪下面，他甚至不知道前方多远会掉下去。 而雪还在下……唐不凡抬头，天空灰蒙蒙的，云层很厚，就像糊成一团的脏棉花。 兽人的发情期短则三天，长则一周，陆一上次离开了五天，那么这次应该还要两天才能回来。 前提是陆一能找到路回来。 “小唐，该回来了。”凯哥用车喇叭叫唤唐不凡，他已经出去太久了。 唐不凡确实已经冻僵了双手，于是哆哆嗦嗦的回了房车。 他本来打算在车顶上立一个旗杆，好让陆一能看到，但看这大雪的架势……立了旗杆也会被盖住。 人在大自然面前渺小无比。 第四天，山崖也被雪盖住了，房车被埋在了积雪底下。 而第五天，陆一没有回来。 唐不凡着急，但心想再等几天，于是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第九天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求助安德森。 “你去找他吧！”唐不凡焦虑的对安德森说道：“爬到山顶上，试试喊陆一！” 此时，这片大山成了雪海，山峦成了海沟，房车就像一艘沉船，无力浮出水面。 来送药的安德森拂去头上的积雪，翻了个白眼：“小路易也就算了，你一个人类凭什么指使我。” 说完忍不住吐槽：“我都感觉我成你俩的仆人了。” “陆一回来了，你就不用天天给我熬药了。”唐不凡知道自己并没有要求他的资格，但还是抱着期待哄他：“你不是想看乐子吗？陆一死了，你就没乐子了。” “……这倒是。”安德森有些被唐不凡说动了。 唐不凡一鼓作气接着哄：“找他回来就让你看我们俩的爱恨纠葛。” “……”安德森无语的看着他，知道这人就是乱说，但纠结了一下，还是想看戏的心思占了上风。 于是勉为其难的道：“那我上山顶看看。” 说完转身钻入了厚厚的积雪之中，消失了身影。 唐不凡惴惴不安的在车里等着，直到接近傍晚安德森才回来。 “我们这座山的山顶已经被盖住了，我摸着爬到了最高的石头上，但上面还是很厚的积雪。”安德森对他说道：“我上不去了。” 山顶被雪盖住了，说明陆一看不到了。唐不凡的心顿时着不到底，慌乱乱的。 安德森照旧给唐不凡送来中药，但唐不凡没胃口，喝不下去。 他一个人垂着头坐在窗边，面对着苦涩的汤药，犹如迟暮的老人，失了精神。 “那天我就不应该让陆一离开……”唐不凡后悔了，在灯光昏暗的房车里低落落的说道：“我总是这样，为了活抛弃其他人……先是狼叔和艾伯伦，现在又是陆一，如果他死了……” “小唐，陆一不会死。”凯哥机械的电子男音温柔的安慰着他：“他只是找不到回来的路，我们再耐心等等。” “可是已经十天了……”唐不凡眼眶发了红。 “他不会死。”凯哥身为人工智能，居然用上了命令的语气：“喝药。” 陆一为它升级的情感模块，现在来看是成功的。 唐不凡在它的命令下终于用发颤的双手端起了药碗。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晚，唐不凡做了噩梦。 他梦见自己在一个幽暗恐怖的山里，浓雾弥漫，而天空乌压压的全是五官扭曲的变异飞鸟，地上堆满了野兽的尸骸。 黑色的不知道是血还是污水的雨从天上落下来，他在野兽尸堆中抱着陈飞嚎嚎大哭。 一切都是扭曲的，像梵高的画像，突然，天空的飞鸟们聚成了一只大手，云层中一张扭曲的男人面孔浮现了出来，戴着眼镜。 “上……来……”他像巨人一样发出震耳而沉重的吼声，群鸟聚集而成的大手朝唐不凡伸去。 唐不凡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却对那巨手感到恐惧，于是在野兽尸堆中抱起陈飞大步奔跑起来。 “上……来……”云层里的大脸继续嘶吼，模糊不清的面孔愈发扭曲了，而群鸟挤成的大手试图将唐不凡和他怀里的学生捞到天上。 唐不凡害怕的慌不择路，忽的被脚下一具尸体绊倒，怀里的孩子顿时被抛了出去，唐不凡惊骇的睁大眼睛，这才看清那是一具腐烂了的儿童尸体！ 他心跳失速了，而这时他脚下的尸体忽然发出了古怪的叫声： “老……师……” “……”唐不凡青白着脸低头，便看到兽人少年那爬满蛆虫的腐朽尸身…… “陆一！” 唐不凡猛地睁开了眼睛，满脸是泪。 车内静悄悄的，十分昏暗，唐不凡心脏突突直跳，张嘴大喘了好几口气才从噩梦的余韵中缓过神来。 “小唐，是噩梦。”凯哥亮起了车厢的灯：“别害怕，我在。” 但唐不凡不需要它的安慰，他需要的是陆一。 “陆一……陆一……”唐不凡坐在锈迹斑斑的铁架床上，抬手捂住脸恸哭。 这一醒，再也无法睡着，唐不凡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他后面慢慢冷静了下来，套上棉袄坐到了车窗旁边。 他便那么呆坐着，凯哥也不打扰他，后面他伸手拿起了那个玫瑰八音盒，他和陆一从加油站小超市里捡来的漂亮摆件，枯瘦的手指转动了侧面的旋钮。 清脆悦耳的音乐从八音盒里传了出来，鲜红的玫瑰在玻璃罩里缓缓转动，唐不凡听着音乐忍不住闭上眼睛。 “来，老师送你一朵小红花。”黑暗的小超市里，他对着陆一笑，那个兽人少年的脸被油灯的火光印照着，也笑。 “老师，你又哄我了……”他脸蛋红红。 唐不凡低着脑袋勾起嘴角，他似乎困了，又似乎沉醉在音乐里，老旧的房车冰冷又安静，只有那清脆的乐声像流水一样潺潺落落。 “砰”的一声，车窗的玻璃忽然被人砸了一下。 唐不凡猛然睁眼，扭头看向窗户，玻璃结着冰霜，那人掰下一块碎冰，露出了金绿色犹如宝石的眼眸。 唐不凡发着愣，直到陆一在窗外对着他露出一笑，他才如梦惊醒。 “陆……”唐不凡声音发哑，没忍住失而复得的情绪，落下了眼泪： “陆一！” 与兽之旅[末世] 第52节 第52章 大兴安岭-7 唐不凡突然的掉泪让窗外的陆一瞬间慌了神, 他立马钻入了厚实的积雪里往车门方向走，白花花的雪很快就淹了他原来的位置。 唐不凡脚步踉跄的跑向车门方向，等金属车门一打开, 他便飞快的扑了过去。 他比陆一矮小很多，只到他的胸口，但饶是如此依旧把陆一撞的微微后退了一步。 陆一一愣, 继而温柔俯身, 也用手臂抱住了怀里的男人。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陆一给唐不凡道歉：“大雪盖住了山，我找不到回来的路。” “回来就好。”唐不凡哽着声音, 明明身体虚弱没什么力气, 还是努力紧紧抱着他, 仿佛再害怕失去。 噩梦里身上爬着蛆虫的陆一给了他很大的心理阴影，唐不凡不禁抬头，又双手去扒拉陆一的头发和脸，还好, 是完好的一个人。 就是身上有点凉, 不像以前那么热乎。 唐不凡心想他一定在外面冻坏了，于是回过神来，拉着他便往床的方向走：“来，用被子裹一下身体。” “我不冷。” “你冷。”唐不凡正儿八经说道, 陆一就穿了一件宽松的大v领毛衣，外头零下三四十度，他不冷谁冷。 “……”陆一无言, 好吧，有一种冷叫别人觉的你冷。 两人到了床边，陆一还是有些踌躇, 唐不凡的被子在床上敞着，他之前虽然抱着唐不凡睡过，但都是隔着被子，从来没钻过他的被窝。 “犹豫什么呢，快进去。”唐不凡轻轻推了他一下。 陆一被他的霸道打败，这才钻进了那旧棉被里，唐不凡才睡醒不久，被窝里全是他的味道，淡雅而迷人。 即使已经熬过了发情期，陆一还是脸颊微红起来。 “要吃肉吗？”唐不凡站在床边问他，抬胳膊擦了一下自己狼狈的脸，心里高兴，想好好照顾一下他。 陆一摇头，唐不凡见他不吃肉，于是又伸手去给他掖被子，却被陆一轻轻抓住了手。 “我很好，老师。”陆一看着他，并不需要唐不凡为他做什么，并有些奇怪的问：“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他回来发现唐不凡居然坐在窗边都愣了一下，不由扑过去隔着玻璃瞅他，没想到敲冰霜的动静吓到了唐不凡。 “我睡过了……做梦醒了。”唐不凡对噩梦心有余悸，于是问他：“现在几点？” “大概午夜一两点？”陆一也不确定，接着告诉唐不凡：“傍晚那会我还在隔壁的山顶，山都被雪埋了，只有几个高的还露着头，像小岛一样，我完全不知道咱们这个山在哪，害怕迷失方向越走越远，只能在那呆着，然后忽然看到这里的雪在动。是安德森在摇山顶的树，他摇了个大涡出来，我立马动身往这儿赶。” 但由于根本看不见四周，所以陆一在积雪里摸黑绕了很久，才终于嗅到一丝安德森的气味，顺着他的气味回来了。 “是我拜托他去找你的。”唐不凡顿时对安德森好感倍增：“我以为他只是随便一找，他跟我说咱们这座山被雪埋的看不见了我还很难过，没想到他有好好的想办法给你弄标记。” 陆一浅笑：“他本来就是个好人。” “我以后不讨厌他了。”唐不凡认真说道，打算明天好好给安德森道个谢。 他还站在床边，陆一抓着他的手犹豫了一下，腼腆试探：“老师要到床上来吗？” 现在还是深夜，唐不凡可以继续睡。 唐不凡觉得两人一起睡不妥，但知道自己如果在车厢里干坐着陆一肯定睡不着，于是犹豫的想了想，才抬膝爬到床上。 陆一给他让出位置，让唐不凡睡床里面。 “那盖被子熄灯？”陆一道。 “……好。” 两人便一起盖着旧棉被躺下了，心底都有几分忐忑。 “老师你棉袄不脱吗？”陆一提醒唐不凡。 “哦！”唐不凡都慌的忘了。 于是起身脱下棉袄，露出穿在里头的黑色旧毛衣。 两人隔着毛衣手臂贴着手臂，凯哥关上了灯，车厢顿时陷入黑暗。 但唐不凡睡不着。 陆一也是。 两人在黑暗中睁着眼，陆一身为兽人眼睛会发光，唐不凡看到了，于是催促他：“快睡。” “哦。” 十几分钟后，唐不凡在意的睁开眼，又对上了兽人少年发光的眼睛。 “快睡！” “……睡不着。”陆一说实话了，在黑暗中小声对唐不凡说道：“跟老师你分开了好久，想再多看看你。” 唐不凡心底悸动，不由也坦白：“我也是，特别想你。” “我害怕老师你在我不在的时候死了。”陆一说道，毕竟唐不凡身体那么孱弱。 唐不凡也道：“我也是，很担心你被冻死在外面。” “那让凯哥开灯吧？”陆一提议。 唐不凡有些不好意思面对陆一，两人现在关系微妙，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好。”他也想再看看陆一。 凯哥于是重新打开了车厢里的灯，躺在床上的两人得以再次看清对方。 陆一直接翻身侧躺着，他长长的金发散在枕头上，因为这段时间都没有晒太阳，他肤色变白了一些，唐不凡感觉他更加貌美了。 而自己……唐不凡想到安德森对他的评价：好丑。 自卑作祟，唐不凡往破旧的棉被里缩了缩，半掩住自己青白消瘦的脸。 “冷吗？”陆一以为他冷了。 “……有点。”唐不凡撒谎，当然不会解释是为了藏自己的丑脸。 陆一看着缩在被窝里的男人，感觉他真可爱，露着乌溜溜的眼睛，于是心里冒出一点小想法。 “我抱着你吧。”陆一说道：“我身体热。” “呃……”唐不凡顿时接受不是，拒绝也不是，感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见他没有明确拒绝，陆一便试探的朝唐不凡伸出手，结实修长的手臂揽住了男人纤细的身体。 他还把唐不凡往他那儿捞了捞。 唐不凡顿时窝到了他的怀里，觉得他的身体好热，平时冷冰冰的被子现在暖烘烘的。 陆一得逞，心满意足的勾起嘴角。 唐不凡平躺着，双手有些无处安放，明明之前他拉陆一一起睡时还老神在在，嘲笑陆一爱多想，没想到现在两人的态度倒转了。 最后想了又想，把双手轻轻搭在了陆一的手臂上。 陆一突然伸手拉起自己的衣袖，让唐不凡冰凉的指尖直接触到他的手臂。 “我给你暖着。”陆一说道。 “……好。”唐不凡感动不已，多好的一个阳光大暖男。 聊完天，两人便不知道说什么了，虽然亮灯是为了让彼此互相看见，但唐不凡也不好意思直直盯着陆一。 陆一倒是侧躺着一直盯着唐不凡，唐不凡仍把脸半藏在棉被里，心里有些烦起来，多希望自己还是以前的样子。 唐不凡对自己以前的样貌还是颇有自信的，如果他还是以前的模样，一定能坦然接受他的注视。 “老师。”陆一忽然唤了他一声。 “嗯？” “我可以亲你吗？” “！”唐不凡惊了，眼睛都睁大了一些。 而在他发愣的功夫，陆一稍稍抬起身体，盖在两人身上的旧棉被跟着他的身体被抬起，唐不凡掩着的脸顿时露了出来。 他无所遁藏，只能躺在那怔怔看着来到自己上方的那张俊美脸孔，呼吸不由得急促了。 陆一垂眸，盯着唐不凡那张因为深度中毒而唇色发黑的嘴唇，俯下了脑袋…… 唐不凡猛然抬手，险而又险的用指尖挡住了陆一的嘴唇。 唐不凡震惊的无以复加：“亲、亲嘴？！” 陆一半压着唐不凡的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当然是嘴。”陆一面颊泛着红，却说的理所当然：“不然老师以为是哪里？” 唐不凡慌张的想了想：“额头？脸颊？” “……我们又不是小孩子。”陆一不禁轻笑出声。 “我是大人，但你是小孩子！”唐不凡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他嘲笑，顿时板起面孔，又摆出长辈架子：“你才17岁，你这是早恋！” “我不是小孩了。”陆一略有些委屈：“今年马上就要过去了，我18了。” “18也很小呀！”唐不凡吐槽他：“再说咱们俩确定关系了吗？你一上来就要亲人嘴……哪有你这样的！” 唐不凡是真被陆一弄震惊了，他还在那纠结自己丑这件事呢，忽然就要跟他接吻了……让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那我们现在确认。”陆一手肘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抓住了唐不凡挡着他嘴唇的手，金绿色的眼眸深情款款的看着他，柔声告白：“我喜欢老师你，我想跟你交往。” “……”唐不凡躺在那，心跳飞快的与他对视，青白的脸有了红晕，但片刻之后……他回避的侧过脑袋。 “……我要回去的。”唐不凡苦涩道。 “我知道。”陆一很平静。 他在意识到自己喜欢唐不凡的那刻，就接受了这段感情会无疾而终。 陆一垂下眼眸，睫毛纤长，极为温柔的亲上唐不凡冰凉又苍白的指尖。 “我知道老师你想回去，也知道你心里有自己的坚持，但喜欢这件事，跟结局如何是无关的。”陆一温柔而复杂：“我想在我们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的去爱你。” 唐不凡怔怔听着，不禁酸了喉咙，他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一番话，他才发现陆一的思维与他是这么的不同……他因为给不了他结果而逃避，陆一却欣然面对。 他于是眼角滑落了眼泪，心里很难受：“可是我……怎么能这样欺负你……我这个人……是很恶劣的……在你和回去之间，我绝对会选择回去……” 所以，不要喜欢他了，不值得。 与兽之旅[末世] 第53节 “我知道。”陆一看着又掉泪的唐不凡，心软成了一片：“我觉得老师坚定不移这点，也很有魅力。” 他说完目光落到唐不凡脖颈上的项圈上，声音低了几分：“毕竟你是宁死不肯放弃的人。”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拿命去搏那无比渺茫的希望，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主动承担起责任，不逃避，接受被千夫所指……即使那个孩子的死并不是唐不凡的错。 “我会送老师你回去的。”陆一向他承诺。 “……”唐不凡沉默了。 “所以……一秒也好，我都想和你在一起。”陆一说完，再次对着唐不凡低下了头…… 唐不凡还是用手挡住了。 陆一嘴唇触着唐不凡的指尖，委屈了。 “为什么还是不让我亲？”陆一用可怜的眼神看他，他都说那么多了。 唐不凡在刚刚的一瞬之间，也想了很多。 “因为我得对你负责。”唐不凡冷静下来了。 他对陆一说道：“我懂你，十几岁的小孩子，正是爱的最义无反顾的年纪，但你说的对，喜欢无关结果，不是每一段感情都是正缘。你有很优秀，陆一，你迟早会遇到比我好上几百倍的人，我不能剥夺属于你未来妻子的初吻。” 陆一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唐不凡清楚，但正因为如此他才害怕自己耽误他一辈子。如果陆一是个花花公子，他说不定反而能放下担忧跟他交往。 陆一听愣住了，呆呆看着肃起面孔的唐不凡：“可是……我的未来妻子就是你呀。” “你扯。”唐不凡吐槽他：“你刚才还说要送我回去，怎么可能是我。你老婆一定是其他人。” 陆一有些怄气了，“那我不结婚了。” 反正他本来就不打算结婚。 唐不凡看着懊恼的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也真的笑了，继而满腹柔情的伸手抱住身上的少年。 “对不起呀，陆一。”唐不凡轻声给他道歉，感觉自己又憋不住想哭了：“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陆一感受着男人温柔的拥抱，不由得也微红了眼眶。 “没有关系，老师。”陆一也伸手抱住了他，他能理解。 因为他爱的就是这样的唐不凡。 第53章 大兴安岭-8 两人在床上搂着, 最后唐不凡枕着陆一的手臂睡了过去。 陆一体温很高，这是唐不凡睡的最暖和的一夜，甚至有要出汗的感觉。 第二天陆一早早醒了, 但没有起身，而是继续侧躺着看唐不凡，用指腹轻轻磨着他的脸。 唐不凡的皮肤很好, 肌肤细腻的看不见一点毛孔, 就是白的发青，再加上体温低，摸着有点像冰凉通透的玉石。 陆一越摸越喜欢, 忍不住趁着男人沉睡悄悄亲吻他的额头。 之后手指又摸上男人的嘴唇……兽人少年眸光深沉, 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偷亲。 唐不凡不愿意, 陆一不想违背他的意愿。 唐不凡又睡到了中午，窝在陆一怀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醒来时一向不清醒，有时候要缓好几分钟才记起东西, 他有刻意隐瞒自己偶尔会失忆这件事, 但陆一其实知道。 所以两人面对面窝在被窝里对视，陆一看着他迷离的眼睛，不清楚他今天是单纯的发懵还是失忆了。 唐不凡今天倒是没有忘记陆一，就是以为自己在做梦, 盯着陆一瞅了一会，突然抱住他哭起来。 “陆一……陆一……”唐不凡呜呜咽咽哭的很惨，瘦条条的双手紧紧抓着陆一的毛衣：“老师不应该让你出去的……我就应该把你锁在房车里……陆一……” 他还没从陆一失踪十天这件事情里缓过来。 他哭, 陆一便跟着难受起来，立马抱着他哄：“我回来了，老师, 我昨晚就回来了，不哭了，不哭了。” 陆一本来就讨厌自己的发情期，现在不由更讨厌了，不方便不说，还让唐不凡这么担心。 唐不凡哭着哭着居然又睡着了……陆一盯着他无言，这是睡不醒了。 皱眉想了想，陆一这才从床上起身，结果刚起不久唐不凡便又醒了，只非常短暂的睡了五分钟不到。 他似乎忘了自己刚才抱着陆一哭这件事，揉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发红眼睛打着呵欠从床上起来了。 “好饿。”他嘀咕，陆一离开这段期间他胃口一直不好，虽然安德森天天送烤肉过来，但他几乎没怎么吃。 “吃菜还是肉？”陆一问他。 “菜。”唐不凡说道，恢复了精神，眼睛闪亮亮的看着陆一，很高兴他在这。 陆一先是看了看冰箱，发现没菜了，于是打开天窗爬到车顶上，打算摘几颗新鲜的蔬菜。 结果打开车顶的植物培育箱一看，陆一愣住了，发现里头的菜都蔫死了，原来是它的温度溶解了雪水，雪水又结成冰封死了透气孔，让这些菜十多天没法呼吸。 陆一立即用拳头敲碎培育箱表面的冰，通了气孔，又把蔫死腐烂的菜全挖了扔出去，免得里头腐败的更厉害。 四个培育箱都看了一遍，陆一勉强摘了一颗还算好的生菜下来。 唐不凡正坐在窗边喝温水，他显然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但凯哥一定知道，只是出于不想让唐不凡担心而没说。 毕竟就唐不凡的身体，他即使知道了也没用，他又不能爬到零下三四十度的外头去敲冰，他的身体绝对受不了再次发烧。 得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陆一这样想着，装着无事的样子在厨房水洗那棵仅剩的生菜，把烂掉的部分撕下来。 “兽潮已经过去了，我们可以继续上路了。”陆一边洗菜边对唐不凡说道：“我打算去找安德森帮忙。” 唐不凡放下手中的水杯，担忧的问：“现在整座山都被积雪盖着，房车根本看不到路，要怎么走？而且我们是在山坡上吧？” 冰天雪地里开车即使是在平坦的路面都有车轮打滑的危险，更何况是在斜坡上，太容易出现事故了。 “现在坡上全是冻死的动物，我本来觉得它们碍事，现在想想说不定是在帮我们。”陆一把装着生菜的碗放到唐不凡面前：“它们凹凸不平的尸体能让房车稳一点，至于路况，我可以在前面探路。” “碾着它们的尸体下山吗？”唐不凡皱眉，因为噩梦的缘故他现在对野兽尸堆有些心有余悸。 “对。”陆一点头。 “哦！”唐不凡于是颇有种噩梦变现实的古怪感，他不禁盯着陆一直看。 “怎么？”陆一被他看疑惑了。 唐不凡隔着小桌子把手伸过去轻轻捏起陆一的脸，真实的触感让他舒心了。 “捏捏你。”唐不凡浅笑，逗弄着陆一。 陆一接受着他的玩弄，微微脸红了。 时间紧促，陆一之后便离开了房车去找安德森。 安德森懒洋洋的躺在那个小山洞里，身下是熊皮，旁边是火堆，外头是积雪，正在用他的随身ai看电影，好不快活。 “不是让你给老师熬药吗？”陆一发现熬药的锅放在一边，于是走过去拿起来，到洞门口挖了一大锅积雪。 “你不是回来了吗？”安德森对他的出现毫不惊讶，他昨晚就听到了动静。 陆一把锅驾到火堆上融化着雪水，又从放在角落的麻袋里抓出一把黑棕色的干草药，塞到锅里面。 他还加了一片人参，几粒枸杞和红枣，都是养身的东西。 “兽潮过去了，我和老师要离开这里，但是房车下山不容易，轮胎很容易打滑，所以需要你帮忙。”陆一对安德森说道，坐在石头上耐心煎着中药。 “不帮。”安德森没好气的拒绝了，看着投射在空中的电影，是一部讲诉人类与兽人相恋的悲剧爱情电影，好好笑。 “拜托你了。”陆一诚恳的看着他：“老师的生命每天都在流逝，不能拖了。” “那你就标记他。”安德森阴阳怪气的道：“你不是喜欢他吗？” “……老师不愿意当亚兽人，他想回去。”陆一声音低了几分，他垂眸看着燃烧的火堆，火光印照着他那俊美的面孔：“我决定帮他实现梦想。” “你不会以为跟我说这些我就会夸你伟大吧？”安德森冷笑起来：“而且他一个通缉犯，怎么可能回去？” “东区地下城那边有接应他的人。”陆一实话实说了。 “就是那个组织？”安德森不看电影了，他扭头看向陆一，神色略严肃了几分：“变异毒人在泛滥，你应该已经发现了，那个抗争派组织在利用毒人消灭兽人，你想过你家老师和那个组织是什么关系没有？” “……你觉得老师是那个组织的成员？”陆一问他。 “难道不是吗？”安德森反问，即使他和唐不凡相处不多，但依旧敏锐的发现了他不太正常，也和那个神秘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不是。”陆一替唐不凡否认了。 安德森嘲讽的看着他：“这是他告诉你的？他说你就信？” “他确实不是。”陆一继续替唐不凡辩解，他犹豫了一下，又告诉安德森：“他其实也是那个组织的受害者，他是中立派，被通缉是被陷害的。” “我看你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安德森从兽皮上起了身，冷笑坐着与陆一对视：“他是一个满嘴谎言的人，不仅聪明还很会哄人，你有没有想过他一个东区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遥远的西部？还那么凑巧的遇到了你？” 末世没了飞机，连车辆都是奢侈品，再加上地面荒芜野兽横行，跨越大陆变得异常困难，几年前那场大地震又形成了亚洲大裂谷，唐不凡一个东区地下城的人会独自出现在塔里木盆地，实在非常奇怪。 而更稀奇的是，他还在茫茫大漠里遇到了陆一，而当时全世界都在沸沸扬扬的议论元首家的小儿子跑了。 两人的相遇巧合的像是一场精心设计。 陆一眉头微皱，金绿色的眼眸看着安德森：“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安德森不信陆一没想出来。 两个兽人隔着火堆对峙，继而陆一平静垂眸，往火堆里加了一块柴火。 空气弥漫着药香。 “他不是那个组织派来接近我的。”陆一说道：“我说了，他也是那个组织的受害者。” 安德森冷下眼眸：“所以你现在是信他不信我？” “我信他，也信你。”陆一没想到安德森内心原来这么警惕唐不凡，明明他只被唐不凡骗过一次，继而又奇怪的问他：“再说你不是巴不得我被他伤害吗？怎么担心起我来了。” 安德森噎了一下，过了一会才没好气的道：“如果你不是西部联邦的元首继位者，谁想管你？但我家人全在西部联邦生活，你如果落到那个组织手里会严重的影响到西部联邦。” 安德森说完语气严厉了几分：“如果当时在那个加油站，我知道他是某个抗争组织派来接近你的人，我一定掐死他。” 陆一心底一沉，眉头立即皱了起来，没想到安德森居然对唐不凡动了杀心。 凝重着思索片刻之后，陆一轻轻叹了口气：“老师是一个很善良的人，我知道他看起来疑点很多，但只要和他相处过，你就会明白他比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来得坚强和正派，只是他太弱小了，为了活不得不逼着自己冷漠心狠，如果你不相信他，就跟我们一起住到房车上吧。” 陆一对安德森发出邀请，其实心底不是很愿意让安德森上车加入同居，只是房车要离开这里必须有安德森的帮忙。 而且陆一也想试试能不能通过日常接触让安德森打消对唐不凡的怀疑。 与兽之旅[末世] 第54节 安德森对他的邀请感到意外，不禁眉头一挑：“怎么，你不怕我上车直接杀了他？” “你要想杀早杀了。”陆一经过这半年已经对安德森改了观，刚出精神病院那会安德森确实疯，但现在……他隐隐又在安德森身上看到了曾经那个风趣又优雅的指挥官。 他甚至开始怀疑当年那个人类对安德森暴力指控的真实性。 “我是看他马上就要死了，懒得杀。”安德森一脸不屑，又接着嫌弃：“再说你们那破车那么小，就一张床，要怎么住三个人？” “我和老师睡床上，你睡地上。”陆一大方的把自己的地铺位置让给了安德森。 “呵呵。”安德森冷笑。 “……”陆一被他笑尴尬了，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这不是求人帮忙的态度，于是想了想，才勉为其难的说道：“那给你睡床，我和老师睡地上。” 他往地上铺上五层兽皮，应该能阻隔地板的寒气，不让唐不凡着凉。 安德森这才满意了，不过还是没有立即答应，而是坐在那手腕搭着膝盖，开始思索。 “拜托了。”陆一看他动摇，立马又打出一张感情牌：“对待人类要温柔友善，这还是你教我的。” 安德森银色的眼眸很细微的颤动了一下，他复杂的看着陆一那张与安娜相似的面孔，仿佛又看到小小的他颤颤巍巍跟在自己后面的模样。 陆一连说话都是他教的，小兽人顶着张还不会控形的丑脸，奶声奶气的叫他安德森，安德森…… 一眨眼就这么大了。 “……如果不是我父亲要求，我才懒得带你。”安德森很烦，一脸不耐，却妥协了：“算了，就当去车上看你俩乐子。” 他说完又吐槽了陆一一句：“你找伴侣的眼光真差。” 陆一见他终于答应帮忙，顿时长松一口气，俊美的脸上有了微笑。 “不，我的眼光是最好的。”陆一看向沸腾的药锅，心底柔软：“老师就是世界上最好的。” 安德森翻白眼，又懒懒躺回兽皮上，看不爽的骂了句：“恶心。” 第54章 大兴安岭-9 *** 唐不凡总觉得今天的生菜口感蔫蔫的, 不好吃，因此吃的比平时还要慢一些。 一碗生菜刚刚吃完，陆一便端着药回来了, 金属车门一打开就涌进来一大堆积雪。 “安德森同意帮忙了，我还邀请他一起住到车上来，这样行动会方便一些。”陆一把药锅放到桌上, 去车厢尾部拿扫帚。 唐不凡有些惊讶：“他也要到车上来？” 陆一拿着扫帚尴尬的看着唐不凡：“他还要睡我们的床, 我答应他了，接下来老师要和我一起睡地上。” 唐不凡倒是无所谓睡地上，之前狼叔和艾伯伦在时他就一直睡的地板, 所以反应不大。 “那他什么时候过来？”唐不凡询问, 打开药锅的盖子吹起来, 打算快点喝完然后整理一下房车。 “他不着急过来，坡上还垒着那堵我用来挡兽潮的石墙，我们等下要出去拆了它。”陆一见唐不凡没对他的自作主张生气，这才放心下来, 开始扫车厢地面的积雪。 “那你穿件棉袄去。”唐不凡老觉得陆一冷了, 那v领敞的那么大，露着锁骨和一点胸，看得人凉飕飕的。 虽然性感又养眼。 “呃……不用。”陆一委婉拒绝了老妈子一般的唐不凡：“我要兽化身躯的，穿棉袄不方便。” 唐不凡坐在那若有所思的盯着貌美如花的他：“你是不是嫌穿棉袄丑？” “……不是。”陆一无言了, 想说自己也没有那么爱美。 唐不凡无奈他，只能随他去，低头喝自己的药了。 陆一之后便又离开去找安德森, 现在时间还早，他和安德森早点把石墙拆了房车就能早点上路，唐不凡存活的几率也会更大一些。 唐不凡留在车里打扫, 卷了自己的兽皮褥子和棉被放到一边，拿出破旧但洗过的另一床褥子铺到床上，给安德森睡。 等忙完这些，唐不凡一个人站在安静又冰凉的车厢里想了想，便拿起一件毛茸茸的狼皮裹到身上，走向驾驶室。 他都好久没查看房车的情况了。 “小唐，驾驶室寒冷。”凯哥没有为他打开进入驾驶室的隔门，机械又温柔的电子男音说道：“房车一切都好，你留在车厢里照顾好自己就行。” “我裹了兽皮。”唐不凡知道它是为自己着想，但还是想进驾驶室里看看。 凯哥还是没开门：“小唐，驾驶室里零下29度，如果你又受寒发烧，你熬到现在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唐不凡沉默了，继而无奈一叹，转身回去了。 凯哥说的对，他都努力走到这了，不能功亏一篑。 无所事事的坐在窗边发了一会呆，唐不凡便拿出装着毛线球的箱子，用发颤的双手继续织那件没织完的毛衣。 织了约十分钟，唐不凡听到车外传来了一些动静，他于是放下针线仔细听了听，是陆一和安德森在说话，但由于隔着厚厚的积雪，所以唐不凡听不清。 那两人应该是开始拆石墙了，唐不凡听到石头被扔出去的声音，“乓乓”的落到了地上，听起来很硬。 这声音听着不太妙啊。唐不凡皱眉心想，石头落地的声音这么硬，说明这山坡的土地大概率已经成了冻土，而冻土是含冰的土壤，若表面形成连续冰层，摩擦力会显著降低，让车轮打滑。 唐不凡不知道这个山坡的倾斜度，只知道是位于山腰的断崖，万一房车打滑俯冲下去……必定是车毁人亡了。 要不还是劝陆一等开春？积雪一化下山就方便多了……不，不行，东北的春天太晚了，房车每天都在烧油，根本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他应该也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唐不凡于是打消了等开春的念头，焦躁的继续低头织毛衣。 那堵陆一建了好几天的结实石墙被他和安德森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拆除了，兽人少年在傍晚回了房车，告诉唐不凡外面的情况。 “坡上野兽尸体很多，但它们也结冰了。”陆一很头疼：“这个山脉水汽很重，物体表面容易结冰，房车就算碾着它们的尸体下去，车轮大概还是会打滑。” “咱们有轮胎防滑链条。”唐不凡突然想了起来，立即带着他往车厢尾部走：“我这脑袋现在总记不住东西，都把这东西给忘了。” 唐不凡说着想去翻堆放在车尾的杂物，陆一伸手抓住他的双肩，轻轻把他挪到一边。 “我来。” 很快，陆一就在那堆杂物的最角落找到了那些生锈的车轮防滑链条。 “还不够。”陆一盯着杂物里那摞沉重的锁链，有了想法：“万一房车在坡上打滑这些链条根本止不住它的速度，我得再把这锁链拴到车尾，到时候和安德森一左一右拽着车。” 唐不凡听明白了，但觉得好悬：“房车这么重，你和安德森拽的住吗？” “应该可以……”陆一回答的不是很自信，即使他和安德森都是高等兽人，但房车实在太大太沉了，他们两个人到底能不能拽住是个未知数。 一想到房车可能失控冲下山坡，陆一忽然不放心让唐不凡呆在车里了，他短暂的思索了一下，便决定把唐不凡带在身上。 陆一于是看向唐不凡：“老师到时候趴到我背上吧。” 唐不凡乌黑的眼睛略有些迷茫的看着他，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背着你，裹上兽皮，我的体温加兽皮隔温应该能让你在外面不冷，这样万一房车真的打滑了，你也在我背上。” 唐不凡终于听明白了，他一时即感动又觉得难受。 “……是放弃房车的意思吗？”唐不凡不禁复杂起来，于他而言房车不仅仅是辆车，也是他居住了快五年的“家”。 “对。”陆一点头。 唐不凡看向驾驶室方向，因为隔门关着，所以他看不见那个闪烁着红光的摄像头：“……那凯哥怎么办？” 陆一也看向驾驶室方向，沉默了。 而他的沉默即是一种回答。 “小唐，陆一的做法是正确的。”凯哥一直听着两人的对话，它的电子男音依旧温柔：“请务必优先保证你自己的生命，不用管我，我的存在只是为了保护你。” “可是……”唐不凡波动的眼睛里是浓浓的不舍。 “老师，只能这样做。”陆一打断了他，同时目光藏着几分锐利看向了驾驶室，在想自己是不是给这个ai升级过头了。 在人类历史上曾发生过大规模的人与ai相恋的事故，导致生育率大幅降低，后面各国政府便明令禁止生产仿生人ai，才把生育率拉了一些回来。 但饶是如此还是时不时传出有人与ai相恋并结婚的新闻。 陆一当时给凯哥升级情感模块时仅仅只是想帮助唐不凡，没想到自己未来会爱上他……他有一点后悔给凯哥升级了。 唐不凡没有注意到陆一隐藏很深的吃味，他复杂的沉默片刻，才艰难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安德森当晚没有过来，他显然不爱和两人相处，到了第二天早上才慢条斯理的过来了。 唐不凡还躺在床上睡觉，陆一压低声音与安德森说了自己的计划，然后把轮胎防滑链和粗锁链分给他。 “他是猪呢？”安德森盯着盖着兽皮熟睡的唐不凡，吐槽：“咱们俩说话他都听不到的吗？” “别这样说老师。”陆一不喜的看着他，帮唐不凡说话：“毒素一直在侵蚀他的大脑，他已经很努力了。” 安德森嘲讽：“很努力的睡觉吗？” “……”陆一不想跟他发火，只能带着他离开房车。 两人在厚厚的积雪堆中把防滑链套到了轮胎上，又用粗实的锁链一左一右的栓着房车，最后陆一示意安德森兽化身躯试着拉一下，无比沉重的房车便在两人的拉动下微微移动起来。 “拉是能拉动，但很吃力，我看还是悬。”两人回到那个山洞收拾东西，安德森兽化身躯把他的机车扛到了肩上。 “尽力就行。”陆一把装着中药的麻袋绑住了口，又告诉他：“万一真保不住车，老师也在我背上。” 安德森挑眉了然。 两人各自带着他们的东西离开了这个小山洞，穿过厚厚的积雪层走向房车，安德森把他的机车用锁链锁到了车顶上，而陆一把装药的麻袋塞到厨房下面的一个大橱柜里。 他们已经可以出发了，但唐不凡还在睡，陆一犹豫了一下，然后示意安德森过来帮忙把唐不凡束到他背上。 他昨晚就已经准备好了绳子。 “咱们俩在这忙里忙外的，他倒好，睡的香喷喷的。”安德森有些阴阳怪气，但还是拿过了陆一递给他的绳子。 唐不凡畏冷，安德森照着陆一的吩咐先往他背上扑了一层狼皮，用绳子绑着把他在陆一背上束好，又再铺上了一层熊皮，再次束好。 如此一来，又瘦又小的唐不凡便像个孩子一样趴在陆一的背上，仿佛窝在一个热烘烘的小窝里。 陆一仍不安心，见唐不凡的双脚还露在外面，于是又开口吩咐安德森：“给他脚也裹上兽皮吧。” 人的末肢最容易冻伤截肢。 安德森有些不耐烦，但心里也清楚唐不凡需要做这样的保护，只能继续任劳任怨。 “你最好祈祷他真的不是那个组织的成员。”安德森不禁阴阳道：“不然咱俩现在对他的好，就全成笑话了。” 与兽之旅[末世] 第55节 “你放心，老师一定不是。”陆一隔着兽皮用手托了托在他后背熟睡的唐不凡，深长的吐了口气，看向满是积雪的外头：“我们出发吧。” 第55章 大兴安岭-10 房车在又厚又绵的积雪中慢慢行驶起来, 凯哥虽然视野上看不见，但它连接了安德森的ai。 “凯哥哥~我把雷达扫描图发给你啦！”一个奶声奶气的儿童声音对凯哥说道，而它便是安德森的ai, 安东尼。 它被设定了年龄和性格，一个九岁的小男孩……如果安德森的妻子没有去世，顺利生下了孩子, 现在便是九岁了。 陆一在初次听见安东尼说话时, 还暗暗吃了一惊，一下子就从它鲜活的声音中明白它被安装了最高级的情感模块，和活人基本一样……很多人就是这样眷恋上人工智能的。 陆一对此即感到复杂又感到悲哀。 而凯哥有了安东尼传输给它的雷达成像, 等于有了清晰的视野, 于是在积雪层中方向明确的行驶着, 没有成为无头苍蝇。 它厚实的轮胎碾上了那些冻成硬坨坨的野兽尸体。 “安德森，注意拉锁链。”陆一脸上戴着光幕眼镜，对走在房车左侧的安德森说道。 而他正背着唐不凡走在房车右侧。 “知道。”安德森懒洋洋的声音从光幕眼镜中传出。 凯哥操控着房车，巨大的车身进入斜坡后慢慢向下倾斜, 陆一在积雪堆中双手紧握着铁锁, 忽的感受到向下的一股力。 只听“咚”“咚”的两声响，那是锁在房车左右的两根铁锁绷直拽住车身的声音。 果然，即使车轮套着防滑铰链，房车与结冻的野兽尸堆还是摩擦力很小。 还好陆一和安德森用人力帮忙稳住了下滑。 房车便这么拽着两个兽化的高等兽人慢慢顺着斜坡往下滑, 陆一背着唐不凡双手拉着锁链，差不多保持着行走的速度。 “还好这个山坡中间有一两段平地，不然咱们要一直这么拽着, 肯定慢慢就乏了。”安德森在那头对陆一说道，然后吐槽他：“要我说你就不应该让房车上山躲避兽潮，你直接在山下找个隐蔽的地凿个山洞不就行了？” 陆一后知后觉的恍然：“……没想到。” 他想着进城躲, 而凯哥是习惯性上山躲，两人都没想过在山下挖个山洞把房车开进去再封死。 “你的野外实习教官是干什么吃的？”安德森不禁嫌弃的道：“这都没教你？” 陆一沉默了一下，才略有些复杂的开口：“本来应该是你教我的。” 未成年的高等兽人野外实习，除了有学院教官统.一教导，每次还会安排几名毕业的前辈跟随，如果安德森没有进精神病院，他绝对会被安排协助指导陆一。 那头的安德森便不说话了，过了一会才冷冷说道：“我才不教你。” 陆一听了却浅浅笑了笑。 房车谨慎的下着山，碾着野兽的尸体忽上忽下，偶尔还漂着打滑一下车身，但都被陆一和安德森合力控制住了。 约半个小时后，被陆一背在背上的唐不凡悠悠转醒。 他仍旧脑子不清醒，脑袋盖着熊皮，很乖的趴在陆一宽阔的背上，缓着神。 “啊……哈……”他还张开嘴深长的打了个呵欠，声音懒倦。 陆一顿时心痒痒起来，光听这个声音就觉得他可爱透了。 唐不凡半磕着眼睛迷糊了好几分钟，才茫然的在陆一背上动了起来，他微微伸手掀开头顶的熊皮，立马有冰冷的积雪涌了进来，埋住了他的脑袋。 “噫！好冷！”唐不凡连忙缩头，哆嗦着用手把熊皮盖回头上。 “抱歉！我忘了提醒你别掀兽皮！”陆一感受着在他背上发抖的男人，暗骂自己疏忽了，居然沉浸在唐不凡那声呵欠里忘了提醒他。 “雪钻衣服里了。”唐不凡叫苦，连忙紧贴住热乎乎的陆一，把脸也侧着贴着他背，这才重新暖和起来。 “冷的很厉害吗？”陆一有些着急，无奈双手抓着锁链，整个人也埋在积雪里，所以没办法回头看身后的唐不凡。 “唔……雪已经开始化了。”唐不凡裹在双层的兽皮里说道：“等它们化开就好了。” 而兽皮里的温度还是很舒适的，双层兽皮阻隔了外头的寒冷，又有陆一这个天然暖炉在，就是个温暖的小窝。 “积雪进去的多吗？”陆一继续询问，希望别太打湿了唐不凡的衣服。 “没事，化开也跟我们差不多的温度。”唐不凡脸贴着陆一的背说话，毫无被陆一背到身上的记忆。 完球，他的沉睡程度又升了一级。唐不凡眉头微皱，对自己的身体忧心忡忡。 陆一已经感受到那些化开的雪水了，是不太冷，这才放心下来。 “老师饿吗？”陆一问他。 “有点。”唐不凡感觉胃空空的，有些难受。 “我们现在还在斜坡上，等房车到了一个平地，我们就回车上吃饭。”陆一于是说道，他早上是吃过一大块肉的，而兽人的体质一天不吃饭也行，但唐不凡不行。 从昨天晚饭到现在，他都十几个小时没进食了。 “你应该往我兜里塞几根肉条。”唐不凡不想让自己影响到下山的速度：“这样我就能在你背上吃肉条了。” “……下午就给你带上。”陆一莞尔，已经开始幻想唐不凡趴在他背上吃东西的场景了。 可爱，想看。 “下午你把光幕眼镜也戴上吧。”陆一想了想，又开口提议：“连接上安德森的ai，让他给你放电影看。” “干嘛呢！干嘛呢！”安德森十分不满的声音从陆一的光幕眼镜中传出来：“让他搁你背上度假呢？还吃肉干看电影，你怎么不再给他塞几个小玩具？” “老师又不用干活。”陆一是真享受这种养着唐不凡的感觉，好像在养什么小动物。 “不干活也不许看电影！”安德森气死了：“咱俩千苦万苦都不能苦了他是吧？” 陆一想说是的，但听他这么生气于是没有吭声。 “给我放部电影怎么了。”唐不凡还真想看看未来导演拍的那些大片，不知道和21世纪拍的有什么区别。 特效一定倍儿好吧，戴光幕眼镜看的话，那还是3d的效果。 “不给看！”安德森很是没好气的道，没想到这个人类男人居然真想窝在陆一的背上享受，何等厚颜无耻！ “好兄弟，不要这么小气……” “别叫我好兄弟！”安德森火了，上次他被唐不凡骗就是因为他叫他好兄弟！ 唐不凡讪讪闭了嘴。 在三人说话期间，房车居然走了不短的一段路，时间好像变快了不少。 唐不凡在陆一背上无聊的呆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认认真真的对那侧的安德森说道：“安德森，谢谢你前天去山顶做记号，把陆一找了回来。” 安德森嗯哼了一声。 “真的非常谢谢你，你是个好人！”唐不凡给他发好人卡。 安德森在那头冷笑起来：“别以为你夸我我就会给你放电影。” “不看电影。”唐不凡真心实意的说道：“当初我听说你是陆一的哥哥派来追杀他的，心里就对你抱上了偏见，但这段时间跟你相处下来，发现你这个人是真不错。” 他语气真挚诚恳，安德森心里受用起来，但隔了一会，还是刻薄的说道：“光夸没用，来点实际的，你要怎么谢我？” 唐不凡想了想，试着道：“我给你俩讲故事？” 安德森笑了，讥讽道：“哄小孩呢？”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唐不凡其实自己也觉得丢脸，脸上微热：“房车我已经许诺给陆一了，我就是个两手空空的人……” 他说着心里难受起来，现在的他不仅毫无价值，还是个寄生虫一样的存在，寄生在房车和陆一的身上。 他在厚脸皮的活着。 似乎察觉到唐不凡低落情绪，拽着车的陆一腾出了一只手，反手轻轻拍了拍唐不凡的背，无声安抚。 而那头的安德森沉默了一会，刻薄的开口：“那你就闭嘴。” 唐不凡乖乖闭嘴了。 房车到了一处路段，野兽尸体比较少，地面更加光滑起来，房车下滑的速度明显快了一些，凯哥控制着房车的刹车，而陆一和安德森双手紧抓着锁链，一车两人脚下都有些漂。 唐不凡窝在陆一背上，都感受到了这股打滑，陆一被锁链拽的不是往左就是往右，身体漂的他心惊胆颤。 “安德森！你漂到崖边上了！”陆一突然大声道。 “我知道！”安德森在那头烦躁的“啧”了一声。 “你掉下去我这边就松力！”陆一沉声道：“你抓紧锁链，让车把你再拽上来！” 只有房车两侧同时松力，房车才不会因为受力不均匀发生侧滑。 “行。”安德森应了一声，语气严肃了许多。 唐不凡紧张的听着，忽然感受到陆一背着他加速起来，两人开始迅速下滑！ 唐不凡趴在他背上跟着心跳加速，他什么都看不见，而这种随时可能死亡的未知情况让人心里焦灼的难受。 如此快速下滑了约一分钟，陆一身体猛的用力紧绷，伴随着他的大喊： “拉！” 兽化的兽人双脚踩住地面发了力，唐不凡感受到了陆一绷的硬邦邦的背部肌肉，两人下滑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而房车在两个高等兽人的一同拽动下，也缓住了下滑的速度。 “爸爸！陆一哥哥加油~前面又是野兽尸堆啦！” 唐不凡忽然听到了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他愣了一下。 只听积雪中传出车轮碰撞硬物的声音，陆一背着唐不凡，开始慢慢行走。 房车被黏在地上的野兽冻尸卡了一下，终于彻底停住了。 “还好房车没漂到崖边。”安德森的声音从陆一的光幕眼镜中传出，他阴阳怪气的道：“不然咱们彻底玩完。” 他刚才掉到悬崖下去了，所以陆一松了力，房车加速下滑，安德森又抓着锁链脚踩着悬崖壁借力噔噔爬了上来。 陆一长吐一口气，心跳很快，也是心有余悸。 “我们已经下了一半了，后面的路段会逐渐宽起来。”陆一放松说道，看着光幕眼镜中的雷达地形成图，提议：“我们在这休息吧。” 虽然从出发到现在才过去两小时，但陆一和安德森都有些疲惫了，两人的肌肉在这期间是持续发力的。 “行。”安德森也想缓一下。 与兽之旅[末世] 第56节 “凯哥，房车能在这停稳吗？”陆一询问凯哥。 “还是比较滑，稳妥起见，用铁钉把锁链钉在地上。”凯哥说道，控制着房车。 陆一于是试着松开手，房车停的挺稳，于是立即背着唐不凡上车拿那大铁钉，把锁链嘣嘣几下钉死在了冻土上。 第56章 大兴安岭-11 三人回到了房车, 车厢里此时变得一片凌乱，因为房车在斜坡上不断打着漂，架子上的东西都落了下来。 而且温度也低, 在陆一背着唐不凡离开时凯哥就把车厢里的暖气关了，这样能省油。 “我的床~”安德森直接走到那铁架床上坐下，颇为满意的低头用手摸了摸褥子, 那是唐不凡昨晚特地给他换上的。 唐不凡把头上的熊皮掀开了, 舒服的喘了口气，发现车厢里已经结了一点冰霜，空气也雾雾的, 像冷冻库。 “老师, 先别下来, 让凯哥把温度再提上去一点。”陆一没有立即解开身上的绳子放唐不凡下来。 “我感觉不冷。”唐不凡在他背上说道：“两层兽皮裹着我呢。” 陆一还是有些犹豫。 “我脚也麻了。”唐不凡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趴在陆一身上，而陆一兽化后背很宽阔，让他不得不大分着脚。 陆一心想可能影响到唐不凡的血液循环了，这才低头去解身上的绳子。 唐不凡从他背上落了下来, 兽皮跟着滑落, 陆一立即转身抓住沉重的兽皮，用绳子想把狼皮和熊皮重新裹到唐不凡身上。 “太沉了。”唐不凡被两张沉重的兽皮压的几乎站不稳：“只裹狼皮就行。” 陆一感觉车厢内的气温上升了一些，便把那张有大又沉的熊皮卷了扔到墙角。 “我说你们车上摆那么多没用的东西干什么？”安德森看着一片狼藉的车厢，随手捡起那个玫瑰八音盒：“这些玩意就该扔了, 减轻房车的重量。” “这是老师送给我的。”陆一不太愿意扔。 安德森翻白眼了：“活命重要还是谈恋爱重要？” 陆一和唐不凡对视一眼，两人心底都有些古怪，面上腼腆。 他们应该……没有在谈恋爱。 想到刚才三人被房车拖拽的快速在冰面上漂, 弄的人心慌慌的，唐不凡顿时觉得安德森说的有道理，于是低头看着散落在地上的杂物, 打算扔掉一些用处不大的东西。 他走到铁架床旁边蹲下，拉出那沉甸甸的武器箱，里头有很多缺少子弹的枪械，都是重家伙。 安德森坐在旁边低头，看着他整理。 “别挑了，全扔了得了。”安德森很嫌弃的看着这舍不得那也舍不得的唐不凡。 “总得留几把吧？”近五年的末世生活已经让唐不凡有了些囤积癖，总感觉很多东西以后能用上。 安德森看着他发抖的双手：“就你这双手，还想开枪？都不如一个老人。” “……”唐不凡沉默了，觉得他说话好伤人。 偏偏又是实话。唐不凡无奈，最后只留了那把他常用的狙击枪和一把小手枪，还有陆一用过几次的长弯刀。 “我来帮你。”陆一走过来帮唐不凡把不要的武器扔出去。 安德森又看向他：“你把冰箱里的冻肉也全扔了，外头不都是肉？” 安德森指外头那些黏在地上的野兽尸体，但陆一颇为认真的说道：“老师牙不好，冰箱里的肉都比较容易嚼。” 安德森银灰色的眼睛看着蹲在那瘦条条的唐不凡，觉得他真麻烦。 “那只留下他吃的分量。”安德森不由分说的道：“我跟你吃外头的肉。” 陆一觉得行，于是去整冰箱里的肉。 安德森环顾了满是东西的房车一圈，真是看哪哪不顺眼。 “货架拆了扔了，东西用箱子装着垒角落，夏天的衣服被子也扔了，你根本活不到夏天，露营椅、烧烤架这些都能扔……怎么连飞行棋都有？”安德森真是无语敲门无语到家了：“你们俩其实是出来玩的吧？” “我想着能当个消遣……”唐不凡讪讪道，这飞行棋是他在那小超市里捡的，他本来想和陆一一起玩的。 “扔！”安德森没好气的道：“房车越轻，我们接下来的路就越好走。” 唐不凡心里滴血的看着他扔自己囤的东西，忽的看见他捡起了地上的儿童书包…… 唐不凡脸色一变，立马快步走过去把那书包夺到自己怀里。 “这个不能扔！” 见唐不凡反应很大，安德森不禁疑惑起来，继而目光微深：“你有小孩？” “……不，这个是我学生的。”唐不凡眼神游弋，抱着书包解释：“我是小学老师。” 安德森略有些锐利的盯着他：“你学生的书包怎么会在这里？” 唐不凡的身份是逃跑的通缉犯，当初是穿着囚服离开地下城的，怎么可能带着一个学生的书包。 唐不凡眼底有些慌张，一时不知道怎么合理解释。 “是一个兽人孩子。”这时候陆一开口了：“这辆房车的原主人是一对北部联邦夫妇，妻子不能生育，所以收养了老师又收养了一个兽人孩子，但是那个孩子三年前死了。” 这个解释很合理，唐不凡稳下心绪，立即顺着陆一的话道：“对，我教那个孩子读书写字，他是我的学生。” 安德森狐疑的看着两人，眼睛眯了眯，继而继续扔东西了。 他最后连那张锈迹斑斑的铁架床也拆了扔出去，而在他扔东西的功夫，唐不凡则拿着箱子捡地上有用的东西。 陆一在厨房用电磁炉烤肉，看着变得空荡荡的车厢，心里有些惆怅，好多属于他和唐不凡的回忆就这么被扔了。 “行了。”安德森满意的抛了抛手中的扳手：“这下房车轻多了。” “我觉得椅子可以留一把。”唐不凡说道，想把那露营椅从积雪堆中捡回来：“你看咱们现在有三人，但折叠椅就两个，那露营椅是帆布的，又不重。” 安德森想了想，是缺张椅子，便允许的对着唐不凡点了点头。 唐不凡立即高兴的从外头把那露营椅捡回来了。 陆一正好也做好了饭，三人于是围着倍儿小的折叠桌吃起肉来。 “咱们是没有菜了吗？”唐不凡看着自己面前的肉丁询问陆一。 陆一犹豫了一下，这才把植物培养箱被冰封死，导致里头的菜全烂了事告诉了唐不凡。 唐不凡皱眉听着，懊恼自己：“都怪我，没有上天窗检查培育箱。” “那冰很厚，外头又全是积雪，老师你处理不来的。”陆一安慰唐不凡：“不过咱们还留着一把生菜种子，等离开了这个积雪地区，再重新种上。” 唐不凡点头，用发抖的手握着叉子吃起了肉丁。 三人在车里休息了两小时，便又出去了，唐不凡才知道他早上睡觉那会是安德森帮忙给他裹的兽皮，顿时对他的好感又提了不上。 “你真是个好人！”　他趴在陆一背上对安德森说道。 安德森快烦死了，冷笑一声：“你当我愿意？我巴不得你早点死。” 唐不凡差不多摸清了他的性子，也不生气，而是微笑说道：“我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活着到达东区地下城！” 安德森眉头微扬，都不知道这病痨子哪里来的乐观和自信。 三人再次踏进积雪堆里，唐不凡窝在兽皮里面，这回也戴上了光幕眼镜，所以能看到周围的雷达扫描成像。 “小朋友你好？”唐不凡试着叫唤。 “哥哥好~”果然一个奶声奶气的童音回答了他。 唐不凡已经明白它是安德森的ai了，于是语气温和的问它：“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安东尼！” “安东尼好乖，谢谢你帮我们下山呀！” 安东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继而声音纯真的询问唐不凡：“哥哥要看电影吗？” 他们早上说的话它都听见了。 “不用啦，安德森不让我看。” “我帮你求求爸爸~”安东尼说道，便求安德森去了。 而它这声“爸爸”让唐不凡心里一咯噔，想起了安德森有个没出世就死去的孩子…… 他忽然对那个性情恶劣又神经兮兮的兽人感到心酸。 安德森禁不住自己的乖儿子求，最终同意了它给唐不凡放电影看，但唐不凡早上那会也只是嘴上说说，心里还是更在意下山的情况，所以委婉的告诉这个可爱的ai小朋友他晚上再看。 陆一和安德森各自拔出了冻土上的铁钉，抓着锁链继续帮忙稳着房车下山，而安德森大刀阔斧的扔了车里一堆重物，果然让他们下山轻松了很多，不仅凯哥操控着房车小了惯性，安德森和陆一也明显拉着轻松了。 房车开始稳健的下山，直到遇到堵死在前面的巨大尸体堆。 在寒潮突然降临时，这儿发生了踩踏事件，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身后袭来，动物们惊慌失措的往前奔跑，先是踩伤了一只，倒下后形成阻碍，拦下其他动物的同时也被接着踩踏，就这样形成了巨大的尸山。 唐不凡通过光幕眼镜看着扫描成像，那些动物已经挤的分不清你我，五官和四肢都扭曲的不成样，它们仿佛融成了一体，像个混合的怪物。 好在凯哥连接了安东尼，获得了周围地形的雷达扫描图像，于是计算了一下路线，便小心的在山坡上调头。 这处的山坡还算宽敞，就是遇到坡度大的土包轮胎还是会打滑，但有陆一和安德森拽着车，还是顺利的调转了方向。 不得不说安德森的加入给了他们很大的帮助，如果没有他估计唐不凡这会还和陆一在那山崖上犯愁，不知道怎么避免房车下山打滑失速。 凯哥带着三人绕了个大弯，山坡的弧度逐渐趋于平坦，厚实的车轮碾着冻土从最后一个斜坡上慢慢滑下，他们终于顺利到达了山底。 第57章 山野隧道-1 没有了斜坡的阻碍后, 三人回到了房车里休息，安德森往那露营椅上一坐，便大爷似的不动了。 唐不凡和陆一看着空荡荡的车厢, 两人心里不免还是惆怅，于是对视着看起来，片刻之后又相互一笑, 释然了。 只要还活着, 东西会重新增加，新的记忆也会出现。 “陆一，来, 我们往地上铺上兽皮吧！”唐不凡乐观的对陆一说道。 陆一温和的看着他, 点了点头。 车内寒气很重, 角落结着冰霜，还不断有雾雾的寒气从车门与窗户间的缝隙钻进来，铺上兽皮会暖和很多。 与兽之旅[末世] 第57节 凯哥还控制着房车慢慢往前开，期间时不时微微漂移一下, 那是车轮又在冰面上打滑了, 不过已经到了地面，并没有危险，顶多碰撞一下周围的树木。 他们都不知道头顶的积雪到底有多厚，而这下面黑的不分日夜, 而对身为ai的凯哥而言没有休息的必要，早点带唐不凡离开这个山脉它也能早点晒到太阳，获取电力。 它没有告诉唐不凡, 燃油仅剩一桶了。 安德森坐在露营椅上看地图，安东尼把一个虚拟屏幕投射在空中，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在大兴安岭山脉中间, 要到达东北平原还得走一段路。 “老师，你睡这，咱们把这块地方铺厚点。”陆一脱了靴子蹲在兽皮上，指着原来铁架床所在的地方。 他打算他和唐不凡睡这里，安德森睡原来货架那块地方，车厢右边区域都留着当过道，左边则都铺上兽皮。 唐不凡也脱了鞋，露着套着三层袜子的脚，四肢着地的趴在那摊平破旧的棉褥子。 “嗯？”安德森忽然发出了一声惊疑。 地上的两人都抬头看去，安德森正在看一个网页，他意味深长的看向陆一，手对着空中的虚拟屏幕一挥，那屏幕便面向了他。 上面是一则新闻： 【西部联邦与西区地下城顺利结束关于飞行器技术合作的交流探讨，兽人将拥有自己的飞行器制造工厂！】 陆一微愣，而安德森似笑非笑的坐在露营椅上，翘着套着军皮靴的脚：“你说你父亲和人类做了什么交易，才让他们愿意把飞行器技术交出来？” 兽人的科技远弱后于人类，初代兽人都是肌肉发达的男囚犯，地下城人类不会用女性进行实验，也不会用高智商人才，所以即使后面那位科学家带领了一批人反叛，也仅仅只是拉高了兽人的基因科学水平，而其他领域依旧低下。 唐不凡虽然对这个末世尚没有完全了解，但也知道新闻中说的飞行器不是21世纪的飞机，而是当初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来接他时乘坐的悬浮物，即没有机翼也不喷火，四面八方都能忽上忽下，是一种很尖端的浮空技术。 听说是结合了地磁悬浮与电离子浮空，再多的唐不凡就不清楚了。 唐不凡跪坐在褥子上扭头看向陆一，发现他看着虚拟屏幕眉头微皱。 但很快他就收回了视线，面色平静的继续帮唐不凡铺兽皮了。 “他大概又给人类施加了一些威胁吧。”陆一金绿色的眼眸比平常冰冷：“我父亲就是那样的人。” 尖端技术的交给，会进一步扩大兽人对人类的优势，所以地下城人类都把技术盯的很紧。 安德森优哉游哉的坐在那，语气幸灾乐祸：“汉斯的行动一向很快，大概半年他应该就能让人制造出第一批飞行器了，你说他到时候会不会直接飞过来抓你？” 陆一细微皱眉，声音微沉：“谁来都抓不走我。” 安德森看向唐不凡，恶劣的勾起嘴角：“如果他们抓走夫人呢？” 唐不凡愣住了，而陆一也扭头看向他，继而唐不凡尴尬道：“抓我干什么……我那个时候应该已经到东区地下城了。” 说完一脸认真的再次向安德森重述：“请叫我唐不凡，别叫我夫人。” “我明明好心好意的提前让你习惯。”安德森笑眯眯的：“夫人~” 唐不凡被他这声甜腻腻的叫喊恶心到了，明白跟这人说不通，只能无奈继续低头铺褥子。 由于冰箱里的大多数肉都被扔了，所以陆一开门钻入积雪中，在附近捡了个冻死的野猪回来，和安德森一起吃冷冻的生肉。 唐不凡则用电磁炉煎肉吃，就是没了生菜后觉得肉腻的厉害，就只吃了一点点。 为了省油，三人早早躺下睡觉，这样能关掉灯，安德森睡在原来货架的位置故意把脚对着他们，迫使唐不凡和陆一也只能换了个方向，也把脚对着他。 陆一还是抱着唐不凡睡，给他暖被窝，有了第一次之后，他抱着唐不凡习惯多了，唐不凡还没睡着那会，能感受到他在被子里中轻轻摸他的身体。 摸他冰凉的手，又摸他冰凉的胸……唐不凡后面才发现他是在确认自己的心跳。 搞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房车在深深的积雪底下慢慢行驶，三人在摇晃中逐渐睡沉，不知过了多久，凯哥在黑暗中突然发出声音。 “陆一，请来驾驶室一趟。” 陆一立即睁开了泛光的眼睛，先是微微抬起身体看了看身边的唐不凡，见男人正在熟睡，眼睛闭着睫毛纤长，不禁喜欢的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这才小心翼翼的从被窝里出来，不让寒气进去。 等他起身，发现安德森在黑暗中看着他，一双银色的眼眸泛光，高挑的身影在黑暗中只有轮廓。 “怎么这么猥琐，还偷偷亲人。”安德森嫌弃的评价陆一。 陆一脸红了，小声给自己辩解：“老师又不讨厌我亲他。” “那人家不也没答应跟你在一起吗？”安德森冷笑，和陆一一起往驾驶室走。 结着薄霜的合金门打开，带着白雾的寒气涌了进来，驾驶室温度非常低，凯哥把供暖几乎都提供给了车厢。 两个兽人走进驾驶室，只见一个地形扫描图被投到了挡风玻璃上，树木林立的山坡下有着一个弧形隧道。 “这个是……”陆一立即凑近那挡风玻璃细看，手指在结霜的玻璃上滑动，看到隧道下是沥青公路的残迹，但被草木掩藏的几乎看不到表面了。 “三个小时前我就发现了这条公路残迹，因为沥青的缘故树木长不过来，房车顺着它行驶方便，但现在前面是一条隧道。”凯哥温柔的电子男音说道：“安东尼的雷达范围有限，我需要你下车探查是否要走这条路。” 陆一于是扭头看向一旁的安德森：“你看看卫星地图上有没有这条路。” 安德森抬起手腕，安东尼把虚拟屏幕投射到空中，奶声奶气的告诉两人：“爸爸~路易哥哥~卫星地图和网络上都没有这条隧道的信息，这是一条千年前的隧道公路~” “不能根据卫星定位判断是古中国的哪一条公路吗？”安德森询问自己儿子。 “报告爸爸~西部联邦的数据库里没有千年前古中国的公路图！东部联邦的公开数据库也没有~预测已被归位历史无用资料删除了~” 资源紧缺，数据机库还会老化，导致存储空间有限，所以无论是兽人还是地下城人类，每年都会删除资料库里一些无用的历史沉寂数据，比如那些早就消失了的村庄小镇，如果没有重要历史意义，是不会在资料库里保存上千年的。 听安东尼这么说，陆一于是重新看向那个黑洞洞的隧道，命令凯哥：“先开到入口处，我下车往前走一段看看。” 凯哥于是重新发动了房车，引擎发出沉重的低吟，在穿过厚厚的积雪路段后，房车顺着公路残迹驶入了隧道里，积雪豁然消失，里头漆黑一片。 凯哥打开了车顶的探照大灯，陆一和安德森一左一右的跳下驾驶室。 这个隧道很大，是双向车道，中间没有栏杆，车顶的隧道灯已经被灰蒙的看不见了，空气很臭。 两人走到房车前面，陆一低头看了看满是烂泥巴的路面，发现了很多动物的脚印。 “隧道是通的。”陆一瞬间得出判断，嗅着空气中颇浓的血腥味：“兽潮有经过这里。” 如果路是堵死的，会像他们下山的山坡那样，黏满野兽尸体。 安德森蹲下，用手指捏起烂泥巴中的一根头发，眯眼补充：“毒人也经过了这里。” 一些毒人仍旧保留着头发，没有完全成为秃头，而这根头发二十几厘米长，呈黑色，显然是它们的。 陆一又往周围走了走，看到了不少结冻的野兽尸体，隧道边缘还有淌成冰溪的血流，散着难闻的恶臭，但周围并没有毒人的尸骸。 “是变异毒人还是普通毒人？”陆一询问安德森，不知道他能不能分辨出来。 “看不出。”安德森丢掉了那根头发，银灰色的眼睛看向黑洞洞的隧道前方：“得往前走才能知道。” 这隧道比外头温暖得多，很显然有毒人躲在这里面过冬。 两个兽人对视一眼，都决定走这条路了，一是因为确定路是通的，二是这个隧道呈东西走向，顺着它走说不定就能离开这个积雪的大兴安岭，进入东北平原。 第58章 山野隧道-2 两人回到了驾驶室, 凯哥与安东尼连接着网络，所以听到了他们在外头的对话，等他们一关好车门就重新发动了房车。 它关闭了车顶的探照大灯, 根据安东尼的雷达扫描图前进，虽然隧道里比外头好开很多，但地上的烂泥还是让凯哥只用中速行驶。 陆一看了眼挡风玻璃角落的时间, 凌晨四点, 于是不打算回车厢内继续睡了，而安德森懒洋洋坐在副驾上，也没有回去睡的意思。 隧道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也静谧的只有房车行驶的声音, 陆一看着仿佛会吞噬人的隧道, 周围只有玻璃屏上的数据亮着微弱的光芒。 “能跟我说一下当年的事情吗？”陆一打算聊点什么。 安德森本来有些犯困，闻言脑袋抬了一下，银灰色的眼眸便冷冰冰的看向陆一。 “你指什么？”他询问。 “你跟你第三任伴侣的事。” 陆一越想越怀疑，他那个时候还很小, 才七岁, 联邦医生给出了安德森的精神异常诊断书，他自己也亲眼在仲裁法庭上看到安德森激动的想朝那个人类男人冲过去，眼睛通红，一副狂躁症的样子, 便相信他是真的疯了，但现在想想……疑点很多。 安德森出身名门，接受着优秀的教育, 他父亲安古斯不仅是西部联邦的上将，还是一名品性很好的绅士，在他的教育下安德森也成长的风度翩翩、彬彬有礼, 他的脑袋里不可能有打人类这个念头。 就像陆一，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不可能对人类动手的。 而且安德森甚至还没标记那个人类……连啃咬对方都没做过，真的会动手打人吗？ 安德森表情淡淡，冷言冷语：“不想说，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想了解真相。”陆一皱眉。 “那你觉得什么是真相？”安德森嘴角一勾，冷笑起来。 陆一沉默了，继而才慢慢开口：“我一开始怀疑安迪，毕竟他是你亲弟弟，你出事他就能成为第一继承人……” “跟我弟弟无关。”安德森打断了陆一，脸上有了不耐烦的神色：“行了，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我被关着的十年回不来了，而我以后也不可能回联邦。” 默了默，他意味深长的看向也逃离了联邦的陆一：“我觉得安娜不仅毁了我，她在一定程度上也毁了你……” “警告，前方区域出现毒人。警告，前方区域出现毒人。” 驾驶室里的两人皆是面色一沉，都立即看向了前方，果然黑漆漆的隧道里出现了一双双泛荧光的眼睛，地上，墙上，甚至隧道的顶上……都有！ “这又是什么变异种？”安德森眼睛一眯，嫌恶吐槽。 而他话音刚落，好几只变异毒人就扑到了他们面前，隔着挡风玻璃对着他们呲牙咧嘴！只见每一只背后都生长着薄薄的黑色骨翼，犹如蝙蝠！ “兽化毒人？！” 陆一和安德森都愣住了，混着蝙蝠基因的兽人是有的，但眼前这些瘦如枯骨又毛发稀疏的生物明显就是毒人！ 有人给它们注射了变异药剂！陆一立即意识到了这点，而铺天盖地的蝠翼毒人源源不断的从隧道深处朝他们扑了过来！ “陆一！请保护车顶的植物培育箱与太阳能电板！”凯哥机械的电子男音变得有些急切：“它们在破坏它们！” “你继续开车！路是通的，不断往前冲！我上车顶驱赶它们！”陆一迅速对凯哥说道，便不顾还在快速行驶的房车打开了车门！ 他车门一开，立即有张牙舞爪的蝠翼毒人扑上来，陆一一脚将最前面那只狠狠踹飞出去，那被踹飞的毒人接着撞飞了好几只扑腾着翅膀的蝠翼毒人，陆一得了空间，立马向上一翻，落到了驾驶室的车顶上。 安德森也打开了副驾那侧的车门，伸手往空中一抓，抓住一个蝠翼毒人的脚便往地上狠狠一抡，那蝠翼毒人“呀！”的尖锐一叫，立马被车轮碾了过去。 “别让毒人进车了！”陆一兽化身躯在车顶大喊，五指长出利爪挥击，便将扑向他的那些蝠翼毒人撕碎。 “知道。”安德森手抓着车门翻白眼，银白色的长发在空中飞扬，他又不傻。 车厢里，睡梦中的唐不凡被冻醒了，继而听到“咚咚咚”砸窗的声音，他裹着兽皮被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便对上窗外好几十双泛光的眼睛。 “啊哈——”他张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无知无觉的与那几十双眼睛隔窗对视，如此恍惚了两三分钟，才忽然被房车转向的动静弄清醒。 那是隧道前方突然出现了一辆满是灰尘的废弃越野车，让凯哥不得不转弯避让。 与兽之旅[末世] 第58节 房车开的很快，突然切换车道让唐不凡身下厚厚的兽皮与褥子都滑了一段距离，垒在车厢角落的那些收纳箱也随惯性挪动，唐不凡睁大眼睛看着正在试图撬窗的那些蝠翼毒人，终于明白现在的情况了。 他连滚带爬的去车厢角落拿狙击枪。 “小唐！请不要开窗战斗！请不要开窗战斗！”凯哥立即用车厢内置喇叭对唐不凡说话：“玻璃是防弹的，它们撞不破！” “它们在撬窗！”唐不凡已经把狙击枪抱到怀里了，因为一扇窗户已经被撬开了颇大一条缝，所以雾森森的寒气不断从那缝隙里钻进来，弄的车厢里的温度降了不少。 还好车窗结着冰霜，冻的卡在那不好撬，不然唐不凡已经被它们伤着了。 唐不凡咬牙，心里焦虑，见窗外那个蝠翼毒人已经把一只枯瘦的手伸了进来，他急的先是举起手中的狙击枪，但对准后犹豫了一下，又放下枪快步跑到了厨房。 他拿起银晃晃的菜刀凶神恶煞的便对着那只乱抓的手砍去！ “让你撬我窗！让你撬我窗！”唐不凡恶狠狠对着那只手臂连砍六七刀，才把那发黑的手臂砍了下来。 那蝠翼毒人惨叫一声，扑腾着翅膀举着喷血的断臂飞走了，但它才走又立马扑来了另一只毒人。 唐不凡一边努力把窗户关上，一边继续拿菜刀剁它的手臂，只恨自己身体太弱，得砍好几刀才能把那手骨头剁断掉。 人在危机关头之下能爆发出无穷的潜力，唐不凡的肾上腺激素飙升，套着薄毛衣在零下十几度的车厢里都不觉得冷了，看到被他砍的白骨露出的手臂也不犯恶心了，拧着眉头握着菜刀就是狠剁，直到彻底把那开缝的窗户重新合上。 毒人发黑的断臂落到了他的陆一的被褥上，唐不凡趁机合上窗户，喘息着拿着血淋淋的菜刀后退，发热的头脑慢慢冷静下来。 他先是猛的打了个哆嗦，然后冲到洗碗池俯身干吼，本来没蔬菜后他吃的就少，现在这一呕更是胃部空的抽搐，但听着还在“砰砰”砸窗的蝠翼毒人，他很快振作起来，发狠的抬胳膊一抹嘴，便红着湿润的眼睛回到了窗边。 他放下菜刀拿起地上的棉袄套上，又接着拿起菜刀开始在车厢里四处巡视，看还有没有车窗被毒人撬开了，好在就那一扇，其他车窗都结实的关着。 被撬开的那扇车窗卡扣旧了。唐不凡不放心，又去角落翻收纳箱，找到了一卷胶带，便回到那窗边用胶带开始一层层的粘，直到用光了整卷胶带。 房车忽然慢下了速度，唐不凡一开始有些不明所以，后来隔着车窗看了看外头，才发现那些蝠翼毒人数量少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他们突破了最密集的路段还是被陆一和安德森杀的。 房车的速度还在变慢，唐不凡想了想，裹着棉袄握着菜刀往驾驶室方向走，想到前面看看情况。 然而那金属隔门关着，没有打开的迹象。 “凯哥，开门。”唐不凡抬手敲了敲冷冰冰的隔门。 “小唐，驾驶室冷，而且……” “道理我都懂，给我开了。”唐不凡不由分说的道。 凯哥沉默了一下，才打开了那金属隔门，唐不凡大步走进去，发现车前窗几乎被污血糊住了，黏糊糊的看不清路况。 而房车顶上，传来陆一和安德森走动的声音。 唐不凡紧了紧身上的棉袄，微微哆嗦着在主驾驶坐下，虽然外面糊着血，但玻璃内部还是能看清屏幕上的信息的，唐不凡瞅了瞅时间，早上五点17分。 “录像。”唐不凡简单的道了句。 凯哥立即把车外的录像都投到了玻璃屏上，六个摄像头里只有两个能看清，其他要么糊着霜要么沾着血，唐不凡于是伸手放大那两个录像，这才发现他们在一个黑漆漆的隧道里。 “这条隧道是千年前的古中国建造的，为东西走向，我们预测顺着它走可以到达东北平原，就往里面开了。”凯哥对唐不凡解释。 比起在积雪底下摸索前进，走这隧道确实更方便，唐不凡于是没说什么，就是在录像中看到了一排红字大标语，写在隧道脏兮兮的墙面上： 【大地将见证——最后站在这块土地上的一定是我们人类】 字是用简体中文写的，在这个破败不堪的隧道里显得十分鲜明，而更让唐不凡震惊的是，这行红字的结尾是一个海浪图腾。 第59章 山野隧道-3 唐不凡瞬间头脑火热, 激动的盯着那大红标语，时隔了四个月，他终于又找到了那个组织的踪迹。 而在外头的陆一与安德森也都看到了墙上的字, 只不过两人都不认得中文，安德森于是抬起手腕，把手环对准那面墙。 “儿子, 那字写的什么？”安德森询问安东尼, 确定这行字不是千年前写的，红漆太鲜艳了。 “爸爸~写的土地属于人类~”安东尼简单的翻译了过去。 此时那些蝠翼毒人基本消失了，不是死在他们俩手里就是顺着隧道逃走了, 陆一套着军皮靴的脚踩在车顶上, 皱眉慢慢走向安德森。 “这个隧道也是那个组织的隐藏实验地点。” “这不是废话吗？”安德森嫌恶的抬胳膊擦去脸上的毒人污血, 感觉臭的很，于是想回房车里洗把脸。 房车里水源很充足，凯哥一直有融化雪水补充水箱。 “安德森。”陆一忽然唤了他一句，安德森奇怪的抬头, 便看见陆一在黑暗中睁着金绿色的眼眸, 直直看着前方一处。 安德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隧道壁上嵌着一扇锈迹斑斑的小铁门，表面蒙着厚厚的灰，几乎和隧道肮脏的墙壁融为一体。 而凯哥显然也看到了那扇门, 它把房车开到铁门前面，厚重的车轮停了下来。 “陆一！”唐不凡裹着厚实的狼皮从驾驶室窗户里冒出头来，抬头看车顶上的两人, 乌黑的眼睛难掩激动：“是那个组织！” 陆一看着兴奋不已的他，略想了想，然后对安德森说道：“回车开个会吧。” 毫无疑问唐不凡想进那扇门, 但陆一有些犹豫，一来里头有未知的危险，二来唐不凡现在身体太差了，即使陆一背着他也要注意不能剧烈运动。 比如从几米高的地方跳下来。唐不凡之前说过他会被震的难受。 两人回到车厢里，陆一看到了掉落在他和唐不凡被褥上的两条毒人断臂，唐不凡正用抹布隔着去抓，然后把它们扔出了车门。 “毒人进来过了？”陆一立即紧张的询问，当时毒人太多了，房车又在快速行驶，导致他注意力全在车顶上。 “就伸进来了一只手。”唐不凡把抹布放回厨房，继而抬手指了指那扇被他用胶布糊了好几层的窗户：“那扇窗的锁扣有点坏了。” “我等下修。” “修什么啊。”安德森拖来露营椅子，在两人被褥旁边“啪”的一放，便懒散的坐下：“咱们还得进那扇门，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呢。” “门上灰尘那么厚，至少几年没人开过那扇门了，里面不会有人。”陆一说道，他顿了顿，又补充：“不过可能有炸弹或者什么古怪的生物。” 之前在那个沙漠母舰里，那巨型化的毒人在动力舱里出不去，却还是一直活着，可能对于融合了植物基因的变异毒人来说，已经不需要进食了。 “我们进去看看，说不定会发现那个组织的线索。”唐不凡太想联系上那个博士了，不惜冒险。 陆一还是犹豫，看着脸色青白的唐不凡：“我们马上要到东北平原了，再往下开就是兽人东部联邦，老师你不是被那个组织用手段通缉了吗？理论上只有你出现他们就会注意到你，也许会主动出现联系你。” 所以在陆一看来，唐不凡没必要进去冒险的必要，万一探索下来没有发现有用的资料，还浪费了时间。 唐不凡闻言沉默了，觉得陆一的思考是对的，于是陷入了迟疑。 安德森却不乐意了，他狭长的眼睛瞥向兽人少年，冷冷道：“你要为了儿女情长把联邦放到一边吗？” 陆一眉头细微的皱了一下，脸色不太好看。 而安德森继续道：“现在这个组织满世界的搞事情，我们西部联邦的边境也受到了波及，你居然想放过眼前的线索离开？” 这正是陆一犹豫不定的地方，如果没有唐不凡，他即使自己一个人也会进那扇门查探，但有唐不凡在他便想保障他的安全。 唐不凡不愚蠢，看陆一皱眉纠结的模样，便知道是自己阻碍了他，于是沉声道：“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你不用管我，我会保护好我自己……” “你能保护好自己个屁。”安德森阴阳怪气的直接打断他。 “……”唐不凡被他嘲的不吭声了。 见唐不凡和安德森都想进去，陆一只得无奈一叹，不犹豫了。 “那好吧。”他说道，伸手去抓唐不凡的手。 唐不凡的手冰凉凉的，仿佛没温度一般，并且在陆一的手掌中抖的很厉害，陆一看这抖动的程度于是知道唐不凡拿不了枪了。 “我拿刀。”唐不凡认真看着他：“我不要你背，你背着我行动不方便，我就靠墙走，走在你后面。” 陆一忧虑重重，沉默了好几秒后才点了点头。 他看向懒洋洋坐在那的安德森：“你走老师后面，护着他。” 安德森没好气的翻白眼，提议：“不如我先进去，你俩戴着光幕眼镜跟在我后面？” 他才不想走在行动跟老头似的唐不凡后面。 陆一想了想，觉得这样也行，有了安德森在前面探路，万一情况不对他能及时带着唐不凡撤离。 商量好的三人于是开始准备，陆一想再给唐不凡裹一层兽皮，用绳子绑着，但唐不凡拒绝了，他现在披着一层狼皮就站着很费力了，觉得重的慌。 “这隧道里头挺暖的，披狼皮就够了。”唐不凡说着戴上光幕眼镜，又把那把没扔掉的手枪别在自己腰上。 “如果走不动了，立即跟我说。”陆一不放心的叮嘱他。 “嗯。”唐不凡抬头对着他笑，点头。 只有他笑的时候陆一才会舒心一些，不由伸手抚了抚唐不凡的头发，才戴上他的光幕眼镜。 “聊完了？走了。”安德森真看不惯这对腻腻歪歪的小情侣，打开车门便率先跳了下去。 隧道很暗，只有房车散发着微弱的光，照耀了这一小块区域，唐不凡被陆一护着下车，扭头看了眼隧道前方，那里黑的什么都看不见，阴森的让人心里发怵。 突然一只蝠翼毒人从黑暗中蹿了出来，但还没接近就被陆一一刀劈开了，陆一又背上了他惯用的那把长弯刀，觉得比自己的爪子好使。 安德森已经走到了那锈迹斑斑的铁门前面，门很小，是人类的规格，二米二五的安德森站着比那门都高。 门没有上锁，一下子就被安德森扯开了，灰尘顿时四散，安德森抬手在脸前挥了挥，便弯腰走进去。 唐不凡被陆一护着紧接着进去，他的光幕眼镜早调到了发绿的夜视模式，所以一进去唐不凡就看见了周围…… 居然是一个空间很大的仓库。 三人都有些惊讶，隧道里有个门本来就少见了，没想到门后居然还藏着这么大的空间，在最初修建的时候肯定有特别的目的。 陆一关上了金属门，黑暗中发出“砰”的一声，两人慢慢跟着安德森身后，都在打量这个仓库。 空气沉闷，带着灰尘气息，非常难闻，里头东西不多，空旷旷的，有点像地下车库。 “我想……这可能是一千年前修建的防空洞。”陆一心里大致有了猜测，“看这建造工程，不是二战时期的，而是第三次世界大战，这条隧道大概是军用隧道。” 第三次世界大战中国修建的防空洞么……唐不凡了然，他以前看电影确实有看到人们钻进隧道里躲避空袭。 “这隧道附近一定有个军事基地。”安德森走在他们前面，询问安东尼：“儿子，你有扫描到吗？” “没有~爸爸~我的雷达范围不够大。”安东尼奶声奶气的回答。 “应该被炸毁了。”陆一说道，第三次大战使用的核弹完全能炸毁一座山，山石滑坡，再等尘埃散去，军事基地早被埋进了土里。 “人类自己毁了地面，派我们兽人出来重建，现在污染降低了，又想把土地从我们手中抢回来，哪有那么好的事。”安德森冷笑一声，“就人类那劣根性，战争是永远不可能停止的，好好躲在地底下反而能让地球和平。” “……”唐不凡作为一个人类，难免觉得安德森这话有些刺耳。 “都一样的。”陆一平静开口：“我们兽人之间又不是没有打过。” 安德森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与兽之旅[末世] 第59节 这仓库当然没有任何物资，就是有不少垃圾，墙边还有不少人类的白骨，蒙着厚重的灰。 而这么重的灰尘，让人的脚印能非常明显的印出来，三人脸上的光幕眼镜都“滴滴滴”标出了好几十个足迹路径。 并ai判断出了时间，绝大多数都是五六年前留下的，只有一个人类的脚印非常新，判定留下的时间为：两个月前。 唐不凡心脏一跳，没想到时间这么近，他想了想两个月前……他和陆一在蒙古草原那儿……但凡他们早半个月到达这个山脉，说不定就和那组织碰上了。 顺着ai标识出的脚印路径，三人走到了仓库角落，看到了一个闭合的地下室入口。 毫无疑问，那个组织在这下面做着秘密实验。 第60章 山野隧道-4 安德森打开了那地下室的沉重铁板, 一股腐朽的气味顿时扑鼻而来，唐不凡立即伸手捂住自己的口鼻，觉得难闻的很。 里头黑漆漆的, 一个铁质的楼梯向下延伸，唐不凡正想探头往里面看，忽然被身边的陆一伸手拦了一下。 唐不凡不明所以, 抬头看向陆一, 只见他神色有些肃穆的正在侧耳倾听。 唐不凡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下面有东西。 唐不凡大气不敢喘，而安德森与陆一对视一眼, 两人的神色都明了了几分。 唐不凡快急死了, 三个人里就他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焦急的伸手扯了扯陆一的毛衣。 “下面有人在说话。”陆一用压的很低的声音告诉他：“口齿很清晰，不太像毒人。” “儿子，扫描图。”安德森对安东尼说道，下一秒三人的光幕眼镜上都浮现出下面的格局图。 这地下室一共三层, 跟这层一样大, 只不过砌了房间，中间是长廊，两边是房间，而说话的人在负二层, 一个有打饭窗口的房间里。 很显然那个房间是这个防空基地的食堂，但那两个变异毒人并没有在吃饭，而是坐在地上说话, 而地面则坑坑洼洼凹凸不平。 至于负三层，则一片黑，安东尼的雷达似乎扫描不到下面。 “这是……铺着一层土吗？”唐不凡小声说道, 安东尼给的扫描图只有线条没有颜色，但他还是从那凹凸的质感辨认出是土壤。 “看来是混的植物基因的变异毒人。”陆一沉声道，看着光幕眼镜里那两个个头小小的毒人，面上有些疑惑。 他看向安德森：“你觉不觉得……是小孩的声音？” 唐不凡听不见声音，闻言微微吃了一惊，也看向安德森。 “没那么小，十几岁……也可能只是声音比较细。”安德森说着便抬脚踏上那个铁楼梯，脚步很轻的下去了。 唐不凡立即跟上，陆一无奈看着精神奕奕的他，放轻了脚步跟在他后面。 三人偷偷摸摸的顺着楼梯下去，然而他们刚落地负一层，就在光幕眼镜中看到那两个坐在食堂地上的人不约而同的扭头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三人的脚步都停住了，他们与那两个毒人仿佛隔着一层楼在对视，唐不凡紧张的屏住呼吸，看到光幕眼镜中那两个毒人慢慢从铺着土的地上站了起来。 它们又扭头对视，开口说了什么，但唐不凡听不见，只见它们结伴着慢慢走到食堂门口，探出头来继续隔着楼层盯着他们。 很显然他们三已经被这两个毒人发现了，只要继续往楼下走，就一定会被它们看见。 就在唐不凡想着该怎么办时，安德森忽然迅速下了楼梯，不躲藏了，唐不凡听着他的军皮靴踩在金属楼梯上，发出“噔噔噔”的声音，一时有些发愣，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 陆一帮他做了决定，他从后面伸手揽住了唐不凡，把他小心的护在自己怀里。 “啊——！” “啊————！” 很快，两声稚嫩的尖叫彻响了整个防空基地，唐不凡背靠着陆一宽阔结实的胸膛，心砰砰直跳，看到光幕眼镜里的安德森把那两个试图躲进食堂里的毒人一手一个抓住了！ 这个声音……是十几岁的小孩！唐不凡脑袋有些乱，他想过会遇到让人恐惧的植物变种毒人，想过又有一大群长着翅膀的毒人像蝙蝠群似的朝他们扑来，就是没想过遇到的居然是毒人小孩！ 而还未等他脑袋缓过神来，他便看到光幕眼镜里的安德森突然伸手把那两个毒人孩子用力扔了出去，唐不凡惊骇的睁大眼睛，便听见“砰！”“砰！”的两声，那两个毒人孩子居然在空中炸开了？！ “妈的。”唐不凡听不到安德森在下面狠狠骂了一句：“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变异品种，咳咳……” 他开始剧烈咳嗽。 “安德森！你没事吧！”陆一听着安德森的咳嗽，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 而唐不凡还有些发懵，没能从两个孩子就这么爆炸了事实中缓过神来。 “我……”安德森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停住了声音，而陆一似乎也听到了什么，搂着唐不凡的手一紧。 “贵客呀。”略有些轻佻的声音率先从地下室负三层传回来，随之响起的是拖鞋踩着金属楼梯的声音，啪嗒啪嗒。 陆一抱着唐不凡往旁边无声撤了撤，他们就在楼梯口位置，那个男人如果抬头会看见他们。 唐不凡终于回魂了，他窝在陆一怀里无比紧张，而随着男人从楼梯口冒出头，安东尼的雷达把他的影像传输到了两人的光幕眼镜上。 那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长发男人！ 唐不凡在看到白大褂的瞬间心跳猛然加速，但发现这个男人并没有戴眼镜，五官也与他记忆深处那个男人不相同时，又慢慢缓了呼吸。 若有所觉一般，那男人站在楼梯下面，抬头往他们躲藏的方向看了看，嘴角勾了起来。 他没有理会躲在楼梯口边的两人，重新看向了还在那儿剧烈咳嗽的安德森。 “咳咳……咳……咳咳！”安德森咳的非常剧烈，剧烈到喘不上气，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而他也有些站不稳了，一手扶住墙壁慢慢蹲下。 听着安德森不对劲的咳嗽声，并看着光幕眼镜中他站不稳的身影，唐不凡和陆一的心都揪了起来。 继而陆一轻轻把唐不凡推到墙角落，自己则慢慢往楼梯口移动。 唐不凡伸手抓住了他，陆一回头，戴着光幕眼镜对着唐不凡摇了摇头，示意他放手。 他是一定要下去救安德森的。 唐不凡抓着他衣袖的手握紧，脸上满是纠结和担忧，但最终还是无奈松开了手。 他们是同伴，不能就这样把安德森扔在下面。 而此时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已经走到了安德森的面前，他俯身看着咳的满脸通红站不起来的安德森，眼底流露满意。 “听说过喷瓜吗？它又叫铁炮瓜，成熟果实受外力触碰时，内部高压粘液会爆炸喷射，不仅会灼伤人的皮肤，还会引起中毒。”男人慢条斯理的说着，伸手去抬安德森的下巴。 安德森穿着一身皮衣，所以只有手和脖子处溅到了那两个毒人孩子的血液，而那里的皮肤已经变得红肿，还起了很细密的小水疱。 “当然普通的喷瓜毒液是无法伤害到你们兽人的，所以我们做了基因编辑，往里头加入了‘一点点’对针对你们兽人的特殊毒素。”男人查看完安德森的皮肤状况，又去掰他的眼睛。 正检查着，男人身后忽然挥来一把明晃晃的长刀，男人不躲不闪，任由那把刀劈在了自己身上，只听“砰”的一声，刀刃卡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陆一皱眉，没有拔刀而是接着挥拳砸向男人腹部，却被男人利索的握住了拳头，狠狠一拽…… 陆一身体腾空，在空中调整了一下重心，便稳稳落地。 “……你是仿生人。”陆一金绿色的眼眸冷冷盯着男人。 “我如果是人类怎么可能独自留在这个地方。”男人眯眼微笑，穿着拖鞋套着白大褂，对着陆一比了个太极姿势，跃跃欲试：“不知道西部联邦的小公子体术如何？我的芯片里可是有几百种格斗术哦！” “战胜敌人不一定要会的多。”陆一淡淡说道，伸手一抚手中的长刀，便迅速冲向了男人。 两人在狭长的走廊里飞速战斗起来，这防空基地每层空间并不高，仅仅只有三米，这也是陆一不选择兽化的原因，随便一跳就撞到头了，还不如保持人形姿态。 那男人以自己的钢铁之躯做武器，用手臂去挡陆一的挥刀，特制的合金骨骼让陆一手中的长刀根本无法突破，只能切开他的表层人皮和仿真肌肉而已。 两人打的有来有回，陆一试图一刀毁去男人的电子眼，却被男人双手夹住了刀身，陆一目光一凛，转动拿刀的手腕，刀刃180度旋转，迫使男人不得不松开了双手。 “好！”男人佩服的大吼一声，他本体是个长年泡在研究室里的研究员，别说挥拳打人了，就是坐久了都腰酸背痛，现在利用远程仿生躯体和陆一战斗，也是爽上了。 他抬手以太极之姿对着陆一的腹部一挥掌，便重重把陆一击退了出去。 陆一后退两步稳住身体，突然张嘴咳了一声。 靠墙坐着的安德森变了脸色。 “小路易……空气……”中毒的安德森因为喉咙肿大而说话困难：“空气有毒！” “哈哈哈哈哈！现在发现太晚了！”男人大笑一声，仗着自己是不会累的仿生人躯体，在狭长的走廊里花里胡哨的舞了一段中国武术，“啊唞~”的叫了一声，便要冲向陆一。 “砰！”的一声枪响，男人身体一抖，双脚停住了，他反手去摸自己的背，手指穿入硅胶肌肉中挖出一颗子弹，然后无语的转身。 唐不凡站在楼梯旁边，发颤的双手举着手枪，面色青白的看着男人。 他知道子弹对这个男人没用，但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冲向陆一！ 男人一开始一脸不高兴，那是玩上头被人打断的恼火，但在他看清开枪的是一个人类以后，他不由愣了一下。 他知道还躲着一个人，但没想到会是人类。而且还是病殃殃看起来快死的人类。 男人盯着唐不凡的脸一阵细看，忽然心中一动，“啊！”的叫了一声。 “唐不凡！你是唐不凡对不对？” 第61章 山野隧道-5 唐不凡愣住了, 握着枪的手都放下去了一些，而男人显得很开心，迈开套着棉拖的脚想朝他走过去。 “天呐, 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唐不凡反应过来，立即又把枪对准他。 “别过来！” 男人停住了脚步，虽然他是机械身躯并不怕枪, 但见唐不凡害怕还是配合的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你不要紧张。”男人安抚道：“我对你没有敌意, 事实上我们一直在找你。” 他说完再次打量唐不凡，男人脸上戴着光幕眼镜，但露出的下半张脸消瘦的不成人样, 他上身披着剪裁很粗糙的狼皮, 只用一根麻绳系着, 下身则穿着肮脏破旧的棉裤和鞋子，狼狈的像个拾荒者。 如果不是男人的电子眼自动进行了人脸识别，通过唐不凡外露的鼻子和唇形辨认出了他的身份，男人是根本认不出眼前的人是他们十几年前就选中的试验品。 唐不凡心底激动万分, 却又掺杂着浓浓的不安和害怕, 他用发颤的双手死死握着手枪，喉结晃动，过了好一会才艰难的道：“你认得我……我要见那个博士……你带我去找他！” 男人闻言为难的“嘶”了一声，脸上涌出抱歉：“这个……我是留在这里‘钓鱼’的, 这个基地没有飞行器，我没法带你走。” 他说完猛然想起了什么，大拇指往后指了指身后那两个兽人, 皱起眉头询问唐不凡：“你为什么会跟西部联邦的兽人在一起？” 唐不凡明明是被北部联邦的兽人抓走的。 “……”唐不凡举着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能看出这男人是厌恶兽人的抗争派，所以……他觉得不能让这个男人发现他和陆一关系要好！ 此时安德森靠坐在积灰的墙边, 肿着起小水疱的脖子，呼吸困难，陆一虽然状态好些，但也强忍咳嗽，显然也中毒了，他们都盯着他。 与兽之旅[末世] 第60节 唐不凡感到了一股左右为难的压力。 见唐不凡不回答，男人眉头一皱，果然面色变阴沉了许多。 “你站到兽人那一边了？”他质问。 “没有！”唐不凡立即心慌的大声否认了，他面对着陆一和安德森的注视，嘴唇有些哆嗦，最后才下定决心似的嘴角一绷，冷冷道：“我是站在人类那一边的，如你所见我还是人类！” 他说完放下了手枪，扯开自己领口的狼皮，露出那银晃晃的项圈，声音微哽：“这五年来我活的很艰难……寄人篱下，苟延残喘，但是我……但是我没有妥协！” 男人看着唐不凡那泛黑的嘴唇，瘦的皮包骨的脖子，还有他虚弱但坚定的声音，他眼眸一颤，受到了触动。 “好……好！”男人勾起嘴角，十分满意的笑了，激动道：“不愧是我们挑中的人！我们就知道你能经得住诱惑，保持本心！” 唐不凡的资料他们一清二楚，大学时在西餐厅打工靠颜值意外爆火网络，他本可以去当明星，当时他在网络上的势头都超过了一些二三线男星，却用兼职模特的钱还完了助学贷款并攒够了后续学费，就果断抽身退出，回小县城当了一名普通的老师，这样的人意志力一定强大，三观也一定正，所以他们才从那几百万人里挑了他。 而唐不凡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流落到兽人堆里五年都没有动变异的心思，否则以他的颜值和文化素养，绝对会成为高贵的指挥官夫人。 “你的话，绝对会帮我们完成后续实验的！”男人忍不住又激动的说道。 唐不凡心中一动，立即问他：“什么实验？” “是……”男人刚刚开口，就猛的停住了，他在意的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那两个兽人，安德森瘫了，但陆一还能行动。 见他回头，陆一沉下脸，再次握紧手中的长刀，而男人冷笑一声，转过了身，只见他的右手忽然裂开露出里面银色的金属，像变形金刚似的以眼花缭乱的姿态变形成了一把尖锐的大长刀。 他打算先解决掉这两个碍事的兽人再和唐不凡谈。 “高等兽人确实强，但我这个躯体可是尖端的战斗型号！”男人说着，踩着棉拖再次迅速冲向陆一，身上的白大褂被劲风吹的飞扬！ 两人的刀硬碰硬的对上，发出有些让人牙酸的声音，唐不凡心急如焚的看着他们又战斗起来，不妙的发现陆一在男人迅猛的攻击下节节后退！ 唐不凡不由又握紧了手中的枪，但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他想救陆一，又不想惹怒那个男人！ 他还得靠这个男人去见那个博士！ 唐不凡纠结的看着，而中毒的陆一突然身体一缩，似想咳嗽，这一迟钝让他躲避的速度变慢，胸前挨了那男人一刀！ 宽松破旧的v领毛衣被劈出了裂缝，殷红的血一下子染红了陆一的毛衣，唐不凡睁大眼睛，把嘴唇咬的几乎出血才忍住喊他的欲望。 而靠墙坐着的安德森也急了，咳嗽着试图从地上站起来。 唐不凡看向他，脑袋迅速想了想，又看向已经顺着走廊打到快到尽头的两人，那男人又兴在了头上，眼中只有努力应对他的陆一。 “哈哈哈哈哈！兽人西部联邦的小公子不过如此！听说你是下任元首？我要让西部联邦后继无人！”男人疯狂朝陆一挥刀，迫使陆一继续后退，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唐不凡已经快步走到了安德森身边。 唐不凡拉开他那沉甸甸的腰包，掏出打火机飞快的扔到安德森怀里。 安德森先是一愣，他抬头看向唐不凡，发现他又快速退回原来的位置了。 “……”安德森抓着那打火机想了想，很显然刀枪都对这个仿生人无用，但火不一定……那仿生人穿着衣服，头发也易燃，而电器起火会导致短路和爆炸……值得一试！ 安德森于是扶着墙站了起来，银灰色的眼睛森冷的看着那仿生人，握着打火机飞快朝他冲去！ 那男人听到了安德森的脚步声，冷哼一声真想回头，却被陆一一刀劈了个正脸！ “咳……跟我打架专注点。”陆一忍着剧烈发痒的喉咙，看着男人被他劈裂开的硅胶皮肤，露出里头的金属头骨来。 “别以为你们两个同时上我就会害怕！”男人用开裂的脸狰狞大喊，仗着自己是机械躯体干脆不管身后的安德森了，反正他中毒那么严重，即使兽化又能有几分力气…… 从身后蹿出的火苗让男人愣住了，他心底感到不妙的回头，便看到自己的长发和衣服都燃烧了起来！ “你用毒！我用火！”安德森发狠的用力掰开手中的火机，一鼓作气的把里头的机油尽数泼洒到男人身上！ “啊啊啊啊！”男人开始疯狂大叫，他是感受不到痛的，但电子眼却不断弹出各种警告，让他不得不迅速去脱身上的衣服！ 陆一乘势追击，握刀前冲，尖锐的刀尖瞬间刺破了男人的眼球，却被眼眶给卡住了！ “用这个！”安德森冲他大喊，朝陆一抛过去一把迷你军刀！ 那是在沙漠母舰那儿，唐不凡硬要当做交换丟给他的迷你军刀！ 陆一伸手接过，掰开了迷你军刀，那刀刃细而小，宽不过一厘米多，长约六七厘米，却刚刚好能扎入那男人的眼眶里！ 安德森不顾火势，兽化身躯从后面用力抱住了那男人，陆一同样兽化身躯，左手大掌牢牢抓住男人的下半张脸，拿着那迷你军刀一左一右各自用力一扎，那男人身体一颤，冒火的身体伴随着电线短路的霹雳火花，抽搐几下不动了，显然被破坏了大脑芯片。 安德森立即松手放开他，拍灭延伸到他身上的火苗，而陆一见火势渐大，空气散发出有毒的乌黑浓烟，于是立即把那男人往旁边的黑暗房间里一踹，便用力关上了房门。 “……”唐不凡站在楼梯旁边喘息看着这一切，身体忽然一阵乏力，靠着墙跌坐了下去。 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个岛屿，一个脑控连接舱忽然被用力推开，扎着小辫子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气急败坏的坐了起来。 “呦，咋脸色这么难看。”在他旁边正准备躺入另一台脑控连接舱的研究员奇怪问他。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那男人骂骂咧咧，从连接舱上下来，双脚套上棉拖鞋也不回答他的同事，便吧嗒吧嗒踩着拖鞋离开了脑控连接室。 他穿过灰暗而宽敞的研究所走廊，大步走进电梯。 “ttk！博士在哪里？”男人询问电梯里的那个红光摄像头。 “负3层，基因解析实验室。”ai用温柔的电子女音回答。 “带我去！” “好的。”随着ai的电子女音，负3层按钮自动亮起。 “叮”的一声，男人踩着棉拖出了电梯，但脸上的怒气却消失了一些，他抱着双臂开始思考怎么向博士汇报。 灰暗而宽敞的走廊时不时走过其他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但每个人都专注的看着面前的浮空屏幕，没有人关注这个其他层的研究员，男人折过两个转角，才到达那个基因解析实验室。 他在门外踌躇，门上的电子摄像头跟着他左右晃，而还未等他开口跟实验室ai通报，那宽敞的合金大门便打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阴郁年轻人正坐在操作台前面，面前是十几个浮空屏幕，每个屏幕上都是一堆密集的数据。 “出实验结果了？”阴郁的年轻人头也不回的询问男人。 男人这才踏着棉拖鞋走进去，此时脸上的怒气已经尽数消失，换上了认真。 “出结果了，果然我们放出去的变异毒人引来了来调查的高等兽人，混合了喷瓜基因和pl-24毒素的变异毒人一接触兽人就情绪激动的自爆了身体，喷射出的血液成功让接触的高等兽人产生了强过敏症状，丧失了70%左右的战斗力。”男人仔细给年轻人汇报。 “才70%吗？”年轻男人微微皱眉。 “高等兽人的抗毒性本来就强，能让他们丧失70%的战力足够在战场上使用了。”男人苦笑，觉得年轻人太苛刻了，他想要那种能让高等兽人一触毙命的毒液，但问题是作为容器的那些毒人受不了。 气质阴郁的年轻人深长的叹了口气，继而追问：“来的是东部联邦哪个崽种？把他处理掉了没有？” “呃……”男人表情变得有些尴尬起来：“博士，来的不是东部联邦的高等兽人，是西部联邦的，而且是两个，是路易·史密斯和一个叫安德森的兽人。” 阴郁的年轻人终于抬起了头，并把转椅转向他，他的额前刘海有些长，半遮着眼睛，再加上戴着眼镜，让人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路易·史密斯？汉斯的小儿子？”年轻男人细微的皱着眉：“他消失了半年，居然来东部联邦了吗？中毒的是他？” “是安德森，不过他闻到挥发的血液也同样有了一些过敏反应。”男人说道，有些忐忑的微微低头：“因为是两个高等兽人，所以……我的仿生人没打过他们。” 按照计划他应该把“钓”来的高等兽人杀死的，防止实验项目泄露。 年轻男人眉头又是一皱，但没有开口责怪。 “我知道了，你把详细实验数据发给我，还有当时的录屏，我回头看看。”年轻男人又转过椅子，看向面前的一个浮空屏幕。 见他没有责怪自己，穿着棉拖的男人松了口气，继而又欣喜的汇报：“博士，出现的还有一个人，你猜是谁？” 阴郁的短发男人低着头看数据，没太理睬他，男人尴尬了一下，才说道： “唐不凡。” 第62章 山野隧道-6 *** 昏暗的会议室里, 七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坐在长桌两边，看着大型浮空屏上的录像。 录像在兽人少年将迷你军刀捅入仿生人眼眶后截然而止。站着的阴郁年轻人转过身，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 “就如你们看到的那样, 唐不凡还活着，而且还是人类。”年轻男人声音沉而缓慢：“但他现在在大兴安岭防空隧道里，距离我们太远了。” “距离倒不是问题, 问题是郭文还开着防空侦查系统。”一个老人皱眉说道：“因为内奸, 元晓只能提供给他地下城最顶尖版本，他会发现我们的飞行器。” “所以暂时不能派飞行器去接他。”阴郁的年轻男人说道，身后的大型浮空屏又弹出了陆一和安德森的照片：“而且他身边还跟着这两个高等兽人。” 高等兽人是行走的尖端武器, 兽化的身躯连子弹都打不穿肌肉, 要对付他们只能用区域性的导弹, 但那样做又会破坏地球环境。 现在地球上的各方势力默认不许再用污染性核武，要说有吗？大家都有，能在末世存活至今的谁没一点底子？但每个人都清楚不能用。 大兴安岭是东部大陆除福建外环境恢复最好的地方，那儿的污染和辐射已经快降到人类能不穿防护服居住的程度了, 所以绝对不能炸。 他们苦心孤诣的研究毒人做武器, 也是因为够“环保”，即使那些毒人被兽人杀了，它们混合了植物基因的身体往土里一埋，还是养料。 看着浮空屏幕上那两个年轻的高等兽人, 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继而一个中年女性皱眉开口：“难道要这样放弃他吗？” “其实后续实验不需要他也能进行。”一个男人道。 “即使后续实验不需要他，他本身也是一个重要研究对象！”那女性沉声道：“而且他是因为我们才来到这个世界的！我们不能这样不负责！” “他也许还会向东部联邦透露穿越的事。”一个老者道。 “他说不定已经透露出去了, 我们还没弄清楚他是怎么跟路易·史密斯混在一起的。” 会议室里开始议论纷纷，直到年轻男人忽然双手一拍桌，力道不是很重, 但也不轻。 会议室顿时安静了下来，年轻男人手撑着桌子，淡淡说道：“你们知道我的，一向本着公开透明原则，所以这则录像我已经放出去了，现在全岛的人都知道唐不凡还活着，我们的‘重启’计划能受到70%的人的支持，是因为我们绝不放弃人类，而唐不凡还是人类，他在这五年里吃了很多苦，你们在录像里也都看到了，他意志坚定，所以……他必须救，不仅是为了实验，也是为了稳固人心。” 本身他们改造毒人就在岛上引起了很多争论，认为他们不人道，如果还放弃拯救唐不凡，会扩大那30%的反对派。 会议室沉默了，片刻之后那女性研究者开口询问：“那我们要怎么救他？他身边有两个高等兽人，而我们的飞行器也暂时不能开过去。” 年轻男人略想了想，又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双目沉沉：“用我们现在手中最强的工具——毒人。” *** 防空基地里，陆一扛着浑身发红、呼吸困难的安德森迅速赶回房车，而唐不凡快步跟在他身后。 利用安东尼的雷达确定房车周围没有蝠翼毒人，陆一才伸手打开那扇沉重的铁门，凯哥立即把车门打开，三人相继快步上去。 陆一把安德森放到他的被褥上，而唐不凡走到车厢角落迅速翻开药箱的盖子，开始焦急找药。 “咳……找……找抗过敏的药。”陆一咳了一声，大步走过来蹲下，和唐不凡一起翻药箱子。 两人都戴着光幕眼镜，ai帮忙扫描识别药瓶子，很快唐不凡便看到眼镜锁定了一个小小的白色塑料药瓶，“滴滴滴”标出了红圈。 他和陆一的手同时伸过去，但陆一手速更快一些，抓住药瓶子便转身快速回到了安德森身边。 唐不凡很快拿着消炎药、消毒水跟了过去。 与兽之旅[末世] 第61节 安德森脖子溅了毒人血液的地方肿的又大又红，还长出了密集的小水疱，看得人生理不适，唐不凡不是医生，也不知道能不能直接涂消毒水，因此有些无措的蹲在陆一身边看着。 陆一倒出五粒抗过敏药塞到安德森嘴里，安德森虽然难受但还有意识，很费力的干咽了下去。 “是不是太多了？”唐不凡吃了一惊，怎么能一下吃五粒？ “我们是兽人，吃药剂量得是人类的两三倍。”陆一说着，也给自己吞了三粒药，他的症状轻一些。 就是因为体质不同，所以专供兽人的药品人类是不能吃的，会出事。 唐不凡了然，虽然他跟了狼叔四年，但也没见过狼叔生病，兽人体质太强悍了。 “那这水疱要怎么处理？”唐不凡焦急的追问。 陆一想了想，伸手拿过他手中的绷带，撕碎一段倒上消毒水，轻轻敷到了安德森红肿的脖子上。 他也不敢擦，怕水疱破了。 “先这样吧。”陆一叹气，便要给安德森盖上被子。 “等下！”唐不凡拦住他，想起安德森直接顶着火抱住那个仿生人，于是抓住安德森的手抬起来仔细看了看，果然有一点烫伤的迹象。 但还好，不算严重，没有起水泡也没有脱皮，就是有点发红，大概是兽化了身躯才没被烧伤。 “这个伤不用管，过一两天就好了，我们新陈代谢很快的。”陆一说道，伸手替安德森盖上破旧的被子。 安德森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脖子红肿使他呼吸困难，胸口起伏的很厉害，所以陆一直把被子盖到了他的肚子处。 唐不凡看他这幅模样心里难受死了，虽然安德森平时贱贱的，嘴巴很毒，但跟他认识了这么久，唐不凡已经把他当做同伴了。 而陆一还受着伤，唐不凡的视线很快落到了他那被血染红的胸前。 “你的胸口怎么样？”唐不凡伸手去撩陆一破损的v领毛衣。 陆一想着毛衣都破了，干脆伸手脱掉，露出精壮结实的上身来，只见一条十几厘米长的刀伤斜着划过他的胸口。 唐不凡仔细看了看，发现只有最深的右胸肌处还在流血，其他地方居然已经止血了。 “伤口不深，我当时往后躲了一下，大部分被毛衣挡了。”陆一低头用手指拨了一下右胸肌处，感觉还是需要缝几针，于是吩咐唐不凡：“老师帮我拿一下针线。” 唐不凡立即转身往药箱走，很快就拿着缝合针线过来了，结果还没走到陆一身边忽然双脚一软重重往前跌。 陆一眼疾手快的伸手接住，眼底闪过惊慌：“你受伤了？” 继而飞快想了想，便去倒那抗过敏药：“你也吃一粒！” “我没事。”唐不凡没觉得自己过敏了，他安抚慌张的陆一：“就是狼皮太重了，我没站稳。” 他说完往冷冰冰的车厢地上一坐，用发抖的手把针线塞给陆一：“你快处理你的伤口。” 他的双手根本无能为力，只能让陆一自己缝合……唐不凡恨死自己这么没用了，恨到想把自己的手给剁了。 陆一见他脸色依旧青白，没有过敏的泛红，这才放心的拧紧瓶盖，放到一边开始给自己处理刀伤。 唐不凡看着他把勾型的缝合针穿入自己的皮肉里，带血的线拉扯着被割开的肌肉组织……他咬着嘴唇心里难受，最后实在看不下去，选择垂眸低下脑袋。 伸手隔着破旧的棉裤摸了摸自己瘦成棍的脚，唐不凡心想……自己可能很快就站不起来了。 随着消瘦他的肌肉组织也在一点点萎缩。 唐不凡抬手抹了一下自己发热的眼睛，好想哭。 陆一虽然在给自己缝针，但注意到了唐不凡的异样，他于是开口安慰：“等下我再陪你下去一趟，我们找找负三层有有没有东西。” “不急，你先休息。”唐不凡觉得自己应该坚强点，安德森和陆一都受伤了，现在能照顾他们的只有自己，于是强行收敛心酸，用瘦条条的双脚站了起来。 “我去给你们做饭。”唐不凡往厨房方向走，兽人食量大，陆一和安德森也都需要补充能量。 “不用煎我们的，把肉解冻就行。”陆一对唐不凡说道，给自己血淋淋的胸口收针：“省着点用电。” 现在房车用电都靠烧油，而汽油就剩那一桶。 “好。”唐不凡应了一声，难以掩饰声音里的低落。 安德森睡着了，大概是那五粒抗过敏药的效果，陆一看着也精神疲惫，但陪唐不凡吃了点肉。 为了不吵到安德森，唐不凡用白水煮肉，味道非常干，但五年的末世生涯已经让唐不凡不挑食了。 “你也去睡一觉吧。”唐不凡隔着小折叠桌压低声音对陆一说道。 陆一看着形容枯槁的他，好心疼：“你陪我。” 唐不凡看着他，眼眶微红，忍不住轻笑：“这么大的人了，还要老师陪着睡吗？” “要的。”陆一也笑，想到唐不凡与那仿生人激动的对话，他坚定的要走……心里凄凉凉的。 “那你吃完肉。”唐不凡道。 “好。” 两人安静下来，继续吃饭了，都听着安德森那困难的呼吸声，在昏暗的房车里显得无比清晰。 好压抑。 “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及时行乐。”陆一忽然开口，含着不甘心，他金绿色的兽瞳看着唐不凡：“明明我喜欢老师你，你也喜欢我。” 他想和唐不凡在一起，抱着他，亲吻他，不留遗憾。 唐不凡静静与他对视，继而苦涩一笑，还是摇头。 “不行的，陆一。”唐不凡哑着声音道：“我的心思不在你这。” 陆一睫毛轻颤，心沉沉落了下去，彻底没了言语。 第63章 山野隧道-7 *** 在安德森醒来的同时, 陆一也醒了，他听到安德森起身的动静便立即抬头去看他。 安德森坐在那熊皮毯上，正用手去揭脖子上的纱布, 他眉头皱着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但英俊的脸已经不泛红了。 陆一又低头去看自己怀里的唐不凡，男人脸色死人般的青白, 呼吸缓的几乎感受不到。 陆一心一惊, 立即在被窝里伸手去摸他的左胸，手心在感受到男人轻轻跳动的心脏后，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他轻手轻脚的从被窝里出来了。 “怎么样？”陆一走到安德森褥子旁边蹲下, 金绿色的眼睛看向安德森的脖子, 发现密集的水疱已经平了, 但那块地方的皮肤还是红的。 “没死。”安德森拧着眉头“啧”了一声：“那个组织真是让人烦死了。” “吃点肉吧。”陆一指了指放在折叠桌上的那一大盘肉，他和唐不凡睡前放在那解冻，因为温度很低所以也不用担心肉变质。 安德森是饿了，于是撩开身上的兽皮被子站起来, 陆一感觉自己也还需要再吃点, 于是去厨房打开了冰柜。 两个高大的兽人都开始狼吞虎咽的吃生肉，陆一想着吃完他就自己一个人再进防空基地里看看，让安德森留在车里照看唐不凡。 安德森吃着吃着忽然“哈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陆一皱眉抬头看他, 见他模样有些癫，顿时又担心又疑惑。 “你笑什么？” “在想我们真狼狈。”安德森眯着眼睛，乐不可支的看着也明显变得憔悴的陆一：“在想你真狼狈。” 陆一微愣, 扭头看向了车窗，结霜的玻璃印出他现在的模样，他穿着一件抽线的宽松旧毛衣, 因为才睡醒所以金发有些凌乱，那张俊美的脸比以前瘦了一些。 陆一认真照镜子，却还挺满意。 “我倒觉得我帅了。”陆一伸手去摸自己的下巴：“有男人味了。” 自从认识唐不凡，他越来越介意自己年龄小这点，有时候被唐不凡用年龄压的很难受。 安德森被他的自恋无语到了，本来是嘲笑他，没想到他居然不买账。 不过看着陆一那张青涩几乎褪去的脸，他不得不承认这半年的流浪生涯确实让陆一成熟了很多。 “有男人味有什么用，人家买账吗？”安德森用下巴指了指躺在那沉睡的唐不凡，阴阳怪气道：“人家又不接受你。” “……”这句话才打击到了陆一，他于是低下脑袋继续吃生肉了，神色变得有些落寞。 我的心思不在你身上。陆一从来没想过有人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老师是喜欢我的，只是……喜欢不是他的全部。”陆一垂着眼眸，忽然告诉安德森：“我父亲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我母亲是喜欢他的，只是她是抗争派领袖，她不能表现出爱他，她的疯狂是因为她被她的组织、她的同党绑架了，她必须表现出憎恨，因为只有那样她的内心才能宁静，不被她的同伴指责。” 安德森皱眉，他讨厌安娜，一点都不想听到关于她的事。 而陆一缓缓道：“我当时不太相信我父亲的话，如果爱一个人，怎么会舍得伤害他、离开他，但现在……我隐隐有些明白了。老师也在追求他内心的宁静。” 所以唐不凡对他说那句话时，他的眼睛是泛红的。 “那只能说明还不够爱。”安德森冷言冷语：“真正的爱，是可以为了对方舍弃一切的。” 他说完有些看不爽的教训陆一：“你也太窝囊了点，他要走你就送？你就没点自己的坚持？” “坚持什么？把人强行束缚在身边吗？像我父亲那样？”陆一心里苦涩，那是他从小看着的画面：“不，那只是以爱的名义在欺负人。” 安德森沉默了，继而又忽的嗤笑一声，觉得很稀奇：“安娜和汉斯那样的两人，居然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真是见鬼了。” 陆一也不知道他是在夸自己还是骂自己，他不在意的浅浅笑了笑，扭头看了眼睡在那的唐不凡，心底仍旧挥不去那股惆怅。 快速吃完剩下的肉，陆一告诉安德森：“我再去基地里看看，找找有没有那个组织的线索。” “我跟你一起去。”安德森虽然身体还有些不利索，但过敏症状几乎消失了。 “不用，你在车里陪老师。”陆一不是很放心把唐不凡一个人留在车里。 “隧道里的毒人基本被我们杀光了，他能有什么事？”安德森翻白眼，觉得他保护过度了：“再说有凯哥，真遇到了情况它会联系我们的。” 那防空基地不深，所以凯哥和安东尼能一直连着信号。 陆一犹豫了一下，才无奈同意了安德森的随行，主要是根本控制不了他。 两人于是一前一后的下了房车，在漆黑的隧道里打开了那扇沉重生锈的铁门。 第一层当然没什么东西，两人顺着铁楼梯下了负一楼，开始一个个房间的查看过去。 此时整个基地一片安静，他们灵敏的耳朵听不到一点声音，但安东尼的雷达依旧扫描不到负三层，那层绝对有屏蔽信号的东西。 “你老实告诉我，夫人究竟和那个组织什么关系？”安德森忽然开口询问陆一。 陆一愣了一下，才恍然他口中的夫人指唐不凡，于是道：“他是那个组织的受害者。” “这你说过了。”安德森不耐的用脚踢开一扇残破的铁门：“我听到他和那个男人的对话了，涉及到一项研究？我知道你知道那个研究。” 与兽之旅[末世] 第62节 陆一沉默了，即使如今他信任安德森，但仍旧不方便把唐不凡是穿越者这件事说出去。 想了想，陆一道：“我回头跟老师商量一下，看看他愿不愿意告诉你。” 安德森切了一声，和陆一一起下了负二层。 幽长而阴森的走廊还残留着那两个毒人爆炸的痕迹，地上、墙上、天花板上都有它们绿色的血迹，空气散发着一股恶臭的腥味。 由于基地密封，所以气味不容易消散，两人都抬起胳膊掩住了口鼻，免得又中毒过敏了。 陆一看到地上落着那两个毒人的衣服，是两件很大的亚麻t恤，布料粗糙，他走过去用脚踢了踢，军皮靴撩起衣服，看到了一些肢体的碎块，墨绿色的皮肤软塌塌的，连着残破的烂肉，像烂掉的桃。 陆一询问安德森：“那两个毒人大概多大？什么模样？” “很瘦小，十六七岁，也可能年龄更大一些，就是看着小。”安德森掩着口鼻回忆道：“没头发，肉捏着像烂果实，但是神智非常清明，几乎达到了正常人类智商的水准。” 陆一皱眉：“这么说那个组织已经彻底掌握了让毒人恢复神智的方法？” “代价是变成怪物似的样子。”安德森冷笑道：“如果是我，我宁愿混混沌沌的活着，也不想清醒后看到自己手脚长出根须、皮肤硬化的模样。” 陆一想说正常的毒人也不好看。 “可惜这里距离我们西部联邦太远，不然可以把这些残骸组织送到研究院。”陆一说道，掩着口鼻继续往前探查。 “说不定它们已经到我们联邦边境了。”安德森阴阳怪气的道：“长翅膀的毒人抓着这些‘自爆’毒人进行空投，就这毒素的威力，中低等兽人通通要完。” 严重的过敏反应会直接让人休克死亡，连身为高等兽人的他们对毒素反应都这么大，更何况那些中低等兽人。 陆一听了顿时忧心忡忡。 两人推开那扇关了仿生人的铁门，空气中烧焦味浓的呛人，而那男人已经被烧的只剩下金属骸骨了。 两人一左一右的走过去蹲下，安德森看着那人还插着迷你军刀的眼眶，不由笑了一下，伸手把那迷你军刀拔了出来。 “夫人当初硬要跟我交换，把这军刀抛给我，我还嫌他搞笑呢，没想到这小小的军刀居然真救了我们的命。”安德森抛了抛那军刀，颇有些感慨。 那个仿生人不是被火烧死的，而是被这迷你军刀捅入眼眶破坏了大脑芯片坏掉的。 当然唐不凡给的火机也起了制敌效果。 “现在你能相信他真的不是那个组织的人了？”陆一问他，双手试图拆卸那个头骨。 “那不一定。”安德森恶劣道：“说不定是演戏呢？我看夫人演技不错。” 陆一无奈他，只能专心去拆那极为坚硬的头骨。 “况且就算他真的不是那个组织里的人，他想去找那个组织总是真的吧？”安德森蹲在那看着他：“那你不就被他一路带到那个组织里去了吗？” 陆一眉头细微皱了一下。 而安德森继续道，神色认真了一些：“你可是西部联邦元首继位者，你想过你落入敌手会对整个西部联邦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吗？” 陆一沉默不语，把一个破损的芯片从头骨里取了出来。 见他逃避不回答，安德森冷冷笑了一下。 之后陆一又取出了仿生人里的核电池，却失望的发现它已经被烧坏了，只能丢回那烧焦的遗体里。 之后两人又去了走廊尽头的食堂，果然地上铺着一层黑土，那两个变异毒人便是靠这些土壤活着。 他们下了三层，发现这层是有防辐射隔层的终极防空层，所以安东尼的雷达才扫描不了这层，但是两人搜索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关于那个组织的线索，连有用的物资都没有。 空罐头、空水瓶倒是不少，旁边还有一具白骨，千年前其他人都出去求生了，这个人还固执的躲在这地堡里不愿离开，孤独死就是他的结果。 “那个仿生人既然说是来钓我们的，就不会留下会透露组织的东西。”安德森失望道：“我们走吧。” 陆一点了点头，揣着唯一收获的芯片，和安德森离开了这防空基地。 唐不凡还躺在厚厚的兽皮和褥子上睡觉，陆一先是蹲下盯着他看了一会，手指轻轻摸过他消瘦的面颊，然后起身走向驾驶室。 “凯哥，发车吧。” 第64章 山野隧道-8 房车在黑暗的隧道中保持着中速前进, 陆一坐在主驾上查看房车的各项情况，遭遇了蝠翼毒人那波攻击后，房车坏了左侧的摄像头, 一个植物培育箱也失去了信号，好在太阳能电板被钢卷帘保护着，没有损坏。 “陆一, 我们的汽油快要耗尽了。”　凯哥用温柔的电子男音对陆一说道：“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到有光照的地方使用太阳能电力。” “但现在是冬天，离开了这里也不一定有光照。”陆一忧心忡忡，看着玻璃屏上的地图, 安东尼的卫星定位显示他们已经到了大兴安岭东侧边缘。 这条极为深长的隧道果然能到达东北平原, 这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 “隧道公路必定连接着城市, 如果实在没有光照，我们只能试试去城市废墟里找油了。”凯哥道。 陆一皱眉，千年前被遗弃在地面的人类四处找物资苟延残喘，直到变异成毒人, 城市废墟里真的还能被他们找到汽油吗？ 他轻轻叹了口气。 查看完房车的大致情况后, 陆一回到了车厢里，安德森正站在浴室的门口照镜子，看自己脖子上的那片红痕。 “脖子怎么样？”陆一关心的询问，走到结霜的窗边掰下折叠椅坐下。 “长水疱的这块地方估计都要蜕皮。”安德森烦死了, 曾经也是贵族公子哥的他当然在乎自己的外貌，“希望蜕皮后红痕能消失。” 否则太像烫伤了，很难看。 陆一看着年过才31岁, 依旧还很年轻英俊的安德森，在心底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问他还打不打算结婚。 安德森在婚姻上吃过太多苦头了。 房车在破败的隧道里前进, 车轮碾着已经失去了平整的地，微微摇晃，陆一无事可做，便回到被窝里给唐不凡暖床，手习惯性的在被子里摸了一下男人薄薄的胸。 期间房车又遇到了零散的蝠翼毒人，不过没有对房车造成太大影响，凯哥直接加速开了过去。 如此在黑暗中行驶了半个小时左右，房车离开了隧道，又进入了厚厚的积雪层，之后又开进了一个隧道…… 陆一抱着唐不凡在摇晃的车身中不禁睡着，沉睡中忽然感受到身边的男人爬了起来，陆一立即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外头竟然有了亮光。 细碎的月光从窗帘缝隙洒进来，清冷冷的，唐不凡穿着宽松破旧的毛衣坐在那，扭头看着窗外，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身后，露出的耳朵和少许侧脸白的好像会发光。 大概在黑暗中呆的久了，让月光都显得清亮而透彻，连带着坐在那的细瘦男人都跟着有了不真实的光感。 陆一侧躺在那，忍不住看呆了，心底好喜欢。 他的老师，好像月亮。 如此看了好一会儿，陆一才反应过来，他慌张的伸手去摸唐不凡青白的手，果然凉的几乎没有温度。 “老师，冷。”陆一立即从地铺上坐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狼皮外套披到唐不凡身上。 唐不凡扭头看向他，那双眼睛黑沉沉的，不含任何感情，他安安静静的与陆一对视，没有一点反应。 陆一被他盯的忽然心生起了害怕。 “老师……”陆一抓住唐不凡的手，喉结滑动，莫名紧张：“我是陆一！” 唐不凡仍旧没反应，沉静的坐在褥子上，陆一看着他毫无感情的眼睛，眸光微颤，喉咙发酸。 他伸手抱住了唐不凡，再次重复：“老师……我是陆一……我是陆一……” 唐不凡任他抱着，大概是陆一的体温很高，让他感到舒服，他轻轻把脑袋搁到了陆一的怀里。 陆一胸前肌肉还缝着针，被唐不凡隔着毛衣抵的伤口刺疼，却让陆一感到心安……他宁愿被唐不凡弄疼也不要他毫无反应。 “陆一……”唐不凡轻轻唤了他一声，似梦呓。 “我在！”陆一立即哑着声音回应。 唐不凡的脑袋又在陆一怀里轻轻蹭了蹭，磨着陆一的伤口，疼的他细微的皱起眉头，却甘之如饴的更加抱紧男人。 唐不凡垂下睫毛纤长的眼眸。 “陈飞……” “……”陆一心一揪，这回什么都没回答。 唐不凡慢慢合上眼，在他怀里睡着了。 陆一抱着他，红了眼眶，过了许久才动作轻柔的把怀里的男人放倒在褥子上，给他盖上了被子。 他忽然想起来，他已经一天多没给唐不凡熬药喝了。 陆一压下情绪，从地上起身，一扭头发现安德森坐在靠墙的露营椅上，银灰色的眼睛看着他们。 “爱情是炼狱，感受到了没？”安德森问他。 陆一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在清冷的月光中走向厨房。 “欢迎来到地狱。”安德森扯了一下嘴角，低头继续看浮空屏幕了。 安德森在看新闻，西部联邦最边境出现了疑似变异的毒人，但数量不多，也不是很强，而受到最大影响的居然不是东部联邦，而是北部联邦。 已经有好几个北部联邦的村镇被变异毒人入侵了，死伤很严重，北部联邦不得不在这极寒的冬季冒着风雪派遣军队到边境驻扎。 “那个组织不在东区地下城。”安德森根据新闻得出结论：“他们在地面上，否则不可能世界各地的做实验。” 陆一其实也是这样猜测，每个地下城都被各自隶属的兽人联邦盯着，地下城出入口旁边都驻扎着一支军队，哪个人类进出都会被记录在案，所以根本不可能这样四处出没。 “那个组织在地面有个基地。”陆一在厨房说道，高大修长的身躯靠着案台，而旁边的电磁炉正煎着中药，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药味。 “可是他们怎么会在地面有个基地？”安德森觉得十分奇怪：“当初人类就是试过在地面无法维持生存才转移到地下城，后面直到我们兽人被研究出来，人类才重新踏上大陆，他们哪儿来的空隙建造新的地面基地？” “也许不是新的，是旧的。”陆一沉声道：“在荒漠那个小镇，一个变异毒人透露了它们的‘father’在岛上。” 陆一说完目光微锐，问安德森：“你知道蓬莱岛吗？” “蓬莱基地？”安德森当然知道，他于是开口唤安东尼：“儿子，地图。” “是~爸爸~”ai小男孩立即把一张全息地图投射到空中，并自动标出了蓬莱基地的位置，位于渤海的南部。 安德森盯着地图，皱眉思索：“我知道这个基地是古中国花大精力建造的海上基地，但它距离泰城是不是太近了？” 而泰城是兽人东部联邦的中心城。 “就是够近才方便人类从泰城逃到那上面。”陆一说道：“你查查东部联邦建立后逃跑的人类囚犯总共多少。” “安东尼。”安德森又唤自己儿子。 “正在搜索……”ai小男孩开始检阅网络数据，七八秒后开口回答：“自和平契约签订，从东部联邦逃跑的人类一共116人，被捕回73人，死亡19人，失踪24人。唐叔叔属于失踪的24人之一~” “才失踪24人？”陆一皱眉，这个人数太少了，完全不符合那个组织的大手笔做派。 “会不会有隐瞒的数据？”安德森说道：“比如以科研名义离开地下城，来到地面做实验的人类团队，然后整个消失？” 与兽之旅[末世] 第63节 “让整个团队消失，东部联邦会出这么大的纰漏？”陆一觉得这也太离谱了，他们西部联邦都会派一支部队去保护和盯梢人类的。 “如果是航空航天方面的研究，说不定真可以。”安德森猜测：“整个团队乘坐飞行器跑了，事后东部联邦怕产生舆论便隐瞒了这件事。” “……”陆一听他这么说便觉得不是不可能了。 而安德森目光深邃的盯着面前的浮空地图，忽然道：“夫人是要找那个组织吧？那你是打算送他去这个蓬莱岛？” 陆一沉默想了想，然后点头：“对。” 安德森抬头看他，眯起眼睛：“假如那个组织真的藏在这个岛屿里，你不是直接进入了对方大本营？” 陆一不吭声了，他知道安德森想说什么。 安德森冷笑起来：“我看你真是谈恋爱谈傻了，你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上赶着给人当人质？” 陆一很无奈，即使他已经离开了西部联邦，且没有回去的打算，但他是汉斯的儿子，这点永远不会改变，他确实不能就这样无所谓的踏入一个抗争派组织的大本营。 他的视线于是落到了地图上那个耸立在华北平原的大山上。 “我先带老师去泰城，那个组织既然出自东部，郭家不可能不知道它。”陆一说道，手指对着浮空的地图一划，去看他们现在的位置，只见地图上闪烁着他们的红色光点，他们已经离开了大兴安岭正式进入了东北平原。 而房车正往下朝着南方行驶。 陆一的视线顺着它的路线延伸，金绿色的兽瞳盯住了地图上一个醒目的星标，那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城市废墟，古中国的首都，北京。 第65章 北京遗迹-1 北京在22世纪是世界最发达的城市之一, 当时中国已经压了美国一头，而欧盟二十几个国家联合在一起维持住了经济，世界格局变成了以亚欧为主体。 后来中东地区率先爆发战争, 印度打不过巴基斯坦，一怒之下使用了核武，经济衰退的美国为了贩卖军火, 暗中拱火, 总统的熊儿子却在网络上炫富曝出自己家族在战争中狂敛上千亿财富，而已经是黑.帮天堂的墨西哥也趁机做起了军火生意……世界就此大乱。 中国在第三次大战中依靠强盛的国力受到的冲击最小，无奈俄乌在打, 印巴在打, 中东在打, 旁边的日本还没脸皮的持续排放核废水，地球局部被破坏的环境引发了全球大气的蝴蝶效应，末世正式降临。 北京作为中国首都，在末世中坚持了非常久, 无奈人的力量在暴怒的大自然面前太过渺小, 它最终还是被废弃成了荒城。 但当年没有被抽中进入地下城的人类，几乎都选择北上来北京避难，最后的武装部队都在首都，所以即使陆一身为西部联邦的人, 也清楚那里是东部大陆的毒人大本营。 陆一在避开它和进入它之间犹豫，像这种超级荒城里，往往藏有很多秘密地堡, 当初人类就喜欢派兽人往这种大城里钻，像寻宝似的，总能发现一些好东西。 毕竟有些人类是真能苟, 老死了还留着大批物资。 陆一想了又想，最终决定等到时候看看汽油的状况，如果足够他们前往泰城，就不去北京了，如果汽油不足，那只能进入北京碰运气。 安德森也盯着地图，他的视线还落在那蓬莱岛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电磁炉上的药锅发出了“噗噗”的沸腾声，陆一于是转身去了厨房。 唐不凡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他现在的作息其实很乱，因为睡眠太久了，有时候睡到中午，有时候才吃了午饭又犯困，陆一根本摸不准他的睡眠。 而他显然不记得自己昨晚起来过的事，被陆一细心的披上狼皮外套，便送到折叠桌旁边吃饭喝药。 饭还是煎肉，唐不凡迷迷糊糊的坐了一会，才用发颤的手拿起叉子，肉煎的还算香，但唐不凡闻着很腻，偏偏不得不吃，只能勉强的往自己嘴里塞几粒。 很快，他便放下叉子开心的看向外头，结着冰霜的窗外是一片广阔的雪原。 随着房车驶离大兴安岭，环境质量开始慢慢变差，天空的颜色逐渐灰暗，空气也又有了一股淡淡的臭味，但饶是如此也比被压在深深的积雪底下不见天日来得好。 唐不凡伸手抹了一下窗户，勾起嘴角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 “老师，这个是生菜的种子吗？”陆一打开厨房的一个橱柜，拿出一个小小的铁皮盒子，那是唐不凡用来放种子的。 唐不凡吃的实在太少了，陆一对此很担忧，而有生菜唐不凡能多吃一些。 “是。”唐不凡应了一声，见陆一要去车顶上种菜，于是兴致冲冲的要跟他一起去。 凯哥于是在白雪皑皑的原野里停下了房车，两人拉下了那折叠爬梯。 昨天晚上下了一会雪，这会车顶上全是积雪，唐不凡探头看了看，想回车拿扫把，结果盯着空荡荡的车厢尾部，才想起扫把也被安德森扔了。 问题不大。唐不凡于是开口喊陆一：“陆一，你去旁边折一些小树枝，做个扫把扫一下车顶的雪。” “行。”陆一于是把那铁皮小盒子放到植物培育箱上，从高高的车顶上跳了下去。 安德森坐在露营椅上无聊的玩ai，看着面前的浮空屏幕，唐不凡又扭头去吩咐他：“安德森，你出去狩猎，冰箱里没多少肉了。” 之前为了下山坡，安德森让他们把冰箱里大多数的冻肉扔了，减轻房车的重量。 安德森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你使唤谁呢？” “大家分工合作嘛。”唐不凡好声好气的哄着他：“我种的菜以后也分你吃。” “我是雪豹，夫人。”安德森一脸嫌弃：“你喂我吃菜？” “雪豹怎么了，陆一是老虎还吃菜呢。”唐不凡认真道：“吃菜对身体好，什么动物吃了都好。” 安德森真佩服他能这么正经的胡说八道，不过扭头看了眼窗外，白雪覆着广袤无垠的大地，比那压抑黑暗的隧道让人舒畅多了，于是觉得出去走走也好。 他这才懒洋洋的从露营椅上起身，踩着厚雪离开了房车。 唐不凡披着厚实的狼皮顺着爬梯上了车顶，明明就那一点点距离，却爬的微微喘息。 他身体衰弱加上吃的少，身体早就肌无力了，裹着狼皮都觉得很沉。 还好，已经到东北平原了。唐不凡往覆着雪的车顶上一坐，很乐观，沙漠、大山他们都跨过来了，平原还不好走吗？ 接下来如果一路顺利，说不定再熬一两个月，他就能到东区地下城了。 唐不凡用力打开植物培育箱，给里头的空气散味。 陆一很快拿着一把树枝回来了，他爬上车顶开始扫雪，先把唐不凡那块区域扫了。 “冷的话就回车里。”陆一不是很放心，怕唐不凡又着凉了。 “刚刚喝了药，不冷。”唐不凡笑着说道，中药里放了人参和姜片，都是暖身的东西。 陆一看他虽然脸色青白，但精神确实还不错，于是放心的低头扫起雪。 植物培育箱之前烂了菜，虽然陆一挖出来扔掉了，但还是有一股腐朽味，需要散一会，唐不凡不急着埋种，便坐在培育箱上看风景。 这东北冷虽冷，但风是干燥的，跟南方阴冷的风迥然不同，唐不凡缩在毛茸茸的狼皮里，头发在冷风里飘荡，居然觉得神清气爽。 他吐出一口浊气，看着远处的天际，还能看到大兴安岭那宏伟的影儿，只见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层层叠叠的山峦，就像滔天的巨浪，因为过于巨大而给人很重的压迫感。 明明很远，又似很近，唐不凡在科幻片里都没见过这种如末日海啸一样的积雪区。 “大兴安岭上空的云层含水量高，所以当气温骤降，才会垒出那么高的积雪。”陆一拿着树枝扫把，也看着那吓人的雪海：“不过环境也是真的好，可能再过个一两百年，人类就能在那儿居住了。” “一两百年……咱们都死了。”唐不凡不禁感慨。 “这不还有子孙后代吗？”陆一浅笑：“这就是在末日里繁衍的最大意义，只要还有后代就还有希望。” “……要我都不想生了。”唐不凡敬佩道：“这个末世还在认真组家庭生孩子的人怪伟大的。” “……遇到合适的人就想了吧。”陆一说着悄悄腼腆的看了唐不凡一眼，他之前也是坚定的不婚不育主义者，至于现在…… 他不仅想和唐不凡结婚，觉得和他一起养小孩应该也不错。 唐不凡坐在那，注意到了陆一的目光，忽然有些毛骨悚然起来，下意识用手去掩自己的肚子。 “你别想乱七八糟的啊。”唐不凡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虽然他知道人类男性22世纪就能生孩子了，但身为21世纪男性的他在思想上还是接受不了。 陆一连忙垂眸低头，继续扫雪：“没乱想……” 唐不凡尴尬，于是拿起一旁的铁皮小盒子，趴下身体开始往散了些味的植物培育箱里埋种子。 远处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车顶上的两人扭头看过去，发现是安德森，他肩上扛着一头棕熊回来了。 唐不凡趴那盯着他看，安德森一直以来都穿着那身黑色皮衣皮裤，里头就是一件简单的背心，那背心还是之前唐不凡给陆一准备的，被他强行拿去穿了。 想到安德森这一个月来一直在帮他们的忙，给他煎药送饭，帮他们下山坡，又一起进隧道探险，结果被毒人弄过敏了皮肤烂了脖子…… 唐不凡顿时心里很不好受，于是犹豫一下，趁着安德森还没接近，于是扭头对身后的陆一道：“我能把那件毛衣先送给安德森穿吗？” 陆一愣住了，停下了扫雪的动作，他当然知道唐不凡口中的毛衣是那件他一直在织的。 而唐不凡本来是织给陆一穿的，衣长袖长都是量的陆一的尺寸。 “……”陆一没吭声，心里不是很愿意。 唐不凡看出他有些不情愿，于是哄他：“那件我快织完了，先送给安德森穿，你看他这大冬天的皮衣里还是一件薄背心，后面那件我织给你，好不好？” 唐不凡没有其他能用来做回报的东西了，他心里对安德森真的挺感激的。 陆一心里不是不明白唐不凡的想法，只是身为恋人……好吧，他们还不是恋人。 陆一心里有些堵，但最终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唐不凡愧疚的看着他，伸手招呼他过来，陆一闷闷走到他面前蹲下，只见男人细瘦的手摸上他的脑袋。 “陆一好乖，真懂事。”唐不凡轻轻抚摸。 陆一脸红了，一下子开心了，眼底有了满足。 安德森回来了，把那被他打死的棕熊往雪地上重重一扔，“砰”的砸起积雪，他抬头看着车顶的两人，颐指气使的道：“你俩，负责做饭。” “好。”唐不凡痛快的应下，陆一当然也不拒绝。 安德森于是回房车了，陆一扫完车顶的雪，便跳下房车去处理那棕熊，唐不凡埋完了生菜种子，又在房车周边慢吞吞的捡木柴。 “你俩别又往车里摞一堆东西。”安德森打开车窗对外头忙活的两人喊：“房车越轻开着越省油。” 原来他也注意到汽油剩不多了。 “哦。”唐不凡于是决定就攒一捆柴备着，其他时候要烧柴就现折。 陆一剥了熊皮放干了血，切成好几大块肉，唐不凡捡了一大堆柴火在雪地里弄了个小灶，在陆一烤肉的功夫顺带着用烟熏了点肉干，存到了厨房里。 三人在这块地方逗留了一下午才在傍晚重新发车，唐不凡才劳动了这一会儿时间居然就犯困了，不过还是打起精神窝在被子里织毛衣。 陆一想了想，告诉唐不凡他和安德森关于那些组织的猜测。 “是说那个组织可能在蓬莱那个岛上？”唐不凡一边织毛衣一边认真的询问。 “对，但如果他们真在那，我们直接过去太危险，所以我打算先带你去泰城，找郭文借一支搜查队。”陆一说着皱起眉头：“就是不知道汽油够不够我们去泰城，如果不够……我们就得先去一趟北京。” 第66章 北京遗迹-2 与兽之旅[末世] 第64节 唐不凡是福建人, 大学也在南方读的，在穿越之前他都没去过中国的北方，没想到现在把中国绕了一半。 而他记得蓬莱在山东, 泰山也在山东，这两个地方都在北京的下面。 他于是窝在被子里想了想，询问陆一：“郭文就是兽人东部联邦的元首吧？” 靠墙坐在露营椅上的安德森抬眸, 奇怪的看向他：“你一个东部人类, 你不知道？” 唐不凡心底一惊，连忙扯谎：“我现在跟个老年痴呆一样，好多东西都记不清了。” 安德森眯眼, 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唐不凡被他银灰色的眼睛盯的心里发虚起来。 安德森不耐的“啧”了一声, 直接问了：“夫人，你要还想我帮你，就老老实实跟我说，你在那个组织到底涉及什么实验？” “……”唐不凡难以回答, 一边纠结一边看向陆一, 寻求他的意见。 陆一想了想，对着唐不凡点了点头。 他一直没有告诉唐不凡，安德森早对他起了怀疑和杀意，坦白应该会好一些。 唐不凡于是缓缓叹气, 这才开口道：“我是穿越者，我来自1200年前，是21世纪的人类, 我涉及穿越实验。” 安德森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嘴角一扯，呲笑一声：“你又唬弄人了, 穿越者？我还终结者呢。” 唐不凡乌黑的眼睛认认真真的看着他，安德森嘴角的笑意消失了，他的神色肃穆起来。 本懒散靠在露营椅上的兽人微微坐直了身体，他看向陆一，陆一也一脸认真，安德森不由伸手摸自己下巴。 “……真的？”他难以置信。 “真的。”唐不凡点头，为了证实自己，不惜比划了一下让他耿耿于怀的身高：“你看我是不是特别矮？但在21世纪，我这身高绝对是中国男人里的正常身高，但经过1200年的演化，我在这33世纪就成矮子了。你们这末世什么东西都大，老鼠都跟我们那个时候的猫一样大。” 唐不凡猜可能是辐射吃多了。 安德森瞅了眼唐不凡那瘦小的身板，终于信了几分，其实除了身高之外，唐不凡的气味也远比其他人类干净，安德森也早注意到了这点，但以为他是天生好闻。 现在看来，原来还因为他生长在一千年前那无污染的环境里。 安德森于是皱起了眉头，他又看向陆一：“这么说……那个组织已经掌握时空穿越技术了？” 陆一点头：“对，我和老师还猜测五年前造成亚洲大裂谷的那场地震就是实验余波引发的。” 安德森闻言脸色更凝重了几分，他看着陆一：“这样你还想送他去找那个组织？” 陆一沉默片刻，再次点头。 “你是不是傻？”安德森忍不住骂了出来：“那个组织实力这么强，你这不是去送死？” 他骂完又去瞪唐不凡：“你找那个组织干什么？” “他们害死了我学生。”唐不凡沉声道：“也毁了我人生，我不甘心，我得要个说法，顺便……”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看看能不能让他们送我回去。” “还送你回去？你想得真美呢你。”安德森觉得唐不凡真是脑抽了：“这种能引发大地震的天灾型实验，就不可能随随便便做，而且你想过小路易没有？” 安德森伸手指向陆一，对着唐不凡继续骂：“他是汉斯儿子！西部联邦未来元首继承人！你想过他落入敌手会怎样没有？你就自私！” 唐不凡愣了一下，才想到这茬，顿时不吭声了。 “所以我说先去泰城，找郭文借兵。”陆一开了口，帮唐不凡说话：“郭文是东部联邦元首，他肯定知道那个组织，也一定想消灭他们，我们借他的兵去蓬莱岛看看。” “你也不看看人家什么科技！”安德森顿时更生气了，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我们兽人的科技本来就不如人类，能赢纯粹是因为人类在地底下获取不了资源，现在人家不仅在地面上，还明显开始研究针对我们兽人的生化武器了！我们凭什么赢？” 安德森说完手一扯自己的背心，露出那大片红痕的脖子：“就靠咱们的身体硬莽过去吗？当时要不是我先下去，受伤的就是你！” 陆一也被他骂沉默了，而安德森还是气的不行，他坐在那露营椅上沉沉喘气，忽的听到一声： “爸爸，你别生气了……” “小孩子别说话。”安德森嘀咕安东尼，他俯身坐在那又目光冷冷的瞥向两人。 “而且你也活不了多久了。”安德森继续道，看着坐在被窝里瘦如枯骨的唐不凡：“我承认你意志强大，但活不了就是活不了，你现在的情况就算今晚睡觉死了，我都不惊讶。” 唐不凡被他说的眼眶红了，他低下了脑袋，细瘦的手抓着那件正在收尾的毛衣，而陆一心疼他这样，忍不住朝他靠过去。 “老师会活着的。”陆一伸手揽住唐不凡，也是有些生气了，他皱眉看向安德森：“我知道那个组织危险，所以才决定先去泰城，找郭文问清楚情况，顺便给老师买解毒剂。” 安德森不禁冷笑起来，得，感情他说了这么一堆，这人还是没听进去。 恋爱中的臭傻.逼。 当晚房车里的气氛很沉重，陆一本来以为唐不凡的坦白能得到安德森的理解，没想到反而让他暴怒。 即使如今清楚唐不凡并不是那个组织的成员，安德森依旧生气唐不凡在把陆一往危险里带，而唐不凡也开始思考这件事。 他在想，他的坚持是否有意义？ 如果最终没能回去还把陆一带入敌营，他是不是又害死了自己的一名学生？ 就像那个大雨滂沱的傍晚，如果他没有主动要求送陈飞回家，把他揽到身边，也许落入这个地狱里的只有自己。 唐不凡盖着被子窝在陆一怀里，在黑暗中红了眼眶。 也许……他是时候独自行走了。 唐不凡第二天睡了很久很久，久到陆一期间几回伸手去确认他的心跳，等他醒来之后，陆一才长松一口气。 正好凯哥找到了一条冰溪，唐不凡心血来潮，说想吃鱼，陆一立即离开房车去给他抓。 等他一走远，唐不凡便拿着那件他织好的毛衣走到安德森面前。 安德森坐在露营椅上抬头看他，唐不凡把折的正正方方的毛衣轻轻放到他腿上。 安德森眼睛一眯，打开毛衣看看，是用旧毛线新织的黑色v毛衫，大小刚刚好，他能穿。 “送给你。”唐不凡掰下墙上的折叠椅，动作缓慢的坐下。 “少来。”安德森阴阳怪气的道：“本来是织给小路易的吧？现在用来讨好我？” “我跟陆一说过了。”唐不凡目光平和的看着他：“我没有其他能回报你的东西，只能送你这个，然后……我想要你帮我一件事。” 安德森挑眉，往露营椅上一靠，便翘起二郎腿：“先说。” “我打算到北京后就自己离开。”唐不凡缓缓说道，他的嘴唇比以往苍白，似乎没那么泛黑了。 安德森盯着他唇形漂亮的嘴唇，却不觉得这是件好事。 “你打算自己去那个蓬莱岛？”安德森一下子明白了唐不凡的想法。 “对，但油肯定不够，所以得麻烦你和陆一先帮我找一点汽油。”唐不凡昨晚已经想好计划了：“之后我找理由支开陆一，自己开房车走。” “没戏，高等兽人的速度可以追上这辆车。”安德森泼唐不凡冷水：“小路易肯定会去追你。” “所以需要你帮忙牵制住他。”唐不凡面色青白的看着他：“这种寒冬雪大，风大，雪能掩盖车轮的痕迹，风会吹散我的气味，只要你缠住陆一三四天，他应该就找不到我了。” 安德森目光沉沉看着唐不凡，明白他是认真的。 他略想了想，追问：“就算你顺利甩开了他，那后面呢？那个蓬莱是岛屿，你又没有船，要怎么上去？” “如果按照你们的猜测，那个组织真的在蓬莱岛上，以他们的科技能力应该能发现我。”唐不凡说道：“本身他们也一直在找我。” “那如果我们猜错了呢？”安德森问他：“那个组织不在那个岛上，你要怎么办？” 唐不凡沉默的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那我再想办法一个人去东区地下城。” 安德森笑了，很嘲讽的：“你做不到的，你一直以来都依附着陆一生存，没有他的照顾，你连一周都活不下去。” 唐不凡很平静：“总归要试试才知道。” 安德森嘴角的弧度逐渐平了下去，他复杂的看着面前倔强的男人：“一定要回去吗？” “是。”唐不凡喉咙微酸：“因为我这五年来，就是靠这个信念活着的。” “因为那个孩子？” “是。” “但他已经死了。” “他的家人还活着。”唐不凡手指紧握成拳：“你不明白，有一些家长会花几十年去找自己失踪的孩子，而当时把孩子交给我的奶奶她老年都会活在痛苦里，还可能被自己儿子指责，我的母校也会陷入舆论，我的老师他现在已经成了校长，还可能因为我被迫辞去校长一职……一个孩子在学校里失踪，影响太大了。” 唐不凡哽咽道：“我不是要给我自己一个答案，也是要给他们一个答案。” 安德森沉默了，他低头看搭在自己腿上的那件v领毛衣，心里有些梗塞。 “小路易不应该喜欢上你的。”安德森说着，起身把那件毛衣放到折叠桌上：“毛衣给他吧，你什么都给不了他，至少这件毛衣能给他。” 唐不凡有些紧张的看着他：“那你……” “我帮你。”安德森又坐回露营椅上，既然唐不凡执意要回去，那么他和陆一在北京分开就是最好的。 唐不凡放心了，他拿起桌上的毛衣看了看，心里还是对不住安德森，于是对他说道：“毛线还够我织一件，后面那件我送你吧？” 安德森没回应，他把光幕眼镜戴到了脸上。 唐不凡又扭头看向窗外，陆一正赤着脚在飘着浮冰的溪水里抓鱼，旁边的岸上已经扔了好几条，唐不凡看着他被冻的微红的双脚，心里难受，于是拉开车窗： “够了！回来吧！” 他喊的不算很大声，毕竟体虚，但陆一还是听到了，于是扭头看了过来。 “难得碰上鱼，我多抓几条！” 唐不凡无奈他，只能坐在窗边看着他，一阵寒风吹来，夹着细雪，吹的挂在窗边的风铃叮铃铃直响。 唐不凡不禁抬头，车里没用的东西都被扔了，这个风铃挂在窗边居然被遗漏留了下来，只见绳子下面挂着的泛黄卡纸在空中不断旋转。 那是空白的许愿笺。 唐不凡心中一动，伸手把它取了下来。 陆一满载而归，往冰箱里塞了十几条鱼，安德森忍不住又跟他嘀咕：“汽油都要没了，还给房车负重呢？” “这十几条鱼能有多重？”陆一心想鱼肉鲜嫩，唐不凡一定能多吃点。 安德森走到车厢尾部的汽油桶旁边看了看，说道：“剩下的油灌油箱里，还有剩就用瓶子装着，把这铁桶扔了。” 陆一觉得行，于是去给房车加油了，加完下来，果然只剩下一瓶的量，于是灌到了玻璃瓶里。 “看这情况是得去北京找物资了，油不够去泰城。”陆一说着，看到厨房置物架上还摆着好几根蜡烛，心里有些焦虑，希望别弹尽粮绝到要用上这些蜡烛的时刻。 唐不凡与安德森对视了一眼。 “我已经猜到了，让凯哥计算路线往北京开了。”安德森说道：“赶紧出去生火。” 陆一看着脸上还戴着光幕眼镜的他，吐槽：“你都不帮忙。” 与兽之旅[末世] 第65节 安德森气笑了，把眼镜一脱，扔到自己被褥上：“行，我出去生火。” 说着出去了。 陆一在案台上切着鱼肉，唐不凡抱着那件织好的毛衣走过去，告诉他：“安德森不收这衣服，知道我本来是给你织的，我只能把后面那件织给他。” 他说完把毛衣递给陆一。 陆一连忙拿抹布擦了擦手，很高兴，他伸手接过，有些疑惑的看着上面那张许愿笺：“这个是？” “风铃的许愿笺，可以把愿望写在上面。”唐不凡浅笑，乌黑的眼睛含着隐藏的复杂：“我欠你太多了，所以……不管什么愿望，我都会努力帮你实现的。” 陆一伸手拿起那泛黄的卡纸，想说，他的愿望就是永远和他在一起。 但他知道那只会让唐不凡为难。 陆一默了默，认真把那许愿笺收起来，对唐不凡道：“我以后想到了再写。” 唐不凡点了点头，其实给陆一这个，只是希望自己死后能借这纸看到陆一的心愿……人到绝路真的会开始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当晚三人美美吃了一顿鱼汤，唐不凡果然吃得多了，平时只能费力咽下几块煎肉，今晚居然吃了一大碗鲜嫩的鱼，还喝了汤，让陆一非常高兴，忍不住又去冰溪里补了十几条鱼塞冰箱里放着。 等他折腾回来，唐不凡都躺床上睡了，而凯哥关闭了车门，在夜色中重新发车。 北方的冬天无光照，不仅天空阴沉，随着他们接近北京，雾霾也逐渐加重。 但夜色静谧，地势平坦，凯哥连着安东尼的网络，开的无比顺畅，偶尔在雪原中遇到一两只动物，它们也只在夜雾中看着房车而不敢接近。 如此顺畅的在平原上开了一晚上，他们居然在凌晨时分，就顺着一条废弃的国道到了北京的郊外。 第67章 北京遗迹-3 凯哥用车厢里的内置喇叭通知了两个兽人, 陆一立即睁开了眼睛，他微微从地铺上起身，撩开窗帘看了看, 外头雾霾很大，灰扑扑的。 他习惯性伸手摸了一下唐不凡的胸口，确认男人的心跳还在跳动后, 才轻手轻脚的起身穿鞋。 安德森也起来了, 不过还懒倦的躺在褥子上打呵欠。 凯哥打开了通往驾驶室的金属门，陆一走了进去，在主驾上坐下了。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 让自己清醒一些, 凯哥正控制着房车穿过废弃的国道收费站, 地上斜着几根覆着雪的车栏杆，因为雾霾的缘故，他只能看见房屋和高架桥的模糊影子，在清晨的雾霾中若隐若现。 周围很安静, 只能听见车轮碾压雪地的声音。 安德森过了一会也进来了, 在副驾上沉沉一坐，便伸手打开他那侧的窗户。 零下三十多度的风吹了进来，都穿的很单薄的两人却觉得这风吹的人舒服。 为了给唐不凡保暖，他们晚上不开窗睡觉, 车厢空气难免会沉闷。 “凯哥，直接进中城区吧。”陆一对凯哥说道：“北京距离泰城很近，外城区肯定已经被东部联邦的兽人搜过几次了, 不会有物资。” “好的，陆一。”凯哥应了一声，便顺着荒凉的大车道慢慢往城市深处开。 这首都的路面虽然宽阔, 但并不好行驶，好几个车道都被废弃了千年的汽车堵死了，绿化带的植物也蔓延了过来，枯萎的根须爬的到处都是。 “那里。”陆一眼尖的看见一个远处的车道，那里的汽车都被碾的平平的，几乎成了贴地的铁片：“一定是东部联邦的压路车碾压的，我们跟他们的车迹走。” 安德森调侃他：“你家老师不是通缉犯吗？不怕遇上他们？” 荒城里的毒人为了熬过冬天，喜欢往无风的地下室里钻，挤在一起互相取暖，所以兽人对荒城的探索任务经常选择安排在冬天，能避开很多毒人。 “今年变异毒人出现，东部联邦一定把主力部队都调回去了。”陆一并不担心：“而且从那边植物生长的情况看，至少是一年前压出的路了。” 安德森挑眉，是发现那条被硬开出的道上已经覆了一层枯萎的爬山虎，于是颇为赞赏的道：“野外探索实习的不错。” 陆一看着雾霭迷蒙的前方，忽然道：“每年实习带我的教官都是你父亲。” 安德森微愣，继而嘲讽的勾了勾嘴角：“他对你确实比对我们兄弟俩更上心。” 陆一犹豫了一下，开口：“其实安古斯上将他……” “打住。”安德森扭头看着窗外，银灰色的眼眸淡淡：“好好看你的路。” “……”陆一于是闭上了嘴。 凯哥按照陆一的意思变换了车道，果然跟着东部联邦开出的路走方便了很多，随着天空变亮，晨雾也散去了一些，一些地方还出现了扩散很大的丁达尔光线，穿梭在那些废弃的高楼之间。 压路机压出的车道在一个广场上消失了，看来东部联邦的兽人只探索到了这个区域，陆一隔着车窗看了看那个坍塌了一大半的商场，示意凯哥先在这里停车。 “我爬上去看看周围的情况。”陆一对安德森说道，安东尼的雷达范围有限，大方向还是需要他们自己判断。 “去吧。”安德森说道，朝窗外伸手，一片雪花落到了他的手掌心上。 又开始下雪了。 “帮我照看好老师。”陆一跳下车，不放心的站在外头叮嘱。 安德森翻白眼，用拉长的声音没好气的道：“知~道~了~” 陆一这才合上了车门。 套着黑色v领毛衫的兽人在雪地上一个起跳，伸手抓住了路灯高高的横杠，又翻身蹲到横杠上再次起跳，便跃出足足一百多米远，重重的落到了那商场的屋顶上。 安德森看着陆一三两下爬到了高处，不得不感叹他的力量之强，他的话大概跳不了那么远。 陆一在高处看了看周围，又进了那半坍塌的商场，看来短时间是不会回来了。 安德森在驾驶室呆的无趣，干脆起身回了车厢。 唐不凡还躺在褥子上睡觉，闭着眼睛毫无动静，被子也看不见起伏，安德森走到他旁边低头，男人长长的黑发披散在枕头上，和他那张极为青白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莫名像故事里的鬼魅，有些怵人，又有些诱人。 “天天就睡睡睡。”安德森低头吐槽：“就这还敢大言不惭的自己一个人去蓬莱？也不知道谁给你的自信。” 他又冷笑一声，才转头去了厨房。 角落里摞着唐不凡捡的那一捆柴，安德森俯身抱起来出了房车，在逐渐变大的雪中开始生火给唐不凡熬药。 唐不凡又是睡到中午才起，安德森当时正在外头看药沸腾，发现车厢的门忽然开了，那套着宽松毛衣和棉裤的男人正慢慢爬在地上，低着脑袋长发垂落，手脚跪地的一点点往厕所方向爬，跟鬼一样。 “……”饶是有十年神经病史的安德森都被唐不凡吓了一跳。 凯哥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安德森，小唐神志不清了，你帮忙看一下。” 安德森坐在露营椅上，头上是雪，身前是火堆，愣是迟迟不敢上车。 他听到唐不凡爬进厕所了，但没听到厕所门关上的声音。 “……不合适。”安德森道：“万一他裤子没拉上，小路易不得找我算账？” 他都有些后悔让陆一去探险，照顾唐不凡这活儿就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正踌躇着，唐不凡又手脚并用的从厕所里爬出来了，动作慢的像树懒，发现车门开着，还扭头看了他一眼，露出那张面色青白的脸。 他的眼睛空洞洞的。 “……”安德森与他对视，十几秒后唐不凡重新低下脑袋，爬回褥子上躺下了。 安德森这才起身，进车把被子盖到又睡着的男人身上。 他无声轻叹，扭头看向驾驶室方向。 “你自己说说他这样能独自去蓬莱吗？”安德森在问凯哥。 凯哥沉默着，没有给他回答。 “他去不了。”安德森语气笃定，目光冷厉：“你和陆一都是在放任他寻死。” 凯哥还是保持着安静。 一个小时后，唐不凡又醒了，他迷迷糊糊在被褥上坐了一会，才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起身套狼皮。 用发抖的手把麻绳往腰间一系，固定好身上的狼皮，唐不凡才撑着沉重的身体走到厨房，拎起那破旧的铁桶出去。 安德森还坐在火堆旁边，唐不凡把铁桶往雪地上倒扣，当凳子坐上去。 他一边烤火一边好奇的扭头看四周，询问安德森：“咱们这是到北京了？” 现在已经下午快两点了，雾霾还是很重，雪也大，两人周围模糊一片，根本看不清东西。 那些大厦的影子黑糊糊的，让唐不凡想起他穿越来的黑雨废墟，仿佛林林立立的巨大墓碑。 安德森银灰色的眼睛盯着他，不说话，唐不凡缩着脖子在雪中搓了搓手，奇怪问他：“怎么了？” “你要死了。”安德森道。 唐不凡一愣，继而有些生气起来。 “你能别随便判定我的生死吗？”唐不凡皱眉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你清楚个屁。”安德森冷笑，视线落到唐不凡那缩起的脖子上：“项圈密码多少？” 唐不凡心中一惊，目光警惕起来：“干什么？” “帮小路易问。”安德森语气讥讽：“免得你脑子迷糊到他根本问不出来。” “……不说。”唐不凡固执的道，看着面前散发着浓浓药味的药锅，感觉已经熬的差不多了，于是起身回房车拿他喝药的碗。 他缩着身体揣着大碗出来了，伸手要去接药。 “你确定你能端的动？”安德森狐疑的问他，拎起药锅的把手。 “可以。”唐不凡用发颤的双手努力端着药碗。 安德森只给他倒了一半，免得他撒出来了。 外头冷，唐不凡双手抱着药碗也不觉得烫，他一边小口啜药一边继续环顾四周，因为雾霭太大了，让人总担心会有东西突然从雾中蹿出来。 但其实四周非常安静。 “陆一呢？”唐不凡询问安德森。 “找物资去了。”安德森说道，把一块肉架到火堆上。 唐不凡看着那些大厦的黑影，又问：“北京这么大，要怎么找？” “一般自建的避难所，不是在楼顶就是在地底下，楼顶的好找，看有没有太阳能电板的反光或天线，地下室的就难一些。”安德森说道：“小路易现在应该在周边筛查顶楼。” “哦！”唐不凡了然。 安德森说完似笑非笑的问他：“你知道欧洲目前发现的最大避难所藏在哪吗？” 与兽之旅[末世] 第66节 唐不凡好奇的看着他：“哪？” “贫民窟公共厕所下面。”安德森说道：“那富豪建了几层足球场那么大的蔬菜基地，把穷人的粪便引到了自己的基地里。他一家人在那基地活了两百多年，然而他的曾孙太寂寞，最终选择开枪自杀了，当时地面的人类已经全部变成了毒人。” 唐不凡听的内心沉重，能感受到那个曾孙的孤独与绝望，他叹了口气继续低头喝药，忽然眼睛的余光看到安德森站了起来。 唐不凡不明所以，抬头看他，发现他皱着眉头扭头看向雾霭深处。 唐不凡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里是一条废弃的车道，覆着皑皑白雪，空气雾雾的，什么都看不清。 “上车。”安德森沉声道。 唐不凡还坐在铁桶上抱着大碗探头瞅。 “快！”安德森严厉的喝了他一声，唐不凡才如梦惊醒，抱着药碗快步上车了。 在他刚刚上车之时，一束强光忽然破开迷雾，从那车道中直直射了过来，把房车这块照的大亮。 那是车的远光灯！ 唐不凡心一惊，连忙伸手去拉车窗的窗帘，而凯哥也飞快的关上了车厢的门。 安德森还在外面，他微微瞥了房车一眼，见窗帘已经拉上了，里面的男人已经躲好，才不紧不慢重新在露营椅上坐下。 唐不凡躲在车厢里心“砰砰”直跳，非常小心的透过窗帘缝隙往外看，很快便看到一辆很眼熟的黑色装甲车迷雾中慢慢驶了出来……竟然是和这辆房车极其相似的大型装甲车！ 唐不凡懵了一下，便迅速明白这辆装甲车就是他这辆房车的原型，是北部联邦b型货运装甲车！ 车灯的光照着安德森，安德森却仍旧优哉游哉的坐在露营椅上烤火，那装甲车慢慢停下了，灯的光芒渐弱，一个高大而魁梧的兽人从那装甲车上走了下来。 唐不凡躲在窗帘后面偷看，那是个年约五六十岁的兽人，穿着深绿色的军裤和贴身的白背心，长着络腮胡子，一身的腱子肉。 “爸爸~是北部联邦退役指挥官，莱蒙托夫中将~”安德森的手腕上传出ai小男孩的声音。 北部联邦的指挥官……唐不凡咽了咽唾沫，无比紧张和心虚，只因狼叔和艾伯伦就是北部联邦的人！ 而他这辆房车也是北部联邦的资产！ 果然，那退役中将皱着眉头一边走一边打量他们的房车，他绷着脸走到了安德森面前。 “西部联邦高等兽人，安德森。”老人显然认得安德森，他抱胸站在安德森面前：“你是安古斯的儿子。” “是我。”安德森往露营椅上一靠，勾唇翘起二郎腿：“有何贵干？” 老人对他轻佻无礼的态度显然很不满意，他的脸顿时绷的更紧了，沉声质问安德森：“这辆装甲车你怎么来的？” 他说完棕色的眼睛往唐不凡的方向瞥了一眼，唐不凡心一惊，立即缩头蹲下。 他发现了自己！唐不凡面色青白的蹲在车窗底下，非常确定，因为那老人看向他的目光太锐利了，仿佛穿透了窗帘！ 面对老人的质问，安德森不屑一笑，直接道：“你们北部联邦自己没看管好资产，现在来问我一个外人？你不应该先问问你们的部队的资产管理吗？” 老人面色阴沉，而这时一个干练的电子男音在老人的手腕上响起，那是老人的随身ai： “长官，已根据车身编号残迹查阅到资料：七年前第21运输队在一次运输任务中失踪，后面调查发现运输队长的伴侣艾伯伦同时消失，半个月后运输队里的四名队员尸体在荒野中发现，确定是队长沃尔夫策划的车辆抢夺和谋杀事件，军方已将这对伴侣列入了通缉名单。” 唐不凡躲在车里复杂的听着，陆一很久之前就跟他说过一名中等兽人不可能拥有自己的独立装甲车，唐不凡心里也大致明白车是狼叔偷的，但没想到他还杀了自己的四名队员。 艾伯伦也知道这件事吗？唐不凡微微握紧拳头，在他眼里艾伯伦是非常善良的一个人，在生命最后一刻还在帮他，抢夺车辆也就算了，但谋杀四个无辜的兽人…… 唐不凡心底痛苦，对艾伯伦的美好滤镜有些破灭了。 安德森听着那ai的汇报，嘴角更加上扬了，他阴阳怪气的道：“原来抢车的是你们北部联邦自己的人，这么说你还得谢我呢，因为……那对夫妇已经被我杀啦~” 唐不凡微愣，蹲在车窗下面诧异扭头，明明是他杀了狼叔和艾伯伦…… 那老人得知了房车的来历，脸色稍缓，虽然房车曾经是北部联邦的资产，但辗转到安德森手上也算来的“正经”，毕竟外面联邦管不到的地方，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这时，老人手上的ai手环又传出提示： “长官，西南方向出现兽人。” 躲在车里的唐不凡心中一喜，便猜着是陆一回来了。 第68章 北京遗迹-4 陆一是看到装甲车的远光灯才知道这里出了状况, 他当时正在一栋破败的高楼顶上搜查，突然看到房车所在的方向亮起了强烈的灯光，在雾霾中穿透出很远, 让他瞬间心惊。 那不是房车的远光灯，方向不对，显然是另一辆装甲车的, 它正在朝房车驶去。 陆一当即从二十层的高楼上跳下, 身体在坠落的途中兽化，片刻后像颗炮弹一样重重落地，在地上砸出蛛网状的裂坑。 年轻的兽人双脚一蹬地, 迅速朝房车方向疾跑。 是东部联邦的装甲车吗？陆一焦急的心想着, 兽人灵敏的嗅觉让他们一定能发现车上的唐不凡, 而他又是东部联邦的通缉犯…… 陆一咬牙，脚步再次加快，遇到坍塌的废墟就又重又高的跃过去，弄出的巨大动静引得大雪中的莱蒙托夫和安德森都扭头朝他看去。 陆一金绿色的兽瞳锐利一缩, 加强的视力穿透雾霾看清了莱蒙托夫, 而那退役中将也在看他，两人的视线对上，都相互愣住。 莱蒙托夫没想到出现的兽人会是西部联邦那位失踪的小公子，而陆一也没想到会是北部联邦的兽人, 但他微微松了口气。 陆一一跳落到了房车附近，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继而俊美的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 走向了莱蒙托夫。 “您好，先生。”陆一主动朝莱蒙托夫伸手。 比起没礼貌的安德森，陆一彬彬有礼的态度讨人喜欢多了, 退役中将神色变得温和，与他握了握手。 “北部联邦退役中将，莱蒙托夫。”莱蒙托夫向陆一介绍着自己。 陆一细微的犹豫了一下，选择这么介绍自己：“流浪兽人，陆一。” 莱蒙托夫面露惊讶，继而心里明白这个离家出走的小公子看来还没有回去的打算。 但为什么会给自己取个中文名字？莱蒙托夫有些奇怪。 唐不凡躲在车厢里，又悄悄透过窗帘缝偷看，陆一朝他的方向看来，发现了唐不凡那双乌黑的眼睛。 见唐不凡安全无事，陆一彻底放心，于是重新看向老人，温和又尊敬的询问：“中将是和我们一样来这找物资的吗？” “不，我是来调查变异毒人的源头的。”莱蒙托夫肃穆了几分：“你应该知道今年大陆莫名出现了许多奇怪的变异毒人，我们北部联邦边境已经受到了很严重的袭击。” “真巧，我们也在调查这件事。”陆一敞开了告诉莱蒙托夫：“那些变异毒人是后天改造的，我们怀疑和一个抗争派组织有关。” 他说完想了想，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打开给老人看，是他之前照着唐不凡伞柄上的图腾画下来的圆形海浪。 “对！就是这个图腾！”莱蒙托夫有些激动：“这个组织叫重启者！” 陆一不急不躁的看着他：“那您现在是去蓬莱吗？” 老人微愣，双眸有些迷糊，陆一心下明了，于是告诉他：“我们怀疑这个组织在蓬莱岛上，还以为你正要过去呢。” “蓬莱岛……”莱蒙托夫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海浪图腾，继而眼底的迷雾散去：“对！那岛屿是中国建造的海上科研基地，变异毒人可能就是从那岛上散出来的！” 老人说完看了看陆一和安德森：“你们要去蓬莱的话，我跟你们一起吧。” “我们得先去一趟泰城。”陆一大大方方指了指藏在车里的唐不凡：“我们来这的路上遇到了一个逃跑的人类囚犯，在东部联邦的通缉名单上，打算先把他送回泰城，顺便补给房车的物资。” 莱蒙托夫恍然，他早就通过气味发现了车里藏着一个人类，现在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 人类对于兽人而言是非常重要的生育资源，是实打实用大量物品从地下城里换出来的，确实需要护送回去。 “时间紧迫，我不太方便跟你们一起去泰城。”老人有些遗憾，继而看了眼极为破旧的房车，主动询问陆一：“你们是缺汽油吗？” “对。”陆一乖巧而礼貌的问他：“中将知道这个城里哪里有汽油？” “我前天真发现了一个地窖，不过里面的汽油已经被我搬走了，我可以分你们一桶。”莱蒙托夫大方的道，他的物资是充足的，而陆一的身份也值得他结交。 陆一当即谢过老人，而莱蒙托夫抬起自己的手腕，示意陆一和他连上网络：“我把那个地窖的位置发给你吧，里面还有一些我用不上的物资，基本都是人类吃的食物，你们应该需要。” “我手环坏了。”陆一立即看向安德森：“你来。” 安德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懒洋洋的从露营椅上起来了。 莱蒙托夫不太喜欢他，但看在陆一的面子上，还是把那地窖的位置发给了安德森，之后便让陆一跟他上车，去取汽油。 唐不凡怕莱蒙托夫等下要上车，于是偷偷摸摸蹲着往厕所走，闪身躲进去锁死了厕所的门。 这让他想起以前躲着人的日子。唐不凡坐在马桶上心情复杂，不由又想起了狼叔和艾伯伦。 没想到他们夫妻俩也是通缉犯，怪不得以前带着他东躲西藏的，专走偏僻地，一车三人居然没一个能见光的。 即使现在也是，安德森是逃跑的神经病患，至于陆一……他也在躲他父亲。 这车怪邪门的。唐不凡胡思乱想，忽然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是陆一和安德森回来了。 外头传来说话声： “那蓬莱岛可能会有危险，中将小心一些。” “我车上带了无人机，到时候先派无人机飞过去看看。” “如果有消息，能麻烦你告知我们一声吗？” “行。” 老人爽快，之后离开了房车，唐不凡听着他下车的声音，偷偷打开了厕所的门锁。 他悄悄探出头，确定老人走了才松了口气，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安德森正靠着厨房的案台，似笑非笑的看着陆一：“你可真会卖乖，让他去给我们探岛呢？” “本来这也是他执行的调查任务，刚好的事。”陆一正在整理车厢尾部，看唐不凡从厕所里出来，手一拍那桶刚得到的汽油，笑的眉目柔和：“老师，我们有油了。” “……”唐不凡看着那桶油，心里却有些惆怅。 有油了，他也该走了。 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本来以为还能跟陆一再相处一星期左右的。 陆一敏锐的察觉了唐不凡的情绪，笑容微敛：“怎么了？你不高兴？” 唐不凡反应过来，连忙露出笑。 “没，当然高兴，就是在想……咱们要不要干脆直接和那个老先生一起去。”唐不凡掩饰道。 “你想都别想。”安德森眯眼，有些不喜的看着唐不凡：“先去泰城。” 他发现唐不凡总是把自己的目的放在第一位，而不顾陆一的安危。 但唐不凡并没有打算带陆一去，他是想自己偷偷跟在那个老人后面。 陆一却认真思考起来：“其实也行……莱蒙托夫中将车上有无人机，他的探索设备远比我们充分，而且也是高等兽人……” 与兽之旅[末世] 第67节 “停。”安德森啧了一声，烦躁道：“说了不去蓬莱岛。” 说完不由分说的拍板决定：“我们明天去那个地窖。” 见他态度强硬，两人便都不说话了。 北方的冬天暗的很快，房车很快被黑暗吞没，有了汽油之后陆一便直接在车里用电磁炉给唐不凡熬鱼汤喝，唐不凡一边想着要怎么甩开陆一，一边坐在被窝里织毛衣。 这件毛衣当然是给安德森织的，他还认真的问了安德森要什么款式，得到了一声不耐烦的“随便”，大概安德森不觉得自己最后能得到这件毛衣。 唐不凡心里也清楚是送不出去的，但手上有东西做总比发呆来的强。 “莱蒙托夫先生说地窖里差不多都是人类吃的食物。”陆一把熬好的鱼汤端上桌，三人围着小小的折叠桌吃着鱼：“22世纪末的食品保质技术已经非常厉害了，只要包装没破损，隔了千年也能吃的。” “会有可乐吗？”唐不凡询问，用发抖的手努力抓汤匙：“我都五年没喝过可乐了。或者给我来包奶茶粉。” 安德森冷笑一声，嘲讽他：“就你现在这身体，还想着吃垃圾食品呢？” “我都没说辣条呢。”唐不凡嘀咕道：“你们兽人连蔬菜都不吃，怎么敢吐槽我吃垃圾食品。” 唐不凡说着手中的汤匙一松，砸到了他面前的汤碗里，汤水顿时溅的到处都是，安德森十分嫌弃的往后躲身体，陆一则连忙拿抹布来擦。 等擦干净了桌子，他又拿起唐不凡的汤匙，心疼道：“老师，我喂你。” 唐不凡尴尬的坐在那，发抖的手藏在桌子下面，心里憋的难受。 看着在陆一的喂食下继续吃鱼汤的唐不凡，安德森银灰色的眼眸眯了眯，含上深沉。 第二天，唐不凡照旧睡到中午才起，而且头疼欲裂，陆一在驾驶室里和凯哥一起开车，安德森则在车厢里看浮空的屏幕。 唐不凡爬起来拉开窗帘，外头漫天飞雪，房车行驶在宽阔而死寂的街道上，整个城市看不到一点活物。 但其实这个城市的地底下，藏着非常多的毒人，它们蛰伏各个在黑暗无风的角落里，等着春天降临。 他们在往莱蒙托夫说的那个地窖走，北京市太大，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开车都要几小时。 唐不凡爬起来穿衣服穿鞋，安德森瞥了他一眼便继续看屏幕了。 “药在电磁炉上，自己喝。”安德森颇为冷淡的道，他可不会像陆一那样伺候唐不凡。 “哦。”唐不凡应了一声，忽然听到远处传来“轰隆隆”的沉闷巨响，在这安静的废城引起了巨大的震颤，听的人心慌。 “楼倒了。”安德森习以为常的道。 本来想凑到窗边看看的唐不凡犹豫了一下，继续朝厨房走了，他的生命没有那个闲暇看热闹了。 下午一点的时候房车到达了那处地窖，它并不在北京的中心，而是在靠北的边缘旧城区，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老长街。 唐不凡坐在窗边隔着玻璃细看，这老长街两侧都是店铺，地砖已经被植物破坏的凹凸不平，即使整条街都被积雪覆盖着，但看起来一点都不白，而是灰扑扑的。 房车的车轮碾着破裂的地砖，慢慢在路边停下了，由于房车太大而周围的店铺全是几米宽的小门店，所以唐不凡根本不知道是哪一家店铺。 陆一直接从驾驶室开门出来了，安德森懒洋洋起身下车，唐不凡立即跟在他后面。 只见那穿着单薄毛衣的俊美兽人正在看一间店铺，唐不凡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那是一家福利彩票店。 第69章 北京遗迹-5 居然在彩票店下面么？唐不凡有些意外, 裹着狼皮缩着脖子在鹅毛大雪里昂头看着招牌。 “你跟下来干什么？”安德森有些嫌弃的说道：“回车里呆着去。” 老街道建筑低矮，一间间狭小而破旧的店铺里隐藏着很多阴暗空间，地下室也多, 是毒人们喜欢钻进去避冬的地方，较为危险。 陆一也考虑到了这点，于是回头对车门边的两人说道：“我一个人进去就行, 安德森你留下照顾老师。” 唐不凡想到自己糟的一塌糊涂的身体, 犹豫了一下，便打算听话的回房车，安德森却不愿意。 “我进去, 你留下照顾他。” 陆一看着安德森那还没彻底褪去红痕的脖子, 眉头微皱的坚持：“你伤不是还没好吗？我去。” 安德森不在意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算什么伤？我的过敏症状早消了。” 他说着便抬脚朝陆一走, 却忽然被身后的唐不凡伸手抓住了皮衣的衣摆。 安德森诧异，回头看向唐不凡，只见那男人头上已经覆了一层薄雪，鼻子被冻的有些红, 正用乌黑的眼睛看着他。 “就你留下照顾我吧。”唐不凡认真说道, 用眼神暗示他：“我还没有给你量肩宽和袖长呢。” 他得和安德森商量怎么甩开陆一，现在正好是个谈话的机会。 “……”安德森看出他的意图，烦躁啧了一声，无奈转身和他一起回房车。 唐不凡心中一松, 这才放开了抓着安德森衣摆的手，转身费力的抬脚上房车。 “……”陆一看着车门缓缓合上，他站在那破败的街道上, 心里慢慢生起了一种古怪情绪。 他想着刚才唐不凡去抓安德森衣摆的手，还有他说要给安德森量肩宽袖长……他都不知道唐不凡对安德森已经这么没有距离了。 他是被唐不凡量过身体的，那矮小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 手拿着软尺环抱住他，将软尺绕过他的身体，他们的身体当时贴的很近，他的体香传过来，似花非花…… 陆一忽然想快步回车，想告诉唐不凡不要量了，也不要给安德森织毛衣了，那毛衣应该是给他的，而安德森也不会要…… 陆一脑袋忽的一转，去想安德森刚才的态度，那银发银眸的男人虽然神色不耐烦，但对上唐不凡的双眼后还是认命的折回了房车……好像也没有非常抗拒。 陆一站在那，眼睛眨了一下，不安忽然在他心里发了芽，浇灌着嫉妒，一下子蔓延的到处都是。 “陆一。”凯哥温柔的电子男音忽然从陆一手中的光幕眼镜中传出，“不走吗？” 陆一回过神，又复杂的看了眼合着车门的房车，这才把手中的光幕眼镜戴到自己脸上。 不要多想，先去给老师找物资。陆一稳下自己的心绪，转身快步进了那间彩票店。 房车里，唐不凡伸手抹了一下结霜的玻璃，仔细往外看了看，确定陆一的身影消失，才看向坐在露营椅上的安德森。 “现在有汽油了，我什么时候离开比较好？”唐不凡询问安德森，心里即惆怅又焦虑。 安德森懒散的搭着修长的双腿，事不关己的道：“现在。” 唐不凡愣住了：“现在？” 他说完踌躇又有些无措的从折叠椅上站起来，心里茫茫然的：“那我……那我现在去驾驶室开车走？” 安德森忍不住笑了，看着他的目光含着嘲讽：“你傻吗？这个距离太近了，房车离开小路易一定能听到。” 兽人五感敏锐，而房车沉重，发动起来的声音并不轻。 唐不凡面色青白的坐下，明白过来他在戏耍自己。 “你到底想不想我离开？”唐不凡有些不高兴了：“你不是一直嫌我没用吗？” 安德森靠着露营椅，昂着脑袋看着破旧的车顶想了想，才缓缓道：“现在汽油有了，吃的也有了，能支开小路易的只有衣物这方面……你明天让小路易去给你找几件羽绒服吧，就说狼皮披着太重了，你受不了，小路易心疼你，一定会去找商场给你搜羽绒服。” 唐不凡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又沉又糙的狼皮，觉得安德森这个理由好。 只是心里更惆怅了。 他强行收敛情绪，感激的对安德森说道：“行，那就麻烦你明天中午叫醒我了。” 唐不凡不确定自己明天中午能不能准时醒，他最近经常睡到下午。 安德森正过头，上下打量了瘦条条的他一眼，扯了一下嘴角。 “你别睡死了就行。”他语气有些恶劣。 “……”唐不凡虽然一直清楚安德森性格不好，但还是觉得最近他对自己的态度更坏了。 他皱眉想了想，继而沉下气，好声好气的给他道歉：“安德森，我以前开枪打过你，还用脚踹过你脸，我给你道歉，但我现在真的挺感谢你的。” 他说完往摞着收纳箱的车厢角落走，去翻找软尺：“毛衣我还是会尽力给你织的，我量一下你的肩宽和袖长……” “免了。”安德森冷淡淡的拒绝，调出了浮空屏幕。 唐不凡蹲在那有些憋屈，但既然安德森拒绝，他便不再热着脸去翻软尺。 因为心情不好，唐不凡起身想了想，决定出去捡树枝。 “干嘛去？”安德森皱眉问他。 “捡柴火。”唐不凡对他说道，走出房车。 安德森从露营椅上起身，打开窗户探出身体，很不耐的看着外头的男人：“你别给我添麻烦，万一遇到危险……” “我迟早要一个人活的。”唐不凡回头冲他喊，语气也不善起来：“我没有你和陆一也能活的！” 安德森被他喊的窝火，不禁冷笑一声：“你最好现在就被狼叼走！咬死！连骗小路易的功夫的省了！” 唐不凡蹲下抓起路边一坨雪，用力朝安德森扔去，安德森躲都不躲，因为唐不凡力道太小，雪块直接在空中散了。 唐不凡气的要死，转身继续朝不远处一棵枯树走去，结果双脚一软，双手着地的跌到地上，安德森心微紧，便看见他又没事人一样从地上爬起来。 “傻子一样。”安德森小声骂道：“害人又害己。” 陆一十几分钟后就回来了，搬回来两箱营养粉其他几箱东西。 莱蒙托夫把地窖重新掩藏了一下，让陆一花了时间才找到入口，在彩票店后面小院的垃圾堆下面，被一个破损的木板给盖着。 而打开木板下去，只是一个肮脏的仓库，四面的墙上都是高档的收纳柜，柜子里全是精致的动漫手办。 陆一根据灰尘的痕迹走到角落移开那高档收纳柜，真正的避难室暗门才露出来。 地窖的主人还躺在角落的木板床上，已经成了白骨，怀里抱着一个等身抱枕，印着陆一不认识的动漫女孩，而床边的地上画着一个魔法阵，上面是干涸血液的痕迹，陆一想这个男性应该是自己选择结束了生命，带着对二次元异世界的向往。 因为是宅男的避难所，所以货架上有很多零食，方便面、薯片、瓜子之类，怪不得莱蒙托夫看不上这些食物，陆一大致扫了一圈，在一个货架的角落看到了两箱密封完好的罐装营养粉，他眼睛一亮，这才是唐不凡需要的食物。 营养粉这东西可以取代三餐，里头蕴含的微量元素极其均衡，倒上水搅拌着吃，在21世纪就开始普及了，一些嫌吃饭麻烦的人直接靠它过日子，军粮和医院里也有这个。 陆一立即把这两箱营养粉和其他几箱东西搬上去，然后看到了在大雪中捡木材的唐不凡。 而安德森坐在窗口看浮空的屏幕。 陆一把那高高一摞箱子往车里一放，便皱眉质问安德森：“不是让你照看老师吗？” “他自己要出去捡的。”安德森眼皮都没抬。 陆一心里生气，转身快步走到唐不凡身边。 “老师，回车上吧，外头冷。”陆一主动伸手接过他怀里的木柴。 唐不凡却不让他帮忙，在雪里呼出腾腾热气：“你搬你的，我捡我的。” 唐不凡心想明天中午他就要走了，趁着现在捡点柴火备用。 与兽之旅[末世] 第68节 陆一看他坚持，也清楚他倔强的性格，只能无奈松手，想到地下室还有不少食物，便又转身进了那彩票店，想着早点搬完。 两人于是一个搬食物，一个捡木柴，唐不凡捡了两趟就累的走不动了，坐在房车门口喘气，陆一则还在搬，那地下室食物不少，他还新发现了两箱水果罐头。 唐不凡歇了一会，便在外头的树底下垒灶生火，给自己煎药，心里想着拖延点时间。 他的计划是明天中午走，但如果今晚陆一就发车去泰城，那计划就不好行使了。 或者等下就让陆一去给他找羽绒服？不行，太赶了，这天五点不到就黑了，而凯哥和安东尼断了网络根本没办法夜里开车。 还是得明天。唐不凡焦虑的想着，点燃了火堆后又回车找安德森。 “你明天还是早上叫我起床吧。”唐不凡忍着脾气拜托他：“我想了想，我中午起还是有点晚。” 安德森冷笑道：“你睡着就跟死猪一样，谁能叫的起你？” “那你推我……”唐不凡眼角的余光忽的看见陆一搬着几箱东西过来了，连忙闭嘴，装着没事人的样子离开安德森身边。 但陆一已经看到了，隔着窗户，发现唐不凡视线与他对上之后眼神明显躲闪，心底顿时十分在意。 唐不凡假装去厨房拿药锅和草药，陆一把箱子放到地上，看了看他，又扭头看了看安德森，有些话想问，却胸口堵着问不出口。 好在地下室里的东西已经搬的差不多了，陆一最后下去检查了一圈，便返回了地面，专心呆在唐不凡身边。 唐不凡坐在铁桶上面对着火堆熬药，旁边就是凸起的路边槛砖，陆一伸手拂开上面的积雪，坐了上去。 他金绿色的眼睛看着唐不凡，欲言又止，满腹复杂，而唐不凡也在看他。 两人隔着火堆对视，心底都有话，却又都装着正常的样子，都不想让对方担心。 犹豫半晌，陆一才佯装随意的问：“老师你……帮安德森量完身体了吗？” “……量了。”唐不凡当然撒谎，“他三围跟你差不多。” 陆一胸口一酸，根本不愿意去想唐不凡环抱安德森的样子。 兽人少年很难过，又委屈，偏偏不好表现出来，他不想让唐不凡觉得他小心眼。 陆一于是伸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树枝，低着脑袋扔进了火堆里。 唐不凡中毒后反应变得比以前迟钝，脑子也是，但还是发现了他有些不对劲，于是隔着火堆有些怔怔的看着他： “你眼睛怎么红了？” 陆一连忙用手抹眼，强颜欢笑的掩饰：“可能眼睛落灰了，那地下室特别脏。” 说完怕自己又透露了情绪，于是起身站起来：“我去整理那些食物，里面有好多罐头，今晚开一罐水果罐头给老师你吃。” 唐不凡看着他飞快的上车，还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一幅想哭的模样。 不过陆一没有着急离开，倒是省了他想理由拖延。 雪慢慢停了，周围也逐渐暗下来，三人在外头围着火堆吃晚饭时，遇到了两只结伴的野狗，看着有点像阿拉斯加，但体型特别大，比唐不凡都大，在远处哈着舌头看着他们。 唐不凡猜着它们是饿了，主动把带肉的骨头朝它们扔过去，陆一有些紧张的往唐不凡身边挪了挪，以防它们忽然冲过来。 但那两只狗很乖，好像也有点怕兽人，叼着唐不凡给的肉骨头便跑了，身影钻入黑暗消失不见。 “自己都活不了，还有善心喂狗呢？”安德森阴阳怪气的嘲讽他。 唐不凡忍着气，权当没听见，起身用胳膊抱着药碗，拎起铁桶回了屋。 陆一隔着火堆有些阴测测的看着安德森。 安德森注意到了，皱眉疑惑的眯了下眼睛：“看什么？” “……没什么。”陆一低头继续吃肉。 安德森想了想，明白了，顿时也不爽起来，于是勾着嘴角道：“怎么，我说你家老师几句，你就心疼了？” 陆一不回应，他并不想跟安德森吵架。 而且他还没有弄清楚那两人的关系到底是好是坏……看着像好，又看着很坏，怪怪的。 唐不凡晚上还想拖时间，他不知道连夜开车的话房车会不会驶出北京，因此又借口查看生菜的情况，爬到了车顶上，让凯哥开不了车。 入了夜之后北京愈发寒冷了，气温降到了零下四十多度，陆一于是让唐不凡回来，他来查看。 唐不凡在车顶上冻的整个人都在抖，为了取暖居然脑袋一懵钻进了植物培育箱里，里面的暖光灯照的他很舒服。 等陆一察觉到不对劲时，唐不凡半个身体钻在培育箱里快睡着了，脸贴着泥土。 陆一心疼死了，立即小心的把人捞出来，快速抱进了房车。 安德森不傻，明白唐不凡是在拖延离开北京的时间，看着在外头冻昏迷的男人，他心里不免生起了一丝怪异的同情，带着他自己都说不清的烦闷，于是朝陆一开了口： “明天你去服装店找找有没有羽绒服，他的腿部肌肉已经萎缩的很严重了，狼皮对他来说太沉。” 陆一伸手脱去唐不凡身上的狼皮，这厚实的狼皮确实重的很，而他也见过唐不凡走着走着忽然脚软跪下去，于是沉重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他说完动作轻柔的把唐不凡送进被窝里。 房车内灯光昏暗，外头已经黑的不见光，安德森于是从露营椅上起身，也打算躺下睡觉。 陆一却扭头看向他，声音沉沉的询问： “今天你和老师谈些什么了？” 第70章 北京遗迹-6 安德森扭头看向了陆一, 兽人少年在昏暗的灯光中慢慢从地铺上起身，走到窗边掰下墙上的折叠椅坐下。 安德森微微扬眉，发现他的眼中带着一丝对自己的敌视, 这顿时让他觉得很有意思，哪怕之前他追杀他的时候，两人打的再狠陆一也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安德森若有所思的瞥了眼已经睡着的唐不凡, 欣然朝陆一走了过去, 隔着小小的折叠桌在他对面坐下。 他吊儿郎当的把手肘搭在窗户上，笑着反问：“你觉得我们谈了什么？” 陆一沉着气，保持温和的说道：“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们俩有事瞒着我。” 安德森看着他那双眼睛, 兽人少年目光笔直, 那是看对手的眼神，安德森眯眼浅笑，顿时明白了。 “哦~我知道了……”安德森恶劣的道：“你怀疑我们两个。” 陆一皱眉，依旧保持着平静否认了：“没有, 老师并不是那样的人。” “哪样的人？”安德森故意挑衅他：“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讨好我？毕竟他追着给我织毛衣。” 织毛衣这事戳到了陆一心中的痛处, 他嘴唇抿直，替唐不凡辩解：“那只是他用来感谢你的礼物。” 他说完再次询问安德森：“今天你和老师在车里说话，我一回来他就停住了，我想知道你们当时说了什么。” 两个兽人隔着桌子对视, 安德森心里有些窝火起来，今天无论是陆一的态度还是唐不凡的态度，都让他不爽透了。 事实上这段时间他都挺不爽的。 安德森于是冷笑一声, 往前凑近了几分，故意扯谎：“我们当时在说情话……” “撒谎！”陆一锤了下桌子，继而在意的朝地铺看了一眼, 喝过药的男人睡的很沉，并没有被他们吵醒，他于是压下声音，阴鸷的看着安德森：“老师不可能和你说情话。” “为什么不能？”安德森朝唐不凡轻蔑的瞥了一眼：“他能勾引你就不能勾引我吗？” “他没有勾引我！”陆一皱眉否认了：“是我自己喜欢上他的！” 安德森十分费解，不明白唐不凡为什么这么吸引陆一，于是询问：“你和他亲吻过了？” 陆一微愣，不明白安德森为什么问这个，他垂下眼眸，眼底有了很细微的羞涩。 安德森眯眼：“他主动还是你主动？” “……”陆一不回答，回想他和唐不凡的第一次亲吻，唐不凡忽然抱住他的脑袋啵了一口，当时他还嫌弃来着。 刚刚成年的兽人还不能彻底掩盖自己眼底的情绪，安德森“啧”了一声，已经知道了答案，顿时对唐不凡更加不爽了。 “我就知道是他勾引的你。”安德森窝火的嘀咕，继而恨铁不成钢的问陆一：“咱们西部联邦是没人了吗？你非得喜欢这样的人？” “老师很好。”陆一正色给予唐不凡肯定。 “他好个屁！”安德森忍不住骂道，伸手指着地上的唐不凡：“他没脸没身材没家世还不在乎你！你真是眼睛瞎了喜欢他！” 陆一嘴唇绷的更直了，再也无法忍受安德森对唐不凡这样的态度，于是冷冷看着他，沉声下了逐客令：“这段时间很感谢你的帮忙，明天你可以走了。” 安德森愣住了，没想到陆一居然为了唐不凡赶他走，他顿时气笑了，嘴角一扯。 “我安德森是什么很贱的人吗？被你们两像个工具一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他说完气不过的又看向唐不凡：“再说我还没玩过他呢，难为他今天这么煞费苦心的勾引我……” 陆一忽然伸手隔着桌子用力揪住了安德森的衣服，眼睛红了：“不许你造谣老师！” “所以你现在是心里只有他吗？！”安德森也火了，伸手用力把陆一推出去，双眼变得凶恶：“再说他爱你吗？不！他心里就只想着回去！” 他愤怒的看着陆一：“而你还傻子一样被他利用！你心里还有联邦吗？完全没有了！你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安德森气的脸都红了，伸手整了一下自己被陆一扯乱的衣服，对着两人继续骂：“一个两个都是自私鬼！他烂你也烂！” 陆一被安德森推的后退了好几步，他呼吸急促，努力遏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没有继承联邦的想法。”陆一沉声道：“而且继承又怎样？现在兽人和人类互相伤害，互相敌视，继承有用吗？” “那逃避就有用吗！”安德森骂道：“你走了联邦就落到了路德手上！路德连一支军队都指挥不好，你指望他管理好联邦？他就是个傻子！和我一样坏脾气的疯子！” 安德森大声吼道：“我一个神经病都明白的事！你路易·史密斯不懂？你就装！你就逃！你他妈就是个懦夫！” 陆一眼睛红了，他嘴唇颤动，过了好一会才颤声道：“我也有选择我自己人生的权利……” “不！你没有！”安德森大声打断了他：“你的人生从你出生那刻就被安排好了！你是未来西部联邦的元首！就算你想抛弃‘路易’这个名字全世界的人都会帮你捡起来！这是你的血统注定！” 陆一听的浑身冰凉，而安德森面目赤呼吸急促，他慢慢坐回椅子上。 车厢陷入了短暂的安静，气氛极其压抑，凯哥并没有开车，它与安东尼都在默默听着两个兽人吵架。 看着面色僵硬的兽人少年，安德森到底心软了一丝，他坐在那又复杂的开了口：“我13岁那年，你出生了……我父亲第二天就把我带到了你面前，让我看着襁褓中的你，他跟我说：‘安德森，他是未来西部联邦的元首，也是你以后要辅佐的人。’……” 安德森说着微微红了眼眶，看着眼前已经长大的兽人少年：“他让我把你当弟弟，说路德不会是一个好哥哥，你的母亲也不爱你，汉斯眼里也只有安娜，至少我能做你哥哥……我自己也有一个弟弟啊，安迪，他那时也才4岁，但是我和父亲还是把精力放到了你身上，所以安迪跟我不太亲，我进精神病院他都不来看我，但是你来看我，每年都来，我还挺开心的，只是有时候看着你那张和安娜相似的脸，心里不免还是会恨……” 安德森说着忍不住哭了，他忽然大步走过去抱住陆一的头，与他靠的很近：“小路易……我的弟弟啊……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抛弃了联邦抛弃了人民……我现在都很后悔小时候教你对人类要温柔了……我都不知道是安娜对你造成的影响还是我……你身上还有对兽人的在乎吗？” 陆一也红着眼眶看着安德森：“我当然在乎兽人……但母亲的死亡确实让我明白现在这个世界是有问题的，继续做元首只是在维持错误……” “维持错误……哈哈哈哈……维持错误？”安德森不由笑了，一边哭着，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兽人少年：“我们先辈努力建设的联邦，在你眼里就是错误？” 他猛的大吼：“那人类奴役兽人就是正确的吗！” 他说完用力一拳挥到了陆一脸上。 与兽之旅[末世] 第69节 他力道很大，陆一重重砸到了车厢尾部，房车震颤，躺在地上睡觉的唐不凡也随之轻轻晃了一下。 陆一吃痛的站起身子，他伸手摸上自己的脸，咬牙：“安德森，我不想和你打。” “但现在我想杀了你。”安德森阴沉说道，双目赤红的大喊：“我真想让父亲看看他期待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说完猛的朝陆一扑过去，陆一不得不立即兽化身躯，肌肉贲张的双手用力抓住安德森挥过来的拳头。 “你疯了！”陆一朝安德森怒吼：“你会弄坏房车的！” “你现在还想着照顾那个男人！”安德森气疯了，由于双手拳头都被陆一抓着，便用额头用力一撞，狠狠撞上陆一的鼻子。 陆一只觉得鼻子生疼，有热流在往下淌，当即发狠的用力抱住安德森，对着驾驶室的凯哥大喊：“后车门开了！” “嘣”的一声，卸货用的后车门往后敞去，凛冽的风雪瞬间灌进车内，陆一迅速转身，用力把安德森扔了出去。 安德森的身躯穿破风雪，继而在空中一翻，双脚稳稳落了地，但在雪地上滑出很远。 “妈的。”他骂了一声，银灰色的眼睛冷冷盯着还在车内的陆一，下一秒身体便像猎豹一样冲了出去。 陆一立即跳出房车，用自己的身躯抵挡安德森的冲撞，凯哥则迅速把后车门关上了，保持车内不失温。 它还把房车开到了一棵树后面躲着。 两个兽人在覆着皑皑白雪的漆黑街道上疯狂打斗起来。 “你根本配不上史密斯这个姓氏！”安德森一拳砸到陆一格挡的手臂上，愤怒大吼：“你甚至配不上我父亲的教导！” “安德森！”陆一用力把银发兽人砸到墙上，那栋老旧的屋子顿时咔咔有了裂痕。 “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找到破局的办法！”陆一对安德森低吼：“和平契约并不能长久的维持兽人的发展！人类一直在积累他们的愤怒！” “那我们兽人就不愤怒吗！”安德森一脚把他踹出去：“当初他们奴役我们！现在我们奴役他们！有什么不对！” 他说着重重跃起往陆一身上踩去：“弱肉强食！这就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陆一翻身躲过，顺势一脚把重重落地的安德森扫倒在地。 “那未来人类又比我们强了呢！”陆一翻身压到安德森身上，恶狠狠的质问他：“人类已经悄悄在地面有了基地！我们兽人现在却连飞行器都造不出来！你凭什么认为我们未来一定会赢！” 安德森试图挣扎，却发现陆一力道极大，双手钳制着他让他根本挣脱不开。 老虎的力量本身就比雪豹强。 安德森只能躺在地上阴狠看他：“你现在是在不战言败吗？” “因为战争本来就没有赢家！”陆一压着他，低吼：“看看这个地球！就是被战争弄成这个样子的！” 不远处，那个被两人砸了一下的房子倒塌了，气浪带着大量灰尘和泥土，扑到两人身上，两人都侧过脑袋闭眼躲避。 等尘埃散去，陆一喘息着重新睁眼看着身下的兽人，叹了口气从他身上起来了。 “给我点时间，安德森。”陆一复杂道，在黑暗中低头看他，眼眶还是微红的：“我会找到破局的办法的，兽人和人类共存的办法，等那个时候……我想我会回联邦。” 陆一说着朝地上的安德森伸出手，却被满心怒气的兽人用力拍开。 “说的好听。”安德森抹去嘴角的血，沉声道：“你现在明明被那个人类带着走。” “……不是的。”陆一否认了：“我本来就打算去泰城，所以才一路往东走，遇到老师其实是意外。” 安德森冷哼一声，显然并不相信，而陆一无意继续和他战斗，于是转身往房车方向走。 安德森坐在雪地上看着他慢慢走远，银灰色的兽瞳在黑夜中发着幽光，片刻之后他阴冷一笑，从地上站了起来。 陆一回了房车，唐不凡还闭着眼睛，脸色一如既往的青白，陆一有些疲倦的坐到褥子边缘，脱去鞋子后撩开被子钻了进去。 他习惯性的伸手在唐不凡心口位置摸了一下，确定心跳后便沉沉抱住他，把脸贴的离他的脸很近。 于是等安德森上车，便看到两人窝在被子里腻歪的场面。 他很烦的翻了个白眼，走到露营椅上坐下了，懒散的昂头，深长的吐了口气。 凯哥不发车，但它熄灭了车厢里的灯。 安德森在黑暗中瞥了一眼车厢尾部，他知道那儿有一个隐藏式的摄像头。 他又瞥向地铺，那里，唐不凡被陆一抱着睡的深沉。 安德森眯了下眼睛。 第71章 北京遗迹-7 *** 房车在白雪皑皑的街道上行驶, 驾驶室与车厢之间的金属隔门开了，陆一慢慢走了进来。 安德森坐在副驾上，他扭头与陆一对视一眼。 “……”陆一沉默着在主驾上坐下了, 他看了眼玻璃屏角落的时间，早上8点27分。 房车正开在一条比较拥挤的大马路上，路面停着不少废弃千年的车, 但之间的空隙不至于挤到让房车没法开。 陆一伸手点击屏幕调出地图, 房车还在北京的外环城区，正朝南往市中心开。 “到路面通畅的地方我就下车。”安德森冷淡淡道，言下之意是他等下会自己离开。 陆一心底复杂的听着, 昨天他太生气了, 才开口赶安德森下车, 但冷静下来想想，自己这行为太过河拆桥了。 安德森嘴虽然毒，但每次他找他帮忙，他骂骂咧咧的还是答应了, 自己不应该这样对他。 陆一有些后悔, 于是想了想，复杂道：“我要给老师找几件羽绒服，还有羽绒被子，离开的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安德森冷笑一声：“怎么, 还没把我当工具使唤够？我离开前还想让我帮你照顾他？” “不是的。”陆一愧疚的跟他道歉：“我昨天说了气话，不是真的想让你离开。” “不，你就是真心的。”安德森无所谓的把手肘搁在车窗上, 看向外头，嘲讽道：“在你的心里他已经是最重要的了。” 陆一沉默不语。 大雪把整座废城覆盖成了灰白色，但今天没有下雪, 头顶的云层也没那么厚重了，几束冬日的阳光从灰棉似的缝隙里透出来，形成了很大的光柱，照着下面几片幸运的区域，那几块地方反射着很亮的光。 也因为天气比较好，道路上出现了不少生物的迹象，基本都是毛茸茸的耐寒生物，偶尔能看见几个毒人，在积雪中哆嗦着青白枯瘦的身体，寻找着食物。 变异毒人似乎没有蔓延到这，这让陆一有些惊讶，本来他以为像北京这样的毒人大本营，一定也被那个组织偷偷投放了变异毒人。 是因为这里距离泰城很近的缘故吗？陆一心想着。 不过只有普通的毒人也不能掉以轻心。陆一盯着地图看着房车的行驶路线，凯哥速度慢了几分，正在和安东尼一起分析走哪条路。 前面的十字路口堵上了，密密麻麻全是报废的车辆，而不远处的高架桥看起来还算通畅。 如此边开边绕的摸索进了内环，周围的城市废墟明显比外围更加荒芜，道路也更加拥挤，几乎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凯哥最后不得不碾着那些废车往前开。 陆一见速度太慢，干脆打开驾驶室的门下车，以步行的速度跟着房车，顺便搜索那些废弃车辆里有没有有用的物资。 但几乎每辆车的后车厢盖和车门都是敞开的，千年前涌来北京避难的人群早地毯式翻找过了。 陆一忽然看到远处有个大广场，广场上覆着白雪的雕塑很大很显眼，他眼睛一亮，于是踩着车顶回了房车。 他打开驾驶室的暗格拿出里头的光幕眼镜，对还坐在副驾上的安德森说道：“我去那个广场看看，老师拜托你了。” 安德森觉得真有意思，他居然还能没事人一样来拜托他。 他也不回应陆一，只是勾着嘴角冷冷笑了一下。 陆一便当他是答应了，心里对安德森还是十分信任的，把光幕眼镜戴到脸上后便下了房车，长脚轻灵的踏上一辆废弃轿车的车顶，便高高跃起朝那广场奔去。 安德森看着他走远，这才懒懒从副驾上起身。 但他没有进入车厢，而是坐到了主驾上。 银发银眸的兽人抬起自己的手腕，从黑色手环的侧面拉出一根细细的数据连接线。 闪烁着红光的电子摄像头转了过来。 “安德森，你要做什么？”凯哥用温柔的电子男音询问兽人。 安德森不紧不慢的把数据线插入位于主驾下面的ai主机接口。 “当然是帮你的主人呀。”安德森似笑非笑的抬头看它，与那电子眼对视：“你的算力太差，没办法分析出最好的离开路线，我让安东尼帮你。” “我与安东尼连着网络，可以让它计算然后把结果……嘀。”摄像头闪烁的红光暗了下去。 与此同时失去了操控的房车跟着停了下来。 安德森看着垂下头的电子眼，冷笑一声：“区区一个b型货运装甲车的ai，也敢装着高级ai的样子？” 他说完伸手脱下了自己的手环，放到了前台上。 “安东尼，离开这个地方。” “我们去哪里呀爸爸？”ai小男孩的声音从手环中传出，询问着安德森。 安德森想了想，无所谓的道：“哪里都行，总之先离开这座城。” “哦！”小男孩应了一声，房车压着废弃的轿车，引擎在寒冷的空气中发出热气，重新移动起来。 安德森起身进了车厢，他散漫的走到唐不凡身边，男人还盖着沉重的兽皮被子躺在那儿睡觉。 安德森蹲下，对着唐不凡青白的脸轻轻拍了几下。 “起来了。” 男人毫无反应，安德森啧了一声，拍他脸的力道大了一些，打的唐不凡脸颊“啪啪”响。 唐不凡终于醒了，费力睁开的眼睛很迷糊，聚焦不了光，但因为痛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自己微红的脸。 “如果你敢重新睡着，我就杀了你。”安德森低头冷冽的看他，银灰色的眼睛含着不屑，犹如在看蝼蚁，继而不等唐不凡回应，就起身站了起来。 他往厨房走去。 厨房摞着一箱箱昨天陆一搬上来的食物，其中一箱水果罐头放在台面上，那是昨天陆一特地开给唐不凡吃的，真是讨好的没边了。 安德森目光冷冷的拿起一个水果罐头，放到自己眼前看了看，是蜜桃罐头，一看就很甜的样子。 人类应该会喜欢吃吧？安德森心想，抛了抛罐头，又蹲身翻腾放在案台旁边的箱子。 那是医疗箱，因为唐不凡的缘故里面基本都是人类使用的药品，但安德森找了找，还是顺利翻到了一板胶囊。 安德森眯眼，扭头看了眼男人，发现他挣扎着从地铺上起来了，大概因为被迫早起，他显得非常难受，痛苦呻吟着爬到窗边，掰下墙上的折叠椅坐下。 安德森起身，漫步走到他的面前，然后“啪”的一声，把那罐蜜桃罐头在唐不凡面前放下了。 与兽之旅[末世] 第70节 他弄出的声响很大，让唐不凡惊了一下，睁着依旧还有些迷糊的乌黑眼睛看他。 安德森笑眯眯的在他对面坐下，抬起自己的右手，食指与大拇指捏着一粒暗红色的胶囊，询问唐不凡：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唐不凡不明所以，皱眉眯着眼睛，长发乱糟糟的，脸色也难看无比，他习惯睡到中午或下午，但现在才早上十点，这样的“早起”让他深度中毒的身体非常不适，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痛。 但他惦记着自己今天要离开，所以在脑子里和自己的瞌睡虫狠狠打了一架，才勉强爬了起来。 说实话，因为睡不够他现在难受的都有点想哭。 唐不凡因此无力回答安德森，轻轻摇了摇头。 “兽人用强效退烧药，人类不能服用，会因为药效过强引起肝肾衰竭。”安德森笑盈盈的对唐不凡说道，捏着那粒胶囊放到唐不凡眼前：“为了警示人类不能吃，所有兽人的药品都用这种暗红色标明。” 唐不凡微愣，眼睛清明了几分。 “陆一生病了？”唐不凡询问，扭头环顾车厢，却没有看到兽人少年的身影。 房车正开在一个荒废的商业街上，唐不凡才发现今天天气不错，外头居然有阳光。 “他没有生病，这粒药是给你准备的。”安德森勾唇，在唐不凡困惑的目光中把那红色胶囊放到了桌面上。 他把蜜桃罐头和胶囊一起朝唐不凡推过去。 “……我不懂。”唐不凡隐约察觉到不对劲了，他喉结上下滑动，“陆一呢？” “他去商场给你找羽绒服了。”安德森微笑看着唐不凡，因为觉得车厢内空气沉闷，于是不顾唐不凡还没披上狼皮外套，就伸手打开了窗户。 冷空气顿时进入车内，冰凉凉的让安德森倍感舒畅，这种不用照顾唐不凡的感觉太让人舒服了。 他真的烦透了事事都得以唐不凡为第一。 唐不凡套着宽大而破旧的灰毛衫，他吹着冰冷的寒风愣愣看着安德森，嘴里呼出细微的热气。 “所以……”唐不凡看着面前的水果罐头和红色胶囊，还是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安德森视线落到唐不凡的脖颈上，那个银色项圈被毛衣领口半遮着。 “告诉我项圈密码，你就能吃水果罐头。”安德森手指轻轻敲了敲罐头的表面，发出扣扣的声音，又眯眼话锋一转：“或者……吃下这粒药，痛痛快快的去死。” “……”唐不凡睫毛轻颤，大概是太紧张了，他居然不觉得冷。 他终于明白安德森想杀他。 “如果是因为昨天的事，我跟你道歉……” “停停停停停停。”安德森凑近他，有些神经叨叨的伸手打断唐不凡说话，食指和中指压着他的嘴唇：“我不要你道歉，我现在是要你做选择，明白吗？” 安德森银灰色的眼睛往下瞥了一眼那并排的罐头和胶囊，又恶劣的抬眸：“罐头还是胶囊？” 唐不凡心跳加快，因为紧张和恐惧，安德森的气息太强了，即使他一幅轻佻的模样，但他看唐不凡的眼神，冰冷的语气，让唐不凡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犯人，而他是拷问他的长官，还是会随时暴怒的那种。 “我自己离开。”唐不凡努力让自己平静：“现在陆一不在，我自己走。” “没有用。”安德森认真看着他：“你不死，陆一就不会离开你，他嘴上说着有分寸，你嘴上说着会走远，可是你们最后还是会凑到一起，因为不仅他想，你也想。” 安德森又凑近了唐不凡几分，手指一下一下的轻点他那微微泛黑的嘴唇：“你心里清楚的，夫人，你需要他，你走是走给我看的，后面陆一追上你，你便可以摆着无辜的嘴脸继续操控他，你看你呀，多狡猾的一人。” 唐不凡放在腿上的双手握紧，继而伸手去抓安德森的手，想推开，安德森察觉到他的意图，却冷冷一笑，干脆整个手掌包住唐不凡的下半张脸，用力握着。 唐不凡呼吸急促，双手都抓住了安德森的手腕，却根本无法推动他一丝一毫。 “罐头还是胶囊？”安德森又问了唐不凡一遍，双目略显癫狂：“选罐头，说出项圈密码，你会成为小路易的妻子，成为我们兽人的一员，你会成为万人敬仰的西部联邦第一夫人，选胶囊……呵。” 安德森不由笑了一下：“我只能说你是个傻子。” 唐不凡被他用力捂着嘴，难以出声，但他现在也无措的无法出声……他没办法做选择。 “说呀，说呀！”安德森用力捏着唐不凡的脸，直到唐不凡胸口起伏的几乎无法顺畅呼吸，他才狠狠一甩手，冷冷放开了他。 唐不凡几乎要从椅子上跌下去，他红着眼睛巴着桌子，嘴唇颤了颤，才费力道：“我自己走。” 安德森又笑了，他先是笑的很轻，继而逐渐夸张，最后笑的昂起了头。 等笑完，他伸手把那粒红色的胶囊推向了唐不凡。 “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不选择小路易。你自己吃吧。” 唐不凡咬牙看着坐在对面的高大兽人：“……你根本没有权利决定我的生死。” “不，我有，我现在就在决定。”安德森已经有些厌倦了，他开始不耐烦起来，催促着唐不凡：“快点把药吃了，死了一了百了，你根本无法活着到蓬莱，你只能像个寄生虫一样趴在路易身上吸他的血。” 安德森的比喻让唐不凡心一揪，抽疼起来，他的眼眶不禁红了。 “我……”唐不凡嘴唇一张，话没说出来，眼泪却先掉下来了，他开始隔着桌子乞求安德森：“我不是寄生虫……我可以自己活……你让我走吧……我知道陆一跟着我有危险……我自己走……” “砰”的一声，是安德森拳头砸了桌子，唐不凡身体随之一惊，眼泪继续从眼眶里落下来。 “干脆一点吧，夫人。”安德森真的烦了，他无比不耐烦的对唐不凡低吼：“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你心里根本没有爱！塞满的全是恨！但小路易不一样！他没有恨，就装进去的全是你！你放过他吧！别继续拖着他了！” “……”唐不凡听的愣愣的，喉咙酸涩，片刻之后，他慢慢伸手拿起了那个红色的胶囊。 “！”安德森微微睁大眼睛，眼眸颤动，明明是他一直在催促，可是当唐不凡真拿起那胶囊的一刻，他还是愣住了。 “你说的对。”唐不凡睁着红彤彤的眼睛看着安德森，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我的执念不应该拖着陆一。” 他说完在安德森的注视下把那红色的胶囊塞进了嘴里。 “……”安德森愣愣看着他喉结滚动，吞咽下胶囊，他忽然扯了一下嘴角。 “……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 唐不凡感受着迅速加剧的心跳，和开始火烧的五脏，他流着泪也笑了，充满苦涩。 “我不傻，你明明一直说我狡猾，我只是……太不甘心了。” 唐不凡说完“哇”的一声，张嘴猛的呕出了一大口殷红的血。 第72章 北京遗迹-8 唐不凡坐不住了, 火烧一般的内脏让他十分痛苦，他身体从折叠椅上滑下跌落到地上，手痛苦的用力抓住自己的心口。 “呕！”他伏在地上又吐出一大口鲜血。 安德森还坐在那, 神色有些茫然，他似乎想不明白。 片刻之后，他沉下面孔, 低头朝唐不凡伸出脚, 磨损的军皮靴挑起了男人的下巴。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出项圈密码。”安德森嘴角绷的笔直，银灰色的瞳孔里印着男人痛苦挣扎的身影：“说出来, 我就立即让安东尼把车开回去找小路易。” 药物过量引起的急性肝肾衰竭不会让人立即死亡, 而是会痛苦挣扎上一段时间, 可能几个小时，可能就十几分钟，看人的体质。 但十几分钟的话……勉强也够赶到陆一身边。 “不……”唐不凡满嘴是血，他伸手用力抓住安德森的脚, 流着眼泪, 眼睛一片通红：“说了就是认命了……但我不想认这个命……我唐不凡不认这个命！我想回去……我要回去……” “你回不去！”安德森俯身用力抓住他沾血的毛衣，把唐不凡揪到自己的眼前，近距离发狠的看着他：“你明明知道不可能！为什么不认清现实！别再做不切实际的梦了！” “做梦？咳咳……呕……”唐不凡一口血吐到安德森脸上，流着泪勾起了嘴角, “那我又怎么知道……这个世界不是我的一场梦？” 他的双眼有些迷离了，瞳孔有了细微的涣散，安德森不由有些慌了, 心想不应该这么快。 “爸爸！”这时候房车传来ai小男孩的声音，它对安德森汇报道：“凯哥哥突破了我的信息封锁，它的系统好像被修改过。” 这时房车剧烈晃荡了一下, 那是两个ai在争抢房车的操控权限。 唐不凡在惯性下往前趴，安德森立即伸手抱住他。 “庄生晓梦迷蝴蝶……”唐不凡意识不太清醒了，他软绵绵的趴在安德森怀里，瞳孔在慢慢放大，满是血的嘴唇一闭一合，轻声呢喃： “我不会死……我会回去……我会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我不过是睡了一场午觉……做了一个噩梦……我会重新回到学校……看盛开着花的校园……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孩子们穿戴着红领巾从我身边经过……笑着对我喊……老……师……好……” 他好像在催眠自己，安德森听不见安东尼的喊声，耳边全是唐不凡细碎的话语，他不禁伸手去抬他的脸，男人恍惚之中也抬眸，用涣散的眼睛看他。 他忽然双手捧住安德森的脸，力道极大，安德森以为他要骂自己，却看见男人对他一笑，眉目温柔如画： “安德森，你和陆一都不过是我的梦中之人。” 安德森微微睁大眼眸，难以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他把唐不凡逼死了，但男人好像释然了一般，而这时房车在两个ai的争抢下在雪地中打滑了。 车轮发出刺耳的滑动声，安德森看到唐不凡飞了起来，他闭上了眼睛，黑色的长发在空中飘荡，拂着那张青白的面孔，他好像飞在空中，又好像浮在水里，一束冬日的光线从窗户照进来，被打成碎光，房车里的一切都在翻腾旋转，这一刻好像世界真成了虚无缥缈的梦境。 我会回去。 安德森似乎听到了男人坚定的声音，直击他的灵魂，下一秒，他伸手把唐不凡抱进了怀里。 “轰！”的一声巨响，失去控制的房车重重撞进了路边的废弃咖啡店里。 *** 正在商场里翻仓库的陆一猛地扭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重物撞击的声音，在无比安静的废城里像惊雷。 位置距离这里有一段距离。陆一在黑漆漆的仓库里凝神听着，在想是不是又有哪栋楼倒了。 他低头继续翻那堆女装，两秒后又猛的停住手。 不对，楼房坍塌不会只有一声，它是轰隆隆一段接着一段砸到地上的，很绵长。 陆一忽然心里有了强烈的不安宁，那股不安宁让他的心跳随之加快，陆一几乎没有过这种浑身不对劲的感觉，他又是停顿一秒，继而飞快朝外头冲去。 兽人少年高大的身躯在奔跑中兽化，他直接穿破了商场的玻璃，从高高的楼上跳了下去。 老师……老师！ 陆一一边奔跑一边抬手开启了自己的手环，这一刻他不再在乎自己的行踪会被他父亲发现，他现在只想联系上唐不凡！ “你好，路易。”温柔的电子女音久违的响起。 “伊芙琳！联系安德森的ai！”陆一焦急的大喊，快速跃过一辆废弃巴士，用力跳到了高架桥上。 他朝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点撞击被激起的余灰，果然那里并没有楼房倒塌。 那么发生撞击的是什么？陆一无比心慌，又加快了几分脚步，从高架桥翻越到路面上。 “安东尼未回应通讯。”伊芙琳向陆一汇报。 陆一咬牙，高高跃起又大步向前，今天天气难得的好，太阳照着白雪皑皑的荒城，反射出了刺目的光，陆一风中飞扬的头发也金灿灿的，可是他的脸色却很苍白。 一段全速的奔跑，陆一折过街角，便看到了那辆侧翻着砸进了咖啡店里的房车。 与兽之旅[末世] 第71节 陆一瞳孔瑟缩，瞬间失了心跳。 “不不不……”陆一眼睛瞬间红了，他脑袋空白的冲进废墟，竟然凭借着一股疯劲一个人抬起了那辆平时他和安德森两个人才能拉动的房车。 房车被翻正，车门露了出来，陆一喘息着用力拉开金属车门，便看到唐不凡闭着眼睛满嘴是血的躺在安德森怀里。 眼前有些发黑，陆一脚一下子软了，仿佛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以至于他上车时都被台阶磕碰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老师……”陆一扑到两人身边，眼泪一下子从金绿色的眼眸里滑落出来，他颤抖着手从安德森怀里抢过软绵绵的唐不凡。 “……他死了。”安德森红着眼眶看向哭的泣不成声的少年：“他回自己的世界去了。” “他没有！”陆一朝安德森大吼，颤抖着身体大哭着抱着唐不凡往车厢尾部走，就像个孩童。 他不死心的去翻本应该放在案台旁边的医疗箱。 “吃药没用了！别想了！”安德森喘着粗气跟过去，看着陆一一手抱着唐不凡一手从乱糟糟的地上翻正医疗箱。 “不会的，不会的……”陆一单手打开医疗箱，泪眼蒙眬的想找唐不凡能吃的药，却忽的听到身后的兽人说： “他就是被我用药毒死的，兽人特效药，人类吃了会肝肾衰竭。” 陆一不敢置信的抬头，安德森红着眼睛，抱歉的看着他：“他没有救了，放弃吧。” “为什么……为什么！”陆一愤怒的冲他大吼，抱着唐不凡浑身颤抖。 “因为他注定要死。”安德森沉声道，直直看着陷入癫狂的兽人少年：“你难道没有想过这一天吗？” “……”陆一睁大了眼睛，眼泪滑落，却陷入了沉默。 他当然想过……事实上他每一天都在害怕，害怕一醒来身边的男人已经失去了气息，身体变得冷冰冰，所以他要抱着他，用自己的身体去暖，用自己的手去摸，确认男人的心跳，只有那样他才会安心。 “我想过……我想过……可是……可是……”陆一俯身低头，看着怀里闭着眼睛的男人，痛苦的伸手揪住了自己的头发，眼睛大睁，面孔有些扭曲：“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 陆一本有些失焦的眼睛突然看到了那银色的项圈，箍着男人纤细的脖子，陆一如梦惊醒，忽的五指抓上那项圈开始用力的掰。 “我不要老师死……我不要老师死！”陆一癫狂的喊着，用力的掰着那个银色项圈，五指紧绷，手背爆出了青筋，掰的他浑身都开始颤抖。 安德森看着这一幕，突然无比烦躁。 “让他走吧！”安德森蹲下用力抓住陆一的手腕，眉头拧的很紧，面目狰狞：“他连密码都不告诉你，你还不明白吗？！” “我要明白什么？！”陆一用力把安德森推开，红着眼眶对他喊道：“你滚！” 安德森被陆一推倒在地，重重磕到浴室门上，那个被唐不凡贴到门上的古镜顿时掉了下来，“啪”一声落到地上。 古镜没碎，却又砸到地上的一组红烛，那组红烛在力的相互作用下往陆一所在的方向滑了过来。 那是一组数字：520。 泪眼蒙眬的陆一看着那组红艳艳的蜡烛，忽然闪过回忆，在那个黑漆漆的加油站小超市里，他拎着藤条篮子跟在唐不凡身后，而唐不凡端着阿拉丁神灯形状的油灯，翻着货架上的东西。 …… “其实这里没多少有用的东西。” “还是有的吧。”唐不凡伸手把那520形状的蜡烛从货架上拿下来：“喏，这不就是物资？” 当时陆一不明白，只觉得奇怪：“千年前的人类为什么把蜡烛做成数字？” “这是‘我爱你’的意思。”唐不凡在黑暗中对着他笑，眼底印着烛火的光：“中文里的520，谐音我爱你，我们以前还会在5月20号这天过情人节呢。” …… 陆一回过神来，视线在唐不凡的脖颈处聚焦，那银晃晃的项圈中间是三个密码滚轮。 “……”陆一睫毛轻颤，心跳加快，继而颤抖着手指摸向那项圈，带着薄茧的手指开始转动滚轮： 【5】 【2】 【0】 “咔嚓”。 很细微的一声，在两个兽人耳中却像惊雷，那一直套在唐不凡脖子上银色项圈松开了。 陆一愣住了，跌坐在地上的安德森也愣住了，在很短暂的发愣后，陆一红着眼睛俯下身躯，对着已经失去了气息的唐不凡张开嘴，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安德森一瞬间想伸手去阻止，耳畔仿佛又传来男人那飘渺的声音： 庄生晓梦迷蝴蝶。 你和陆一都不过是我的梦中之人。 安德森在短暂的茫然之后，又坐了回去，他看着兽人少年垂着通红的眼眸，尖锐的獠牙穿破男人青白色的脖颈，往里头注入了毒液…… 唐不凡死了，正确来说是他的心脏停止了两分钟左右，但是他胸口哽着一口气，咽不下去，而当陆一的獠牙穿破他脖颈把毒素注入到他的腺体里那刻，他的全身细胞都开始燃烧。 就像宇宙发生了大爆炸，原先的基因链纷纷瓦解，无比霸道的兽人因子黏了上去，修复酶开始缝合新片段，强大的神经电流随之发散了出去。 安德森看到被陆一紧紧抱在怀里的唐不凡忽然抬头挺胸，绷直了身体，犹如遭受了电击，而本来停止了跳动的心脏，开始重新收缩。 安德森恶劣的笑了。 欢迎回到噩梦里，夫人。 第73章 北京遗迹-9 陆一埋首在唐不凡的脖颈间, 獠牙咬着男人纤细的脖颈，不断把毒液注入，唐不凡紧闭着眼睛呼吸急促, 那张总是呈现青白色的脸上此时浮现出不正常的潮红，他绷着身体开始无意识的在陆一怀里挣扎。 安德森一开始靠着浴室的门坐着，看着那两人, 直到发现唐不凡极为痛苦的挥爪蹬腿, 安德森才稍稍变了脸色。 “够了……够了！”安德森立即冲上去扯陆一的脑袋，有些焦急的皱眉道：“你想要他死吗？！” 陆一被安德森抓着头发扯了一下脑袋，才反应过来, 他一心想救唐不凡, 再加上男人的血液微甜, 让他忘了毒液不能注入过多。 他立即抬头拔出自己的獠牙，只见唐不凡侧颈处是他咬出的两个深深血窟窿，大量鲜血从那血窟窿里涌出来。 陆一有些慌了，连忙伸手去捂男人的脖子, 试图帮他止血。 “呃——啊——呃啊啊——！” 唐不凡绷直着身体, 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叫声，手脚都在乱蹬，五指勾成了爪，识图在地上打滚, 模样像丧尸又像毒瘾发作的人。 但两个兽人都知道这是他因为身体在变异引起的躯体疼。 人类变异成兽人是有死亡率的，最初的兽人实验死亡率非常高，百不活一, 后来实验成熟才慢慢把死亡率压下来，但由于体质原因，仍旧有人类死在变异途中。 陆一因此慌张的抱住唐不凡, 制止他在地上打滚挣扎，却被唐不凡用力挠了一下脸。 他的脸立即出血了，原来是唐不凡已经长出了尖锐的指甲。 “绑住他的手！”安德森结过婚，他有照顾变异人类的经验，于是立即从医疗箱里拿出一卷绷带，示意陆一抓住唐不凡的双手并拢。 陆一心慌意乱，但也知道相关知识，于是配合着安德森将痛苦扭动的唐不凡绑住了。 他们只绑了手，没有绑脚，变异正在促进唐不凡进行二次发育，绑脚不利于他长高。 “啊……啊啊啊……呃……呜呜……啊……”唐不凡已经疼的不清醒了，皮肤红到了不正常的程度，仿佛被烫过一般，陆一看到他忽然睁开了眼睛，双目通红，居然溢出了血泪！ “把他眼睛蒙起来！”安德森沉声对陆一说道，速度飞快的去窗边拉紧窗帘。 陆一立即拿起绷带，一边压着胡乱扭动的唐不凡，一边迅速往他眼睛上缠绷带。 唐不凡的眼球在变异，对光非常敏感，其实这些准备应该在变异开始之前就做好，但为了救唐不凡陆一只能先咬下去。 “老师，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很快就过去了……”陆一不顾自己被抓流血的脸，红着眼眶蒙上唐不凡的眼睛，见他痛苦呻吟的嘴里也慢慢冒出尖锐的獠牙，于是在他咬伤自己之前率先把自己的手塞进了他的嘴里。 “呜呜呜……”唐不凡开始哭，眼睛上的绷带晕开血渍，咬着陆一手指的嘴合的很紧，很快就把兽人少年的手指咬出了血。 “塞布！塞什么手指！”安德森迅速在车厢里翻了一件唐不凡的衣服，撕成布块团起来扔给陆一。 陆一并不觉得疼，事实上他因为紧张而浑身发热。 “不会影响到老师的獠牙发育吗？”陆一焦急说道，而且怕塞布影响到唐不凡呼吸。 唐不凡现在心率过快，呼吸也快，好像要喘不过气来似的。 安德森被陆一问愣住了，他还真不知道，当初他变异他妻子时家里的管家和佣人都做好了齐全的准备，他的妻子早早被柔软的手铐束到了床上，眼睛缠着遮光的绷带，嘴里含着不影响呼吸的镂空口球，而他俯身安抚了妻子几句，便在家人和佣人的一同注视下标记了他的妻子。 看着在陆一怀里胸口起伏的极为剧烈的唐不凡，塞布可能会让他窒息，安德森于是皱眉快速环顾乱糟糟的车厢内部，继而视线落到一根皮带上。 “先拿这个绑着他的嘴！”安德森把皮带朝陆一扔过去，然后大步往外头走：“我出去找工具！” 变异要持续好几天，不能就这样让唐不凡一直咬着陆一的手指，在剧烈的变异痛之下唐不凡可能会把陆一的指头咬下来，而皮带绑口也不方便后续给唐不凡的喂食。 陆一塞入唐不凡嘴里的两根手指已经被他咬的鲜血淋漓，那是唐不凡在用全身的力气在咬，而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就跟婴儿不会控制力道一样。 陆一一手死死箍着乱动的唐不凡，一手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指，然后把那皮带塞到唐不凡嘴里，让他暂时先咬着。 “不会有事的，老师……你不会有事的。”陆一说着说着忍不住又落下泪来，俯身把额头抵在痛苦扭动的唐不凡身上。 他已经把变异毒素注入了唐不凡体内，接下来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唐不凡脖子上的血止住了，血窟窿愈合的很快，但他又呕了几次血，这让陆一非常无措，变异过程中不应该有吐血情况，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安德森喂了唐不凡兽用药的缘故。 肝肾衰竭的情况会影响到变异吗？陆一红着眼眶紧紧抱着乱动的唐不凡，精神处在极度的不安里。 如此在陆一怀里痛苦挣扎了几个小时，唐不凡慢慢有了一些消停的迹象，他缠在眼睛上的绷带已经被血染红了，嘴里的皮带也被他咬断，让陆一不得不换一截给他继续咬着。 他的皮肤依旧通红，陆一发现他的裤腿变短了一点点，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去脱唐不凡的鞋袜，让他赤着双脚，免得脚的发育被影响了。 “小小的。”陆一红着眼眶抓着唐不凡长出了利爪的手，放在自己嘴前亲了亲：“老师怎么长的这么慢，快点长。” 变异过程约一周左右，体质很好的健康人类可能三天就平静下来了，但一些慢的人类要花上十天，唐不凡身体不好，陆一心想应该要花十天。 安德森离开了五个小时，他在废弃的偌大北京里四处寻找，终于让他找到了镂空口球，还有奶瓶。 那根皮带已经被唐不凡咬的破破烂烂了，陆一小心的掰开他的嘴，安德森把皮带取出来，把金色的口球塞进去，并在他脑后束紧。 唐不凡含着口球痛苦呼吸，露出的獠牙就一点点，都不能称之为獠牙，而像小虎牙。 “还好现在车上有营养粉。”安德森拿着奶瓶给唐不凡泡营养液，复杂的看着似乎又瘦了一些的唐不凡。 变异很耗费能量，如果身体的能量不足便会开始细胞自噬，如果是胖的人还能靠体脂肪撑一撑，瘦的人就很容易死亡。 陆一还紧紧抱着唐不凡，但冷静了一些，他看着安德森的目光不免有些憎恨：“你离开后老师又吐了几次血，也许是你喂他那个药的原因。” “……”安德森沉默，继而复杂的把奶瓶丢过去：“总之，先帮他补充好营养，后面回到联邦再给他做全面的检查。” 事到如今，陆一责怪安德森也没用，只能取出唐不凡口中的口球，并把奶瓶塞到了他嘴里。 与兽之旅[末世] 第72节 但奶嘴很快就被唐不凡咬烂了。 *** 唐不凡觉得好热，跟在火炉里似的，然后他醒了，看着有些泛黑发霉的石灰天花板，发现自己浑身汗津津的。 他身下的竹条凉席都湿了，唐不凡扭头，外头太阳炙热，他家那个用了好多年的电风扇正对着他摇头吹。 唐不凡慢吞吞的起来，感觉浑身都不得劲，他探身把电风扇关掉，套上拖鞋去卫生间洗脸。 放在洗漱台上的手机响了，唐不凡抬眸看了一眼，是凯哥。 他用带水的手指摁下了接听键。 “小唐，你怎么还没到学校呢？”凯哥那大大咧咧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还有十分钟就上课了！” 唐不凡心一惊，脑袋顿时清醒了，但又好像不是很清醒，他立马踹上手机往外头冲： “完了！我睡过头了！凯哥你帮我顶一下班，我就来！” “你真是。” 电话挂断，唐不凡风风火火的冲出家门，忽然感觉有人在看他，于是一抬头，便看见楼梯上有只金毛小猫，眼睛一金一绿，正躲在楼梯栏杆后面瞅他。 哪里来的小猫？唐不凡觉得奇怪，忽然想起来它叫陆一。 “你自己捡的啊。”凯哥给唐不凡倒上啤酒，两人坐在烧烤摊里，外头是倾盆大雨。 戴着油腻围裙的店主正在给他们烤肉，锈迹斑斑的烤架上是一只只去了皮的老鼠，而店里的电视机正在播放一则新闻： “西区精神病院逃跑了一名危险男子，该男子30岁，杀死了两名自己的妻子，极度危险，请广大市民注意安全。” 唐不凡拿起烤好的老鼠开始吃，恍然大悟的道：“还真是我养的，怎么从家里跑出来了？” “养猫就得注意门窗。”凯哥说话中声音忽然变了调，变成了温柔而机械的电子男音，但唐不凡却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暴雨中站着一个小孩，脸色青白，正直直瞅着他，吃着老鼠的唐不凡心一惊，立即抬头，却发现雾蒙蒙的大雨里根本没人。 整个城市一片乌漆麻黑，只有这个烧烤摊亮着光。 唐不凡于是低头继续吃老鼠，吹着微湿的暴雨凉风，十分惬意。 *** “这都13天了！为什么老师还不醒来！”陆一沉声质问安德森。 房车的车门和窗户都开着，一些雪花从窗户飘了进来，落到唐不凡的脸上。 男人的眼睛上还缠着绷带，嘴里也还含着金色的口球，但獠牙已经很明显了，森白而尖，约1.5厘米长。 陆一头发乱糟糟的，双目充满血丝，身上也臭，自从唐不凡开始变异他就没有离开过他身边，日日夜夜都抱着他。 唐不凡身上盖着薄被，皮肤已经褪去了通红，恢复了原来的青白色，但那青白色里又透着一点点粉，而他本泛黑的嘴唇变成了艳红。 大概在变异的八天后，唐不凡不再无意识的呻吟，但还是时不时蹬一下双脚，短短13天，男人拔高了15厘米。 安德森的状态并不比陆一好多少，因为焦虑他不禁开始咬自己的指甲。 “再等等。”安德森带着黑眼圈的眼睛看着毫无苏醒迹象的唐不凡，心里烦的不行，他靠墙坐着，用力咬着自己的手指：“安东尼查过了，最长的变异记录是昏迷一个月，这才13天……” “什么叫这才13天！”陆一呼吸急促，冲安德森大吼：“正常变异只要一周！” “他又不正常！”安德森被陆一吼烦了，指着瘦条条的男人大骂道：“他身体有多差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完焦虑的站起来，神神叨叨的往厨房走，拿起那换过了十几个奶嘴的奶瓶，开始给唐不凡泡营养液，“吼什么吼，他本来就是死过的人，能活过来就不错了！” 陆一紧搂着唐不凡，目光阴沉的看着安德森，继而红着眼眶低下头，用鼻子去轻蹭唐不凡的面颊。 *** “陆一，不要挑食。”唐不凡给小猫喂生菜叶，手指轻轻摸它毛茸茸的脑袋：“不吃菜会长不大的，你看你小的，都可以放进杯子里了。” 身后忽然有个小小的人走过去，唐不凡回头，发现房间雾蒙蒙的，他再看外头，好几十个绿色的人贴着防盗栏杆。 “楼下的爬山虎都长到这了。”唐不凡看着那几十个绿色的骷髅人笑：“长的真好啊。” 眼角的余光又看到了走过去的人影，唐不凡这回扭头，终于看到了那个小孩。 孩子青白色的皮肤，身体肿胀，正站在客厅角落里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唐不凡觉得他眼熟，却想不起他的名字，于是隔着距离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孩不说话，只伸手指了一下厨房，唐不凡扭头看过去，发现一个老奶奶正在做饭，身躯佝偻，而厨房外是长着青苔的小院子。 唐不凡隐隐觉得奇怪，于是问老奶奶：“奶奶，你在我家干什么呢？” 老奶奶背对着他，回：“这是我家啊。” 唐不凡更奇怪了，“这里明明是我家。” “你再看看呢？” 唐不凡再看，才发现自己坐在陌生的小客厅里，他顿时想起来了，连忙从沙发上起身，对着老人笑：“奶奶，我来家访啦。” “哦，是唐老师啊。”老人在厨房里转过身，露出一张模糊不清的脸：“我家陈飞在学校乖吗？” “陈飞很乖。”唐不凡笑着说道，正要和老人仔细谈家访的事，忽然听到了铃声。 “叮铃铃——” 唐不凡顿时停住了，他奇怪的抬头，那铃声似乎来自天上。 而隐隐约约的，他听到了两个男人的对话声： “你确定铃声能叫醒他？” “你说话没用，我说话没用，凯哥说话也没用，他就想回去当老师，那就给他听铃声，看他起不起吧！” 谁在说话呢？唐不凡觉得奇怪，同时也觉得铃声异常刺耳。 要上课了……要上课了…… 唐不凡听着铃声着急起来，于是对着厨房里的老人喊：“奶奶！我得回去上课啦！” 老人用那张模糊不清的脸看着他，似乎在笑：“去吧，唐老师。” “叮铃铃——！” “叮铃铃铃——！” 铃声响的让唐不凡心跳加快，他连忙往外头冲，却觉得双脚越来越沉。 他忽然觉得很累，眼皮也打架，但铃声还在响。 “叮铃铃——！” “叮铃铃铃——！” “我起了……我起了……”唐不凡猛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眼前却一片漆黑，他大喊一声：“完了！上课要迟到了！” 第74章 北京遗迹-10 唐不凡对铃声很敏感, 从他七岁上小学到毕业后进入学校当老师，这十几年的人生他都是听着铃声过来的。 他的身体因此已经形成了潜意识反应，一听到铃声再困再累都能清醒过来。 见本来无声沉睡的男人忽然直直坐起身子, 旁边的两个兽人都愣住了。 继而安德森冷笑一声。 “我说什么来着？”安德森颇为自得的说道：“我在精神病院呆了十年，没人比我更清楚怎么刺激一个人。” 陆一没理会安德森，见唐不凡终于醒来, 不禁红了眼眶, 俯身用力抱住他。 “老师！你终于醒了……”陆一喉咙发酸，声音难以遏制住哽咽，他心惊胆颤了20天, 真的很害怕唐不凡因为变异引起的高热导致脑死亡。 这是两个焦急的兽人在网络上搜索到的案例, 看得他们俩都浑身发凉。 好在唐不凡终于醒了。 唐不凡似乎很难受, 双手在陆一背上和脑袋上乱抓，他现在五指都长着尖锐的利爪，所以安德森立即伸手抓住唐不凡乱舞的双手，免得又把陆一的脸挠破了。 “好……好闷……”唐不凡大口喘息, 被陆一抱的受不了, 而旁边还有个人用力抓着他的手，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眼睛上缠着绷带，于是惶惶然道：“我的眼睛？” 陆一回过神来，连忙松开唐不凡, 给他解脸上的绷带：“老师你别急，你眼睛没事。” 安德森见唐不凡逐渐冷静下来，手没有那么乱抓了, 才松开他的双手去拉房车的窗帘。 刚刚变异的亚兽人眼球敏感，不适合见强光。 车厢内顿时暗了下来，两个兽人都紧张的看着男人, 绷带一层层落下，一双睫毛纤长的眼睛露了出来。 犹如初生的小鹿睁眼，男人睫毛轻轻颤动，他慢慢睁开一点缝隙，露出黑如曜石的眼睛，他似乎不太适应，皱眉又迅速闭上，薄中透粉的眼皮眨了好几下，才彻底抬眸睁开。 “……”唐不凡愣愣看着两人，他依旧消瘦，但昏迷中被两个兽人不间断的喂食营养液，脸颊愣是长出了一点肉，而脸色则变得很漂亮，白皙中透着浅粉，又藏着一点点冷色的青，通透如价格高昂人形娃娃。 “……”陆一抱着他，有些发怔，想过唐不凡好看，但没想到这么好看。 “……”安德森皱眉，想起自己之前老骂他丑来着…… 唐不凡还没有从自己变异这件事中反应过来，他抬眸看眼前的人，看昏暗的车厢，看透光的窗户，只觉得……世界好亮。 但房车其实光线是昏暗的，唐不凡难以形容这种亮，就像……就像农村的夜晚，是一种明亮亮的暗，能让人清晰的看清周围的一切。 他忽然恍惚起来，甚至有自己还在梦里的错觉，眼睛也因此变得有些迷离，世界明明还是那个世界，但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老师？”陆一见唐不凡发呆，于是紧张的轻轻叫了他一声。 唐不凡飘忽的视线又落回到他脸上，他沉默片刻，忽然凑近陆一闻了闻，继而猛的转身干呕起来。 “好臭……”唐不凡干呕着又抬起自己的胳膊嗅了嗅…… “呕！”他顿时吐的更厉害了。 陆一脸瞬间通红，安德森抿嘴，默默往后退了几步，不让唐不凡闻到他的气味……三人都两个月没洗过澡了。 唐不凡下意识往厕所里冲，陆一想追上去又不好意思追，只见男人把厕所门一关，便喊道：“我洗个澡……呕！” 唐不凡现在身上确实臭，他的衣服前面还有二十天前的血渍，而变异高热让他排了好几天的汗，他觉得自己现在完全就是一股臭脚丫子味。 浴室里头很快响起了淋浴的声音，还在车厢里的两个兽人在沉默片刻之后，不约而同的开窗开门散味。 之后陆一踌躇了一下，开始整理乱糟糟的车厢，安德森则坐到了窗边。 与兽之旅[末世] 第73节 但陆一显然心思不在打扫卫生上面，他把掉在地上的那面古镜捡起来，站在亮光的门边紧张的伸手整理自己的头发。 “别臭美了，你现在需要做的是睡觉。”安德森看着面容憔悴且眼睛布着细血丝的陆一，唐不凡昏迷的这21天陆一几乎没有把他放开过，也根本睡不着。 安德森要好一些，虽然心里也焦虑，但至少会出去逛一逛，捡捡垃圾。 “……”陆一沉默了，有些难过的放下镜子，伸手去摸自己憔悴的脸。 “行了，别装可怜了。”安德森有些嫌弃的道，虽然不是不明白陆一的心理，毕竟唐不凡一下子变好看了，但他们也没丑到不能看的程度。 想了想，安德森朝陆一挥手：“镜子也给我照照。” 陆一现在不好看，因此没有跟安德森抢镜子，他把镜子递过去，闷闷不乐的走到折叠桌另一边坐下。 安德森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脖子，之前起了大片水疱的脖子已经蜕皮换新了，在兽人强大的恢复力下红痕几乎消失。 安德森满意的摸了摸，他听着唐不凡淋浴的声音，然后对身边的年轻兽人道：“看到地上那个粉红色购物袋了吗？你捡起来看看。” 房车地上丢着好几个袋子，都是安德森这段期间在北京城里拾荒的战果，陆一看到了那个粉红色购物袋，不明所以的俯身捡起来。 他放到腿上打开看了看，发现是一个个塑封完好的小盒子，上面印着英文又印着中文，那英文应该是品牌名字： 【durex】。 “这什么？”陆一奇怪的询问安德森，看起来有点像烟盒，而说明的小字是中文的，他看不懂。 “保险套。”安德森还在照镜子，他扭头看了眼已经年满十八的兽人：“你知道怎么用吧？” 陆一微愣，继而猛的涨红了脸，保险套早已停产一千年了，一是因为物资稀缺，二是为了生育率，现在可能就地下城里的一些小作坊还在给特殊人群生产这玩意。 而很多没受过教育的兽人连“保险套”这词都没听过。 陆一虽然知道，但他是第一次见。 “我跟老师……还没到那个程度。”陆一红着脸支支吾吾的道，特意压低了声音，继而皱眉把那盒保险套放回购物袋里：“我不要这个。” “你不要？”安德森拿起桌上的蜡烛朝他丢过去，骂道：“你一个有发情期的兽人搁这装什么呢？” “……”陆一沉默了，眉头又拧了一下，想起了发情期这茬，因为他的基因含有发情期，所以唐不凡在他的标记影响下，也会有。 安德森放下手中的镜子，神色认真了几分：“我是过来人，你们感情没彻底稳定之前，别要孩子。” 他说完垂眸看向自己的手环，手轻轻摸上他的“儿子”安东尼，声音低沉了几分：“别踩我踩过的坑。” 陆一复杂的看向安德森，这段时间两人经常吵架，因为唐不凡，现在唐不凡醒了，陆一心中的躁郁才退下去，对安德森也没那么生气了。 但他后面肯定还是要带唐不凡做一回全身检查的，还不清楚唐不凡的肝脏到底有没有被那药物影响。 “不管怎样……谢谢你。”陆一把粉红色购物袋轻轻丢到地上，看着桌上一个被唐不凡咬烂的奶嘴，“你帮了我们很多。” 安德森却冷笑一声，冷冰冰道：“我有时候挺想掐死你们两个的，但是吧……” 安德森叹了口气，“联邦还需要你，夫人嘛……他也不算一个很坏的人。” 他说完银灰色的眼眸看向陆一，语气略平和了一些：“你们两个都太意气用事了，但其实我也没资格说你们两个，因为我曾经也是。” 所以他最后到精神病院里去了。 这时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闭上嘴，继而唐不凡的声音传了过来： “陆一，帮我拿一下衣服。” 陆一连忙从折叠椅上起来，从角落里的箱子里拿出唐不凡的衣服，他快步走到了浴室门口，正要敲门却想起了什么，在意的往安德森方向看了一眼。 安德森本来也看着浴室方向，与陆一对上视线后才反应过来，于是眉头一挑，这才避讳的扭头看向窗外。 陆一这才轻轻敲门，带着些忐忑等着。 门开了一条缝，腾腾热气冒了出来，陆一还没见到人就开始心跳，等缝隙中伸出一只白皙细瘦的手，他看着那只好漂亮的手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唐不凡的指甲已经变正常了，陆一把衣服递过去，唐不凡伸手接过，指尖在陆一手心上滑了一下。 陆一心悸，感觉全身的细胞都被唐不凡摸的这一下弄的跳跃起来。 浴室门又轻轻合上了。 陆一还站在门口，嘴角勾着，忍不住想笑。 安德森翻白眼，真不想承认这样的傻小子居然是他们西部联邦的未来元首。 “他马上要出来了，你确定要给他看这个吗？”安德森提醒陆一，套着军皮靴的脚轻轻踢了踢地上装着安全套的购物袋。 陆一猛的反应过来，连忙过来捡起地上的袋子，慌张的在车厢里环顾了一圈，最后打开厨房的水槽柜子，把那购物袋塞了进去。 唐不凡正好开门出来，陆一掩饰的转身，用身体挡着水槽，心砰砰跳的看着浑身热气皮肤透粉的唐不凡。 “干什么呢？”唐不凡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眼睛在乱糟糟的车厢里打量了一圈，捡起地上的一条毛巾。 他嗅了一下，立即嫌弃的挪开。 妈呀，好臭。 陆一见他面露嫌恶，立即紧张的往后退了退身体，但他本就靠着水槽，根本退无可退。 果然唐不凡的视线很快就落到他身上了。 陆一想到自己憔悴的脸，掩饰的抬胳膊挡住。 唐不凡皱眉凑近他，细瘦手指捏起他脏兮兮的衣服，又对着他嗅了嗅，用指头捏着他把他拨浴室里去了。 “你也去洗个澡。” “哦。”陆一胳膊挡脸，浑身发红的关上浴室的门。 唐不凡又扭头看向安德森。 “咳。”坐在窗边的安德森顿时正襟危坐，稍稍挺直了身体。 浴室已经被陆一占了，唐不凡当然不可能也把他赶进浴室，此时房车的窗户和车门都开着散味，只穿一件旧毛衣的唐不凡感到了冷，于是捡起地上的狼皮外褂披到了自己身上。 他顿时长吐一口气，身体在狼皮褂子里迅速发热，即使长长的黑发还在滴水，但依旧有种夏天盖着棉被吹空调的舒适。 唐不凡再抬手看自己明显有血色起来的手指，心里明白自己是真变成亚兽人了。 而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唐不凡披着狼皮外套对着安德森一笑，漫步走了过去，手掌一拍桌面，“砰”的一声，把银发银眸的兽人惊的又坐正了几分。 唐不凡在他对面坐下，那张已恢复了七分美貌的脸笑了起来： “我没死真是太好了呢~” 第75章 北京遗迹-11 唐不凡在阴阳怪气, 安德森听出来了，他于是笑了，眯着眼看着对面略有些盛气凌人的男人。 “就不用谢我了, 夫人~”安德森才是阴阳怪气的行家，眉眼弯弯的道：“你看你现在多漂亮呀，要没有我你还是那个走路都能摔的病秧子呢。” 唐不凡听的心里窝火, 笑容敛了几分：“你可真不要脸。” “我是在帮你清醒过来。”安德森看着唐不凡, 不由想到他当时漂浮在空中的样子，那么苍白那么缥缈，而那张脸渐渐与眼前的重合, 从虚幻凝成了真实。 安德森心底是复杂的, 即使唐不凡现在活过来了, 但他逼死他是事实。 除了妻子，他又逼死了一个人。安德森垂眸，心口不由有了几分堵塞，他伸手摸上了自己的手环。 唐不凡察觉到他情绪有些不对, 于是也陷入了沉默, 他扭头看向窗外，房车正停在废弃的街道上，旁边就是那家被撞毁的咖啡厅，里头又灰又暗。 今天没有下雪, 但也没有太阳，空气弥漫着一股怪味的尘埃，像是硝烟, 整个街道阴森森的。 唐不凡微微眯起眼睛，即使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眼睛还是不适，觉得光有点刺。 他于是伸手拉上窗帘, 而车门也自动关上了，是凯哥在操控。 车厢猛的昏暗下来，唐不凡眼睛顿时舒服多了，他重新看向安德森，面孔肃穆了几分。 唐不凡没有和安德森算账的意思，事已至此，他在洗澡的途中就淋着水茫茫然想了一阵，然后想清楚了。 “其实你是对的。”唐不凡轻声道，伸手去摸桌上的红烛，他的手已经不抖了，指尖还透着粉红，唐不凡自己看着都觉得这手好陌生。 五年的中毒，让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手像个老人，但现在……他突然回到了曾经那个健康而年轻的躯体里，他反而有些无所适从。 “中药效果很微弱，我一天到晚昏睡，根本没有办法独自存活，我既到不了蓬莱，也回不去21世纪……其实我心里都清楚，只是不想承认。”唐不凡复杂的说道，手指一下一下的拨弄红烛：“我钻牛角尖了，但死了一回，心里反而豁然起来，所以……我不怪你。” 安德森有些错愕的听着，心里不由舒坦了一些，没那么沉闷了。 见唐不凡在把玩红烛，安德森于是大胆的盯起他的脸，但当唐不凡抬眸，安德森又回避的垂眸……他也不知道他在回避什么。 “但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唐不凡不玩红烛了，他隔着小小的折叠桌凑近安德森，目光笔直的看着他：“虽然我变成了亚兽人，但那个组织我还是要找。” 安德森皱了皱眉，重新看向唐不凡，声音沉了几分：“你还是不愿意放弃吗？” “现在事情不是关系到我一个人，是整个世界。”唐不凡盯着他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大局观很重的人，你保护陆一不就是为了联邦吗？现在西部联邦也受到了那个组织的影响，我不信你能无动于衷。” 安德森挑眉，淡淡道：“那个组织出自东部大陆，现在受到最大影响也是北部联邦，我急什么？” “唇亡齿寒。”唐不凡肃着面孔教育他：“今天你不帮别人，明天就不会有人来帮你。” “……”安德森古怪的看着他，唐不凡这个人师味很重，以前弱唧唧的就喜欢指使人，现在健康了就更有股高高在上的气质了，让人莫名其妙的觉得应该听他的。 “所以呢？夫人想要我做什么？”安德森没好气的问他。 唐不凡还是挺喜欢安德森的，够聪明，于是告诉他：“你去追莱蒙托夫，跟他一起调查蓬莱岛，我和陆一去泰城，一是保障陆一的安全，二是搜集其他信息，咱们兵分两路。” 唐不凡想过了，莱蒙托夫毕竟是北部联邦的人，跟他们也只是一面之缘，不能依靠他去获取那蓬莱岛的信息，人家不一定真会告诉你，还是得派个自己人去妥当。 他其实很想自己去，但唐不凡摸不准陆一，感觉他叮嘱一万遍结果一回头发现人还是跟上来了，那不行。 就像安德森说的那样，陆一身份特殊，不能让他接近那个组织，而安德森就不一样了。 唐不凡看着眼睛下面又有了黑眼圈的安德森，接近一个月的焦虑让他又有了最初见面的那股神经气质。 安德森也看着唐不凡，笑了：“我懂了，你是让我去当炮灰是吧？” 假如那个组织真在蓬莱岛上，安德森被抓了也无所谓，毕竟他是逃跑的神经病人，本来就是西部联邦的“弃子”。 “……哪能啊。”唐不凡连忙否认，一本正经的哄着他：“我这是给你立功的机会，探察敌营，获取消息，后面联邦消灭了组织，你就是大功臣！” 他说完给安德森画饼：“你看你还这么年轻，长得又帅，还混的强大的雪豹基因，你要有了战功，不就能重新回西部联邦当回指挥官了吗？你的人生不就能重新开始了吗？” 安德森冷笑一声，不要他这个饼：“我对重新当回指挥官没兴趣。” “那你就不想报仇吗？”唐不凡接着哄他，语气铮铮很有蛊惑力：“我知道你当初进精神病院是被人陷害的，你就不想回去扳倒敌人吗？” 与兽之旅[末世] 第74节 “……”安德森沉默了，谈及过往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继而又是一声冷笑，反问唐不凡：“你怎么知道我是被人陷害的？”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你不会打亚兽人。”唐不凡认真看着他：“陆一也跟我说过他待人的温柔和礼貌是你教的。” 安德森又沉默了，他垂下眼眸，眼底涌出复杂，手不由又摸上自己的“儿子”安东尼。 “是被陷害的吧？”唐不凡差不多从他的态度里判断了出来，他一时替他难过：“不要放弃，一些案件就算过了十年也能翻案的。” 安德森摸着手环，片刻之后语气沉沉的问他：“翻案？你知道陷害我的人是谁吗？” 唐不凡皱眉，他对安德森的人际关系不太了解，只知道他的父亲是安古斯上将，而他还有个弟弟安迪…… “是我父亲，对吗？”两人的身后忽然传出复杂的声音，两人扭头看去，洗完了澡的陆一慢慢关上了浴室的门。 他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唐不凡错愕的看向安德森，只见银发银眸的男人面色极其阴沉。 “整个西部联邦只有我父亲能做到这种事。”陆一复杂的靠上厨房的案台，低声道：“当初我很奇怪你为什么要恨我父亲，后来想了想，便想明白了事情。为了保护我母亲，他选择把你关进精神病院。” 唐不凡难以置信的听着，看安德森的眼神有了细微的改变，含上了同情。 只见沉默的安德森忽然扯了一下嘴角，冷冷道：“应该进精神病院的是安娜，她当时已经魔怔了，她明知道我的妻子已经变成了亚兽人，还怀了孩子，不可能再回地下城，但为了满足自己的拯救欲，还是鼓励他逃跑……结果你们也看到了，我的妻子死了，我的孩子也没了，而安娜呢？却被汉斯摘的干干净净，继续做她高贵的第一夫人……” 安德森说着眼睛微红，他冷笑着看向陆一：“你也是，依旧喜欢你的‘好’母亲，其实你直到现在都认为安娜是被你父亲逼疯的吧？但她在嫁给汉斯之前就已经是个疯子了！研发传染病毒的反人类者！如果当时她研发出的病毒是个成品，西部联邦99%的中低等兽人都会死！” 唐不凡怔怔听着，陆一也痛苦的握紧拳头，而安德森冷笑着继续道： “不过我进精神病院嘛，也怪我自己不愿意作罢，想着要定你母亲的罪。汉斯于是找上我，以我一家做威胁让我闭嘴，而他确实有那个能力，毕竟他是只手遮天的联邦元首嘛，他威胁完了还假惺惺的说还我一个老婆，给我指了新妻子，我也是傻啊，以为默默忍下去就能没事，哪里知道我那第三任妻子就是他给我下的套。” 唐不凡听的心里悲凉凉的，而安德森红着眼睛继续笑：“不过他确实没食言，没有动我父亲，我进精神病院后还跟我保证安迪会平安长大，继承我父亲上将的位置，只要我乖乖在精神病院里呆着，我的家族就不会有事，但是他大概自己也没想到安娜一年后就自己跳楼了，哈哈哈哈！死的好呀！” 陆一复杂的听着，终于明白了：“所以你想杀了我？” “……我是想。”安德森又慢慢冷静了下来，他重新看向唐不凡，眼神复杂：“但你姑且还算是一个好孩子，就是跟你父亲一样，为了爱人没底线。” 他说完恶劣的看着唐不凡，告诉他：“小路易要咬你的时候，我其实是想伸手阻止的。” “那为什么要让他救我？”唐不凡不明白的看着他。 “是啊……为什么呢？”安德森似乎自己也想不明白，他抬头看着破旧的车顶，又想起唐不凡漂浮在空中那一幕。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唐不凡漂亮。 “可能因为……”他模模糊糊的道：“想让你继续活在这个‘噩梦’里吧，这个破烂的世界，谁都别想超生。” 安娜死了，何尝不是她的解脱。 他说完站了起来，优哉游哉的往浴室走去：“该我洗澡了~” 银发银眸的男人进去了，陆一还靠着厨房的案台，直到里头响起淋浴声，他才扭头看向唐不凡。 唐不凡也在看他，两人都还没从安德森的事情里缓过来，因此相顾无言。 片刻之后唐不凡轻轻叹气，朝陆一招手。 “过来。” 陆一过去了，但显得有些不安宁，唐不凡让他蹲下，然后伸手抱住了他的脑袋。 “不是你的错。”唐不凡安慰他，知道他心里难受：“你父母的事，与你无关。” 陆一感受着男人温柔的拥抱，瞳孔微颤，顿时喉咙更加酸涩。 “不可能无关的……”陆一哽咽道：“我终于明白以前对我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忽然那么讨厌我。” “他不讨厌你。”唐不凡伸手怜惜的捧起他的脑袋，手轻轻抚摸他那张俊美而年轻的面孔：“你说你把他当哥哥，而他心里你也是他弟弟，只是……你父母对他造成的伤害确实太深了。” 陆一蹲在那抬头看他，男人温柔，美丽，声音像手一样抚过他的内心。 他心跳着，稍稍好受了一些，于是询问男人：“我该怎么弥补？” 唐不凡坐在那想了想，继而认真询问陆一：“你老实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放不放得下联邦？” 陆一选择离家出走，他说他想流浪，但唐不凡觉得不完全是，他一路往东，还因为他在寻找办法，人类和兽人共存的办法。 陆一沉默片刻，微红着眼眶对着唐不凡摇了摇头。 唐不凡浅笑，捧着他的脸认真对他说道：“那我也老实告诉你，我也还放不下那个组织，但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所以……我们一起去泰城，用我们能利用的一切力量，解决那个组织，获得我们各自的答案，然后带着安德森回到西部联邦，解决掉你哥哥和父亲。” 陆一眼睛微睁，被唐不凡的话吓了一跳。 而唐不凡让他别慌：“我的意思是，让你父亲下台。” 陆一怔怔与他对视，继而双目一定，对着他用力点了点头：“嗯！” 第76章 北京遗迹-12 两人都刚洗完澡, 头发湿漉漉的，要不是凯哥调高了车厢里的温度估计他们的头发要结成冰。 车厢现在一片凌乱，唐不凡是爱整洁的, 很多东西脏了旧了是没办法，但他一定会摆的整整齐齐，因此用身上的狼皮外套给陆一搓了搓脑袋, 便想推开他收拾房车。 但陆一还抱着他不松手, 蹲在唐不凡身前把脑袋往他怀里钻，就想被唐不凡继续抱着。 “起来了。”唐不凡推了推他，有一点无奈, 又有一点想笑。 “让我再抱会。”陆一嗅着唐不凡身上的味道, 感觉要溺死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了。 唐不凡现在体温升高了三度, 有39度了，但比陆一还是微低一些，陆一觉得这个温度真不错，让他安心又让他觉得舒服。 “怎么还撒娇呢？”唐不凡用手托着他的下巴, 颠了颠, 发现他瘦了不少。 “要不你去睡觉吧？”唐不凡担忧的看着陆一眼睛里的红血丝。 “……没事。”陆一掩饰的把脑袋扭开，双手还是抱着他的腰身：“我晚上跟你一起睡。” 唐不凡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反正外头昏暗暗的，他于是询问陆一：“我昏迷几天了？” “21天。”陆一闷声说道：“我要吓死了。” 唐不凡无言, 想起自己曾经的誓言，于是那小指头往陆一眼前伸：“我要死了我的手指头还会陪着你呢。” “我不要手指头，我要老师你。”陆一现在的心态早和当初不一样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成长的很独立，无论是决定离开联邦还是前往东部，他都不顾任何人只按照自己的想法走, 可是看到唐不凡死去的那刻，他眼前发黑，双脚发软，居然不知道自己今后该怎么办。 他生命的另一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系在唐不凡身上了，扎了根，如果唐不凡死，他大概也会跟着枯萎。 唐不凡看他抱的紧，只能无奈继续用身上的狼皮给他擦头发，直到安德森从浴室里出来。 看两人一坐一蹲的在窗边腻歪，安德森翻白眼。 “小路易你知道吗？历史上有很多个君主谈了恋爱以后就成了一个傻.逼。”安德森走到露营椅上坐下，随手从旁边的衣服箱子拿了一件干净毛衫擦头发：“我感觉你现在就是一个傻.逼。” 唐不凡发现那是自己的毛衣，他张了张嘴，最终忍住没说。 陆一还是要脸的，这才从唐不凡怀里出来。 “你什么时候去找莱蒙托夫？”陆一问他，他听力很好，在浴室里听到了唐不凡的计划。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赶我走？”安德森没好气的放下手中的毛衫，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环，道：“等下吃了午饭就走。” 现在是下午两点，安德森和陆一还没吃饭，而唐不凡刚刚醒来，并不觉得饿。 他醒来之前才被两人喂进去一整瓶营养液，当然他自己不知道。 唐不凡听他这么说，便知道他是答应他的计划了，顿时大喜，当即叮嘱他：“你追上莱蒙托夫以后态度好一点，他车上设备充足还是一名经验丰富的中将，跟他结伴会安全很多。” “人家不一定愿意。”安德森啧舌道。 “就说是我的命令。”陆一说着也抬起自己的手腕，“你把他的通讯账号发给我，我来跟他谈。” 安德森乐得把交际的事交给陆一，于是唤了声：“安东尼。” “好哒！爸爸~”ai小男孩奶声奶气的应了一声，便对着陆一的手环喊：“伊芙琳姐姐~我把莱蒙托夫中将的账号发给你啦~” “已接收。”温柔的电子女音应了一声，一个浮空屏幕便出现在陆一面前。 车厢里光线太昏暗，再加上脏乱，陆一于是出了房车和莱蒙托夫联系。 他出去之后，唐不凡便看向安德森，想到他等下就要走了，心里不免生出一股对友人离别的惆怅，从大兴安岭一路走到这，他和安德森实实在在相处了几个月。 “你需要什么吗？”唐不凡于是问他：“我帮你收拾行李。” “免了，你自己都缺东西，就别想着送我了。”安德森不屑要，他有自己的机车和儿子安东尼就足够了。 唐不凡想了想，起身走到药箱旁边：“其他的无所谓，药得带一点，消炎药、退烧药这些关键时刻能救命的。” 男人蹲在那，认真的给安德森分装药品，安德森看着他线条柔和的侧脸，又有了那种古怪的感觉。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毛衫，能从尺寸中认出是唐不凡的。 “毛衣……会给我织的吧？”安德森忽然道。 唐不凡愣了一下，蹲在那扭头看安德森，继而恍然过来：“当然。” 他说完眼睛在车厢内扫了一圈，但没找到那件他才开始织的毛衣，也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于是对安德森补充：“下次见面就给你。” 安德森很细微的笑了笑，把手中擦头发的毛衫放到了一边。 “那就期待下次见面了，夫人~” 他又用上了那种阴阳怪气的语调，不过唐不凡已经习惯了，低头继续给他分装有用的药品。 不一会儿陆一回来了，告诉安德森他已经和莱蒙托夫谈妥，接下来安德森用手环的定位去找莱蒙托夫就行。 “我是以西部联邦预备役指挥官身份和莱蒙托夫交谈的，而给你的身份是我的副官。”陆一复杂的看着安德森：“路上好好做记录，后面恢复你的指挥官身份有用。” 安德森冷笑一声：“得了吧，我说了我不打算回西部联邦，这回帮你，只是不想让我父亲和我弟弟以后上战场。” 陆一沉默，而唐不凡没有插嘴，想让安德森放下仇怨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安德森的机车就停在房车外面，唐不凡把用袋子装好的药挂到机车的把手上，之后三人在凄凉凉的街道上生火烤肉。 唐不凡的眼睛还是有点疼，因此戴上了光幕眼镜遮光，在陆一烤肉的功夫，他披着狼皮一个人在房车旁边四处看，看天空看地面，闻气味吹寒风，感觉脑袋有些迷糊。 是信息发生错乱的那种迷糊，看什么东西都觉得熟悉又陌生，五感突然倍增，万物都变得无比清晰，连飘落的雪花都像万花筒一样让他发晕——那是成千上万纹路不同的冰晶在他眼前飘落。 于是两个兽人都看到他走着走着步伐扭曲起来，跟喝醉了似的。 “……我得带老师去泰城做全身检查。”陆一有些心慌。 “担心什么。”安德森倒是淡定：“刚变异完的人类看世界跟吃了毒菌是差不多的。” 说完隔着火堆询问陆一：“你去泰城是以‘陆一’这个身份还是‘路易’这个身份？” 与兽之旅[末世] 第75节 “……路易。”陆一回答。 “那就是两个联邦的外交访问了。”安德森说完又看了眼走路歪七扭八的唐不凡，提醒他：“记得跟夫人做结婚登记，不然他在归属上还是东部联邦的通缉犯。” 陆一微愣，继而微红着脸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仍旧是一夫一妻制，但高等兽人拥有几个情人并不是奇怪的事，而法律只承认做了婚姻登记的那一位是妻子，所以在进行婚姻登记之前，唐不凡与陆一关系再亲密，两人在社会关系上依旧相互独立。 所以目前的唐不凡依旧可以被东部联邦合法抓走。 陆一烤着肉，开始琢磨怎么跟唐不凡求婚。 唐不凡被过分清晰的世界弄的脑袋发晕，没注意到两人的谈话，直到肉烤好了才被陆一抓着双臂带回房车旁边。 他往倒扣的铁桶上一坐，开始吃肉，肉还是那个肉，但是嚼着嫩了很多，那是唐不凡的咬合力变强了。 妈呀，好香。唐不凡吃的满嘴流油，连獠牙出来了都不知道。 “走了。”安德森忽然从露营椅上站了起来，唐不凡和陆一都是抬头，只见穿着皮衣皮裤的银发兽人长脚迈上他的机车，伴随着一声轰鸣，瞬间疾驰而去。 才堪堪站起来的唐不凡不由梗在了那里，“再见”两个字都还没说出口，那人就已经没入风雪中消失不见了。 “……”唐不凡心里一时惆怅，默默坐了回去。 “安德森这个人吧，其实活的挺洒脱的。”唐不凡不禁对陆一说道，因为之前安德森在车上，所以他不方便评价，这时才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我被他逼着吃下药的时候，心里真的挺恨他，现在想想，他在帮你也是在救我。” 唐不凡说完不禁露出一抹浅笑，目光明了的看向陆一：“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喜欢他了。” “……”陆一想说他对安德森是亲人的感情，但他不知道唐不凡对安德森又是什么感情。 他忽然想到安德森说唐不凡勾引他……陆一知道那是谎言，但看着笑容温和而略带复杂情绪的唐不凡，他有些慌的抿了抿唇。 “老师……喜欢他？” 唐不凡低头继续吃肉，不以为然的点头：“他还是挺好一人的。” “我是说……”陆一欲言又止。 唐不凡察觉到他语气不对劲，于是奇怪抬头，与犹犹豫豫的陆一对视了一会，才敏锐的反应过来。 “你想什么呢？”唐不凡顿时又气又笑：“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我是说……那种喜欢。” 陆一顿时有了笑颜，满意了。 年轻的兽人又面露了腼腆，微微低下脑袋：“那老师……喜欢我吗？” “……”唐不凡拿着烤肉抿嘴，心跳加速，脸上微热，继而放下烤肉回车了：“别老问奇奇怪怪的问题。” 陆一见被他回避过去了，心里不免有些失落，继而想到安德森的嘱咐：记得婚姻登记。 刚刚年满十八的兽人紧张起来，又开始琢磨求婚的事了。 第77章 北京遗迹-13 唐不凡回车后就开始整理车厢, 他和陆一睡的被褥已经很脏了，唐不凡看了眼外头的大雪和枯木横生的荒废街道，决定好好来一回大扫除。 陆一很快也进来了, 但又被唐不凡赶下去。 “你拿斧子去砍柴火，融化雪水灌满水箱，咱们得给房车打扫打扫。”唐不凡吩咐他, 跪在那卷肮脏的铺盖。 陆一当然听他的, 于是拿着斧子出去了，唐不凡则把卷好的被褥丢到车外头。 这种身上有劲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唐不凡感动不已，原先懒懒的不想动, 身体的颓也影响到心理, 整个人废的不行, 现在精气神都好足。 他打扫了一会甚至觉得身体很热，于是脱下了身上的狼皮外套，只穿着一件毛衣在车厢里扫地。 “小心感冒了。”陆一端着一盆温热的水上来，给唐不凡洗抹布用。 “不会的, 凯哥控制着温度, 车厢里比外头热。”唐不凡面颊透粉的对着陆一笑，整个人散发着运动后的健康朝气。 陆一不由看着他呆了呆，然后才暗暗欢喜的重新下去烧雪水。 车厢用箱子整理后空旷，唐不凡扫了一遍地又用抹布趴着擦了两回, 地板便非常干净了，但唐不凡看了看卷着放在厨房台面上的那些兽皮，不是很想重新铺上去。 他略想了想, 出去跟陆一商量：“咱们要不重新装修一下房车？” 陆一正在雪中劈柴，他抬头看着站在车门边的唐不凡，双目盯着他那张顶好看的脸, 点头。 “好呀。” 唐不凡又扭头去看被他扔到雪中的肮脏被褥，本来想洗的，现在打算直接扔了。 “那我们找找新的家具和被褥吧。” “好呀。” 唐不凡视线又落到不远处那个被房车撞毁的咖啡厅，里面歪七扭八横着一张张高档的岩板方桌，还有皮质卡座，风格简约而高雅，他顿时亮了眼睛。 “刚好这就有现成的桌椅，咱们进去看看？” “好呀。” “……”连听了三回“好呀”的唐不凡沉默了，他手一撑车门，似笑非笑的看着拿着斧头的陆一：“你就没点想法吗？” 陆一其实无所谓，他只要唐不凡觉得好就可以了，但见男人盯着自己问意见，于是垂眸想了想，继而抬眸认真回答：“我想和老师一起睡，床要大一点。” “……”唐不凡脸色变了又变，他咬着嘴唇勾着嘴角，回房车拿狼皮外套了：“算了，你还是闭嘴吧。” 套上外套，两人一起进了那个黑漆漆的咖啡厅。 天已经暗下来了，只有外头的火堆散发着光，唐不凡变异后眼睛会自己调节光线，因此能把咖啡厅看的很清楚，世界仿佛蒙了一层亮光滤镜。 他依旧不太适应这种视线，走到满是灰的玻璃墙旁边后，才发现自己的眼睛发着微微的幽光。 他愣了一下，被玻璃中的自己吓了一跳。 陆一正低头用手摸那个皮质卡座沙发，发现灰很厚，但表面的皮料还是好的，柔软而光滑。 唐不凡从自己发光的眼睛中回过神来，也低头去端详沙发。 “这什么料子？居然隔了一千年都没损坏。”唐不凡啧啧称奇。 “不知道。”陆一也不懂：“应该是某种复合型仿真皮吧，22世纪已经研发出了很多厉害的材料。” 唐不凡又目测了一下卡座的宽度，是双人座的，差不多1.5米，于是满意的吩咐陆一：“不错，咱们搬到房车去试试。” “行。”陆一也不怕脏，直接把满是灰的沙发扛了起来。 唐不凡跟在他后面，凯哥把房车的卸货门开了，唐不凡从侧门上车，指挥陆一摆放的位置。 原先房车没有正式的餐桌，摆上货架和一张二米五长的床就没多少位置了，吃饭只能挤小小的折叠桌，很憋屈。 现在既然货架拆了，唐不凡便打算把床往上挪，贴着合金阻隔门，腾出来的位置摆这卡座沙发和桌子。 陆一放下沙发后看了看，发现位置还有剩余，于是道：“床就不贴门了，留个一米五做转角置物架。” 他说着环顾了车厢一圈，又伸手比划：“我们可以在车窗上面再钉一排架子，把收纳箱放上面。” 唐不凡抬头，明白了他的意思：“跟动车车厢行李架那样？” “对。”陆一点头，“不用太宽，刚刚好够放收纳箱就行了。” 太宽的话影响头顶空间。 “行。”唐不凡欣然同意，又让陆一把剩下的沙发和桌子搬上来。 两人分工合作，唐不凡拿抹布擦沙发，陆一搬家具，不过片刻功夫就把那套卡座沙发和桌子搬到了房车里。 之后他们熄了外头的火堆，在夜色中找到了一家废弃的家具城，然而举着火把看来看去，发现没有兽人能睡的尺寸，全是两米长。 唐不凡现在身高已经拔高到了一米九出头，这两米长的床都不够他睡，枕头一放脚就到边缘了，更别说陆一。 “你现在多高来着？”唐不凡抬头看陆一，感觉陆一比起他们刚遇见那会，又长高了一些。 “二米二八。”回答他的是凯哥，它温柔的电子男音从两人的光幕眼镜中传出来：“小唐你现在是一米九三。” 它的摄像头一直看着两人，能根据房车精准比对出两人的身高。 “哇，一米九三……”唐不凡在黑且安静的家具城里感叹：“我这要回21世纪，都跟我自己的身份信息对不上了。” 他说的无意，一旁的陆一却听的有心，看着男人不禁陷入沉默。 即使已经变异成亚兽人，但唐不凡好像并没有彻底心死回去……陆一不敢问，他连唐不凡怨不怨他擅自标记了他都不敢问。 他戴着光幕眼镜，唐不凡因此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既然家具城里找不到兽人能睡的床，他便招呼陆一回去。 “看来咱们还是得睡地铺了。”唐不凡想到已经被他扔了的脏旧被褥，有些后悔：“今晚得铺兽皮睡。” 陆一随着他往外走，忽的看到了一家木材店，里面放着一大摞沉重的实木板，于是来了主意：“我们自己做吧，车上有锯子也有锤子。” 唐不凡把火把伸过去，看到了那高高一摞没人要的实木板，觉得行，就是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深夜了。 “那明天吧。”唐不凡惦记着陆一带血丝的眼睛，于是牵着他继续回去：“反正我现在已经变异了，不着急时间，咱们在这北京城里修整好房车，再去泰城。” 陆一就着火把的光看他，男人面色平静，纤细的手牵着他走在暗而静的商场里，传递过来的温度很舒适，让他内心的不安得到了缓解。 “嗯。”陆一点头浅笑，心想唐不凡应该是不恨他的。 因为他的老师，是很温柔的一个人。 房车停在广场上，周围已经落了一堆雪，两人牵着手走，偌大的荒城里就他们这儿有一点火光，唐不凡偶尔回头，会看到陆一盯着他，他于是笑，陆一便也笑，很有意思。 但这个万籁俱寂的城市里是藏着无数毒人的，就像唐不凡平静的表面，也藏着诸多想法。 今天吃饭那会，陆一问唐不凡喜不喜欢他，唐不凡回避了，喜欢当然是喜欢的，但适不适合在一起就值得深思。 唐不凡比陆一大了十岁，虽然陆一相比同龄人要懂事早熟，但17岁到底还是太小了，在唐不凡看来，这个年纪的孩子心里应该只有念书。 而如果他带的学生喜欢上一个年长十岁的社会人，唐不凡一定觉得不妥，如果对方还是一名老师，那在他看来简直就是违反师德。 结果那个违反师德的人就是自己……唐不凡汗颜，内心深处颇为谴责自己。 除此之外，他还涉及到了一项实验，听那个仿生人的意思，实验还有后续……唐不凡几乎肯定他后面还会跟那个组织的人打交道，那么陆一就不能继续跟着他了，太危险。 依旧路阻且长呀。唐不凡无声叹息。 两人回到了车内，陆一身上有点脏，搬家具弄的，但再洗一回澡就奢侈了，唐不凡于是让他去外头的雪地上滚一滚。 “……”陆一对唐不凡不在乎他脸面这点已经无力吐槽了，最终简单的在外头生了小火堆烧水洗脸擦身子。 等他回来，唐不凡已经在车厢地上铺好了兽皮，脱了鞋袜撩起宽松的裤管露出一只大白腿。 陆一看懵了。 与兽之旅[末世] 第76节 唐不凡是在看自己的伤疤，他这条腿以前被老毒人用剪刀扎过，缝了针，原来留下了一条浅粉色的疤，但现在疤基本看不见了，让唐不凡觉得很惊奇。 是因为变异让他的身体细胞都得到了修复吗？唐不凡猜测着，放下了自己的裤腿。 “快来睡吧。”唐不凡招呼陆一，奇怪的发现他杵在那。 “啊，好……”陆一腼腆的过去了，明明两人已经一起睡了好几个月，但面对改头换面的唐不凡他依旧感到了羞涩。 唐不凡倒自在多了，盖上兽皮被子后便懒懒打了个呵欠。 凯哥熄灭了灯，车厢陷入了黑暗。 唐不凡闭上眼睛，感受着身边热乎乎的兽人躯体，正要入睡，忽然发现旁边的人伸手往他胸上摸。 陆一手掌一整个罩着唐不凡的左胸，就这么放着，也没有拿开的意思。 在唐不凡昏迷的那21天里，惶惶无法入睡的陆一都是这么一直确认他心跳的。 “……”唐不凡在黑暗中欲言又止。 算了。他最终选择放任，无奈浅笑闭上了眼睛。 第78章 北京遗迹-14 唐不凡美美睡了一觉, 垫着兽皮，被热乎乎的兽人抱着，感觉睡在云端里。 但第二天早上早早被陆一弄醒了, 发现有个温热柔软的东西在轻轻戳自己的嘴巴。 唐不凡迷迷糊糊睁开眼，便与错愕的陆一对上视线，而年轻的兽人手里拿着一个奶瓶。 “……你干嘛呢？”唐不凡奇怪问他, 在兽皮褥子上微微撑起身体。 “……我想喂你吃营养液。”陆一有些尴尬的坐在那, 没想到唐不凡会醒。 唐不凡变异昏迷期间他都是这样给他喂饭的，长达21天已经成了习惯，在他的认知里唐不凡会含含糊糊的开始吞咽营养液, 而不会醒。 所以今早他也习惯性的起来泡营养粉。 “我睡觉呢。”但唐不凡自己不知道, 他打了个呵欠, 看了眼拉着窗帘的窗户，外头已经亮了，但昏昏暗暗的，不知道几点。 “睡觉也能吃。”陆一犹豫着想了想, 继续把奶嘴往唐不凡嘴里塞：“一边吃一边睡吧。” 唐不凡虽然变异完成了, 但还是很瘦。 “……别闹。”唐不凡迷糊笑着拨开他的手，感觉还有点倦，于是伸手把他拉过来，搂着他回暖烘烘的被窝里：“来, 再睡会。” 男人身上有股绵软的味，那是睡眠的气息，陆一被他这一搂心都化了, 于是结实的长手臂把奶瓶放到旁边的地上，反手搂了回去。 他想把自己整个人压在唐不凡身上。 但唐不凡已经闭上眼睡回笼觉了，陆一没敢压, 只能轻轻抱着他，低头嗅着他身上比平时浓郁的味道，清晨的身体有着一股很强烈的躁动。 陆一不得不忍耐，强行压下想对着唐不凡磨蹭的欲念，他睁着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看着男人，仅仅只是拥抱的接触竟然让他也感受到了一股快感。 唐不凡听着耳边逐渐浓重的呼吸声，他闭着眼睛不敢动。 他一开始还很自然的想睡，但当陆一手臂伸过来抱住他时，他才察觉到他的异常。 五年的末世生活已经让唐不凡成了一个无欲之人，一开始照顾生病的陈飞，陈飞死后又浑浑噩噩的跟着狼叔和艾伯伦，每天都努力跟着他们在废墟中求生，哪里有那方面的想法。 于是等唐不凡发现不对时，他已经两年没有生理反应了，他不行了。 没有去琢磨是中毒的原因还是心理上的疲惫，唐不凡只觉得这样也好，毕竟他和一对夫妇住在车厢里，不方便。 等陆一出现，唐不凡心灵上虽然重新出现波动，但身体还是死气沉沉。 直到现在。 唐不凡闭着眼睛，陆一以为他掩饰的很好，其实身体还是在很细微的厮磨着唐不凡，他一开始只盯着唐不凡看，唐不凡能感受到他很近的呼吸，后来便把脸颊贴过来了，两人亲昵的脸颊贴着脸颊，手也悄悄伸进了唐不凡的毛衣里，略有些粗糙的大手掌覆上唐不凡的左胸。 “……”唐不凡确定自己是没有胸的，他都不知道陆一为什么这么喜欢摸，而面对这种尴尬的局面，他只能闭着眼继续装睡。 感谢他以往像死猪一样的睡眠，让陆一没有对他起疑，如此细微的磨了唐不凡半个多小时，陆一身心的快感积累到极限，呼吸一沉的往唐不凡身上压了压，罩着唐不凡左胸的手便猛然收紧。 “嗯……嗯。”他发出很轻的两声闷哼。 “……”唐不凡感觉自己的胸前肉都被陆一拢成团了。 空气逐渐散开旖旎的气味。 陆一把手从唐不凡的毛衣里拿出来了，他轻手轻脚的从地铺上起身，唐不凡听到了浴室门开关的声音。 等里头传出水声，唐不凡才睁开眼睛，红着脸把还微微撩起的毛衣往下拉，盖住肚子。 这合适吗？这不合适。但东方人在那方面的羞耻让唐不凡也没有找陆一谈话的意思。 他睁着眼睛躺在柔软的兽皮上，看着有锈迹的房车天花板，脑袋乱糟糟的。 等陆一出来后，他又佯装熟睡的把眼睛闭上了。 陆一脚步很轻的走到他身边看了看，然后打开一点窗户散味，唐不凡听到他小声跟凯哥说： “我出去搬木板，你照看着老师。” 凯哥应了一声，陆一便出去了。 唐不凡又躺了一会，忽然听到凯哥说： “小唐，可以起了，陆一走远了。” “……”唐不凡睁开眼睛，心底有些古怪的看向驾驶室，金属阻隔门关着，但他知道凯哥正用车厢里的隐藏摄像头看着他。 居然忘了凯哥也在……不对，伊芙琳也在。唐不凡尴尬死了，虽然它们俩都是人工智能吧，但还是有种被人偷窥了的感觉。 那个奶瓶还放在旁边的地上，但已经凉了，唐不凡本着不浪费原则，盘腿坐在兽皮褥子上，拧开奶瓶盖昂头喝了下去。 居然还挺好喝，不太甜但浓稠，口感像奶昔。唐不凡披上狼皮外套起身，拿着喝光的奶瓶去厨房洗。 有雪所以不用担心水，唐不凡洗干净了奶瓶以后有些想把它扔掉，但琢磨了一下，难不保以后还遇上昏迷的情况，于是打开橱柜把奶瓶放了进去。 汽油目前还是充足的，莱蒙托夫分给他们的那一桶还有大半桶，而北京距离泰城很近，完全足够。 唐不凡一边整理车厢一边盘算车里的物资，冰箱里还有十几条陆一之前抓的鱼，但没有肉，后车厢和厨房水槽旁边摞着一箱箱从那个地窖里搬来的人类食物，而柴火则没有。 唐不凡从收纳箱里拿出纸笔，开始清点那些人类食物，那个宅男储了不少他爱吃的，不仅有方便面、罐头、香肠这些，还有薯片、瓜子这种小零食。 唐不凡一边登记一边开了罐八宝粥吃，22世纪末的密封技术就是好，隔了一千年味道都没变。 至于添加了多少防腐剂，唐不凡就不在乎了，他都吃了五年辐射了，还怕区区防腐剂吗？ 等登记完食物之后，唐不凡放下铅笔，无事可做的他便拿上沉甸甸的斧头，想出去砍柴火。 凯哥出声阻止了他：“小唐，陆一不在，虽然现在是冬天，但还是有耐寒动物出没，不要出去。” ……确实。唐不凡还是惜命的，只能无奈放下了斧头，继而想了想，拉下车顶的折叠爬梯，上了车顶。 车顶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把太阳能电板完全盖住了，唐不凡抬头看了看天，云又厚又重，不见阳光，于是不打算扫雪，只用手拂去植物培育箱上的雪，打开箱门查看里头植物的状况。 橘黄色的暖光灯亮着，之前唐不凡种下的生菜种子已经长成嫩苗了，唐不凡满意的一一查看，把最大的那一颗摘了下来。 正打理着植物，远远的忽然传来陆一的喊声： “老师！” 唐不凡扭头看过去，兽化了身躯高达二米六的兽人正背着厚厚一叠实木板朝这儿走来，那张扭曲了五官的面孔笑的温柔又纯真。 “……”唐不凡合上箱门，心想他可真能装呀，偷偷摸摸占他便宜，这会跟个没事人一样。 陆一心里其实不好意思，但从小面对复杂的社交圈，早练出了伪装的本事，也没想到唐不凡跟以前不一样了，从头到尾都醒着，于是坦然的搬着木板到了房车旁边。 “怎么不再多睡会？”陆一抬头问他，抬起手环看了眼时间，才早上九点。 唐不凡应该睡到中午或下午。 “你不在被窝还是有点冷，就醒了。”唐不凡也跟他装，双目平静而澄澈，他好歹也是差点进入娱乐圈的人，演技不比陆一差：“看来我的身体还是没达到你们那种程度。” “亚兽人本来就比兽人体质差，而且老师你还没彻底恢复健康。”陆一看着还是很瘦的唐不凡，想到车上没肉了，于是道：“我去附近狩猎，老师别离开房车。” 安德森如今不在，唐不凡一个人在车里陆一不太放心。 “放心，去吧。” 陆一便又转身走了，唐不凡则下了车顶去看那些实木板。 能在北京开店的都是有身家的人，这些实木板块块都很好，唐不凡估摸着这些板子不是用来打柜子的，太厚了，而是用来做高档桌子和茶几的。 这厚度他们车上的锯子不一定能锯的动。 于是等陆一扛着一头野狼回来，唐不凡便让他再去那家具城里找电锯，还有钉子、木蜡油这些东西。 “狼我来杀。”唐不凡挽起自己的衣袖跃跃欲试，即使那狼块头比他人还大。 陆一对他抱着怀疑，看着唐不凡的细胳膊：“老师可以吗？” “可以。”唐不凡是认真的，都想好了：“我打算一点点锻炼身体，体重上去以后你来教我格斗。” 他的枪法不错，但近身格斗很差劲，在来到这个末世之前，唐不凡别说和人打架了，连吵架都是没有过的。 “呃……”陆一听了表情有些古怪，唐不凡能恢复健康他就心满意足了，完全没想过他居然还想着参与战斗。 亚兽人不需要战斗的。陆一想这么跟唐不凡说，在兽人社会的责任分配上，亚兽人是生养孩子。 但直觉告诉陆一这么跟唐不凡说男人一定会生气，于是默默把手中的军刀递了过去。 唐不凡兴致勃勃的接过刀，俯身开始卖力切割巨大的野狼，陆一则不放心的在旁边盯着看，末世的野狼筋肉都很韧，唐不凡不一定能切的动。 “搁这看啥呢，找电锯去呀！” “哦。” 陆一讷讷走了。 电锯很好找，那木材店里就有，包括钉子和木蜡油，等他拿着工具回来，唐不凡也把野狼切好了，刀工还行，就是弄的浑身是血。 但陆一看着唐不凡那张沾了血的脸，却觉得别有风味，尤其是唐不凡完事后抛刀的那一下，把他迷住了。 “体力还是差。”唐不凡坐在房车台阶上喘气，抬胳膊擦脸上的血。 陆一发现他好像总对自己不满意。 “回车洗个澡吧，剩下的我来。”陆一于是柔声安慰他：“老师别着急，你以后的时间还很长呢。” “也是。”唐不凡笑了笑，他就是病太久了，贪恋现在的精气神。 与兽之旅[末世] 第77节 陆一拿上斧头，去附近砍了一颗树，回来摞了火堆，等唐不凡洗完澡他也把肉烤的差不多了。 现在安德森走了，那露营椅又成了唐不凡的，陆一则坐在倒扣的铁桶上，唐不凡一边吃肉一边和他说：“咱们做好了床，再去找张折叠椅，差不多就能出发去泰城了。” “衣服也要几件。”陆一说：“我是以西部联邦预备役指挥官身份到访泰城的，不能太随便。” “哪有你能穿的衣服呀。”唐不凡笑着提醒他：“我估计连我穿的尺码都不好找。” “……对哦。”陆一于是作罢。 第79章 北京遗迹-15 两人吃过了午饭便开始做他们的床, 唐不凡拿出软尺去量那卡座沙发的长度，果然一米五宽，于是让陆一也锯一米五的宽度, 这样整齐。 陆一等他用铅笔画好线，便拿起电锯开始切木头，唐不凡在旁边打着帮手, 帮他稳着木板, 等木板切好后就竖起来靠着房车立着。 他如今力气变大，这样沉的木板也能独自拿动了。 两人之前都没做过木工，不过床是个好做的家具, 互相商量琢磨着, 便搭出了床的框架, 而在这期间两人都觉得很有意思，尝到了做手工活的乐趣。 框架搭好之后，唐不凡拿着锤子开始钉床板，陆一则继续用电锯切割木头, 做置物架。 荒废的北京城安静, 就他们这儿乓乓乓的响，下午两点的时候天空又开始飘雪，两人依旧在雪中劳作，周围没有人也没有动物, 茫茫的世界好像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陆一很享受这种孤独的感觉，他偶尔会抬头看敲钉子的唐不凡一眼，心里满满的, 他曾经生活优渥，什么都不缺，却觉得很空虚, 现在出来流浪了，明明什么都缺，却很快活。 唐不凡把什么都填满了。 “老师。”陆一忽然叫了唐不凡一声。 “嗯？”唐不凡跪坐在钉了一半的木床上抬头，身上和头发上都覆着薄雪，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身后，肤白如凝脂，嘴唇却在这冬日里很鲜红，他的身后是灰暗荒凉的城市，他的眼中却仿佛有浩瀚的星辰。 陆一看着这样的他，真心道：“我可以跟你这样过一辈子。” 唐不凡微愣，继而嘲笑他：“你都不嫌这日子苦吗？” 唐不凡不知道陆一以前过的是什么生活，反正对来自21世纪的他来说，末世求生是很艰难的，连口吃的都要费力去找，洗脸洗澡也成了奢侈事。 “我觉得很充实。”陆一勾起嘴角，目光柔柔的看着他：“跟你在一起我很满足。” “……傻瓜。”唐不凡浅笑，复杂的低头从钉盒里拿出了一根新钉子，心想十几岁的少年人就是心思浪漫。 这不是唐不凡第一回这么评价陆一了，陆一总是捉摸不透他嘴中“傻瓜”的意思。 看着又开始乓乓乓敲钉子的唐不凡，陆一眼眸微垂，继而也继续锯木板了。 两人赶在入夜之前做好了床，凯哥开了卸货的车门，陆一小心的避开厨房里的东西搬了进去，贴着卡座沙发靠墙摆放。 位置很合适，三米宽的车厢一半床一半走道，为了走道空间更宽敞一些，唐不凡让陆一把那钉在墙上的折叠桌椅拆了。 外头陷入了黑暗，房车亮起了灯，两人又在微暖的灯光中一起往墙上钉置物架，房车的车壁很厚，毕竟是装甲车改造的，一排排木板钉上去很结实。 于是整辆房车的格局发生了大改变，从前往后依次是收纳区、床、卡座餐区、厨房浴室和杂物区。 看着焕然一新的房车，唐不凡很感慨，狼叔和艾伯伦已经离去了，曾经的自己也离去了，现在连房车也是全新的模样。 “咱俩手艺还真不错。”唐不凡与陆一肩并着肩，笑着轻轻撞了一下他。 “我把木蜡油刷上吧。”陆一也很满意，家具大部分变成实木之后，房车顿时有了股朴实的田园风。 木蜡油防潮防污，刷上之后家具也会更加好看，唐不凡于是点了点头，自己往外头走。 “我来煮饭。” 外头地上丢着一堆木材边角料，所以生火很快，唐不凡把狼肉串到烤架上，忽然察觉到了一股视线，于是抬头，发现黑暗中一只野狗盯着他，似乎是被肉香味吸引来的。 一人一狗对峙，唐不凡慢慢退回房车里，因为感觉那狗看起来有点病，会咬人，陆一敏锐的扭头看过来，和唐不凡交换了工作。 “老师你来刷油，我烤肉。”陆一道，因为今天他们人都在外面，所以凯哥没给车厢弄暖气，本来他想着让唐不凡烤火暖身子，结果外头还是太危险。 唐不凡拿起他放在架子上的木蜡油，继续刷木板，心里想着等下看看子弹还剩多少，在彻底变强之前，他还是需要枪傍身。 陆一出去后，那野狗就跑了，唐不凡则在车厢里认认真真给架子和床刷油，感觉味稍微大了点，油干也至少需要一两天。 这样的话今晚还是不能睡床。 “要不我们晚上找个其他地方睡？” 等肉烤好之后，唐不凡和陆一围着火堆坐着，跟他提议：“把房车的窗户敞开散味。” 陆一想了想，在黑暗中看向不远处的家居城：“去那里面？顺便找找我们需要的东西。” 唐不凡正好想添一点家具，房车上的很多餐具也被安德森扔了，于是点头：“那我们吃完饭就去。” “小唐，找找看有没有替换的灯泡。”凯哥突然插话：“房车的灯差不多该换了。” 火堆旁的两人都扭头看向房车的灯，是昏昏暗暗的，于是记了下来。 等吃饱饭足，唐不凡便从火堆中捡起一根长木头做火把，陆一则卷了车里的兽皮，和唐不凡进那废弃的商场露宿去了。 凯哥操控着房车跟在两人身后，直到房车再也没法往前开。 顺着停止的电梯往上走，两人先找了一家灰尘较少的店，似乎是装修公司，有一面玻璃的墙，能直接看到下面的凯哥，陆一觉得睡这儿很合适，便把兽皮放到了地上。 之后两人便在黑漆漆的商场里闲逛起来，顺利找到了一家灯具店，发现里面很多灯已经被人拿了，大概也是跟他们一样来找替换灯泡的求生者。 不过余留的灯依旧很多，两人还商量起款式来，房车的车灯是一根老灯管，但陆一说他可以把电线接到唐不凡想要的位置去。 “那就接到餐桌上面吧。”唐不凡说道：“现在餐桌的位置刚刚好在车厢中间，我们以后吃饭或者商量事坐在那也方便。” “餐区的话……”陆一在黑暗中扫了眼蒙满灰的灯，指了指一盏漂亮又古朴的吊灯：“这个怎么样？跟我们房车的风格比较搭。” “吊灯啊……不太行。”唐不凡心想他果然偏浪漫主义：“车打个急转弯，灯就晃成钟摆了。” “……对哦。”陆一后知后觉。 “你就爱美，不讲实用。”唐不凡伸手指了一盏方形木框吸顶灯：“这个吧，也跟我们房车搭。” “嗯。”陆一于是欣然伸手把那灯拿了下来。 之后两人又搬了两张折叠椅，和一套古典餐具，都是在末世没人要的东西。 唐不凡觉得差不多了，东西太多房车耗油也会增多，没必要的东西就不用带了。 两人于是揣着东西回那装修公司，在靠玻璃墙的地上铺上兽皮，躺下睡觉。 来到末世这么久，唐不凡鲜少离开房车露宿，而装修公司远比房车来的大和空旷，躺下和睡大厅没区别。 虽然陆一关了门，但过于宽敞的空间还是让唐不凡感到一丝不安，好在陆一让他睡里面，还用身体抱着他，他便又觉得安全了。 两人都侧躺着面对玻璃墙，看着外头，偌大的北京隐藏在黑暗里，能隐隐约约看到那些残破建筑的轮廓，雪下的纷纷扬扬，世界一片静谧。 两人居然都从这末世废城中感受到了一股诡异的祥和。 一栋楼忽然坍塌了，正好被两人瞅见，唐不凡窝在陆一怀里“啊”了一声，眼睁睁看着那楼的黑影随着轰隆隆的响声矮了下去。 “楼塌了！” “楼塌了。” “看起来好高，应该是办公楼吧。” “这个高度能维持千年已经很厉害了。” 唐不凡感慨：“不知道是多少个人上班的地方……现在大家都不在了。” 陆一搂着唐不凡，手臂紧了几分：“我们在就好了。” 唐不凡在兽皮被子里把手搭到陆一的手臂上，莫名其妙有些惆怅。 “嗯。” 两人看着萧条的夜景，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陆一先醒了，不过他们睡在商场里，便没着急起，等唐不凡也醒来后，他才起身收拾东西。 他们该出发前往泰城了。 唐不凡还窝在地铺上，坐起来披着毛茸茸的兽皮毯子继续看荒废的城景，心安理得的让陆一收拾，等脑袋缓过来之后，才从冰凉的空气中站起来。 今天天气不错，昨天的大雪削薄了云层，唐不凡回车后感觉可能会出太阳，便拿用树枝捆的扫把扫车顶上的雪。 陆一在车厢里准备早饭，唐不凡本来想让他去商场里找找扫把和拖把这些，想了想感觉没太必要，这树枝捆的扫把也挺好使的，于是做罢了。 等扫完车顶的雪，天空果然放了晴，云层裂开了缝隙，但光束并没有照到他们这儿，而是照在了远处。 唐不凡下了车顶，久违的和陆一一起坐进了驾驶室。 房车启动了，厚重的车轮碾着雪地，带着两人慢慢往北京城外驶去。 唐不凡手指点了一下面前的玻璃屏，露出了前往泰城的地图。 第80章 北山镇-1 做为东部联邦的中心城, 泰城拥有很多条通往它的国道，是个占地面积非常广阔的超级大城，比废弃的北京都要大。 而地图上能清楚看到泰城周边的小城镇是以放射状往外扩的。 陆一知道唐不凡对这个世界的信息还掌握的不全面, 于是对他讲解： “东部联邦高度中央集权，可以说整个联邦都是郭家说了算，而东部大陆的百姓对这个家族也很尊崇, 这是因为郭家花了两百多年时间建造了新长城。” 唐不凡扭头看向他, 在狼叔和艾伯伦那儿听说过：“就是那两道防御墙？” “对。”陆一抬起手腕，“伊芙琳，给我泰城的全息图像。” “好的, 路易。”温柔的电子女音响起, 继而一个全息影像浮现在两人面前。 那是两个极其高大的城墙, 里面那道将整座庞大的泰山山脉完全包裹了，而山上林林立立建了许多高楼与桥梁，而外面那道则围住山下的广阔平原，并以宽阔的车行道划分成了12区。 唐不凡睁大了眼睛, 一脸惊叹的往陆一方向凑了凑, 即使只是虚拟的全息影像，但他依旧被这个超级大城的宏伟给震撼住了。 “这就是新长城……”唐不凡根本无法估算这两个圆形城墙耗资了多少钱财，从全息影像那些楼房的对比图来看，城墙至少20层高, 而宽度也很惊人，要知道在21世纪建一栋普通的高层居民楼就得耗资千万，而这两个城墙还这么长。 陆一也很佩服：“中国人在长期计划的执行上真的很强, 能几十年、几百年的去做一件事。” 唐不凡不禁好奇问他：“你们西部联邦不修城墙吗？” “跟高度中央集权的东部联邦不一样，我们西部联邦是多城邦共治。”陆一跟他解释：“我们分六大城，我父亲虽然是元首, 但给了各个城主很大的自主权。而我家管辖大不列颠岛，海水天然阻隔了陆地兽潮，所以不建城墙，其他几个城有建。” 与兽之旅[末世] 第78节 唐不凡懂了，地形不同，抵抗兽潮的方式就不同，华北平原辽阔，上面是大兴安岭和东北平原，下面是福建广东广西这些山林地区，野兽每年上下跑，泰城夹在中间不修这种超级城墙根本无法好好生活。 但有城墙的话，就得走城门，唐不凡听说过泰城并不好进，单单外城就得申请通行卡才能出入，而内城更是审核严格。 唐不凡身为通缉犯还是比较紧张的，他伸手扒拉了一下那全息影像，用手指划大，果然看到了那12个高大又结实的合金城门。 “我是可以跟你一起进去的吧？”唐不凡于是抬头询问陆一。 “……当然。”陆一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看唐不凡的眼神含上了细微的腼腆和深意：“老师你是我的人，当然可以。” “呃……哈哈……”唐不凡不知为何有些尴尬，感觉这话听着有些奇怪，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某个人的人。 硬要说，只想过自己会娶妻，有妻子。 原来女性视角是这种感觉吗？唐不凡古怪的心想着，跳过了这个话题。 “那咱们是直接去拜访那位郭元首？”唐不凡接着问。 陆一看着面前的全息地图，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老师你还记得万并吗？”陆一询问唐不凡。 唐不凡深度中毒那会记忆力不是太好，但万并这个人他还是印象深刻的，那草原集市的东部管理者，不仅送了他们一桶汽油还邀请两人上高塔烤肉吃饭。 就是在那个塔上陆一忽然抱着唐不凡跳了一小段舞。 唐不凡回想当时还有些不好意思，而他也明白了陆一的想法。 “你是想先去找他？”唐不凡了然：“咱们确实还欠着他人情。” 唐不凡是知恩图报的人，陆一也不喜欢欠人情债，于是点头，“他家我记得在北山镇，他说就在泰城上方。” 陆一说完又低头看面前的全息地图：“伊芙琳，北山镇。” “已检索到北山镇。”伊芙琳温柔道，只见地图上便出现了一个红色标识，果然就在泰城的北部，但位置偏西，他们要去那儿的话得折一下路线。 两人都看了看，觉得不算太远，如果道路好行驶，开着房车也就多花个几小时。 “行，那咱们先去找他。”唐不凡欣然道：“泰城那么大，我们人生地不熟的，有个熟人带路也方便些。” 陆一也是这样想的，他提议先去找万并还因为他处事圆滑，到时候进城和去拜访郭家，他应该也能帮上忙。 两人商量完毕，伊芙琳便重新计算了路线，发送给了凯哥。 此时房车才堪堪开到北京外城区，没办法，道路实在太堵了，到处都是废弃的车辆，偶尔绕了路还被坍塌的废墟和横生的树木挡住了。 唐不凡又在驾驶室里坐了一会，又惦记着还没彻底重装好的车厢，于是回里头去了，陆一跟上，两人一起改线路给房车换灯泡。 陆一是改装的好手，唐不凡看着他动作熟练的剪线接线，又把延长线藏在置物架木板边角，提升美观，不由感慨道：“你要到了21世纪，肯定是个好电工。” 陆一浅笑，跟唐不凡一起梦：“那老师你教书，我去给人装修房子？” “那还是屈才了。”唐不凡昂头看着兽化身躯抬手安灯的陆一，笑着调侃他：“就你这颜值，去当明星多赚钱啊。” “当明星不是要和很多人打交道吗？”陆一不是很喜欢：“我就想跟老师在一起，过简单的小日子，在山里也不要紧。” 唐不凡发现他其实有点避世的倾向，无论是出来流浪这点，还是想隐居这点。 但其实陆一社交能力很好，在西部联邦以温柔亲切出名。 “人还是要跟人打交道的嘛，或者我在外教书，你在家里搞手艺或种地？”唐不凡继续跟他梦：“我们可以买一个有天台的小房子。” “好。”陆一露出笑。 两人明知道不可能，但还是自说自话的梦的很开心。 吸顶灯接好了，凯哥通了电，明亮的白光便亮了起来，比之前那老灯管亮堂多了。 但唐不凡抬头看了一会，觉得有些太亮了，他习惯了之前的暖光，于是问凯哥能不能调。 “可以的，小唐。”凯哥变换了暖光灯，并调低了亮度：“这个光照可以吗？” 灯光一暖，变了装修的车厢顿时更显温馨，唐不凡顿时满意的不得了。 “行，就这样。”唐不凡扭头笑着看向陆一：“这就是咱们的小家了。” 陆一正在取原来挂在折叠桌上面的风铃，想把它挂到这边的窗边来，听到他这话顿时心里一悸。 他抬眸看向唐不凡，男人已经走到了木床旁边，蹲下查看木蜡油风干的情况，侧脸被橘黄的暖光照的很柔和。 “……”陆一勾唇抿嘴，继而若有所思的低头看手中的风铃。 木蜡油已经干了，唐不凡于是往上面铺上兽皮当垫毯，而陆一把风铃挂到餐桌边的窗户上后，便去厨房煮饭了。 而房车也终于离开了北京，凯哥顺着一条覆满爬山虎的高架桥行驶，头顶的云层破开了光。 凯哥立即收起车顶的电动钢卷帘，露出太阳能电板获取电力，电力充足的话唐不凡就能自由的洗脸和洗澡了。 “拨开乌云终见日。”铺完床的唐不凡舒服的往卡座沙发上一坐，看着有阳光的冬日荒野感慨：“咱们现在过的日子才稍微像点样。” 其实置物架还没摆上东西，车厢尾部也没整理完，但唐不凡先坐下爽一爽。 陆一熬了鱼汤，用他们在商场里找到的漂亮陶瓷碗盛着，摆到了宽大的餐桌上，空气中散开浓郁的鱼香味。 他又端来煎肉和生菜沙拉，还开了一罐牛肉酱罐头，两人便在车窗边享受起美食来。 荒路有些坑洼，凯哥因此放慢了车速，以免摇晃影响两人用餐，唐不凡美滋滋的用勺子喝了口鱼汤，陆一熬的很好，汤呈乳白色，肉也鲜嫩，还没有腥味。 看坐在他对面一脸享受的唐不凡，陆一拿着刀叉慢慢切盘子里的肉，心跳有些快。 他终于开了口，询问对面的男人：“老师还记得你之前送了我一张许愿笺吗？” 唐不凡抬头，然后又去看挂在窗边随车摇晃的风铃，“当然记得。” 他说完似乎明白了什么，重新看向对面的年轻兽人，看着他那张俊美中带着几分腼腆和忐忑的面孔。 唐不凡莞尔：“你想好要写什么了？” 陆一轻轻点头，跟唐不凡确认：“是不管什么愿望老师都会帮我实现吗？” “当然。”唐不凡巴不得陆一和他提要求，这小孩太乖了，他都不知道送他些什么。 得到唐不凡的承诺，陆一嘴角浅浅勾了起来，他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带着紧张的心情从自己裤兜里掏出了那张许愿笺。 他把那张泛黄的卡纸放到了桌上，倒扣着。 唐不凡看不见下面写的内容，但他看到了陆一眼中的期待，他觉得颇有意思，于是也放下手中的勺子，伸手去取那许愿笺。 陆一指尖压着卡纸，没有立即松开，唐不凡挑眉盯着他，两人对视，继而唐不凡用自己的指尖轻轻拨了他的指尖一下，年轻的兽人才微红着脸松开手。 唐不凡拿起卡纸，好奇的翻了过来，只见小小的卡纸上用漂亮的字体写着一句话： 【我想和老师结婚。】 第81章 北山镇-2 唐不凡看着那行字愣在了那儿, 脑袋懵懵的，他似乎被求婚了，但嘴角稍稍扬起了一秒就立即平了下去。 不对不对不对……这不对。唐不凡连忙稳了稳自己的情绪, 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兽人，那年轻的男孩子正忐忑又一脸希冀的看着他。 “我现在身上没有戒指，但是我用项链掰了一个。”陆一说着又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细金小链圈, 交叠着双手捧到唐不凡面前。 那是从他一直佩戴的金项链上取下来的一小段, 被兽人用手指头很仔细的掰开小小的金圈又合在了一起。 唐不凡怔怔看了看那个链圈戒，又怔怔抬头，陆一金绿色的眼眸透着光, 温和的浅笑容里带着对恋人的喜欢和讨好。 “等以后回西部联邦, 我会再送老师正式的戒指, 这个您别嫌弃……”陆一面颊微红，认真向唐不凡承诺：“我会让您幸福的！” “……”看着年轻却无比真挚的他，唐不凡不由得喉咙微酸，他很想答应, 但是…… 垂眸看了看那个许愿笺, 唐不凡嘴唇张了张，又闭上，而他沉默的态度让兽人不安的心逐渐低沉了下去。 “你太小了，陆一。”唐不凡很复杂, 他手指压着那个许愿笺，抬起了带上水色的眼眸：“你才17岁……” “18！”陆一因为紧张而感觉身上有些发热，他连忙纠正唐不凡：“年已经过了, 我18了！” “……18也很小。”唐不凡知道这样会让他不开心，但还是坚持着自己的看法：“婚姻是人生中的大事，不能这样随便决定……” “不是随便！”陆一急了, 眼眶微红，他仍旧双手托着那个细金链戒指，心跳着不愿意放下。 “我喜欢老师！我确定我想跟你共度我的人生！事实上跟老师在一起两个月的时候，我就在想跟你过一辈子也不错，即使当时我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你……” 陆一略有些激动了，他呼吸一沉正声道：“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很真挚，唐不凡不由无言，事实上拒绝陆一他也不好受，只是一下子就结婚……怎么想都不合适。 一阵深长的沉默，陆一固执的托着那个小小的链戒不放，双目直直盯着唐不凡，唐不凡咬了咬嘴唇，看着他发红的眼睛心疼了，最终无奈一叹，复杂的把自己的左手伸了出去。 陆一眼睛瞬间亮了，眼底有了光彩，仿佛怕男人反悔一般，他连忙抓住唐不凡的左手，想把那戒指套到了唐不凡的无名指上…… “中指。”唐不凡开口，温和的语调中带着七分宠溺三分无奈：“我们先订婚。” 陆一愣住了。 唐不凡看着他，双目定定：“18岁结婚真的太早了，不符合我的价值观，你要是我儿子我都得气昏过去。” 陆一顿时有些委屈，但唐不凡说这番话的气势很强，让他不太敢违逆，于是犹豫半晌，还是听话的把金链戒指套到了男人的中指上。 唐不凡浅笑，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链戒的大小很合适，陆一把他的尺码估的很准。 “你呀，平时乖乖巧巧的，结果一提要求就提个这么大的。”唐不凡又无奈的瞥了眼陆一：“哪有人跳过交往直接求婚的。” 虽然结果和陆一预期的不一样，但陆一还是开心的，他声音有些深沉，脸上又是腼腆：“因为我知道老师你也喜欢我。” 他说完看向还摆在桌上的那张许愿笺，略想了想，伸手拿过来并站起身。 唐不凡看着他把那许愿笺往风铃底下系，他顿时有些尴尬：“这个……这个就不用挂起来了吧？” “在没有和老师结婚之前，它都是我未达成的心愿。”陆一认真道，把许愿笺系好，之后用手指轻轻拨了拨，顿时风铃带着许愿笺叮铃铃的响。 “……”唐不凡坐在那抬头看着，无奈心想他要挂就挂吧，反正应该也不会有人上他们的车。 陆一挂好后重新坐在，两人隔着桌子对视了一眼，忽然都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都眼神躲闪的低头。 他们订婚了…… 他们订婚了！ “吃饭吧。”唐不凡怀着古怪的心情说道，重新拿起了勺子。 陆一点了点头，嘴角止不住笑意。 年轻兽人拿刀叉切肉，忍不住追问：“那我们什么时候正式结婚？” 与兽之旅[末世] 第79节 唐不凡无语：“急什么，你一个才满18的小屁孩就不应该追求自由吗？” “喜欢你就是我追求的自由。” 唐不凡心底一悸，继而嘴角勾起，被他随口的回应撩到了。 而面对固执兽人的盯视，唐不凡认真想了想，才边吃饭边回答他：“怎么说都得两年后吧？咱们现在手上还一堆事情没处理呢，现在世界这么乱，哪有心情结婚。” 现在是冬天，严寒暂时止住了变异毒人的蔓延，等开春雪一化，动物回迁，变异毒人肯定又出来兴风作浪了。 陆一明白，但他心里不安宁，那个组织一直在找唐不凡，而唐不凡……他显然也没有放弃寻找那个博士。 有婚姻这层关系在的话，至少唐不凡日后做什么事都会想到他。 现在自己在老师心里，应该是比陈飞重要的吧？陆一颇为复杂的心想着，安抚自己不要心急，免得把唐不凡逼急了。 而唐不凡还在那儿纠结，他一个28的人和18岁的小年轻订婚……这事怎么想怎么良心不安。 这人家父亲要追责起来该怎么办呀。唐不凡吃着午饭暗暗叫苦，说起来陆一父亲还是个不好惹的主，毕竟是把安德森送进精神病院关了十年的强势人物。 “我比你大这么多，我都不好意思上门找你父亲提亲。”唐不凡忍不住对陆一嘀咕。 “？”陆一有些懵，没懂唐不凡这句话的意思，眼神纯良：“什么是上门提亲？” “……”唐不凡顿时无言，得，这孩子连上门提亲都不懂。 身为33世纪西方人的陆一确实压根不懂上门提亲的意思。 房车在荒野里悠悠向南，出了北京之后能明显感觉到天气变好，可能是荒野树木多的缘故。 城市废墟的环境就是比荒野差很多。 唐不凡吃的饱饱的，脱了鞋躺在卡座沙发休息，陆一在收拾厨房，唐不凡本来想帮忙，陆一拒绝了。 “老师的手很好看，我不希望你干活。”陆一很认真的告诉他：“我想被你用漂亮的手摸。” “……”唐不凡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吐槽。 唐不凡以前的手并不细嫩，他小学就开始帮家里干活了，大学更是在西餐厅打工，手心早就糙了，结果现在…… 唐不凡躺那对着车窗抬手，并拢的五指纤长，皮肤白皙中透着血管的浅青，几缕细碎的冬日阳光从细小的指缝里透出，套在中指上的金链戒闪闪发光，很是漂亮。 这就是全身细胞大换新的效果吗？唐不凡啧啧称奇，把手掌翻过来，也看不到曾经的茧子了。 陆一整理完货架，便过来想和唐不凡挤沙发，被唐不凡抬脚往对面压。 “坐对面，跟我挤什么呢。”唐不凡脚上套着袜子，陆一被他用脚尖踩的没脾气。 此时外头太阳明显，甚至有雪水融化的迹象，唐不凡套着狼皮外套嫌热，于是开了窗吹风。 陆一在对面看着他，看他脸侧的黑色发丝随风飘起又落下，让他看着看着，忍不住又勾起了嘴角。 前方忽然传来“哐当”一声，房车紧接着一抬一落，风铃在摇晃下叮铃铃直响，那是房车撞开生锈的公路栏杆从荒野驶入了废弃的车道。 这车道千年前两侧栽了大白杨，现在那些杨树已经生长的非常高大了，密密实实的紧挨着，簇拥着长长的车道绵延千里。 唐不凡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粗壮白杨树，询问陆一：“我们现在到哪了？” 看着他的陆一于是抬起手腕，伊芙琳便将地图投射到了空中，代表他们的光点正在不断接近那个小城镇，距离已经很近了。 “大概傍晚就能到那个小镇。”陆一说着，又抬头看了眼窗外，刚刚白杨树的缝隙间掠过去几栋土房子。 那是低等兽人的土房，周围开始慢慢出现人烟了。 想到唐不凡并不了解东部联邦，陆一于是对躺在沙发上的男人道：“老师，我给你讲解一下东部联邦的基本格局吧，免得你露馅了。” 确实不了解的唐不凡点了点头：“你说。” “兽人东部联邦的元首是郭文，今年56岁，早年丧妻没有再娶，只有一个儿子，叫郭深，他也是未来的东部联邦元首，而除了他们两个，东部联邦还有一个人权势滔天，那就是郭深的伴侣，裴之书。” “东部联邦第一夫人？”唐不凡来了一些兴致，因为他以后可能也会到这个位置，“听名字像个男的。” “他是男性。”陆一继续道：“他不是人类囚犯，而是地下城裴家的长子，是被家族送上来和郭家联姻的，因为他的得势，裴家现在成了东区地下城仅次于余家的大家族。” 唐不凡在此之前只关注余家，因为他的通缉令就是余家颁布的，而这裴家他还真不知道。 想了想，唐不凡询问：“那个博士既然能给我搞出一个虚假身份，他背后一定有东区地下城的某个大人物支持，你觉得是谁？” “不好说。”陆一看着唐不凡，告诉他：“现在东区地下城总共有三支大势力，维和派、新商盟还有科学院，余家控制维和派，裴家属于新商盟，但从重启者这个组织高超的科学技术来看，更像科学院那边的。” 第82章 北山镇-3 唐不凡认真听着, 大致明白了这三个势力的划分。 “维和派是政圈，新商盟是商圈，科学院是科技圈？”唐不凡问道。 “对, 但三个圈子是互相干涉的，比如新商盟和科学院的主席都是议员，不过他们两都是中立派。”陆一说着, 手指对着空中一划, 伊芙琳便把三个人类的照片投射到了空中。 照片两男一女，下面都标注着他们的身份，分别是三个派系的领导人。 唐不凡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和陆一一起看那三个领导人的资料。 “余昐, 维和派现任主席, 今年53岁，当初的和平契约就是维和派代表东区地下城人类签订的，虽然表面上主席是民主选举，但一百多年前整个派系被余家侵占了, 现在维和派高层余家人占比高达70%, 主席已经连续9任是余家人了。”陆一看着资料对唐不凡说道。 唐不凡觉得稀奇：“整个党派被家族占领……这不是黑.帮作风吗？” 像意大利黑手党、日本山口组，都是以家族为中心的党派。 “当初世界大乱时，不少地方确实是黑.帮等于政府。”陆一对唐不凡说道，不过又看向那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但维和派还不至于到黑.帮的程度, 新商盟和科学院都能制衡它，只不过地下城大多数公共服务由它负责，每年和兽人联邦的犯人交接也是它。” 所以唐不凡的通缉令是维和派发布的, 但并不能说明给重启者组织撑腰的就是它，也可能是新商盟或者科学院动用了自己的人脉。 唐不凡了然，视线落到中间那位女性上, 是一个烫着大波浪卷发涂着红口红的漂亮女人，穿着白色的小香风套装，五官大气中带着一股凌厉，与其说是领导人更像是一位女明星。 “新商盟主席方月，年龄37……”唐不凡看着虚拟屏幕中女人的资料，诧异道：“她好年轻啊，而且怎么姓方？” “新商盟是好几万个公司的盟会。”陆一明白他在疑惑什么：“裴家的公司以前排名在十几位，现在虽然资本攀升到了第一，但在新商盟里并不是只手遮天的存在，方月是被其他几百家公司投上去的，选她应该是为了制衡裴家。” “但是不是太年轻了点？”唐不凡疑惑追问，作为三大势力之一的主席，这个岁数实在太小了，“她背后的家族也很有势力吗？” “不，她是孤儿。”陆一抬手点击空中的虚拟屏幕，方月的详细资料便弹了出来。 “她以前隶属文教组，文教组和维和派一样属于亲兽派，于是在24年前的一场组内大会上，文教组遭遇了抗争派系的恐怖袭击，整个会场爆炸，高层人员95%死亡，文教组毁灭。方月当时13岁，因为带弟弟中途去上厕所躲过了爆炸中心，但也被压在废墟下面两天才被救出来，她弟弟右手坏死截肢，她的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则全丧生在这场恐怖袭击中。后面她弟弟患上了创伤后遗症，在房间里自杀身亡了，她便成了孤儿。” 唐不凡听的唏嘘，看着照片上笑容落落大方的女人，难以想象她当时是怎么过来的。 “后面她加入了新商盟，用父母留下的遗产创立了一家食品公司，自己直播带货，慢慢把公司做大了，拿累积的资金又进军建筑业，生产全封闭生态箱屋，因为现在东区地下城环境恶化的很厉害，她的全封闭生态箱屋卖的非常好，现在是东区地下城身价排行16的女富豪。”陆一继续道。 “哇，这姐姐的人生好励志。”唐不凡听的佩服不已，也大致明白了新商盟众多公司投她当主席的意图，因为比起其他家族，她一个女人没那么有威胁。 “其实……”陆一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唐不凡，老实告诉他：“我去东部联邦的目的就是找她。” 唐不凡愣住了，眼睛看向他。 “她的生态箱屋可以在地面使用。”陆一说道：“而东区地下城与东部联邦负责谈判修建新人类地面基地的也是她。她当上新商盟主席时亚洲大地震已经发生了，当时东区地下城受地震影响一片混乱，她的当选宣言就是要带领人类重返地面。” 唐不凡明白了，他隔着虚拟屏幕看着陆一：“你也想把西区地下城的人类弄上来？” “我得先看看她的箱屋和她的新人类基地构建图。”陆一说道，扭头看向荒凉的窗外：“现在地面环境还没到能让人类正常生活的程度，如果没有万全的准备就让人类上来，他们会像老师一样开始衰弱和中毒。” 而兽人的繁衍依附人类，人类出问题了兽人也会陷入困境。 唐不凡目光欣慰的看着他，心想他的陆一就是这么谨慎和厉害。 “怪不得西区地下城的人类喜欢你。”唐不凡微笑道：“因为你是真的为他们着想。” 陆一收回视线，被唐不凡夸的脸上微红，他腼腆道：“我还什么都没为人类做呢。” “你不是已经改善了罪犯分配制度吗？”唐不凡继续夸他：“而且计划的前期考察也是相当重要的。” “可惜现在被重启者这个组织横插一脚。”陆一叹气：“万一变异毒人泛滥，就算箱屋和新基地有用，人类也不适合上来了，那个组织到底怎么想的。” 这时伊芙琳忽然开了口，“路易，西部联邦研究院前段时间发现，那些混了植物基因的变异毒人极其适合做土地养料，它们的尸体会迅速降解，这段期间产生的微生物会吞食污染物，对土壤达到一定的净化和增肥效果。” 陆一和唐不凡都愣住了。 “你说是……那些变异毒人能净化污染土？”陆一诧异而眼睛微亮。 “是它们的尸体。”伊芙琳温柔说道：“但它们并不好杀，而且对兽人攻击性很强，基因里被插入了对兽人敏感的序列。” 就像恐高症、幽闭症一样，讨厌什么害怕什么都是能被基因影响的。 “这样的话，倒是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让变异毒人泛滥了……”陆一深沉道。 一旁的唐不凡听的不由复杂，“那个组织在做他们认为对的事……那我呢？我身上的实验是为了什么？” “夫人，穿越的成功本身就具有历史性的科学意义。”伊芙琳说道。 “……”唐不凡沉默，然后古怪的嘀咕它：“你别学安德森叫我夫人，叫我小唐就行。” 伊芙琳的设定是女性，唐不凡一个男人被它温柔的女声叫“夫人”，感觉可太奇怪了。 “好的，小唐。”伊芙琳于是温柔的改了口。 陆一抬手又划了一下虚拟屏幕，返回那三人的照片，东区地下城科学院的主席是一个73岁的老人，叫元晓，跟身世坎坷的方月相比，这老人的资料就很中规中矩，是靠科研成果和资历一点点爬上来的。 陆一特意搜了一下他的科研成就，老人主攻植物，倒是和变异毒人对上了一部分，但他的方向是粮食的水培生产，研发出了很多水培转基因蔬果，大大提高了地下城的粮食自给率，是个温和又善良的老爷爷，很受地下城居民爱戴，不太像会支持激进抗争派系的人。 但重启者组织背后肯定是有地下城大人物支持的，会是谁呢？ 两人一起琢磨了半响，都摸不准，但都觉得不会是方月，因为她被抗争派系灭了全家。 此时天空乌云渐浓，唐不凡逐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火烧味，是那种大片烧田野的味儿，他小时候和外公呆在村里闻过，于是好奇的把身体探出窗户，去张望。 房车还行驶在废弃的公路上，两侧的大白杨树少了，被人砍掉了不少，留下粗大的树桩子，而果然前方的平原出现了大片的田地，不太整齐的分成块。 唐不凡看到了几个人影，这儿的积雪比北京少，气温也比较高，而最寒冷的一月已经要过去了，那些兽人可能是在为春耕做准备。 但火烧味并不是从田地里散出来的，而是从远处那个山下小镇。 “陆一！我们到了！”唐不凡连忙招呼陆一，陆一便也把脑袋探出窗外。 那山矮粗，山顶有积雪，山脚一片黑，而那小镇也黑，藏在山脉的阴影和积雪之下，让人看不真切。 而几十个高高飘起的黑烟很醒目，连着小镇和天，并不是普通的炊烟，而是作坊烧出的烟雾。 “万并有说过他老家是干什么的吗？”唐不凡好奇的询问陆一。 陆一不太记得了，他视力比唐不凡好些，所以看的更清楚，冒出烟的并不是工厂，而是一个个用土搭建的土窑，搭配着大大的烟囱。 “我忘了，但冒烟的是土窑。”陆一告诉唐不凡，看到了低等兽人的身影，衣衫破旧的扛着锄头，走在废弃公路两侧。 那兽人也听到了房车行驶的声音，于是回头，黝黑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继而特意翻过公路栏杆避到一边。 与兽之旅[末世] 第80节 “老师，把身体收回来吧。”陆一不太放心，有些低等兽人胆子很大，会通过车窗抢人东西。 而他们车窗旁边就是桌子。 唐不凡点头，也觉得空气中的火烧味越来越大了，于是把身子收了回来。 陆一关上窗，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驾驶室。 那山看着很近，开起来却比想象中的要远，而且由于公路上逐渐出现走动的人，凯哥于是放慢了车速。 此时渐入黄昏，因为没有电，所以城镇里昏暗昏暗的，唐不凡和陆一一路被人隔着车稀奇注视，那些低等兽人看清他们的模样后都眼露惊艳，但他们显然都是憨厚人，饱经风霜的黝黑脸上都露着憨厚的笑。 很快，房车便到了小镇入口，其实说是镇，唐不凡感觉更像村，只见好几个兽人聚集在石墩两侧闲聊和打牌，当房车出现时他们都扭头看了过来。 第83章 北山镇-4 因为路口被堵着, 所以凯哥停下了房车，房车驾驶室高，坐在主驾上的唐不凡低头去看, 全是身高才两米的低等兽人，衣衫破旧皮肤粗糙，有一个应该还是畸形儿, 五官扭曲看着吓人, 但眼神是朴实的。 陆一出来流浪了半年多，他也晒黑了不少，当然身上的衣服也旧, 但和外头这些低等兽人相比, 他的气质和样貌要出色太多了。 唐不凡就更不必说了, 他天生白肤红唇，而且刚刚变异完毕皮肤滑嫩，就是披个麻袋在身上都显得精致。 不知道是陆一高等兽人的身份让他们害怕，还是由b型装甲车改造的房车让他们觉得两人是军队的人, 一些兽人害怕的走远了, 没走的也从石墩上紧张的站了起来。 “老师，你在车里呆着，我出去找他们问问。”陆一对唐不凡说道，打开了副驾那侧的车门。 “我跟你一起。”唐不凡从驾驶室暗盒里拿出手枪, 别到了自己的腰后，然后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如今唐不凡体质变好，陆一便随了他, 只不过还是立即绕过车头走到唐不凡身边，小心的把他护着。 两人结伴着走到人群前面。 “老先生好，请问万并先生住在这儿吗？”陆一温和而礼貌的询问人群中的一位黝黑老人。 “啊？”那黝黑老人有些茫然的张开嘴, 露出发黄且不整齐的牙来，他有些紧张的扭头看身边的人。 “昂阿伯耳朵背，万并他在家呢！”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他看起来胆子比较大，也会说通用语，就是带着中国人特有的口音：“两位大人是北部联邦的？我带你们去找他！” 万并是草原集市的东部管理者，有不少北部联邦的朋友，这年轻人显然误会了。 而落后村镇消息闭塞，连电都没有通当然也不会有网络，所以这些人也不认得陆一，只晓得他身份高。 唐不凡和陆一对视了一眼，继而陆一温和纠正：“我们是西部联邦的。” 年轻人有些吃惊，带着两人穿过人群：“西部联邦距离这里好远的撒！两位大人咋到这儿来了？” 陆一已经打算代表西部联邦拜访东部联邦了，他到来的事迟早会传出去，便没有隐瞒：“我们要去泰城，刚好认识万并，就顺路来看看他。” 三人顺着昏暗的石铺小路往镇上走，这路虽然坑洼，但还算宽敞，凯哥慢慢开着车也能进来，小心避着人群跟在两人身后。 而看热闹的兽人们都挤在他们周围，窃窃私语，说着陆一听不懂的话。 是不太标准的中文，唐不凡有些高兴，果然到了东部大陆，中文就重新出现了，中华文化果然生生不息。 “万并哥好出息了，大人物认识了好多。”那年轻人一边给两人带路，一边好奇的看着他们：“你俩好年轻，是夫妇撒？” 陆一看了看唐不凡，顿时羞涩腼腆，唐不凡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伸手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金色链戒。 “刚刚订婚，还没结。”唐不凡对年轻人浅笑。 年轻人在意唐不凡其实比陆一多很多，只不过陆一是高等兽人，他不敢当着他的面盯唐不凡看太久，现在唐不凡对他柔柔一笑，年轻人脑袋一恍惚没注意脚下，便被石头磕的往前栽去。 “小心！”唐不凡就在他身边，下意识想伸手去扶，结果忽的被陆一揽住腰，轻轻拖了回来。 唐不凡微愣，双手顿在空中，而那年轻人反应也快，自己左脚往前大步一踏，把身体稳住了。 “没得事，没得事。”年轻人脸涨的通红，对着两人连忙摆手，眼睛都不太敢看唐不凡了。 “……”唐不凡扭头看陆一，眼神带上了几分探究。 不用扶。陆一用眼神对唐不凡说道。 是不合适？唐不凡困惑皱眉，也用眼神问他。 ……他自己能站住。陆一抿嘴，用眼神回答。 唐不凡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时道路对面远远来了一群人，为首的就是万并，他看起来很兴奋，在看到两人以后小跑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长官！”万并风风火火的跑到了两人面前，脸上挂着热情的笑。 “万并大哥，昂带他们来的！”那年轻人跟万并邀功。 万并淡淡看了他一眼，他跟这年轻人其实不熟，两家也没有亲戚关系，这年轻人以前就没叫过他大哥，这会倒是装起来了。 不过陆一和唐不凡在场，万并懒得揭穿他，大手把那年轻人轻轻推到一边，自己占了他的位置。 “长官，我万并千盼万盼，可算把您盼来了。”万并笑着对陆一说道，继而惊艳又惊疑的看向唐不凡：“这位是……艾伯伦先生？” 他没见过唐不凡的样子，但是记得唐不凡的眼睛，露出黑布外面像星辰一样明亮，让他一下子就对上了。 “是我。”唐不凡对着他笑：“以后叫我唐不凡吧，这是我的中文名。” “好名字，先生仪表不凡，气质不凡，举止不凡，这名字和您太登对了。”万并对着唐不凡竖起大拇指。 “……”唐不凡心想他不愧是混迹官场的人，场面话说的一套一套的。 “那您们俩是……结婚了？”万并目光小心的打探两人，他当然闻出来唐不凡已经被陆一标记了，也看到了唐不凡手上的金色链戒，但戒指套在中指上，于是有些摸不准。 唐不凡已经回答过一次了，但还是不太好意思：“订婚。” “那就是唐夫人了。”万并连忙笑着改口，订婚在他看来等同于结婚，虽然心里挺奇怪为什么不直接结。 “……”唐不凡想了又想，最终没开口去纠正，事到如今终于明白安德森那句“让你提前习惯”的意思了。 如今的世界就是这样，他的“男性”身份已经成了第二性，“亚兽人”才是他的第一性，他无法改变只能去适应，毕竟世界不会去适应自己。 此时三人周围被镇上的居民围的水泄不通，都是来看热闹的，一个亚兽人背上背着一个孩子，手里抱着一个孩子，也要挤过来看。 不过他们挤归挤，倒不敢太接近唐不凡和陆一，尊敬而胆怯的与他们距离一米多远，也没有挡住三人的路。 这时候前方又来了一批人，最中间的是个穿着明显比别人体面的中年人，他看到三人之后眼睛一亮，露出和万并有几分相似的笑容来。 “长官，夫人，给您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哥，万齐，北山镇的镇长。” 等那中年人走到他们的跟前，万并便笑着给两人介绍。 “长官！夫人！”那叫万齐的中年男人难掩激动的朝两人伸出手。 陆一和唐不凡相继和他握手，可能因为太紧张，明明还是寒冷的冬天，这中年人的手掌心有薄汗。 而他在和唐不凡握手的时候眼睛快速朝他看了一眼，又快速垂下，那是男人看到漂亮“女人”的眼神。 唐不凡曾经作为一名模特，习惯了被人注视，但还是觉得有点不自在。 “阿并，让长官和夫人到我家去吃饭吧。”万齐对自己的弟弟道：“我出来时已经让阿芬去厨房备菜了。” 万并没结婚，虽然有栋还不错的房子，但家里没帮忙招待的人，也冷清，于是点了点头，笑着道：“我也想着到大哥你家去。” 兄弟俩于是一左一右的拥着陆一和唐不凡，带着两人顺着石头路走，周围看热闹的居民还是没有散去，即使天已经非常暗了。 他们经过了一个土窑，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正站在炉子前面，也稀罕的看着这儿，而他旁边对着摞放整齐的众多瓦片。 “这是在烧瓦呢？”唐不凡好奇的询问，这个小镇的房子都是黑乎乎的，用的都是黑砖和黑瓦，虽然不太好看，但比泥土糊的房子结实多了，能看出这个小镇还是有一定经济的。 “对，咱们镇就是卖砖和瓦的。”万齐作为镇长，开始热情的给两人介绍小镇的产业：“咱们镇烧的砖瓦已经有口碑了，用的都是好土，每个月用卡车拉着到泰城里去卖。” “泰城不让烧砖瓦吧？”陆一看着浓浓的黑烟。 “那肯定不让呀，一切污染环境的产业泰城周边都不能有。”万齐说道，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咱镇空气不太好，但为了经济没办法。” “明年把光伏发电弄起来，以后镇上通了电用电磁炉烧火做饭，污染会小一点。”万并说道：“现在联邦在鼓励自家发电，买光伏电板给补贴。” “还是太贵了，一块板顶好几车砖，大家省点钱不容易，烧柴火能过的事就不会想着花大价钱去买电板。”万齐叹气：“普及不容易。” 唐不凡在21世纪那会，电是很充足的，记忆中福建就有好几个核电站，但现在显然修建核电站不容易。 一是技术，兽人文盲率很高，工程师稀少，二是稀土资源，现在地球上好多稀有金属在天上——被造成卫星、太空站等等发射到天上下不来了，想捕获太空金属再利用还得依靠人类。 但人类并不帮助兽人，兽人越强人类的处境越弱。 一行人边聊天边走，万齐的家在镇中心，需要一段路，因此绕绕弯弯折了好几个道。 他们走的还算容易，凯哥开着车就比较难了，但它碾过几个积着雪还没开垦的菜地，便顺利重新跟到了两人身后。 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一行人终于到达了万齐的房子，那是一栋修的很体面的水泥房，而且亮着电灯的光，比镇上的砖瓦房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几个孩子正站在门口张望，看见他们顿时兴奋的窃窃私语。 “他们来了！” “阿妈！阿爸回来了！” 他们说的是中文，陆一听不懂，于是抬起手腕，伊芙琳便把一个小虚拟屏幕投射到空中，把翻译打在上面。 “哇！”挤在周围的人群顿时哇哇一片，落后的村镇人都是第一次看见这么高级的电子产品，兴奋的恨不得把眼睛贴上去。 唐不凡看他们稀奇的反应不由在心里感慨，当初他第一次看见时也是惊叹，结果就被陆一看出异常来了，才知道虚拟影像在地下城很常见。 如此看来，即使地下城再苦，也比地面来的富足，至少下面还有电，还有各种机器和ai，也难怪人类不肯上来。 “这是随身ai吧？”万齐眼露羡慕的道，但情绪控制的还算好。 “对。”陆一点头。 “真好，真好。”万齐又羡慕的看了一眼，然后才笑着抱起台阶上的一个孩子，率领两人进屋。 作为镇长的房子，前面自然是有大片空地的，还是水泥铺的平台，凯哥于是把房车开上去停着，而那些看热闹的镇民仍不肯离去，见唐不凡和陆一进屋了，便开始围着车指指点点。 “阿强，你看着车，别让人碰着了。”万并指示那个机灵的年轻人。 “好叻！”那年轻人痛快的应下，很是高兴，觉得自己已经攀上了万并。 万并没老婆没孩子，年轻人甚至开始想自己要不给万并当干儿子得了，倒不是图万并的房子，而是发现他的人脉比他想象中更广。 而且……说不定日后还能见着唐不凡。 想到唐不凡对他的那一笑，年轻人心底一甜，脸上不由露了笑。 “阿嬤，莫摸车了，带你乖孙回家恰饭喽！阿公，你也不要摸撒！”年轻人开始赶房车旁边的人。 与兽之旅[末世] 第81节 第84章 北山镇-5 唐不凡和陆一进了水泥房子, 便看见摆在客厅中间的大圆桌，而屋里零零散散的站着或坐着……12345……加万齐手上抱的一个，居然是六个小孩的大家庭。 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女人戴着围裙出来了, 看到陆一和唐不凡以后呆了呆，立即用有些油腻的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然后不好意思的回了厨房。 “老二, 你带弟弟妹妹上楼。”万齐把自己手上的小子交给他的二儿子, 让孩子们都上楼去，怕吵到陆一和唐不凡。 但唐不凡并不介意和孩子们一桌，他连忙阻止：“孩子们也还没吃饭吧？留下来一起吃吧。” “楼上晒着腊肉和玉米, 他们饿不着。”万齐作为孩子父亲, 知道这几个小孩有多吵, 而且有好几个还没到懂事的年纪，留下来恐怕等下就要在饭桌边敲碗尖叫了。 那老二很听话，抱着老幺催赶着弟弟妹妹上楼去了，万并和万齐兄弟俩开始招呼两人上饭桌。 “上次在集市里就是大哥你请吃的饭, 这次还是你家请吃饭, 多不好意思啊。”唐不凡笑着道，他作为地地道道的中国人讲究礼尚往来，这下可是欠了万并两顿饭了。 他于是也招呼两兄弟：“两位大哥也坐。” 唐不凡这两声“大哥”顿时把两个兽人喊的心花怒放，面色红润, 他们只听说过西部联邦的小公子平易近人没有架子，哪知道他老婆性子更好，连大哥都对着他们喊出来了。 “夫人客气了, 客气了，您和长官到我们家来吃饭，那绝对是我们万家的福分。”万并笑着合不拢嘴, 再次邀请两人上座。 四个聪明人互相客套着坐下了。 桌子被擦的很干净，但能看出是用了好几十年的老木桌，上面用古朴的瓷碗装着已经煮好的六七道家常小菜，唐不凡又扫了眼这水泥房子，确实和21世纪村里的差不多。 “家里简陋，见笑了。”万齐用碗给两人倒上酒，是自家酿的老白酒，在这末世小镇已经是最高规格的招待了。 “您家已经很不错了。”唐不凡微笑着夸赞他：“外头还有一大堆人连饭都吃不上呢。” “咱万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万并作为集市管理者，见多了连固定居所都没有的流浪兽人，他感慨道：“比起我小时候那会，兽人的日子还是在慢慢进步的，咱那会每年都要饿死人。” 陆一看向他，在意的询问：“之前集市遭变异毒人袭击的事，东部联邦怎么说？” 各个联邦都有各自的官网，但这个时代能上网的人非常少，所以很多事情不会发布新闻，陆一即使有随身ai也无法获取很多资讯。 “上面很重视，立马就派兵四处侦查，但应该是入冬的原因，那些毒人消停下去了。”万并说道，神色严肃起来：“大家都在猜是人类干的。” 四个男人围着圆桌吃酒聊天。 “西部联邦边境好像也遭遇袭击了吧？”万齐反过去询问陆一：“长官您身份高，有更确切的消息吗？” 这事儿关系到每个兽人的生存，万齐作为镇长因此很在乎，泰城里的居民还有城墙保护着，但他一家老小可都生活在这山脚下，看联邦那边的意思，也没有太在乎他们这个产砖瓦的小镇，都没有派侦察兵过来，所以如果情况真的很糟糕，万齐打算带着全镇人躲到山上去。 “蔓延到我们西部的变异毒人不多，但是我们那的研究院发现变异毒人埋到土里会对土壤起一定对净化作用。”陆一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了两兄弟：“所以后面如果真有毒人攻过来了，你们杀了它们别用火烧，找块好地埋着，等毒人的尸体腐烂后那块土应该能种出好粮食。” 两兄弟听的很很惊讶，万并稀罕道：“毒人体内的毒素不是更多吗？怎么还能净化土地？” “它们混合了植物基因，跟我们兽人一样能自净毒素，尸体腐败产生的微生物也能吞食污染物质。”陆一说道，又提醒兄弟俩：“不过它们对兽人攻击性很强，没有把握最好还是带着老人小孩躲好。” “听说中等毒人能和他们打个平手，低等兽人几个对付一个也能赢。”万并看向自己的哥哥：“如果它们的尸体真能净化土壤，我看让村里的青壮年多磨磨刀，制造陷阱，逮它个几十只弄死，咱镇的田不就肥沃了吗？” 北山镇都是黑土，但并不是肥沃的黑土，而是污染黑土，所以庄稼都长的很差，又蔫又小，镇上的亚兽人都不够吃。 “哪有那么好逮的。”万齐眉头紧锁，镇上人口不多，很多有能力的青年还去了泰城发展，死一个人对哪个家庭都是重大打击，他不想冒这个险。 万并知道自己哥哥是胆小性子，见他不敢拼只能无奈叹气，又把目光落到陆一和唐不凡身上。 “两位去泰城是有什么任务吗？”万并好奇的询问，而万齐也看向陆一。 关于陆一的传言是他被他哥哥赶出来的，但陆一的哥哥基因有问题，汉斯几年前收回了路德的兵权至今都没有再给他，所以大家依旧默认继承人是陆一。 凑巧的是去年变异毒人开始出现，源头来自他们东部大陆，跟陆一出现的时间对上了，万并便心想会不会是西部联邦那边早就通过卫星发现了什么，才偷偷派陆一过来侦查。 西部联邦目前拥有世界上最多的通讯卫星，倒不是西部联邦科技最强，而是西部联邦与西区地下城人类的关系最好，人类愿意多帮忙。 而陆一在两者之间起了很大的融洽作用，他从十岁就开始负责和西区地下城人类的交洽了，还改革了罪犯分配制度，很多西区地下城的人类都喜欢他。 万并如今也喜欢，果然亲自接触到了才知道这两小夫妻多讨人喜欢。 陆一最初的目的是找方月，看看她的生态箱屋和了解一下她对人类地面基地的构建计划，现在出了这事，目的便发生了改变。 略想了想，陆一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试探两兄弟：“是有任务，跟一个抗争派系有关。” 吃着菜的唐不凡看向他，他从入座后就不怎么说话了，因为他对这个世界不熟，怕自己的表现暴露了他的无知，因此主要听三人聊天。 两兄弟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通，万齐立即有些愤愤：“果然变异毒人是抗争派人类干的‘好’事。” 陆一看他们的模样，便知道他们对抗争派系并不陌生，于是又透露了一点：“那个抗争派组织就是东区地下城的人类，事关西部联邦边境安全，所以我过来找郭文先生了解一下。” 万并听了眼睛微亮，喝了酒的脸有些红：“这么说二位是打算直接去见元首了？” 陆一点头，万并和万齐两兄弟顿时对视了一眼。 万并搓了搓手，委婉的询问：“长官和夫人头次来东部联邦，人生地不熟的，要不要找个向导什么的？” 唐不凡听了放下手中的筷子，笑着看着他：“我们来找您，可不就是想让您当向导吗？” “这好说！”万并顿时大喜，痛快应下：“刚好我这几个月都在家休息，今年这情况草原集市都不一定会开张，我能带你们两个。” 他说完又兴奋的咽了咽唾沫，观察着两人的神色接着道：“我大侄儿也在泰城军队里当差，不过他只是个普通搜查兵，现在还没开春所以也闲，如果夫人身边缺个保镖的话……” 他有着鱼尾纹的眼睛看着唐不凡，唐不凡有些惊讶万齐居然还有个儿子，而他也明白了万并的意思，于是扭头去看陆一。 陆一自小混社交圈子，哪里有不懂的，直接答应了：“行，等到了泰城，我直接指您的大侄儿做我们的护卫。” 这不是什么难事，对于联邦贵客地主方是一定会安排护卫的，陆一每年负责和人类交洽早熟悉了，有时候人类科研队要出去采样或做实验还会专门派一小支军队跟随，对方指定要谁也都会答应。 万齐他就是个小镇长，他儿子也只是个普通兵，东部联邦不会为了这么一个小人物惹他不开心，所以一定会把人插过来，而万并要的就是这个。 给西部联邦元首次子当过随身护卫，这履历很漂亮，能让万齐儿子在众多普通兵中脱颖而出，保底能在泰城里升个队长，至于有没有更高的成就，就看那小子自己的能力了。 见陆一答应下来，万齐和万并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两人红脸伴着酒气，立即给陆一满上酒，喜上眉梢的要跟他碰杯。 唐不凡跟着碰杯，呡酒的时候悄悄看了眼陆一，发现他的脸也有些红。 18岁的孩子可以喝这么多白酒吗？唐不凡在心里嘀咕。 这时候女主人端着热腾腾的一锅蒸肉上来，她粗糙的手擦了擦围裙，憨厚的看了陆一和唐不凡一眼，便想转身继续回厨房忙活。 “大姐，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唐不凡起身招呼妇人，感觉桌上的菜已经够多了。 “哎，这这……”妇人显得有些无措，扭头看向自己丈夫。 “夫人不用在意，家里难得来客人，让她再去给我们做几道菜吧。”万齐说道。 “菜够了，坐下一起吃吧。”唐不凡抓着妇人的手盛情邀请，刚才他就想唤妇人一起，结果她进厨房进的太快了。 陆一也站起来，他这一站，万氏兄弟赶忙起身，五人客客气气的围着桌子拉拉扯扯，最后万并才开口唤妇人一起坐下。 “那嫂子，你也一起坐吧。” “那……欸。”妇人坨红着脸颊，不好意思的坐到了万齐身边。 “大姐，您是生了七个吗？”唐不凡给妇人递过去干净的筷子。 “哎。”妇人憨厚的应了一声，她看起来并不擅言辞。 “夫人这么年轻漂亮，您和长官一定也能生七个。”万齐笑着夸唐不凡。 “……”唐不凡古怪的听着，他都还没适应“夫人”这个身份呢，哪里能接受生孩子这事，而在他的计划里他和陆一至少要两年后才结婚，所以他还算悠哉，于是似笑非笑的看向身边的陆一。 “你要让我生七个吗？”唐不凡问旁边才彻底退去稚气的18岁兽人。 “！”陆一不知道怎么回答，也完全没想到唐不凡会这么调侃他，他顿时涨红了脸。 “老师……老师你决定……”陆一支支吾吾的道，心里想着他和唐不凡都还没接过吻呢。 他的青涩反应顿时惹得万家人大笑起来。 陆一的脸顿时更红了，唐不凡也笑，觉得他真可爱，但见陆一臊的不行便没有继续捉弄他。 一行人继续吃饭喝酒。 喝酒得聊天，万并想到陆一的任务，忽然对妇人道：“嫂子，你之前不是说怀疑你朋友加入抗争派系了吗？” 唐不凡和陆一顿时来了精神，而妇人微愣，用不太标准的通用语讷讷道：“你是说小峰啊？” “对，就他。”万并用筷子夹了颗花生米。 “大姐，说说呗。”唐不凡主动给妇人倒酒。 妇人没想到他一个高贵的指挥官夫人会给自己这么一个农妇倒酒，顿时脸红的很不好意思，大概因为唐不凡的态度很平和亲切，妇人慢慢消了紧张。 “小峰是昂小学同校同学，他叫卢小峰，昂叫林小芬，名字一样就给认识了，但他嫁到了泰城里去，昂也十几年没见了，也是听昂老家的姑奶奶说的，说小峰他变坏了，偷偷给抗争派办事。”妇人用不标准的通用语说道。 唐不凡顿时很惊奇，他看向万家两兄弟：“抗争派在东部联邦这么明显的吗？” “早年声音小，这十几年动静越来越大了。”万齐唏嘘不已：“咱也不住泰城，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好多亚兽人忽然出来喊口号了，说兽人不仅压迫人类，也在压迫亚兽人，逼迫他们生育，也不给他们离婚的自由，说着他们不想依附兽人生存云云。” “亚兽人闹独立，但他们那体质，能独居吗？”万并身上酒气渐浓，他红着脸皱眉道：“就是那些原先是抗争派人类起的头，他们变成了亚兽人也不安分，地面和地下城情况根本不一样，地下城到处是摄像头，犯罪率极低，女人老人都能独居，到地面你试试？每晚都有人撬你家门。” “是说……那些抗争派人类即使变成了亚兽人，依旧在做对抗？”唐不凡说道。 “是。”万并皱眉用力应了一声，又告诉两人：“两个月前还往一个军队食堂里投毒呢，害一百多个兽人上吐下泻，死了四个严重的。” 唐不凡和陆一对视，两人完全没想到东部联邦内部里头居然也这么乱。 这还真是内忧外患了。 第85章 北山镇-6 谈到抗争派系, 万氏一家子都是一脸愁容，尤其是万齐和他老婆，他们的大儿子就在泰城军队里, 不免为他的安全感到担忧。 万齐于是询问两人：“长官和夫人打算什么时候前往泰城？” “明天。”陆一没有在这个小镇多呆的意思，这次带唐不凡前来纯粹是为了还万并人情，于是看向万并：“万并先生明天方便动身吗？” “方便的方便的。”万并连忙放下酒碗, 坨红着脸道：“我孤家寡人一个, 今晚回去收拾了就跟你们走。” “那莫喝酒了。”妇人把他面前的酒碗拿过来，又想起身去厨房：“昂给你们弄点路上的干粮吃。” “大姐，不用, 我们车上有食物。”唐不凡拉住妇人, 对那个卢小峰还是很感兴趣：“你再给我说说你那个朋友的事情吧。” 唐不凡想找那个博士, 本来想去找郭文要点资料，但现在发现泰城民间居然也有那个组织的踪迹，便觉得说不定能从民间入手。 那个组织都能策划出投毒事件了，泰城里一定有负责上下联系的人。 妇人刚才在厨房窗口瞅见了两人的房车, 虽然旧了点, 但巨大的车身很气派，又想两人高贵的身份，应该是看不上她做的腊肉和馍馍，于是又坐了下来。 “嫂子, 不用弄，咱们这到泰城就一天的车程，明早出发傍晚就到了。”万并也说道：“你再给夫人说说小峰的事。” 与兽之旅[末世] 第82节 “欸。”妇人应了一声, 粗糙的双手放在肮脏的围裙前面，这才缓缓道：“昂这朋友吧，也是个苦命人, 他跟他老公本来感情很好，他老公是泰城第11区一支中队的中队长，在内城里有个房子，在内城里有房子可不得了呀……” “说正经的。”万齐呡了口酒，打断他老婆。 “欸欸。”妇人也意识到自己说偏了，于是继续道：“卢小峰跟他老公结婚后吧，很快就怀孕了，但是生出来的孩子脑子有问题，会咬人，眼睛也是充血的，不正常，卢小峰他老公就把小孩丢到城外扔了，然后那小孩吧就被城外的野狗吃了，卢小峰他赶过去时小孩被吃的就剩一只小手臂了，卢小峰就跟他老公闹翻了，这一闹就闹了二十几年。” “听说卢小峰后面又怀了几次孕，但全流产了，大家都说他手上有避孕药。”万齐补充，他也知道不少：“两人闹离婚闹了二十几年，他老公一直不肯，两人就这么僵着。” “他老公是很爱他的。”妇人又道，感慨不已：“中队长要换伴侣还是容易的，他在内城又有房子，小峰他就是性子太倔了，这年头谁没生过一两个有毛病的孩子？” 唐不凡微愣，妇人这语气似乎她也生过毛病儿，唐不凡没好意思细问，便好奇的扭头问陆一：“是兽人不肯离，就不能离婚吗？” 陆一点头：“亚兽人不适合独居，而且因为亚兽人数量比兽人少，所以一般兽人结了婚都不肯离。” 唐不凡皱眉：“没有调解的空间？” “各个联邦主要精力都在废土的开垦和新城的建设上，没有太多人手和精力去处理民间家务事，而且为了生育率……”陆一支支吾吾，作为一名兽人也是有些尴尬。 唐不凡“啧”一声，懂了，绕来绕去就是生育率，也难怪一些亚兽人会觉得压迫了。 “夫人来自地下城，你们那肯定自由，但地面上状况还是不一样的。”万并对唐不凡解释，也是感慨：“但我们兽人对老婆是很好的，找个老婆不容易，那卢小峰如果真想离，其实还是能离，只要找另一个兽人对他老公发起决斗……” 万齐猛的在桌子底下打了弟弟的腿一下，万并一愣，看自己哥哥的紧张神色，才忽然想起陆一就是因为和他哥哥决斗失败被驱逐出联邦的…… 万并顿时酒醒了，浑身发热的赶忙看向陆一，还好年轻的兽人一脸平和，没有因他的失言感到生气。 “我不喜欢我嫂嫂，和我哥哥决斗只是为了离开联邦。”陆一温和说道，继而金绿色的眼眸含着柔情看向身边吃花生米的男人：“我喜欢的人只有老师。” 漂亮的男人咀嚼着花生米，淡淡“嗯哼”了一声，等咽下之后才不急不缓的道：“他要敢喜欢他嫂嫂，我把他的腿打断。” 万家人：“……” 陆一：“……” “夫人霸气！我万并敬你！”见两人都不生气，万并顿时放心了，心想唐不凡不愧是地下城出身的人，面对高等兽人都毫不畏惧，心底对唐不凡不由升起了一股钦佩之意。 万齐也早发现唐不凡虽然平易近人，但气质很独特，即不高看陆一，也不低看他们，仿佛在他眼里阶级不存在，万物皆平等，这让他有了股遗世独立的飘然风范，很是吸引人。 这是21世纪中国教育的好，而唐不凡本人确实不太在乎名利地位，大学最红那会被他老师拿衣架抽醒了。 唐不凡笑着接受了万并的敬酒，之后又拿碗接受了妇人夹给他的蒸猪蹄。 “夫人多吃点，你太瘦了。”妇人心疼纤细的唐不凡。 “大姐手艺好，我肯定多吃。”唐不凡笑着夸赞她，把妇人夸的脸蛋红红，继而低头吃起了猪蹄。 唐不凡有在刻意增重，他还想着跟陆一学格斗呢。 五人围着木桌又吃了一小时，从泰城聊到世界如今的格局政治，这期间主要是陆一陪聊，唐不凡低头吃，直到两人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才起身告辞。 “我们明天还要出发前往泰城，今天就到这吧。”陆一温和说道，双目看向满身酒气的万并：“明早八点可以吗？” “行，那我是骑马还是……”万并精神了几分，看着两人。 “坐我们的车就行。”唐不凡说道，哪有拜托人家当向导还让人自己骑马的道理。 “欸，那行！”万并高兴的应了一声。 万齐本来想邀请两人住他家，让妇人去收拾屋子，不过被陆一和唐不凡婉拒了，说他们车上有床，也习惯了睡自己的车，万齐想到他们的高大气派的房车，便没有勉强，但从厨房里搬出两坛密封的白酒，要送给两人。 两人都不好意思収，但万家人盛情难却，一定要送他们，他们推脱不过才伸手收下。 “陆一，你从车里拿一箱零食和一箱水果罐头来。”唐不凡吩咐陆一，讲究礼尚往来，要送给万齐一家。 万齐当然也不收，唐不凡说送给孩子们吃，万齐才一边笑一边道谢的收下了。 “那我大儿子的事，就麻烦长官和夫人了。”万齐送两人出家门，言语诚恳。 “放心。”陆一对他说道：“在泰城期间，我会安排他保护老师，顺便给他在元首面前露脸的机会。” 万齐得了他的保证，顿时心花怒放，这露脸的机会可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求不到的。 等两人上了房车，万齐又走向自己的弟弟。 “阿并，我帮你收拾行李。” 两喝了酒的中年兄弟在黑暗中勾肩搭背的穿过菜地，走向不远处的水泥房子，估计私底下还要商量一些事。 唐不凡拉上窗帘，一屁股坐到柔软的沙发上，摸着饱胀的肚子长长吁了口气。 陆一在厨房摆弄那两坛酒，找适合放的位置，他今晚一直陪万氏兄弟聊天，喝了不少，虽然总体算清醒，但脑袋还是有点发晕。 于是他打开了水槽下面的柜子，一个被胡乱塞进去的粉红色购物袋便掉了出来，里头的一个个小盒子顿时散落在地。 陆一一惊，脑袋顿时清醒了，连忙蹲下捡那些小盒子，同时紧张的扭头看向卡座方向，果然坐在那休息的男人听到动静看了过来。 “……”陆一脸红了，轻咬嘴唇，用自己高大的身子和柜门去掩地上的东西。 他动作很快，但唐不凡还是看到了一个塑封小盒子被他快速收了起来，他眼睛一睁，人瞬间精神了。 “你还藏烟？！”唐不凡豁的从沙发上起身，身为一名老师是绝不允许自己学生染上这种恶习的。 “不是烟……”陆一红着脸，把粉红色购物袋重新塞回橱柜里。 唐不凡看他这心虚又紧张的模样，哪里信他，红唇一勾，冷笑一声。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唐不凡慢条斯理的走到他面前，年轻的兽人已经站起来了，正无措靠着洗碗池，用身体挡着橱柜。 “……真不是烟。”陆一眼神躲闪的低头。 唐不凡抬头逼近他，用上了死亡凝视。 “你还跟我撒谎？”唐不凡抬手勾住他的毛衣领，本意是想把人脑袋扯下来，结果陆一身体绷的很紧，让他只把毛衣领拽下来了。 兽人结实的胸膛顿时露出了大片，因为紧张所以胸肌绷着，鼓鼓的很突出，而上面斜着一道小小的粉色伤疤。 唐不凡微愣，那是陆一被那仿生人砍伤的，当时他自己逢了针。 “……”这道疤顿时让唐不凡没了气，他不由手指轻轻抚上伤疤，那微微凸起的痕迹让他心里难受，于是脑袋一低，亲了上去。 陆一靠着洗碗池，感受着男人柔软的嘴唇，瞬间急促了呼吸，心跳如鼓。 唐不凡亲的慢而缓，双手往前压在陆一结实的身上，等他微微抬头，忽然被眼前的兽人抬起下巴，温柔而气息炙热的吻便落了下来。 唐不凡微愣，继而心跳加速，带着七分腼腆三分复杂默默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两人都气血上涌，身体升腾着躁动。 由于巨大的身高差距，陆一于是揽住了唐不凡的腰身，把他整个人往上托，他亲的又深又缠绵，缠绵到让唐不凡觉得有些奇怪。 唐不凡于是把脑袋往后撤，嘴唇红润且微湿，狐疑的打量陆一：“你是第一次吗？” 陆一不明所以，金绿色的眼睛有些迷离：“是啊。” “那你怎么……这么会？”唐不凡问。 “？”陆一反而被他问纳闷了：“接吻不就是这样吗？” “唔……不这样吧。”唐不凡道，心想哪有人第一次接吻就又吸又吮还上舌头的。 “……那老师觉得是怎样？”陆一询问，认真了些。 “就……嘴唇贴一起？” “……” “……” 陆一勾起了嘴角，再次俯身朝唐不凡凑过去嘴唇：“好，我们按老师说的来。” 两人于是再次嘴唇相贴，虽然彼此也还是心跳，但比起陆一的吻法，这种贴贴式亲吻让两人都自在了许多，于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忽然莫名其妙的都笑了起来。 “老师好古板。”陆一评价道，然后手摸住唐不凡的臀再次把他整个人往上托，又开始他侵犯式的接吻了。 “别摸……唔……”唐不凡被他亲的又开始喘不上气，手反到自己身后去扒拉陆一抓他屁股的手。 陆一虽然松手了，却用脚探入唐不凡的腿中间去卡他的身体……妈呀，唐不凡真觉得他好会。 难道西方人天生在这方面就擅长？ 随着车厢内旖旎渐浓，七八分钟后，唐不凡一巴掌呼到年轻兽人的脸上。 “别得寸进尺。”唐不凡从他腿上下来，沉着脸红着面颊调整自己的呼吸。 “……”陆一捂着自己不疼的脸颊委屈，一金一绿的兽瞳可怜巴巴看着他。 “用这种眼神看我也没用。”唐不凡铁石心肠，不可能今晚就让陆一上垒的，不谈他还没彻底健康的身体，他们明天也要早早出发去泰城。 他说完指示陆一让开，他该没收违禁物品了。 “……真不是烟。”陆一嘴上小声嘀咕，但在唐不凡的凝视下还是乖乖让开了。 唐不凡蹲下打开柜门，伸手拿出了那粉红色购物袋，他起身又瞥了眼旁边惴惴不安的兽人，伸手打开了购物袋。 那一个个塑封完好的保险套便暴露在了灯光底下。 唐不凡愣住了。 第86章 北山镇-7 房车灯光微暖, 早已陷入黑暗的小镇十分安静，唐不凡沉默在那，看着那满满一袋保险套脸一阵红一阵白。 陆一小心翼翼的歪头看他, 漂亮的男人忽然抬眸，陆一顿时站直了身体。 “保险套，嗯？”唐不凡在灯光底下冷笑一声。 他笑的让陆一害怕, 兽人连忙把安德森供出来：“是安德森硬塞给我的。” 唐不凡挑眉, 陆一脸微红：“真是他塞给我的，你昏迷那阵他出去捡的……” 唐不凡想到那个总是笑的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安德森, 于是信了, 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以后别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唐不凡一本正经的教训他：“你才18岁, 还太小，这种事对你来说早了。” “……”他的话语让陆一神色古怪起来，年轻的兽人纠结了片刻，还是想为自己的幸福争取一下：“老师, 18岁已经合法……” 唐不凡又一眼瞥过去, 陆一顿时讪讪闭嘴。 倒不是唐不凡故意凶陆一，而是这些保险套……让他心里紧张。 他身体已经五年没生理反应了，男人的自尊心让唐不凡不想说，也只能狼狈的逃避情事。 不过唐不凡心里有数,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一日日强壮，所以好好养身的话……半年后应该是能恢复正常的。 与兽之旅[末世] 第83节 大概。 唐不凡头疼的琢磨，陆一则在一旁又不安的歪头看他, 但看着看着忍不住勾起嘴角，看着浑身渡着暖黄灯光的唐不凡，觉得他真好看。 陆一于是俯身抬头凑过去啵了那红艳艳的嘴唇一下。 发呆的唐不凡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那张俊美的脸，被陆一闹笑了。 “走开，烦着呢。”唐不凡伸手去推他。 “不烦了。”陆一以为他还在恼这保险套的事，于是乖巧道：“老师你说我小，那我就是小，我全听你的。” 陆一喜欢唐不凡，精神上的快感更多些，虽然身体也想要……但唐不凡看着他就让他很满足了。 唐不凡听着他温润又低沉的嗓音，心底一悸，顿时没了脾气。 看在他这么乖的份上，这事唐不凡就不跟他计较了，只不过看着那满袋的保险套，唐不凡心底生起了一丝好奇。 “我还没见过保险套的模样呢。”唐不凡说着拿起一个翻了翻，找到了生产日期，2279年12月3号，距今已经一千年了。 他又看到了用中文写的尺寸：中号。 嗯？中号？ 唐不凡悄悄往陆一身下瞄了一眼，年轻兽人的军裤是宽松的，但依旧能看出尺寸不俗。 想到陆一2米28的身高，唐不凡确定了，安德森一定没用安东尼扫描翻译。 不过安东尼是小孩子，也不方便让它翻译。 想到保险套是有弹性的，唐不凡忘了在哪儿看过，这玩意能吹成气球，还能在野外当水袋使用，便觉得…… 也许能用。 唐不凡于是拆了一个，让旁边的陆一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这是中号的，咱们来测试一下弹性。”唐不凡从盒子里头取出一个套子，但没急着撕开，而是询问陆一：“你大概多大？” 陆一脸一下子红了：“要……要给我套吗？” 唐不凡没那么下流，他正经道：“这一袋全是中号的，我给你试试看勒不勒，你用手指比划一下就行。” 手指……陆一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然后告诉男人：“宽度的话，大概三指并拢，全圈围的话……五指？” “停！”唐不凡听的一愣一愣的，陆一人极其高大，他的手掌也很宽大，他的三指宽能抵唐不凡的四指，而这还只是宽度？？？ “我跟你讲，你别跟我在这吹，这玩意儿……这玩意儿它不是越大越好的。”唐不凡咽了咽唾沫，有些汗流浃背了，他是知道有些小gay后面天赋异凛，但他应该不是那样的小gay。 看着紧张起来的唐不凡，陆一觉得他有些可爱：“老师你害怕？” “谁害怕了。”唐不凡沉下脸，装模作样的正色道：“咱们要讲究诚信，要务实，不谎报瞒报……” 他忽然想到自己瞒着陆一养胃的事，顿时卡声了。 “没谎报……”陆一有些委屈，继而想了想，微红着脸对着唐不凡拉起自己的毛衣下摆，露出结实的腹肌来。 “要不……老师你自己看看？” “！”唐不凡被他的大胆吓了一跳，看着羞涩又撩人的俊美兽人，他还真心动了。 巨大的好奇心驱使着唐不凡，他觉的有些不合适，但想到两人都订婚了……瞅一眼能有什么不合适的，于是正了正脸色。 “那我……就看一眼。”唐不凡说着，伸手去解眼前兽人的皮带。 陆一低头看着他，心跳的飞快，他不觉得自己那里好看，但唐不凡的眼睛很好看，睫毛又长，眼珠又黑，而这双漂亮的眼睛里马上就会印上他的那东西……陆一不免有些兴奋。 唐不凡拉开了陆一的裤子…… 男人眼睛睁大了，陆一拉着自己的毛衣，羞涩而紧张的看着他。 “……”唐不凡仿佛见了鬼一般，“啪”的松开拉着陆一内裤的手。 陆一放下自己的毛衣，抿了抿唇，面颊嫣红。 “我觉得这个……这个……”唐不凡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嘴，仍不能接受这样的尺寸，于是绷着脸陷入沉默，继而逃避的咳了一声：“我们洗漱睡觉吧。” “……不直接给我套上试试吗？”陆一勾着唇，金绿色的眼眸继续直视着他。 “……”正准备转身的唐不凡抬眸，看着眼前这个不老实的年轻人，继而伸手一本正经的指了他一下：“不可以搞涩涩。” “哦……”陆一老实了。 但唐不凡看了眼已经拆封的那盒保险套，想了想，还是伸手撕开了一个：“手抬起来。” 陆一于是并拢手指抬起来，唐不凡拿出黏糊糊的套子，觉得触感好奇怪，像透明的稀鼻涕，于是有些嫌恶的往陆一手指上套。 果然太小了，别说套三指了，两指就绷紧了套口，陆一试着把两个指头撑开，比出“耶”的手势，感觉非常韧，套口卡着手指。 “……太小。” “……太小。” “扔了吧。” “扔了吧。” 唐不凡于是帮陆一把套取下来，扔进了垃圾桶里，之后把粉红色购物袋递给陆一，让他明天扔到野外去。 陆一想着万并明天要上车，于是把购物袋拿到了驾驶室里去，这样方便扔。 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于是带着酒气睡下，睡前陆一又抱着唐不凡在被窝里玩亲亲，后面又想把身体压上来，被唐不凡抬脚轻轻踹了一下，人才安分下来。 唐不凡嗅着他身上的酒味儿，心想他今晚还是喝太多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两人便被外头的动静弄醒了，唐不凡听到小孩的说话声，于是抬起身体拉开窗帘，围在外头的那几个小孩顿时一窝蜂的跑走了，边跑边笑。 是镇上的孩子，还有一些居民。唐不凡拉回窗帘，困倦的躺回床上。 陆一起身，闭着眼睛的唐不凡感觉嘴唇上落下了一个吻，还是把他嘴巴撬开的那种深吻，唐不凡感觉唾液要从自己嘴角滑下来了，连忙把头扭开，喉结上下滑动着咽下。 陆一在昏暗的光线中看着男人红艳艳的嘴唇，和愈发出尘的面孔，心痒难耐，眼角的余光看到窗帘缝隙里露出一只眼睛，陆一抬头，是个十岁左右的兽人男孩踮起脚尖在偷看，于是抬起手指放在唇前做了个“嘘”的手势，让他安静，之后才从木床上下来。 一群孩子于是就在窗边通过缝隙偷看唐不凡睡觉，而唐不凡迷迷糊糊的，虽然听到了一些动静，但心里知道是镇上的孩子，所以没太在乎。 “哥，我也要看，抱我抱我！” “他在睡觉，小点声。” “他好好看。” “阿公说他是指挥官夫人。” “给我看一眼！” “别推我……哇……妈妈……哇……” “你们干撒子嘛，咋还把弟弟摔了呢！” 唐不凡睁开眼睛醒了，听着外头嘈杂的声音，摸着额头叹了口气，翻身下了床。 陆一正在厨房和他准备早餐，见唐不凡伸着懒腰走过来，于是微笑着把温热的马克杯递过去。 “现在才六点半。”陆一说道，从橱柜上拿出一罐燕麦片：“肉还在解冻，我给你先泡碗麦片？” “不用泡，我跟你一起吃肉。”唐不凡拿着马克杯走到卡座上坐下，喝着营养液，因为他的位置转移外头那些小孩和镇上居民也转移了位置。 唐不凡干脆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温和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见小孩子挺多，又起身去货架上翻出一袋牛奶糖，开了车门出去分给他们吃。 经过一晚上的沉淀，这北山镇的火烧味下去了不少，唐不凡被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围着，感觉真有意思。 兽人小孩和亚兽人小孩区别很大，兽人小孩身形整体大一号，而且婴幼儿期的兽人小孩是兽化形态的，他们还无法自由控制形态，因此非常丑，五官扭曲，皮肤皱巴巴的，像实验室里无毛的混基因生物。 偏偏唐不凡的气味还吸引他们，纷纷想要唐不凡抱，但唐不凡还真不太敢抱……最后挑了个亚兽人小孩到自己怀里。 “夫人，这么早就醒了？”万齐笑着走过来。 “是啊，很久没感受到人烟气了。”唐不凡轻轻颠着怀里的亚兽人小孩，手拍着他的背，浅笑说道。 穿越到末世五年，唐不凡终于有种重回21世纪的错觉，虽然是21世纪的落后农村。 “到我家去吃早饭吧？”万齐邀请他。 “陆一煮了。”唐不凡微笑婉拒：“我们收拾一下就准备出发了，就不麻烦了。” 万齐想到他们也是赶时间，北山镇距离泰城虽然近，但绕绕弯弯的走山路，也要花一天，于是对他道：“我去看看阿并醒了没。” 说着穿过结霜的黑土菜地，往万并家走。 “老师，早饭好了。”陆一走到车门口唤唐不凡。 唐不凡于是把怀里的小孩还给他妈妈，上了房车。 宽敞的餐桌上摆着陶瓷餐盘，上面是一片煎肉和两片火腿肠，两人在沙发上坐下，仍被窗外的镇民走来走去的注视，他们两于是你看我我看你的吃着早饭，忍不住都笑起来。 他们两好像成了动物园里被观摩的猴子夫妇。 万并很快背着一个很大的旧背包来了，他穿上了自己最体面的衣服，一件旧西裤和格纹衬衣，头发也往后梳的整齐。 正好唐不凡和陆一也吃完了早饭，于是邀请他上车。 万齐和他老婆也上来了，惊叹的观摩了一下房车，然后和三人道别。 “到了泰城，多注意行事。”万齐对万并道，继而想了想，摘下自己手上的银手表，戴到万并手上，更体面一些。 表是古董表，他们先祖从废墟里挖出来的，还能行走是个宝贝，万并摸着手表眼眶微红，也叮嘱自己大哥：“开春后可能不太平，如果情况不对就立即和嫂子带着孩子们躲山上去，现在雪开始化了，早点去挖避难的山洞。” “昂晓得。”万齐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又和陆一握了握手，才依依不舍的下了车。 房车开动了，顺着石铺的小路慢慢驶出了小镇，唐不凡把招待的茶水端给万并，只见房车折了一个弯，窗外黑糊糊的小镇又燃起了火烧味的黑烟。 凉风习习，镇上的几千个居民正在这末世里努力的活着。 唐不凡心底颇为感慨，在万并对面坐下了，然后发现中年男人在看那摇曳的风铃，泛黄的卡片旋转着，露着字： 【我想和老师结婚。】 “……”唐不凡捂脸，耳朵红了。 第87章 泰城-1 陆一在驾驶室里, 唐不凡也想确认一下路线，于是对万并道：“大哥，您在这儿坐着, 我去驾驶室里看看地图。” “欸，好，夫人去吧。”万并笑的爽朗, 等唐不凡走进驾驶室之后, 他连忙从旧背包里拿出一个有泰城地图的小册子，偷偷摸摸细看起来。 与兽之旅[末世] 第84节 泰城很大，分内城和外城, 内外各12区, 共24区, 万并其实也只去过外城的几个区而已，但没敢让陆一和唐不凡知道。 凯哥人性化的合上了驾驶室与车厢之间的金属隔门，让两方都有私密的空间。 陆一坐在副驾上，他面前的玻璃屏展示着地图, 等唐不凡在主驾上坐下后, 那地图便放大并往他的方向挪了挪。 唐不凡认真开始看，山东虽然位于华北平原，但其实泰山那块区域是丘陵地带，有不少山峰, 北山镇就位于边缘的一个山峰下面，而泰城内城是把泰山山脉的主峰围了起来，再往外扩出外城。 想到陆一是代表西部联邦访问泰城的, 唐不凡于是问身边的兽人：“西部联邦在泰城里有外交馆吗？” “没有。”陆一扭头看向他：“由于末世交通瘫痪，现在三个联邦都很独立，没有特意去发展外交。” 想到西部联邦正在建造飞行器, 陆一于是补充：“等飞行器出现，联邦之间来往变密切了，应该会专门找块地建外交馆吧。” 唐不凡了然，继而压低了几分声音问他：“那我们到了泰城住哪里？现在万并在我们车上呢。” 他主要在意万并。 “看郭家怎么招待了。”陆一按自己的经验道：“一般来说是邀请进自己家，但也可能是安排到其他地方居住，不过我们家是直接请进庄园里。” 庄园？唐不凡有些在意这个词，是穷苦人家出身的他没接触过的存在：“你家是庄园？” “对。”陆一看着一脸茫然的唐不凡，觉得他真可爱：“元首家族都有自己的一块地，所以理论上不会让我们住别处。” 这时伊芙琳温柔的开了口：“郭家居住在泰山主峰山顶，宅邸名为郭家大院，占地面积约14500平米，院落数十，房间数百，里头有专门待客的独立小院。” “14500平……好小。”陆一听了评价了一句。 唐不凡听的微怔，而伊芙琳道：“山顶面积有限，比不上地面庄园，郭家的私人农田在山下。” 陆一了然，抬手点了一下面前的屏幕，便看到了郭家大院的卫星图，是个有地形落差的中式大院，果然拥有大大小小的众多院子。 唐不凡还在盯着陆一看，陆一不明所以的扭头，唐不凡才收回自己的震惊，装着平静的样子也去看那卫星图。 他现在才有了点未婚夫是个大家族少爷的真实感，刚才那一人一ai的对话让他融不进去。 “所以我们今晚会入住这里面的一个小院子？”唐不凡看着那大院卫星图。 “嗯。”陆一继续抬手在玻璃屏上划，发现整个内城建筑错落有致，悬空的高架桥很多，俨然是个道路复杂的山城，而位于山腰的建筑最为现代化，已经和末世之前的没差别了，到了山脚下又逐渐恢复朴实。 至于外城，则是一栋栋建的很整齐的水泥楼房，显然经过专门的规划。 “这些是泰城的公租房。”伊芙琳对两人讲解道：“外城的住宅都归属联邦，租金是泰城的主要财政收入之一，而租房需要向联邦申请，有了居住证便可以靠证自由进出泰城，没有居住证就只能临时进入。” 玻璃屏上的卫星图继续变换，又露出一些田地、果园、工厂和部队军区，每个区域都有各自的公租房和食堂，让唐不凡越看越觉得像一个超级大公司的巨型工业园。 想到元首是世袭制，唐不凡突然吐槽：“其实联邦是伪装成国家的财阀家族吧？” 陆一闻言若有所思的扭头看他：“老师觉得正常的国家应该是地下城那种由选举决定主席？” “唔……差不多。”唐不凡沉吟道。 “但21世纪也有很多王室国家吧？”陆一倒没有唐不凡这样的纠结。 “……确实。”唐不凡才想起来西方就是王室众多的地区，英国、西班牙、荷兰、丹麦、挪威……王室一堆。 “人类的王室已经随着末世消亡了，大家都成了地下城里平等的居民，兽人这边由于血统影响太大，所以比较难以打破家族阶级。”陆一道：“毕竟你不可能让一只孤高的狼去臣服猫狗。” “那这样的话，我觉得中华文明的正统传承在东区地下城。”唐不凡看着面前的泰城图片，神色肃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血统固定死阶级的社会我不太认可。” 陆一沉默了，唐不凡忽然反应过来，连忙对他说道：“当然我不是说你家族不好……” “……我没有在意这个。”陆一看着慌忙跟他解释的唐不凡，语气变得有些古怪：“我是想告诉你……老师你刚刚说的话……是抗争派系的另一个主要思想。” 唐不凡愣住了，他与陆一对视，讷讷抬手指了指了自己：“是说……我其实是抗争派？” 陆一想了想，委婉的道：“思想偏向抗争派的中立派吧，因为老师你虽然不认可血统轮，但也没想着消灭兽人。” 唐不凡听了很是感慨，他往后靠到了椅背上，此时此刻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抗争派会持续几百年不中断。 “原来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思想的也是抗争派呀……确实只要跟兽人混了血，后代的阶级就固定死了呢。”唐不凡小声嘀咕。 即使生的是亚兽人，但亚兽人也会随着代数慢慢丧失生育力，兽人这种族真的有大问题在里头。 看着陷入思索的唐不凡，陆一忽然有些紧张了，他想到唐不凡来自很公平公正的21世纪中国，他本身又是个思想端正的老师…… 陆一心里生出了一丝恐慌，莫名感觉……唐不凡会被那个组织带走。 不是强迫，是自愿。 “老师，我们……我们想想怎么进城吧。”陆一于是立即打断唐不凡的思索：“你还没跟我结婚登记，所以我这边可能要填一些文件才能给你担保。” 陆一说完手一划玻璃屏，收起了泰城的卫星图，继而抬起手腕询问伊芙琳：“伊芙琳，告诉我相关流程。” 在泰城不比在外面，陆一是高等兽人和汉斯的儿子不假，但在别人的地盘还是要按别人的规矩做事。 当然如果进行不顺利，陆一也不会让东部联邦的人强行带走唐不凡。 “正在进行信息检索……”伊芙琳温柔的电子女音响起，继而缓缓道：“未搜索到跨联邦罪犯担保案例，建议咨询联邦上级。” 唐不凡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涉及自己的通缉身份，他于是正经起来，认真看向陆一面前的虚拟屏。 陆一的上级就是他父亲，但是他并不想联系汉斯，于是对伊芙琳说道：“帮我联络安古斯上将。” “正在拨号……安古斯上将正在开晨会，将于半小时后回拨。” 驾驶室于是短暂的陷入了安静，两人坐在宽敞的驾驶椅子上，一时都看着对方，陆一心里不安宁，又怕被唐不凡看出异常，于是又扭头去看前面。 玻璃屏上的图像消失后，挡风玻璃露出了前方的路景，他们正顺着一条山林小路开着，能看见一些稀碎的雪堆，和两侧光秃秃的北方树木。 一个衣衫褴褛的兽人忽然出现在小路前面，背上背着一个破麻袋，他听到车声后回头，但房车很快就从他身边驶过去了。 唐不凡和陆一都透过后视镜看了那兽人一眼，便继续看前面，唐不凡不禁又开始想自己其实是抗争派这件事，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中立派，这时却突然发现自己和痛恨了五年的组织是同种思维，不免大受冲击。 陆一忽然开口：“老师，你想要孩子吗？” 唐不凡微愣，诧异的扭头看向他，发现18岁的兽人看起来不安却又很认真。 “和我的。” 唐不凡有些尴尬了，他视线躲避的重新看向前方：“问这个干什么？这事……还早呢。” 陆一眼眸直视着他，他心里很不安，才决定现在就问清楚。 “我母亲不愿意，我父亲固执的说她是爱他的，只是被她的抗争派首领身份束缚住了，但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我父亲说再多，他也是强迫了我母亲。”陆一低声说道，继而真挚的看向唐不凡：“我们不生孩子也没有关系，我只要和老师你在一起就好了。” 唐不凡听的心口微梗，他看着眼前懂事又乖巧的年轻兽人，不由露出温和的浅笑。 “我喜欢你，陆一。”唐不凡复杂的看着他：“我可以跟你接吻，也可以跟你……睡觉，但是生孩子……我觉得我们两个都还没做好准备。” 他说完又认真想了想，对着眼前的兽人补充：“但我是想要孩子的，就是由我自己来生这点跟我以前想的有出入……但我想要，无关血统和阶级，只是单纯想要我和你的孩子。” 唐不凡用上了强调语气：“我觉得我们两个的孩子会很可爱。” “！”陆一眼睛微睁，继而嘴角上扬，眼底有了璀璨的光彩，整个人舒心快乐起来。 “我也是！”陆一不禁声音微大的告诉唐不凡：“我也觉得我和老师的孩子会很可爱！” 看着被自己哄高兴的年轻兽人，唐不凡不禁莞尔一笑。 这时伊芙琳的声音响了起来：“安古斯上将发来视频通讯。” 陆一顿时坐正了身体：“连接。” 一个虚拟屏幕弹出，银发银眸、身穿笔挺制服的五十多岁上将出现在了屏幕里。 第88章 泰城-2 虚拟屏幕很大, 一旁的唐不凡连忙往旁边躲，怕自己被拍进去了。 “路易少爷。”安古斯温和的与陆一打着招呼，银灰色的眼睛仔细隔着屏幕端详了陆一片刻, 上了年纪却依旧俊美的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好久不见，你长大了。” 陆一离开家已经快一年了，唐不凡去年刚遇到他那会, 他的脸还有着明显的少年稚嫩, 如今不仅身高又拔高了五厘米，五官也生长开了，逐渐有了青年气。 唐不凡不禁也细细看起身边的陆一, 深邃的眼眸, 高挺的鼻梁, 略薄的嘴唇，皮肤呈健康的浅麦色，比一年前少了一点柔和，多了许多英气。 就连他弯曲的金卷发都往潇洒方向走。 他的小孩真是越长越帅了。唐不凡忍不住勾起嘴角, 他以前是个直男, 因为狼叔还曾对同性恋感到排斥，结果硬生生被同为男性的陆一给勾了魂。 察觉到唐不凡的视线，陆一扭头朝他看来，见唐不凡对着他浅笑, 眉目温柔，不由也露出笑来，含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甜蜜。 “好久不见, 安古斯。”陆一还记着他在和人视频，于是没有和唐不凡对视太久，重新看向了屏幕。 “你的那位朋友在你旁边吗？”安古斯询问, 注意到了刚才陆一的扭头。 “对，他在。”陆一点头，难以掩饰心里的幸福与开心，那张愈发俊美的脸上浮现出少许羞涩：“我跟他……已经订婚了。” 安古斯有些惊讶，继而慈祥笑着送上祝福：“恭喜订婚。” 继而又发出灵魂询问：“你已经成年了，为什么不直接和夫人结婚？” “呃……我们觉得现在世界有点乱，不太适合结婚。”陆一当然不会说他最初就是想直接结婚，结果被唐不凡拒绝了，而他立即找了个合适的理由：“我们想回西部联邦后，再在教堂正式许下诺言结婚。” 在教堂结？唐不凡在一旁听着，他还真没想过自己的婚礼上会有个神父出现。 陆一是个认真的人，所以他的这个理由安古斯没有起疑，只见他银灰色的眼睛往屏幕右下瞥了一眼，应该是看到了陆一现在的位置。 “路易少爷，你是打算拜访东部联邦的元首吗？”安古斯非常上道：“请告诉我你的需求，我这边会为你办理好。” “……我未婚妻他是东部联邦的逃犯。”陆一于是进入了正题，他认真对眼前的上将说道：“因为我和他还没有正式结婚，在法律上仍旧是两个独立自然人，我担心进入泰城后他会被东部联邦抓走，麻烦你那边帮我拟一份代表西部联邦的声明文件，证明我们俩的订婚关系受西部联邦保护。” 安古斯了然，听到唐不凡是东部联邦的逃犯居然一点都不惊讶，只是有些在意的询问：“夫人方便出镜吗？” 陆一扭头，唐不凡顿时紧张起来，坐在主驾上的他连忙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并脱下身上的狼皮外套，露出里面虽然旧但还算干净的栗色圆领毛衣。 露出脖子会让人显得精神些。唐不凡抬头挺胸，拿出面试的姿态。 见唐不凡准备好了，陆一往旁边微挪，拍了拍自己的一只腿：“老师，来。” 唐不凡才不要坐他腿上，他压低声音唤他：“你起来。” “就一张椅子……” 唐不凡不跟他废话：“起。” “……”陆一委屈起身，绕到了椅子后面。 唐不凡于是在副驾上坐下，进入了镜头里面，他露出温和又得体的微笑，跟虚拟屏幕里的中年人打招呼：“您好，安古斯上将。” 安古斯隔着屏幕打量他，唐不凡肤色很白，嘴唇又红，五官虽然柔和但具有冲击力，十分上镜，安古斯微微扬眉，即使心里猜测唐不凡的颜值应该不差，毕竟勾走了他们西部联邦的小少爷，但还是没想到他这么出色。 很适合拍照。这是安古斯的想法。 与兽之旅[末世] 第85节 而唐不凡被他刚刚那一扬眉，顿时想到了安德森，他这才猛然注意到这名上将银发银眸，和安德森一样…… 对哦，安德森父亲好像是上将，就是他呀……唐不凡这时才想起这件事，不禁又对着这上了年纪的中年人多看了一眼。 安德森吊儿郎当的，嘴角总是挂着冷笑，银色长发肆意披散，害他一时没和眼前这个慈祥且正经的军装中年人对上。 “你好，夫人。”安古斯也和唐不凡打招呼，开始询问他的信息：“请问你的名字是？” “唐不凡。”唐不凡平和报上自己的名字。 安古斯银灰色的眼眸往旁边看，那儿应该还有一个虚拟屏幕，而且上面应该已经弹出了唐不凡的资料。 大概是他的通缉令。唐不凡心想。 “……你本人和照片上不太像。”安古斯说道，看着通缉令上那个清俊但面容憔悴的年轻人，五官虽然相像，但和视频里的唐不凡差距颇大。 果然在看他的通缉令。唐不凡心里一咯噔，保持冷静等待上将接下来的询问。 “上面说你是以隐藏抗争派身份被捕，但没有组织……”安古斯说着视线重回屏幕上，他凝视着唐不凡，做着确认：“只是抗争派的话会好处理一些，你确定你不属于任何抗争组织吗？” 背后有组织和没组织，完全是不同量级的司法审判，如果唐不凡背后有组织，那么西部联邦对他的担保难度要大很多。 “……”唐不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安古斯这个问题，他于是回头看身后的陆一。 他是重启者这个组织的实验品，但他不是成员，而他到底属不属于重启者这个组织，唐不凡自己都说不上来。 陆一想了想，俯身进入镜头，对安古斯说道：“对，他没有组织。” 唐不凡的资料是虚假的，他根本没有在东区地下城生活过，即使东部联邦后面对他展开详细调查，也只会发现他很“空白”，那么不管后面发生了什么，咬死不承认就好了。 而唐不凡刚才的回头，已经让安古斯心里有了底。 “好的，我这边立即联合外交部为你和夫人拟一份订婚关系属实的声明文件，让他接受我们西部联邦的保护。”安古斯并没有揭穿两人的谎言，他是陆一的导师之一，清楚这孩子的能力，既然陆一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但这种代表整个联邦的声明需要元首审批，安古斯于是对陆一说道：“文件拟好之后，我这边要先递交给你父亲过目。” “……”陆一沉默了一下，但心里也清楚这是不可少的流程，于是点了点头。 “放心，你父亲会盖章的。”安古斯说着又深深看了唐不凡一眼：“夫人是你认定的爱人，那么元首就一定会保护好他。” 汉斯和唐不凡没见过面，他当然不在乎唐不凡，但他想要孙儿，而唐不凡会为他诞下孙儿。 之后安古斯又看了眼陆一现在的位置，便礼貌关闭了视频通话，他得赶在两人到达泰城之前把文件拟出来，因为是跨联邦的担保声明，且涉及敏感的抗争派，这份文件不会简单。 等视频关闭，唐不凡顿时靠到椅背上长吁一口气。 “还好……他没有在意我的年龄。”唐不凡感慨道，他是第一次接触安古斯，发现他很慈祥和善。 陆一低头看他，“老师很在意年龄？” “大十岁的人又不是你。”唐不凡感慨的往后抬头看他：“如果你20岁还好些，但你才18，一般人都会指责年上那一位。” “会吗？”陆一微微歪头。 “如果你儿子18岁爱上28岁的人，你不紧张？” “不会。”陆一平静的道：“那是他的选择，一定有他的理由。” 唐不凡无言，一时不知道是陆一太看得开，还是自己太古板。 “18太小了，太不成熟了。”唐不凡抬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继而从副驾上起来：“我身为老师，很难赞同一个孩子18岁就结婚。” 他说完示意凯哥开舱门，“我去准备午饭。” “太小又太不成熟”的陆一摸脸委屈，他没有和唐不凡一起出去，而是回到副驾上坐下，等金属隔门重新关上后又让伊芙琳联络了其他人。 既然如今他的动向已经暴露，陆一便决定大大方方的代表西部联邦到访东部联邦，所以有些东西他得做好准备。 见唐不凡回来了，正在偷看泰城小册子的万并连忙藏起册子，带皱纹的脸上露出爽朗的笑。 “夫人，出来啦？” “对，路挺好走的，我看路边的雪都开始化了。”唐不凡对他微笑道：“万并先生有爱吃的东西吗？” “啥都行，夫人你随便做。”万并作为客人，也不好意思在车厢里乱走，所以继续坐在窗边看外头的风景。 唐不凡打开冰柜看了看，里面除了冻肉还有十几条陆一之前在那冰溪里抓的鱼，于是拿了两条出来解冻，之后又认真看起他贴在冰箱门上的清单，上面是他清点的宅男物资。 唐不凡打开橱柜拿出了三包红烧牛肉面，打算做炒面，又打开一罐火腿罐头，切成薄片，而零食里还有豌豆粒、辣笋片、花生米，唐不凡各自拿了几包倒进小碟里当配菜，之后又走到车厢中间，拉下车顶的折叠爬梯爬到车顶上。 凯哥自动放慢了车速，唐不凡打开植物培育箱，摘了两颗新鲜的生菜，又合上箱门下来。 “呦，这车顶还种菜呢？”万并看得很稀奇。 “对呀。”唐不凡对着他笑：“咱们中国人不就爱种菜吗？” 万并听他说“中国人”，不由愣了一下，在他们这些地面兽人的认知里，他们是“东部联邦”居民，不过想到唐不凡来自东区地下城，又了然了。 “唐夫人一看就很有文化。”万并无事，索性和唐不凡聊天：“咱们东部联邦一百年前就开始中华文化复兴，现在小学教的都是汉字，到了中学才开始教英文。” 唐不凡挺在意现在的教育系统，他于是一边洗菜一边询问：“镇上有小学吗？” “有个学堂，成绩优秀的老师会带到泰城里考试。”万并道：“顶尖的读免费学校，泰城那边都会给安排好，差一点的就得家长自己交钱送到里面学。” 唐不凡想到万齐那一堆孩子，于是追问：“你大哥家送进去几个？” “害，全是笨的，60分都考不上。”万并笑的倒也释然：“不过咱家血统好，混的哈士奇基因，兽人娃子到年龄了直接送去当兵，亚兽人娃娃就留在身边，挑好人家嫁了。” “……”唐不凡听的无言，才知道他们家居然混的哈士奇血统……倒也是挺厉害的大型犬。 第89章 泰城-3 *** 西部联邦, 史密斯庄园。 宽敞却昏暗的书房里，金发金眸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办公椅上扭头看着窗外。 房间里烧着壁炉，三扇窗户只开了一扇, 而外头雾茫茫的，莹白的雪花正在慢慢飘落。 时间快进入二月，但雾都这儿还处在寒冷的冬季里。 一个虚拟屏幕突然在中年男人面前弹出, 同时温柔的电子男音响起：“元首, 安古斯来访。” 汉斯从窗外收回视线，他看向面前的虚拟屏幕，那穿着军装制服的中年男人正在上楼, 同时手里提着黑色公文包。 “……什么事需要他亲自来找我？”汉斯手对着空中的屏幕一挥, 对自己的ai说道：“让他进来。” 正在走楼梯的安古斯便立即从他的随身ai那儿获得了进入许可, 等上了三楼之后，他先抬手敲了两下门，才拧开把手进屋。 汉斯坐在宽敞的办公桌后面，俊美的面孔淡然的看着他。 “元首, 这里有一份文件需要您过目。”安古斯走到汉斯面前, 打开了他手上的公文包，把已经打印好的那一叠纸放到他面前。 “啊———！”城堡里忽然传出来一声极为痛苦的男人嘶吼，然后是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 安古斯抬头看向四楼，那里是声音传来的方向, 医务室。 “啊啊啊————！”那男人又痛苦的大叫，打砸东西的声音也更大了。 “……路德少爷又怎么了？”安古斯询问自己的上司。 “伊桑流产了。”汉斯冷淡道，伸手翻开了面前的文件。 安古斯了然, 他不再抬头去看楼上，而是静静站在汉斯面前等待着。 这份“担保声明”是安古斯紧急召集外交部和司法部人员在三小时内拟出来的，现在已经下午一点了, 他得尽快让汉斯盖章并且上传到联邦官网。 当然也要发给东部联邦那边。 汉斯起初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了淡漠神色，他只粗浅看了声明前两页，便开口唤他的ai：“给我唐不凡的资料。” 那虚拟屏幕再次在汉斯面前弹出，唐不凡的通缉令便出现在了屏幕上。 看着屏幕上清俊但憔悴的年轻男人，汉斯意味不明的轻轻哼了一声。 “他本人比照片里出色。”安古斯帮唐不凡说话，同时告诉汉斯：“网络信息部那边对他进行了全网搜索，但关于他的资料非常少，他出生自东区地下城贫民区，在被捕之前是一名不起眼的小学老师，而这些都是东区地下城那边公布出来的，其他信息不得而知。” 所以他们不知道唐不凡具体家庭状况，也不知道他是否曾经有过恋人。 汉斯抬头：“你已经见过他了？” “见过了。”安古斯向他坦白：“路易少爷今早联系的我，他们俩乘坐着一辆北部联邦的装甲车。” “北部联邦的车？”汉斯金色的眼眸深邃：“我以为他只对东部联邦感兴趣，没想到他会先和北部联邦扯到一起……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安古斯摇了摇头：“路易少爷没和我说。” 陆一与汉斯的父子关系很淡漠，甚至不如安古斯亲密，而陆一又不想让汉斯知道他的动向，所以他离家后就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只与安古斯短暂视频了两次。 见安古斯也不清楚，汉斯于是又看向唐不凡的通缉令，视线落到那“无组织”三个字上。 “那个重启者组织，就是去年出现的吧？”汉斯说道，因为变异毒人的缘故，三个兽人联邦最近都在关注这个组织。 安古斯明白他在想什么，因为他也有同样的怀疑。 但银发银眸的中年上将温和一笑，平静说道：“是，但不管这唐不凡是什么人，又是什么身份，都改变不了路易少爷已经心属于他这件事。” 汉斯又轻轻哼了哼，他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钢笔。 “你说得对。”汉斯翻开桌上的文件，在最后一页落下自己的签名：“他这么快就拿下了路易，希望他能更有野心一些，快点怀上路易的孩子。” “啊———！”楼上又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嘶叫声，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安古斯拿上文件，他离开了，城堡很大，大到里头都弥漫着灰色薄雾，几个佣人脚步匆匆的上楼，经过安古斯身边时恭敬的朝他鞠躬。 书房里，汉斯慢慢靠到了宽大的椅背上，他看向书房的角落，燃烧着火的壁炉旁边，摆着一张高档皮质单人沙发，只见上面不知何时躺上了一个金发绿眼的漂亮女人。 女人一袭典雅的墨绿长裙，胸前戴着名贵的红宝石项链，她单手捧着盛着红酒的高脚杯，面色微醺，慵懒而漫不经心。 “安娜，路易有爱人了，那个男人和你一样，也是抗争派系。”汉斯看着她说道。 女人红唇勾起，翠绿的眼睛与汉斯对视。 “活该。”她道。 见她咒骂自己的孩子，汉斯却没有责怪，反而对着她宠溺一笑。 这时书房的门被有些急促的敲响了，继而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妇人快步走了进来。 “汉斯，上面要控制不住了！你快来！”老妇人急匆匆的对汉斯说道，而面对像老母亲一样的老妇人，汉斯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没给路德注射麻醉剂吗？” 与兽之旅[末世] 第86节 “注射了，是伊桑在发疯！天呐！医务室都要被他毁了！” 两人相伴着离开书房，厚实的木门关上，壁炉依旧在燃烧，而旁边的沙发上空无一人。 *** 东部联邦，云顶大楼。 一名西装笔挺的英俊男子正皱眉看着面前的大屏幕，那上面正拍摄着一辆顺着山林小道行驶的老旧装甲车。 这里是东部联邦卫星控制中心，今天中午联邦卫星拍摄到了这辆北部联邦的装甲车，然而他们询问了北部联邦那边，却得知他们并没有派人前往泰城，目前在东部执行任务的只有莱蒙托夫，但他现在在废弃的蓬莱基地。 卫星控制中心的人于是立即汇报了裴之书。 “会是重启者这个组织的人吗？”旁边的助理紧张的询问他的上司。 近年这个组织在东部出没的越来越频繁了，卫星频频拍摄到他们的踪迹，但由于兽人交通工具的落后，他们总是无法抓到他们。 “不，重启者不会开这么破旧的装甲车，他们从来都是开隐形飞行器。”裴之书沉声说道。 这时一个身着套装的女性快步走了进来，大声汇报道：“部长！北部联邦那边又来消息了！他们说这辆车是他们几年前遗失的，现在已经落到了路易·史密斯手上！” “路易·史密斯？”卫星控制中心的人都窃窃私语起来，他们当然都知道这人是谁，全世界都预测的未来西部联邦元首。 “他？”裴之书也露出诧异的神色：“这小少爷离家出走失去音讯了一年，居然来我们东部联邦了吗？” “看车的行驶方向，就是朝我们泰城这儿开的。”旁边的女助理说道。 虽然不清楚这名小少爷的来意，但裴之书反应很快，立即带着两个助理往外走。 “你们继续监控，陈露，联系西部联邦那边，菲菲，你去准备迎接车队，看看今天哪个中将有空，让他等下跟我们一起去城门口，a77，把这件事汇报元首。” 男人边走边有条不絮的吩咐所有人，顿时大家都迅速行动了起来。 “部长！西部联邦那边传消息了！”女助理拿起手中的平板，她手指点了一下，很快一个虚拟屏幕便弹到裴之书面前：“是安古斯上将发来的一份声明，说……唐不凡受他们西部联邦保护？嗯？这唐不凡是谁？” “哇靠……他和路易·史密斯订婚了？那他不是未来的西部联邦第一夫人吗？”旁边的男助理不禁发出惊呼。 “……”裴之书停下脚步，他皱眉看着那份有着汉斯签名且盖了西部联邦印章的文件，乌黑的眼眸快速扫了一眼，便滑动屏幕把声明文件推开。 “这份文件转到司法部那边，a77，给我唐不凡的资料。”裴之书边说边带着两个助理往会议厅走去：“陈露，通知外交部和信息部的人来开会。……司法部那边的人也来吧。” “是，部长！”唤陈露的女助理立即停下，低头敲起了自己的平板，联邦里随身ai有限，所以绝大多数人还是用平板和电脑处理事务。 裴之书走进了会议厅旁边的副厅，这里是隔音很好的休息室，在开会人员全部到齐之前他会先呆在这里。 身型修长的男人在沙发上坐下，继续看着自己面前的虚拟屏幕，并开口对自己的男助理说道：“咖啡。” 男助理立即离开为他泡咖啡，而裴之书看着屏幕上的通缉令，陷入了沉思。 很快，男助理便端着温热的咖啡进来了，见裴之书一言不发的看着唐不凡的通缉令，于是一边递过去咖啡，一边说道：“部长，要问问东区地下城那边吗？也许是五年前他们提前把当年逃跑缺少的人员补上了。” 这不是什么奇怪事，和平契约签订了两百多年，时不时有人类罪犯逃跑，如果是押送到兽人联邦后才逃跑的，那么抓捕工作由兽人联邦负责，但如果是还没到达联邦就跑掉的，那么就由人类善后。 而抓不回来的，人类那边就得找人替补上，反正每年100个人，不许少。 负责押送罪犯的工作由东区地下城的维和派负责，而五年前维和派的主席还是余老爷子，但余老爷子现在已经退休了，现在维和派由他孙子余昐管理。 裴之书手搭在宽大的沙发上，手指轻轻敲着扶手，他琢磨片刻，对自己的男助理道：“你联系一下余昐，让他给我们一个交代。” “是。”男助理立即回应。 副厅的门被打开，一个员工走了进来：“部长，人员到齐了。” 裴之书深长的吐了口气，从宽敞的沙发上站了起来。 *** 而此时，凯哥正操控着房车在带雪的山林里不急不缓的行驶。 “真的完全看不出来夫人您是平民出身！”万并坐着窗边，夸张的对唐不凡说道：“您看起来就是大家族的孩子！气质好又漂亮，而且还很自然的使唤长官……我就觉得……您一定出身高贵！” 三人还围着餐桌吃饭，聊着天，唐不凡被万并说的很不好意思，而陆一则露出浅笑。 “对，老师是有一股孤高的气质。”陆一愉快的回忆他初遇唐不凡的时候：“当初我闯上车，他害怕，但是还绷着脸坐在主驾上，想赶我下去，就知道我是高等兽人，但也没把我太当高等兽人看。” 唐不凡被两人说的浑身通红，有些急了：“我哪里孤高了，乱讲，而且，而且……我很尊敬人的，你看万大哥我就很尊敬……” “夫人不用尊敬我，咱俩反了反了！”万并连忙笑着摆手：“你尊敬我我害怕！” “不是，哎呀这个……”唐不凡觉得兽人世界的规矩太奇怪了，不禁又摆出老师架子，认真给两人讲道理：“每个人的身份地位固然不同，但社会的尊卑观应该是尊老爱幼……” “夫人，您这观念是地下城那边的。”万并觉得唐不凡太过谦和了，他抬起面前的茶水：“来来来，我敬你！” “……”唐不凡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万并这人，只能无奈笑着举杯跟他茶碰茶。 这时伊芙琳温柔的女声突然响起：“路易，安古斯上将发来文件。” 陆一立即放下手中的叉子，一个虚拟屏幕弹到他面前，那是安古斯发过来的担保声明。 第90章 泰城-4 万并在场, 陆一不方便细看文件，便礼貌的对他说了一声，起身往驾驶室方向走。 事关自己, 所以唐不凡也不好意思的起身。 “大哥，我跟陆一去驾驶室里处理点事。” 万并很爽快的点头：“您俩忙去吧，不用在意我。” “您随意啊。”唐不凡又对他说了句, 便立即跟上陆一。 两人进了驾驶室, 凯哥关上金属阻隔门，陆一在副驾上坐了下来，而唐不凡则走到他身后和他一起看屏幕。 声明非常长, 好几十页, 分为两部分, 前半部分是陆一与唐不凡的订婚关系公证，后半部分则是西部联邦对唐不凡的担保声明。 第一页是文件编号、日期、两人的基本信息等等，陆一于是快速翻到后面，看到了正式内容： 【声明人一：路易·史密斯……声明人二：唐不凡……我们确认本订婚声明标志着我们双方共同承诺走向婚姻, 并在此期间保持相互忠诚、尊敬与支持, 接受等同于婚姻的一切法律条款，承担等同于婚姻的法律责任……西部联邦中央公证所。】 站在陆一身后的唐不凡愣住了，而陆一在看到“承诺走向婚姻”这几个字时就露出了笑，对着面前的屏幕快乐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唐不凡却陷入了迟疑, 没想到西部联邦那边完全没有写有利于陆一的条款。 陆一回头：“哪里不好？” 唐不凡垂下眼眸，心里不太安宁：“你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但我不是, 我怕拖累你……” “没有拖累。”陆一打断了唐不凡话语，他伸手把他从身后牵到自己身前来，双手抓着他的一只手, 金绿色的眼睛灿如星辰：“我很高兴跟老师捆绑在一起，为你解决麻烦，这会让我感到满足……我很喜欢被你需要的感觉。” 唐不凡抬眸，复杂的看着眼前年轻的兽人，“你太小了，你可能还不懂这些文件不能随便签……” “我不小！我不小了！”陆一再次打断唐不凡，他终于有些忍不住的道：“不要再用年龄说事了，老师，我什么都清楚的，我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单纯无邪……” 他说着默了默，才跟唐不凡坦白：“虽然你接受了我的戒指，但我总感觉你还是会走……所以这份文件不是你牵住我的，是我用来牵住你。” 唐不凡微愣，没想到陆一居然是这样的想法，而陆一伸手把那虚拟屏幕推到唐不凡面前，双眼忐忑的看着他：“老师你愿意……这一生都被我绑住吗？我不会放开你的。” 唐不凡与他对视，陆一的视线很直接，也很炙热，让他不由心跳加了速，莫名有了一股紧张情绪。 “……真奇怪。”唐不凡不禁小声嘀咕：“怎么感觉跳火坑的人是我似的。” 陆一浅笑，坐在那抬头看他：“是你。” “……”唐不凡沉默，还是抛不去那奇奇怪怪的感觉，但面对陆一期盼的注视，他还是抬手在屏幕上用手指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陆一见他签了，难以遏制嘴角的上扬，他又双手抓住唐不凡的左手，抬起来在自己嘴前落下一吻。 “我们现在有等同于婚姻的法律责任。”陆一缓缓说道，尤不满足的又亲了亲唐不凡套在中指上的金色链戒，声音比以往来得低：“所以老师你不能再抛弃我。” 唐不凡低头看着他，奇怪询问：“我抛弃过你吗？” “……你抛弃过。”陆一道，看着他的目光深深：“安德森逼迫你的时候，你选择死。” “……”唐不凡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诧异的发现自己反驳不来。 想了又想，唐不凡看着面前没明确表现出来，但确实心底有怨的年轻兽人，低头在他的嘴唇上慢慢落下一吻。 “好嘛，对不起。”唐不凡跟他道歉，直起身子：“我当时确实钻牛角尖了。” 这是唐不凡第一次主动亲陆一，陆一嘴角扬起了笑，终于心满意足的重新看起屏幕。 “老师你接吻真的很古板。”陆一评价了一句，虽然这种慢亲也不是不舒服，但让人不够满足。 唐不凡站在他身边，抬手拍了他的脑袋一下：“亲你就不错了，还嫌弃上了。” 两人继续看那几十页的文件，陆一本来想把唐不凡揽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一起看，但唐不凡拒绝了，他觉得这样很奇怪，心底深处觉得一个男人不能这样坐在另一个男人的腿上。 陆一不太懂唐不凡抗拒的点，一边看文件一边道：“坐腿而已，哪里奇怪了。” “如果你坐我腿呢？”唐不凡于是反问他。 陆一低头看了看唐不凡那套在宽松裤子里的细腿，觉得不妥：“我感觉自己会把你压骨裂。” “……”唐不凡震惊他在意的点居然是这个。 而陆一说完笑着把自己的脑袋往唐不凡怀里靠：“我不介意坐老师腿上，我也喜欢窝在老师怀里，香香的，软软的。” “醒醒，我胸没肉。”唐不凡觉得他在说梦话呢，但还是伸手把他脑袋抱住了，让他窝个够。 陆一不禁又笑，虽然唐不凡的胸部是贫瘠，但陆一摸起来确实觉得手感绵软。 两人便这样边聊天边看完了文件，需要他们签字的只有订婚公证，而西部联邦对唐不凡的担保文件没有需要他们签字的地方，已经盖好了联邦印章。 此时房车忽然驶出了山沟沟，两人眼前都豁然开朗。 远处，是一座很显眼的大山，而一道巨大的城墙像灰色横线一般，从左往右把世界对半划开，很是惊人。 那就是泰城的外城墙了，而内城墙从他们这个角度看不到。 “哇……”唐不凡不禁发出一声惊叹，眼睛都睁大了几分，即使之前看过泰城的全息影像和卫星地图，但果然实眼看到的震撼远非全息影像能比拟的，它无比沉重，又极具科幻，不真实的像幅概念画作。 连陆一都亮了几分眼睛，这是和他生长的雾都截然不同的东方兽人都市。 虽然他们这时已经能看见泰城了，但实际他们距离泰城还很远，预计还需要行驶一小时左右，唐不凡想到餐桌还没收拾，于是强行压下继续观看的想法，转身出了驾驶室。 结果餐桌已经被万并收拾好了，那中年兽人连碗都帮他们洗了。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唐不凡太尴尬了，居然让客人帮他们洗了碗。 “哎，没事没事，我在家都是自己洗碗的。”万并又收起那个介绍泰城的小册子，对唐不凡露出笑。 唐不凡于是又给他倒上茶水：“你喝茶吧。” 与兽之旅[末世] 第87节 说完在万并对面坐下，免的太冷落了客人。 陆一不一会儿也出来了，走到唐不凡身边坐下，三人一起看着窗外。 泰城外城分12区，因此也有12个城门，每个城门连接一条宽敞的沥青路，但沥青路并不连接任何道路，而是各自连接一个宽阔的广场，是等同于进入口的存在。 而凯哥正操控着房车往前面最近的广场开，能看到从各处驶来的破旧卡车汽车，正通过广场进入沥青路，驶向城门。 时间接近傍晚，所以出入的车很多，唐不凡如今视力好，还能看到像蚂蚁似走动的人群。 他还看到了好多低矮的破旧帐篷，就搭在城墙外面的空地上，有些地方密集，有些零散。 “那是……贫民区吗？”唐不凡诧异询问，泰城的全息地图上并没有显示这些帐篷。 “大部分是外地来泰城做生意的，临时搭的帐篷，少数是拾荒兽人的篷子。”万并立即拿出自己的用处，对两人解释道：“没有居住证的话只能申请临时进入，一般人第一次能申请三天，但在里头住旅馆费钱，所以入夜之前会出来自己搭帐篷睡。城里有巡逻的人，不让睡街上，一旦发现会上黑名单，三年内不允许再申请进城了。” 万并说完也不怕被两人笑话，开朗的道：“咱们镇每个月拉砖到城里卖，车速不如你们这车快，早六点天亮就出发，得晚上七八点才到，就找个空地停车铺褥子睡。” 唐不凡了然，听着也是辛苦。 “那进去是发通行卡还是？”唐不凡好奇追问。 “有电脑和摄像头的。”万并言语不由自豪起来：“咱们东部联邦科技慢慢开始追赶人类了，现在已经能自己生产很多电子产品了，已经用上了人脸识别和ai管理。” “我们西部联邦也是。”陆一扭头也对唐不凡说道：“一点点突破人类对我们兽人的技术封锁。” “你们西部联邦不是听说都开始建造飞行器了吗？”万并羡慕道：“了不得哦，都有飞行器了，以后来我们东部联邦可就太方便了。” “有领空管制的。”陆一浅笑说道：“要飞过来还是得跟东部联邦说一声，不过世界的其他地方倒是真能随便去了。” 虽然不知道他父亲用了什么方式从西区地下城人类那儿获得了飞行器制造技术，但陆一身为西部联邦人还是对此感到很开心。 他说完扭头看向身边的唐不凡：“我们到时候可以乘坐飞行器去更远的地方流浪了，北美澳洲之类的。” “……”唐不凡心里想说，你就这么喜欢流浪吗？ “那里还存在很多没被发掘和开采的末世物资。”陆一又道。 “……”唐不凡沉默，好吧，他早该知道陆一的，明面上的流浪，实际上的探索考察。 得知入城是人脸识别，唐不凡便明白自己的通缉犯身份是别想躲过监察了，好在现在他有了担保文件，所以稳了很多。 房车慢慢驶入了前方的广场，周围越来越多的兽人，他们大多衣衫破旧，但明显比唐不凡以前在外头遇见的流浪兽人要体面许多，而这广场显然也是一个大型的集市，很多人在这儿摆摊售卖东西。 房车的到来引起了广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唐不凡还看到了像城管一样穿着制服的兽人，本来有两个人想伸手拦下房车的，但隔着窗口看到陆一以后，明显脸上一愣，立即胆怯的退回去了。 如果车主是中等兽人，他们是可以拦下问一问的，但高等兽人……对方即使一拳打死他们，联邦那边也只是象征性拘留几天。 唐不凡一直觉得兽人社会阶级夸张，但他根本没意识到兽人对强弱有多敏感，那是混在他们基因里除不掉的兽性。 于是在那群城管兵的注视下，房车大摇大摆的从广场驶进了黑色车道，一路上车道两侧的行人几乎都停下来注视他们，唐不凡即使曾经身为模特还是不太适应这样曙目的凝视，陆一倒自然多了，而坐在他们对面的万并则不禁微微抬头，难掩心底的骄傲和自得。 他看到了很多和他一样的中等兽人，搁以前他会客气礼貌的从他们身边经过，他混的哈士奇基因在中等兽人里属于中下，在他之上还有很多猛禽猛兽，但现在……他正接受着那些比他厉害的兽人们的羡慕和注视。 而他知道他们一定正在心里猜测自己是什么人，又是什么血统，居然能和高等兽人坐在一辆车里。 万并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就这样一路随着陆一和唐不凡到了城门口。 城门是敞开的，但中间的车行道横着坚硬的栏杆，凯哥于是慢慢停下了房车，唐不凡隔着窗户，看到了不远处停着光亮的一列车队，而那块区域也整齐站着一队训练有素的兽人士兵。 他们似乎在等唐不凡的房车，最前的那个黑色高档轿车开了车门，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俊美青年踩着锃亮的皮鞋走了出来。 第91章 泰城-5 唐不凡一下子被那男人吸引了注意力, 只因那男人非常的出众。 他约两米高，身材高挑，定制的西装把腰身勾勒的极具线条, 而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干练的梳到脑后，露出一张精致漂亮的面孔。 唐不凡隔着窗户看着他，而他也站在车边看着唐不凡。 陆一就坐在唐不凡身边, 他当然也看到了那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他就是裴之书。”陆一小声对唐不凡说道：“郭文的儿媳, 东部联邦现任的外交部部长。” “……他好靓仔。”唐不凡不知道自己脑袋里为什么会冒出靓仔这个词，他想了又想，在看到被众多保镖簇拥着朝他们走来的裴之书, 忽然悟了。 这裴之书身上有股黑.道气质, 不像那些单纯的商务精英。 两人于是从卡座沙发上起身, 万并连忙跟着起身，还不忘整理身上的旧衬衫和手表，凯哥开了车厢的门，三人一前一后的下去。 正好裴之书也到了车门口, 他露出微笑朝陆一伸出手：“欢迎来到泰城, 路易先生，我是东部联邦的外交部长，裴之书。” “您好。”陆一也露出礼貌而温和的笑，他身上穿着唐不凡织给他的那件v领毛衣, 下身是已经很旧的墨绿军裤和短皮靴，但这样的穿着并没有压住他身上的贵气，再加上身高高大面容俊美, 所以依旧耀眼夺目。 两人握过手之后，裴之书便看向陆一身边的唐不凡，如果说陆一是太阳, 那么唐不凡就是月亮，皮肤极其白皙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那是接近月色的皎白，而他柔和却明艳的五官又加重了他给人的惊艳感。 裴之书已经很久没遇见能跟自己在外形上匹敌的亚兽人了，他不禁多看了几眼唐不凡。 唐不凡本人远比照片里好看。 “您好，唐夫人。”裴之书礼貌的朝唐不凡伸出手。 “您好。”唐不凡面对位高权重的裴之书露出微笑，迎着他的注视，得亏他曾经当过模特，知道怎么装样子，不然这会一定局促了。 而他旁边的万并是真局促了，在紧张的搓自己的手，本意是想让自己放松下来，结果反而手心泌出了汗。 而越出汗万并就越急。 “这位是？”裴之书疑惑的询问两人。 “万并，他是我们的朋友，受我们所托当我们在泰城的向导。”陆一介绍着万并。 裴之书也没有看轻他，礼貌笑着也朝万并伸了手：“您好，万先生。” “夫人好！夫人好！”万并很激动，不由声音洪亮的喊了两声。 此时周围已经密密麻麻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人，甚至出现了拍照的记者，地面信息不发达，所以报业重新出现了，明天泰城的头条便会登上几人的照片。 尽管周围有士兵阻挡，但吵杂声还是搔扰着他们，裴之书也不喜欢被这些居民盯着议论，于是礼貌的对三人说道：“我代表东部联邦，邀请三位入住元首宅邸。” 他的邀请在陆一的预料之中，于是温和的裴之书说道：“好的，麻烦裴先生带路了。” 唐不凡听着陆一的说话声，心中微动，两方人开始各自回车。 等三人上车之后，凯哥关上了车门，唐不凡便立即奇怪的询问陆一：“你怎么叫他先生啊？不应该是夫人吗？” “他是用外交部长的身份迎接我们的，他本人也不喜欢别人喊他夫人。”陆一解释，虽然他是第一次见裴之书，但来东部之前就对他进行过了解。 他说完退开身体，让唐不凡先坐进去。 唐不凡了然，往沙发里头坐，等坐稳之后便羡慕的叹息：“我也想让别人喊我先生……要不我混个职位吧？” 他说完正色看向身边的陆一：“你给我个助手身份。” “呃……”陆一觉得有点难，委婉向唐不凡表示：“这个涉及大众认可的，即使我给老师你助手身份，但这个身份还是比不上你是我老婆……” “我还不是你老婆呢。”唐不凡开口纠正。 陆一顿时露出了委屈神色。 两人在这说说闹闹，万并却沉默不语，他正陷在自己刚才那两声超大的“夫人好”里，感觉没表现好，丢了脸。 这时房车启动了，唐不凡于是看向窗外，裴知书和那些兽人士兵都已经上了车，一辆部队越野车开在最前面，裴之书的黑色轿车在第二，其他车辆没动，等房车跟上裴之书的轿车之后，那些车才启动，把房车夹在了车队中间。 车道的栏杆自然打开让他们通行了，三人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进了城，根本就没有遭遇他们预想中的审查。 应该是那些文件的缘故。唐不凡顿时感谢起安德森的父亲，他本来超级害怕会被当众抓走的，果然背后有大人物担保就是不一样。 由于城墙的宽厚，进去之后便是一条亮着灯的高大隧道，隧道依旧是中间车行道，两侧人行道。 驶出隧道之后便进入了外城，一栋栋整齐的水泥楼房伫立在宽敞的道路两侧，唐不凡透过车窗好奇的看着，能看出泰城的治安和整体发展远超外面，虽然那些水泥楼房看起来已经有好几十年历史了，但都维护的很好。 “这些公租房都是通水电的吗？”唐不凡好奇的询问万并，对泰城居住环境很感兴趣。 陷在懊恼里的万并回过神来，连忙打起精神回答：“那当然了，要不大家都想搬进来呢，家家户户都有自来水和电，活的可滋润了。” 对比还是砍柴烧火做饭的外面，这泰城已经恢复了现代社会模样。 “那网络呢？”唐不凡好奇追问。 “有网吧。”万并道。 “主要是芯片少。”陆一对唐不凡道：“像伊芙琳这种级别的芯片，只能配给高等兽人，凯哥这种级别的芯片，优先配给部队，等部队那边的需求满足了，才往下卖给平民。” 唐不凡了然，而陆一又看向仿若工业园的一个街区，声音深沉了几分：“还有产业链的问题，原材料怎么开采，怎么提炼，提炼又需要烧多少能源……这些都是问题，包括生育，有人了，很多活才有人干。” 唐不凡听的复杂，果然很多事情不是嘴巴说一句就能轻松实现的。 由于街区规划的好，车队是直线行驶的，一路上也没有预计红绿灯，应该是交通局那边开了优先通道，于是从外城到内城，仅仅只开了半小时。 唐不凡看见了内城城墙，比外城城墙更加古朴和高大，等穿过内城隧道，许多一户建房子出现了，接近小别墅，家家户户停着小轿车，唐不凡看到了在自家小院里给花浇水的女人，看到了边走边玩平板的小学生，显然这儿居民的生活质量又拔高了一大截。 万并也是第一次来内城，唐不凡好歹在21世纪生活过，只是心里唏嘘，而他就看的瞪大了眼睛。 “诶诶？那孩子怎么就把包子丢掉了呢？”万并突然喊，把脑袋伸出窗户：“还有大半个没吃完呢……唉呀，这个孩子……” 他看起来想把那包子从垃圾桶里捡起来吃，而唐不凡看着他，完全明白万并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他还记得他遇见陆一那会，他饿的只能吃又酸又苦的仙人掌，看到陆一抓了沙鼠，高兴的呼吸都重了，兴冲冲的便去车厢尾部拿烤架…… 内城比他们想象的更光鲜，更靓丽，他们穿越的不是几十米厚的城墙，是几十年的时空，墙内，是2020年，墙外，是1980年。 而更遥远的外头，还是没有自来水和电的落后世纪。 唐不凡忽然心里难受，他以为世界已经毁了，进入了末世，但如今到了这，看到那几个玩平板的小朋友，才知道对于幸运的那群人，世界从未进入过末世。 “啵。”陆一忽然凑过来亲了唐不凡的脸颊一下。 唐不凡浑身一震，瞬间思想回魂，怔怔捂住脸扭头看他。 “你干嘛呢？”唐不凡奇怪问他，怎么突然亲人呢。 陆一金绿色的眼睛很澄澈：“老师看起来很难过，所以亲一下。” “……”唐不凡脸色变了变，连忙去看坐在对面的万并，他听到两人的对话从窗外收回了视线，但刚才应该没看见陆一亲唐不凡的那一下。 唐不凡看着年轻兽人认真的面孔，忽然想笑起来，心里的那股复杂早被他亲的那一下惊的没影了。 “你……”唐不凡压下想上扬的嘴角，小声嘀咕了他一句：“回头再找你算账。” 见唐不凡心情好了，陆一浅笑，又想抓唐不凡的手来亲。 但唐不凡不给，万并在呢。 与兽之旅[末世] 第88节 内城是山城，车队开始爬山了，上了一个高架桥开始螺旋绕弯往上爬，唐不凡于是又好奇的看外头，发现这泰城很像重庆，你以为自己在一楼，其实在十几层楼的上面，而抬头往上看，还有新的平台和一楼。 唐不凡看到了在全息影像中见过的高楼，还有现代化的商场，它们显然是内城的商业区。 等车队逐渐爬到了山顶上，周围的高层建筑都跑到了他们脚底下，唐不凡看到了壮观的城区，宏伟的高墙，辽阔的平原，和最远处的夕阳。 唐不凡坐在窗边吹着山顶的风，被眼前的景色惊叹了心神。 一片红墙出现，被油绿的瓦包着顶，好几个穿着笔挺制服的兽人在气派的大院门口站着岗，随后院门敞开，车队驶了进去 。 第92章 泰城-6 郭家大院是典型的中式园林, 修建的很考究，万并还是看的目瞪口呆，陆一也是头一次见, 眼底流露出兴趣，只有唐不凡在21世纪去过好几个类似的景点，显得比较平静。 房车停下了, 唐不凡和万并都以为到了, 正打算下车，陆一却看着外头微微皱起眉头。 “奇怪。”他小声道了句。 “怎么？”唐不凡奇怪的问他。 “这里只是宅邸入口。”陆一说道：“像这种大宅子，入口和主宅之间还有一段路, 接待客人不会让对方在门口就下车。” 陆一家的庄园从正门到城堡就要开十分钟的车, 会经过大草坪和花园, 而陆一看过这郭家大院的全息图，知道它的主宅位于一万多平米的大院中心，里面肯定还有停车场。 但外头的车队已经停下了，唐不凡也隔着窗户又看到了裴之书, 于是说道：“先下去看看。” “……”陆一想了想, 伸手抓住唐不凡的手腕：“老师，我先下去。” 正准备率先下车的唐不凡略有些诧异，但看陆一表情有些严肃，心底忽的有了不安, 于是点了点头。 车门开了，两侧各自站着一队训练有素的兽人士兵，而西装革履的裴之书站在外头, 身边多了一个虎背熊腰的高等兽人。 陆一目光微深，带着唐不凡和万并下了车。 裴之书先是看了陆一一眼，然后又看向唐不凡, 他微笑说道：“唐夫人，由于您的身份特殊，东部联邦这边需要对您进行一些询问。” 唐不凡心里一咯噔，亏他进城时还高兴没有被审查，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他的脸色还没变，陆一先变了。 “裴先生，我想西部联邦的声明文件已经发给东部联邦了。”陆一声音微沉的说道，并不打算让裴之书带唐不凡走。 他的出头让唐不凡心底稍微冷静了几分，看着年轻兽人肃穆的面孔，唐不凡不合时宜的有了欣慰之感，发现陆一确实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幼小。 但作为一名老师，唐不凡不会缩在自己的学生后面。 唐不凡目光一定，从陆一身后走了出来，“我愿意配合东部联邦的调查。” 唐不凡想的很清楚，他一个通缉犯，一些流程躲不过去。 陆一眼睛微睁，有些急了：“老师……” 唐不凡沉静的回头看他：“放心，没事。” 他说完重新看向面前的裴之书，露出一抹浅笑：“我相信东部联邦也无意引起两个联邦之间的矛盾。” “……那是自然。”裴之书目光深邃的看着唐不凡，然后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唐夫人随我来。” 唐不凡于是迈开脚步跟他走，陆一当即跟上，而裴之书也没有阻拦他的意思，只有不明所以的万并有些无措和茫然。 “长官，那我是……” “陈露，你招待一下万先生。”裴之书吩咐道，一个怀抱平板的女助理立即走了出来。 “万先生，我们去听雨阁坐坐吧。”那女助理对万并微笑，便带着无措不安的万并走了。 裴之书带着唐不凡和陆一又出了大院门口，唐不凡又看到了壮阔的山景，但他现在没多少心思观赏了，他虽然表面上看着镇定，其实心底焦虑的很。 裴之书位高权重，他绝对知道重启者这个组织，但从他的反应来看，他应该还不知道唐不凡是那个组织的实验品。 而唐不凡不会傻乎乎到对陌生人透露自己的底细，但他对这个世界还了解的不够，对地下城更是一无所知，他根本不经审问。 必须想个掩饰自己的办法。唐不凡跟着人群走着，暗暗咬牙，他可不想被关进监狱里，或被人研究。 远处，是一栋有着中式屋顶的气派大楼，它位置比郭家大院稍矮些，顶层十楼衔接着这个山顶，巧妙的用一座圆拱桥连接着，下面是高高的山崖。 这便是云顶大楼，东部联邦中央行政楼，即是裴之书上班的地方。 从郭家大院到这，走路仅需十几分钟，所以裴之书才没有让两人再上车。 眼见着他们就要到达那座拱桥，唐不凡忽然开口：“陆一，你之前是不是跟我介绍过这个楼？” 走在唐不凡身边的陆一微愣，隐约感觉到唐不凡在暗示什么，但又不懂，于是短暂的思索了一下，决定老实回答：“没有，我之前跟老师介绍的是郭家大院。” “哦~”唐不凡拖长了音调了然，继而叹了口气：“我这记忆还是时好时坏。” “……”陆一瞬间懂了，唐不凡在跟他串供。 想明白了，陆一当即温柔抓住唐不凡的手，安慰道：“老师别急，你才刚刚变异完成，会慢慢好起来的。” 果然两人的对话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跟着他们的还有那虎背熊腰的高等兽人和一支兽人士兵，士兵们在他们身后跟着，整齐而安静，但每个人的视线都在看着前面这四人，而那高等兽人则又打量起唐不凡，早就发现唐不凡比普通亚兽人更瘦小，这会听到他才变异完成，心里顿时了然。 裴之书领着两人上桥，黑色的眼眸略深：“唐先生什么时候变异的？” “半个月前。”唐不凡说道，故意拉后了时间，其实是一个月前，而他又补了一句实话：“我身体很差，变异的很困难，差点醒不过来。” “那我这边安排医生来为您做个检查吧。”裴之书于是体贴的说道。 “不用了。”唐不凡用礼貌的语气拒绝：“我受过伤害，不想让除了陆一的以外的其他人碰我。” 唐不凡可不敢让裴之书的人给他做检查，鬼知道会不会通过他的身体发现他的异样。 “……是的。”陆一立即配合的道：“老师以前被地下城那边逮捕，在监狱和医院里有过不愉快的经历，所以……” 陆一目光认真的看向裴之书：“请裴先生审查时能善待我的未来妻子。” “……”裴之书礼貌微笑：“那是自然。” 周围的人都没有对唐不凡和陆一的这段话起疑，就唐不凡这张脸，他在监狱里能过得安稳才有鬼。 唐不凡暗示完陆一之后便松了口气，他已经打算装傻充愣蒙混过关了，陆一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么如果两人被分开审问，陆一就不会说漏嘴。 一行人上了那座拱桥，那虎背熊腰的高等兽人对他们身后的士兵打了个手势，他们便没有跟上了。 进入大楼之后便是一个中空的宽敞大厅，装潢是现代中式风格，裴之书带着他们两人进了电梯，这是唐不凡第一次乘坐兽人社会的电梯，足足有三米高。 当然里头的空间也宽敞。唐不凡与陆一站在一起，忍不住又盯着裴之书看。 裴之书比他小半个头，唐不凡有些羡慕。 裴之书也在看他。 “唐夫人多高？”裴之书率先询问。 “……193。”唐不凡反问他：“裴先生呢？” “202。”裴之书微微垂眸看着唐不凡，“你很可爱。” 唐不凡面色微红，不是害羞，是恼的。 电梯停下了，几名高大的兽人等候在外面，竟然都是高等兽人，看他们身上的军装应该都是东部联邦的在任军官。 陆一眉头微皱，而唐不凡在他们的注视下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感。 难道由这么多人审问自己吗？唐不凡心里打鼓，心想还好他现在有陆一撑腰，不至于被他们严刑拷打。 很快，唐不凡被单独送进了一间密室。 那是标准的审问室，旁边有一面他看不到外面的玻璃，中间是孤零零的一把椅子，而正前方是一个闪烁着红光的智能摄像头。 陆一一开始想陪唐不凡进去，被裴之书礼貌阻止了，而唐不凡知道这不符合规矩，所以也让陆一在外面等着。 不用害怕，不用害怕。唐不凡暗暗深呼吸着走向那个椅子，抬头挺胸的坐下了，他乌黑的眼睛颇有些锐利的看向了那智能摄像头。 他在荒野流浪了五年，病过，死过，恍惚过，绝望过，他会怕这区区ai吗？他才不怕。 唐不凡放松了下来。 人的韧性是很强大的。 玻璃后面的观察室，裴之书与那群军官都盯着唐不凡。 一名军官本来想请陆一出去，陆一便立即沉下了脸。 “希望长官你能明白，在里头的这位不仅是我的未婚妻，也是整个西部联邦声明要保护的人。” 陆一金绿色的兽瞳像沉静的狩猎者，他很年轻，才刚刚年满18岁，但他也很强大，这是兽人爆发最猛的年纪。 那名军官不由被陆一看的僵硬了身体，他才发现陆一的气息居然这么强大，明明刚才在唐不凡身边看起来颇为柔软。 他一时左右为难的杵在那，直到裴之书淡淡道了句：“让路易先生留下吧。” 那名军官顿时有了台阶下，他走到了旁边，而陆一细微的皱着眉，走到玻璃窗后面和裴之书一起看着唐不凡。 “地下城那边来消息了吗？”裴之书询问一名军官。 “余昐说五年前确实发生过罪犯逃跑事件，但当时那人已经被抓回来了，押送的总队长因此没有向余老汇报这件事，而总队长两年前喝了酒在家被自己的呕吐物噎死了。” 裴之书皱眉，追问：“当时逃跑的人是谁？” “梁晨昊。”军官说道，而那面玻璃立即出现了一个理着寸头的男人资料：“五年前他被押来泰城后，联邦把他分配给了一名大队队长，他现在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下午我们的人去他家求证过了，他承认他当时确实因为想回地下城逃跑，但才逃出半小时就被抓了回去。” 裴之书双目扫视着眼前的资料，又问：“他是后面替补上的罪犯吗？” “他说他不是。” “其他人呢？” “当年的100人里，已经死了两个，一个是变异失败死亡，一个是难产死亡。”那军官询问：“要一个个派人询问吗？” “……不用了。”裴之书叹气：“时间太久远了”。 那名军官想了想，说出自己的结论：“我们猜测是当时唐不凡逃跑了，押送的总队长瞒着余老另外找人替上，只不过还是让地下城那边发布了唐不凡的通缉令。” 这能说得过去，当官的工作出了纰漏，会各种动手脚隐瞒。 但裴之书不再言语，他抬手划走那梁晨昊的资料，玻璃又露出唐不凡安安静静坐在那儿的身影。 审问室里昏暗，男人坐在塑料椅子上，更显皮肤白皙了，不知道是不是里头那盏白灯的晕染，他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看着这样的唐不凡，裴之书沉沉询问身后的那些军官：“你们觉得这样一个人，他会让人毫无印象吗？” 与兽之旅[末世] 第89节 那些军官集体陷入了沉默，他们都隔着玻璃注视着里头的唐不凡，毫无疑问如果当年唐不凡出现在东部联邦，会引起兽人的疯抢。 裴之书又扭头看向身边的陆一，视线锐利：“路易先生了解自己的未婚妻吗？” 陆一看起来很平静，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我不需要了解他，因为不管他是什么人，我都喜欢他。” 裴之书：“……” 一屋的军官：“……” 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深情的告白，众人脸色各异，但都不由在心里吐槽：史密斯家族的恋爱脑果然名不虚传。 众人分析不出唐不凡的来历，裴之书于是不再迟疑，他重新看向玻璃对面那间昏暗的审讯室，沉静开了口： “a77，开始对他进行审问。” 里头那个闪烁着红光的摄像头得到命令，它顿时转动了几下摄像头，精准对焦了唐不凡的脸。 而坐在椅子上的唐不凡有所察觉，当即抬眸看向它。 终于要开始了吗？唐不凡眼睛一眨不眨的与那ai对视。 温柔的电子男音在不大而昏暗的审问室里响起：“唐夫人，请问你背后有组织吗？” 摄像头拍摄着唐不凡的脸，而玻璃后面一屋子的人也都盯着他。 “……没有。”唐不凡平静的回答。 那电子摄像头规律的闪烁着红光，继而观察室的玻璃忽然弹出一条分析结果： 【没有说谎。】 a77正在根据唐不凡的面部微表情对他进行测谎分析！ 裴之书看了眼结果，眉头微微皱着：“继续。” a77于是温柔的对唐不凡发出第二条询问：“唐夫人，你的资料很空白，能说一下你的过往吗？” “……”外头的陆一不禁抱胸抬手摸上自己的嘴，陷入紧张。 只见里头的男人垂下了眼眸，他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张嘴：“我……忘了很多事，我在地面流浪了五年，遇到陆一时已经非常衰弱了，我每天都头疼，还经常失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但审问室很安静，所以每个人还是能听清楚，而男人的眼眶有了细微的泛红，他重新抬起眼眸，略显悲伤的看向那摄像头：“我甚至好几次把陆一都忘记了，这让我很难过。” a77注视着他，红光闪烁：“一点曾经的记忆都没有吗？” 唐不凡苦涩一笑，摇了摇头：“我没有任何关于地下城的记忆。” “……”a77沉默，继而在观察室玻璃上弹出它的分析结果： 【没有说谎。】 “……”陆一悄悄松气。 一屋的兽人军官看着分析结果各自琢磨着。 “继续询问。”裴之书道。 鉴于唐不凡存在失忆症状，a77闪烁了几下红光，发出了第三个问题：“唐夫人，你在害怕什么？” 唐不凡睫毛轻颤，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被这个ai看出了异常，他刚才采用了回避式回答，他没有撒谎，但被它看出了隐藏的恐惧。 冷静……冷静…… 唐不凡悄悄握起了拳，他慢慢垂下了眼睛。 “我害怕什么……”他低声喃喃，眼眶愈发的红了，一点一点的慢慢说道：“我害怕你……我害怕那些噩梦……我害怕这个末世……害怕身上的罪名……” 他忽然落下了眼泪，低头用手捂住眼睛，发出哭腔，泣不成声：“我想回家……” 那摄像头拍摄着唐不凡，想努力分析他的言语和情绪，但唐不凡的手挡住了一半的脸，让它难以得出正确结果。 “够了……够了！”而唐不凡的落泪让外头观看的陆一焦虑起来，他立即扭头命令裴之书：“开门！” “……”看着坐在椅子上哭的孤零零的唐不凡，裴之书叹了口气，对他的的ai道：“a77，开门。” “咔”的一声，审问室的门开了，陆一立即冲了进去，把唐不凡整个人抱入怀里。 唐不凡连忙把脸埋到他胸口里，掩着，免得被那个ai拍到了。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我在。”陆一柔声安慰着唐不凡，继而弯腰横抱起了唐不凡。 “！”唐不凡惊了一下，但没敢抬头，他的演技已经耗光了，必须先从这审问室里出去，只得手抓着陆一的毛衣继续装柔弱和崩溃，被陆一抱着走了。 第93章 泰城-7 唐不凡被陆一抱出了云顶大楼, 又走了十几分钟的路，抱回了房车，期间他很不好意思, 但周围有人看着，只能演戏演全面，一路埋着头装柔弱。 等两人上车之后, 唐不凡被陆一轻轻放到床上, 陆一伸手拉上了窗帘，唐不凡才抬起泛红的眼睛长吐一口气。 “我演的会夸张吗？”唐不凡在意的询问陆一，同时眼睛紧张的隔着车窗打量外头。 陆一回到他身边坐下, 心疼的道：“不会, 老师你演的很好。” 他说完伸手去轻抚唐不凡的眼睛。 “还好我是真失过忆, 不然骗不过那ai。”唐不凡后怕的感慨。 陆一回想那裴之书的反应，眉头微微皱起：“那个裴之书不简单，我感觉他没有完全相信老师。” 他说完想了想，又道：“等我们拜访完郭文, 我问了重启者的事, 就立即离开这里。” “你不是还要找方月吗？”唐不凡问他。 “方月要五月份才会来这。”陆一说道：“开春之后野兽会回迁，兽潮会引起很大的破坏，联邦至少要花一个月时间进行灾后清理，之后地下城的人类才会押送今年的罪犯过来。” 而今年还有变异毒人捣乱, 不知道到时会是什么情况。 “五月……”唐不凡沉吟着，现在还不到二月，还有很长时间。 唐不凡如今已经成了亚兽人, 他不可能进入东区地下城了，而重启者也不知道在哪，他于是琢磨片刻, 有了打算。 “那我们在泰城里租个小房子，住到五月吧，期间调查一下民间。”唐不凡说道：“万齐他老婆不是说那个卢小峰加入了抗争派系吗？说不定我们能从他身上获得一些线索。” “让万并牵线吗？” “对，他不是一直想迁入泰城吗？” 陆一想了想，在这三个月内他可以顺便考察一下东部联邦的运作和管理，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学的，于是点了点头。 这时外头传来了敲门声，是裴之书。 车厢内的两人对视一眼，继而唐不凡翻身躺到床上，背对着门卷上了被子，立马散发出了抑郁气息。 “……”陆一看着一下子蜷成团的他，才发现他对唐不凡其实还没完全了解。 自己可不能拖后腿。陆一于是也正了正面孔，起身走向门口。 合金的车门开了，外头只有裴之书一人。 “唐夫人没事吧？”裴之书在意的询问，隔着车门看到了唐不凡躺在床上的抑郁背影。 “稍微受了点刺激，但情绪已经稳下来了。”陆一压着声音说道，目光复杂的看着裴之书：“希望东部联邦不要再为难我的未婚妻了，他是很脆弱的一个人。” “……我很抱歉。”裴之书正式向两人道歉，也压着声音回：“毕竟唐夫人原来隶属我们东部联邦，调查清楚是我们的工作，既然他已经忘了逃跑的事，我们后面不会再打扰。” 听到他这句话，陆一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而裴之书接着对他发出邀请：“我带二位去你们居住的小院吧。” 裴之书的那辆黑色轿车还停在房车前面，陆一点了点头，两人于是各自回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的发动了，顺着园林里的一条车道慢慢行驶，唐不凡躺在床上先是抬起脑袋看了看，然后掀了身上的被子。 “万并还没上车呢！” “裴之书的女助理在招待他，后面应该会领到我们的院子里。”陆一让唐不凡别担心。 唐不凡虽然心里放不下万并，但他现在糊里糊涂的有了个“脆弱”人设，总不能跑出去寻人。 算了，万并那么大一个人，总不至于丢了。 唐不凡于是隔着窗帘看了看已经是黄昏的外头，询问陆一：“咱们要在这儿住几天？” 他不太懂两个联邦之间的外交，但感觉不会一两天就走。 陆一略想了想，说道：“如果郭文那边有用的信息不多，住个三天吧。” 三天么？唐不凡明白了，起身穿了鞋去厨房吃东西，刚才精神消耗大，他现在快饿死了。 唐不凡没吃几口香肠，房车便到了一处停车场，他立即丢了香肠抹了嘴，小跑回床上继续装低落。 “我抱你吧。”陆一还想继续公主抱唐不凡。 “不要，丢脸。”唐不凡撇开他伸过来的手，小声催促他：“车门要开了，你别影响我发挥。” 因为陆一总是会莫名其妙看着唐不凡笑起来，唐不凡怕他等一下没忍住，害自己也没忍住。 万一两人演着演着笑起来，那多尴尬。 车门开了，果然裴之书又出现在了门口，唐不凡坐在床边垂着眼眸抬手勾了一下头发，眼尾仍旧带着哭后的浅粉，因为身板纤细，所以自带一股柔弱。 “老师，我扶你。”陆一朝他伸出手。 唐不凡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放上去了。 于是他被陆一小心翼翼的牵着下去，又装着脆弱模样抬眸看了裴之书一眼。 “真的不需要我唤医生过来看一下吗？”裴之书善意的询问。 唐不凡摇了摇头，含忧带愁的对他露出浅浅的一抹笑：“谢谢裴先生的好意，我有陆一就够了。” “……”一旁的陆一不禁低头，嘴角控制不住的勾了起来，被唐不凡的话弄的很高兴。 别笑。唐不凡用指甲轻轻扎了一下陆一的手心。 陆一顿时抬头挺胸，收起笑容。 他们在一个绿化很好的小停车场上，即使现在还处于冬末，但周围开着很多灿烂的梅花，而车道已经没有再往园林里头延伸了，后面全是石铺的道路。 不远处有一个穿着白衣黑裤唐装的亚兽人在扫地，看到三人于是隔的远远的朝三人行礼。 裴之书带着两人踏上一条青石小路，陆一依旧牵着唐不凡的手，唐不凡觉得两个男人这样好腻歪，但想着自己现在是“女性”角色，只能忍下心底的古怪。 三人在黄昏中穿过一个红色的圆拱门，便看到了一个被竹林簇拥的小院，那些竹子上和青瓦上都还覆着一层薄雪，而周围也亮起了古典的中式路灯，挂着的灯笼在山顶的寒风中微微摇晃，很有意境。 与兽之旅[末世] 第90节 唐不凡和陆一都被这精心设计的中式小院击中了心神。 设计这园林的建筑师一定是个大师。唐不凡在心里惊叹，继续被陆一牵着手走，踏过鹅软石铺的蜿蜒小路，三人很快到了那小院门口。 唐不凡抬头，看到了院门上的石牌上用圆润的小篆刻着四个汉字。 “青竹小轩。”唐不凡低声念道。 他念的随意，陆一看不懂，也一脸平静，只有裴之书眉头一皱，扭头看向他。 “……唐夫人认得这些字？”裴之书双目盯着唐不凡。 灯笼暖光照着男人白净的脸，山风也吹着他的细发，唐不凡不明所以的收回看石牌的视线。 “怎么？”唐不凡不是很懂裴之书为什么这样看他。 “……这是千年前的古文字。”裴之书说道：“自从简体汉字普及，又经过1200年的文化衰弱，古汉字已经很少有人能看懂了。” 而小篆中“竹”的写法与简体“林”相似，“小”与“水”相似，“軒”的篆体则很多人不认得，即使认得也容易把这“青竹小轩”误读成“青林水轩”。 “！”唐不凡暗暗心惊，终于明白自己哪儿不正常了，但他反应很快，立即平和的开口解释：“我是老师，学过。” 裴之书看着他的双目深沉：“特意去学古汉字吗？” “……是，我的个人爱好是书法。”唐不凡说道，在学习书法之前，他连繁体都不会写，后来才慢慢精通了各种书体。 “书法……有意思。”裴之书看着他微微一笑：“很烧钱的爱好。” “……”唐不凡心里一咯噔，知道自己又露馅了，在21世纪笔墨纸砚是不贵，但现在可是末世，而地下城物资早就匮乏到得用人类去和兽人换的地步。 唐不凡不敢再吭声了，而身边的陆一想帮忙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他不忍心告诉唐不凡地下城早在一千年前就无纸化了，下面太缺树木。 见两人沉默，裴之书没有进行打探，他率先踏入了这青竹小轩。 陆一安抚的搓了搓唐不凡的手，才牵着他进去。 只见一对模样俊俏的双胞胎亚兽人姿态恭敬的站在小院里，跟刚才在外面扫地的亚兽人一样，穿着白衣黑裤的古典唐装，显然是郭家的佣人。 “裴先生。”双胞胎俩对着裴之书鞠躬，由于他们的着装和这小院场景，让唐不凡不由有些幻视某些民国电视剧。 “这是何星、何云，他们负责照顾两位的日常起居。”裴之书对两人说道。 “呃……不用……” “好的，谢谢了。”陆一礼貌的回应。 唐不凡顿时闭了嘴，心想这可能是招待的一环吧。 而裴之书又看了眼穿着破旧的两人，询问双胞胎中的一个：“何星，路易先生和唐先生的衣服送来了吗？” “已经送来了，放在我们屋里。”那亚兽人回答。 裴之书点了点头，之后便让陆一和唐不凡好好休息，告辞离开了。 小院顿时剩下他们四人，唐不凡盯着那对双胞胎，他们也盯着他。 “路易先生，唐夫人，您们要住哪间屋？”刚才和裴之书说话的那个亚兽人又开了口，他应该是双胞胎里的哥哥。 唐不凡于是认真打量起这个被竹子围绕的小院，一共五个房间，三间在正面，两间建侧面，整个庭院除了有青竹造景，还有一个水质清澈的小池塘。 那对双胞胎在看陆一，等他的发话，但陆一从来都是听唐不凡的，于是看着唐不凡。 唐不凡略想了想，开始分配：“我住左边这间，陆一你住中间，万并住右边。” 陆一和双胞胎都有些惊讶，陆一惊讶唐不凡居然要跟他分开住，而双胞胎则惊讶发话的居然是唐不凡。 明明陆一才是位高权重的那位。 “我们住一起。”陆一当即说道。 唐不凡稍微看了那对双胞胎一眼，拒绝了：“不行，我们还没正式结婚。” 唐不凡怕被人说闲话。 陆一还想说话，被唐不凡用指甲轻轻扎了一下手心，便不吭声了。 而唐不凡把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率先走向了他的房间，推开结实的双扇木门，装修奢华的大套房便出现在唐不凡面前。 客房民国风格，中间靠墙摆着有纱帐的实木双人大床，床头两侧是琉璃台灯，窗边摆着一张小茶桌和两个单人座棕皮沙发，整个房间除了有单独的卫生间之外，还带了一个由拱门状置物架阻隔的小书房。 小书房里摆着一张宽敞的木桌，上面放着现代化的电脑，靠墙是书架，而拱门状的置物架上摆着琳琅精致的饰品。 唐不凡惊叹的走进屋，这是他住过的最奢华的客房了。 陆一跟了进来，唐不凡没好气的命令他：“你去隔壁。” “可是……”陆一还是心不甘情不愿。 “听话。”唐不凡哄着他：“洗了澡再过来找我。” 陆一只得转身去了隔壁，双胞胎中的其中一个眼神颇为古怪的看了唐不凡一眼，然后吩咐自己身边的兄弟：“小云，你照顾着唐夫人。” “好的，哥。”那眼睛亮亮的男人应了一声，唤做何星的男人便跟着陆一走了。 唐不凡注意到了刚才那何星的注视，心想自己表现的是不是对陆一太强硬了一些，才惹得他那样看自己。 而双胞胎里的弟弟笑吟吟的走到了唐不凡身边。 “唐夫人，你也要洗澡是吗？”何云对唐不凡笑着说道：“我去把您的衣服取来，挂到您的衣柜里。” 裴之书准备的很周到，在城门口见到两人后，就让他的ai把两人的身高体型报给家里的裁缝了，迅速的挑了合适的成衣过来。 唐不凡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破旧毛衣，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对着何云点了下头，心想郭家园林这么奢华，根本就不在乎送他们几套衣服，而他现在的身份也理应要穿的体面。 “那麻烦你了。”唐不凡于是对那何云说道。 “客气了。”何云对着唐不凡一笑，便转身出了屋子，顺便替唐不凡关上了房门。 屋里顿时只剩下他一人，唐不凡松了口气，这才往卫生间方向走，果然浴室也奢华无比，有造型典雅的陶瓷大浴缸。 唐不凡看到了毛巾架上叠着的浴袍，于是高高兴兴的锁上了浴室的门，脱掉了身上的衣服。 浴室有恒温系统，智能显示屏就在门边的墙上，唐不凡感觉自己从原始社会忽然踏进了现代社会，他在舒服泡澡的同时，心里多少有几分不适应。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唐不凡躺在浴缸里沉吟着这句诗，想到了来泰城的路上遇到的褴褛拾荒兽人，他一定也想不到同在地面之上，内城里的人却过着这么舒服的日子吧。 原来末世的苦难是分人的。唐不凡昂着脑袋看着弥漫着腾腾热雾的天花板，觉得好讽刺。 他忽然想到了抗争派系，莫名无法从自己的脑袋里挥去。 第94章 泰城-8 唐不凡洗澡期间, 何云进屋把衣服挂进了衣柜，等唐不凡套着浴袍出来，便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陆一。 陆一穿着一件崭新的白背心, 下身是黑色的休闲裤，头发还湿答答的披散在身后，看的唐不凡很不舒服。 “过来。”唐不凡于是招呼他, 刚好他手上拿着毛巾。 陆一于是高高兴兴过去了, 唐不凡在柔软的床上坐下，他又在唐不凡面前坐下，乖乖让唐不凡给他擦头发。 “万并刚刚过来了, 这会应该也在房间里洗澡。”陆一对唐不凡说道。 唐不凡听了顿时放心下来, 一边擦着他的头发一边问：“晚饭怎么解决？” “附近有个招待客人的餐厅, 我们去那吃，或者用电脑叫餐来屋里。”陆一稍微指了一下书房里的那台电脑：“打开后有ai管家。” 唐不凡想了想，说道：“那去餐厅吃吧，叫上万并。” 他说完用毛巾整个包住陆一的脑袋, 开始快速揉搓, 像给狗擦毛似的，而陆一也乖，被他这么玩弄脑袋也一声不吭，就是人被他擦的有点懵。 “去浴室拿吹风机。”唐不凡轻轻拍了他的胳膊一下。 “哦。”陆一便起身走向浴室, 唐不凡则拿已经潮湿的毛巾给自己擦头发。 他边擦边走向那靠墙的古典实木衣柜，打开柜门看了看，里面挂着三套西装、三套睡衣、三套休闲服、三套唐装, 还有一些单独的外套与褂子。 哇，唐装。唐不凡很感兴趣的伸手拿出其中一套，藏蓝色长袍, 中式立领，用带中国结的绳扣斜着系到腰间，而右肩上用银白色丝线绣着往下蔓延的云纹，像生长的藤蔓，长袍下摆和衣袖上也都有，非常的精致。 衣柜旁边就是立镜，唐不凡拿着那套唐装往自己身上比了比，跟他的身长一致。 “好看。”陆一已经拿着电吹风出来了，他也不吹，就那么站在旁边看着唐不凡，脸上露出略有些傻的笑。 “你喜欢？”唐不凡笑着问他。 陆一抿嘴点头，居然看的有些微红了面孔。 “那就穿这个。”唐不凡于是欣然拿着那套男式唐装进了浴室，陆一见他进去了，不免有些失望，他想看唐不凡在他面前换来着。 里头传来了换衣服的细微声响，像小虫子一样继续挠着陆一的内心。 ……吹头发吧。陆一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唐不凡很快就出来了，衣服比他想象的更加合身，剪裁贴着他的身躯，但也因此一有大动作就会绷住身体，还好柔软宽松的黑色长裤缓解了这份紧绷感。 陆一一下子亮了眼睛，头发顿时吹不动了，金绿色的兽瞳直勾勾的看着唐不凡纤细的腰身，眼里全是喜欢。 唐不凡走到立镜前面看了看，发出一声感叹。 “哇。”他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一身是真不错。” “……”陆一有些失了言语，过了一会才放下手中的吹风机走到了唐不凡身后，伸手揽住了男人的腰身。 他低头去亲吻唐不凡还微湿的头顶，又一点点亲到他的耳朵、脸颊。 并且一边亲一边看着镜子里的唐不凡，他太喜欢了。 “别抱那么紧，我头发还湿着呢。”唐不凡浅笑，被他的亲吻弄的耳朵微痒，皮肤不禁浮现出少许粉红。 “……好看。”陆一心里有千言万语，但最后还是只道出了这一句。 他又埋头到唐不凡的肩上深嗅，男人的体味混着淡淡的沐浴露清香，让他觉得很舒服。 “别闹。”唐不凡被他弄的身上有些发热，用手肘往身后顶了顶，继而感觉这唐装是有点紧。 “你来帮我吹头发。”唐不凡于是从他怀里出来，往窗边的沙发走去。 陆一乐意之至，立即拿着电吹风走到唐不凡身后，手指抚起绸缎一样的黑色发丝。 “现在天气还冷，再披件外套吧。”陆一说道，怕唐不凡身子单薄着凉了。 “行。”唐不凡点头，陆一便帮唐不凡从衣柜里挑了件衣袖宽松的白色外衫，像个仆人似的帮他套上。 坏了，越看越喜欢。陆一的心思已经不在出门上了，想把唐不凡摆来摆去，摆出各种他喜欢的姿势。 与兽之旅[末世] 第91节 他忽然明白了有些小女孩为什么喜欢玩娃娃。 唐不凡当然不知道他脑袋里的想法，收拾完毕的他套上配套的布鞋，便出了屋子。 那对双胞胎正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看到唐不凡立即站了起来，眼底都流露出诧异和惊艳之色。 他们没想到唐不凡一上来就挑唐装穿，一般人多少会有些羞怯，但唐不凡很大方。 唐不凡也是练出来的，刚当上模特那会不好意思摆姿势，后来拍照多了，梳什么头发穿什么衣服都能自然面对镜头，哪怕是脖子套皮带衣服半透明。 “路易先生，唐夫人，裴先生让我问您们明天中午方便和元首用餐吗？”何星温声细语的询问两人，视线很快从唐不凡身上收回来，落到陆一身上。 “方便。”陆一应了一声。 何星便对着他微笑：“好的，我这边回复裴先生。” 此时天已经暗了，院子里亮着庭灯，山顶的晚风吹的竹叶声簌簌，唐不凡主动去敲万并的房门，把那中年男人叫了出来。 万并也穿上了新衣服，不过他挑的西装穿，看到唐不凡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笑着夸赞道：“原来是唐夫人，我当是书里的仙人出来了。” 唐不凡已经习惯了他夸张的话语，他笑了笑，之后让那对双胞胎带他们去餐厅。 那餐厅叫山珍阁，距离他们的青竹小轩不远，建在山的悬崖旁边，能看到整个泰城的夜景。 而餐厅的厨师、佣人都还在，他们都知道今天大院里入住了西部联邦的客人。 明明是个私人的住宅，服务设施居然比景区都好。唐不凡不禁又感慨了一声，站在栏杆旁边看着非常有区域性的山下风景，内城的商业区已经亮起了大片霓虹灯，外城的公租房则是如繁星的点点灯光，而巨大黑影的城墙外头，则是死寂般的漆黑。 “万并，你那侄儿叫什么来着？”陆一询问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男人。 “万一鸣，他是外城11区大队第37支队的搜查兵。”万并连忙报上自己亲侄儿的名字，他们万家能不能飞黄腾达，就看这一回了。 “我明天就拜托裴先生把人调过来。”陆一说道。 “诶！诶！”万并高兴万分，连忙给陆一倒上茶水。 “陆一，你们西部联邦也发展到这个程度了吗？”唐不凡双手扶着栏杆，回头询问年轻兽人。 “我们那也分中心区和外城区，但不搞公租房，只収地产税。”陆一说道，看着下面那规划的很分明的24个片区：“所以城区建设的没泰城这么规矩。” “你们西部联邦发展的可比我们东部联邦好呦。”万并羡慕的说道：“你们和人类关系好，人类愿意帮你们搞建设。” 陆一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等吃过晚饭，时间也晚了，唐不凡玩儿的穿了唐装便回房间脱下，结果刚换上睡衣就看见陆一从他的窗户翻身进来。 唐不凡眉头一扬，似笑非笑。 “堂堂西部联邦元首家的小公子，居然半夜翻人窗户？”唐不凡压低声音调侃他。 “还不是老师你硬要分两间房。”陆一委屈，直接爬到了唐不凡的床上。 那何氏双胞胎就住在侧边的一间屋里，好方便他们传讯，但唐不凡总有种被人盯着的不适感，跟陆一分开睡也是给他们看的。 “我还是习惯咱们的房车。”唐不凡穿着睡衣也上了床，他摸着身下软绵绵的床垫，感慨道：“在野外呆了五年，都过不来现代社会的日子了。” “慢慢习惯就好了。”陆一把脑袋窝进唐不凡怀里，嗅着他身上的香气：“老师以后还要跟我回西部联邦的，我家佣人也多。” 唐不凡想到陆一那可怕的父亲，还有据说性格有问题的兄长，顿时很有压力。 虽然床和环境陌生，但陆一的陪床让唐不凡慢慢睡了过去，等第二天一早醒来，唐不凡立马把陆一从窗户赶回去，穿着唐装打着呵欠出了门。 双胞胎里的其中一个在院子里扫地，看到唐不凡立即笑着问他：“唐夫人，早饭是去山珍阁吃还是在屋里吃？” 唐不凡想到屋里那台电脑，于是问道：“是我开电脑点餐，有人给我送过来吗？” “是的。” 真方便。唐不凡感叹了一声，等呼吸了清晨的新鲜空气，立即回房间开电脑了。 这末世的电脑比21世纪还高级一些，键盘采用投影，也没有鼠标，配备的ai管家也很智能，房间里的所有电器它都能操控。 当然也能连接隔壁，唐不凡于是与陆一隔着房间对话。 “咱们早饭就在屋里吃吧。” “行。老师等下要跟我去爬城墙吗？” “啊？我们中午不是还要和元首吃饭吗？” “中午前回来。” 唐不凡想了想，感觉自己没陆一那么有精力，他头一次会见大人物，得拿出好状态来。 那城墙那么高，大庭广众的他也不好意思让陆一背，爬一趟下来多累呀。 “你自己去吧。”唐不凡于是对隔壁的陆一说道：“我在房间里等你，你别耽误了中午的吃饭。” “不会的。”陆一道：“我就参观一下，听说里面有火炮。” 唐不凡被他说的也好奇起来，但还是没去，倒是万并跟着陆一走了。 第95章 泰城-9 唐不凡无事, 便在屋里看书，等时间接近11点，陆一便和万并一起回来了。 年轻兽人快速洗了个澡, 又换了衣服，当他穿着衬衫西裤走进唐不凡的屋子时，唐不凡亮了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陆一穿这么正式的衣服, 他身形高大又体格强健, 是完美的衣架子，但陆一自己似乎不太喜欢这身，伸手略扯了扯衬衣的领口, 露出一点精壮的胸膛来。 “怎么不穿好衣服？”唐不凡放下手中的书走过去, 帮陆一系上那几颗扣子。 “太紧了。”陆一说道, 老实让唐不凡给他系。 “你以前在西部联邦不穿西装吗？”唐不凡奇怪的问。 “穿，但跟着老师流浪了一年，散漫惯了。”陆一说道，轻轻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以前的日子了。” 他沉闷起来。 唐不凡转身去自己的衣柜挑了条领带, 看他这副模样, 于是用领带绕过他的脖颈，把他脑袋扯了过来，踮起脚尖在兽人的薄唇上落下一吻。 陆一眼睛微睁，继而面颊粉红浑身舒适, 套在他身上的西装也不让他难受了。 “乖，忍一下，吃完饭再换回休闲服。”唐不凡又用手轻轻托了托兽人的脸, 温和的开始给他系领带。 陆一被他哄的很老实，心里甜滋滋的。 “穿上外套。”唐不凡吩咐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琢磨着：“我也换上西装吧。” 陆一看着唐装合身的唐不凡，觉得不用：“老师你穿这个就行，这不是你们东方人的传统服装吗？” “是传统服装……但感觉不如西装正式。”唐不凡说道。 陆一很喜欢唐不凡这身，很具有东方人的温柔婉约，他于是反过去哄唐不凡：“这家的佣人都穿唐装，说明郭文就喜欢这个。” 唐不凡听他这么说，又犹豫了一下，便没有换掉。 两人一起出了房间，双胞胎中的哥哥为两人带路，弟弟则留下守院，万并身份不够高，没有随两人同去。 两人跟着那何星走在景色雅致的园林里，陆一还是牵着唐不凡的手，唐不凡如今脸皮厚了不少，于是任他牵着。 “那城墙怎么样？”唐不凡好奇的询问陆一，他今天没去，想着改天去爬。 “很壮观，它不是实心的，里面是一层层的房间，但窗户是半米宽的一块方砖，很沉，平时用那砖块堵住，遇到情况时再把砖取出来，露出炮口。”陆一说道：“墙顶上还有勾锁和捕网，用来对付兽潮中的禽鸟。” 有城墙的防护，地面野兽进不来城，但是禽鸟可以。 唐不凡了然，愈发感兴趣了。 青竹小轩与郭家居住的主院距离并不远，何星带着两人走了七八分钟的路，三人绕过一个碧绿的湖，便看到了主院的围墙。 一名穿唐装的中年亚兽人站在主院门口，看到何星领着两人来了，立即恭敬的做出请的手势。 两人踏入大院，穿过一个廊桥，便到达了餐厅，唐不凡微微往里面看了看，看到了一张铺着绒布的方形大长桌，裴知书正背对着他们坐着，他的身边坐着两个小孩，一个大概十岁，一个六七岁，应该是他的两个孩子。 哇，他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呀。唐不凡暗暗在心里感叹，裴之书三十出头，高挑而俊美，气质沉稳而略显严厉，唐不凡觉得他是相当有男人味的一个人。 结果这样一个精英男人在兽人世界是“妻子”，是“妈妈”。 唐不凡觉得有些荒诞，又有些幸灾乐祸，虽然他自愿和陆一确认了恋人关系，但27年的直男生涯让他内心深处多少有种颠倒感，而如今看到了裴之书，他顿时觉得自己也还好了。 陆一带着唐不凡踏入了餐厅，餐厅的全貌出现在唐不凡的眼前，餐桌边除了裴之书和他的两个孩子之外，只有主位上坐着的中年兽人，并没有裴之书的丈夫，郭深。 毫无疑问那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就是东部联邦现任元首郭文了，他穿着笔挺的中山装，短发干练的梳到脑后，两鬓已经有了白发，五官端正，气质威严而沉稳。 唐不凡发现高等兽人的模样都不差，即使进入中年也是帅老头，安古斯是，莱蒙托夫是，这郭文也是。 大概是基因好的缘故吧。唐不凡看裴之书身边的两个孩子也生的很好看，毕竟他们的妈妈是个大帅哥。 陆一带着唐不凡过去和裴之书与郭文礼貌握手，唐不凡也面露微笑跟着握手，但不知为何，那郭文一直盯着他看，眼神虽然算不上冒犯，但看的让唐不凡心里古怪。 两人的手交握了一下，便很快松开，唐不凡摸到了郭文手掌心的厚茧，比裴之书的手要粗糙很多。 两人入座，陆一对面是个空位，而唐不凡对面是裴之书。 “郭深先生在外面出任务吗？”陆一询问，东部联邦的官网上没有透露郭深的踪迹。 “他在蓬莱基地清除毒人。”郭文沉声开了口，他的声音很低，带着岁月的痕迹。 陆一和唐不凡闻言对视了一眼，安德森和莱蒙托夫现在也在蓬莱岛上。 这么说三个兽人联邦居然已经在那儿碰头了。 安德森是个自由自在的人，一直没有发消息回来，而陆一也没指望他能像个正经副官一样给他汇报情况，但看安东尼的信号一直存在，也没有给伊芙琳报危险，心里便大致猜着重启者不在那岛上。 蓬莱岛距离泰城实在太近了，它不是一个好的抗争基地。 但却是一个好的人类基地。 佣人们开始上菜，六人拿起筷子进餐。 陆一用不顺筷子，心思也不在吃饭上，只意思的吃了几口，便在意的问郭文：“我听说东区地下城在五年前的大地震中损坏严重，那里的人类打算建造一个地面新基地，是蓬莱吗？” “……你的消息很准确。”郭文没有隐瞒：“我们和人类商讨的结果，是打算翻新那个岛。” 作为人类最后沦陷的地面基地，蓬莱岛的污染度远比其他地方低，上面也还留着很多可再利用的金属资源。 “实不相瞒，我对人类新基地计划很感兴趣，才特地过来拜访，但是在来这儿的路上，我和未婚妻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陆一开门见山，直入主题：“我们遇到了混着植物基因的变异毒人。” “如果路易先生怀疑是东部的人类捣鬼，那你猜错了，背后的组织不属于东部人类。”郭文与陆一对视，目光沉沉。 他不愧是当了几十年元首的人，气息又浓又强，他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有了黑色的实体，唐不凡不禁有些担心身边的陆一，结果年轻兽人直面中年人的目光，保持着沉稳和温和。 与兽之旅[末世] 第92节 “您是说变异毒人的出现和泛滥与东部无关？”陆一礼貌的质问：“但据我所知，背后的组织都指向了东部，而且还涉及到了一个岛屿。” “蓬莱。”这时裴之书开了口，他看着陆一：“我们一开始也怀疑那个组织在这个岛上，所以我的丈夫才登岛调查，但后面发现蓬莱岛并不是毒人口中的圣岛。” 圣岛？陆一和唐不凡听着，两人顿时都明白郭文和裴之书手上，果然有他们不知道的消息。 而裴之书视线转移到了唐不凡脸上，他意味深长的道：“事实上，我怀疑唐夫人可能来自那圣岛。” 正在喝汤的唐不凡心里一咯噔，他先是紧张了一会，然后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长柄汤匙。 垂下睫毛纤长的眼眸，唐不凡低声道：“我已经忘记了曾经的事。” 总之，先装柔弱吧。唐不凡一时也没辙，他都通过测谎审问了，这裴之书还是要打探他。 “所以你并不知道你的具体来历。”裴之书说道，他的语气算不上咄咄逼人，但也颇为深沉：“我就来自东区地下城，虽然已经十几年没回去了，但我的家族还在下面，余家已经成了废物，昨晚提交上来的报告仍是经过篡改的，我家族的人告诉我，夫人你居住的街区与就职的学校根本就没人知道你，‘唐不凡’根本不存在。” 裴之书目光如炬：“这很有意思，你背后有人在保护你，但夫人你仍坚持说你没有组织。” 唐不凡听的心跳加速，地下城里有人在帮他？而他明明谁都不认识，这只能说明……地下城政府果然已经被重启者组织渗透了。 想了想，唐不凡稳住自己的情绪。 “……我没有说谎。”唐不凡抬起了眼眸，他温声细语的反驳了回去：“要不裴先生再对我测谎一次呢？如果结果还是和昨天一样……不如您去修修您的ai吧？” 裴之书眼睛眯了一下，而本来忧心忡忡的陆一不禁低头抿嘴忍住笑。 “如果有怀疑，请拿出证据来吧，谁主张，谁举证。”唐不凡又沉声对裴之书说了一句，继而抬起纤细的手抚上自己的额头，装出头疼模样。 “老师！你没事吧！”陆一连忙伸手过来扶唐不凡，打着配合，他有些生气的看向裴之书：“裴先生，我说过了，不管我的未婚妻是什么人，我都喜欢他，你不尊敬他，至少也该尊敬我。” “……”裴之书又是一眯眼，看着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的唐不凡，低了低头：“很抱歉。” 这时郭文缓缓开了口：“我们对唐夫人没有恶意，关于那抗争派的事，后面再讨论吧，现在是吃饭时间。” 他说完警告了裴之书一声：“之书，不许再讨论这件事了。” “……是，父亲。”裴之书又低了低头。 唐不凡这时微微抬眸，看到那两个孩子正各自拿着筷子看着他，他忽然心里有些愧疚，居然当着两个孩子的面让他们的母亲难堪了。 “我没事，陆一。”唐不凡于是伸手轻轻推开搀扶他的陆一。 第96章 泰城-10 午餐继续, 由于陆一用不惯筷子，有佣人给他送来了刀叉。 裴之书安静了下去，他那两个小孩还是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唐不凡, 其中小的那个不好好吃，扒一口用手指玩一下碗里的肉，看的唐不凡好想动手喂他。 就在陆一琢磨着要不要现在就说他们只在这住三天, 郭文忽然开了口：“汉斯近况如何？” “……安康。”陆一听他这说法有些惊讶：“元首认识我父亲？” 郭文淡淡笑了笑：“你父亲年轻的时候也来过这儿, 我们还一起出去探索了半年。” 陆一更加诧异了，他并不知道他父亲曾经也来过这儿。 “青竹小轩就是你父亲当年住的院子。”郭文又透露了一些：“他当时来这是为了逃避你爷爷的催婚，在我们东部总共呆了快一年, 回去后就遇到了你母亲。” “……是么。”陆一听的心底有些复杂, 没想到他父亲也曾逃避的离开联邦, 像他现在一样。 唐不凡在一边听着，继续与裴之书的小儿子大眼瞪小眼，而这时郭文又问： “你们俩个是打算回去后结婚吗？” 事关自己，唐不凡立即看向坐在主位上的郭文, 只见那气息深沉的中年人用乌黑的眼睛看着他, 让唐不凡心中一凛。 为什么会有这种难以言说的不舒服呢……唐不凡想了又想，忽然明白了过来。 郭文看他的眼神像狼叔，但更内敛，更深沉。 想到狼叔, 唐不凡的脸色很细微的变差了一些，没拿餐具的左手不自禁的去摸自己的后颈，当时被狼叔偷吻的恶心感又上来了。 陆一坐在唐不凡的左侧, 也微妙的感觉到了郭文看唐不凡的视线有些古怪，于是又扭头去看唐不凡，男人立即放下抚摸后颈的手, 对他露出了温和的一个微笑。 只是他自己对郭文莫须有的猜测，唐不凡不想让陆一担心。 他的笑果然让陆一放心了一些，陆一这才温润有礼的回应郭文：“对，我们回西部联邦办婚礼，不过由于变异毒人的出现，可能没那么快结婚。” 其实陆一不在乎婚礼，在他看来他和唐不凡在废墟里结婚也是可以的，就他们两个人，也很浪漫。 但唐不凡固执的要等他到20岁。 “如果要解决掉变异毒人再结婚，恐怕要很久。”郭文声音低沉中含着温和，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关爱晚辈的长者：“既然你们俩都已经成年了，我建议还是早点结婚比较好。” “好。”陆一不禁嘴角勾起笑，又看向身边的唐不凡：“我们会考虑的。” “……”唐不凡觉得古怪透了，他拿起汤匙垂下眼眸喝汤。 而保持着安静的裴之书默默看着这一切，他乌黑的眼睛看着陆一，又看向郭文，最后又顺着郭文的视线落到唐不凡身上。 那纤细的男人坐在他正对面，穿着合身的藏蓝色长衫，保守的中式立领围着他的脖子，肩上的银丝云纹与他的白肤相得益彰，而外面套着的宽松的白袍让他身上的古风气息更浓了，他年轻，漂亮，温柔，儒雅，就像书画里的人。 “……”裴之书再看他身后，餐厅的墙上挂着许多郭文收藏的古典字画，都是千年前的中华美丽之物。 “妈妈，我吃饱了。”小儿子的叫唤拉回了裴之书的视线，西装革履的男人于是淡然扭头，唤来站在墙边的保姆。 “陈嫂，你带他回房间睡午觉吧。” “好的，裴先生。” 一顿饭吃了约四十分钟，两个孩子陆续被保姆带走了，之后管家进来在郭文耳边汇报，说兰将军来访，于是郭文也起身离开，他走之后餐厅里的氛围轻松了一些，唐不凡拿筷子给陆一夹了好几块肉，让他用刀叉切着吃。 裴之书一直陪着两人，直到他们填饱肚子，他才跟着起身送他们俩回青竹小轩。 三人身后还跟着何星与裴之书的女助理，一行人一起在园林里慢慢走着。 “裴先生，元首下午有空吗？”陆一询问裴之书，想着找郭文谈事。 裴之书抬手看了看手环，现在刚过12点，于是对他说道：“下午三点吧。” 说完吩咐何星：“何星，下午三点带路易先生去元首的书房。” “是，裴先生。”何星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 唐不凡听的心痒痒的，能明显感觉自己被排出去了，他想一起去。 要主动提吗？唐不凡在心里纠结。 而裴之书又看向他，语气略有些意味深长：“唐夫人这身很好看，你喜欢唐装？” 他知道裁缝有给唐不凡送去西装，想知道他为什么穿唐装。 “头次穿，觉得有意思。”唐不凡如实回道。 “是我让老师穿的，我喜欢。”陆一眼神一落到唐不凡身上，就难掩喜欢。 “……”裴之书看着在唐不凡身边小狗似的陆一，顿时没了对唐不凡的试探。 唐不凡反过来问他：“裴先生怎么不穿？我看你们家都穿唐装。” 连郭文也穿的复古的中山装。 “我习惯了西装，而且我的骨骼比唐夫人大，穿着不如你合适。”裴之书神色淡淡，忽然迈脚走到了唐不凡的身前。 唐不凡吃了一惊，停下脚步，而裴之书则在众人的注视下伸手替唐不凡整起柔顺的头发。 “唐夫人还缺一根发簪。”裴之书用手替唐不凡挽起长发，稍稍摆弄了一下：“你挽起头发也很好看，回头我让佣人送几只给你。” “不用……” “收下吧。”裴之书打断唐不凡，对他露出一抹微笑，然后轻轻放下了他的头发。 此时一行人已经到青竹小轩门口，裴之书于是告辞了两人，带着他的女助理离开了。 “……”唐不凡注视着他的背影，完全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又是什么意思。 陆一忽然凑了过来，唐不凡扭头，年轻的兽人明明比他高出一个头，但还是硬把脑袋靠到他肩上。 “老师……他刚刚是不是在撩拨你啊？”陆一抬眸看他，眼神委屈，唐不凡明明是他老婆。 “……滚。”唐不凡有些气笑了，被他弄的没脾气。 一旁的何星看着两人，先是羡慕的看着光鲜亮丽的唐不凡，继而又眼藏爱慕的看向高大俊美的陆一。 而那头，裴之书带着女助理绕了个弯，彻底离开那三人的视线范围。 “陈露，你去找王管家，告诉他去珍宝阁挑几只古簪，送给唐夫人。”裴之书对女助理说道，在一个锦鲤池旁边停下。 “好的，裴先生。”女助理于是对着裴之书微微鞠躬，转身走了。 不远处一个穿着唐装的佣人在打理鱼池，裴之书对他挥了挥手，那佣人便也懂事的离开了这儿。 这块清幽的鱼池顿时只剩下裴之书一人。 裴之书于是脱下身上的西装搭在栏杆上，现在还未入春，鱼池周围还有不少植物覆盖着白雪，但裴之书并不觉得冷。 他变异成亚兽人已经13年了，加上时常健身，所以并不畏寒。 忽然，一个声音从他手腕上的手环里传出。 “方便？” 裴之书靠着覆雪的栏杆，低头看着漂亮的锦鲤，水面倒映着他俊美的脸，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神色也变得柔和下来。 “方便。” “他怎么样？”那人询问，声音经过了特殊处理，非常中性，听不出男女。 “跟我一样，已经变成亚兽人了，不过比我好，路易·史密斯很听他的话。” “大家对他起疑了吗？” “他很聪明，也会演戏，昨天在审问室里表现的很好，加上a77的配合，那些兽人都信了他，但是……”裴之书轻轻叹了口气，想到昨天唐不凡一眼就认出了篆文：“他毕竟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再怎么装还是会露馅，我就直接在郭文面前掀了他的底。” 打再多掩护也没用，唐不凡又不是专业的卧底，他很难一丝不漏的藏住，裴之书便选择把他敞了，免得被拖累。 “哎，这么说还是会被郭文知道他的穿越者身份啊……”那头的人也叹气：“亏我昨天火急火燎的给他造假资料。” “也没废功夫，余昐把你的假资料提交上来了。”裴之书看着水底的锦鲤笑了笑：“郭文要生他气的。” “那也行。”那头的人听了顿时笑起来。 想到在饭桌上郭文看唐不凡的眼神，裴之书沉默了下来，而那头的人有所察觉，开口询问： 与兽之旅[末世] 第93节 “怎么？” “我怀疑……”裴之书抬眸看了看周围，园林很安静，a77也没有发出警报，他才接着道：“郭文可能喜欢唐不凡。” “嗯？”那头的人吃了一惊，诧异道：“郭文不是不近女色吗？” 郭文丧偶三十多年了，至今没再娶。 “也许不是不近女色。”裴之书回忆着唐不凡那穿着唐装的温婉身影，融洽的混在郭文收藏的那些字画里，他深沉的道：“……只是一直没遇到唐不凡。” “……不会吧。” “我让管家给唐不凡送古簪，珍宝阁里放着一堆郭文的藏品，管家一定会给他汇报一声。”裴之书说道：“郭文是个大方的人，等我看看送到唐不凡那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就知道了。” 爱与不爱，送的东西天差地别。 “如果郭文真的喜欢他……你觉得这事对我们的影响大吗？”那头的人于是询问裴之书。 “……可能郭文就舍不得让他当棋子了吧。”裴之书从栏杆上起身，他拿起了自己的西装外套，头疼的道：“咱们还得靠他找到zero呢。” 男人穿上了外套，离开了这个锦鲤池，他恢复了沉稳淡漠的模样，而那个分辨不出男女的声音也没有再响起。 第97章 泰城-11 下午陆一跟着何星走了, 唐不凡思来想去还是没有跟去，一是裴之书没有叫上他，二是怕自己露馅。 闲来无事, 他便打算去看看房车，惦记着车上的窗户离开前没关，怕园林里的小动物跑进去。 “唐夫人要出门？”在院子里喂鱼的何云扭头看过来。 “在周围逛逛。”唐不凡微笑对他说道。 何云连忙把手上的鱼食全扔进池子里, 快步走到了唐不凡身边, 大眼睛眨巴：“我陪您吧。” 唐不凡想着自己对这个偌大的园林并不熟悉，不一定能顺利找到凯哥停车的那个地方，于是点了点头。 两人于是相伴着出了青竹小轩。 园林里佣人很多, 时不时能看见打理庭院的园丁, 唐不凡观察了一下, 亚兽人占了九成，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的阿姨和伯伯，像何星何云这样年轻的没几个。 想到兽人世界早婚早育现象严重，唐不凡于是好奇的询问身边的人：“你和你哥哥结婚了吗？” “还没呢。”何云微微垂下眼眸：“本来我们爸妈早早给我们安排了人家, 但我哥不愿意, 他说他要挑自己喜欢的人嫁……他不嫁我也不嫁，他就带着我来投奔裴先生了。” 他说完向看向唐不凡，露出开朗的一笑：“我们家和裴先生家是远亲，我们的太奶奶和裴先生的太爷爷是表姐弟, 虽然关系已经很远了，但裴先生还是接纳了我们，留我们兄弟俩在园林里干活。” 唐不凡了然, 看着他那张清秀可人的脸：“你们两几岁来着？” “比唐夫人大一些，25了。” “那比我小，我28了。”唐不凡纠正。 “呀！”何云十分惊讶的看着唇红齿白的唐不凡：“唐夫人28？我还以为您才20呢！” “……”唐不凡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指挠了挠脸, 其实他也觉得自己回到了大学时期，变异之后他的精气神都提高了好多，全身细胞大换新的效果很明显。 裴之书看起来也年轻，约二十八九，但他实际都三十多了，可以理解为什么几百年前曾出现过一段变异热潮。 两人很快到达了房车停着的地方，唐不凡震惊的发现房车被人清洁过了，黑钢合金的外表没了污渍，他心一紧连忙走上房车，驾驶室里的凯哥便把闪烁着红光的摄像头转了过来。 “小唐，欢迎回来。”凯哥唤了唐不凡一声。 唐不凡紧张的扫视了房车一圈，发现东西都还是原样摆设，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才慢慢松了口气。 “谁动过房车吗？”唐不凡询问凯哥。 “园林里的一位清洁工。”凯哥用温柔的电子男音回答他：“约五十多岁，女性，管理这块车棚，在我的许可下为车擦拭了外壳，但她没有上车。” 好心的清洁工么。唐不凡慢慢放心了下来。 何云没有上车，在旁边的石凳上坐着，唐不凡走进驾驶室在主驾上坐下，点开了房车的网络系统。 这块区域有好几个网络，大部分上了锁，只有一个公开的网络，是园林的开放wi-fi。 凯哥虽然可以连接这个公开的wi-fi，但显然它的所有数据传输都会经过郭家的ai主脑，所以不能连接。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唐不凡在房间里才选择看书而不是玩电脑，他不想暴露任何信息。 伊芙琳的网络不在凯哥的列表上，要么陆一现在距离房车很远，要么他在一个被屏蔽了信号的地方。 陆一这会正在和郭文与裴之书交谈，应该是后者。 唐不凡坐在那略想了想，便伸手打开了驾驶室的暗盒，从里面拿出了光幕眼镜，眼镜与房车的网络连接是1000米距离，应该覆盖到了他居住的青竹小轩。 “凯哥，我和陆一大概就在这园林里住三天，有事的话用眼镜联系我。”唐不凡对着顶上的摄像头举了举手中的眼镜。 “好的，小唐。” 之后唐不凡关上了房车的窗户，又收拾了厨房里的垃圾，便带着何云回去了。 陆一傍晚时分才回来，唐不凡当时正戴着光幕眼镜坐在沙发上，是看着陆一的信号出现，又一路看着他挪动。 这种上帝视角的感觉真有意思，唐不凡于是故意通过伊芙琳对着陆一大喊了一声：“嘿！”，把路上的陆一吓了一跳。 也吓到了跟在陆一身后的何星。 陆一勾起嘴角，想跟唐不凡说话，但顾忌着身后的何星，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加快了回去的脚步。 唐不凡也没有再逗他，等陆一推开他的房门之后便摘下了脸上的眼镜。 “你回房车去了？”陆一问他，看了眼他手上的光幕眼镜。 “对，我不敢用那台电脑。”唐不凡用下巴指了指书房方向。 “我晚上帮你把凯哥植入里面。”陆一说道，这样这个房间的全局系统就在凯哥的掌控里了，也不用担心信息泄露。 唐不凡有些惊讶：“这样可以？” “可以。”陆一走到唐不凡身边，跟他一起挤沙发：“让伊芙琳帮忙修改和拷贝系统就好了，离开前再还原。” “……人家的电脑，不好吧？”唐不凡觉得不太妥：“还是算了，反正我们过几天就走了。” “走不了了。”陆一说着，感觉这单人座沙发还是太小了，于是把唐不凡抱起来，让他横着坐在自己的腿上。 唐不凡无语看他，明明旁边还有一张椅子，就是不坐，硬要过来跟他挤，挤不下就把他抱腿上，怎么有这样的人。 直男心理又开始作祟，唐不凡不适应的在陆一的大腿上动了动，但也没下来，他奇怪问他：“怎么走不了了？” “东部联邦想和西部联邦谈合作，交换一些彼此没有的技术，还有关于重启者的事，短时间内解决不了。”陆一说道：“我跟郭文说想去外面租房住，但郭文说整个泰城的土地都是他的，我们去外面住没意义，留在这里谈事还方便，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唐不凡无言，既然后面他们要和郭文与裴之书频繁打交道，反复开房车进出园林确实麻烦了。 “那重启者的消息呢？”唐不凡于是询问：“他们那儿有他们的位置吗？” “没有，重启者基地确实是个岛屿，但并不是蓬莱，郭深已经上岛深入探查过了，连那块海域的海底都派了鱼人找了一遍。”陆一说道：“鉴于重启者拥有高度发达的科技，他们认为重启者基地是透明的。” 唐不凡微愣：“透明的？” “人类无法在地面正常生存，所以那个基地必定是个全封闭的生态基地，表面有防护罩。”陆一对唐不凡解释：“而有防护罩，就能做到全隐，这项技术早在一千年就出现了，只不过造价非常高昂，要隐身一个岛屿，理论上得倾尽一国的财力。” 要知道单单制造一架隐形战机，就需要几十亿的钱财，更何况是整个岛那么大的防护罩。陆一完全想不到那个组织居然有这么大的财力。 “透明基地……”唐不凡懂了，他发出一声长叹：“这下难找了。” “现在不只是难找的问题。”陆一神色沉重：“是找到了，我们能不能对抗的过，还有他背后到底是谁在支持。” 唐不凡坐在他腿上皱眉：“不是东区地下城吗？” “不，东区地下城的人类早就没资金了。”陆一否认：“他们现在维修地下城都是东部联邦在投钱。” “……也不会是你们西部？”唐不凡盯着他。 “……我母亲死后，西区的抗争派系基本被我父亲瓦解了。”陆一咬了咬唇：“我父亲铁血肃清了残党。” 所以现在西部的人兽关系最和谐，因为敢反抗的都被陆一的父亲杀了，连给那些人类嫁给兽人苟活的机会都不给。 “……”唐不凡对陆一的父亲更恐惧了一些，他继续猜：“那就是北区？” “不，北区兽人对地下城人类管制的也很严。”陆一眉头紧锁，神色深沉：“……郭文说的对，重启者不是来自东区地下城，它是早就存在的单独势力，只不过一直躲在暗处，直到现在才浮出水面……再两百年，地面就适宜人类生存了。” 花一百年扫清兽人，再花一百年建设，重启者觉得人类“重启”的时间到了。 唐不凡看着他，他第一次看到陆一露出这么严肃的神色，严肃到不像一个18岁的男孩了，他的手不禁摸上他愈发英俊的面孔，继而又慢慢摸到他的眉心。 陆一忽的抓住唐不凡的手，面颊微红的看着他：“……我在想事情，老师不要撩拨我。” “！”唐不凡有些糗，也红了脸：“谁撩拨你了？我是看你眉头皱的这么紧……” 唐不凡消了声音，因为陆一低头吻住了他，唐不凡先是微微睁眼，继而嗅着陆一的气味逐渐放松下身体。 “老师，可以把舌头伸出来吗？” “……” 唐不凡绯红着脸磕着眼，慢慢张开了自己的嘴，把舌头伸了出去，陆一立即缠了上来……这种湿濡濡的吻让他的身体好像也变湿了起来，身上散发出潮潮的热气，仍被陆一抓着的手也泌出了薄汗。 许久之后，陆一才依依不舍的抬起自己的脑袋，他知道唐不凡的身体还没准备好，虽然唐不凡不说，但是他天天抱着他睡觉，他知道。 “老师……”陆一轻轻唤了唐不凡一声。 “嗯？”唐不凡抬眸近距离的看他。 “zero。”陆一说道，金绿色的眼眸含着些许复杂：“老师你要找的那个博士，他叫zero。” 第98章 泰城-12 唐不凡呆呆坐在陆一的腿上, 他的脑袋里冒出了那个穿白大褂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 “zero……”唐不凡不禁低声呢喃，时隔五年，他终于知道了那男人的名字：“zero……就是他把我弄到这的呀……” 他一时竟然说不出自己此时的心情, 恨？怨？陈飞死了，他也变成了亚兽人……现在说什么好像都已经晚了。 可能更多的是悲凉和无奈吧。 看着精神有些恍惚的唐不凡，陆一心里有些吃味, 就是知道唐不凡会这么在意他才不太想告诉他。 “老师。”陆一抓着唐不凡的手, 让他摸上自己的脸，眼睛像小狗一样看着他：“别念他了，你看看我。” 唐不凡回过神来, 视线在他脸上聚焦, 因为他心情好了一些, 乌黑的眼眸柔和：“你不在这儿吗？有什么好看的。” 与兽之旅[末世] 第94节 “……看着我啦。”陆一用脸去轻蹭唐不凡的手心。 “……你可真会撒娇。”唐不凡莞尔，看他这么可怜，于是凑过去在他年轻又嫩滑的脸上啵了一下。 陆一心里甜滋滋的，高兴了。 继而唐不凡又问他：“既然郭文和裴之书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 那……他们知道我是zero的实验品吗？” “还不知道。”陆一正经了几分：“zero这个名字是他们从一个抗争派人员里问出来的, 老师还记得之前我们在万齐家吃饭时，他们说几个月前发生了一场投毒事件吗？那个抗争派他的丈夫就中毒了，好像是因为这件事他意识到自己爱着那个兽人，就主动来找郭文自首。” 唐不凡认真听着, 而陆一继续道：“但那个人他也只是知道zero的名字而已，并不知道他的模样，也不知道基地的位置。” 唐不凡略想了想, 道：“zero不是那个男人的真名吧？” “对，是化名。”陆一道：“他是重启者这一代的领袖，真名未知。” 唐不凡又想了想, 追问：“不能通过那个自首的人一点点摸到重启者的位置吗？” 陆一摇了摇头：“他们的信息传递经过了很多环，郭文还在追溯源头。” 虽然唐不凡和陆一在塔克拉玛干荒漠就遇到了变异毒人，但它们出现在东部大陆是去年秋天的事，距离现在才半年时间，郭文和裴之书能调查到这么多已经不容易了。 “……看来确实是个持久战。”唐不凡轻轻叹了口气。 而陆一抱着他，扭头看向了窗外，只见屋檐边倒挂的冰凌溢出了晶莹的水珠，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消融。 春天将至，野兽们陆续开始活跃了，隐藏起来的那些毒人也是。 既然决定在这里长住，唐不凡便让陆一帮他修改了房间电脑的系统，电脑是一体化的，只有一根电源线，表面也没有任何接口，陆一于是回房车拿来工具箱，拆了电脑的背板，找到数据接口，再从他的手环侧面拉出一根细线接了上去。 后面便是伊芙琳的工作，作为中继站连接着房间的电脑和凯哥，把凯哥的系统植入了这台电脑里，很快，房间隐藏的3d音响便传出了凯哥那温柔的电子男音。 “晚上好，小唐。” 唐不凡听着不知道从哪儿传出的立体音挑眉低哼了一声，询问凯哥：“这房间里有摄像头吗？” “只有一个电脑前置摄像头。”凯哥回答：“但有很好的声音捕捉系统，我能通过采纳声波判断出你的行为。” 听到只有电脑前有个摄像头，唐不凡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电脑没开机，声音捕捉系统不会把房间里的动态传输出去吧？” “是的，这个系统服务于ai。” “郭家不会侵犯客人的隐私的。”陆一没有唐不凡那么紧张，他收拾着工具箱，唤唐不凡：“来点晚餐吧，老师。” 唐不凡于是饶有兴致的在电脑前面坐下。 点餐系统很丰富，各种餐点都有，唐不凡一瞬间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外卖方便的21世纪，不禁多点了一些，陆一本来想点西餐吃，被唐不凡阻止了。 “你得练一下用筷子。”唐不凡对他说道，让陆一随着他：“不能像小宝宝一样用刀叉吃中餐了。” 和郭文吃饭那会佣人特意给陆一拿了刀叉来，唐不凡觉得不太好。 “……”陆一无言，脸变得通红，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因为用刀叉吃中餐被人说成是小宝宝。 餐点送来的很快，是四五个佣人端着托盘来的，他们送来的不仅有唐不凡的点餐，还有一些补药。 唐不凡愣愣站在一旁，看着一个佣人把他托盘上的瓶瓶罐罐放到书桌上。 “我没点这些。”唐不凡奇怪的对那佣人说道。 “是元首吩咐的，他说唐夫人太瘦了，需要补补身体。”那佣人回答，给唐不凡介绍：“这一瓶是气血胶囊，这几瓶是维生素和软糖，这几盒是大枣、核桃、糖姜片、桂圆干，这两罐是人参片和普洱茶叶。” 那佣人说完对着书房架子上的茶壶彬彬有礼的指了指：“茶具在这，唐夫人可吩咐何星、何云进来为您泡参片和茶叶，如需要配茶的糕点，可以随时用电脑点餐，厨房24小时都有值班的厨师。” 唐不凡眉头细微的皱了皱，并不喜欢这样被郭文擅作主张的送东西，但陆一却没怎么在意，如果他家来了位身体不太好的夫人，他也会嘱咐佣人送些补品和补身的零嘴过去。 佣人送完东西便走了，唐不凡想了又想，最终没让他们把补品带回去，不吃白不吃。 陆一已经坐下拿起筷子了，认真用左手给右手的筷子调了个漂亮的姿势，结果夹排骨时筷子一扭，交叉的不成样子。 “感觉……”唐不凡欲言又止的在陆一身边坐下，拿起筷子把陆一夹失败掉到桌上的排骨夹到他碗里：“怪怪的。” 陆一不明所以的抬头看他，学着唐不凡的模样端起装着米饭的小碗：“怎么？” 唐不凡和他肩并肩吃着饭，问他：“你知道郭文的夫人是怎么去世的吗？” “好像是难产。”陆一努力抓着筷子，有样学样的夹饭到嘴里咀嚼：“他夫人不怎么知名，嫁给郭文就三年时间吧，跟裴之书一样是地下城大家族的孩子。” 高等兽人与地下城大家族联姻的不少，像陆一父亲那样娶抗争派系的其实才是少数。 唐不凡也不是真正的抗争派。 难产么……唐不凡沉思，又追问：“他和他夫人关系怎么样？” “不清楚。”陆一有些古怪起来，他端着对他而言非常小巧的饭碗，金绿色的眼睛狐疑看着唐不凡：“老师对郭文先生很在意吗？” “……没有。”唐不凡否认了，他无声叹了口气，还是不愿意没有根据就胡乱猜测一位长辈。 见他不说，陆一却陷入了思索，他捧着饭碗开始回忆吃饭那会，郭文坐在主位上沉稳而礼貌，他没有说太多的话，偶尔会用深沉的目光看着唐不凡，而当时唐不凡对自己掩饰的笑了一下…… 仿佛明白了什么，陆一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只听“咔嚓”的一声，他手中坚硬的上等木筷断了。 “呀！”唐不凡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担忧的去看他的手：“你也握的太用力了！手没被扎伤吧？” “……没有。”陆一松开了断成两截的筷子，复杂的看着低头查看他手的男人，暗恨自己还不够成熟，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唐不凡的不适。 “我让佣人再拿几双筷子来。”唐不凡确定他的手没有被木刺扎伤，才松了口气。 陆一仍在看他，努力压下心底汹涌的情绪，唐不凡在照顾他，不希望他担心，而他也得冷静。 想了想，陆一决定今晚联系一下安古斯，一是谈两个联邦技术合作的事，二是他需要在唐不凡身边放一两个信得过的人。 两人就这么在园林里住下了，第二天万并的大侄儿过来了，是个皮肤略黑，看起来很憨厚的年轻小伙子。 “长官好！夫人好！”万一鸣十分激动的向两人行礼，嗓门很大，他看起来风尘仆仆，背上背着一个破旧背包，看模样是一大早就收拾了行李从外城部队赶过来的。 几人都呆在院子里，何星和何云也在一旁看着热闹，万齐拍着自己大侄儿的背，对着陆一和唐不凡笑：“这就是我侄儿，万一鸣。” 唐不凡还挺喜欢这万一鸣的，人很精神，于是礼貌的和他握了手，而陆一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这混着哈士奇血统的年轻兽人，发现他远比万并看起来老实。 万并是个圆滑的人，万齐作为镇长要忠厚一些，而这万一鸣似乎随了那妇人的性子，比较木讷。 “你的职责就是保护好我的未婚妻。”陆一虽然没太指望万一鸣，但还是认真告诉他工作任务：“我们在泰城期间，你是他的贴身保镖。” “是！长官！”万一鸣十分洪亮的应了一声，声音大的让唐不凡觉得有些震耳。 之后万并便带着万一鸣进他屋收拾去了，万一鸣身上还穿着灰旧的部队制服，万并觉得不体面，想给他穿上郭家送他们的西装。 两人进去之后，唐不凡也回屋继续查资料，现在房间里的ai管家是凯哥，用的网络是伊芙琳的，信号传输走的西部联邦卫星，所以唐不凡能放心查阅。 他走后何云也拿起扫把扫地，而何星静静站在陆一身边看着他。 陆一回头：“你不帮你弟弟打扫庭院吗？” “……”何星眼神游弋，在陆一的注视下清秀的脸微红：“我在等路易先生的吩咐。” 陆一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语气虽然温和但带着疏离：“我没有吩咐，你们兄弟俩都照顾我未婚妻就行。” “……是。”何星眼神微黯的转身，不远处暗暗注意这儿的何云给他递过去另一只扫把。 陆一转身回他自己的屋了，没有和唐不凡在一起，他今天得和安古斯一起开远程会议。 晚上的时候，那穿着古典唐装的管家带着几个佣人又给唐不凡送东西来了。 “裴先生说夫人喜好书法，我们给您送来了笔墨纸砚，还有怕您衣服不够更换，也让裁缝给您添了几件衣服。”那气质截然不同其他佣人的男管家示意佣人把东西放到桌上，然后自己托着一个名贵托盘过去：“这儿还有几支古簪，也是裴先生的心意。” 唐不凡纳闷了，不明白裴之书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难道是在试探什么？唐不凡心里打鼓，看着被佣人放到书桌上的那些名贵纸笔，有些拿捏不下。 而陆一还在隔壁房间，他今天除了吃饭来找唐不凡，其余时间都在屋里开视频会，即为了变异毒人的事，也为了两个联邦合作的事，好像有想恢复国际通商的意思。 唐不凡不想去隔壁打扰陆一，他看着那堆东西略想了想，然后对那管家道：“笔墨纸砚我收下了，衣服和发簪退回去吧，告诉裴先生他的心意我收到了。” “唐夫人，衣服是裁缝根据您的身型定制的，退回去这个家里也没有人能穿，您就收下吧。”管家说着也把他手上的托盘放到了桌上：“发簪亦是裴先生的美意，代表两个联邦的友谊。” 他把联邦友谊搬出来，唐不凡顿时找不出拒绝的话来了，而那管家对着他微微一笑，便带着佣人转身走了。 唐不凡没辙，坐在沙发上恍惚，陷入突然成为“贵妇”的荒诞感里，最后才认命一咋舌，去看那几根古簪。 一共五只，一支碧绿玉簪，一支鎏金簪，一支嵌红宝石的吊坠古簪，一支白玉簪，和一支金棕色木簪。 哪一支都看起来好贵的样子。唐不凡看着心慌，试着拿起那个水润水润的绿玉簪去电脑前面，让凯哥查，这一查让他心惊肉跳，果然是有两千年历史的古宝，用的玉料是帝王绿。 这可不能收。唐不凡连忙把手中的玉簪放回绒盒里，生怕被自己摔了，打算明天亲自给裴之书送回去。 但五件都退回去好像不太好。唐不凡看着那五只古簪琢磨片刻，最后拿起了那金棕色的木簪，感觉这个相对要便宜一些，最主要它是木的，不容易摔坏。 唐不凡拿起那金棕色的木簪放到鼻子前面嗅了嗅，好香，一股檀木香味。 他勾起嘴角，喜欢的拿起木簪走到镜子前面开始尝试。 好吧，不会挽。唐不凡又走到电脑前面开始搜索挽发教程。 第99章 开春兽潮-1 是夜, 陆一从窗户翻进了唐不凡的屋里，刚来的万一鸣在院子里守夜，陆一知道唐不凡的性子, 他不想让人看到他和18岁的未婚夫睡在一起，怕被人说闲话。 对于唐不凡这种奇奇怪怪的在意和坚持，陆一只觉得可爱。 唐不凡裹着被子安静的睡在床上, 只露出一个脑袋, 等陆一掀开被子钻进被窝，他才迷迷糊糊的醒来。 唐不凡现在已经不昏睡了，但他的睡眠质量还是很好, 细微的声响弄不醒他, 陆一对此即觉得好又觉得不好。 “忙完了？”唐不凡声音慵懒的问他。 陆一把手探入他的睡衣里, 习惯性的去摸男人的胸。 “大概五六月份的时候，西部联邦那边会来一批人。”陆一对他低声说道：“虽然我很想现在就让几个人过来……但东部和西部距离太远了，现在世界交通还没恢复，春季兽潮也快到了, 而五六月的时候西部联邦大概造好了第一个飞行器。” 唐不凡听着稍微清醒了几分, 他翻身扭头去看他，年轻兽人金绿色的兽瞳在黑暗中发着淡淡的幽光。 “为了重启者的事，还是联邦合作的事？”唐不凡询问。 “都有。”陆一道，看唐不凡面容有睡过的妩媚, 忍不住凑过去亲他。 唐不凡把脑袋扭开，不让他亲，和他继续说话：“来的人有谁？” 他不让亲嘴, 陆一便去亲他脖子：“两个我认识的高等兽人，还有一小支军队，可能后面还会调整。” 唐不凡因为他的亲吻迫不得已昂起脑袋, 他看着头顶的纱帐感到了一些压力，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面对陆一的朋友和西部联邦的人。 不过还有三个月时间呢。唐不凡困倦的重新闭上眼睛，抬手轻轻敲了陆一的脑袋一下。 与兽之旅[末世] 第95节 “睡觉了，不许闹。” 陆一挨了他一下，才恋恋不舍的把脑袋从他脖颈里抬起来，手捞了捞男人一天天肉起来的身体，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唐不凡入睡了。 满床都是唐不凡的气息，陆一觉得很安详，四周也很安静，他们仿佛又回到了房车里，外面是旷野。 陆一第二天又去隔壁与西部联邦的人视频了，唐不凡好奇的进屋躲在旁边旁听，才知道东部联邦想要西部联邦的飞行器制造技术，而西部联邦想要东部联邦地面生态基地建造技术。 当然这两个技术都是他们各自从人类那儿得来的，西区地下城的人类虽然也会建造地面生态基地，但技术不如东区成熟。 谈论的人有西部联邦的经济学家和研究员，对技术交换可能产生的影响做着分析，大概超出一半的人是反对的，他们觉得飞行器技术比地面基地更有价值。 现在地球95%的地区是荒芜的废土，三大兽人联邦目前重建的地区还不到地球的5%，而有了飞行器西部联邦便等于有了先发优势，可以先一步开发地球其他地区。 “外面不一定有好东西留给我们。”一个研究员说道：“美洲澳洲可能早就被重启者挖掘过了。 ” “卫星没有拍摄到外面有人类活动的迹象。”另一名研究员道。 “所以重启者才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隐藏一千年。”那研究员继续道：“而且从战略上来说，把人类跟我们混合在一起，也避免了我们被重启者进行区域性攻击。他们应该不伤害人类。” 一群人争论不下，直到陆一手指“扣扣”敲了几下桌面，语气平和的下达了命令： “等兽潮过去之后，安排一支搜查队乘船前往北美进行实地考察，另外，把人类带回地面是我的目的，但不是让你们把他们当做盾牌的，而是一起建设联邦，后面不要让我再听到这样的话了。对于重启者可能实行的进攻，军部那边会分析，这不是你们的工作。” 明明最初反对的是多数，但陆一说完这番话之后，所有人都停止了争论，开始转向如何实施陆一的目标。 唐不凡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感觉自己又见到了陆一的其他一面。 从视频那头十几个人的反应来看，他们习惯了陆一下达命令，也习惯了服从于他，即使陆一已经离开了联邦一年。 唐不凡才知道原来陆一以前在西部联邦过的是这样的生活，且是这幅沉沉的模样，他一直以为他是小孩子来着，纯真、朝气而腼腆。 结果开会的时候这么正经，正经到带着一点沉闷死气，没开过一千场会形不成这样的气质。 唐不凡后知后觉的想起，陆一好像十岁就开始管理联邦事务了。 一丝心疼从心底涌出来，唐不凡看那边的人开始低头商讨，这会没什么人看陆一，于是趁机走了过去，手遮住陆一的手环，挡住了镜头，继而在陆一错愕的目光中低头亲了一下他的脸。 “你开会的样子好帅。”唐不凡低声对他说道，又微笑起身离开：“好好忙，我出去了。” 唐不凡松开了握着陆一手环的手，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而西部联邦会议室里的人抬头，忽然发现他们的上司红了脸颊，正微微抿着嘴低头浅笑，一副青春少年模样，仿佛身后开了花。 “……”谈恋爱了呀。研究员们沉默。 “……”这么甜的吗？学者们沉默。 唐不凡回了自己的屋，打算把昨天收到的发簪拿去还给裴之书，他于是换了一身衣服，又用刚学会的挽发把自己的身后的头发半挽起，像古人那样上面的发包插上那根金棕色木发簪，下面的头发仍旧披散在身后。 等收拾完毕，他便端着那个托盘出去了。 万并、万一鸣和双胞胎都在院子里，双胞胎中的其中一个坐在石凳旁边看书，其他三人则在竹丛旁边说话，原来是竹子旁边冒笋尖了，他们在议论能不能挖来吃。 见唐不凡出来，四人扭头看了过来，都不约而同睁大了眼睛，继而竹丛旁边的亚兽人一蹦一跳的走了过来。 “唐夫人，我来。”他笑着从唐不凡手中接过那托盘，眼睛还亮闪闪的打量唐不凡。 “这是昨天裴先生送我的，我给他送回去。”唐不凡说道，招呼还杵在远处呆愣的万一鸣：“你来，跟我和何云一起去找裴先生。” 万一鸣被万并用力拍了一下背，他才如梦惊醒，当即不好意思的快步过来，那张本就黝黑的脸因为泛红显得更黑了。 三人一起出了青竹小轩。 “唐夫人扎起头发来更好看了。”何云端着托盘笑盈盈的对唐不凡说道：“见到了您，我才知道什么是仙人。” 万一鸣不说话，但也认同，眼睛仍憨直的盯着唐不凡看。 “夸张了。”唐不凡浅笑，也是尝到了穿唐装的乐趣。 “真的好看。”何云认真了几分神色：“您就像我看的那些小说里的书中人。” 唐不凡想到在院子里看书的何星，于是问他：“你哥哥在看什么书？” “英语书吧。”何云道：“我们虽然会讲通用语，但不认得英文，自从元首开始复兴中文，大家都学汉字了。” 唐不凡了然，而何云好奇的看着他：“唐夫人怎么分清我们两个的？” 双胞胎俩很像，他们父母偶尔还会认错了，结果唐不凡远远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静，你动。”唐不凡觉得两人很好认，又微微凑近何云，去嗅他身上的气味：“你哥哥也会喷点香水，你不喷。” 见唐不凡忽然凑近自己，何云看着他那张漂亮的面孔情不自禁的加速了心跳，继而有些微红了脸，心想果然好看的人即使同为亚兽人，也能把人的心弄的乱七八糟的。 但想到何星，何云又复杂了起来。 “……哥哥之前不喷香水。”何云说道，意有所指的看着唐不凡：“路易先生和唐夫人来了，他就喷了。” 唐不凡能听出他这话里的提醒意味，但他不太在意。 何云本来还想跟唐不凡说什么，但看了眼跟在两人身后的万一鸣，烦恼的闭了嘴。 三人还没到主院，就遇到了裴之书，他正在陪自己到小儿子遛狗，唐不凡顿时松了口气，他本来还担心裴之书去上班了呢。 说是陪儿子遛狗，但裴之书自己坐在亭子里，神情淡漠的用手撑着脸，西装革履的翘着二郎腿。 唐不凡远远看着，觉得有些古怪，裴之书看自己儿子的眼神太冷漠了一些。 他再扭头去看自己和狗玩的小男孩，明明生的水灵灵的很可爱。 唐不凡带着万一鸣和何云走过去，略有些发呆的裴之书才注意到他来了，他的视线在唐不凡身上扫了一眼，最后视线落到唐不凡头上那支木发簪上。 他眯了眯眼，意味深长的勾起嘴角。 “裴先生。”唐不凡礼貌的和他打了声招呼。 裴之书看向端着托盘的何云，猜到了唐不凡的来意，他放下二郎腿慢条斯理的从石凳上起身，竟然直接走到了唐不凡的面前。 唐不凡暗暗吃了一惊，觉得他靠太近了，想着后退，但裴之书已经先一步伸手摸上了他头上的木发簪。 唐不凡只能不动。 裴之书人比唐不凡高小半头，又常年身居高位，虽然是个亚兽人但给人的压迫感一点都不低，只见他细细用手指摸过木簪边缘，过了一会才从唐不凡身前退开。 “奇楠，香味微甜，呈金丝状，光照下晶莹剔透，是沉香木中的最顶级。”裴之书缓缓说道，对着唐不凡露出一笑：“唐夫人戴着很好看。” 唐不凡昨天也让凯哥查过这个木簪，但没找到资料，所以并不知道这个木簪的价值，这会听到裴之书这么说，顿时心里打鼓。 “很贵吗？”他询问，在想要不把这支木簪也还了。 “只是用的木料昂贵。”裴之书垂眸看着唐不凡：“倒不是什么历史古物。” 唐不凡闻言稍微松了口气，对裴之书道：“那我收下着一支就行了，其他的太贵重，我觉得中国的文物还是留在这片土地上比较好。” 唐不凡有自知之明，他既然和陆一订了婚，就算西部联邦的人了。 而且他在这个末世也没有家。 “文物确实是文物，但它们现在已经成了私人藏品。”裴之书淡淡道：“反正进不了博物馆，与其被私藏在这个家的仓库里不见天日，我觉得戴在唐夫人头上反而更好。” “……太贵重了。”唐不凡还是坚持：“裴先生收回吧，我留这支木簪就够了。” 裴之书视线又落到唐不凡头上的木簪上，浅浅笑了笑：“那好吧。” 唐不凡莫名觉得他笑的有些恶劣。 “嘎——！”这时一只半人大的鸟忽然从天而降，落到亭子身边，把几人都吓了一跳。 “我来！”只听万一鸣声音洪亮的大吼一声，拿出了当保镖的气势，当即从唐不凡身后大步上前，动作迅速的对着那大鸟的长脖子一抓，便将它抓在了手中。 “嘎——！嘎——！”那鸟被抓了脖子，当即拼命扇动翅膀，它这一张双翅，身形顿时更显大了，两个翅膀足足一米多长，扇的亭子里狂风大作，很是吓人。 何云脸色青白，当即想护住唐不凡后退，却见那纤细的男人撩开了自己的长袍，手探入开衩的唐装下摆，从大腿侧面拔出了一支手枪。 “砰！”的一声枪响，血花炸开，本在万一鸣手里疯狂挣扎的大鸟顿时不动了。 亭子恢复了安静，几人都发愣的看着持枪的唐不凡，那本应该是仙人模样的男人哪里还有什么飘然儒雅，抬胳膊一擦脸上的血，便利落把枪插回了大腿上。 第100章 开春兽潮-2 枪杀了大鸟后, 唐不凡松了口气，他立即扭头去看周围的人，担忧的询问：“都没事吧？” 几人陆续回过神来, 万一鸣立即抓着鸟脖子把它扔出了亭子，裴之书则慢慢身体发了热。 “……唐夫人枪法……真不错。”裴之书保持着冷静之色说道，乌黑的眼睛瞥了眼唐不凡藏枪的大腿, 那里被唐装和宽松的长袍掩着, 根本看不出痕迹。 刚才那一枪要是对准他，他已经死了……这是裴之书最接近枪击的一次，他是大家族的孩子, 成年之后又很快嫁给了郭深, 一直过着衣食无忧且安全的生活。 他这才发现自己轻看了唐不凡……这个男人竟然一直隐藏着这么强的攻击性。 “我在外头流浪了五年, 枪法……还行吧。”唐不凡浅笑，有些欢喜的抬手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这种手不抖握枪的感觉太棒了。 而他也不觉得自己杀了那鸟有什么问题，五年的野外求生他都不知道杀了多少生物, 也早就忘了最初的自己连只野狗都不敢杀。 而他随心自在的浅笑, 加上那张染血的脸，看得裴之书和何云都心里有些发毛，连身为兽人的万一鸣都被他的狠厉弄的心惊。 而猎手的习惯，让唐不凡看向那大鸟的尸体, 开始琢磨：“这个我们带回去吃吧？” 他在想要不自己和陆一在院里开小灶算了。 “不、不要吃啊！”何云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慌张不已的对唐不凡说道：“都不知道这是什么鸟，万一有寄生虫或者传染病……” 唐不凡奇怪的看向他：“咱们是亚兽人啊, 还怕寄生虫和病毒吗？” “……”娇养的裴之书和何云沉默。 “是要上交吧？”万一鸣开了口，他来自部队，他懂。 “……对, 要上交。”何云在心里流泪，不得不附和万一鸣，他好怕唐不凡抓着鸟脖子就这么拖着尸体回去了，感觉他会干的出来！ 不要啊！明明这么好看又儒雅……不要干这种毁形象的事啊！ “要上交啊……”唐不凡了然，于是微笑看向一旁裴之书：“那交给裴先生了。” “……”裴之书沉默，过了好一会才僵硬勾了勾嘴角：“好，唐夫人放这就行。” 这时在远处遛狗的小男孩跑了过来，他抓住了裴之书的手，并没有因为枪声而害怕，反而眼睛好奇的看着唐不凡。 有小孩子在场，唐不凡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他拿枪挡在了裴之书和何云前面，所以血都溅到了他身上。 回去洗个澡吧。唐不凡心想。 既然发簪已经还了，唐不凡于是礼貌和裴之书告辞：“我回小院去了。” 他说完看了眼略为昏沉的二月天，叮嘱裴之书：“春季兽潮好像要来了，裴先生早点带孩子回去吧。” 与兽之旅[末世] 第96节 看着眼眸清澈且和善的唐不凡，裴之书忽然明白了他被zero选中的理由。 “……好的，唐夫人路上也小心。” 唐不凡于是带着何云和万一鸣走了，裴之书一直注视着他，脑袋里回忆起唐不凡“柔弱”坐在房车床上的模样。 “……”裴之书垂眸笑了笑，倒是比他还会装。 那头，三人出了这个小园子之后，唐不凡立即停下脚步并弯腰去拉万一鸣的裤腿。 万一鸣吃了一惊，而唐不凡动作很快，他的西裤一下被他拉起来了，长着毛的右小腿上露出三个血窟窿。 那鸟被万一鸣抓了脖子，求生之下疯狂挣扎，除了扇腾翅膀还抬脚乱蹬，万一鸣的脚就中了招。 要不是唐不凡枪开的迅速，估计他还要挨那鸟好几下。 “夫人，没事……昂没事。”万一鸣见唐不凡蹲下查看自己的伤势，柔软的指腹摸着自己的毛腿，被抚过的地方顿时有酥麻之感，当即红了黑脸，“昂”这个口癖也冒出来了。 “看着挺深的……但应该不用缝针。”唐不凡松了口气，扭头询问也蹲下来的何云：“这园林有医务室吗？” “有的。”何云连忙回答，才发现万一鸣居然受了伤，心想唐不凡的心真细。 “那你带他去吧，让医生给处理一下。”唐不凡于是放下万一鸣的西裤，起身站了起来。 “不行，我得先送夫人您回院子。”何云跟着他起身，认真了几分神色：“裴先生说了，不能让您落单。” 这是监视我呢？唐不凡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但脸上没表现出异样。 没有让何云难做，唐不凡于是先在他和万一鸣的护送下回了院子，看到唐不凡满身是血的回来了，万并顿时夸张的叫了起来，把在屋里开会的陆一也引了出来。 “没事，我没受伤。”唐不凡简单的向他们解释了一下缘由，便让何云赶紧带万一鸣去医务室，自己则往房间里走。 陆一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等房门关上之后，立即紧张的去摸唐不凡的身体。 “真没受伤？”陆一站在唐不凡身前把他从上摸到下，然后摸到了他藏在大腿上的手枪。 陆一没惊讶，他是知道唐不凡藏枪的，进城那天唐不凡就把枪别到了裤腰后面，用毛衣掩着。 “真没受伤。”唐不凡脱下自己的白外套，有些心疼，多贵的料子啊，居然染上血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 “嘎嘎——！”这时一只大鸟在窗外落了下来，但没有飞进屋，而是在唐不凡屋外的小池塘饮起了水。 陆一于是走过去，关上了窗户。 “东部的兽潮来的这么快吗？”唐不凡听着外头的鸟叫声，抬手解着衣服上的绳扣。 “这儿纬度比较低，气候回暖的比较快。”陆一说道，但他也没想到才二月最早一批的候鸟就来了，他们西部联邦要到三四月份。 “看来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没办法出去了。”唐不凡说着要进浴室，却忽然被陆一从身后抱住。 “老师今天好好看。”陆一手摸着唐不凡的身体，喜欢的用脸去贴他带血污的脸：“让我再多看一会。” “你……是不是越来越下流了？”唐不凡微红着脸，把陆一往他身下摸的手拿开。 “……老师喜欢正经的吗？”陆一委屈，也觉得自己有了些变化：“我对其他人都不这样的，只有看到老师才这样……” 怎么说的这么可怜巴巴的。唐不凡因为他侵略性的贴脸不得已歪过脑袋。 而陆一目光深沉的看着浴室的镜子，镜子里被他搂在怀里的男人一身典雅的唐装，本端正系着的绳扣都解开了，衣襟斜着敞到腰间，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得益于唐不凡天天猛吃，原先瘦到分明的根根肋骨已经不突出了，胸前也有了微微的幅度，陆一忍不住用手从下往上抚摸，细细感受唐不凡小小的胸线。 “……你还真是喜欢摸这里。”唐不凡红脸咬唇，已经清楚了陆一的癖好，在自己的气息变乱之前，猛的往前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 他大步进了浴室，在陆一惋惜的目光中关上了浴室的门。 “20岁……20岁……”陆一坐到了柔软的沙发上，昂头看向天花板，叹气一声：“跟老师撒撒娇吧……” 他应该忍不到20岁。 唐不凡洗完澡出来，郭家大院已经升起了好几个非常高的长杆，兽人家佣开始铺防护网。 唐不凡稀奇的在院子里看着，那些防护网是铁链制成的，网眼约拳头大，被那几十根粗壮的铁杆吊着，把园林罩在下面。 “有了这个防护网，兽潮的时候鸟就落不到园林里了。”何云对唐不凡讲解。 万一鸣的腿伤不严重，医生给他涂了消炎水贴了纱布就把人赶回来了，但唐不凡还是让他好好休息。 唐不凡昂头看着满天的银色铁链网，感觉价格不低，于是询问：“整个城都铺网吗？” “这网很贵的，只有内城里一些富裕家庭会铺。”何云说道：“大多数人只能关好家里的门窗，把外头的东西都收进屋，等兽潮过去。不过咱们泰城好歹有城墙，只有禽鸟搞破坏，外面的人就得躲进地窖，经常门都给野兽撞破了。” 唐不凡了然，心想末世的人活着真不容易。 园林很大，银网铺设了一周才铺完，唐不凡期间好奇的过去看佣人安装，那些铁杆的地基都是藏在园林各处的，一根杆长五米，分底杆、中杆和顶杆，用螺丝等工具拼接起来后总长12米，基本遮盖了园林里的绝大部分建筑和树木，只有一些格外高的直接把银网吊上去。 陆一也去观摩了，还认真的抬起手环拍了照片。 “你们西部联邦不这样防鸟吗？”唐不凡好奇的询问他。 “不，我们家的庄园没有这么多亭亭院院。”陆一说道，放下手环从唐不凡手中拿过雨伞：“而且大不列颠岛有海水做天然屏障，兽潮灾害影响是三个联邦里最小的。” “你们西部联邦位置还挺好。”唐不凡感慨。 “也就雾都和雪都好些。”陆一说道：“其他四大城在欧洲本土，每年我们雾都和雪都的军队都要去支援的。” 西部联邦六大城，两城在大不列颠岛上，四城在欧洲本土大陆。 两人正撑着伞说着话，头顶“啪嗒”一声落下了好大一个鸟粪，那棕褐色的粪便顿时顺着伞沿往下淌。 “咿……好恶心。”唐不凡连忙往陆一怀里缩，虽然有银网防护，但鸟粪仍然能畅通无阻的落到园林里。 “回去吧。”陆一撑着伞揽住唐不凡的腰。 唐不凡点了点头，两人在灰蒙蒙的天色下往他们的青竹小轩走。 本来以为野兽复苏，变异毒人会跟着出现，但让人意外的是它们不见踪迹。 而这样的安静反而让陆一和唐不凡感到不安。 “裴之书和郭文有说什么吗？”唐不凡询问陆一，和他一起在屋里吃饭。 他们还是点餐吃饭，山珍阁那边的佣人会打伞送过来，唐不凡本来想开小灶，但外头都是鸟粪，他也不好意思在人家这么奢华的客房里烧火。 唐不凡不得不感慨元首之家过的日子就是舒服，当初他和陆一躲在山上多苦啊。 “卫星控制中心那边的人没有发现，而兽潮大部队马上要来了，所以郭文把军队都召了回来。”陆一对他说道：“外城的农田、果园需要大量兽人看守，也要派兵观察兽潮动向。” 有时候一处城墙会被疯狂奔跑的野兽不断撞击，后面的野兽只会跟着前头跑，眼里没有墙，等发现来不及时已经撞墙上了，而它们也无法停下，会形成踩踏。 这时候就得人为上城墙进行干预，士兵们泼下热油点燃火焰，逼野兽绕路，这也是为什么城墙的窗户是石洞和大石块，因为不能做正常的窗。 “总感觉挺不安的……”唐不凡端着饭碗琢磨，有种山雨欲来前的宁静感。 “我们在泰城最中心，不用担心。”陆一安慰着唐不凡，习惯性的抬眸去看自己的爱人，然后猛的愣住了。 “咱们是安全，有两个墙护着，可外面的那些人怎么办？”唐不凡叹气，忽然被陆一抬着下巴那头转过去。 “嘎嘎嘎！”外头的禽鸟伴随着叮叮叮响个不停的铁网声，房间的门窗都紧闭着，屋内亮着暖黄的一盏灯。 唐不凡奇怪的端着碗，发现陆一慢慢朝他凑近脑袋，唐不凡无语，往后撤脑袋。 “你就不能好好吃饭吗？”唐不凡嘀咕他，心想他也太爱亲亲了。 “不是……”陆一轻轻捏着唐不凡的下巴，把大拇指探入了唐不凡的嘴里，撬开了他的嘴，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牙……”陆一紧张的盯着他，指腹摸上唐不凡小而尖的獠牙：“老师你的牙出来了。” 唐不凡愣住了，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只不过他与当时的陆一互换了身份。 探入他嘴里的手指很大，唐不凡的嘴唇能感受到陆一指腹上的细小纹路，他再去看眼前兽人的脸，陆一绑着头发，额前垂着一缕刘海，金绿色的兽瞳漂亮的像珠子，而他传过来的气味香醇醇的，像红酒。 唐不凡莫名冒了热汗，他含着陆一的大拇指咽了咽唾沫，身后忽的淌出湿意，那从未有过的、无比奇怪的溢出感顿时让唐不凡热汗成了冷汗。 汗毛竖起，唐不凡毛骨悚然，他猛地放下碗筷推开陆一，大步跑到了立镜前面，双手巴着镜子张开了自己的嘴。 果然，两颗尖锐的小獠牙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嘴里。 第101章 开春兽潮-3 “怎么会……”唐不凡愣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张开嘴巴看了又看。 陆一走到了他的身后，觉得他这模样真可爱。 “老师，这个是……” “我知道。”唐不凡打断他, 合上嘴无奈叹气：“发情期快来了，对吧？” 说完悄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在犹豫要不要进厕所看看，后面好像…… 唐不凡身体细微的抖了一下, 发了寒颤。 “……对, 发情期。”陆一注意到了唐不凡摸屁股的小动作，也敏锐的闻到一丝暧昧的气味，他的脸不禁微红：“随着我们体内激素的上升, 身体会不自觉的产生一些反应。” “但我一月份变异, 现在才三月。”唐不凡皱眉垂眸算起日子：“三月一次的话, 不应该四月吗？” “大概是受我影响吧。”陆一猜测。 唐不凡回忆了一下，上次陆一发情期是12月，顿时了然。 唐不凡于是转身去掰陆一的嘴，陆一也乖, 微微蹲下身子顺从的张开嘴。 “你没露獠牙啊。”唐不凡看着陆一整齐白净的牙齿。 下一秒, 两颗尖锐的犬齿忽从陆一嘴里冒了出来，吓了唐不凡一跳。 陆一恶作剧的勾唇，唐不凡则没好气的伸手拍了他的脑袋一下：“发情期没到就没到，露什么牙。” “大概也就这几天。”陆一说道, 不过他也没想到才刚刚完成变异的唐不凡会比他先来发情期。 唐不凡放开了他的嘴，又皱眉到镜子前面继续看牙。 陆一起身凑到他了身边，喜欢的去贴唐不凡的脸, 张开嘴和他一起在镜子前面照他们的獠牙：“我的比老师大。” 唐不凡愁着呢，硬生生被他弄笑了：“这也要比吗？” 说完不适的轻轻“嗯”了一声，用手肘去顶身后的陆一：“你别贴过来, 热的很。” 陆一被他这声“嗯”弄的脸红心跳，能感受到唐不凡的身体在发热，那平日里淡雅的气味也越来越浓郁，想到发情期是很难熬的一件事，陆一于是犹豫半晌，腼腆的向唐不凡开了口。 “老师，要不……”陆一轻轻抓住了唐不凡的手，语气带着几分讨好几分引诱：“我们试试？” 唐不凡知道他动的什么心思，一边稳着自己的呼吸，一边没好气的往身后瞥：“有抑制剂的吧？” 与兽之旅[末世] 第97节 “额……有是有……”陆一抿嘴，继而不甘心的又往唐不凡身边靠：“打抑制剂很不好受的，反正我们互相喜欢……” 他想去亲唐不凡的脸，结果被男人大步躲开了。 “不行。”唐不凡不适的坐到了沙发上，他抬手对着脸扇风，缓解着身上的燥热：“你太小了，我也没准备好。” “我不小了……”陆一又走到唐不凡身边，想像平常那样跟他挤沙发，被唐不凡拍了一下腿，他才悻悻起身。 唐不凡不跟他在这耍嘴皮子，开始催促他：“你快联系裴之书，问他有没有抑制剂。” 陆一根本不需要问，他知道裴之书那儿有，抑制剂这么重要的东西东部联邦怎么可能不配备，但他还是想替自己争取一下。 看着冷面无私坐在那儿吸气吐气的唐不凡，陆一朝他俯身。 阴影袭来，唐不凡抬头，只见那高大的兽人双手撑到了沙发上，把他整个人堵在了沙发里。 唐不凡嗅着扑鼻而来的浓烈男性气息，不禁逐渐急促了呼吸。 “……快去啦。”唐不凡无奈侧头，背靠着柔软的沙发努力拉开和陆一的距离。 “老师……真的要等两年后吗？”陆一那张俊美无双的面孔靠近他，露出了委屈神色：“我知道我才18，但是你知道的，我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处于很想那个的时候……” 唐不凡侧着脸头皮发麻，浑身燥热，皮笑肉不笑：“哪个？” “就是那个……” “精虫上脑？” “……”陆一红了脸，觉得唐不凡说的也太直白了，但他没有否认，近距离的看着唐不凡，语气愈发柔软蛊惑：“我会让老师很舒服的……我保证。” “……”唐不凡垂眸，面颊嫣红，而陆一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把脸正了过来。 “老师，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陆一低声询问，单膝跪在沙发上，低着脑袋与唐不凡互相抵着额头。 “……别闹了。”唐不凡咽了咽唾沫，觉得脑袋有些发晕，陆一的气味像迷魂的香。 “你看看我。”陆一继续哄他，唐不凡不得已抬眸，立即被那双金绿色的兽瞳吸了进去。 “我们来做舒服的事，好不好？”陆一捏着唐不凡的下巴，与他靠的很近，似吻非吻。 唐不凡晕乎乎的昂头看他，嘴唇张了张。 “不行……”他还保持着一丝理智。 “老师……”陆一委屈，抓住了唐不凡的手，让他摸上自己的脸：“你心疼心疼我。” 唐不凡对着他那双水润润的眼，一时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了，直到身后忽然又传来那股让他毛骨悚然的湿意。 唐不凡一下子清醒了，他绯红着脸咬了咬唇：“那……一年后吧，现在真的不行。” “老师……”陆一仍不满足：“一年还是……” 唐不凡忽的伸手捏住陆一的脸，陆一微愣，只见靠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沉下了乌黑的双目，即使他仍然绯红着脸。 “陆一，”唐不凡五指把他的脸颊肉往中间挤：“不要得寸进尺。” “……我错了。”陆一汗颜，他好像撒娇过头了。 “道歉。” “老师对不起……” “还撒娇吗？” “不了……” 唐不凡满意的哼哼了一声，这才松开了捏着陆一脸颊的手，下达了命令：“去要抑制剂。” 陆一老实了，不得已起身离开了房间。 不过好歹把两年降到了一年。陆一愉悦的拿起门口的雨伞，发现万一鸣在不远处的屋檐下守院。 “路易先生，这个天气出门啊？”万一鸣声音洪亮的朝陆一喊，而园林顶上乌泱泱的全是飞鸟，吊起的银网上已经落了好几只鸟的尸体。 粪便、血水、羽毛，像雨一样往下落。 陆一抬头看了看这光怪陆离的天，又想到了之前他们在大兴安岭隧道里遇见的背生双翅的毒人。 “……”陆一沉默片刻，继而招手唤了万一鸣过来。 陆一把要抑制剂的工作交给了万一鸣，但自己也没有返回唐不凡的房间，而是进了隔壁屋。 唐不凡已经进入了发情期，他不适合再到他身边，他的气味会加重唐不凡的不适反应。 而屋里头唐不凡已经进了厕所，他正坐在马桶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内裤，白色的布料上有两片透明的水痕，一前一后。 “我的天呐。”唐不凡抬手扶额，难以接受这件事。 万一鸣办事很利落，很快就带来了一箱抑制剂，说是一箱，其实里面只有六支，整齐的装在海绵里面。 得知唐不凡进入了发情期，双胞胎俩进屋帮忙，但唐不凡并不需要他们帮，在两人心惊胆颤的目光中自己挽起睡衣的衣袖，面色潮红但很淡定的把针头扎了进去。 “好强……”何云对唐不凡佩服的五体投地，身体都进入低热状态了还能自己注射，也不见害怕。 唐不凡早就习惯了，他经历过自己从地上爬起来，自己用发抖的手安针头，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要恍惚着找血管，现在的状况不过尔尔。 他把空了的抑制剂扔到垃圾桶里，便一盖被子睡了过去。 但他还是小看了兽人的发情期，第三天的时候，唐不凡从低热转为高烧，体温42度，这个体温对兽人来说正常，但对亚兽人不正常，何云惊慌之下汇报了裴之书，裴之书又叫来了医生。 当唐不凡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昏暗的房间里坐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子，他浑身一震，唰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头顶上传来吊瓶摇晃的声音，唐不凡在看清那个男人眉目清秀，年约三十五岁，并不是他记忆深处的博士，才慢慢缓和下心跳。 “夫人把我认成谁了吗？”那医生询问，起身走到唐不凡身边拿起他的手看了看，果然刚刚因为唐不凡的大动作，扎在他手背上的针头变歪了。 医生把针头调正，重新换了胶带，便回到沙发上坐下。 唐不凡身上有薄汗，觉得嘴里发苦，身体也酸疼酸疼的，他于是慢慢靠坐到了床头。 房间的门窗都紧闭着，就亮着一盏暖黄台灯，外头响着聒噪的鸟叫，还有叮叮叮的铁链声，比前几天更激烈，说明兽潮已经正式来了。 屋内就他们两人。唐不凡又看向医生旁边的小圆桌，上面放着打开的医疗箱。 唐不凡乌黑的瞳孔微缩，看到了一根抽血管，里面是殷红的血液。 被抽血了。唐不凡不动声色，平和开口：“怎么称呼？” “姓姜，你叫我姜医生就行。”那姜医生温和说道。 “我的情况很严重吗？”唐不凡又问。 “第一次发情期比较猛烈，再加上你的身体还没适应，便发了高烧，但也说不上严重，等体内絮乱的激素恢复平稳就好了。” 唐不凡松了口气，有些在意陆一：“我未婚夫呢？” “在隔壁，路易先生已经有六年的发情史了，对抑制剂适应的很好，不用担心他。” 六年？12岁就性成熟了吗？唐不凡觉得陆一成熟的好早。 “他本来想过来看你，不过被我阻止了。”姜医生说着，抬手看了眼时间，便起身要离开：“既然夫人醒了，我差不多该回去了，后面继续注射抑制剂就行。”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开始收拾桌上的药箱，唐不凡却叫住了他： “姜医生。” 姜医生回头，只见那面色潮红的男人靠坐在床头，明明身体很不适，但散发出的气息很沉稳。 他乌黑的眼睛盯着他：“你抽走我的血了吗？” “……”姜医生低头，他的医疗箱里放着一根抽血管。 外头群鸟鸣叫，银网叮铃作响。 唐不凡微笑，对着他伸手：“可以还给我吗？” “……”姜医生感到了一股压力：“为了夫人的健康最好让我检查血样……” “我以路易·史密斯未婚妻的身份，坚持。” 房间昏暗，唐不凡的眼睛发着淡淡的幽光。 “……是我冒犯了。”姜医生咽了咽唾沫，低下了脑袋，他把箱子里的抽血管拿了出来，走向唐不凡并放到了他的手上。 唐不凡握住，继而抬头露出一笑，那张明艳的脸瞬间温柔又和煦：“谢谢，辛苦您了。” “……夫人客气了。”姜医生僵硬的回以微笑，继而收拾了医药箱便离开了房间。 等房门重新合上，唐不凡才长松一口气，低头看向手中的抽血管。 “差点露馅。”唐不凡嘀咕，人类的基因一直在进化，虽然1200年间隔不算长，但也出现了一些改变，从差距甚大的身高就看出来了。 “小唐，陆一想与你进行视频通话。”房间里突然传出凯哥温柔的男音。 唐不凡扭头看向书房方向，继而欣然撑着酸疼的身体起身，挪着吊瓶移动支架过去。 他抬手轻点屏幕，顿时电脑屏幕里出现了陆一躺在床上的身影。 陆一裸着上身，金色的长发披散在床上，皮肤有些发红，雕塑般的肌肉被卧室的台灯暖光照的很有深度，整个人又懒倦又魅惑。 “哇~！居然裸睡。”唐不凡脱了拖鞋，整个人缩到宽大的电脑椅上，调戏陆一：“勾引谁呢？” 陆一本来就处于发情期，听到唐不凡的调侃，脸顿时更红了。 “没有裸睡，下面穿着呢。”陆一不好意思的道：“因为热才脱了背心。” 说完看着缩在电脑前面的唐不凡：“老师才是，睡衣宽宽松松的，衣服也不扣好。” “我也热。”唐不凡抬手朝脸扇了扇风。 陆一看到了他手上的吊针和线，有些紧张的抬起脑袋：“吊瓶了？身体很难受吗？” “还好，最难受的时期已经过去了。”唐不凡不在意的道，他进入发情期已经四天了，身体多少适应了这难受的感觉，于是反过去问陆一：“你呢？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天。”陆一可怜兮兮的对唐不凡说道：“好想要老师亲亲。” 唐不凡忍不住笑，本来因为发情精神恹恹，这会和陆一视频后顿时开心了。 “你昨天才刚开始，那我们还要隔开好几天呢。”唐不凡抱着腿说道，玩起了手背上的医用胶带，继而又顺着输液线抬头，好奇的看自己输的是什么药品，发现上面挂着两个袋子，中间插着连通器。 唐不凡起身查看，只见一个袋子上写着“激素调节液”，一个袋子上写着“基因调和液”。 唐不凡眼睛微睁，热汗变成了冷汗。 为什么要给他开这个……唐不凡狐疑的慢慢坐了下来。 “老师，怎么了？”陆一发现唐不凡神色有些不对。 与兽之旅[末世] 第98节 唐不凡看了眼屏幕里的陆一，刚刚开始熬发情期的兽人脸色潮红，能明显看出呼吸比平常急促。 “这里有点不舒服。”唐不凡捂住自己的小腹，他微红着脸对陆一道：“我得回床上躺着了。” 他演技一向不错，陆一看了他的小腹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神色细微腼腆。 “那老师你好好休息。”陆一依依不舍的对着镜头挥手。 好乖。唐不凡浅笑，也对陆一挥手，等视频一结束，就立即敲击投影键盘，进行搜索。 很快，屏幕上出现了他查找的内容： 【基因调和液：用于调理人类变异后产生的不适症状，也可用于调理基因突变患者对部分药物的不良反应】 第102章 开春兽潮-4 唐不凡调查了那个姜医生的背景, 发现他曾经也是地下城的人类，出自医药世家，隶属新商盟。 年龄37岁, 毕业院校东区地下城华立大学。 华立大学……唐不凡坐在电脑前面沉思，正要继续搜索，他房间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唐夫人, 你醒着吗？我来收衣服了。” 唐不凡关闭页面, 轻手轻脚的从小书房回到屋里，坐到了沙发上并拿起旁边的一本书。 “进。” 何云进来了，手上拿着扫把和拖布, 唐不凡于是放下手中的书从沙发上起身：“我来帮你吧。” “别！您坐着！”何云连忙制止他, 快步走到唐不凡身边又把他压回沙发上坐下：“您还在发情期, 好好休息就好了，而且打扫卫生是我的工作，唐夫人就别替我觉得累了。” 之前唐不凡自己吃完饭后擦了桌子扫了地，让何云大惊失色, 唐不凡收拾的理所当然, 何云却怕被管家责骂。 “唐夫人日后如果和路易先生回了西部联邦，可千万别这样了。”何云与唐不凡如今已经很熟络了，于是一边扫地一边和他嘀咕：“路易先生的家也很多佣人，而且大部分是亚兽人, 亚兽人能拥有一份合适的工作太不容易了，这个社会我们很难找到像这样环境安全舒适又高薪的工作。” “哦！”唐不凡把脚缩到沙发上，方便他扫地, 听了何云这番话颇为感慨，于是反思起自己。 他都没意识到他的善意可能会让像何云这样的亚兽人丢失工作。 想到裴之书身边有好几个亚兽人助理，唐不凡于是问他：“不能去云顶大楼工作吗？” “那边的都是精英呢, 都得有大学文凭。”何云羡慕的道：“我和哥哥只读完高中。” “读完高中也很不错了。”唐不凡安慰他：“外面很多人连一天书都没读过。” 扫着地的何云抬头对他露出一笑：“比起外面，生活在内城的我们肯定要幸福得多的。” 这时隔壁传来了东西倒地的细微声响，似乎是拖把，由于兽人听力敏锐，两人都从嘈杂的鸟鸣声中捕捉到了那点声音。 是何星在打扫陆一的房间。 何云在意的看了一眼隔壁，又扭头看向唐不凡，那穿着月白色绸缎睡衣的漂亮男人双脚缩在沙发上，又看起了书，对隔壁的动静毫无反应。 何云握着扫把的手紧了紧，他复杂的看着昂贵光滑的实木地板，继而咬牙抬头，询问唐不凡：“唐夫人都不在意的吗？” “你指什么？”唐不凡翻了一页手中的书。 何云轻轻咬了咬唇，神色纠结：“我哥哥……他……他……” “他喜欢陆一？”唐不凡浅浅一笑：“我知道。” 何云发愣，而唐不凡目光平和的看向他：“高等兽人法律上的妻子虽然只能有一位，但私底下可以拥有情人，大家也不以当他们的情人为耻，毕竟笑贫不笑娼，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你哥哥大概动了这样的心思。” 看着一身淡定的唐不凡，何云茫然了：“唐夫人……支持？” “不。”唐不凡温和的垂下眼眸，视线又落到手中的书上：“我不在意，是因为陆一喜欢的是我。” 何云拿着扫把杵在那，怔怔的看着唐不凡，男人睫毛纤长，皮肤白皙，嘴唇像抹了胭脂一般鲜红，而他长长的黑发垂落在月白色的绸缎睡衣上，整个人沐浴在台灯的橙光里，像闪闪发光的钻石。 没有嫉妒，没有怀疑，没有责骂，甚至连神色都是平和的，那是对自己绝对的自信和对恋人绝对的信任……何云忽的释然一笑，安心了，他害怕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 “而且为了喜欢的人努力提高自己我觉得是一件好事。”唐不凡看着书继续说道：“你哥哥不是在自学英文吗？他对陆一的喜欢是正向的，倒是你……” “我？”何云紧张了。 唐不凡一本正经的看向他：“要不要一起学？我感觉你们兄弟俩都挺聪明的，好好学习说不定以后能去云顶大楼工作。” “额……学习就不用了……”何云汗流浃背了，连忙低头继续打扫。 “我可以教你俩！”唐不凡来兴致了：“反正兽潮期间这么无聊，找点事做也好。” “真不用了啦……”何云哭笑不得，本来他就不如何星爱学习，而且都25岁了。 看他实在不愿意，唐不凡有些惋惜，而何云看着无聊的他，拿着扫把想了想，开口提议：“唐夫人要不要去揽月湖走走？” “揽月湖？”唐不凡扭头看了看紧闭的窗户，能听到外头恐怖的鸟叫声和银网的叮铃：“外头都是鸟粪吧？” “那里建了一个廊桥，通往湖中心，中心有个大亭子，裴先生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那儿散步。”何云解释道，热情的告诉唐不凡：“因为周围都是湖水，所以看不到恶心的鸟粪，也有水面垃圾清洁装置自动收集鸟羽，是兽潮期间少数几个能走动透气的地方。” 唐不凡眼睛微亮，倒不是因为景色，而是因为裴之书……刚好他想见他来着。 “行！”唐不凡于是欣然起身，穿上拖鞋走向衣柜，对何云说道：“我换好衣服就出发！” 何云也是没想到唐不凡说走就走，不过他也挺无聊的，已经闷在屋里好几天了，于是趁着唐不凡进浴室换衣服的空档，风风火火拖完了屋里的地板，然后随着唐不凡出发了。 万一鸣坐在屋檐底下守院，手上拿着一把大砍刀，虽然整个园林被银网罩着，但难免还是有一些小空隙会让禽鸟钻进来，佣人里90%都是亚兽人，他得好好担起保护工作。 “呦，这天气出去呀？”万一鸣询问两人，也与唐不凡和何云日渐熟络。 “去揽月湖。”唐不凡打开雨伞，笑着问他：“你去不去？” “昂守院呢。”万一鸣笑得憨厚。 “我。”唐不凡纠正他的口癖。 倒不是说“昂”不好，而是郭文喜欢文化人，这个园林里的佣人们也都文质彬彬，唐不凡怕来自村镇的万一鸣被人嘲笑。 万一鸣精神一振，连忙声音洪亮的改口：“我！” “对，‘我’，声音可以柔一些。”唐不凡给予他认可，和何云撑着伞离开了。 那揽月湖距离青竹小轩颇远，两人各自撑着伞走的艰难，地上、墙上、瓦上、树上全是黏糊糊的血和粪，空气臭不可闻，而且时不时有鸟试图对着移动的两人扑来，但都被银网给挡住了。 何云走了一段路便后悔了，在鸟叫声中大声询问唐不凡要不要回去，唐不凡并不害怕这环境，心里只想着撞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裴之书。 有个路段他们遇到了一群兽人家佣，而周围乱糟糟的扑腾着好几十只禽鸟，原来是这块区域有个银网掉了个角，露了窟窿，这些兽人家佣正在抢修，顺便抓捕飞进来的禽鸟，里面不乏爪子锋利的猛禽。 “夫人！危险！回去吧！”像是头儿的中年兽人唤了个手下过来，想送唐不凡和何云回去。 “你们忙！你们忙！”唐不凡不得不用大嗓门回应，周围实在太吵了。 见唐不凡没有回去的意思，于是那头儿只能让手下一路护送他们去揽月湖。 等到了那绿油油的湖，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坐在湖中心的大亭子里，旁边蹲着他的小儿子和狗，唐不凡撑着雨伞脸上露出笑，心想他的运气真不错。 裴之书身边还跟着两个佣人，他们低头对裴之书说了一声，裴之书才发现唐不凡来了。 等两人接近，裴之书便淡淡开口责怪何云：“兽潮期间，怎么能随便带唐夫人出来？” 何云不安的低下脑袋，唐不凡连忙开口：“是我一定要他带我来的，屋里太闷了，我呆不住。” 裴之书看唐不凡面色红润，嘴唇比以往更加鲜红，于是问他：“唐夫人发情期过去了？” “差不多了吧，已经五天了。”唐不凡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是很热，当然身体也还是酸痛不利索，但对于有五年中毒史的他来说，这点不适不算什么。 唐不凡对疼痛的耐受力已经远强于其他人。 裴之书邀请唐不凡坐下，佣人给唐不凡倒上热茶，唐不凡嫌周围人太多，于是想了想，装着模样微笑询问裴之书：“我想请教裴先生一些事，关于第一夫人的。” 裴之书微愣，扭头看向唐不凡，但唐不凡只是笑，那张漂亮的脸上看不出破绽，裴之书眼眸一深，便开口吩咐周围的佣人： “你们都下去吧。” 几个佣人于是走了，也带走了裴之书的小儿子和狗，宽敞的湖中凉亭于是只剩下裴之书和唐不凡两人。 周围响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但从天空落下来的不是雨水，而是血与鸟粪，天空黑压压的覆盖着群鸟，光线阴的犹如日落之后，而模糊不清的远处，亮着好几盏摇摆的大红灯笼，仿佛传来了吱呀吱呀的响声。 唐不凡如今对这幅末日光景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在21世纪的人看来，这儿跟鬼片里没什么区别。 就像他刚刚穿越来时落到的那个黑雨废墟，他当时还以为是地狱，被吓的只会抱住陈飞哭。 “裴先生对医药了解多少？”唐不凡扭头看向了身边的裴之书。 裴之书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淡淡回答：“不多。唐夫人不是来找我问第一夫人的事的吗？” “不急，我们后面再谈。”唐不凡微微一笑，隔着石桌看着对面的裴之书，纤细的手指捏起青瓷茶杯：“你派来的姜医生趁着我高烧昏迷，抽走了我的血，并且给我开了一支药，基因调和液，你知道它的药效吗？” 裴之书眉头细微的皱了皱：“……不太清楚。” “基因调和液，用于调理基因突变患者对部分药物的不良反应。”唐不凡摇了摇手中温热的茶杯，并不急着喝。 “……这个时代基因突变的人很多。”裴之书面色不变。 “确实如此。”唐不凡认同他的话，但目光微深：“但第一次来替我看病的姜医生，是怎么确定我的基因与其他人有细微不同的呢？” 两人对视，三月的山顶凉风习习，都吹起了几缕两人的黑发，看着凝视自己的唐不凡，裴之书轻轻叹了口气。 “没想到姜杉会犯这种错误。”裴之书轻声说道。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去看吊瓶袋子上的药剂名，也没想到我会去查功效吧。”唐不凡目光直直的盯着裴之书：“所以……裴先生从头到尾都知道我的底细？” “你应该感谢我，如果没有我打配合，单单你在审问室里的那些演技不够。”裴之书说道，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上茶水：“在你回答第一个问题时，a77就判断出你是茫然的，显然你自己也不知道你属不属于重启者，虽然第二个问题你确实聪明的利用侧面回答骗过了测谎机制。” “……”唐不凡心跳的听着，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换上了凝重之色：“你……是重启者？” “嘎——！嘎——！”一只一人大的巨鹰将停落在银网上休息的灰雀叼在了嘴里，湖面上顿时落下数滴血水与羽毛。 裴之书垂眸，淡淡握着茶杯抿了口香茶，末了，才不急不慢的道：“我不是。” 唐不凡皱起了眉头，握紧了手中的茶杯：“如果不是，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裴之书平静的看向他，乌黑的眼眸深如黑潭：“因为东区地下城知道你的人并不少，不只是重启者而已。” 他说完又拿起茶壶给自己满上茶水：“你应该已经查过我的资料了，我裴家属于新商盟，而新商盟是中立派。” 唐不凡皱眉凝视着他，但对面的男人很淡然，并不像说谎的样子。 新商盟……唐不凡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确实在来这之前一直在电脑前面查阅资料，从昨天姜医生离开便开始查。 “方月……”唐不凡慢慢开了口，又问裴之书：“她也知道我，对不对？” 喝茶的裴之书目光一闪，他看向唐不凡，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因为她是新商盟现任主席？所以你怀疑她？” 与兽之旅[末世] 第99节 “不，因为她和姜医生同岁，是初高中同学，也是你的大学学姐，你们三都就读东区地下城华立大学。”唐不凡沉声说道： “而在你嫁给郭深后，不仅裴家一天天强盛，新商盟也在扩大，后面方月上台，新商盟已经开始和维和派争地下城的政权了，她在下面，你在上面，你们一起确定了人类新基地计划。” 裴之书静静听着，继而露出了一抹微笑：“看来你确实查了不少，你的推测都是对的，除了我们是重启者，但我们确实不是。” 唐不凡皱眉，而看着神色肃穆的他，裴之书终于透露了实情：“我们知道你，是因为我们和zero曾经是合作关系，重启者想把人类带出地下城，我们新商盟也是，在这个目标上我们是一致的，所以进行了一些合作，只不过后来我们发现zero带领着重启者越来越极端，就跟他决裂了。” 裴之书说着又低头喝起茶：“我们新商盟对兽人没有那么大的敌意，后面建设人类新基地还需要兽人的帮忙。” 唐不凡仔细盯着他的脸，他皱眉想了想，又问：“那科学院呢？” 地下城三大势力，维和派、新商盟、科学院，唐不凡觉得科学院也不清白。 当初他和陆一猜测，就觉得科学院和重启者最接近，两者手上都有大量尖端科学。 裴之书端着茶杯犹豫一下，才隐晦的透露：“只能说，也有合作，但我毕竟不是科学院的人，并不知道太多内幕。” “……”唐不凡听他这么说，心里大致明白了，亚洲大地震就发生在东区地下城附近，这还不够清楚吗？他的穿越就是科学院和重启者的联合手笔。 “到头来对我发出通缉令的维和派，反而是最无关的。”唐不凡感觉到讽刺，他见裴之书这么淡定的喝茶，不禁在意的问：“你嫁到郭家这么久，郭文和郭深一点都没怀疑吗？” “怀疑什么？”裴之书不以为然：“做抗争的又不是我，也不是新商盟，我们裴家是清清白白的商人。” 唐不凡一时无言，仔细想了想，郭文还真追究不到裴之书头上，即使新商盟和重启者有过合作，但上面还有个方月顶着，她才是新商盟的主席。 哇，真狡猾。唐不凡看着裴之书心想，终于把手中凉了的茶昂头喝掉了。 看着满腹心思的唐不凡，裴之书想了想，忽然撩开自己的西装外套，从后裤腰里拔出了一支枪，放到了石桌上。 唐不凡吃了一惊，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那天看你拔枪，我觉得很帅，所以找管家也要了一把。”裴之书说着有些惋惜：“但我开不来，我是为联姻而被培养长大的，我会弹钢琴，会做生意，会管理人员，但开枪……没人教过我。” 唐不凡心中一动，正要安慰，裴之书却率先阻止了他：“不必可怜我，我过得比这个世界99%的人都好。” 唐不凡看着西装革履、俊美矜贵的他，无言沉默了。确实。 裴之书又把枪往唐不凡方向推了推：“这是激光枪，核能源，大概能发射一亿多发子弹，送给你了。” 唐不凡低头看了看枪，又复杂的抬眸看他：“为什么帮我？” “现在的形势已经失控了，我希望你能阻止zero。”裴之书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在找他，我和方月小姐也在找。” “阻止他消灭兽人？”唐不凡询问。 “一半是。” “那另一半是？” “涉及你身上的实验。” 唐不凡微愣，继而迅速正经了面孔：“细说。” “实验很复杂，副作用很多。”裴之书简洁明了的道：“亚洲大地震，不可以再发生一次了。” 唐不凡了然，现在东区地下城已经严重损坏，经不起第二次大地震了，而人类新基地还没影呢。 “但我要怎么找？”唐不凡询问：“你和方月小姐和他合作过，都不知道他的位置。” 裴之书定定看着他：“你愿意做饵吗？” 唐不凡一愣，与裴之书对视，心里已经明白了什么。 如果在半年前，唐不凡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但是现在…… 唐不凡复杂的垂下眼眸，想到了陆一，他可爱的陆一…… “我不勉强你，但你是最有可能联系上zero的人。”裴之书看着唐不凡：“如果你有这份觉悟，就来找我吧。” 唐不凡陷入深长的沉默，而亭子外头还在下着血雨和羽毛，天色愈发昏暗了。 裴之书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临近傍晚，于是对唐不凡说道：“回去吧，时间已经不早了。” 唐不凡点了点头，从石凳上起身，又猛的想起那姜医生，于是对裴之书坦白： “那个基因调和液，其实也可以用来治疗人类变异后产生的不适症状，不单单用于治疗基因突变，我不确定姜医生为什么给我开这个，今天来是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诈诈你，你别责怪他。” 裴之书一愣，想起了唐不凡对他的第一个询问： 裴先生对医药了解多少？ “……”裴之书脸一阵红一阵白。 唐不凡拿起了桌上的那把核能手枪，撩起长袍插到了自己的后裤腰上。 “枪谢了。”唐不凡对他抱歉的笑了笑，又跟他保证：“你们新商盟的事，我也会帮你们保密的。” 说完转身走了。 裴之书坐在亭子里看着唐不凡的背影，男人身上的长袍被风吹的簌簌飞起，十分飘然，与廊桥外的地狱绘景格格不入。 裴之书释然一笑，又低头喝起了茶。 第103章 开春兽潮-5 *** 书房里, 唐不凡正在宽敞的书桌前面提着毛笔，他用的行书，笔画行云流水, 线条疏密得当，很快价格高昂的宣纸上便落下了李白的一首诗。 “怎么样？”唐不凡询问电脑那头的陆一，两人正在视频。 “好看。”陆一侧躺在床上, 金绿色的兽瞳柔柔的看着唐不凡, 男人为了方便写书法，今天也用发簪把头发挽起来了，那根沉香木很衬他具有东方特征的漂亮面孔。 “我感觉还是差了点。”唐不凡盯着面前的宣纸叹气：“都五年没写了, 手法变得好生疏, 看来还得复健很久。” 那天和裴之书见面之后, 唐不凡便把新商盟和重启者有合作的事情跟陆一说了，两人仔细捋了一下，唐不凡才发现他忘了问新商盟和重启者的合作项目是什么。 科学院的合作很明确，就是唐不凡涉及的穿越实验, 但新商盟呢？有什么事情是需要跟重启者合作的？ 陆一想了想, 觉得可能是方月的生态舱，因为技术非常成熟，像积木一样可以无限拼接，成本也压的很低, 像重启者的手笔。 唐不凡什么都和陆一说了，唯独没说要不要当诱饵的事，毫无疑问陆一是不会同意的, 而唐不凡自己则在犹豫。 他现在处于一种很矛盾的状态，即想找到zero得知一切的真相，又觉得事到如今得知真相了也毫无意义, 不如好好的陪在陆一身边。 除了爱，还因为亏欠，从西部荒漠走到这，陆一帮他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总之，暂时先观望一下吧，等东区地下城那边的人过来，他们见一见那个方月。 唐不凡于是稳下心思，在屋里天天和陆一视频。 陆一的发情期也快进入尾声了，不过还是不能和唐不凡见面，他害怕自己见到了唐不凡会像下作的狗一样压住唐不凡往他身上拱，陆一不想那样丢脸。 不过两人就住在隔壁，还天天视频，倒也不会寂寞，陆一趟在床上，唐不凡坐在椅子上，陆一看唐不凡看书写字，唐不凡看他睡觉打滚。 物理意义的床上打滚，陆一身为兽人他的发情反应比唐不凡严重，经常热的迷迷糊糊，赤着身体卷着白色的被单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身薄汗的喘息。 还蛮色的。唐不凡看着看着都被勾动了一些心思，身体有了一些反应。 前面的。果然身体恢复了健康他的那方面也在慢慢好转。 唐不凡乐滋滋的继续给自己大补特补，狂吃海喝。 等陆一发情期彻底结束，野兽们还在铺天盖地的往北迁徙，天气越来越热了，冰雪已经全部消融，而这个时候的大兴安岭正在形成大片湖泊，植物也疯狂生长，等进入夏季其他地方温度升到四五十度时，那里仍有水有食物，绿树成荫，是野兽们的天堂。 “那个地方应该会变成东部大陆的第一个人类宜居地吧。”陆一抱着唐不凡和他一起看书：“蓬莱基地花五十年翻新，东区地下城的人类陆续搬迁到基地里，再熬个一百年，就可以不用戴防毒面罩去东北建设新城了。” “咱们活不到那个时候呢。”唐不凡坐在陆一的怀里，能感受到陆一的手在他睡衣里乱摸，而他神色淡定的翻了一页。 只要不捏他的小点点，唐不凡都是随便陆一摸，而陆一被唐不凡拿书敲了几次脑袋以后就老实了。 “咱们西部有阿尔卑斯山脉，苏格兰和爱尔兰恢复的也不错。”陆一对未来还是充满希望的：“假如变异毒人分解加快了污染净化，也许我们曾孙那一辈地球就干净了。” 说到变异毒人，唐不凡拿着书犯起了疑惑，这都快三月中旬了，变异毒人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总感觉十分异常。 唐不凡正想着呢，当天晚上泰城外城的城墙就被炸破了。 唐不凡和陆一都是被轰隆隆的巨响吵醒的，伴随着犹如地震一般的颤动，抱在一起的两人当即从床上起身，陆一在黑暗中皱起眉头，而唐不凡心慌慌地扶着轻轻颤动的床。 轰——！ 轰轰——！！ 轰轰轰—— ！！！ 嘣——。 随着最后一声极其沉重的钝响，坍塌声停了，而聒噪的鸟鸣和银网的叮铃声重新清晰了起来。 凯哥亮起了房间里的灯光，两人都套上拖鞋快步出去，所有人都出来了，肮脏不堪的庭灯照着每个人的脸，双胞胎和万家两兽人都惊慌不堪。 “昂爬屋上看看！”万一鸣不顾啪啪掉落的恶心鸟粪，飞快的脚一蹬地跳上屋顶，几秒之后便发出惊慌的大喊：“墙倒了！外墙倒了！” 何星何云打着雨伞飞快的穿过庭院，来到陆一和唐不凡身边，万并也凑了过来，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站在陆一身后，他是在场唯一的高等兽人，意味着安全。 陆一眉头紧锁的抬起手腕，迅速联系上了裴之书。 “外城7区的城墙被炸毁，坍塌牵连到了6区和8区，而那个方位是兽潮流动方向，大批野兽混杂着变异毒人进城了。”裴之书沉重的声音从陆一的手环里传出来：“但内城还是安全的，路易先生和唐夫人不用担心，但为了保证安全还请呆在屋里不要出来。” 他说完便迅速挂断了电话，显然还要去处理今晚的骚乱。 唐不凡听到青竹小轩外头传来了跑动的声音，有兽人在高喊，但声音混杂在鸟鸣里听不清，陆一放下手环看了看外头，唤已经从屋顶上下来的万一鸣。 “你和万并留在院子里照顾他们三个，我去外城帮忙。” 陆一快速吩咐，便要踏入臭烘烘的庭院。 “陆一！”唐不凡下意识伸手抓住了他，两人在昏暗的走廊里对视，继而唐不凡轻咬嘴唇，慢慢放开了手。 “小心点。”唐不凡复杂的叮嘱他，他知道危险，但也知道高等兽人是十分强大的战力，陆一出去能挽救几百上千的平民。 陆一目光深深的看了看他，继而在周围人的注视下猛的凑过去狠狠亲了下唐不凡的嘴唇，又迅速退开。 “在屋里等我回来。”陆一最后对唐不凡道了一句，便大步踏出了庭院。 唐不凡嘴唇上还残留着陆一的热度，但他顾不上羞涩，心里只有担忧，而见双胞胎和万家人都看着自己，他略想了想，便带着他们进屋。 “今晚都在我房间里呆着，现在情况不明，先熬到天亮。” “嗯！”众人点头。 唐不凡进屋后立即去小书房打开电脑，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刚过午夜十二点，很多人没怎么睡或者还没睡过，泰城通电，居民睡觉的时间比没有电的外头晚得多。 与兽之旅[末世] 第100节 唐不凡于是让双胞胎去拿被褥，铺到地上。 “你们赶紧睡，趁着现在还能补点眠。”唐不凡对他们四个说道，清楚睡眠不足对人的状态影响多大，而明天还不知道要怎么忙呢。 双胞胎立即行动，万并帮忙，而万一鸣犹犹豫豫的走向唐不凡：“唐夫人，我也想去外城帮忙。” 万一鸣来自外城部队，他在那儿有很多好兄弟。 “小子！别说傻话！”万并急了，连忙走过来拍他的脑袋，678区的城墙塌了，野兽一股脑涌进了城里，即使迅速敞开所有城门它们也不容易跑出去，一定会在城里作乱好几天，现在的外城可以说比荒野还危险。 别说豺狼虎豹，就是野猪野狗都会吃人！ 看着低着脑袋闷声闷气的万一鸣，唐不凡想了想，沉声对他说道：“现在是晚上，咱们又在泰山顶上，你下山不方便，而且为了保护内城，内城城门不一定会开，我知道你想帮忙，但先等到天亮，如果外城真的需要增援人手，元首和裴先生一定会派人来通知。” 唐不凡这么说，万一鸣想了想，觉得也对，这才打消了出去的心思。 随着夜深，五人躺下入睡，凯哥负责守夜，但每个人都睡的不安稳，时不时听到院子外头有人叫喊的声音，掺杂在嘎嘎的鸟鸣声里。 但还不到天亮，银网声忽然大响，叮铃铃、叮铃铃的闹个不停，唐不凡猛的睁开眼睛，翻身从床上起来，双胞胎害怕的坐在褥子上，而万一鸣已经起身走到了窗边。 他推开窗户想看外头的情况，却被一只半人大的鸟扑了个正脸。 “嘎！嘎！”那鸟疯狂扇动翅膀，万一鸣连忙用手挡脸，只听“砰”的一声枪响，惊的那作乱的鸟立即从窗户旁边飞走了。 万一鸣放下双臂，手上有了一两道划伤，而唐不凡放下手枪快步走到窗边。 “鸟怎么飞进来了？”何星一脸惊慌：“难道咱们这片的银网掉了？” 唐不凡迅速看了看外头，只见外头竹林晃动，他们顶上的银网果然不再平整，西南方向垂了下去。 一抹绿色的身影在远处的银网后面一晃而过，唐不凡瞳孔一缩，毛骨悚然，当即推开旁边的万一鸣迅速关上窗户。 “唐夫人……” 唐不凡伸手捂住万一鸣的嘴，示意他安静，他扭头看向小书房的电脑，“凯哥，关灯！” 房间里的暖黄灯光顿时暗了下去，门窗紧闭的房间陷入了黑暗。 万一鸣疑惑，还想开口，立即挨了万并一下，屋里的五人都在唐不凡的动作示意下往浴室方向退。 浴室又奢华又大，塞得进五人，在唐不凡关上浴室门的时候，他们头上的屋顶传来“啪嗒”铁链掉落的声音。 五人在小小的浴室里对视，都知道防护的银网全部掉了。 “唐夫人……”何云不安的小声低喊唐不凡，明明在场年龄最大的是万并，但给人主心骨的却是唐不凡。 “是变异毒人。”唐不凡压着声音，安慰何云：“别慌，我们关了灯，园林屋子很多，它们不会这么快找过来。” “它们攻破内城了？”万并奇怪询问，他也还算冷静。 “不，是有翅膀的变异毒人，我之前在一个隧道里遇到过。”唐不凡声音低沉。 听他这么说，四人都心慌起来。 “得通知管家和裴先生！”何星着急说道。 “裴之书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唐不凡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担心起来，因为那精英模样的男人是只有气势没有战力的弱鸡。 想了想，唐不凡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于是目光一锐，询问两个兽人：“你们两谁和我出去？一个留下来保护他们。” “我！” “我！” 万并和万一鸣同时出声，万并打了万一鸣一下，在黑暗中认真对唐不凡说道：“我和你出去，夫人。” 双胞胎却都开口阻止：“不能出去！” “我有分寸。”唐不凡坚持，房间里没有吃的，他们在这躲不了多久，不如出去莽一莽。 他说完用眼神示意万并，便一手握着枪，一手拧开了浴室的门。 第104章 开春兽潮-6 唐不凡和万并出了浴室, 门窗紧闭的房间一片漆黑，反而外头还亮些，透进一点朦胧的光。 好在兽人夜视能力很好, 两人都走的很顺畅。 唐不凡先去床头柜上拿了光幕眼镜带上，眼镜还连着凯哥，上面显示着时间, 凌晨三点48分。 唐不凡握紧了手中的激光枪, 没想到裴之书送他的礼物这么快就用上了，他在黑暗中对万并招手示意，两人无声无息的走到门口。 唐不凡开了条门缝, 掉落的银网软趴趴的挂在院子上, 但没有完全落地, 树木和房屋还悬着它，下面仍有能走动的空间，就是要蹲着。 “嘎嘎！” “嘎嘎嘎！” 群鸟响的很聒噪，飞动的身影也很密集, 让人很难看清混杂在里头的毒人。 好在唐不凡有光幕眼镜辅助, 凯哥连着眼镜迅速做了筛选，很快唐不凡便在视野里看到了好几个标红的记号。 毒人们正扑腾着翅膀掀开银网，不得不说这铁制的防护网确实对园林起到了很大的保护作用，银网不掀开毒人进不去屋子, 而且由于沉重和群鸟干扰，那些带翅的毒人掀开的不容易。 它们都是枯瘦体型，虽然牙尖爪利, 但力气并不大。 “夫人，不能让它们把网掀开。”万并凑近唐不凡沉声对他说道：“咱们得找缝隙钻出去，我走在前面, 你穿着白衣服比较显眼。” 唐不凡睡前有想过换衣服，但是打开衣柜看了看，不是剪裁修身的西装就是做工精致的唐装，还不如穿睡衣呢，起码宽松方便行动。 唐不凡于是对他点头：“你小心点，我在后面掩护你。” 万并看了看院子，角落放着一个大竹筐，是双胞胎两打扫时用来装竹叶的，他于是弯着腰身快步走过去，倒出里头枯萎的竹叶便套到了自己头上。 以竹筐做防护，万并一鼓作气的往庭院门口冲。 他的移动很快引起了好几只禽鸟和两个敏锐毒人的注意，纷纷伸出利爪朝他扑去，还蹲着躲在墙边的唐不凡眼疾手快，在光幕眼镜的红圈标识辅助下“砰砰”开了两枪。 一枪击中了毒人，一枪却打在了挡道的鸟身上，唐不凡于是快速补了一枪，那个毒人才吃痛的尖叫一声，落到了银网上。 而朝万并扑去的那些禽鸟也受到惊吓，一股脑的散开了。 万并顶着竹筐已经跑到了院门口，唐不凡趁着这短小的空档飞速跟上，在脚踩到黏糊糊的地面时只觉得滑腻，但由于精神高度紧绷速度依旧飞快。 院子不大，唐不凡也就跑了两三秒功夫，他如今的体能回21世纪参加奥运会妥妥的金牌。 园林墙多有墙多的好处，那就是掩护极多，再加上兽潮混乱，两人一前一后隔着距离顺利到了一个银网的边缘，万并“喝！”的大吼一声，瞬间掀了头上的竹筐从银网底下出来，跟解放了似的兽化了身躯。 唐不凡在银网底下一个翻身，从里面滚了出来，有鸟粪粘到了他的脸上，但他完全不在意，立即举枪对着万并方向“砰砰砰砰”开出了好几枪。 朝万并冲去的几乎都是变异毒人，禽鸟大多是受惊飞散，唐不凡也不害怕击中万并，他在连续高速射击中甚至得到了一股快感，那是他以前从没体会过的一种叫做“绝对把握”的东西。 唐不凡以前手抖，体虚，开枪的时候心里总是没把握，所以在加油站陆一和安德森打架，他握着枪对来对去愣是不敢开。 但现在不一样，唐不凡身体有充沛的力量，他甚至觉得枪长在了自己手上，眼睛一瞄，他就敢直接把枪举过去摁下扣板。 都不需要动脑袋，好像成了反射弧。 他的枪法准到让万并都有些发愣，本来气势汹汹的想和变异毒人大干一场，结果那些扑腾翅膀的毒人飞半路就被唐不凡击落了。 见唐不凡这么凶悍，万并也聪明，肌肉贲张的双臂当即用力折断一根又长又粗的竹子，在黑暗中开始咆哮乱舞。 “来啊！老子干他妈的！让你们知道哈士奇的愤怒！” 万并像舞棍一样挥舞着手中巨大的竹子，狂风呼呼作响，而他的大嗓门和招摇果然吸引到了附近所有的变异毒人，疯疯面目狰狞的朝他扑去。 唐不凡的光幕眼镜里瞬间“滴滴滴”的出现了好几十只的目标，男人穿着月白色的睡衣躲在一个有假山的围墙旁边，目光锐利的对着朝万并扑去的毒人不断射击。 两人一个吸引，一个攻击，配合的天衣无缝，不断有毒人惨叫着从天上落下，而万并手中绿油油的大竹竿也表现出了巨大的杀伤力，一个横扫过去，挨中的毒人骨头都被敲碎。 果然这些蝠翼毒人攻击力并不强，只是胜在能飞。 唐不凡气血上涌，射击的不知道天地为何物，他们这片区域上空明显变空，而这时好几个黑物从天而降，“砰！”“砰！”“砰！”的重重的落到了园林里。 那些黑物高空坠地，却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在黑暗中露出了巨大的人型轮廓，竟然是有三四层之高的巨人！ 唐不凡眼睛大睁，瞬间认了出来，是他和陆一在沙漠母舰下面遇到过的硬木化毒人！ 而把它们带过来的是几十上百的蝠翼毒人！竟是吊着飞的空投！ “啊——！啊——！” 那些巨化毒人声音非常低沉又非常粗犷，它们咆哮着开始乱砸园林，而其中一只就在青竹小轩附近！ “一鸣！”万并大喊一声，急了，双手挥舞着粗大竹杆朝他们的青竹小轩跑去。 唐不凡知道这个巨化毒人的厉害，当即着急的冲万并大喊：“普通攻击没用！它们很硬！用火！用火！” 然而万并跑的很快，园林也嘈杂一片，唐不凡不确定自己的喊声他听到没有。 蹲在墙角咬牙想了几秒，唐不凡没有追上去，而是目光一锐朝山珍阁的方向跑，那里是园林的餐楼，里面毫无疑问有着大量可燃烧油！ 巨化毒人的加入，让本来躲在屋里的亚兽人也躲不住了，房屋坍塌他们会被压在下面，于是纷纷叫喊着跑了出来，一些操起能用的工具加入了战斗，一些惊慌失措的在满地鸟粪和血水里乱滚。 唐不凡混在里面疯狂朝山珍阁方向跑，得益于手上有核能激光枪，但凡有扑到他面前的蝠翼毒人都被他一枪崩了。 在经过一只巨化毒人身边时，唐不凡躲在镂空的围墙后面试着对它的眼睛进行射击，那胡乱打砸的巨化毒人顿时吃痛的捂住双眼，有点效果但效果不大，它单手捂着眼睛更生气的对周围一通乱砸。 而激光子弹果然只是在它硬化的身躯上留下浅浅的弹坑而已，露出的身体不是血肉而是木头纤维，唐不凡于是很快放弃了攻击它，专心往山珍阁方向跑。 “啊——！啊——！mother——！” 远处一个巨化毒人倒下了，唐不凡一边跑一边朝那处看去，看到了好几个兽人的身影，是主院方向。 mother？唐不凡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而他一跃而起用力翻过一个坍塌的围墙，能感受到自己对翻越也逐渐得心应手。 此时园林已经断电，但天边逐渐泛起了鱼肚白，蝠翼毒人还在空投其他毒人，但已经没有巨化毒人了，可能因为它们数量太少，也可能因为太重，而后面丢下来的毒人也是耐摔型的，浑身墨绿，有着非常长的带刺双臂，能像藤鞭一样快速抽动。 唐不凡没见过这个变异种，试着开了几枪，也很难杀，看它那藤鞭抽动的速度便不敢接近，只能戴着光幕眼镜小心绕开。 如此不断奔跑翻墙，等唐不凡气喘吁吁的冲入位于山崖边的山珍阁，他已经浑身是血污。 握着枪的手已经开始感到乏力，双脚也是，唐不凡只短暂的靠墙歇了几秒，便在漆黑一片的山珍阁里找厨房。 “咚！” 大厅角落忽然传出东西碰撞的声音，唐不凡一惊，立即扭头看去，只见悬崖的栏杆旁边扑腾着一只身型瘦小的蝠翼毒人，被一张桌子挡着，似乎受了伤。 唐不凡沉下脸，举起枪对着它便开了一枪，那蝠翼毒人“啊！”的尖叫了一声，手脚并用的躲到了桌子后面。 唐不凡大步走过去，绕过桌子就要给它补最后一枪，那蝠翼毒人显然智商不低，大概察觉到自己要死，嘴里开始惊慌的喊： “mother！mother！” 与兽之旅[末世] 第101节 唐不凡皱眉，这回确定了自己没有听错，它们确实在喊“mother”。 他于是用脚踢了一下那个蜷缩的蝠翼毒人，举着枪沉声询问：“mother是谁？” 那四肢枯瘦的蝠翼毒人畏畏缩缩的抬起头，露出一双奇大的眼睛，它起初脸上是恐惧和对兽人的憎恨，但在看到唐不凡的脸以后便愣了神色。 天边升起了太阳，悬崖边上的他们照射到了第一缕金色的晨光，唐不凡脸上有血污，但并没有掩盖住那张漂亮的脸。 他如今已经很健康了，没有双颊深陷，没有脸色发青，不再像个皮贴骨的骷髅，而是恢复成了那个无意闯入直播惊艳了所有人的年轻人。 “mother……”那蝠翼毒人忽然眼糊了泪水，它吃痛的抱住了唐不凡的脚，开始委屈的呜咽：“mother……好痛……” 唐不凡愣住了，明明整个人沐浴着晨光，身体却起了寒意。 而那蝠翼毒人又呜咽着顺着唐不凡的脚往上爬，枯瘦的双手颤抖的抓住了唐不凡举枪的手。 “别杀我……mother……” 唐不凡杵在那，眼睛微睁，瞳孔颤动，但几秒之后他猛地阴下了面孔。 “你叫错人了，我不是。” “砰！”的一声枪响，血迹迸射到了墙上。 四肢枯瘦的蝠翼毒人倒了下去，而穿着月白色睡衣的男人大步流星的转身往厨房方向走。 他还得拿食用油去烧外头的毒人呢。 第105章 开春兽潮-7 唐不凡顺利在厨房找到了食用油, 好几桶摆在那，却开始犯愁怎么带走，结果转头又看到了一瓶瓶高度酒, 心想这不就是现成的燃.烧瓶吗？ 于是从厨房仓库拿了手推车一箱箱搬上去，风风火火推着出去了。 等陆一着急的返回泰山顶上，便看见唐不凡下半张脸蒙着月白色的布当口罩, 正在指挥园林里的亚兽人用酒瓶子砸那些藤鞭毒人, 放火烧，他拿着枪一脚踏在屋顶上，时不时“砰砰”射下几个蝠翼毒人。 而那些巨化毒人在兽人的联合围攻下也倒了, 战斗已经占了上风, 陆一喘息着远远看着唐不凡头儿似得大吼开枪, 狼狈的脸上露出微笑，吹着山顶的风觉得他的老师真帅。 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唐不凡低头，也看到了他, 那双乌黑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 继而拿着枪对着不远处还在挣扎的巨化毒人一指，陆一便明白了，立即脚一踩地面快速跃了过去。 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毒人对山顶的进攻才彻底退去, 它们的数量也有限，并没有繁衍到像蝗虫那么多。 巨化毒人一共七只，数量虽然最少却造成了最大的破坏, 园林被它们砸的一片狼籍。 藤鞭毒人几百只，亚兽人被它们卷住脖子拽过去基本就是死，兽人倒是能打个平手。 而蝠翼毒人数量虽然最多, 但又瘦小又轻，反而是最好对付的，得益于裴之书送的核能激光手枪，唐不凡一人就干掉了三分之一的数量。 这手枪是地下城科学院的产物，数量稀少，管家也有一把，他也是老枪手，唐不凡担心的去找裴之书时跟他打了个照面，两个握着一样手枪的亚兽人对视，居然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在泰城里长大的亚兽人都比较娇，没直面过野兽吃过外头的苦，所以战力非常低，能拿起燃.烧瓶砸准毒人的都算胆儿大、手法好的了。 当然裴之书没事，昨天城墙刚倒塌他就立即去了云顶大楼，在防御最高的卫星中心负责远程指挥，依旧西装革履、一身高贵，身边还有给他撑伞的助理。 “是我疏忽了，没有第一时间派人护送唐夫人到安全的地堡里。”裴之书找到了唐不凡和陆一，以东部联邦外交官的身份给两人道歉：“我没想到重启者会攻打山顶。” 关于蝠翼毒人的信息，陆一早就报给了三个联邦，但他没想到仅仅过去一个冬天会繁衍出这么多。 当时他和安德森在隧道里已经消灭了绝大部分，只让一小部分逃走了。 “我们需要重新评估变异毒人的繁衍能力。”陆一正色对裴之书说道：“我们兽人和人类一年最多一胎，一胎基本一个，但看这波毒人的数量，我怀疑重启者还加强了它们的生育能力。” “这次三个变异种类的活体样本都已经送到研究所去了，相信很快就会出研究报告。”裴之书表示明白，这波突袭他们亏就亏在对变异毒人没有充足的资料。 由于青竹小轩也遭到了损坏，裴之书便让管家重新给两人安排一个还能居住的院子，但陆一拒绝了，园林损坏严重，已经断水断电，很多佣人都失去了房间，他想和唐不凡回房车居住。 唐不凡也觉得这样好，现在大家都不好过，他和陆一没必要多占用房间。 既然两人坚持，裴之书便没有勉强，唐不凡和陆一便这么回到了房车里。 兽潮还没彻底结束，天空还是会啪嗒嗒掉恶心的鸟粪和羽毛，但血水不怎么滴了，猛禽大部队基本飞了过去。 唐不凡看着脏臭不堪的房车哭笑不得，无奈登车洗澡去了。 “老师，我回青竹小轩拿咱们两的衣服。”陆一隔着浴室门和唐不凡说了一声。 “去吧。”唐不凡应道，疲惫的面对着花洒淋着水，心里想着清晨的事。 那个蝠翼毒人叫他“mother”……唐不凡微微睁着眼睛，想不明白，而他因为害怕撕下了睡衣蒙住了自己的脸，怕又有毒人抱住他的脚这么喊。 但它们确实在找他，唐不凡后来又陆陆续续听到了好几个毒人这么喊，也有喊“father”的，喊的又绝望又充满希望。 而唐不凡确定自己是没有孩子的，在遇到陆一之前他连恋爱都没谈过，也没有捐过精，所以他思来想去，觉得这只是一种称呼，是一种象征意义。 “father”应该是指zero吧？他是重启者的首领，为毒人恢复了神志，所以被毒人尊称为“father”，这能理解。 那自己的“mother”又有什么意义？ 等陆一用箱子搬了衣服回来，也洗了澡，唐不凡坐在木床上拿毛巾帮他擦着头发，惴惴不安的跟陆一坦了白。 陆一坐在地上也愣住了，他还以为唐不凡用布遮脸是为了防止鸟粪血水进口鼻。 “所以这波进攻是为了找你？”陆一毛骨悚然，想到唐不凡脚踩在屋顶上的画面，后知后觉的感到危险，几个蝠翼毒人飞过来就能把他拎走。 “应该……不是吧。”唐不凡低头轻轻擦拭着陆一的头发，觉得自己没那么大能耐，“只是趁机打击东部联邦罢了，山顶有郭家住宅，有云顶大楼，有东部联邦最繁华的商业区，这次袭击对东部联邦造成了非常大的损伤。” 无论人命还是经济。唐不凡叹气，说完询问陆一：“双胞胎和万并、万一鸣都好着吗？” “双胞胎被万一鸣保护的很好，万并左臂骨折，身上也有很多咬伤抓伤，被送去医院观察了，目前还不确定蝠翼毒人带不带传染病。”陆一说道。 唐不凡听的一惊，连忙低头查看陆一的身体，去撩他的背心：“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陆一抬手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一些擦伤，不在意的道：“高等兽人对病菌的抵抗力是很强的。” 唐不凡不放心：“你也去医院看看吧？” “现在医疗紧张，我就不要过去占资源了。”陆一抓着唐不凡的手亲了亲：“我就想呆在房车里和老师在一起。” 唐不凡想了想，起身去翻医疗箱，倒了两粒消炎药过来，在陆一面前蹲下想喂到他嘴里，却被陆一凑头亲了一口。 “mother。”陆一轻声唤了一句，近距离的看着唐不凡。 唐不凡微愣，继而又古怪又复杂的垂下眼眸，把胶囊往他嘴里塞：“别这样叫我。” 陆一抓住了唐不凡的手腕，声音变低：“……我害怕。” “……我也是。” 他们对视着，慢慢又亲了起来，房车昏昏暗暗的，唐不凡心想还好他还没有拉开窗帘。 两人都在思考“mother”的含义，还有重启者为什么对唐不凡这么执着。 很多人一晚没睡，都在废墟里找地方补眠，陆一也困倦，他昨晚半夜12点就下山战斗了，唐不凡于是抱着他哄他睡觉，手轻轻拍着他宽阔的背。 第二天凌晨天未亮陆一就离开了房车，外城还有大量野兽和一群毒人在城里逗留，陆一去帮忙。 唐不凡留在山顶和其他人一起修整园林，在他的坚持下其他亚兽人只能分给他雨衣，唐不凡套上，在帮忙扶起一颗树时看到裴之书在鱼肚白的昏沉中被一群人护着往云顶大楼方向走，身边仍有人给他打着雨伞。 唐不凡颇为羡慕，不是羡慕裴之书的高贵优渥，而是佩服他的能力，他显然是总指挥那一挂的，而唐不凡虽然也时常指挥人，但更像工地包工头。 要不跟裴之书学一下联邦管理吧？唐不凡心想，也许以后能帮陆一的忙。 “一、二、三！起！”唐不凡大喊着，和其他套雨衣的亚兽人一起扶起了沉重的大树。 周围群鸟飞散。 当晚园林恢复了通电，第二天又修好了水管，第三天外城的野兽基本驱逐干净，第四天管家礼貌的来请唐不凡和陆一。 陆一已经不用去山下帮忙了，裴之书见他得了空才来请人，唐不凡本来还打算继续帮忙重建园林，只能急匆匆的脱下身上的肮脏的雨衣开始换体面的衣服。 这几天唐不凡跟园林里的绝大多数佣人都混熟了，大家一致认为他本人和他外表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出人意料的能干和亲和。 还很接地气。 唐不凡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长得俊全是因为有个水灵灵的妈，而他本人也算中了基因彩票，生的青出于蓝。 即使唐不凡告诉他们他的出生并不好，习惯了干活，所有人还是劝他应该和裴之书学学，养尊处优一些，他毕竟是高等兽人的夫人。 “你觉得我应该像裴先生那样吗？”唐不凡系着绳扣，询问坐在床边穿鞋的陆一。 陆一又恢复了白背心、墨绿裤的训练军装打扮，他就喜欢这样穿。 陆一也几乎没有贵族架子。 “不。”陆一套上军靴，目光又难掩对唐不凡的惊艳：“我觉得老师很真实。” 唐不凡又穿上了漂亮唐装，不想给陆一丢脸。 “真实？”唐不凡在狭小的房车过道上对着镜子梳头发，语气调侃：“我可会装了。” 陆一莞尔浅笑，等他收拾好之后便打开雨伞和他一起下了房车。 兽潮已经进入尾声了，那些烦人的鸟儿终于少了下去，两人顺着还很肮脏的街道往云顶大楼方向走。 两人心里都猜测着是变异毒人的事，唐不凡因此有些紧张，果然当他们随着职员来到一间观察室，那瘦小的蝠翼毒人隔着透明玻璃扑向唐不凡，泪眼汪汪的喊“mother”，唐不凡无声叹了口气。 第106章 开春兽潮-8 观察室里有很多人, 郭文、东部联邦的兽人将军还有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唐不凡还看到了姜医生，他们都目光笔直的看着他。 唐不凡轻轻叹了口气, 知道有些事还是瞒不住了。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陆一轻轻握住了他，两人对视, 年轻兽人的目光很温柔, 他手掌传递过来的热度也很温暖，唐不凡看着俊美的他心底不由悸动。 不怕，我在。 唐不凡安心了下来。 一名研究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率先开了口：“唐夫人, 能解释一下变异毒人为什么喊你‘mother’吗？” 唐不凡目光平和的看向他：“我不知道。” 唐不凡确实不知道, 所以回答的问心无愧，那研究员眉头一皱，语气严厉了许多：“唐夫人！东部联邦在这次的袭击中死亡了6700多人！许多变异毒人一边杀人一边高喊‘mother’！它们在找你！你一句轻飘飘不知道……” “小李！”一个老年研究员开口严厉的打断了他，继而紧张的给唐不凡道歉：“不好意思唐夫人, 小李激动了, 他的父亲死在了这次的袭击中，见谅，见谅。” 唐不凡垂下眼眸轻咬嘴唇，心里难受, 这几天他帮忙清理园林也看到了很多个人的尸体，他们的家人来接回尸体时都哭的几近昏厥，唐不凡能理解这个研究员的愤怒。 玻璃对面, 那个蝠翼毒人还在“砰砰”敲着玻璃喊唐不凡“mother”，观察室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与兽之旅[末世] 第102节 “我的未婚妻并没有过去的记忆，之前那次审讯他通过了测谎判断, 你们知道我没有撒谎。”陆一缓缓开了口，把众人的视线吸引到自己身上，给唐不凡分担压力：“他确实不知道变异毒人为什么这样喊他。” “我们怀疑唐夫人来自那‘圣岛’，即重启者基地。”裴之书沉声开了口，他是清楚唐不凡底细的，但装的天衣无缝，看唐不凡的目光很淡漠：“我们在外城抓到了疑似指挥者的变异毒人，那是一个男孩模样的毒人，它自称圣子，来寻找被我们抓走的‘mother’。” 唐不凡精神一定，连忙询问：“他人呢？” “死了。”一个研究员叹气：“它被植入对兽人惊恐的基因，被我们的人抓到后仅仅过了两个小时就惊厥而死。” 唐不凡皱眉，但听了这么多，心里隐隐有了些想法。 圣子，圣岛，father，mother…… 唐不凡一下子悟了，开口道：“宗教！” “对，宗教。”裴之书目光透出赞赏：“在很多宗教中，‘father’除了父亲，还能代指神父，‘mother’同理，可指圣母或修女。” 观察室顿时议论纷纷起来，继而一个研究员恍然大悟的开了口：“变异毒人虽然恢复了神志，但智商并不高，而且思维简单，而宗教具有巨大的凝聚力，是非常好的操控它们的一种方式！” 宗教能提供精神寄托，能笼络人心，用在变异毒人身上确实是非常高明的手段，而zero对它们而言确实是“救世主”身份。 这层被点明之后，大家逐渐有了头绪，只是看唐不凡的目光还是古怪。 “唐夫人有没有可能是教母身份？”一个研究员突然猜测：“您的通缉资料上写您是老师。” 他猜的有点意思，但唐不凡清楚自己并不是。 看着巴在玻璃上泪眼汪汪看着他的瘦小毒人，又想到那些倒在肮脏地上的尸体，唐不凡握着陆一的手紧了几分，继而轻叹一声，说了出来。 “可能……跟我的基因有关吧。” 观察室瞬间陷入了安静，而唐不凡平静的看向姜医生，抬起了自己的手：“这回，我允许你抽走我的血。” 除了自己的基因，唐不凡想不出其他zero执着于自己的原因，而救世的血清是科幻片里的常见设定，虽然唐不凡不清楚zero是怎么挑出自己的，明明21世纪人口那么多。 总不能是随机挖的时空通道，如果真是随机，那自己也太倒霉了。 观察室又陷入了一阵骚动，之后唐不凡便被带到专业的实验室去了，人天生恐惧躺在手术台上成为别人的实验品，唐不凡也是，但他知道这回自己不主动坦白，裴之书也会把他扬了。 姜医生是裴之书的人，但他并不是研究员，他出现在观察室里总不能是来看热闹的吧？ “不用担心。”果然，姜医生在给唐不凡做检查的时候低声告诉他：“你的古人类基因虽然瞒不过去了，但穿越者身份可以继续藏着。” 唐不凡躺进一个玻璃舱里，而医疗室外头站着一群人，隔着玻璃看他，他现在成了那个被观摩的猴子。 好在陆一也在外头，这让唐不凡多少安心了一些。 随着血液被抽出，身体经过各种仪器扫描，唐不凡是1200年前人类的身份曝光了，东部联邦的高等一片哗然。 郭文得知后并不惊讶，只下令那些高层保守秘密，而唐不凡为了不暴露裴之书，继续装失忆，其他解释都交给了姜医生和裴之书。 等他从实验室出来，都晚上了，如果不是陆一，唐不凡清楚自己根本走不出那栋大楼。 两人慢慢回到房车里，陆一蹲下给唐不凡脱鞋，末了，心疼的伸手去捋唐不凡额前的头发。 “累吗？” 看着唐不凡像个娃娃一样被要求脱掉衣服换上白色的实验服，接受各种扫描，被几名研究员和医生上下其手，陆一在外头拳头都握紧了。 唐不凡苦涩一笑：“还行，至少没被解剖。” 陆一心里酸的难受：“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他是提过抗议的，认为抽血已经够了，拒绝唐不凡再进行其他项目检测，但唐不凡自己选择了配合。 “傻瓜，你已经保护我非常多了。”唐不凡复杂的摸着他的脸，“我自己也想弄清楚到底是不是我基因的缘故。” 唐不凡是21世纪的人类，当时地球环境还没被污染，基因食品和药物还没泛滥，而进入21世纪末，因为日本持续不断的核废水排放，核污染已经初具规模。 后面第三次大战爆发，地下城建立，人类正式走向分支，进入地下城的人类是一支，留在地面恶化成毒人的是一支，两条线分裂了1100年，所以比起现在的人类，唐不凡的基因与毒人更接近。 他是两支进化线的先祖。 而后面又分出了第三支，兽人线，也是最为混乱的一支进化线。 “现在地下城没有古人类了吗？”唐不凡在吃饭时不禁好奇的询问陆一：“21世纪明明已经有冷冻人保存技术了。” “是有那种机构，交钱冷冻身体。”陆一与他坐在窗边，练着筷子夹肉：“但战争一爆发，那些机构老板都第一时间卷钱跑路了，当初那些交了几百万美元梦想在未来清醒的人，最后都烂在了冷冻罐里，只有极少数由国家保存的对人类有大贡献的科学家和政客才被转移进了地下城。” 陆一说完告诉唐不凡：“已经有好几位被解冻清醒了，也已经去世，现在各个地下城还保留的古人类寥寥无几，不过还有基因库。” 而他最初发现唐不凡不对劲，就怀疑他是解冻人来着，万万没想到会是更科幻的时空穿越。 唐不凡听完皱眉，勺子慢慢搅着肉汤：“那我的基因应该不具有特殊性。” 重启者拥有比地下城还发达的科技，手上不可能没有其他古人类，zero把他弄过来真的是为了他的基因吗？ “可能你的基因更健康吧。”陆一猜测：“你是21世纪早期人类，现在还在冷冻罐里的都是晚期以后的。” 唐不凡想不出所以然来，只能等姜医生那边出结果。 两人吃完饭相拥在床上入眠，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进出实验室的缘故，唐不凡感受着陆一温柔的拥抱，有点想…… 做.爱了。 陆一的手探在唐不凡的衣服里，照旧放在他胸上，唐不凡手往陆一的身下摸，团了团，陆一浑身巨震。 唐不凡浅笑，把手缩了回来，让陆一一个人绯红着脸在黑暗中凌乱。 明天还要去实验室呢。 第二天万并早早找上了两人，也不敲车门，而是蹲在房车门口等着，直到两人醒了才踏上房车。 他骨折的手用木板固定着，缠着纱布挂在脖子上，他是来找两人道别的。 “兽潮要过去了，我想回北山镇看看。”万并今年格外不放心他老家：“听说周边不少村镇也遭受到了毒人袭击，我找管家打听了，有一支支援部队会经过北山镇，明天就出发，我打算跟着那支队伍一起回去。” 泰城里电话都没有普及，外头更是消息中断，万并和万一鸣都忧心忡忡。 唐不凡看了看天，云层还是很厚重，但飞鸟已经很少了，不用再打着伞走，于是点了点头。 “那你路上小心。万一鸣我们会照顾好的。” 陆一想了想，对他道：“我会拜托裴先生给你们万家一个泰城居住名额。” 很多人都想搬迁进泰城，然而名额有限，今年外城死了这么多人，空了不少屋子，让裴之书留一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万并顿时十分感激，只要搬进泰城，水电都有了不说，每年兽潮也不用躲进黑漆漆的地窖了。 “谢谢，谢谢欸！”万并当即高高兴兴的回青竹小轩收拾东西，顺便叮嘱万一鸣继续好好跟着两人，争取以后在泰城当个大队长。 唐不凡目送他离去，中年男人明明断了手臂，但脚步轻快，让他不由有些心酸，为家奔波的男人都不容易。 第107章 开春兽潮-9 在陆一的陪同下唐不凡去了位于东部联邦的研究所, 好几个研究员昨晚自愿加班，所以关于他的基因与血液有了初步结果。 唐不凡的基因与毒人接近，所以对修复它们因辐射和变异造成的基因混乱有一定的参考修复效果, 但由于他现在也变异成了亚兽人，所以效果有限。 但饶是如此那些研究员依旧十分兴奋，唐不凡可是活的古人类, 也是他们兽人的先祖, 对改善他们的基因也有很大参考和作用，要不是陆一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们恨不得把唐不凡的血给抽光了。 而且他们深信他们目前的发现不及唐不凡本身价值的十分之一, 重启者是目前地球科技的最尖端, 他们执着于唐不凡说明他身上有更大的宝藏。 他们确实猜对了, 穿越这件事唐不凡还瞒着。 唐不凡想到姜医生和方月是七年的同班同学，大学也在同一所，会比裴之书更了解她，于是甩开那群烦人的研究员偷偷溜进了他的办公室。 “关于我的事, 你了解多少, 方月小姐又了解多少？”唐不凡询问姜医生：“裴先生已经告诉我了，你们新商盟曾经跟重启者有过合作。” 姜医生看了眼门，紧紧关着，他于是又关上窗户拉上百叶帘, 才对压低声音对唐不凡说道：“重启者抓你的目的，并不是想要你的血，而是穿越这件事。” 果然。唐不凡并不意外, 皱眉追问他：“为什么选中我？” “挑人的是zero，不是我，这我不知道。”姜医生直直盯着唐不凡：“但我知道这项穿越实验和改变世界有关。” 唐不凡一怔, 有些茫然：“我还能改变世界？我就是普通的小学老师。” “你不需要会什么，你只需要‘反应’就行。”姜医生桌上放着唐不凡血液的培养皿，他用手指敲了敲壳：“就像这些细胞，你是实验物，zero是观察者，世界是你的培养皿，你呈现的‘反应’就是他需要的数据。” 唐不凡似懂非懂，而陆一又问：“重启者与文教组有关吗？” 姜医生眸光微闪，意外的看向他。 唐不凡觉得文教组有些耳熟，他仔细想了想，忽的想起文教组就是方月原来的教派，在二十几年前毁灭了，而方月就是在那场灾难中成为孤儿。 “文教组和维和派一样属于亲兽派系，但维和派是因为政治原因不得不‘亲’兽，文教组不一样，文教组是真心觉得兽人在人类最困难的那段时期帮助人类渡过了难关，且与人类同源，两者可以共处。”陆一缓缓说道：“在它没有被毁灭之前，它掌管地下城的人文相关。” “……”姜医生不言语，只是看着陆一的目光带上了些许钦佩。 而唐不凡也慢慢反应过来了，资料上写文教组毁灭于抗争派系的袭击，但如果文教组真的毁于抗争派，方月怎么会甘心和重启者进行合作？ 他再回想方月正在和维和派争权，忽然脑袋里有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难道……”唐不凡震惊的看向陆一：“文教组的毁灭是……” “对，真正摧毁文教组的是维和派。”姜医生接过唐不凡的话，深长的叹了口气： “文教组是很温和的一个派系，认同兽人的存在，也同情兽人曾经的遭遇，并一直努力让人兽和解，郭文的老师就是文教组的成员，现在东部联邦的文化复兴也是文教组的成果，而随着郭文上台，文教组的势力也越来越大，在地下城的权威隐隐有超过维和派的趋势，于是在那场谈论派人类前往地面为兽人支教的会议上，维和派引爆了提前埋好的炸弹。” 唐不凡怔怔听着，他是知道地下城存在严重内斗，但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 “于是文教组毁灭了，残余的组员被维和派强行接收，新成立了一个文教部。”姜医生低声说道，眼神深沉：“方月知道是维和派动的手，但她人单力微，只能加入新商盟一点点积攒势力。” “她跟重启者的合作是什么？”陆一追问。 姜医生对他笑了笑：“这我不方便讲，你要想知道就自己去问她。” 见他拒绝回答，陆一想了想，又问：“重启者里有曾经文教组的成员吗？” 唐不凡有些糊涂，不禁插嘴问他：“文教组很重要吗？” 陆一看向他：“文教组全称：文化与宗教共研组。” 唐不凡伸手一拍自己脑袋，他以为是文化教育的组织来着……居然是文化和宗教吗？！ 也对，末世怎么可能没有宗教组织。 唐不凡再想zero统治变异毒人使用的宗教手段，顿时恍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很聪明。”姜医生佩服的看着年仅18岁的陆一：“不愧出身于掌权者世家，你对权力斗争很敏锐。” 一般人无法抽丝剥茧的把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 “所以重启者与文教组有关吗？”陆一继续问姜医生。 与兽之旅[末世] 第103节 姜医生淡淡笑了笑：“抱歉，我还是没法回答，你试试询问方月吧。” 他和方月是二十多年的老友，从初中就相识，不会背叛她。 见他不愿回答，陆一没有勉强他，反正他后面也是要去找方月的，只不过现在先忍不住问问。 姜医生没有再多说的意思，两人只能告辞了他，唐不凡回去的路上还有些讷讷的，努力吸收才得知的这些消息。 他不禁抱怨陆一：“你发现了这么多，怎么不告诉我？” “老师昨天接受了那么多检查，心情已经很沉重了，我不想让你再想这些。”陆一给他道歉，继而讨好的去拉唐不凡的手：“后面我一定告诉你。” 唐不凡轻轻踢了他一脚，倒也没继续叨咕他，只是对地下城的权力斗争还是感到震惊。 如果文教组没毁灭，现在东部联邦也许会是另一个模样，亲兽派人类会来到地面为兽人支教，兽人也不会对供养人类有那么大反感。 然而维和派要的不是人类的未来，要的是它在地下城的绝对权利。 唐不凡有些烦闷，对人类的一些劣根性有了更深的认识。 “方月要毁掉维和派吗？”唐不凡不禁询问陆一。 “不知道。”陆一语气比平日里低沉：“和平契约是把双刃剑，维和派握住这把剑把当初混乱的地下城稳住了，我觉得坏的不是这个派系，是里面的一些人。” 可悲的是坏人如今已经侵占了这个派系。 兽潮正式过去了，时间也进入了四月，被大肆破坏的园林修复的很快，何星何云来房车邀请两人回青竹小轩居住。 唐不凡和陆一商量了一下，两人决定回去，房车用水排水还是不太方便，而唐不凡如今变娇了，他想天天洗脸洗澡。 离开回老家的万并寄来了书信，周边的村镇都在兽潮和毒人袭击中死伤惨重，而万齐在他们的提醒下早早带着镇民躲进了大山，藏在了山洞和地窖里面，所以只死了十几个不听劝的人。 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而裴之书也给他们家泰城居住名额，陆一跟他提了一嘴，裴之书又随意的和助理说了一声，管理外城的官员却十分上心，安排了外城地段很好的五室二厅大平层。 但万齐并没有放弃北山镇，让万并先带着他妻儿搬家，自己则带着镇民重整镇子，按照陆一的吩咐把用陷阱逮到的变异毒人埋到了一块好地里，希望污染能降低，明年有个好收成。 唐不凡在山顶呆着无事，索性和万一鸣商量了一起下山探亲，由于房车开着不方便，陆一便刷卡给唐不凡买了一辆小轿车。 是辆价格很高昂的豪车，产自地下城，唐不凡又高兴又觉得浪费，一边翘着嘴角一边嘀咕陆一：“咱们找裴之书借一辆不就行了，何必买呢，又带不回西部联邦。” “没事，后面送给万一鸣。”陆一把车钥匙给了万一鸣，让他给唐不凡当司机。 这回换万一鸣翘嘴角了。 “……”唐不凡有些心疼，心想带不走可以倒卖嘛，但看陆一毫不在乎，万一鸣也是个讨喜的精神小伙，也就默许了送车的事。 陆一还有事忙，他要和西部联邦那边开视频会，还要负责两个联邦的交易。 西部联邦的第一辆飞行器马上就要制造好了，那边的边境虽然也遭受到了一些毒人袭击，但数量并不多，鉴于今年东部联邦损伤惨重，裴之书在和陆一商量让西部送一些物资过来。 否则今年东部联邦攒不齐给地下城的物资，而没有物资，就没有人类，今年会有100个兽人没老婆。 陆一答应了，但要用变异毒人尸体制作的降解水来换，这是研究所根据变异毒人尸体分解时能有效降低土壤污染这个特性研发出来的，虽然还处于观察期，但陆一先预定了，打算运回西部联邦喷洒土地。 裴之书不大愿意给，这可是能降低污染的好东西，但无可奈何，东区地下城需要物资。 唐不凡不去掺合他们之间的交易，怕伤了他和裴之书之间的感情……好吧，他们之间没有多少感情，但唐不凡还是挺喜欢裴之书这人的，这地下城来的大少爷对他很大方，衣服、纸墨、古玩源源不断的往青竹小轩送，几乎让唐不凡以为他想追求自己。 等万家人搬来泰城的那一天，万一鸣高高兴兴的穿上笔挺的西装，拿着陆一给他的豪车钥匙，带着唐不凡下山逛外城去了。 第108章 雨季-1 唐不凡和万一鸣一起下了山, 万一鸣不大认得路，还好这辆车导航非常好，也有自动驾驶功能, 两人还是顺利驶过绕绕弯弯的高架桥和盘山路，到达了山脚下。 毒人袭击主要针对外城和山顶，所以内城建筑几乎没有损坏, 当时偶尔有几只蝠翼毒人掉了空投的藤鞭兽人到内城里, 但很快就被内城里的兽人给围攻干掉了。 居住在内城的即使不是高等兽人，也是中等兽人中的佼佼者。 但由于兽潮刚过，建筑物上全是恶臭的鸟粪, 空气难闻也就罢了, 视觉上还很恶心。 唐不凡坐在轿车后座上, 不禁询问万一鸣：“每年的两次兽潮，泰城是怎么清理的？” 他和陆一来这时建筑和街道都很干净。 “马上就下雨了。”万一鸣开着车和唐不凡解释：“大家都在等下雨大清扫，到了那天不管小孩还是工人，都放假回家做卫生, 下个两三天就很干净了。” 唐不凡了然, 又问：“万一不下雨呢？” “人工降雨。”万一鸣颇为自豪的道：“山顶会放炮，只有在泰城的居民能享受到这份一定会下雨的恩惠，咱家现在也是泰城人了！” 入住泰城，生活质量比起外头拔升了好几个档次。 从内城通往外城的城门关着, 有士兵拦下车询问，在看到唐不凡以后一愣，立马就放行了, 但眼睛还是直勾勾的隔着车窗看着唐不凡。 “夫人很漂亮。”万一鸣继续开车，通过后视镜看了唐不凡一眼：“你们地下城来的人都很漂亮。” 唐不凡目前只见过出身自地下城的亚兽人，但还没见过真正的地下城人类, 但也能从外貌分辨出本土亚兽人和变异亚兽人的区别，很明显后者生的更精致一些。 地下城没有自然光，所以人均白皮肤，而一白遮百丑，出自地下城的亚兽人颜值普遍比较高。 唐不凡浅浅笑了笑，他并不是地下城人这件事万一鸣和双胞胎都还不知道，郭文下令隐瞒，目前只有少数高层清楚。 轿车在隧道里行驶，空气愈发难闻起来，等离开隧道正式进入外城，一股冲天的腐臭味扑鼻而来。 唐不凡皱起眉头，看到街道上很多人在清理，一辆满是血污的垃圾车用外放的喇叭循环喊着： “毒人尸体具有污染性，请广大市民不要擅自处理，递交至此处。毒人尸体具有污染性……” 变异毒人的尸体降解能分解土壤污染物，这件事还没公布出去，东部联邦正在四处回收它们的尸体，用以研究和制造降解水。 唐不凡一直呆在山顶上，这会到了外城才发现外城还处于断电状态，水也是定时供应，街上搭了很多个临时医疗帐篷，给袭击中受伤的居民看病。 死亡人数接近7000，而受伤的又有多少人？很多工厂目前也处于停工状态。 唐不凡本来出来闲逛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才知道郭家的园林能修复的那么快，只是因为享受了特权。 “不知道昂部队啥子情况。”万一鸣开着车也有些忧心，但他现在是唐不凡的保镖，也着急见家人，因此把回部队看看的心思压了下去。 很快，他们到达了一个很漂亮的小区，其他小区都是七八十年代的朴素水泥房，而这个小区的房子外面刷了涂层，也比较矮，有小洋楼风格。 小轿车的驶入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都在议论纷纷车里的是什么人物。 万并早早在路边等着了，正在和一名中年兽人聊天，两人嘴里叼着烟一副老干部做派，他看到这辆高档轿车时还不太确定，直到万一鸣大嗓门大朝他喊了一声“叔！”，他才露出十分惊喜的神色。 “老万，这就是你说的在元首家里当差的大侄儿？”旁边那中年兽人本来以为万并是吹牛，看到这辆价格高昂的轿车顿时信了，当即对万并一家有了尊敬。 万并也是狡猾，明明万一鸣只是唐不凡的保镖，只是随着唐不凡和陆一暂住在山顶园林里，但故意说的万一鸣在里头工作一般。 “叔！”万一鸣率先下车，那中年人给他递去一根烟，这烟可是高档货，在这物资匮乏的末世里比一头猪都值钱。 唐不凡坐在车里似笑非笑，他是在山上无聊，想着万家搬家了，又惦记着万并骨折的手，便来探望，没想到会被人拿来当炫耀的资本。 “傻小子，快给夫人开车门。”万并拍了一下万一鸣的脑袋，在唐不凡下车时更加自得了。 此时周围已经围了一堆人，都盯着唐不凡看，熙熙攘攘的，唐不凡在21世纪没当成明星，在这33世纪却当成了，在万一鸣和万并的护送下进了那栋楼。 在他上楼时各家各户都拉开窗户探头看，而西部联邦第一夫人来访的消息像炸弹似得引爆了整个小区。 陆一还没当上元首，唐不凡也还没和他结婚，这“西部联邦第一夫人”的名头唐不凡听的好心虚，毫无疑问是万并传出去的。 他想他和陆一欠万并那一桶油的人情，应该是还完了。 等进入那贴了新对联挂了红灯笼的家，唐不凡便对万并道：“把门关上吧，别让人探头进来看了。” “诶！诶！”万并应了一声，这才笑着去门口请他那些不是有钱就是有权的邻居出去。 唐不凡也说不上不高兴，毕竟他和万并是一起应对过两场毒人袭击的战友，在确定万并手好的差不多了，且精神奕奕之后，唐不凡便放心了下来。 妇人早就准备好了一大桌的菜，热情的邀请唐不凡吃饭，五室二厅的大平层虽然不比他们在北山镇的独栋楼大，但也算宽敞，一群人聚在餐厅里吃饭。 正吃着，泰山方向忽然传来了炮响，妇人和几个孩子都惊吓了起来，万一鸣把头从饭碗里抬起来，连忙安抚：“不怕，是人工降雨的炮声。” 果然，很快天空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外头响起了欢呼声，家家户户都开始大搞卫生。 “妈！来水了！”一个孩子喊着妇人。 “快！拿桶去接！”妇人立即离开，叫上几个孩子去厨房和卫生间忙活去了。 唐不凡起身想去窗边看看，被万并误以为他想帮忙洗窗户，连忙吆喝他坐下。 “夫人，我知道你心好，但你嫁给了长官做事就得照顾到他的脸面。”万并单手拿着酒坛给唐不凡倒上酒，脸有些坨红：“很多事您得让下人去干。” 下人……唐不凡对这个词是比较陌生的。 他不禁询问万并：“咱们这个社会，是资本主义吗？” “甭管资本主义还是社会主义。”万并有些微醉，认认真真对唐不凡说道：“自古以来，下人就没消失过，就是自夸平等的人类，也还是在地下城分了贫民区和富人区不是？” 他说完手拍上唐不凡的肩，像那些酒桌上苦口婆心教育小辈的醉酒中年人：“夫人你呀，就是道德感太强了，只要社会在运作，就注定分上级和下级，兽人一样，人一样，动物也一样，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为什么要奋斗，我万并为什么奋斗，就是因为我要做人上人……” 他说着都要哭起来了。 “叔，你醉了，吃菜，吃菜。”万一鸣起身把万并搭在唐不凡肩上的手拿开。 万并又抓住了万一鸣的手腕，坨红着脸对他说道：“小子，你得努力啊，这个小区住的不是老板就是各个队的大队长，等夫人和长官回西部联邦了，咱们家想要再继续被人看得起，就得靠你了！” “我懂，我懂。”万一鸣憨憨的连忙点头，唐不凡看他的脸色，估计心里有了不少压力。 唐不凡不由笑了一下，他外公母亲去世的早，几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长辈叨念，不由颇为感慨。 万并被万一鸣送房间里睡觉去了，唐不凡吃了饭便告辞，不继续打扰妇人，免得她顾虑自己不能好好做卫生，现在家家户户的窗户外墙都很肮脏，沾着鸟粪和血水，得趁着雨水洗刷。 两人离开前，妇人送了唐不凡两坛自酿的酒，对唐不凡感激涕零，如果不是唐不凡和陆一，他们家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搬迁进泰城里，过上通水通电的好日子。 礼轻情意重，唐不凡收下了，得亏这场大雨，让他从小楼里出来时没被人围观，很多人拿着长柄的刷子在刷街道。 “夫人，您别怪叔。”万一鸣回车后给唐不凡道歉：“他年轻时被人看不起，喜欢的人不要他，因为喜欢弹吉他也被我爷爷骂玩物丧志，后来岁数大了，在偏远集市当了管理，人才有了些精神，现在看到我爸有妻有子，他还是孤家寡人，心里其实挺苦的。” “你叔在草原那会就很照顾我和陆一。”唐不凡温和的对万一鸣露出一笑：“放心吧，我挺喜欢他的。” 万一鸣听他这么说，才放心下来，在大雨里带着唐不凡往回开。 唐不凡隔着车窗看着外头，不仅大人们浑身湿漉漉的在雨中打扫，很多小孩也踩着水坑跑来跑去，虽然城市遭到了兽潮和毒人重创，但比起荒芜的外头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这是郭文的家族建立起来的，花了两百年功夫孜孜不倦的带领兽人修建城墙，在废土之上建立起了兽人可安身的家。 唐不凡看着雨水陷入了一些思索。 等车开到内城，唐不凡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之前想过通过万并拜访那个卢小峰来着。 那据说是抗争派系的亚兽人就居住在内城周边。 与兽之旅[末世] 第104节 第109章 雨季-2 外头雨越来越大了, 不仅冲刷着鸟粪与血水，也把空气中的腐臭味压了下去。 唐不凡不知道这场雨要下多久，而这次下山闲逛并没有让他有多少愉悦的感觉, 在进入万并家的小区被一大群人围观的那刻起，唐不凡就明白自己差不多失去了当一个普通人逛街的自由。 不单单是他那张脸带给他的，更多是陆一未婚妻这个身份。 唐不凡看着滑着水珠的车窗玻璃, 已经不打算再下山闲逛了, 还不如窝在房间里抱着陆一撸他有趣。 他于是决定回去前去见一下那卢小峰，顺便。 “万一鸣，你认识卢小峰吗？”唐不凡于是问前面理着寸头的憨直兽人。 “卢叔？认得。”万一鸣开着车回答：“他嫁的好, 老公家挺有权的, 住在内城, 我来泰城当兵时我叔让我送两坛酒给他。” 万一鸣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他是我妈小学同学，我妈挺不好意思的，我也是，但我叔坚持, 我就把酒送过去了, 人家也挺茫然的。” 唐不凡扭头看了一下自己座位旁边的两坛酒，也是妇人送的，他本来抱着可去可不去的心思，假如万一鸣不知道的话, 现在觉得可以去一趟。 “那你载我过去吧，咱们把酒送给他。”唐不凡对万一鸣说道：“就说还是你妈托你送的，你家现在也搬到泰城来了, 老家还是一块的，有些事说不定能帮忙。” “啊？”万一鸣讷讷的。 “我听说他是抗争派系，这次袭击跟抗争派有关, 我去调查。”唐不凡解释，也没有说的太清楚。 万一鸣似懂非懂，但还是乖巧的掉了头，在大雨里载着唐不凡往那卢小峰家驶去。 那卢小峰家在内城外围，靠近城墙，由于大街上好多人拿着刷子刷地清洗，所以车开的比较慢。 内城的居民普遍生活质量高，有小车的不少，但都是本土车，所以看到唐不凡他们的车还是会扭头注目。 唐不凡猜测车前面那个小金标可能是地下城某个厂商的标识，被他们认出来了。 如此行驶了约半小时的路程，他们到卢小峰家，是一个三层独栋小院，用唐不凡认不出的绿植围着当围墙。 小院门是开着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消瘦男子正在雨中洗地，身上套着宽松松的衣服，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 别人家都是热热闹闹的，老人、小孩拿着刷子齐上阵，就他家格外冷清，只有他一个人，而他沾着水珠的脸也面无表情，莫名看得唐不凡有些可怜。 唐不凡记得他的资料，和丈夫的第一胎是弱智儿，于是那孩子被丈夫扔到野外去了，卢小峰赶去时孩子被野狗吃的只剩下一只肉小手，从那以后卢小峰和他老公就闹翻了。 但两人纠纠缠缠了二十年，愣是没离婚。 注意到这轿车在他院子前面停下，卢小峰淡淡扭头看了过来，唐不凡连忙唤前面的万一鸣：“记得说辞，你先下车拿酒送他。” 万一鸣应了一声，直接开了车门下车，两人的豪车吸引了周围的其他住户，又有了过来看热闹的人。 万一鸣又开了后车门，一手一个搬下那两坛酒，在雨水中走进了小院。 唐不凡没办法听清两人的说话声，雨水打在玻璃上太嘈杂了，他有点担心万一鸣说不好。 但应该是谈妥了，卢小峰带着万一鸣进了屋，唐不凡感觉时机差不多了，才装着下车透气的模样，打开车门撑开雨伞。 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孩直接扑到唐不凡腿上来，身上湿漉漉的，抬着脑袋看着肤白典雅的唐不凡，眼睛闪亮亮。 “哥哥，抱～” 唐不凡莞尔，并不在意自己被他弄湿，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夫人，抱歉，抱歉。”一个年轻女人连忙过来抱走自己的孩子，眼底含着三分新奇七分兴奋，从她看唐不凡的眼神中，应该是认出了他的身份。 “没事，孩子很可爱。”唐不凡温和道了句，便撑着雨伞佯装散步进了那院门大开的小院。 除了当围墙的绿植，卢小峰家还种了一棵大榕树，唐不凡撑着雨伞抬头，榕树已经生了嫩叶，雨水打在上面啪嗒啪嗒的响。 等他再低头，就看见那个清瘦的中年男人站在屋檐底下安安静静的看着他，眼神有些阴郁，但也说不上讨厌。 唐不凡心中一凛，在雨中与他对视。 “卢叔，这位是唐夫人，我现在给他当保镖呢。”万一鸣从厨房里出来，手上已经没了酒。 “我知道他。”卢小峰对唐不凡并没有外头那些人的敬畏，他淡淡对唐不凡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 唐不凡闻言一愣，便看见卢小峰转头上了二楼。 唐不凡撑着雨伞站在小院里，进去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他于是吩咐万一鸣：“你帮忙把院子刷了。” 其他家都刷的差不多干净了，卢小峰家连墙面还没刷完。 万一鸣憨直的应了一声，立即拿起卢小峰放下的长柄刷子认认真真在雨中刷起了院子。 唐不凡撑着伞又绕了绕，看到客厅里的墙上挂着卢小峰和他老公的结婚照，因为时间久远，已经有些泛了黄。 他再抬头去看二楼，走廊尾部用粗绳挂着好几件衣服，大部分都是兽人的，虽然有些旧但洗的很干净，而且有用手扯平的痕迹。 卢小峰哒哒踩着拖鞋下来了，唐不凡收回自己的视线。 他手上拿着一封信，用手臂稍微掩着，踏入雨中脚步微快的走到唐不凡面前。 “给你的。”卢小峰把信递给唐不凡。 唐不凡心跳加速，与卢小峰那面无表情的脸对视，感觉雨水微冷。 他晃神了一会，才冷静下来伸手接过，把信放进了自己外衫的兜里。 怪不得连二十年没联系的万一鸣他妈都知道卢小峰加入了抗争派，这男人根本就没有掩饰的意思。 “谢谢。”唐不凡礼貌跟他道谢，却没有立即回车，而是又瞄了一眼挂着结婚照的客厅。 他的伫立不动让卢小峰有些困惑，中年男人在雨水中犹豫了一下，打算去院子角落拿另一个刷子。 唐不凡忽的开口，“你丈夫呢？” 卢小峰脚步停住，正要回答，唐不凡又道：“你是抗争派系，我可以把你的丈夫抓起来。” 卢小峰目光一冷，看着唐不凡的眼神有了恶意。 “我以为你也是。”卢小峰终于开了口，声音沉沉的。 唐不凡撑着伞想了想，承认了：“我确实也是。” 在旁边默默刷地的万一鸣压力很大，感觉自己听到了不合适的对话。 “放心吧，吓你的，不会动你丈夫。”唐不凡对卢小峰露出友好的微笑：“就是测一测你。” 他确定了，卢小峰爱他的丈夫，如果说客厅里的结婚照是他丈夫不愿意取下，那二楼挂着的衣服也充满了卢小峰的爱意。 至少唐不凡不会为憎恨的人洗衣服，更不会认真用手摊平，以他的性格，他宁愿顶着疯魔的压力也要杀掉对方，夺回自己的自由。 就像他杀狼叔那样。 唐不凡觉得卢小峰跟他应该是类似的人。 卢小峰的脸色陷入阴晴不定，他摸不准唐不凡的心思：“你要问我什么？” “什么都不问。”唐不凡平静的看着他：“只是想给你一个建议，如果真的爱，不必让恨和不甘心拖延自己一辈子，到死那刻才怅然着闭不上眼。你可以试着问问你丈夫愿不愿意和你出去流浪。” 卢小峰发愣，而唐不凡对他微微一笑：“我是从荒野里来的，我在外面见了很多流浪兽人，里头不乏畸形的和不太聪明的孩子，虽然日子苦了点，但他们的父母很认真的抚养着他们，因为天宽地广，不必担心被人指责。” 卢小峰眼睛微睁，他淋着雨水，逐渐红了眼眶，而唐不凡对他微微点头：“这些只是我自以为是的多话，您随便听听就行。告辞了。” 他说完才撑着雨伞转身离去，万一鸣连忙对着卢小峰礼貌一鞠躬，放下手中的刷子追上唐不凡。 卢小峰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站在院子里，精神仍有些恍惚，脑子里回荡着唐不凡的那番话。 唐不凡上了车，万一鸣紧张的扭动钥匙，通过后视镜看着唐不凡。 “卢叔他老公应该在忙着修城墙。”万一鸣对唐不凡说道：“678区的外墙坍塌了，距离秋季兽潮只有半年的空窗期给我们修补。” “我知道。”唐不凡猜到了，他看着雨淋淋的外头叹了口气：“只是看他陷在执念里忍不住说了那些话，我之前也跟他一样，放不下已经死去的孩子，固执的做着伤害自己又伤害爱人的事。” 陆一很早就表露了对他的爱意，但唐不凡故意去忽视，白白让陆一难过了那么久。 而唐不凡记得万一鸣他妈妈说过，卢小峰后面又陆续怀孕了几次，但都被他想办法打掉了，因为他不敢生，怕又生出一个有问题的孩子。 然后又被喂了狗。 泰城不允许抚养畸形儿和弱智儿，尤其是后者，弱智意味着兽性强，而泰城人口密度大，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兽人无疑是对城内治安的巨大威胁，没有人想居住在疯癫兽人的旁边，哪怕那疯癫兽人用锁链拴着。 卢小峰他老公扔掉孩子是对的，泰城容不下那孩子，而卢小峰的憎恨唐不凡也能理解，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离开泰城去外面。 至于怎么选择就是他们夫夫两的事了，四十几岁还能赶上要孩子的末班车。 唐不凡缓和过情绪，终于做好了准备，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份略潮湿的信。 信是zero给他的，唐不凡确信，万并和万一鸣跟在他身边这么久，zero查到卢小峰与万家有层关系很正常。 可怕的男人，就算人在千里之外也把万并的性格，他的性格摸清，判定到他很可能会与卢小峰接触。 唐不凡暗暗咬牙，这种被人预测到行为的感觉真让人不爽又觉得恐怖。 信封很正常，有寄件人和收件人，还有盖了邮戳的邮票，唐不凡看了看，寄件人他不认识，收件人不是他也不是卢小峰，到卢小峰手上应该转了很多层。 单看这个信封，完全没有任何异常，如果不是卢小峰亲手交给他，唐不凡就算看到了也会觉得是别人的信。 小心的撕开信封边缘，里头就薄薄的一张纸，对着折。 唐不凡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打开，有着条纹的普通信纸上是一句询问： [你的心还属于人类吗？] 第110章 雨季-3 唐不凡抓着信纸的手豁然握紧, 有了喘不过气的感觉。 他的身体已经变异了，那他的心呢？ 唐不凡重新对折信纸，十分复杂的看向窗外, 玻璃上的雨珠随着车行驶的痕迹倾斜下滑，映照出的脸模糊不清。 如果唐不凡在刚穿越那天顺利被zero拯救，他想他会坚定的站在人类那一边。 被堵在地底下, 每年都要靠交人来换物资, 人类看起来活得很凄惨，五年前的他绝对会打抱不平吧。 可是他和兽人生活了五年，这五年里他清楚的意识到兽人和人类没有什么不同, 甚至地面上的生活条件还不如地底下。 下面有水有电, 有交通有通讯, 虽然穷人也会饿肚子，也要在工厂里辛苦工作，但至少不用面临恶劣极端的天气和泛滥的野兽毒人。 与兽之旅[末世] 第105节 归根到底世界会变成这样是人类造成的，他们活在地底下是自作恶的因果, 兽人没有这个义务替人类担起罪恶的头衔。 “你没有质问我的资格, zero。”唐不凡看着窗外冷笑一声，“我即使叛变也是你造成的。” 开着车的万一鸣不禁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讷讷的。 两人回到山顶，园林里的佣人们都在大扫除, 何星和何云也在小院里忙活，刷着墙面和地板。 万一鸣加入了进去，唐不凡也挽起衣袖帮忙, 陆一下午四点多才回来，看唐不凡在水淋淋的院子里拿着长柄刷子边刷边玩儿，不禁笑着走过去。 他带回来了一束花, 在三个佣人的注视下走到唐不凡面前递给他。 那是一束颜色很浓烈的深蓝色花朵，外形呈五星，花瓣质地如绸缎，上面因雨水沾满了水珠，晶莹剔透的。 唐不凡认不出这花的品种，但觉得很漂亮，而何云他们的注视让他在雨中不禁微红了面颊，有些羞涩。 他伸手拉着陆一回屋，不好意思的关上了屋门。 “怎么突然送我花？”唐不凡笑着抬头看他，两人站在屋里，面对面靠的很近。 “看到花开了，觉得很漂亮，第一时间想到了你。”陆一伸手去撩唐不凡贴在脸上湿漉漉的头发，房间没开灯，光线很昏暗，男人皮肤白的像会发光。 “别是从园林哪处擅自摘的吧？”唐不凡虽然这么说，但又喜欢的低头去闻花束。 “我问过园丁了，还是他扯藤枝帮我捆起来的。”陆一让他放心：“我们两一起挑了好久，开的最好的都在你这。” 唐不凡眉头微挑，然后下巴被年轻的兽人抬了起来。 外头雨水哗哗，屋内的两人又轻又缠绵的接起吻。 两人身上都湿漉，衣服显得比平时还要薄一些，贴着身子，陆一手去抓唐不凡的臀，修长的五指隔着衣服都捏出了肉痕，唐不凡呼吸絮乱，扭开头喘气，顺便反手把陆一的手拿开。 见他扭扭捏捏的不肯，陆一浅笑，手又揽上唐不凡的腰肢开始和他跳舞。 他把唐不凡手中的花束扔到沙发上，房间内音效很好的音响传出了轻柔的乐声。 “我不会跳。”唐不凡红着脸道，对西方人特有的浪漫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教你。”陆一带着他，两人在昏暗又奢华的房间里开始慢慢旋转，身体旖旎的贴的很紧。 唐不凡没办法他，只能不好意思的试着把手放到他脖子。 “真希望这一年快点过去。”陆一低着头在唐不凡耳边轻轻说道，吻了下他的耳朵。 “你别着急。”唐不凡嘀咕他：“我心理准备快做好了。” 也再让他的身体养一养。 “好，我不急。”陆一即在安抚他，也在安抚自己。 他的手摸到了唐不凡兜里的信，奇怪的拿了出来。 “是zero给我的。”唐不凡没有隐瞒他，而他本来也打算把信撕碎冲进厕所里，所以不在乎信被淋湿。 陆一眉头皱了起来，仍抱着唐不凡轻轻旋转，单手掏出那封信并打开。 写的中文，陆一看不懂。 好在伊芙琳很快为他做了翻译。 “是卢小峰给我的，很显然zero在泰城有非常多的眼线。”唐不凡不跟他跳了，心情又复杂起来：“我现在挺烦他的，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如果没有zero，他就可以快乐的跟陆一玩耍了，不像现在，一想到就犯愁。 陆一也神色微肃，他有些在意的询问唐不凡：“……老师的回答呢？” 唐不凡抬着脑袋看他，目光温柔：“你是兽人，我不站你这边还能站哪边？” 唐不凡在这个世界没有亲人没有旧友，而死过一次也消除了他的执念，他现在唯一在乎的只有陆一。 哪怕会被zero认为是叛徒，他也无所谓。 听到唐不凡偏爱的话语，陆一脸上又有了笑容，甜蜜蜜的。 想了想，陆一对唐不凡说道：“下个月西部联邦的飞行器就运载着物资过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三个高等兽人，老师不用担心，他们会保护好你的。” 万一鸣这个保镖陆一就一直没放心过，实力还是太弱了，只是目前他们身边没人只能先用着。 唐不凡的双手又搭到他脖子上：“和裴之书的交易都协商好了？” “大部分谈妥了，还有小部分拖着。”陆一又揽着他慢慢旋转起来：“飞行器技术东区人类也有，只是科学院不肯交出来，现在裴之书那边在和科学院谈判，试图说服他们交出飞行器技术，这样的话东部联邦就不用跟我们西部交换了。” 三个联邦也是存在竞争关系的，如果地下城科学院肯交出飞行器技术，那陆一想要东部联邦的生态基地建设技术就得用其他东西来换。 唐不凡了然，琢磨着：“下个月东区地下城的人类也要过来了吧？” “对。” “看来下个月热闹了。”唐不凡说完想了想，从陆一怀里退了出来。 “别教我跳舞了，教我格斗吧。”唐不凡卷起衣袖，秀出自己长了肉的胳膊：“我现在体重已经达标了，可以开始训练了。” “呃……”陆一看着兴致勃勃的他，有些迟疑。 “快呀！”唐不凡伸手拍了他一下。 “那……那先开始练肌肉吧。”陆一只能硬着头皮道：“先做100个仰卧起坐。” 他大概是第一个教漂亮老婆格斗的高等兽人。 唐不凡开始接受陆一的训练，而人工降雨的雨停了之后，天空又淅淅沥沥下起了自然雨，泰城进入了雨季。 唐不凡并不在乎雨水，每天早上早早起来和陆一出去跑步，园林外边刚好有一条很长的山顶小道，全长三千多米，能很好的看清整个泰城。 整个城市在雨水的弥漫下雾气蒙蒙，天空又灰暗灰暗的，很有末日城市气息。 唐不凡看到了倒塌的城墙，横在天际边像被人啃出的豁口，十几个巨大的吊车正在运作，在雨中努力修补着城墙，赶在秋季兽潮来临前将它修好。 一年两场兽潮，还要面临夏天的干旱和冬天的暴雪，兽人活的属实艰难。 怪不得兽人的农业极难发展，唐不凡都不知道在这个环境下农民要怎么活。 陆一没办法一直陪唐不凡训练，他常常要去开会，国际之间的交易条款能拉扯好久，于是万一鸣上了阵，有模有样的教唐不凡散打。 何云一开始还会握着扫把站在院子角落看得目瞪口呆，唐不凡觉得他太闲了，给他找了教材让他和何星一起学英文。 何星仍旧爱慕陆一，唐不凡给予了他肯定，并给他找了一摞英文书和办公软件教材。 “有不会的问我，学好了应该可以应聘云顶大楼的一些简单职位。”唐不凡告诉他：“也算给自己一条退路。” 虽然在郭家当佣人待遇不错，但他看何星的模样，应该不满足于当佣人。 而云顶大楼那儿有不少高质量兽人，也满足何星想求偶的心。 何星没想到唐不凡会帮他，他似乎有些想不明白，因此盯着唐不凡看的时间逐渐增多，甚至会在唐不凡复健毛笔字的时候，主动给他研墨。 “看得懂吗？”唐不凡问他，他写的草书，还是繁体，会比较难认。 何星仔细看了看了一下，低声道：“一点。” “觉得如何？” “好看。” “谢谢。”唐不凡不禁对着何星笑，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夫人你……”何星抿着嘴，欲言又止了一会，才低声问唐不凡：“真的觉得我有能力去云顶大楼工作吗？” “有的。”唐不凡换了张纸，认真道：“你有上进心，也能静下心来看书，单这两点就比90%的人强了。” 【书中自有颜如玉】，七个漂亮的大字落到了宣纸上。 研墨的何星抬眸，乌黑的眼睛看着唐不凡，眼底逐渐晕开了其他的情绪。 他看着唐不凡的时间逐渐变得比陆一多，也愈发喜欢唐不凡身上的气味。 清新，干净，偶尔带着淡淡的墨香。 雨水渐停，厚重的云层散去，天空久违的有了些明艳色彩。 唐不凡和万一鸣跑完步回来，便看见一棵枇杷树结果了，一个唐不凡认识的园丁正在采摘。 那次灾后重建，园林里的人都知道唐不凡是个很接地气的人，并不像他外表那样柔弱又矜贵，于是园丁问唐不凡要不要吃，唐不凡便乐呵呵的过去了。 正站在树底下剥这枇杷吃，唐不凡忽的察觉到了一股视线，于是抬头，对上了一双带着岁月痕迹的沉稳眼睛。 郭文坐在不远处的亭子里，正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第111章 雨季-4 唐不凡嘴里的枇杷顿时不香了, 有些想回去，但碰着了人家元首，还在人家家里住了两个月, 不过去打声招呼就太不礼貌了。 郭文旁边站在一个佣人，两人在亭子里泡茶，唐不凡想了想, 于是提了两串枇杷带着万一鸣朝郭文走去。 “元首好, 吃枇杷吗？”唐不凡对着郭文笑。 “刚刚跑完步回来？”郭文对着唐不凡做了个“坐”的手势。 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已经有了白发，但并没有让他显得很苍老，反而有一股岁月沉淀的气息。 唐不凡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了, 看着郭文动作娴熟的开始泡茶。 “对, 想锻炼锻炼身体。”唐不凡说道, 把那两串枇杷放到桌上，看郭文把滚烫的茶水往茶宠上面浇，紫砂做的玄龟顿时变了些颜色，晶莹剔透的。 空气中散发出袅袅茶香, 沁人心脾。 唐不凡看着郭文泡茶, 一时无话，当初一起吃饭的时候郭文看唐不凡的眼神让唐不凡不太舒服，让他想到了狼叔，因此心里对他一直有种排斥感。 但如今两个月过去了, 郭文对他并没有什么冒犯的举动，甚至压下了唐不凡属于千年前人类这件事，因此唐不凡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对他太过偏见。 自己真是一遭被蛇咬, 十年怕井绳。 唐不凡很细微的自嘲一笑，接过了郭文递过来的小茶杯。 小茶杯是木质的，棕色的木头里藏着淡淡的金质感, 唐不凡一开始只觉得这套茶具木料的颜色眼熟，等递到嘴边嗅到了熟悉的香味，才忽的变了些脸色。 这茶杯……和唐不凡头上的木发簪是一种木料。 那天与裴之书的对话，在唐不凡的脑袋里冒出。 “奇楠，香味微甜，呈金丝状，光照下晶莹剔透，是沉香木中的最顶级。唐夫人戴着很好看。” “很贵吗？” 与兽之旅[末世] 第106节 “只是用的木料昂贵，倒不是什么历史古物。”裴之书看着他的目光意味深长。 唐不凡只呡了小小一口茶就放下了，只觉得木发簪和头皮接触的地方传来了不适的瘙痒感。 “这茶杯雕的很好。”唐不凡保持着温和看向石桌对面的中年男人，目光笔直的看着他：“能问一下元首木匠是谁吗？” 本垂眸品茶的郭文抬起了双眼，他与唐不凡对视，并不回答，倒是他旁边的佣人颇为骄傲的对唐不凡说道： “是元首自己雕刻的，这是他的爱好，家里有很多元首雕刻的东西。” “……”唐不凡轻叹一声，在佣人不解的目光中拔下了头上的那支木发簪，顿时柔顺的黑发如瀑般倾泻到背上。 唐不凡把木发簪轻轻放到了石桌上，礼貌的推向郭文：“物归原主。” 佣人这时才看清那金棕色的木发簪，顿时明白了什么，脸上闪过糟糕的神色，紧张不已的看向郭文。 郭文看着桌上那根木发簪，乌黑的眼瞳里看不出情绪，而唐不凡又想了想，那些不断送到他屋里的名笔、折扇、衣服，恐怕都不是裴之书送的。 他还真以为裴之书大方，对自己好的不得了呢。 “我一直很羡慕汉斯。”郭文终于缓缓开了口，他没有收回那根木发簪，而是语气略有些深沉的道：“他有自己的坚持，当年为了逃避逼婚来东部联邦，我是不理解他的，对我们这个阶层的人来说，爱情是很无意义的东西，但他后面真的找到了安娜，即使安娜让他很痛苦。” 唐不凡细微的皱着眉，但听的还算认真，因为这是陆一父母的故事。 “汉斯告诉我，当你有一天遇到了在意的人，而你已经娶了妻生了子，你一定会遗憾。”郭文复杂的看着唐不凡：“但这句话直到三十年后的今天，我才明白。” 一旁的佣人和万一鸣都低着脑袋不敢抬头，郭文基本等于直接告白了，唐不凡的脸色因此也不太好看，这让他觉得难堪。 “你不用太害怕。”郭文平静的低头呡了口茶：“我喜欢古老而美丽的东西，那些书画、瓷器、宝石……我把它们都保护的很好，并把它们放在了合适的位置。” 而他已经老了，也有了儿子，孙子，他很遗憾在暮年遇到唐不凡，否则他一定会和陆一争抢。 “……”唐不凡默默听着，被一个可以当自己爸的人告白让他感觉怪透了，那股不适感也重新冒了出来，他于是深呼吸一口气，打算带万一鸣回去。 而在他起身那刻，四周忽然响起了嘹亮的防空警报。 唐不凡一惊，连忙朝亭子外看去，万一鸣大步走到了唐不凡的身前，紧张的护着他。 郭文仍坐在石凳上，他皱眉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有着鱼尾纹的双眼锐利的扫了一眼天空，忽的将手中的茶杯弹了出去！ 他的力道极大，茶杯像石头一样“砰”一声击中了树叶后的一个东西，一架无人机掉了下来。 唐不凡五感没有郭文那么好，但他也脸一沉快速拔出了手枪，想闪身躲到亭子栏杆后面，然而下一秒就被郭文抱到怀中迅速冲了出去！ 唐不凡心一惊，正要挣扎，却听到郭文发出了一声吃痛的闷哼，而唐不凡耳边也想起了如同群蜂飞舞的“嗡嗡”声！ 几百上千的无人机像蜂群一样从天上飞了下来，开始对园林里的兽人进行疯狂射击！ 郭文背部中了一枪，但奔跑的速度不减，为了保护怀里的唐不凡，他把身体压的非常低，兽化的身躯像一面大盾把唐不凡罩在身下。 唐不凡于是消了挣扎的想法，只在郭文怀里的空隙对他视线内的无人机进行射击，“砰砰砰！”的射下了好几架。 而在此期间他闻到郭文身上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尽管他奔跑的速度很快，但依旧无法躲过几百上千的无人机一起攻击！ 那些激光子弹犹如下雨一般，密密麻麻的打在他的身上！ 有血滴落到了唐不凡的脸上，他心跳的飞快，只觉得风呼呼从自己脸上吹过，只能尽力从空隙里对侧面的无人机进行射击。 从他们喝茶的亭子到一间小院，郭文跑了约一分钟，而这一分钟已经让他背部中了好几十枪，他动作有些粗暴的把唐不凡推进屋里，便转身大步冲了出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速度快的让唐不凡来不及叫郭文的名字，外头传来了无人机射击和坠毁的声音，唐不凡一咬牙，一翻身躲到了窗户底下，险而又险的避开了几个激光束。 外头的“嗡嗡”声小了一些，似乎跟随着郭文飞走了，唐不凡探头看了一眼，一架无人机带着火光重重摔到了他旁边的墙上，四散成七零八落的铁块。 唐不凡沉下心躲到了窗户侧面，以倾斜的角度开始对外头的无人机进行射击。 比起蝠翼毒人，无人机要难对付得多，它们体积小，速度快，即使击中了也不一定会掉下来，在唐不凡干掉了十几架之后，他成功吸引了一群无人机的注意。 “砰砰砰砰！”一大群激光束打到唐不凡当掩体的墙上，并从窗户射进来，激起尘埃砖块，唐不凡只能狼狈撤退，顺着墙迅速冲进了房间的厕所里，把一架飞进来的无人机夹在门缝上。 得亏他这段时间天天长跑，提高了奔跑速度，但凡慢上一步他都要栽。 唐不凡的脸颊火辣辣的痛，他朝镜子看了一眼，右脸颊有道血痕，还好并不深。 有无人机在射门，感觉冲进来不过是一两分钟的事，唐不凡于是一翻身躲进浴缸里，在木门被击碎的瞬间疯狂开枪。 玩过射击游戏的都知道，这种狭小的房间躲在角落会很无敌，占据了开枪的优势点，进来一个打死一个，而对方还得先转个视角。 而唐不凡还不需要换子弹，他再次在心底感谢裴之书赠送的这把核能手枪，让他能砰砰砰射个不停。 但唐不凡毕竟只有一个人，当浴室门口的无人机尸体摞到半米高时，一架无人机击中了他的手掌，唐不凡吃痛一咬牙，眼睁睁看着手中的手枪掉到了地上。 完了！ 唐不凡脑袋陷入了空白，看到了好几道激光束对准他的脑袋，在这非常短暂的一瞬，他想到了陆一。 他忘记了手掌火辣辣的疼痛，只想着如果他死了，陆一该怎么办。 他可爱又可怜的陆一，一定会哭吧？他不想要陆一哭，他想和陆一在一起，和他一起吹风，一起看星星，一起烧火煮饭，一起盖被而眠。 罩在玻璃里的红玫瑰，挂着许愿笺的风铃，沾着雨水的蓝色花束……一大堆与陆一有关的物体在唐不凡的脑袋里晃过，最后停下的画面是陆一那张俊美而温柔的笑脸。 唐不凡跌坐在浴缸里，手掌的血顺着白色的浴缸往出水口慢慢流淌，而他的眼角滑落了眼泪。 他不想死。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唐不凡内心的喊声，那些冲进浴室的无人机并没有对他开枪，只是把红色的激光束对准他。 一架无人机飞到了唐不凡的面前，小小的黑色摄像头映照着男人苍白的脸。 它发出了一个机械的询问： “你的心，还属于人类吗？” 唐不凡眼睛一眨，慢慢从临死前的惊慌中回过神来，他喉咙动了动，吐出两个字。 “当然。” 那些无人机都注视着唐不凡，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之后，它们转身飞了出去。 嗡嗡嗡的声音逐渐消失，唐不凡还跌坐在浴缸里，被射伤的手掌终于重新传来痛楚，唐不凡扯了一下嘴角，劫后余生的吐出一口气。 外面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第112章 雨季-5 这场袭击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唐不凡窝在浴缸里听着外头的雨声，没有重新捡起手枪。 他害怕那些无人机再冲进来，把红色的激光光束对准他。 曾经的他不害怕死亡, 但现在，他怕了。 他想再次见到陆一。 当嗡嗡嗡的声音彻底消失，陆一推开了被打的破破烂烂的浴室门, 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唐不凡扭头, 陆一看着他被激光束射伤的脸，眼睛红了。 “老师……”陆一哽咽着走到浴缸前面，身体有些颤抖的隔着浴缸抱住了唐不凡：“对不起, 我来晚了。” 唐不凡感受着他热乎乎的拥抱, 本来想说没事, 可是话语还未出口，眼泪先落了下来。 “陆一……呜呜呜……陆一……”唐不凡双手紧紧巴在陆一背上，哭的惶惶又无措：“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手枪掉落的那瞬间，唐不凡太后悔了, 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反击吸引那些无人机的注意, 因为爱情他变成了一个小人，只想好好活着见到陆一。 “我在，我在。”陆一听着唐不凡的哭声，也红了眼眶, 他发了疯的在枪林弹雨里寻找唐不凡，在重新见到他的那一刻身上冰冷的血液才重新有了热度。 两人身上都受了伤，陆一双手很多血, 那是他徒手去抓无人机的扇叶造成的，他用拳头击碎了一百多架无人机，最后又捡起死去管家掉落的手枪, 结束了这场惨无人道的袭击。 唐不凡被陆一搂在怀里抱了起来，带他回了房车，拿出医疗箱开始处理他的伤口。 唐不凡逐渐冷静了下来，医疗箱里没有麻醉剂，陆一命令凯哥开车去医院，唐不凡拒绝了。 “直接缝吧，我不怕疼。”唐不凡的眼眶仍旧是红的，但是他双眸看着陆一，已然平静：“我想让你缝。” 陆一抬手捋开他额前的头发，又凑过去亲了下他的额头：“忍着点。” 鱼钩状的缝合针穿破手掌皮肉的时候，唐不凡很细微的瑟缩了一下，但很快控制住了身体的发抖，他没有看自己的手，而是用恋恋不舍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年轻兽人。 在陆一给他缝下第七针的时候，唐不凡抬起下巴去吻他，身上因疼而起了些薄汗。 陆一顾虑着唐不凡的手伤，想推开他，但又被唐不凡搂着脖子稳住。 唐不凡的手伤并不大，七针已经够了，所以他自己扯掉了缝合线，把陆一推到了床上。 那是他们两一起做的木床，唐不凡还记得陆一在雪中锯木头的样子，而他在旁边敲着钉子，直到现在还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唐不凡翻身骑到陆一身上，用带血的手急急忙忙的去撩陆一也带着血的内心，然后附身去亲他宽阔的胸膛和结实的腹肌。 陆一躺在床上伸手去拉窗帘，房车里的光线顿时昏暗下来，他张嘴想喊“老师”，又被唐不凡急不可耐的吻住。 等唐不凡去解他皮带的时候，陆一终于忍着絮乱的气息大手抓住唐不凡的脑袋，不让他再动。 “老师，你冷静点。”陆一看着唐不凡通红的眼睛，金绿色的兽瞳满是心疼：“你冷静点，我们没有事。” “我……”唐不凡被他血肉模糊的双手抱着脑袋，长长的黑发乱糟糟的，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他低着脑袋坐在陆一身上，双手捂住苍白的脸：“我为什么总是得不到幸福……” 泪水从他的指缝里溢出，唐不凡不明白：“初中我外公死了，高中我妈妈死了，我一个人贷款上大学，家里没有一个人……好不容易当上老师却又弄死了自己的学生……我现在就想好好和你过日子……为什么又发生了这些事……” 陆一看着崩溃的他，坐起了身体，他伸手用力的抱紧了纤细的男人。 “老师不哭，”陆一声音也含上哽咽：“我们会幸福的。” 唐不凡哭的双手湿漉漉的，也不管这样会让伤口发炎，坐在陆一腿上手脚并用的抱紧了他。 “我们做.爱吧，陆一……”唐不凡低声对陆一说道：“我现在想跟你做。” 他不打算再等什么一年后、两年后了，这次的袭击让唐不凡意识到，他和陆一未必有明天。 陆一紧紧搂着他，手抚摸着他的后背：“好……但要等我们伤好。” 陆一说着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被无人机的扇叶刮的满是伤痕……他心烦的放下了，又重新去顺唐不凡的后背。 唐不凡最终冷静下来了，用手扎起微微汗湿的头发，开始给陆一处理伤口，很多地方翻了皮肉，唐不凡缝着缝着又开始掉泪，但没有再发疯了，仔仔细细翻遍了陆一全身，把伤口深的地方一一缝上。 “去年我们遇见的时候，你还是白白嫩嫩的一个少年。”唐不凡很自责：“但你现在满身是伤。” “zero已经对兽人正式发动了战争，谁都逃不过的。”陆一深沉的道，站了起来：“我去看看郭文的情况，他受的伤比我严重。” 陆一看见郭文时，他背后全是血，不知道被无人机打了多少枪。 与兽之旅[末世] 第107节 唐不凡想到是郭文把他送到的小屋，不然他在空旷的庭院里肯定也要挨个好几枪，于是也站了起来。 “我跟你一起去。” 陆一本来有些犹豫，但看外头还在下雨，应该不会再有无人机袭击，这才点了点头。 两人都换了身衣服，拿上雨伞，园林来了很多救援的人，唐不凡看到担架上躺着他认识的一个园丁伯伯，昨天他跑步时两人还打了招呼，没想到仅仅一天就天人两隔。 唐不凡抿直嘴唇，在雨中握紧了拳头。 到了主院，裴之书坐在医疗室外面发呆，他看起来并没有受伤，身上的西装依旧笔挺，但平日里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掉了一缕到额前，显得有些疲惫。 见两人到来，裴之书才回过神，得体的站起身。 “我正要派人去找你们两个。”裴之书看着陆一很细微的松了口气。 虽然唐不凡很重要，但裴之书更在乎的是陆一，他是西部联邦未来继承人，如果死在他们东部联邦可就问题大了。 “元首怎么样？”陆一低声询问他，尽量不打扰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 “还在抢救。”裴之书轻轻叹了口气：“zero是奔着他来的，元首中枪太多了。” 兽人兽化后肌肉密度堪比防弹衣，但也敌不住几百架无人机的疯狂射击。 唐不凡闻言复杂的看向抢救室，不知道是出于被救的感激，还是出于怜悯，对郭文的厌恶感消了许多。 “郭深知道了吗？”陆一又问。 现在郭文重伤，东部联邦群龙无首，裴之书虽然能力出众，但没办法服众。 “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裴之书低声道。 两人虽然在房车上互相缝了伤口，但还是被一名医生请去重新做了处理，之后又继续出来陪裴之书等候。 期间陆续有佣人前来辞职，唐不凡才知道管家也死了，在毒人袭击中两人持枪遥遥对视的场景仿佛还是昨天，不由精神有些恍惚。 如果不是那些无人机放过了他，他这会也和管家一样冰凉了身体。 唐不凡身体冷的厉害，忍不住往陆一身边靠了靠，年轻的兽人立即有所察觉的将他搂住。 裴之书唤来了他的女助理，让她处理佣人的事务，唐不凡又想到了万一鸣和何星何云，也不知道他们三怎么样了。 直到下午三点抢救室的门才打开，姜医生拉下口罩，疲倦的对三人说道： “还好血库的血液充足，元首的生命体征已经恢复了平稳。” 唐不凡松了口气，轻松了不少，如果郭文就这么走了，他心里一定会感到愧疚。 由于在意万一鸣他们，唐不凡便告辞了裴之书，带着陆一往青竹小轩的方向赶，何云在院子里哭哭啼啼的，难过那些死去的佣人，而何星站在一旁安慰，两人都没有事。 原来警报响起的第一时间，何星就拽着何云如法炮制的躲进浴室里去了，门窗紧闭，躲过一劫。 而万一鸣受了枪伤，被拉去医院了，具体情况不得而知。 雨淅淅沥沥的下，逐渐冲刷掉血污，园林里的佣人死的死，辞职的辞职，最后留下的数量仅有原来的十分之一。 唯一庆幸的是，这场袭击只针对山顶，山下的平民没事，只不过郭文重伤的消息传了出去，不安的气氛围绕里整个泰城，很多家庭开始商量要不要出去避一避。 兽潮已经过去，现在荒野似乎比泰城还要安全些。 裴之书没有阻止那些人离开，只不过下达了命令，离开者回收泰城的居住权，且终生不可再次申请，于是那些家庭左右权衡，大多还是选择了留下。 毕竟泰城的生活质量肉眼可见的比外头好。 鉴于zero十分针对山顶，裴之书留了保证园林基础运行的佣人数量后，便没有继续补充，而是调进来大批精锐兽人，分配到了各个院子里。 而万一鸣在医院住了一天之后，便杵着拐杖急急忙忙的回来了，他的腿骨被无人机射中，但还好不算太严重，静养一个月等骨头长好就行。 他不打算回家去，想继续留下来保护唐不凡，唐不凡其实挺希望他回去的，但看着兽人憨厚耿直的眼睛，只能叹了口气，让何星何云这段期间照顾一下他。 袭击过去的第三天，郭文的儿子郭深，也就是裴之书的丈夫，带了一批兽人从外头回来了。 第113章 雨季-6 郭深, 郭文的独生子，裴之书的伴侣，之前一直在探索蓬莱岛, 按照预定的计划，那里要建成人类新基地。 但今年东部联邦遭遇了这么严重的袭击，估计人类新基地的建设要延后了。 陆一带唐不凡去会见, 两人沿途看到了不少守卫的兽人, 让本应该很休闲的园林变得肃穆起来。 唐不凡想到了安德森，于是询问陆一：“安德森有跟你联系吗？” “他把定位关了。”陆一告诉他：“而且西部联邦的人马上就要来了，他得躲着。” 安德森是出逃的精神病患者, 确实不能出现在这。 想到如今不安全的泰城, 唐不凡觉得他在外面躲着也好。 两人进入主院, 诧异地发现郭文已经出重症病房了，脸色看着很苍白，身上穿着一间白色中式衬衫，露出的脖颈处缠着绷带, 而很显然衣服下面也缠着。 他坐着轮椅, 而郭深就蹲在他的身前，他的样貌和郭文有几分相似，但气质不像，郭文虽然身为兽人但很儒雅, 而郭深就粗犷多了，可能是常年跑野外的缘故。 见两人来了，郭深站了起来, 视线在唐不凡身上一扫而过，便朝陆一伸出手。 两人礼貌打着招呼，而唐不凡关注点在郭文身上, 而那似乎又苍老了几分的中年兽人也看向他，两人对视着相互.点了点头。 他打算等下私下好好向郭文道谢。 屋里人不多，就他们几个，郭深询问自己的伴侣：“没有从无人机中找到重启者基地的位置吗？” “没有，它们被派出来前已经被设定好了，没有返程程序。”裴之书沉声说道，这段时间他又累又烦。 春季兽潮过后是一年中生产的最好时机，无论农业、养殖业还是矿业，都会进入全速生产，一般下一年的物资都会在4-9月这半年间攒好，然后应对秋季兽潮进入冬天，现在被zero这一袭击，裴之书不得不召回大量兽人回泰城，很多生产线也因此停滞了。 地下城需要的主要是各类矿产，用于机器的生产，而采矿工作都是兽人负责的。 裴之书因此不得不向陆一提出也帮忙明年东部联邦的物资收集，欠下了一笔外债。 陆一痛快的答应了，已经让西部联邦那边提高各项物资的生产量。 郭深坐在椅子上，手指交叉着沉重思索，继而对裴之书道：“让地下城科学院那边派几个技术员上来支援，我们必须找到zero。” 他们现在这么憋屈，就是因为重启者能对他们进行精准打击，而他们却不知道重启者的位置，想报复都报复不来。 唯一庆幸的是重启者没有使用核武，从他们改造毒人净化地球的行为来看，他们是不希望核污染再次加重的。 “地下城那边已经出发了，今年科学院并没有派人上来，我们保护的军队也随着大部队离开了那块区域。”裴之书说道。 “让科学院自己开一架飞行器过来。”郭深沉声道：“我们每年送下去那么多物资，不是让他们光拿不干活的。” 裴之书沉沉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会去交涉的。” 大堂的气氛很沉重，毕竟zero的两次袭击让东部联邦损失惨重，唐不凡坐在陆一身边默默听着，没有开口。 而郭深又看向陆一：“路易先生，西部联邦那边什么时候过来。” “运输飞行器已经在做最后的整装了，大概再一周，就能运载物资过来。”陆一说道。 “有随行的军队吗？”郭深询问，陆一现在住在泰城，有他邦的军力，他们东部联邦就能相对减轻一些压力。 陆一抓住唐不凡的手，稍稍吓了唐不凡一跳，只听年轻的兽人温和说道：“有两位西部联邦的高等兽人军官，还有一名也是高等兽人的研究员，再五十多名精锐兵，主要是用来保护我未婚妻的。” 陆一说的很明白了，西部联邦这次过来的兵力以唐不凡的安全为主，不会过多协助东部联邦。 郭深听了不免有些失望，他于是认真看着陆一：“西部联邦那边也遭受到了变异毒人袭击吧？我希望在对抗zero这件事上，三个联邦能进行合作。” 这样能大幅降低东部联邦的压力。 但这对西、北两个联邦并没有什么好处。 于是陆一保持着温和回答：“军事合作的事情，我这边需要跟联邦进行详细商讨。” 郭深也明白这件事陆一不是能随便答应的，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郭深没有谈论太久，他才刚刚到家，而且也顾及着郭文的身体。 郭文不能说话，抢救时他的喉管被切开了，郭深推着轮椅送他回重症病房，唐不凡犹豫了一下，没有跟上去，打算等后面再来主院看望。 两人相依着回青竹小轩，唐不凡想着一周后西部联邦就要来人这件事，心里十分在意。 他于是拿起陆一的手，小心翼翼的去看那些伤势。 “伤口已经愈合了。”陆一安抚着唐不凡：“我们兽人恢复能力是很强的。” 他没有撒谎，唐不凡给他缝合的那些地方已经闭合并结了痂，唐不凡细细摸了摸，伤口处还算平稳，没有什么凸起，掉痂后应该不会留下明显的疤。 唐不凡安心了许多，用自己仍缠着绷带的手牵着陆一，对他道：“郭文先生伤的很重，都不能说话，那天是他送我到那个屋里的，我明天或后天想去看看他。” 陆一点了点头：“是要好好道谢。” “我可能对他太偏见了。”唐不凡反思着自己。 陆一扭头看向他，男人微微低着脑袋看着鹅卵石地面，虽然知道不应该，但陆一心里还是有些吃味起来。 “我对他也有些偏见。”陆一摸了摸唐不凡的脑袋：“咱们明天看望他带束花吧。” 唐不凡感受着抚摸自己的大手，有些感慨，以前他都是他摸陆一脑袋，现在换成陆一摸他了，他的好少年真的长大了。 既然陆一的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唐不凡心底又萌生了那种想法，他知道男同办事要做充足准备的，而陆一体型又那么大……唐不凡发着虚，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 回青竹小轩之后，陆一去他的屋开会，确认一些事宜，他让唐不凡在屋里好好呆着，并让凯哥一有事就通过伊芙琳联系他。 但唐不凡在屋里发了一会呆，实在坐不住，于是悄摸摸对凯哥说，不要汇报陆一，他去一趟主院那儿。 “小唐，不合适。”凯哥用温柔的电子男音劝说。 “放心吧，zero即使再发动袭击，我也不会受伤。”唐不凡经过这两次袭击，心里已经有了底。 zero要他活着，裴之书说那些无人机出发前就被设定好了数据，所以自己不在它们的攻击列表里。 他现在想想，也许zero让毒人唤他“mother”也是一种保护他的形式，让唐不凡面对毒人时能不受袭击。 “乖，凯哥。”唐不凡摸了摸那台电脑，即使他知道凯哥并没有触觉。 “……”凯哥短暂的沉默了片刻，才温柔的道：“早去早回。” 唐不凡于是轻手轻脚的溜出了房间，由于园林现在佣人大量减少，所以何星何云不像以前那样在院子里闲着，万一鸣也在屋里躺着养腿伤，清幽的院子里空无一人。 唐不凡快步走出了小院，朝主院方向走去，想趁着陆一发现之前回来。 郭文坐在轮椅上无法开口的惨状让唐不凡很受触动，但他并不是去找郭文，而是去找裴之书。 裴之书不在主院，新任的管家告诉他已经去了云顶大楼，唐不凡又赶忙快步走的过去，顺利被裴之书的那位女助理带到了裴之书的办公室。 与兽之旅[末世] 第108节 他没有等很久，西装革履但略显疲惫的裴之书便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我听陈露说只有你一个人时，就知道你已经做好了打算。”裴之书慢慢走到唐不凡隔壁的沙发上坐下。 他果然是个很聪明的男人。唐不凡苦涩一笑，询问他：“是不是我做诱饵，真的可以找到zero？” 很早之前裴之书就跟唐不凡说过了，他是最可能找到zero的人，只是当时唐不凡并不想冒险，他不想让陆一着急，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郭文让唐不凡意识到，如果不解决掉zero，陆一很可能变成第二个郭文。 “当时我在郭文先生身边，他把我揽到怀里，为了保护我把身体压的很低，让子弹全打在了他的背上，而我毫发无伤……”唐不凡脸色十分的复杂，身体甚至开始细微的颤抖：“而我知道，如果当时在我身边的人是陆一……他也会这么做。” 裴之书认同的点了点头：“确实。” “我已经死了一个学生，不能再死第二个。”唐不凡红了眼睛，他控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认真看向裴之书：“我跟zero是新仇加旧恨，自从死而复生后我一直努力让自己把过去放下，往前看……但现在是zero他不放过我。” 他说完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告诉我计划，我要找到他。” 而西部联邦的人马上就要来了，对唐不凡的盯梢会变得极其严格，所以留给唐不凡行动的时间并不多，仅仅在这个星期内。 看着态度坚定的唐不凡，裴之书也没有多说话，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稍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 “走，我们去见姜医生。” 第114章 雨季-7 唐不凡一推开自己的屋门, 便看见坐在沙发上沉默的陆一。 唐不凡心里一咯噔，顿时心虚起来。 见唐不凡回来，陆一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他并没有责怪唐不凡偷偷瞒着他出去，不管唐不凡做什么他都不会责怪他的。 “老师，你去哪了？”陆一起身, 担忧的走向唐不凡, 视线落到唐不凡拎在手上的手提箱上。 “呃……去见了一趟姜医生。”唐不凡支支吾吾的道，见陆一要帮他拿箱子，于是微微侧身躲开。 “……”陆一抬眸看向心虚不已的唐不凡。 “是我不能看的东西吗？”陆一低声询问, 神色略有些失落。 “唔……嗯。”唐不凡低头,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陆一走到了唐不凡的面前, 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 “老师，我担心你。”陆一语气温柔中带着诱哄和讨好：“给我看看箱子好不好？” “……”唐不凡咬牙纠结良久，才一狠心，面色微红的点了点头。 得到他的允许, 陆一才又伸手去拿那箱子, 他单手托着打开，在看清里头的东西时顿时愣住了。 继而那张年轻俊美的脸也浮出红晕。 箱子里头是好几根尺寸不一的扩张器，还有一瓶润滑液。 “老师不用去找他要这些的。”陆一腼腆说道，把箱子合了起来。 “咱两都是第一次, 要做好准备才行。”唐不凡虽然当男同的时间不算久，但也知道男同容易出血，也比较困难。 他说完想从陆一手中拿回箱子。 陆一却抬高了箱子不给他。 “老师不会真想用里头的东西吧？”陆一红着脸嘟囔。 “不然呢？”唐不凡认认真真道：“我总得先习惯吧, 咱两体型差这么大。” 陆一低头看着头顶才到自己肩膀的唐不凡，沉默了，他在兽人里属于特别高大的, 而唐不凡由于是千年前的人类，体格比这个时代的正常人偏小，导致两人的身高差特别大。 确实得做好准备才行。 陆一把那箱子放到了自己身后，他红着脸对着唐不凡举起了自己的手，只见那伤口基本愈合的手指骨节分明，且十分纤长。 “这不是……有我的手吗？” “……”唐不凡脸又红了几分，轻轻踢了面前的年轻兽人一脚。 那天晚上两人一起进了浴室，唐不凡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真到脱衣服的时刻，他还是僵在了那儿。 他于是先把自己的裤子脱了，让唐装的长衣摆掩着双腿。 陆一看得睁大了眼睛，他靠着浴缸边缘坐着，身后是袅袅烟雾的一缸热水，感觉有些脑袋发晕，眼前全是那白花花的两条腿。 脱了裤子的唐装仿佛成了旗袍，唐不凡实在羞涩，想了想干脆留着衣服迈进了浴缸里。 热水浸湿了布料高级的唐装，唐不凡绯红着脸把双手和脑袋搁在浴缸边缘。 “来吧。” 两人其实都没打算今天就上垒，只是干柴遇烈火，直接给烧着了。 两人都上了头，愣是没想起去床上，等完事之后才互相抱着彼此的脑袋，一个坐在洗浴台上，一个站在地上，注视着对方喘着气，然后又慢慢接起吻来。 陆一感觉要溺死在这份幸福里了，唐不凡身体上虽然有不适的感觉，但比他想象中好很多，心理上的快感远超身体上的。 他赤条条的双臂搂着陆一的脖子，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感觉没有遗憾了。 得益于兽人强大的恢复能力，唐不凡只躺到第二天中午就起来了，裴之书让佣人给他送来了一些首饰和古玩，唐不凡当着陆一的面坐在沙发上玩儿。 陆一并不知道先前的很多古玩都是郭文送的，虽然偶尔也觉得裴之书太大方，但并没有深究。 唐不凡把一个古镯子戴到了手上，似乎很喜欢，陆一于是对他道：“我家也有一堆古董首饰，等回了西部联邦都给老师你。” 唐不凡摸着手上嵌着宝石的银镯，只浅浅笑了笑。 看望郭文的事，延到了第三天，两人带了一束花，郭文坐在轮椅上看着愈发有韵味起来的唐不凡，黑色的眼睛瞄了陆一一眼，又默默垂下了，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不能说话，但双手可以动，拿着一把小刻刀在那儿刻发簪，末了，当着陆一的面送给唐不凡，双目透着慈爱。 唐不凡犹豫了一下，无声在内心叹了口气，还是収了，就当是朋友之间赠送的一个礼物，回去之后便放进了抽屉里。 距离西部联邦飞行器过来仅两天的时候，唐不凡趁着陆一开会又偷偷溜出了房间。 他对凯哥说仍是去主院，倒也没撒谎，身上什么都没带，就带了裴之书送来的那支镯子。 裴之书并不在主院，他在云顶大楼忙着，但他安排了接应的仆人。 仆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姨，但人很温婉，带着唐不凡进了一个屋子，然后温声细语的告诉他：“您的衣服放在床上，下去之后会有接应的人，请唐先生不用太担心。” 唐不凡对她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关上屋门便快步走到床边，脱下身上的衣服。 裴之书给他准备的衣服是一套老旧的衣服加一个工作背心，背心表面有着洗不干净的污渍，唐不凡拿起看了看，是环卫工的。 唐不凡没有嫌弃脏，把不知道是谁的旧衣服穿上了，并戴上了白色的口罩，把头发藏在工作帽里。 他看起来顿时普通了很多，但露出的一双眼睛让他仍旧显得比常人水灵。 陆一不知道开会要开多久，唐不凡因此没有耽搁，快步进了浴室。 浴室的墙上有小屏幕，是智能温控系统，唐不凡抬起手把镯子靠近那小屏幕，屏幕闪烁了一下，顿时换了界面。 “您好，我是a77。”机械的电子音传来，是裴之书的ai，而镯子的宝石下面藏着激活它的密钥芯片。 “告诉裴之书，我准备好了。”唐不凡微微吐了口气。 ai短暂的沉默了片刻，对唐不凡说道：“裴先生正在开会，无法与您通话，但同意了您的行动。” 它话音刚落，浴室里的浴缸突然旋转了一个方向，露出一个小小的方形通道。 通道上也有智能锁，但传来了开启的声音，小小的方形盖板顿时上翻，露出一个爬梯。 通道里头的灯也亮了，唐不凡没有犹豫，立即抓着爬梯往下。 这入口也太小了，唐不凡觉得稍微胖点的人都进不来，像陆一那样的兽人也会钻的很困难。 入口虽然小，里头的空间倒是挺大，高度有三米，宽度也差不多，修建的很像地铁隧道。 唐不凡抬头看了看，隧道顶上还有很多个入口，应该连着别的房间。 而远远的黑暗之处，隐约可见一个电梯的门。 唐不凡大步朝那电梯走去，他头顶的入口关闭了，隧道里顿时只有灯光的光，而且无比安静，安静到能让唐不凡听到他自己的脚步声。 这样的环境有些吓人，唐不凡久违的想起了过去冒险的日子，明明只是一年前的事，却让他有仿若隔世之感。 自己在泰城真是安逸太久了。唐不凡自嘲一笑，加快了脚步。 走到电梯门前，他还未按下旁边的按钮，合金的门就自动开了，唐不凡走进去，看到了电梯里的摄像头，亮着闪烁的红光。 很显然是a77。 虽然跟这个ai不熟，但唐不凡还是有了有人陪伴的微妙安全感。 失重感袭来，电梯开始往下。 很显然这个电梯是山顶直达山下的，它运行了很久，唐不凡无聊的打量环境，看到旁边有几个按钮，它中间还连着其他地方。 唐不凡当然不会没事找事的去按那几个按钮，他耐心的等电梯到底部，约两分钟之后，电梯开始减速，然后门“叮”的一声开了。 外头是一个很幽深的隧道，一个和他一样穿着环卫工作服的低等兽人站在外头，他的背部长着凸起了瘤子，人长得也不好看，大鼻子糙糙的，因此细微的吓了唐不凡一跳。 唐不凡感觉他有点像巴黎圣母院里的卡西莫多。 “您好，唐夫人。”和略吓人的外貌不同，这个环卫工的声音挺好听，主要是说话很平稳，咬字也清晰，给人安定之感。 “我是裴先生安排接应你的人，请随我上车。”那模样粗糙的环卫工礼貌的对不远处比了比，唐不凡扭头看去，那里停着一辆双人座的小型垃圾运输车。 唐不凡稳下心思，对着他点了点头，和他一起上了那垃圾车。 这垃圾车是真装了垃圾，散发着一股臭味，唐不凡坐到副驾上扣上安全带，发现车子前面放着一个小箱子。 “这是裴先生给您的一些工具，也许您会用上。”那环卫工说道，启动了垃圾车，顺着漆黑的隧道慢慢往外行驶。 第115章 雨季-8 唐不凡打开箱子看了看, 里面放着一把手枪、一支喷雾，还有手电筒、军刀、打火机这些求生用的小东西。 唐不凡要接近的目标是一个流浪兽人，这是裴之书通过层层追踪找到了最初传信人, 所有zero的指令都是通过他往外传递。 唐不凡最初知道时吃了一惊，没想到兽人里居然也有抗争派系，他以为只有亚兽人会加入。 与兽之旅[末世] 第109节 唐不凡带了那把核能手枪, 所以并不需要箱子里的那把, 只把军刀、火机和小巧的手电筒塞进裤兜里。 “这个是什么？”唐不凡拿起箱子里的喷雾，询问身边的兽人。 “昏迷喷雾。”那兽人说道：“对着脸喷基本上两秒就陷入昏迷。” 唐不凡了然，也把这个喷雾塞进了兜。 隧道很长, 而且安静, 路上他们经过了一个防空洞, 唐不凡稍微看了一眼，里面存放着不少东西，用很大的油布盖着，布满厚厚的灰尘。 “泰城建立之初, 第一道城墙还没修好, 每年兽潮城里的人都是进这个洞躲避的。”兽人对好奇的唐不凡讲解：“后来第一道墙建好，这个防空洞就落灰了。” 唐不凡可以想象到当年的艰苦，他扭头看向这个样貌丑陋但是说话好听的兽人，礼貌的询问：“怎么称呼？” “夫人叫我小杨就行。” 小杨。唐不凡笑了笑：“我以前工作那会, 大家也叫我小唐。” 小杨开着车，羡慕道：“地下城的生活很好吧？” 唐不凡不知道，只能模糊的应了一声。 垃圾车一共经过了两个出口, 两扇都是沉重的铁门，等第二道铁门打开，唐不凡眼前有了光, 才发现他们在一个古朴的大院里，像是七八十年代的那种军部大院。 周围有不少兽人，但只随意的看了垃圾车一眼，显然对这辆车的出入已经习以为常了。 唐不凡于是明白泰城里一定还有很多像小杨这样的卧底。 垃圾车从后门驶出军部大院，进入了泰城的一条车道，今早才下过一场小雨，因此地面还是潮湿的，等垃圾车远离了山脚，唐不凡从后视镜看到了身后的泰山。 陆一也许这会已经发现他不见了。唐不凡心思沉重的想着，他一定很着急吧？ 但是没有办法，自己留在他身边只会让他受伤，而不在，下次遇到像无人机那样的袭击，陆一还能无所顾虑的去躲避和战斗。 垃圾车一路开往城外，那流浪兽人没有入城的资格，他一直在泰城周边的荒野里徘徊。 垃圾车并不需要停下盘查，守城门的兽人直接放他们出去了，小杨载着唐不凡去了城外的垃圾处理场，那里的空气非常难闻，而且蹲守着很多拾荒兽人。 他们的车一出现，就有很多拾荒兽人拿着麻袋过来，泰城里的很多垃圾对外头的兽人来说，是很好的东西，比如城里人不要的旧衣被褥，他们可以捡去用，品质很好的甚至可以倒卖给别人。 唐不凡注意到这儿有不少铁皮和破布搭的小房子，被旷野的风吹的噗噗作响，因为地面被野兽践踏过，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下雨，导致地面非常的泥泞。 “那个流浪兽人就住在一个破帐篷里。”小杨停下车，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距离天黑还很早。 他打开车门下了车，唐不凡跟着下去，两人脚踩着泥泞的土地慢慢往前面的流浪营地走。 城外空旷，所以风大，唐不凡不得不用手压着自己脑袋上的帽子，才能避免帽子被吹飞。 而他是亚兽人，难免吸引了周围不少流浪兽人的注意，只不过两人身上套着环卫工的小马甲，所以遏制了一些人的邪念。 “小杨，老弟，这！”远处一个穿着部队制服的中等兽人朝两人招手。 唐不凡扭头看身边的小杨，那背部生着瘤子的兽人点了点头。 “这儿的城管，一伙的。” 唐不凡放心下来，两人迎着风过去了。 而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拾荒兽人彻底平息了下来。 等两人走近了，那中等兽人便笑着对唐不凡说道：“老弟，第一天上班习惯不？” 唐不凡戴着口罩也对着他笑：“挺习惯的。” “我说你早点找个伴在家呆着多好，便要出来工作。”那中等兽人伸手轻轻拍了拍唐不凡的背：“走，哥带你去我的屋坐坐。” 这中等兽人在这块流浪汉营地有个铁皮屋子，门口用厚麻布遮着，等三人进去之后他立马跟唐不凡道歉： “抱歉了，唐夫人，刚才冒犯了。” “哪的话，你演的真好。”唐不凡当然不介意，他环顾了小小的铁皮屋一圈，一张休息的木床，几把破旧的木凳，还有一个烧水做饭的旧炉子。 那中等兽人搬来一把木凳让唐不凡坐，三人开始商量晚上的事。 “咱们盯着那流浪兽人两个月了，他是个很孱弱的人，夫人您跟着他走不用太担心。”那中等兽人说道，点燃了炉子，开始烧水。 “是去一个矿洞是吗？”唐不凡在来之前就已经听裴之书说过了，泰城附近有个像迷宫一样的矿洞，就跟地鼠洞一样，有非常多的出口和入口，是千年前被遗弃在地面的人类避难时挖出来的。 当时有地下城名额的人都已经下去了，地上仅剩下蓬莱这一个地面基地，而蓬莱靠近北京，北京也是个避难的好地方，避难所多物资也多，所以全国的难民都往北京涌。 然后北京的交通就瘫痪了，道路被车挤的密密麻麻，而失去了治安的城里也频频发生抢劫杀人等暴乱，于是大家又从北京里跑了出来，在这边的矿洞底下安了家。 矿洞是天然的避难所，而地底下辐射也较弱，渐渐的来这矿洞的人就越来越多，为了方便进出那数十万的人挖出了上千个洞口，像地鼠一样活着。 然而那些人最终还是死的死，变异的变异，矿洞逐渐成了毒人巢穴。 “那矿洞里的毒人本来被咱们清剿光了，没想到今年出现了变异毒人这玩意，又钻进去了不少，妈的。”那中等兽人不爽的道：“本来联邦的日子越来越有奔头，咱们还想着把人类接上来，没想到那些抗争派这样搞事。” 他说完特别不理解的炉子里添了块柴：“你说那些抗争派是不是傻？” “裴先生说了，这次的抗争组织和以前的不一样，实力雄厚。”小杨要温和一些，但颇脏的脸也皱着眉：“他们大概觉得人类已经不需要兽人了。” “就彻底把咱们当工具使是吧？”中年兽人往泥土地上呸了一口：“当年地下城闹饥荒，都快人吃人了，要不是咱们兽人把肉送下去，又把各种原料矿产送下去，人类早灭绝了，现在他们日子又滋润了，就想把我们杀掉？不带这么过河拆桥的吧？” “行了，少说两句。”小杨在意朝唐不凡看了一眼。 但唐不凡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到，他不得不承认因为艾伯伦和陆一的缘故，现在的他对兽人更有亲切感。 “人类里也有像裴先生那样的人。”本着自己曾经也是人类的情谊，唐不凡还是开口说了句。 那中等兽人的脸色好看了一些：“这倒是……裴先生是个好人。” 郭文早早死了老婆，而郭深为了攒野外经验常年在外，泰城这十几年都是裴之书在打理各种行政内务，他的功劳苦劳大家都看在眼里，在联邦中的威望已经很高了。 看两个兽人对裴之书如此尊重和信任，唐不凡不得不感叹新商盟推裴之书出来实在是打的一手好牌，现在就看方月那边能不能控住地下城了。 他两里应外合，眼看着都能把人类带出地底下了，zero却来了这一手，怪不得裴之书明知道陆一会发怒，还是要把他送出来当诱饵。 唐不凡稍微有了点使命感。 水烧开了，三人喝了点热水，又吃了点东西，耐心等待夜幕降临。 周围的那些拾荒兽人也陆续回自己的窝棚，吃肉休息，唐不凡听着周围的一些动静，有些担心。 “我们三在屋里一直没出去，会不会引人起疑？” “放心吧，他们这些成天闲散的流浪汉，早把我们三进来的事忘了。”中年兽人让唐不凡不用担心。 小杨看着唐不凡，倒是担心他：“按照计划，夫人要自己一个人去见那兽人，我们会暗中跟着，您到时候不用太紧张。” 在唐不凡出现的那瞬间，那个流浪兽人一定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所以为了降低他的警惕，唐不凡会说是自己一个人看了资料偷偷来的。 唐不凡确实有些紧张，但为了保护陆一，他必须冒险。 “放心。”唐不凡对着两人举起胳膊：“我一直在锻炼身体。” 然而两个兽人看了他的细胳膊一眼，都没把他的话放心上。 一个亚兽人再强能强到哪里去？ 夜幕逐渐降临，中等兽人用水浇灭了火炉，铁皮屋里顿时陷入黑暗，不过兽人夜视能力好，都还能看清彼此的影子。 等外头彻底一片漆黑，三人才悄悄摸摸撩起当门的帘子。 时间已经到晚上九点了，由于没有娱乐，所以这些拾荒兽人都睡的早，中等兽人对两人打了个手势，便率先走了出去。 唐不凡立即跟上，小杨跟在他后面，三人踩过泥泞的道路，虽然有些脚步声，但也没太引起这些散漫的流浪汉在意。 中等兽人停下了，他在黑暗中对着唐不凡指了指不远处远的一个破烂帐篷，告诉他那就是那个流浪兽人住的地方。 第116章 矿洞迷宫-1 按照计划, 唐不凡得自己走了，他在黑暗中对着两个兽人点了点头，便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小的昏迷喷雾。 他们旁边的破烂帐篷里传出某个兽人打呼噜的声音, 唐不凡轻手轻脚的踩着泥泞走向那个搭成三角形的破帐篷，在距离三米近时听到了压抑的低低呻吟声。 唐不凡愣住了，又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 继而脸微微涨红, 那破帐篷里果然有两个人，而且在干那档子事。 这怎么回事？按理说这些拾荒兽人是很难找到伴侣的，小杨他们也没和唐不凡说那人有伴侣。 唐不凡不由陷入踌躇, 但一想到撤退又得等一整天, 而陆一说不定会找到这儿来, 于是一咬牙，一鼓作气的大步走上去，豁的伸手拉开了那肮脏的帐篷帘。 里头正在办事的两个兽人都吃了一惊，唐不凡在黑暗中盯着他们也吃了一惊, 但他脑袋转的飞快, 在上面那个兽人反应过来之前，一个箭步冲过去对着他的脸摁下了喷雾。 两个兽人还连着，因此躲避的动作很又慢又狼狈，那兽人被唐不凡喷了个正脸, 怒目圆瞪的瞅着唐不凡看了两秒，便一翻白眼昏了过去。 他软绵绵的跌倒在另一个兽人身上，唐不凡又拿出手枪对准身下的兽人, 他是裴之书给他看过的目标对象。 只见他伸手用力推开了身上的人，便光着身子慢慢坐了起来。 这人很瘦，唐不凡是经历过长期饥饿的人, 看他那排骨的身材就知道他过着饥不饱腹的日子。 “带我去见zero。”唐不凡直入主题，握着手枪对着他。 “可以。”那兽人很平静的应了一声，除了最初唐不凡闯进来时他短暂的错愕了一瞬，便立马淡定了下来。 他显然知道唐不凡是谁，也知道他的来意，只见他从脏兮兮的褥子底下拿出了一把生锈的刀，唐不凡顿时警惕的持枪后退了一步，却见那兽人用消瘦的手抓着刀狠狠捅进了倒在地上的兽人身上。 那兽人陷入昏迷，肚子被捅了刀只细微的抽搐了一下身子，眼睛都没睁开，便又挨了第二刀、第三刀…… 唐不凡愣住了，明明一分钟前这两人还在做最亲密的事，现在一方却把另一方开膛破肚了。 等杀了那兽人，那人才慢吞吞的从旁边拿衣服，也不管身上全是血，就套了上去。 “走吧。”他慢慢起身，对唐不凡说道。 两人出了帐篷，那人带着唐不凡绕到了帐篷后面，只见那里摆着一辆破旧的两轮手推板车，上面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人翻出了一个大麻袋，对还持着手枪对唐不凡说道：“进去。” 唐不凡皱眉，双目直直盯着他。 那人眼睛很黑，而且黑眼圈也浓，再加上刚才面无表情的杀了情人，唐不凡总觉得他有种安静的可怕。 他不敢进这人的麻袋，但下一秒这个人的话打消了他的迟疑。 “还想不想见zero了？” “……”唐不凡一咬牙，拿过麻袋把自己套了进去。 麻袋被粗绳系上口，唐不凡被搬上了那个手推板车，又感觉到那人把一堆东西堆到他身上，把他藏在底下。 见他没有伤害自己的举动，唐不凡蜷缩在麻袋里头暗暗松了口气，继而感觉到手推车动了起来。 与兽之旅[末世] 第110节 夜晚很安静，木轮碾在泥泞地上的声音颇大，但并没有人出帐篷查看，偶尔有外地来泰城的人深夜才到达，这种情况也是有的。 唐不凡感觉那人推的特别吃力，他隔着麻袋能听到对方气喘吁吁的声音，他不合时宜的产生了想帮忙感，明明对方是有可能害他的人。 自己这可笑的同情心。唐不凡在麻袋里随着手推板车微微晃动，一开始还能保持清醒，但可能过了四个小时，或者更久，他耐不住进入深夜的犯困，忍不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醒来，是被硌的，手推车已经离开了泥泞地，进入了碎石区，木轮被颠的喀嚓喀嚓的响。 唐不凡侧躺着睡了不知道多久，半边身体压的疼，感觉周围很安静应该没有其他人存在，他于是在麻袋里困难的翻了个身。 察觉到他醒来，木轮板车停下了，麻袋的封口被打开，唐不凡感觉到光线，居然已经是早上了。 他在木轮板车上坐起身，发现他们在一个颇为贫瘠的山脚下，地上很多碎石，看模样应该快到了那处矿洞。 唐不凡再扭头，对上了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那很瘦的兽人正安静的看着他。 “……”唐不凡不得不说这人挺可怕，像那种沉默的杀人犯……不，他确实是。 因为一夜未眠，这人显得很疲倦，他朝唐不凡伸出了手：“枪、喷雾都给我。” 唐不凡犹豫了一下，便乖乖坐在麻袋里把这两个东西都交给他了，既然这人一夜都没杀他，那应该是没有伤害他的心思。 而且为了找到zero，唐不凡是抱着搏命的心。 没想到喷雾刚刚交出去，唐不凡的脸便被喷了一下，那味道很刺鼻，唐不凡瞬间觉得脑袋发晕，还来不及再想点啥，就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 再次醒来，唐不凡又渴又饿，而且脑袋很疼，大概是吸入了迷药的缘故。 麻袋的封口是开的，他还躺在那辆手推板车上面，脑袋露在麻袋外头。 唐不凡起身，发现他们已经到了那矿洞里，洞很大也很空旷，头顶上有个很高的洞口，投进来一点点光，而四周像虫蚁的巢穴似的，有好几个通道。 那兽人坐在不远处，正在用一把刀吃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生肉，锋利的小刀把那血淋淋的肉切成薄薄的一片，被他直接当叉子放进了嘴里。 唐不凡觉得那刀眼熟，于是一摸自己裤兜……果然全空了。 他身上的物品已经全被这个兽人搜刮走了。 唐不凡抬手摸了下后颈，手指探入发丝之间，被姜医生用微创手术埋到他皮肤底下的信号发射器还在，像青春痘似得凸起很小一块。 唐不凡暗暗松了口气，看到不远处的石壁在滴水，应该是前阵子下的雨水渗透了进来，他于是自己从麻袋里出来，朝那滴水的石壁走去。 那兽人淡淡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阻止，唐不凡也顾不上脏了，稍稍用十几滴水洗了下手，便窝着掌心耐心接那些雨水。 可能是被岩土层过滤过的缘故，水挺清澈的，唐不凡用手接了好几回，才彻底缓解了口渴。 一块暗红色的生肉被扔了过来，啪嗒一声落到唐不凡脚下，唐不凡捡起那被摔的软趴趴的生肉，对不远处坐着的兽人道了句“谢谢”。 他显得有些诧异，似乎没想到会听到“谢谢”这两个字，而见唐不凡毫不介意的用水滴洗去生肉表面的尘土，便大口吃了起来，他神色愈发古怪。 唐不凡看起来是个养尊处优的人，而他在这几个月里确实过着和贵妇差不多的生活，兽人觉得他应该表现出嫌恶。 但唐不凡没有，那拳头大小的生肉被唐不凡一点没浪费的全吃了进去。 感谢他如今变异的体质，唐不凡对生肉有了良好的适应，他之前挺奇怪为什么陆一即使能生火也偶尔拿生肉当饭，现在他明白了，生肉粘稠的口感其实不差，像别人请他吃的生鱼片寿司。 等吃完了肉，唐不凡问那兽人：“你叫什么名字？” 裴之书给他看的资料里没有这个兽人的名字，大家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这些年一直在泰城周围流浪，居无定所，也没有朋友。 那兽人不搭理他，唐不凡想了想，自己给他取了个：“那我叫你小黑吧。” 因为他的眼睛特别黑，还有黑眼圈。 那兽人细微皱了下眉，但也没反对，继续用手中的军刀割肉吃。 唐不凡想问他要怎么带自己去见zero，但想了想，觉得他不会和自己说，于是问了个让他很在意的问题：“昨天那个兽人……你为什么杀了他？” 小黑割肉的动作一顿，慢慢开了口：“他欺负我。” 唐不凡昨天就注意到了，以一个兽人来说，他的身材特别瘦小，就比唐不凡高个十厘米左右，和裴之书差不多高，而这样的身高让他看起来像个亚兽人。 唐不凡顿时明白了什么，他看着脸上并没有任何哀伤的小黑，显然这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欺辱”。 “……你厌恶兽人。”唐不凡用上了肯定语气，他端详着他：“所以你替zero办事？” “他想杀死所有兽人，但其实……”小黑死气沉沉的眼睛看向了唐不凡：“我想让全世界的人都死。” 唐不凡与他对视着，暗暗心惊起来。 而小黑又低头用军刀割起肉：“这个世界很恶心。” “……”唐不凡无法回应他这句话，只知道这个人的前半生一定吃了非常多的苦头。 他看不到救赎，所以也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期望。 矿洞逐渐陷入黑暗，是太阳落山了，而小黑也终于吃完了他的饭，把只剩下骨架的生物随手扔到了洞壁旁边。 他没有再推上他的板车，而是打开从唐不凡那儿搜到的小手电筒，打开带着唐不凡进入了一个通道。 这儿的矿洞非常的绕，唐不凡起初还想着记路线，后来发现根本记不住，于是作罢了，专心跟着小黑走。 矿洞里不只他们两个生物，偶尔会有一两只老鼠从两人身边快速蹿过去，而唐不凡听着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嘶叫声，明白这里还有毒人。 小黑显然对这里很熟，唐不凡以为他要带自己去见变异毒人，但两人走了一个多小时，唐不凡愣是一个毒人都没看见。 “你要带我去哪里？”唐不凡忍不住询问。 “飞行器。”小黑拿着手电筒淡淡道：“这里有一架飞行器。” 第117章 矿洞迷宫-2 飞行器！唐不凡来了精神, 连忙询问：“飞行器会把我带到zero那吗？” “大概吧。”小黑淡淡的。 唐不凡不由又伸手摸了下自己脖颈后面的信号发射器，心里有些高兴。 进入夜晚后，手电筒的光成了矿洞里的唯一光源, 唐不凡时不时踩到人类的骨骸，他一开始还会觉得失敬，但踩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渐渐的, 也遇到了变异毒人, 它们显然认得小黑，对着他呲牙咧嘴的嘶吼，那是zero编辑到它们基因里对兽人的天然厌恶, 而在它们看到唐不凡后, 又露出了兴奋和崇拜的表情。 它们像拜神似的, 对着唐不凡喊“mother”，还手脚并用的跟在唐不凡身后。 小黑冲着它们沉沉喊了一声：“滚。” 那些变异毒人便呲牙咧嘴的停下了。 “还挺听话。”唐不凡一路观察下来，确定这些毒人不会伤害自己后，逐渐放松了心态, 遇到一个小毒人时还上手摸了一下他的疏毛脑袋。 “它们虽然恢复了神志, 但并不聪明。”小黑握着手电筒淡淡道：“zero欺骗了它们。” “欺骗什么？”唐不凡不禁追问。 “你。”小黑回头看了唐不凡一眼，男人在麻袋里时已经掉了帽子，后面为了方便呼吸把口罩也取下了，露出一张五官明艳的漂亮面孔。 “他说你可以拯救毒人, 但我觉得zero只是把这些毒人当作工具，就像人类把兽人当工具。” 唐不凡与他对视，忽的道：“你要有机会上学的话, 一定是个尖子生。” 小黑被唐不凡这毫不相关的话弄愣了一下，觉得他真奇怪，好端端聊着天, 突然说到上学。 而像他这样的低等兽人，根本没有上学的机会。 小黑重新陷入沉默，继续带着唐不凡走在虫蚁巢穴一般的矿洞里。 唐不凡不知道时间，但感觉他们至少走了三四个小时，小黑虽然看着瘦，但他一直在流浪，所以脚力非常好，唐不凡就不行了，隐隐感觉脚底板疼。 他们又进入了一个很大的矿坑里头，小黑停下了脚步，唐不凡跟着停下，只见兽人举着手电筒看着空旷一片的碎石地，沉默着。 “怎么了？”唐不凡交替着垫脚，缓解疼痛的脚底板。 “……消失了。”小黑面无表情的道：“飞行器消失了。” 唐不凡一愣，明白的看向那空空的中央，当即皱眉：“怎么回事？” 小黑回头看他，双目黑的像深渊，他突然问：“你身上有发射信号的东西吗？” 唐不凡心一惊，面色不变的否认：“怎么可能，你都搜查过我全身了。” “……”小黑直直盯着唐不凡，似将他的谎言看破，片刻之后才道：“飞行器有雷达，如果发现有不明信号接近，它会自动躲进矿道，在这个矿洞里四处游荡。” 他说完无所谓的拿着手电筒走向一处洞壁，懒洋洋的坐下了。 唐不凡听的心底沉重，也走到一个较为平坦的洞壁旁坐下，休息，同时想着该怎么办。 那个飞行器很智能，因为唐不凡身上有信号发射器的缘故，它在和唐不凡玩躲猫猫，也就是说如果唐不凡不取出后颈的微型发射器，就永远不可能见到它。 这个矿洞有多绕，唐不凡已经见识到了，他早就彻底迷失了方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洞穴救援的难度会那么大。 “那你现在知道它在哪里吗？”唐不凡于是询问小黑。 “不知道。”小黑的话语让唐不凡内心愈发沉重：“只能试着找找。” 他说完扭头看向唐不凡：“你吃毒人吗？” 唐不凡微愣，变了些脸色：“……不。” 小黑淡淡收回了视线：“那你接下来会很饿。” 其实唐不凡现在就饿了，那拳头大小的肉块根本不够他果腹……他忽然打了个寒颤。 “你傍晚给我吃的难道是……” “不是。”小黑用粗糙且枯瘦的手拂开地上的碎石，躺了下来：“是狗肉。” 唐不凡默默松了口气。 小黑把手电筒关掉了，矿洞顿时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在这种绝对无光的环境下，夜视能力再好也没用，唐不凡感觉自己跟瞎了一样。 他只能摸黑着用手在这块区域扫了扫，也躺下休息了。 睡到一半的时候，唐不凡感觉有人在摸自己，他惊了一下，立即抬手一拳过去，那摸他的东西“呀！”的叫了一声，在黑暗中呜呜咽咽的开始哭。 “mother，别打我……”是毒人，声音听着不大。 唐不凡心跳慢慢平复下来，无奈在黑暗中道了句：“别吵妈妈睡觉。” 然后他听到很多窸窸窣窣的声音，有距离他远的，也有距离他近的，唐不凡内心升起一丝恐惧，在黑暗中喊了声：“小黑，能开手电筒吗？” “mother，给。”一个毒人把手电筒交到了唐不凡手中。 与兽之旅[末世] 第111节 好家伙，它们帮唐不凡把手电筒从小黑那顺回来了。 唐不凡打开手电筒一看，对上了密密麻麻的血红眼睛，都低头盯着他……他差点没被吓死。 “滚！”小黑在不远处大喊了一声，那群变异毒人顿时都呲牙咧嘴的扭头看向他，表情凶恶的恨不得把他撕了。 但是它们不能，father说这个兽人是有用的人。 “mother。”一个有些羞怯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唐不凡扭头看去，发现是蹲在自己脚边的一个小女孩。 唐不凡吃了一惊，这个小女孩也是绿色皮肤，所以他刚才一眼没看出她和别人的区别，这会拿手电筒仔细照了照，发现她长着浓密的黑色头发，双眼也清亮不发红，可以说除了肤色她看起来几乎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 她还穿着衣服，一间脏到几乎成黑色的t恤长裙。 唐不凡当即从碎石地上坐了起来，震惊的打量她。 “你……你是……” “u135，这是我的编号。”小女孩蹲着挪到唐不凡身边，她看起来在变异毒人里地位很高，围堵在唐不凡身边的那些毒人都给她让位置。 有编号……唐不凡意识到了什么，而小女孩从t恤裙的兜里拿出一张a4大小的纸，打开给唐不凡看，上面是唐不凡的照片。 那照片还是与唐不凡本人不同，但比通缉令好一些，跟唐不凡有个八成像。 虽然居住环境很差，但这张海报一样的纸被小女孩保护的很好，她腼腆看着唐不凡：“father派我们出来传教，顺便找你，他说只要找到了你，我们就能彻底恢复成人类。” 小女孩说完羡慕的看着唐不凡那张白皙而漂亮的脸。 “……”唐不凡逐渐冷静下头脑，他温柔下神色，询问小女孩：“father在哪里？” “岛上。”小女孩告诉他：“我们都在岛上接受教育，还要考试。” “哪个岛？”唐不凡追问。 小女孩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是被潜艇送出来的。” 唐不凡皱眉：“你不是坐那辆飞行器来的吗？” “那个飞行器几年前就在洞里了。”小黑走了过来，毒人们厌恶他，因此都呲牙咧嘴的躲开。 小女孩也立即起身跑远了，她显得尤为惊恐，绿色的脸都变得苍白了一些。 “都滚。”小黑在唐不凡身边坐下，阴郁的盯着那些变异毒人。 那些智商不高的毒人都扭头看向了小女孩，只见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变异毒人顿时从各个矿道退了出去。 唐不凡本来想叫住那个小女孩，但被小黑制止了。 “你什么都问不出来的。”小黑淡淡道：“她从出生就接受的洗脑教育，经过考核便被zero送了出来，一是给那些变异毒人看到希望，让它们更加信服和崇拜，二是让聪明一点的她来管理毒人。” “……她看起来很小，才十一二岁。”唐不凡复杂的道。 “十一二岁……不小了。”小黑扭头看向唐不凡，双眼愈发漆黑：“我第一次被人□□时，只有八岁。” 唐不凡愣住了，他怔怔看着眼前只比他高一点点的瘦小兽人，忽然心底涌出了浓浓的难过。 当底层缺乏娱乐时，欺负弱小者就会成为一些人的娱乐。 唐不凡忽然明白他为什么希望世界毁灭了。 “……抱歉。”唐不凡哑了喉咙，他微红了眼眶，歉疚的看着面前云淡风轻的兽人：“我很难过你遭遇了那些。我很抱歉。” “……”小黑沉默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扭过了头。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道歉，可笑的是道歉的人并不是那些欺辱他的人。 矿洞陷入了安静，唐不凡继续自顾自的难过，他总是这样，遇到悲剧者会为对方鸣不平，可又无能为力。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唐不凡于是询问旁边的小黑。 小黑看着前方的黑暗，他隔了很久很久，才淡淡道：“你什么都无法为我做，这就是我的人生。” 唐不凡忽然共鸣了这句话，很突然的，他决定告诉小黑自己的事。 “我来自1200年前。”唐不凡哑着声音，矿洞里只有手电筒的光，他像讲故事一样开始缓缓诉说：“我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和现在珍贵的女性不同，20世纪80年代重男轻女很严重，所以我的妈妈被扔在了路边，被我没取老婆的外公捡起抚养……” 唐不凡说了很久很久，从他母亲说到自己毕业，又说到自己如今。 “我从来没想过穿越这种事会落到自己身上，但这就是我的人生。”唐不凡扭头看向身边的小黑：“看来我们都对自己的命运无能为力。” 他说完抬手摸向自己的后颈，手指穿入发丝，找到那个埋着信号发射器的小小凸起，用力把它挤了出来。 “噗”的小小一声，血喷了出来，顺着唐不凡纤细的脖颈往下流淌，唐不凡指尖拖着那个血淋淋的微型信号器，把它扔到了地上。 “走吧，我要找到zero。”唐不凡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微红着眼眶：“我绝不让他彻底毁掉我的人生。” 他要保护陆一，兽人联邦是陆一的归属，那就是他的归属，他就跟zero杠上了。 地面属于人类？不，地面从古至今，都包容着万物。 小黑双目漆黑的看着面前一身坚毅的男人，忽然明白西部联邦的那位小公子，为什么会爱上他了。 “好。”瘦小的兽人从碎石地上慢慢起了身，“我带你去找zero了。” 第118章 矿洞迷宫-3 两人在迷宫一样的矿洞里不断走着, 小黑现在也不知道那飞行器在哪，所以两人只能四处寻找，好在小黑对矿洞很熟, 没有带唐不凡走过重复的地方。 期间外头又下了雨，雨水从各处的洞口淌进来，矿道也因此变得潮湿水漉。 小黑在走过一处土壤粘稠的地方时, 不慎滑了一下, 唐不凡走在他身后，赶忙上去扶，把比他高一点点的消瘦兽人给稳稳托住了。 “没事吧？”唐不凡关心的询问, 自从知道小黑苦难的过去以后, 对他不由温柔了许多。 小黑嗅到了他身上淡雅的气味, 也隔着衣服感受到了唐不凡温热柔软的身躯，他心跳了一下，身为流浪兽人的他第一次被亚兽人这样毫无顾忌的抱入怀中，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没事。”小黑站稳了身躯, 微微低下了脑袋, 用很久没剪过的乱糟糟头发挡住自己的脸，心想原来高等兽人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就因为高贵的血统，他们能理所当然的占有这么美好的亚兽人。 他突然感受到了强烈的嫉妒。 两人顺着深长的矿道继续往前走，黑暗中回响着他们脚踩泥地的声音。 “zero说兽人的世界很不公平, 不像人类一样能靠自己的努力打破阶级。”小黑突然开口，缓缓对身后的唐不凡说道：“我起初对他这些话没有感觉，在我眼里无论兽人还是人类, 都一样自私，但现在……我确实觉得人类比我们要公平一些。” 唐不凡走的有些疲惫，但还是温和的和他聊天：“是这样的,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不公平并不是一个种族去消灭另一个种族的理由。” 唐不凡喘着气笑了笑：“我那个时代也还有很多国王和酋长，你总不能高喊着‘公平正义’冲上去把人家杀了吧。” 奇怪的是唐不凡那个时候没有去思考这件事的合理性，不仅他没有，身边的人也没有，偶尔听到相邻很近的泰王又纳了新王妃，也没有多少荒诞感。 听到他的喘息声，小黑于是停了下来，正好两人走到了一片乱石区，他们找到一个比较平的大石头坐了下来。 “zero大概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唐不凡看着头顶的一个洞口，那里透出很微弱的一点光，外面应该已经天亮了。 “我曾经见过他一次，就是我穿越过来那一天，他真情实意的想救我和我学生，所以在最初的一段时间，我觉得他是好人。”唐不凡复杂的说道：“但是后来我学生死了，我自己也活的很憋屈，就不免对他产生了恨。” 他说完扭头询问小黑：“听起来你和zero挺熟悉？” “好几年前，他曾经来到过这。”小□□：“我们就是在这个矿洞里认识的，他告诉我他是抗争派，但给我的感觉并不像抗争派，他说我厌恶兽人，那我就不是兽人……我们当时聊了几天。” “是么……”唐不凡神色愈发复杂：“他可能跟曾经的我一样，也钻进了牛角尖里。” 这时矿洞深处忽然传来嘈杂声，一大群变异毒人从一个矿道里惊慌失措的跑出来，又逃窜到另一个矿道里去。 唐不凡先是一愣，继而目光一锐，抓住小黑的手站了起来。 “走，可能是兽人进入这里了。”唐不凡踏入积水的泥泞里，拉着小黑也钻入了一个黑漆漆的矿道。 算了下时间，距离他失踪已经两天了，唐不凡猜着陆一也该找过来了，而他还没找到zero的位置。 这是他们和重启者战斗反转逆境的唯一机会，唐不凡不想放弃。 两人在矿道里大步奔跑，唐不凡一心找那个飞行器，而小黑则低头看着唐不凡的手。 男人的手修长而匀称，白皙的手背透着淡淡的青色经脉，掌心和指尖透着花瓣似的浅粉……很漂亮。 他越来越难过了。 矿洞里的变异毒人帮他们分散了搜寻兽人的注意，而雨水和泥土也压低了两人身上的气味，他们时走时跑，一边找着飞行器一边躲避兽人。 如此绕了许久，唐不凡疲惫的不行，不得不和小黑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停下休息。 昨晚因为变异毒人的打扰，唐不凡没有睡多久，这导致他靠着岩壁忍不住瞌睡的闭上眼睛。 “睡吧，这里是矿洞深处，他们想找过来不容易。”小黑对唐不凡说道，在他身边坐下。 唐不凡点了点头，躺下了，入睡之前还忧心忡忡的想着，不知道那个毒人小姑娘怎么样了。 他们关闭了手电筒，四周陷入了如梦魇的黑暗。 睡梦中，唐不凡似乎察觉到了小黑看自己的视线，又感觉自己被触碰了手指……他太累了，他仍旧沉睡。 醒来，是因为唐不凡的眼睛感受到了光，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矿洞中间悬浮着一个通体透明的圆球。 唐不凡霍的清醒过来，猛的从肮脏的地上坐起了身。 小黑正安安静静的站在飞行器旁边，身上穿着他那套脏的看不出颜色的褴褛旧衣，他似乎早就醒了，可能根本没睡多少，从唐不凡的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眼睛底下的黑眼圈依然很浓。 那直径约两米大的透明球隐隐照射出他的身影。 看到唐不凡醒了，小黑把头转了过来，唐不凡激动的从地上起身，正要抬脚走过去，却看到他手上抓着自己的那把核能手枪。 小黑举起了拿枪的手，唐不凡愣在原地，兽人没有把枪对准他，而是对准了那个悬浮的透明飞行器。 唐不凡仿佛明白了什么，立即开口哀求他：“不要！不要毁了它！” “……”小黑安安静静的看着唐不凡，他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你觉得你能改变什么？” 唐不凡见识过小黑面无表情的杀人，尽管他们在这短暂的两三天里相处的还算愉快，但唐不凡心底清楚他是个狠戾的人。 也对这个世界很绝望。 “我有爱的人……我知道我的力量很渺小，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我也想去尽力尝试。”唐不凡咽了咽唾沫，温柔而耐心的劝解眼前的消瘦兽人：“把枪放下好吗？我跟你保证你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等我离开之后，你去找我恋人，或者裴之书，告诉他们是我的嘱托……” “可是……”小黑举着枪红了眼眶，他目光直直的看着唐不凡，乌黑的瞳孔里有了几分癫狂：“我只想要你。” 唐不凡愣住了，而小黑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垂下了眼眸。 “我以为自己对这个世界早就没有任何感觉了……你为什么要碰我……我想你的身体真香，想你的手真柔软，跟那些压在我身上的兽人完全不一样……太恶心了……太恶心了……啊……啊——！” 与兽之旅[末世] 第112节 他忽然大叫着流下了眼泪，如同疯了魔，然后在唐不凡还没意识到什么情况之前，就反手把枪对准了自己，毫不犹豫的摁下了扣板。 “砰！” 枪响震彻矿洞，唐不凡惊骇的睁大了眼睛，殷红的鲜血喷射到了那透明的飞行器上，那浑身肮脏的兽人身体重重的倒了下去，又“砰”的一声，激起了一片水花。 唐不凡呆滞在原地，身体动弹不得，许久之后才伸手掩住嘴哭了起来。 亲眼看到一个人在自己面前自杀给了他太大的冲击，强烈的无力感充斥了唐不凡的全身，他想小黑也许早就想死了，而他救不了。 唐不凡哭着走到小黑的身体身边，把他的尸体从泥泞里拖了出来。 他把小黑拖到了洞壁较为干燥的角落，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用碎石将他的尸体埋住了。 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唐不凡内心从痛苦逐渐转变为了麻木，最后在坟包前昂头叹息一声，扭头看向旁边的飞行器，它安安静静的悬浮在那，上面沾染的血还在往下滴落。 似乎知道一切，它慢慢对着唐不凡打开了舱门，唐不凡看着里头的座椅，现在，他可以坐进去了，去找zero了。 唐不凡目光一锐，抬起胳膊擦掉脸上的眼泪，慢慢走到了飞行器旁边，抬脚迈了上去…… “砰！”一声枪击传来，一颗子弹径直从唐不凡的耳边飞过，穿过敞开的舱门，精准的打在了飞行器的仪表盘上。 火花在仪表盘上炸开，本安安静静悬浮在那的飞行器瞬间后退，让才爬到一半的唐不凡跌了下去。 “不！”唐不凡睁大了眼睛，对着飞行器伸出了手，然而飞行器迅速的合上了舱门，在唐不凡的注视下瞬间钻进了不远处的漆黑矿洞。 唐不凡重重的跌落到了地上，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怔怔看着飞行器消失的方向，犹如堕入了冰窟，直到身后幽深的矿洞里穿出了脚步声，他才僵硬着脖子回头。 一个高挑的兽人慢慢从黑暗的矿洞里出现了身影，修身的皮衣皮裤，懒散披着的长发。 “好久不见呀，夫人。”安德森放下手中的狙击枪，他看着唐不凡那双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一勾便露出了有些恶劣的浅笑：“呦，你真是变漂亮了不少……我几乎要爱上你了。” 第119章 矿洞迷宫-4 唐不凡想过找过来的人是陆一, 也想过是带着人马的裴之书，但万万没想到会是安德森。 这个男人还是记忆中那副欠揍的模样，唐不凡震惊之后便恼的不行, 忍不住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头朝他扔过去。 “干嘛呢？”安德森闪身躲开，“啧”了一声，没好气的询问唐不凡。 “我问你干嘛呢！”唐不凡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没看到我要登上那个飞行器了吗！” 他在这矿洞里绕了几天, 好不容易让他找着了飞行器, 结果就这么被安德森一枪吓跑了！ “你傻吗？登上去你还能回来？”安德森翻白眼。 “不登上去我怎么找到zero？”唐不凡沉声反问他，转身往飞行器离开的那个通道走，但走出几步又折了回来, 捡起烂泥地上的手电筒和手枪。 安德森跟上他, 略微细长的双目再次打量唐不凡, 又嬉皮笑脸起来：“你在泰城这小半年过的不错吧？” 唐不凡现在虽然狼狈，但糊了泥的脸依旧能看出美貌，和安德森离开那会又漂亮了几个档次。 唐不凡心里生气，因此不搭理他, 只握着手电筒专心大步往前走。 “怎么, 就这么想去找那个zero啊？”安德森慢条斯理的说着风凉话：“这矿洞跟迷宫似的，那飞行器早不知道溜到哪了。” 两人走出通道，又进入一个有好几个通道口的矿坑里面，唐不凡用手电筒照了照那几个黑漆漆的洞口, 气的没了脾气。 他终于重新扭头看向安德森，无奈询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前阵子小路易哭着联络了我，我就过来喽。”安德森笑嘻嘻的对唐不凡说道：“18岁的小屁孩子就是没用, 哭哭啼啼的跟我zero袭击了泰城，求我过来偷偷保护你，哎, 虽然我挺讨厌他的，但谁让我这人心肠软呢？” 唐不凡皱着眉听他鬼扯：“那陆一现在也在矿洞里？” “可能进来了吧。”安德森不确定的道：“那个飞行器会躲避信号，为了接近他我关闭了安东尼，最后一次联系小路易是昨天早上。” “这么说裴之书已经把我们的计划都说了？”唐不凡问。 “今年东部联邦损失惨重，想完成和地下城的交易得靠我们西部联邦，小路易一施压，那男人就说了。”安德森说完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唐不凡：“我说你怎么那么蠢呢？你觉得你真能找到zero把重启者的位置发回来？” “现在除了这个办法，还能怎么办？”唐不凡想到那两次袭击，心情十分沉重：“敌在暗，我们在明，不找到他们的位置我们根本没办法打击报复。” “这倒也是。”安德森也稍微认真了一些，他不在乎东部联邦怎么样，但是他在乎西部联邦，唇亡齿寒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唐不凡看着正经了几分的他，忽然来了主意，他于是柔和下声音：“安德森，咱们打个商量怎么样？” 安德森狐疑的看着突然友善起来的他：“什么？” “你击中了那个飞行器，它可能跑不了多远，你帮我找到它，然后……”唐不凡看向他的手环：“把安东尼借给我，等我到了重启者基地，就能立即开启安东尼，把定位发出来了。” 安德森嗤笑一声：“你想得美，让我把我儿子给你。” “大仁大义的安德森，”唐不凡柔声哄着他：“你不是心肠软吗？而且你也不希望兽人一直处于被动状况吧？” 安德森陷入了沉默，而唐不凡见他开始动摇，连忙接着哄：“好兄弟，想想我们一年的友谊……” “行了，别叫我好兄弟。”安德森冷笑，上次唐不凡叫他好兄弟就是为了骗他：“还友谊，你说送我的毛衣呢？织了吗？” 唐不凡噎住了，有些尴尬起来：“这不进入夏天了吗？等天冷了我肯定给你织好了。” 安德森冷笑哼哼：“当我很想要似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安德森还是做出了决定：“不过你说得对，兽人不能一直处于被动，我跟你一起去找zero。” 唐不凡一愣，继而不赞同的皱起眉：“重启者想消灭兽人，你跟我一起过去不是找死吗？” “我又不是小路易，需要继承联邦，我就一个疯子，死就死了呗。”安德森不以为然的道。 唐不凡还想说什么，安德森没好气的打断他：“少墨迹，还找不找那飞行器了？” 唐不凡无奈，只得决定先找到那个飞行器再说。 他再次用手电筒照周围那几个黑漆漆的矿道：“你能猜到它往哪个方向跑吗？” “左边这个。”安德森一下子指向左边的一个矿道。 唐不凡很意外：“怎么看出来的？” “血液的气味。”安德森迈出脚，阴阳怪气唐不凡：“没想到你居然趁着小路易不在，偷偷勾引了一个兽人。” “你别乱说话。”唐不凡于是明白安德森偷偷跟着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想到自杀的小黑让他心里惆怅，也没想到小黑溅在飞行器上的血会成为他们的路引。 而他连他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 因为下雨的缘故，矿道难走，唐不凡一脚一个泥坑，安德森有些嫌弃他的速度，于是在他身前蹲下了：“到我背上来，你再拖血腥味就被冲没了。” 唐不凡犹豫了一下，觉得不太妥，但想到消失了的飞行器，最终还是俯身爬到了安德森的背上。 安德森打了个寒颤：“咿，你的身体怎么这么软？” 唐不凡以为他嫌自己肥，脸红了：“我这半年一直在拼命吃……我那不是肥肉，是肌肉，我现在是有一点腹肌的。” 他天天跑步，还跟陆一、万一鸣学了一点点格斗，身体健康着呢，只是亚兽人的肌肉密度比不上兽人，所以才显得软。 安德森没有再调侃他，背着唐不凡开始在矿道里飞速奔跑起来。 他混了雪豹基因，而豹子以速度快、敏捷高出名，唐不凡只觉得风呼呼的刮到自己脸上，趴在安德森背上甚至都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安德森背着他以非常快的速度在矿洞里打转，追踪着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唐不凡感觉跟坐云霄飞车似得，如此跑了十几分钟，两人顺利找到了那架飞行器。 安德森一枪打中了飞行器的操作台，大概主板也有些损坏，这飞行器不再悬浮在空中，而是落到了碎石地上，圆滚滚的玻璃身躯已经沾满了尘土，犹如挣扎一般在地上时不时的滚一下。 安德森放下背上的唐不凡，一脚把它踢到了矿洞角落，那飞行器想出来，又被他踢皮球似得踢回去，而被他这样折腾那飞行器表面的玻璃居然也没有损坏，让唐不凡暗暗惊叹它的材质。 飞行器终于不闹腾了，窝在角落里委屈似得轱辘。 可能因为安德森在的缘故，飞行器不开舱门，唐不凡顺着它无比圆润的外壳摸，想用蛮力掰开，结果舱门缝隙小到连唐不凡的指甲都插不进去。 “你是猪吗？还想硬掰舱门呢？”安德森嘲讽他。 唐不凡放弃的放下手，没好气的看安德森：“你行你上。” 安德森兽化身躯，对着玻璃舱门一挥拳，“咔”的一声，玻璃表面有了很细微的一道裂痕，安德森又接连猛砸拳头，看得唐不凡心惊胆颤的后退几步。 最后“砰”的一声，那玻璃舱门碎了。 安德森掰开玻璃碎渣，率先钻了进去。 唐不凡连忙跟着爬进去，便看见安德森在用蛮力拆操控台。 “这还能飞去找zero吗？”唐不凡起疑，感觉这飞行器被安德森破坏的不轻。 “能吧。”安德森也不确定，飞行器很小，唐不凡一米93的身高都得低头，他更是只能蹲着，只见他开启了自己的手环。 手环屏幕亮了，奶声奶气的小男孩声音响了起来：“爸爸～想你了～爸爸～” 以一个人工智能来说，安东尼被安德森设定的非常有人格，这种撒娇语气唐不凡绝对不会从凯哥和伊芙琳那儿听到。 “儿子，帮我修改这个飞行器。”安德森蹲在操作台前面，从手环侧面拉出一根细细的数据线，接入了主板。 唐不凡羡慕的在一旁看着，没想到安德森在机修方面和陆一一样也是高手…… “不对！爸爸不是这个接口！” “那是哪个？”安德森犯迷糊。 “下面那个！” “……”唐不凡沉默，好吧，是他把安德森想的太厉害了。 安德森机修不靠谱，但ai小男孩靠谱，唐不凡站在一边看着，基本全程是儿子在教爸爸操作。 在安东尼的指挥下，它终于顺利入侵了这架飞行器，成为它的第二芯片。 “ok，搞定了。”安德森长松了口气，坐到对他而言略小的驾驶座上。 “它还能带我们飞去重启者基地吗？”唐不凡心里狐疑。 “没问题的唐叔叔，爸爸那一枪引发了系统电路短路，但大部分功能还是完好的。”安东尼奶声奶气的道：“而我没有入侵核心区域，伊芙琳姐姐之前告诉过我入侵可能会导致我反被入侵，所以我得等飞行器启动之后，才能获取到它的目的地。” 唐不凡回忆了一下，之前他们在沙漠母舰获取到了一个重启者的信标芯片，陆一把伊芙琳接入，结果导致伊芙琳中了病毒被强制关机。 “重启者”这个名字就是当时伊芙琳获取到的信息。 “成不成都这样了。”安德森朝唐不凡伸出手：“总之，先启动飞起来试试。” 唐不凡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的那只手，安德森没好气的解释：“舱门破了一个，我抓着你免得你被气压吸出去了。” 唐不凡了然，这才把手放到了安德森的手上。 两人并排坐在飞行器里，都各自紧张起来。 安德森开口吩咐：“儿子，可以飞了。” 与兽之旅[末世] 第113节 “是！爸爸！”安东尼应了一声，稚嫩的声音变得正式了起来： “正在启动飞行器系统……启用成功。” 安东尼的声音消失了，随之飞行器里响起了一个温柔的电子女音： “p103号机启动，开始自检……已跳过自检。检测到目标人物唐不凡已登机，开始计算返航路线。” 飞行器悬浮了起来，唐不凡感受到了悬空的力量，他的心跟着提了起来，砰砰跳的激烈。 五年了，他终于要见到zero了……终于！ 第120章 矿洞迷宫-5 飞行器带着两人迅速钻入了一个漆黑的矿道, 唐不凡紧紧抓着安德森的手，听着那陌生的ai不断传来有条不絮的播报： “检测到东南方向存在兽人，正在计算回避路线。” “正在重新计算返航路线。” “检测到东南方向存在兽人, 正在计算回避路线。” “正在重新计算返航路线。” 很显然陆一正在找唐不凡，矿洞里进来了大量兽人，飞行器因此不得不反复修改路线, 有一次在两队兽人的包围下几乎要跟他们迎面撞上, 最后靠着高速折向避开了他们。 如此东躲西藏了十几分钟，飞行器才终于带着两人到达了一个矿井，随着迅速的直线上升, 唐不凡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眼前忽的豁然一亮, 他们返回了地面。 唐不凡在矿洞里呆了几天，一下子被外头的光刺了眼睛，等他看清头顶明晃晃的天空，他不由有些恍惚。 他要离开陆一了, 见到zero, 在没有变异成亚兽人之前，他一直一直的幻想zero能送他回去，回21世纪去，他要回家看他妈妈挂在墙上的照片, 然后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可乐咕咚咕咚喝上一大口，再拿起手机拨通学校的电话…… 但晚了，都已经晚了。唐不凡眼泪几乎要出来了, 破损的舱门呼呼刮进来大风，混着机械的播报音，让人听不真切。 “隐身系统已开启, 正在连接重启者卫星网络……网络连接成功，开始返航。” “哎呀，被截胡喽。”身边的安德森忽然发出一声调侃，唐不凡不明所以，直到飞行器的ai发出了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警告，被未知飞行器锁定，正在计算逃逸概率……概率为0。正在启动保护程序，卫星网络已断开，正在销毁核心数据……” 随着电子女音的播报声，一束蓝光从天而降，唐不凡错愕的抬头，只见厚厚的云层之上一个有一栋大楼那么的蛋形飞行器落了下来。 飞行器的底部开了一个圆形的通口，光束把他们这个小型飞行器罩在其中，唐不凡困难的对着光眯起了眼睛，隐约看到了站在通口旁边的陆一。 “陆一……”唐不凡发愣，而下一秒他们的飞行器便一下子被陆一的飞行器吸了上去。 局势转变的太快，等唐不凡反应过来时，陆一已经来到了舱门旁边，目光错愕又锐利的看着他与安德森握在一起的手。 安德森连忙把唐不凡的手甩开，一脸无辜的举起双手：“我先声明，我是为了防止他被吸力吸出飞行器，才抓着他的。” 陆一没吭声，只是有些阴郁的瞥了他一眼，等安德森出来后便将身子探入飞行器里想将唐不凡抱出来。 唐不凡却拒绝了，他注意到周围很多人，都是他不认识的西方面孔，都在光洁而宽敞的大厅里盯着他。 唐不凡自己费力的从飞行器里走出来，他目光复杂的看着陆一：“你不应该截下我。” 他们需要重启者的位置，陆一太意气用事了。 “我不想失去老师。”陆一面容有些憔悴，显然这几天都没休息好，他低着脑袋抓着唐不凡的手，可怜的像一个被抛弃的小狗。 唐不凡看他这模样责怪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最后只能无奈长叹了口气：“唉。” “唐哥哥，我中断了飞行器芯片的自我销毁，也捕获了它的飞行目标定位。”安东尼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安德森的手环里传了出来。 大厅里的人都精神一振，即使很多人都已经认出了安德森的身份，那个被通报逃走的疯子，但没有人上前去抓他。 安德森的家族是西部联邦仅次于陆一家的大家族，他的父亲是安古斯上将，权势极高。 听了安东尼的话，陆一立即扭头命令一个棕色卷发的高等兽人：“西里斯，复原芯片里的所有资料，找到重启者的位置。” “是，路易少爷。”那棕色卷发的年轻兽人立即应了一声，然后友善的看向安德森：“好久不见安德森，跟我一起去机械室吧。” 高等兽人之间都是互相认识的，安德森微微挑眉，跟着那叫西里斯的兽人走了，边走边好气的打量这个崭新的巨型飞行器。 唐不凡也想跟上去，却被陆一抓住了手。 “老师，你先去洗个澡。”陆一看着浑身泥土、肮脏不堪的唐不凡，心疼死了：“对重启者的芯片破解没有那么快。” 唐不凡低头看了看自己，他被泥水糊的全黑的双脚把这光洁的飞行器地板都弄脏了，再想到自己不懂芯片破解，跟去了也是在旁边瞪眼看，于是短暂的犹豫了几秒，便对着陆一点了点头。 “布伦，飞行器的指挥交给你了。”陆一又扭头对旁边一个中年的高等兽人说道，便带着唐不凡走向不远处的电梯。 唐不凡从登上飞行器，再到被陆一抓回来，大起大落的心情在此刻才终于平静下来，他通过大厅透明的落地窗看到了外头的云层，不免十分新奇。 “这是西部联邦刚刚造好的飞行器，我也还没认真看过。”陆一带着唐不凡进入透明的电梯，温柔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爱人：“后面我们一起逛。” 唐不凡隔着玻璃看到了下面的大山，还有远处的泰城，那两个恢弘的城墙还有修墙的吊塔车，厚实又有些乌黑的云层就从他们外面的玻璃飘过，唐不凡被眼前的高空景色震撼，又害怕地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而他没有恐惧太久，身边的陆一俯身凑过来亲住了他。 “……”唐不凡在短暂的错愕之后，顺从的微微抬头张开了自己的嘴，让陆一玩弄自己的舌头。 电梯门开，年轻的兽人把男人抱了起来，不是横抱的姿势，而是让唐不凡分着双脚与他面对面，双手托着唐不凡的屁股。 这个抱姿让唐不凡的脑袋与陆一平齐，看了眼外头没人之后，唐不凡才红润着嘴唇小声嘀咕：“你也不嫌我脏。” 唐不凡脸上也是有泥的。 “我能说老师脏兮兮的样子也很漂亮吗？”陆一近距离的欣赏眼前的男人，他看起来好狼狈，但也微妙的有了被凌辱过的感觉。 “我听说是一个流浪兽人带你去那个矿洞里的，他没欺负你吧？”陆一担心的询问，抱着唐不凡走在长廊里。 想到小黑，唐不凡的心情沉重了一些：“没有……那个兽人是个很可怜的人，他从小被其他兽人欺辱，zero利用了这点让他帮他做事。” 唐不凡说完疲惫的把脑袋搁到陆一的肩膀上：“在我们找到飞行器的时候，他自杀了……他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 陆一一手托着唐不凡的臀，一手顺着他单薄的背，柔声安抚：“没事了，我们又在一起了。” 这个世界很烂，陆一知道，但有唐不凡在，他就不会害怕。 在发现安德森和唐不凡都在那个飞行器里的时候，这次的西部联邦带队指挥官布伦劝过他，说他们可以隐身跟在飞行器后面，一路追踪到重启者基地，但陆一拒绝了。 “我们并不清楚重启者基地的情况，他们拥有大量尖端的科技，我们贸然跟过去有被歼灭的风险。”这是陆一当时说的话，让布伦愧疚他疏忽了。 但陆一心底深处真正害怕的是唐不凡与zero见面……他好不容易才让唐不凡心中的天平倾斜向他。 而在唐不凡濒死之际，他还疯狂的狂想着自己能回去，就像一觉醒来。 陆一抱着唐不凡进入了走廊尽头的房间，这架飞行器最奢华的住房，拥有几乎一半的圆形玻璃窗，能直接隔着玻璃看到外面。 两人进屋之后，窗帘自动合上了，光线昏暗了下来，屋内亮起了暖黄色的灯。 陆一紧接着抱着唐不凡进了浴室，浴室非常大，也拥有大面的玻璃落地窗，陆一小心翼翼的把唐不凡放进了浴缸里。 唐不凡这才慢慢把脑袋从陆一的肩上抬起来，诧异的看着正自动合上窗帘的那圆弧玻璃墙。 在天上洗澡让唐不凡觉得既古怪又新奇，而在他打量浴室的时候，陆一毫不嫌弃地隔着浴缸抬起唐不凡的脚，帮他脱掉糊满泥土的鞋袜。 “剩下的我自己来。”唐不凡在他想帮他脱衣服的时候，抬手摁住了他。 陆一有些腼腆：“可是……我想帮老师洗。” 他想看一下唐不凡身上糊泥的样子，光那双粘着淤泥的白皙双脚就让陆一心跳了一下。 “……不行，出去。”唐不凡微红了脸，坚持，虽然两人已经发生过关系了，但是他还没有开放到能让对方帮自己的洗澡的地步。 陆一见他态度坚定，只能遗憾的离开了浴室，并轻轻的关上了门。 “我就在外头，老师有事叫我。”陆一说道。 唐不凡应了一声，伸手拧开浴缸的水龙头，清澈且温热的水顿时流淌了出来，冲刷掉一些唐不凡脚上的泥土。 唐不凡没有立即脱去衣服，而是复杂的抱膝窝在了浴缸里，回想自己在飞行器上那激动的时刻。 他原本以为自己对回去已经心死了，毕竟他现在已经成了亚兽人，也和陆一确定了关系，可直到那一刻，他才发现……原来他想回家的心从未消停。 那是他的家呀，虽然又小又破，但依旧是他住了十几年，充满回忆的家。 放下吧，放下吧。 “唉……”唐不凡轻轻的叹息一声，这才开始伸手脱去身上的衣服。 第121章 矿洞迷宫-6 唐不凡披上浴袍出来, 便看见陆一坐在浴室的门口。 他愣了一下，问：“干嘛呢？” “等老师你出来。”陆一乖乖的，又看着有些可怜：“你失踪了四天, 我守这安心点。” 唐不凡瞬间心软了，在他面前蹲下：“你知道我是为了得到zero的位置。” “嗯。”陆一用脸轻轻蹭了蹭他的手。 唐不凡发现他的眼睛有红血丝，又抱住他的脑袋嗅了嗅他的味, 感觉他也有几天没洗澡了。 “你也进行洗个澡。”唐不凡哄着他：“然后睡个觉。” “你陪我吗？”陆一问他。 “……我陪你。”唐不凡其实心里很在意芯片破解结果, 不过结果就在那总不会跑，先把眼前的兽人哄睡再说。 陆一坐在地上看着他：“……亲一下。” 真爱撒娇。唐不凡莞尔，凑过去啵陆一的嘴唇。 他刚刚洗完澡, 身上香香的, 也散发着热气, 陆一觉得很舒服，等唐不凡亲完了他，他才起身进浴室。 房间的墙边就是衣柜，唐不凡走过去看了看, 里面是空的, 并没有衣服，他只能继续穿着浴袍在房间里游荡，先是拉开窗帘看了看，飞行器悬浮在空中, 下面就是厚厚的积雨层，像脏兮兮的海浪。 好奇妙。唐不凡占着外头没人看，把窗帘一股脑全拉开了, 一半都是玻璃的圆弧形房间仿佛开放在空中，一望无垠的连接着遥远的天际线。 “哇。”唐不凡坐到很大的床上，体会到了顶级富豪的享受。 他正欣赏着空中美景, 浴室的门忽然开了，陆一紧张的探出脑袋，湿漉漉的金色长发搭在肌肉结实的高大身躯上。 唐不凡看他，他看唐不凡，细微的松了口气。 “……我没走。”唐不凡才弄明白他在干什么。 与兽之旅[末世] 第114节 “……那老师你出点声。”陆一道。 唐不凡想了想，干脆从床上起身，在陆一错愕的目光中闪身从门缝里钻进了浴室。 陆一红了脸，长手从架子上拿过浴巾挡在身前。 唐不凡把浴室的窗帘也拉开，然后让陆一进浴缸：“老师帮你洗。” “……我不好意思。”陆一红着脸道。 “那你刚才还想帮我洗呢？”唐不凡看到了沐浴球，兴致冲冲的抬脚踏入浴缸里，坐在了边缘。 “来。”他把沐浴露挤在了沐浴球上，打出满满的泡沫。 陆一腼腆的想了想，最终还是大着胆子拿开了腰间的浴巾，在唐不凡的注视下坐进了浴缸里。 唐不凡期间不免盯着陆一那巨大的玩意儿多看了几眼……妈呀，不管看几次都觉得很惊人。 “老师不会离开你的，即使有事离开，也绝对会回来。”唐不凡向陆一保证，开始给他洗澡：“因为你是老师的宝贝。” 他现在就这一个宝贝了，他放不下。 陆一微微低着脑袋，没吭声，他想说，有时候回不回来，不是唐不凡能说的算的。 就像唐不凡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他的自愿，陆一不是不信唐不凡，只是更想自己牢牢把他握在手里。 “这几天让你担心了。”唐不凡又低头亲了下陆一的脑袋，不在乎自己身上的浴袍会被弄湿。 陆一脸上露出了一抹笑，终于在男人的连番哄声中没了惆怅。 唐不凡一开始只是单纯的想一边欣赏空景，一边帮不安的陆一洗澡，但后面……两人稍微做了点色色的事，但没做全套。 中途唐不凡想去拉上浴室的窗帘，陆一搂着他的腰没让，面对着外头无垠的云海与天空，唐不凡心跳的很快，这种裸身暴露在天地里的感觉快要让他死了。 最后他是被陆一抱出来的，两人躺在那张巨大的床上，卷了白色的被单，不着片褛的睡了过去。 醒来，已经是深夜，床头有电子表，唐不凡趴在陆一身上探头看了看，凌晨两点，于是脸又搁在陆一胸膛上睡过去。 再醒来，刚刚好是四点的日出时分，已经睡的非常足的两人靠在床上看太阳从他们下面的云海里冒出头，橙黄的颜色像没煮熟的鸡蛋黄。 “我昨天就想说了。”唐不凡摊着双脚窝在陆一怀里：“我们没衣服穿。” 衣柜是空的，而两人换下来的衣服则是脏的。 “我等下问问布伦。”陆一说道。 由于没衣服穿，两人硬生生在床上呆到机器人送来衣服，那是一个有两只小机械手的蛋型机器人，也是浮空的，唐不凡看得很稀奇，赞叹伟大的磁悬浮技术。 布伦是唐不凡昨天见到的中年高等兽人，他给陆一送来了一套正式的军装，而由于飞行器上就唐不凡一个亚兽人，所以给他的是机器人临时改小的一套休闲服，当然也是新的，就是不知道是用谁的新衣服改的。 穿上正式军服的陆一把唐不凡帅的迷了眼，也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他是联邦高高在上的继位者，而见唐不凡盯着自己直看，年仅十八的兽人不由微微红了脸。 陆一其实不喜欢穿这种正式的军服，包括西装也不爱穿，一层又一层的，扣子等等都要端正的系着，他嫌拘束，但看唐不凡这么喜欢……他忽然爱穿了。 两人一起出了房间，乘电梯去餐厅用餐，里头已经有不少早起的兽人军人在用餐了，看到两人都认真的站了起来。 “早安，长官，夫人。” “早安，长官，夫人。” 陆一对他们点了点头，唐不凡学着他的模样也点头微笑，这群兽人军官都是认识陆一的，所以基本都在打量唐不凡，虽然男人穿着改小的休闲装，但看着即貌美又清爽，连披散的长发都轻飘飘的。 “路易少爷，这。”不远处的中年高等兽人招呼两人，等他们走近了，便认真跟唐不凡握手：“您好，夫人，我是西部联邦这次运输任务的指挥官，布伦。” “您好，我叫唐不凡。”唐不凡礼貌的对他微笑，末了，和陆一一起去取自助餐。 早餐很朴实，几乎就是各种熟肉和生肉，蔬菜很少，就一点点，而且基本没人吃。唐不凡给自己夹了一碗生菜沙拉，本着要好好补充维生素的原则，给陆一也夹了一片。 “……”陆一看着自己盘子里的那一片大菜叶沉默了一下。 取完餐的两人在布伦对面坐下，陆一立即在意的询问：“芯片破解的怎么样？找到重启者的位置了吗？” “芯片有自毁程序，不过安德森的ai及时进行了中断操作，定位在亚洲大陆的这块海域。”布伦说道，一个3d地图顿时投射到空中。 两人并不避讳在这餐厅谈论，这次带过来的都是西部联邦精锐，可以知道详情。 只见一个红色的光电标在那儿。 唐不凡很高兴他们得到了定位信息，他的矿洞冒险总算没有白费功夫，他于是认真看了看眼前的地图，很快便认了出来：“这块地方……是浙江沿海。” 唐不凡身为东方人，自然比他们更懂亚洲的地形，不过他说完便暗呼糟糕，因为21世纪的省份划分在1200年后的今天已经失效了，估计裴之书来了都不知道他说的“浙江”是指哪。 好在无论布伦还是陆一都没有露出疑惑的神色，只知道唐不凡认得这块地方，而压根不知道他说的是千年前的省名。 布伦看着唐不凡：“昨天我们获取到这个定位后，便立即让卫星拍摄这儿，这块海域确实有不少岛屿，但并没有任何人类基地的痕迹。” “重启者基地是有防护罩的。”唐不凡道。 “所以我们昨天已经派出了一架无人机过去。”布伦说着又看向陆一：“东部联邦昨天发来了消息，希望我们能共享这次的发现。” “可以，发给他们吧。”陆一点了点头，然后吩咐布伦：“先联系裴之书，把飞行器上的物资都卸了。” 为了寻找失踪的唐不凡，飞行器一到东部联邦，陆一就立即带着他们来到矿洞上方，严格的守着那块空域，才守株待兔捕捉到了那个小型飞行器，而给东部联邦的货物还满满当当的塞在底层的货仓里。 “好的。”布伦表示明白，卸了那些货飞行器也能减掉一大半负重。 之后三人吃完了饭，布伦便去忙碌了，而陆一带着唐不凡往维修室走，飞行器的残骸在那里。 唐不凡有些在意安德森，于是边走边询问陆一：“安德森怎么样了？” “应该被布伦安排在哪个房间住下了吧。”陆一让唐不凡不用担心：“他虽然是私逃的精神病患，但我之前就已经对联邦做了担保，他现在算是我的副官在执行任务。” 唐不凡听了顿时放心下来。 这飞行器很大，有几十层大楼那么高，而且是竖着的蛋型，因此有非常多层，而那机械维修室在飞行器的中底部。 两人走过长长的走廊，便看到透明的玻璃墙后面，一个棕色卷毛短发的年轻兽人正认认真真的拿着工具对一桌子的飞行器残骸进行拆解。 唐不凡昨天见过他，虽然是高等兽人，但并不是指挥官，而是一名研究员，唐不凡记得是叫西里斯来着。 第122章 矿洞迷宫-7 见两人来了, 西里斯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工具。 陆一推开玻璃门让唐不凡先进去，自己再跟上，西里斯似乎一晚没睡, 有些不好意思的盯着漂亮的唐不凡用手捋了捋自己的卷短发。 “夫人好。” “您好。” 两人互相打了招呼，唐不凡看了眼旁边的地上，摆着已经被拆开的飞行器玻璃外壳。 “能从这些看出重启者的实力吗？”陆一询问西里斯, 神色微肃。 “从这架飞行器的芯片里得知它的生产时间是一百七十八年前。”西里斯正色回答陆一：“这是一架‘落后’的飞行器, 但是在性能方面并不输给我们这架，他们的科技至少领先我们两百年。” 陆一手拿起一个零件看了看，否认：“没有那么多, 而且我估计他们的资金也紧张, 否则不会让年限这么久的飞行器继续执行任务, 还被我们捕捉到了。” 西里斯想了想，觉得陆一分析的有道理。 陆一又问他：“可以通过拆解复刻这台飞行器吗？” 西部联邦虽然已经从人类那儿获得了飞行器制造的技术，但这台小型飞行器仍有能值得他们学习的地方。 “我已经把各个零件的3d扫描图传给联邦研究院了，得看关键部位能不能攻克。”西里斯说道。 在两人谈话的时候, 唐不凡在旁边好奇的看那些被拆下的外壳, 他看不懂那些精密的电子零件，也怕自己碰坏，因此只用手摸那些圆润的外壳。 他忽的看到了一个圆形的海浪图腾，像水晶雕刻件一样印在透明的玻璃上。 “这是重启者的图标。”西里斯在一旁说道。 唐不凡当然知道, 在西部联邦还不知道重启者这个组织时，唐不凡就已经从zero遗落的雨伞上见过这个图标了。 海岛……唐不凡盯着那个图标，想到了蓬莱, 最初他们怀疑的重启者基地就在蓬莱，但郭深已经实地探查过了，那里并不是。 但蓬莱确实是人类最后一个沦陷的地面基地。唐不凡扭头询问陆一：“方月小姐的人类新基地计划, 是翻新蓬莱吧？” “对。”陆一点头，顺便告诉他：“她已经到泰城了，现在在内殿里住着。” “内殿？”唐不凡第一次听这个地方。 “老师你有经过的。”陆一道：“你不是乘坐着内部电梯直达的山底吗？” 唐不凡猛的想起他坐那个电梯时，确实看到电梯里还有几个按钮，但他当时没有乱按，只猜到泰山的山体里还藏着好几个空间，看来其中一个就是人类居住的内殿了。 人类不能直接呼吸地面的空气，否则会像唐不凡以前那样慢性中毒，所以每个联邦都建着有空气过滤系统的封闭式屋子，供每年来地面的人类居住。 “人类已经来了啊……”唐不凡了然的沉吟，继续看着那个圆形海浪图腾，想到了吃早饭那会布伦给他们看的地图，重启者基地的定位地点在浙江沿海…… 蓬莱……一束光忽的打入唐不凡的大脑，他瞬间激动起来，头脑一片清明。 “蓬莱！”唐不凡大喊，“浙江也有个蓬莱啊！” 操作台边的两人都看向他，而唐不凡连忙走到陆一身边，让他放出地图。 “伊芙琳。”陆一唤了一声，伊芙琳便把全息地图投影投射到了操作台上空。 ” 唐不凡指着浙江沿海，眼睛里有光：“中国是有两个蓬莱的，一个是山东蓬莱，一个是浙江蓬莱，当年秦始皇为追求长生让方士徐福带了三千童男童女出海寻找仙药，徐福没有找到药，却找到了一个岛，就是蓬莱岛，但具体是哪个地方历史上一直争论不休。” 而山东蓬莱是直接的地名，浙江蓬莱是风景区，所以前者更被人所知，后者估计只有东南沿海的人才知道。 “两个蓬莱？”陆一想了想，也逐渐明白过来：“你是说人类最后的沦陷之地并不是我们一直认为的蓬莱，而是另外一个？” “不，是根本就没沦陷过。”唐不凡目光定定：“重启者就是千年前的中国人，是没有进入地下城的另一支人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维修室陷入了短暂的安静，继而西里斯慢慢“哇”了一声。 “能说得通！”西里斯也激动起来：“目前已经确定重启者是独立于地下城之外的人类势力，我们一直疑惑那些人类从哪里来，又是怎么瞒着我们兽人建立的基地，但如果是千年前就隐匿起来的人类基地……它的横空出世就合理了！” “对，而且我猜当时的高层用了以虚掩实的套路。”唐不凡继续道：“当时只有三分之一的人类能进入地下城，很多被遗弃的人类因此北上，涌向北京和蓬莱，寻求庇护，却没想到真正的蓬莱基地在南方。” 两个蓬莱，地址一南一北，当人们争先恐后的涌向北方时，越来越空旷的南方便无比安全。 陆一看着已经理顺的唐不凡：“那老师是知道那个地方？” 虽然安东尼捕捉到了卫星定位，但以zero的谨慎不一定真的把唐不凡直接带到他们的基地里，可能只是运到附近，但如果唐不凡知道在哪，那就不一样了。 “这……”唐不凡被问住了，他看向面前的全息地图，有些尴尬的道：“我是福建人，我只知道浙江也有个蓬莱，但具体在哪嘛……” 他还真不知道。 与兽之旅[末世] 第115节 唐不凡说完看着全息地图上那层层叠叠的山峦，东南沿海一带本来就多山多岛，再加上1200年的地形变迁，他现在连福建的大致区域都辨不出来。 看唐不凡并不知道具体位置，陆一也没有失望，他手顺了顺唐不凡的后背。 “老师能发现真正的蓬莱基地就已经很厉害了。”陆一温柔说道：“既然是千年前遗留在地面的中国人，东区地下城一定有知道的人，我们问一下裴之书。” 唐不凡点了点头。 之后陆一让一夜未睡的西里斯回去休息，便带着唐不凡离开了这维修室，飞行器正在空中移动，两人看了眼外头，他们已经回到了泰城上空，估计等布伦那边联系好了裴之书卸货的地点，就会降落。 时间已经进入五月，气候逐渐炎热，唐不凡看了一会外头有散去迹象的乌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陆一。”唐不凡扭头看向身边年仅十八岁的兽人。 陆一不明所以，只见男人一本正经的道：“你是不是该回去领毕业证了？” “……”陆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吐槽。 但唐不凡看着他很认真：“我都差点忘了，这都五月了，你要毕业了吧？” “放心吧，老师。”陆一只得给唐不凡解释：“我之前跟你说过高等兽人接受的是特殊教育，最后一年基本是执行任务进行实习，所以毕业是根据实习表现来决定的。” 唐不凡顿时紧张的追问：“那你这一年来都跟我在一起……” “我有在执行任务的。”陆一开始一一给唐不凡算：“毒人小镇的变异毒人发现，沙漠母舰的残骸探索，北京遗迹的实地考察，还有对东部联邦的友好访问。” 他对着唐不凡竖起四根手指：“看，这就四个了，毕业证妥妥的。” 而这次两个联邦的贸易也是他在负责的，要加上这个，都五个了。 唐不凡顿时安心了，又看了看眼前军装笔挺的陆一，心里颇有些自豪，对于这个优秀的年轻兽人是自己的恋人这点。 陆一被唐不凡盯着，不由有些红了脸，继而低头往唐不凡面前凑。 “老师亲。” 唐不凡莞尔伸手去挡陆一的嘴，心想他们不过分开四天，陆一就变得这么腻人了。 一个小时后，飞行器降落在了泰城内城里的一处空地，飞行器的卸货舱门打开，两个联邦的兽人开始有条不絮的进行货物的交接。 裴之书也从山上下来了，唐不凡和陆一于是把他叫他一边，告诉了他重启者是另一个蓬莱这件事。 裴之书很惊讶，继而严肃了神色，告诉两人他会派人去查这件事。 两人于是又看了一会货物交接，整整好几仓的货物感觉要卸很久，陆一想着他们在飞行器上的房间没有衣服，于是提议和唐不凡回山上去取。 而且他们的房车也还在园林里，飞行器里有停放车辆的机库。 “我们是搬到飞行器里居住吗？”唐不凡于是询问陆一。 “对。”陆一点头，经过那两次袭击，他已经觉得山顶的园林不安全了，而飞行器拥有很好的安保系统，也是他们自己的地方。 唐不凡想着他们在园林里确实住了很久，虽然郭家不介意，但他们身为客人也怪不好意思的，于是点了点头。 “那我们去跟郭文先生说一声。”唐不凡道：“顺便看望一下。” 郭文对他是有救命之恩的。 陆一虽然不太喜欢唐不凡和郭文接触，但这是礼节，便跟唐不凡一起回山上。 飞行器还在卸货，不能送两人上山，布伦于是让飞行器的主脑ai派来一辆高大的越野车。 “咱们还有辆车在万一鸣那呢。”唐不凡浅笑，舒舒服服的坐到了越野车的副驾上，让陆一来给他当司机。 “送他了。”陆一不在意的说道，带着唐不凡往山上驶去。 两人回了园林，由于时间已经逼近正午，他们商量了一下，先回青竹小轩收拾东西，等下午三点再去看望郭文。 双胞胎都在院子里，见他们回来了，何云很高兴，当即放下扫把走到唐不凡身边，而何星也目光微亮，但要腼腆一些，拿着洒水壶站在一边。 “夫人，你可算回来了。”何云对着唐不凡絮絮叨叨：“你失踪的这几天，万一鸣天天哀嚎，说自己没保护好你。” “他人呢？”唐不凡于是询问，没在院子里看到万一鸣的身影。 “打杂去了。”何星在一旁说道：“您失踪让万一鸣自责，自己去找裴先生认罚，裴先生没有责怪他，刚好前段时间佣人辞职了不少，现在园林里缺些打杂的兽人佣人，裴先生就把他安排去后厨了。” 而现在园林里驻扎了不少士兵，厨房压力很大。 唐不凡听了，觉得这样也行，他还想着他和陆一搬走，万一鸣就得离开了，没想到这小子先一步混到了郭家的家佣里面。 在元首家做佣人，待遇可一点都不比外头的那些队长差。 “不错，挺好。”唐不凡于是笑了笑，带着双胞胎回屋收拾东西。 他和陆一在这住了好几个月，东西积攒了很多，尤其是唐不凡，单单衣服就一大摞，都是郭家的裁缝用好料子给他量身打造的，唐不凡都打算带走。 何云于是帮着唐不凡折叠衣服，何星则在小书房里收拾那些笔墨纸砚，而陆一自己在隔壁整理他的东西。 “我真舍不得夫人。”何云坐在床上，一边叠着衣服一边道：“您和路易先生走了，我和哥哥就又得去其他地方干活了。” 园林里现在驻扎着好多陌生的兽人，何云不喜欢，他还是喜欢和哥哥一起呆在这个清幽的小院子里，伺候唐不凡和陆一。 “世上哪里有不散的宴席。”唐不凡安慰他：“再说我们没有离开泰城，就是住到了飞行器里。” 何云希冀的问他：“那还回来住吗？” “额……应该不了吧。”唐不凡觉得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何云又蔫了下去。 唐不凡想了想，转移了话题：“我听说地下城的人也已经来了，都来了谁？” “维和派和新商盟来了几个高层，科学院那边没来人。”何星在小书房说道，他了解的比何云多一些。 唐不凡觉得有些奇怪：“科学院那边怎么不来人？郭深先生不是让他们过来几个人吗？” “说忙着维修地下城系统，抽不开身。”何星说着谨慎的往外头看了一眼，压低了几分声音：“但听说重启者可能就是科学院的人，谁知道呢？” 现在重启者的存在，连他们这些家佣都知道了。 唐不凡想了想，估计科学院那边一定从头到尾都知道重启者基地就是真正的蓬莱基地，两方这千年来一定偷偷摸摸的联系着。 而看裴之书的模样，他显然并不知情，考虑到新商盟是年龄只有两百多岁的新组织，不知道这事也正常，就是不清楚维和派那边知不知道。 “科学院不来人，不怕联邦对付他们吗？”唐不凡于是询问。 “他们躲在地底下，兽人又进不去，能把他们怎么滴？”何云有些愤愤的道：“我看这科学院是明面上的中立派，实际的抗争派，联邦谈了好几次希望他们分享给兽人一些高精技术，他们也不愿意，逼得我们现在得和西部联邦换。” 唐不凡是听陆一说过两个联邦之间想交换技术，不过还在拉扯谈判。 谈论这些事还是敏感了，小书房里收拾着笔墨的何星想了想，又给转了话题：“维和派的现任主席余昐先生这次带来了自己的小儿子，是个才成年的人类，听说是送上来联姻的。” 唐不凡顿时八卦起来：“和谁联姻？” 郭深已经有裴之书了，而两人的两个孩子都还很小，想联姻只能找其他高等兽人。 “我们都在猜呢。”何云笑了起来：“我赌张霖指挥官，他今年21岁，家族是咱们联邦的老牌大家族了。” “听说余昐先生的小儿子是个任性的。”何星则说道：“张霖指挥官长得不太好看，一点没遗传到他妈妈，我觉得是陈指挥官，27岁，帅得多。” “人家还在蓬莱出任务呢。”何云反驳：“他要想娶老婆，早娶了，不是传言说他喜欢自己的副官吗？” “两个兽人怎么能在一起？”何星皱眉。 “两个兽人怎么不能在一起。”何云接着反驳。 唐不凡在旁边叠着衣服，听的心情微妙，没想到现在的人不吵同性相恋了，开始吵两个兽人相恋，果然能不能生孩子才是争吵的根本。 “我看，就得继续研发科技，让兽人也能生孩子。”唐不凡开玩笑的道了句。 “这个好。”何云笑了起来。 这时凯哥那温柔的电子男音忽然响了起来：“裴先生来了。” 何云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小书房里的何星也挺了挺胸膛，果然很快他们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何星去开门，只见裴之书带着他的男助理站在外头，而男助理的手中提着一个沉重的手提箱。 “你们两出去。”裴之书看了双胞胎一眼。 双胞胎两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离开了房间，裴之书从他的男助理手中接过那手提箱，让他也在外面等着。 唐不凡还坐在床上叠着衣服，他跟裴之书已经算熟了，两人的地位也相当，因此没有像最初那样讲礼貌客气。 “你和路易先生要搬去飞行器上居住？”裴之书问到，走到了窗边的沙发上坐下，并把沉甸甸的手提箱放到了小桌子上。 “对，在你家住了这么久，怪不好意思的。”唐不凡说着对裴之书笑了笑：“谢谢你送给我这么多衣服。” 裴之书意味深长的反笑回去：“只有部分是我送的。” 至于另外一部分是谁送的，两人都心知肚明。唐不凡尴尬了，看着摞的整整齐齐的那些衣服，顿时想知道哪些是裴之书送的。 不过他没有纠结太久，甭管谁送的，反正都是裁缝裁。 放下手中的衣服，唐不凡走到了裴之书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好奇的看向那个手提箱子。 “这是什么？” “地图。”裴之书说着，打开了那手提箱，果然里面都是各种古老的纸质地图，散发着尘封已久的气味。 唐不凡不明所以，而裴之书接着道：“资料库里没有南方蓬莱的资料，但你是21世纪的人类，我相信你，所以……我认为你嘴里的那个蓬莱，被人刻意抹除了。” 但电子资料可以被删除，纸质资料没有办法全部销毁，所以裴之书送来了这些古老地图。 唐不凡惊讶，继而皱起眉头，他想了想，道：“会不会是那个蓬莱岛被系统认为是无用历史资料，删了？” 唐不凡是知道的，地下城的数据机库存量有限，会定期清理掉对人类生存和文明无用的数据，小到个人发的生活记录，大到不出名的歌曲电影。 “如果那个蓬莱是名胜风景区，还和传统文化故事挂钩，理论上不会被删除。”裴之书说道：“即使ai判定对人类无用，也会有再次审核的人……” 他说到这忽然停顿了话语，也细微的变了脸色，似乎想到了什么。 唐不凡抬眸看他，敏锐追问：“审核的人是谁？” 裴之书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才轻轻叹息一声：“以前是文教组，现在是维和派的文.化部。” 以唐不凡和陆一的头脑，裴之书不觉得自己能瞒得住。 唐不凡微愣，继而锐利了目光：“方月小姐以前的组织？” “对，但文教组在她十三岁那年就被毁灭了。”裴之书说道：“我觉得方月小姐应该是不知情的。” “毁灭文教组的是维和派……”唐不凡思索着，询问：“你觉得维和派跟这件事有牵扯吗？” 裴之书想了想，摇头：“不，我觉得只是单纯的势力斗争，维和派自从被余家排除异己，揽入怀中，高层几乎大换新，最初建派的老人基本全离职了。” 也就是说即使当初的维和派知道什么关于蓬莱的内幕，也随着那批老人的离职和去世，逐渐不被人所知。 与兽之旅[末世] 第116节 唐不凡乌黑的双目直直盯着裴之书，忽的问：“裴先生和方月小姐关系很好？” 裴之书目光细微一闪，继而不惊不慌的露出一抹浅笑：“她是我的学姐，也是我很钦佩的一位女性。” “……”唐不凡了然，回应他一个礼貌的微笑，没有再抓着这个询问。 他重新看向那手提箱，总之，现在的情况是数据库里没有南方蓬莱的相关资料，而裴之书送这些古来的地图来，是希望他能找到那岛屿的位置。 “现在是确定我获取到的那个重启者基地定位不准吗？”唐不凡询问。 “是。”裴之书点头：“我回山上的时候，布伦先生刚刚好得到消息，他们昨天派出的无人机已经到达了定位点，但是那里是一片空白的水域。” 没有岛屿，也没有人类基地，无人机绕着那片反复飞行，也没有撞到隐形的防护罩。 唐不凡头疼的扶额，结果到头来他的冒险还是一场空。 看着有些疲惫的唐不凡，裴之书安慰：“你已经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我认为你关于两个蓬莱的判断，是正确的，所以希望你能基于你的判断，再帮我们分析出基地的位置。” 唐不凡看着满箱子的古老地图，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很确定那个岛就在南方。” “嗯。”裴之书也点头，然后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到了正午的饭点，于是文质彬彬的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西装：“那么我告辞了。” 他说完看了眼堆满衣物的床铺，又对唐不凡说道：“这个院子我为你和路易先生留着，在你们两还在泰城期间，随时都可以过来居住。” 未来两方还要频繁打交道，给他们留这院子即是方便两人，也是他们的地主之谊。 毕竟今年东部联邦这么困难，陆一出手运来的物资绝对是雪中送炭的情谊。 唐不凡想到对他们依依不舍的双胞胎，便没有拒绝裴之书的这个好意。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猪，这一章原本3000字，我复制草稿复制了两遍没发现，发了6000+字出来，导致我深夜流泪紧急码了新章节，替换重复的那3000字，呜呜呜 第123章 内殿-1 裴之书前脚刚走, 陆一便拎着他收拾好的箱子进了房间。 “他找你什么事？” 唐不凡又坐回了床上叠衣服，把南方蓬莱的资料被全网抹除的事情说了。 陆一沉思：“这么说这件事可能与方月小姐有关？” “反正和文教组有关系。”唐不凡道，把衣服往箱子里放。 陆一想了想, 提议：“我们去内殿找找她？入口在半山腰，刚刚好我们要开车下去。” “还得去看郭文先生的，来得及吗？”唐不凡问。 “那就住里面。”陆一反正也打算仔细看看东部联邦的生态设施。 唐不凡心想他还没过瘾住飞行器上呢, 就要去内殿住, 不过看陆一在意的神色，还是温和依了他。 “行。” 两人收拾了东西吃了饭，便把东西往房车上搬, 双胞胎俩帮忙拎箱子。 房车有一阵没住人了, 气味有些闷, 唐不凡于是拉开窗帘散味，顺便爬车顶上把腐烂了的菜叶埋到土里。 “夫人和路易先生以前就是住这车上吗？”何星是第一次来到房车上，不免觉得这车太旧也太狭小。 虽然里头布置的还算温馨。 “对。”唐不凡颇为怀念的笑了笑：“这车还是改造过的，陆一没来之前, 里头的床啊架子啊, 都是生锈的铁呢。” 何星听了不禁唏嘘，难以想象自己住在这里面的日子。 把几个箱子在房车里放好，唐不凡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两点多, 便唤上陆一去见郭文。 郭文并没有午休的习惯，两人找过去时他正坐在桌边拿着手工刀雕刻一只小兔子，旁边坐着他的小孙儿, 看起来精神状态都还不错。 就是喉管被割开过，声音变得比以前沙哑了许多。 “之书跟我说了，你们要搬去飞行器上居住。”郭文温和的看着唐不凡：“院子给你们两留着, 欢迎再过来居住。” 唐不凡如今对他的注视没了厌恶，只是还是有些尴尬，他想郭文这辈子大概是没有尝过和人相爱的，又想到了裴之书和郭深，那两人之间也不太像有爱的样子。 他不由觉得自己很幸运，遇到了陆一。 于是等从郭文那儿离开，他便伸手牵住了陆一的手，年轻的兽人有些惊讶，而唐不凡对他柔柔一笑。 “如果穿越过来是我最大的不幸，那在这里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唐不凡对他说道，学着陆一以前亲他手背的样子，低头亲吻陆一的手背：“谢谢你，陆一。” 陆一瞬间涨红了脸，被唐不凡抓着的手火热热的，心潮难以遏制的澎湃。 “该感谢的人是我，幸运的人也是我。”陆一莫名有些酸了喉咙：“我原来对这个世界是很厌倦的。” 在遇到唐不凡之前，陆一确实有一种厌世的态度，亲眼看着母亲摔死在自己面前给了他很大的冲击，即使后面他在心理医生的治疗下，慢慢选择微笑面对这个世界，温柔的去处理人和事，但看着矛盾不断的人类和兽人，他心底深处感到疲倦而厌恶。 所以他选择在即将到达十八岁的年龄关口，离开联邦，即是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是一种逃避。 安德森骂他没有责任，他无法反驳，还有一点觉得他烦，像他这样的人好像真的不能拥有自由，但很奇妙的是，当唐不凡提出帮他回到联邦解决掉他父亲和他哥哥时，陆一第一次感受到了振奋。 “跟老师你在一起，我好像什么都行了。”陆一反抓住唐不凡的手，继而微红着眼眶跟他道歉：“我知道你一直想见到zero，但是我还是下令把你乘坐的飞行器捕捉回来了，这其实是我的自私之举。我不想失去你，对不起。” “……”唐不凡多少也猜到了，他能感受到陆一对他的强烈依赖，而听他说完这些，他先是沉默，继而释然一笑。 “没关系。”唐不凡温和的看着他：“因为……我也爱你。” 陆一眼眶更红了，低头亲吻唐不凡的手，正好一队巡逻的兽人经过，唐不凡脸上一红，连忙在他们的注视下带着陆一匆匆走了。 两人回到越野车上，凯哥控制着房车跟在两人的后面，陆一让伊芙琳把飞行器的定位发给凯哥，他要和唐不凡去内殿找方月，所以凯哥得自己先过去。 内殿公开的入口在半山腰上，距离山顶不算远，就十几分钟的车程，裴之书已经跟人打过招呼了，所以两人一到那儿守门的兽人就对他们放了行。 考虑到他们可能会在内殿里住一两天，所以陆一下车回房车上取了两套他和唐不凡的衣服，用手提箱装着回到越野车上，唐不凡坐在副驾看着凯哥不紧不慢的离去，有些担心它能否顺利找到飞行器。 毕竟凯哥的硬件设备不行，失去了和伊芙琳的网络连接，就没法使用定位系统。 “回头我们再给房车做下升级吧。”唐不凡于是对陆一说道：“让凯哥能独自联网。” “嗯。”陆一点头，开着车驶入了敞开的半山隧道，西部联邦的飞行器已经来了，他本来也打算给凯哥升级。 在恋旧这点上，陆一比唐不凡还严重些。 等越野车驶入了隧道，那巨大的合金门缓缓关上了，阻隔了外头的光线。 作为用来安置人类的地方，内殿是一个封闭的生态圈，它只与外界进行很少的物质交换，所以里面的流水、空气都非常干净。 “西部联邦的生态圈和东部联邦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吗？”唐不凡在车上好奇的问。 “在功能性上很接近，但建造和维护成本要比东部高很多。”陆一边开车边解释：“封闭生态圈是很脆弱的，需要时刻对里面的环境进行监测，有时候一个细微的裂缝就可能造成整个生态圈的崩坏，而东部在这方面技术成熟，维护和管理只需要我们十分之一的资金和人手。” 陆一说完认真夸赞了一句：“在物美价廉这一块，从古至今东方人都很强。” 唐不凡了然，然后吐槽：“不是因为你们西方人力比较贵吗？” “现在各个联邦和地下城都缺人。”陆一道：“已经不是一千年前了，那个时候东方人口确实多。” 越野车在隧道里行驶了约一千多米多米的距离，又一扇大铁门出现在两人面前，这次门口没有守卫的兽人，只有一个电子摄像头。 那电子摄像头对着两人扫了一下，自动给他们开了门。 门后是一个很大的停车广场，停着近百辆的大巴车，有些是房车，有些是运输车，有一些则明显是关押罪犯的囚车，很显然是地下城的车队。 而停车广场旁边建着休息区，零星能看见几个亚兽人，陆一找了个车位把他们的越野车停下后，一个穿着制服的亚兽人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车旁边。 “路易先生，唐先生，欢迎来到内殿。”那训练有素的亚兽人彬彬有礼的对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请随我前往沐浴区。” 唐不凡微愣，一旁的陆一对他解释：“在进去之前要先洗澡消毒，尽可能减少对里头的环境影响。” 唐不凡恍然，和陆一一起下了车。 两人都随着那亚兽人走，这靠着山洞壁建立的休息区分为二层，一楼应该是罪犯使用的，唐不凡稍微往里头瞄了一眼，像公共大澡堂。 那亚兽人带着他们上了二楼，与下面的大澡堂不同，二楼是独立的一个个房间，而且门上有标识，分别是维和派、新商盟和科学院的房间。 三人往里走，随后那亚兽人礼貌的用手掌示意两人进一个没有标识的房间。 “二位请，换下的衣服扔在洗衣篮里即可，我们会清洗干净，并挂在衣柜里，二位离开时便可以取走。衣柜里还有一些均码的新衣服，二位可以随意使用。” 招待的很周到。唐不凡对着那亚兽人温和的点了点头。 陆一拧开门，两人走了进去，发现这是一个大套间，除了很大的浴室之外，还有休息用的床和开放式的小厨房。 “真奢华呀。”唐不凡感慨，这里就像一个五星级的酒店套房。 “毕竟是招待重要人物的地方。”陆一习以为常，他们西部联邦的相关建筑也建的很好。 他说完走到唐不凡面前，伸手去给他解衣扣。 “……我自己来。”唐不凡面色微红，不太好意思的往后退了一步。 陆一不禁看了唐不凡一眼，两人明明已经有过亲密关系了，但唐不凡仍然相当腼腆，像他那略古板的性子。 虽然陆一觉得这样的唐不凡也很可爱就是了。 “我其实很喜欢服侍老师的感觉。”陆一于是动手脱着自己的衣服，温柔道：“像照顾漂亮的玩偶。” 把他当娃娃玩呢？唐不凡在心里吐槽，红着脸率先一步进了浴室。 两人洗了快一个小时才出来，唐不凡帮陆一洗头，陆一又把他捞过来搓搓，完了，舒舒服服的贴一起泡热水。 “这种大浴池就是好，我们飞行器上的浴缸还是小了。”陆一道。 “但我们那风景好。”唐不凡回忆着昨天感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过上在全景落地窗边泡澡的日子。 “也是。” 等泡的差不多了，唐不凡一拍陆一搂着他的胳膊，拿起浴巾围在腰间离开了浴室。 他们没有穿衣柜里的那些均码衣服，而是换上了自己带的，陆一又穿上了他喜欢的白背心和军裤，唐不凡则套了件轻薄的月白长衫。 等两人出了屋，那亚兽人便带着沐浴干净的两人进入了一个有合金门的通道。 通道是玻璃的，能看见山体岩层，慢慢过渡到了碎石层，又是泥土层，最后出口的金属门打开，两人眼前豁然开朗。 唐不凡看见了一片绿色，铺满了整个巨大的球形空间里，全是细腻的青苔。 与兽之旅[末世] 第117节 第124章 内殿-2 两人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内殿的最外围花园, 有两个亚兽人和一台机器人正围着一棵树讨论，似乎那棵树出了点问题，看到他们走出通道, 那两个亚兽人看了过来，神色露出了惊讶，显然认出了他们。 对着两人恭敬的点了点头, 他们并没有过来, 唐不凡和陆一慢慢穿过花园，很快碰上了几个正坐在喷泉旁边说笑的人类。 他们都是男性，和陆一一样穿着部队的制服, 身高和唐不凡差不多为一米九左右, 但肌肉结实理着寸头, 显然是押送犯人过来的特警。 看到两人他们愣了一下，说话停了下来，但并没有从喷泉旁边离开，而是神色各异的打量他们, 有好奇的, 有淡漠的，也有一两个不那么友善。 他们认出了陆一和唐不凡，虽然陆一这一年离开了西部联邦没出现在新闻里，但他的金发和异色瞳很有辨识度, 唐不凡作为他的未婚妻出现，也逐渐被世人所知。 久违的见到人类让唐不凡有些欣喜，看着这些人远比兽人白皙细腻的皮肤还有干净的气味, 唐不凡才意识到人类确实和兽人有着很大差距。 这差距就像野生的果子和长在大棚里的果子，虽然乍的一看差别不大，但两者放在一块对比, 便立即能发现被精心保护起来的果子就是要漂亮得多。 那群人小声的说了一会话，走过来了两个人。 “路易先生，唐夫人。”那两人友好而礼貌的与他们打着招呼。 “你们好。”唐不凡看着他们和他一样的身高，感觉真不错，终于不用抬头看人了。 “你们在休息吗？”陆一温和的开口，询问这两个特警。 “对，我们刚刚轮完班。”肤色较棕的那一个开口：“你们是来这里逛的吗？我们带你们吧。” 唐不凡发现比起外面的兽人，这两个人类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都自在很多，对他们没有那么的恭敬，更像是普通人之间。 唐不凡以前就听说中国人在国外特别好认，站姿或是眼神要比日韩等东亚人无畏得多，如今他微妙的体会到了中国人身上的这股特质。 “时间已经不晚了，会麻烦到你们吗？”陆一客气的道，其实更想和唐不凡两个人自己闲逛。 “不会不会。”这两人却是没眼力的，笑着说道：“今年的犯人都很老实，看守起来很轻松。” “……那麻烦了。”陆一见他们热情，便应了下来。 内殿占地和一个大型商场差不多，两位特警告诉他们关押犯人的牢房在西区，唐不凡虽然知道那是即将被分配的人类，但还是升起了一点点好奇。 而陆一更在意整个设施，当然也包括关押地。 “这个地方修的不错。”陆一环顾着内殿，评价道：“空气很清新，设施看着也新。” “论基建我们东方人说第二，这世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那棕色皮肤的人类自豪的说道：“等着吧，一旦蓬莱基地翻新完毕，我们地下城的人类就不用再依靠兽人为我们提供物资了。” “我也想把西区地下城的人类接到地上来。”陆一微笑附和：“到时候地面应该会变得很热闹。” “地面本来就是我们人类的……”那棕色皮肤的人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他的兄弟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他微愣，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不妥，于是抬头看向身为兽人的陆一，却见那年轻兽人并没有生气，依旧神色柔和。 见他看着自己，陆一还眯眼笑了笑，使这个特警兄弟不禁脸红了红。 “怪不得西区地下城的人类都喜欢路易先生。”另外一个特警明显要稳重很多，他感慨着夸赞陆一：“你能站在人类的角度为人类考虑。” “我们兽人也是从人类转变而来的，本来就不应该起冲突。”陆一说着看向前方区域那一长排过去的牢房，眼眸微深：“这样把人关着等分配……不应该。” “不过这些人本来就是罪犯嘛。”棕色皮肤的特警不在意的道：“即使不送给兽人也是要被关在我们那，还浪费地下城资源。” 唐不凡发现这人对人类同伴并没有多少同理心。 四人踏入了囚禁区，大概每隔一段距离就站着一个持枪把守的特警，由于还没有到睡觉的点，所以犯人都还醒着，大多都无所事事的在床上躺着，一些同牢房的则小声说话。 牢房是双人间的，有桌子衣柜和厕所，厕所还是带门的，设施比唐不凡想的好非常多，像大学宿舍。 而陆一的到来引起了那些罪犯的注意，他们都激动起来。 “是西部联邦的兽人？” “我认得他……是路易·史密斯！” “他来这干什么？难道来选伴侣？” “有高等兽人来挑伴侣了！” 所有的罪犯都看着他们，有几个大胆的还主动来到了铁栏后面，手巴在铁栏杆上对着陆一笑，带着几分引诱。 这些罪犯九成出身不好，如果能嫁给高等兽人，便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有一说一，地下城的人普遍白肤，囚犯里头真有几个长相还不错的，唐不凡眼睛微眯，靠到陆一身边挽住他的胳膊。 唐不凡很在意别人的眼光，之前都不肯让人知道陆一跟他一起睡，心里有教师负担怕被人骂，两人走在外面也顶多牵牵手，这还是他头一回用这种极为亲密的方式挽陆一手臂。 陆一感受着唐不凡柔软的身体，嗅着他沐浴过的清香气味，不由微微红了脸，心里甜滋滋的。 似乎是经过那次无人机袭击，唐不凡就彻底放开了他的顾虑。 而唐不凡昭示主权的动作自然引起了那群罪犯一片嘘声。 “那男的是谁？” “余昐儿子吗？细皮嫩肉的。” “不是，是叫唐不凡的，人未婚妻。” “就是他呀！他不是变异成亚兽人了吗？” “他就是亚兽人。” “怎么看着跟人类一样。” 意识到陆一不是来选妃的，那群罪犯们逐渐平息了激动，开始议论起模样几乎像个人类的唐不凡。 “人类变异后身高至少拔高十厘米，这唐不凡之前得多矮啊。” 唐不凡听着顿时不高兴了，当即挽着陆一的胳膊加快了几分脚步。 察觉到他的不开心，陆一连忙开口安慰：“老师别听他们的，你不矮，你就是小。” “……行了，你别安慰了。”唐不凡无言。 四人走过了囚禁区，陆一被唐不凡捞着手臂，果然还是想和他两个人单独逛，于是抱歉的扭头看向那两个特警。 “谢谢两位带我们逛。”陆一礼貌的对两人道：“后面的我们自己走就好。” 两个特警兄弟也看出来了，这两小情侣想调情，于是配合的停下了脚步。 “那行，你们好好逛。”棕色皮肤的爽朗的道：“这内殿安全，也有亚兽人服务员，你们有事也可以找他们。” 说完友好的告辞了两人。 他们走后周围就空了，这内殿虽然像大商场但毕竟不是商场，陆一终于得到了和唐不凡的私人空间，便浅笑着伸手去拂他的头发，唐不凡想到刚才被那么多人注视着挽着陆一的胳膊，脸上有些发红。 “他们刚刚都盼着被你看上呢。”唐不凡还是有些吃味。 陆一已经习惯了：“每个人都想过上好日子，人之常情。” 他说完怀念一笑：“我当初也害怕老师你盯上我，但你说你是直男。” “你还说你不结婚呢。”唐不凡反吐槽回去，说完正经了几分：“咱们是来找方月小姐的，干正事。” “已经来了。”陆一示意唐不凡看后面。 唐不凡还未回头，就听到了“哒哒哒”的声音，是女性高跟鞋踩在瓷砖地上的声响。 唐不凡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白色修身职场套装的女人正步步生风的朝他们走来。 女人保养的很好，外貌看着就二十八九岁，烫着黑色的大波浪卷发，涂着很张扬的红色口红，高挑的身材加大气明媚的五官，让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女明星。 唐不凡被她惊艳了一下，心想她真漂亮，等女人踩着高跟鞋走到他面前，唐不凡看着比他还高了几公分的方月，又默默在心里流泪。 高跟鞋，一定是这十公分的高跟鞋才让他矮了！ 可恶，唐不凡恨自己十几岁时没天天喝牛奶……不对，他家没钱给他喝牛奶。 “你们好！我是东区地下城的方月。”女人朝两人伸出手，虽然气势很强，但笑的落落大方又亲切。 “西部联邦，陆一。”陆一率先和她握手，露出礼貌的微笑。 “陆一？”方月挑眉，“这中文名字取的好。” 她说完看向唐不凡，唐不凡抬头挺胸也与她握了握手：“西部联邦，唐不凡。” “夫人真漂亮。”方月夸赞着唐不凡。 “我以为方月小姐早就认识我未婚妻了。”陆一意味深长的道，金绿色的眼眸直视着面前的女人。 “……”方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方月小姐！”这时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风风火火的从不远处小步跑来，他气喘吁吁的到了方月身边：“出来怎么不通知我？” 男人说完调整了一下气息，扭头看向陆一和唐不凡，递来他的名片。 “你们好，我是方月小姐的秘书，杨风清。” 唐不凡怀念的接过那小卡片，没想到都33世纪了，还有名片这东西。 “我们确实有些事想问方月小姐。”陆一说道。 “那去我们新商盟的茶室里坐吧。”杨风清对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方月小姐的速度还是这么快，年轻人腿脚就是利索。”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几人扭头看去，只见一个杵着拐杖的老人在一个清秀少年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过来。 第125章 内殿-3 “呦, 余老也来啦？”方月慢条斯理的看向老人，带着几分阴阳怪气：“以93岁的人来说，您腿脚也不差呀。” 唐不凡认得这个老人, 余昐爷爷，虽然已经退休但在余家是说一不二的存在，他猜测当年伪装抗争派毁灭文教组就是他的策划。 那么旁边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就是余昐的小儿子了。 这少年长得不赖, 而且似乎对陆一很感兴趣, 虽然搀扶着老人，但一双眼睛直直盯着他，视线很大胆。 等两人到了这边, 大概不看路的缘故, 少年突然被老人的拐杖绊了一下, 瞬间往前跌去。 唐不凡和陆一都下意识伸手去拂，但陆一手脚长，速度也比唐不凡快，因此赶在唐不凡前面稳稳扶住了少年。 “啊……谢谢……”少年窝在陆一的怀里, 神色有些羞怯。 “……”唐不凡也不吃味, 不知为何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好摔，真是漂亮的平地摔。”旁边的方月慢慢拍起了双手，笑着道：“我在电视剧里都没见过这么好的平地摔，余史, 你戏剧学院没白考啊。” 听出方月的嘲讽，少年羞红了脸，立即从陆一的怀里出来。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余史回到老人身边, 不好意思的对陆一道：“我叫余史。” 与兽之旅[末世] 第118节 陆一不在意的对他点了点头，伸手去牵唐不凡的手。 注意到他的动作，余史看向唐不凡, 与身着月白长衫的漂亮男人对上视线。 唐不凡也在看他，对他眯眼笑了笑。 余史似乎被他的笑容扎了眼，眸光闪烁了一下，继而垂下了眼睛。 这余氏老人和陆一握了握手，便邀请他去维和派的茶室坐坐。 陆一直接拒绝了：“抱歉，我找方月小姐有些事。” 余氏老人细微皱眉，询问：“西部联邦找新商盟是有什么事吗？” “能什么事？当然是生意上的事。”方月不紧不慢的道，便带着两人去新商盟的地方。 “二位，请。”杨风清彬彬有礼的对两人比了个手势。 两人于是跟着杨风清和方月走了，还能感受到那对爷孙的视线。 新商盟的会客室在三楼，装修的简洁又高雅，方月请两人坐下，而杨风清去泡咖啡。 唐不凡盯着眼前的女人，虽然她看着年轻，但唐不凡知道她一点都不简单，而在唐不凡的注视下，方月大大方方的靠着沙发翘起了二郎腿。 “你们从裴之书那儿知道了多少？”女人非常直接的进入了话题，毫不拖泥带水。 “不多。”陆一沉稳的开了口：“裴先生对您很掩护。” 方月勾起了嘴角：“用上掩护这个词，说明你们已经怀疑我了吧？” 唐不凡和陆一对视了一眼。 “你和重启者有很大的联系。”唐不凡说道：“中国应该有两个蓬莱，但是电子信息库只有关于山东蓬莱基地的讯息，我们认为文教组删除了另一个蓬莱岛的存在。” 杨风清端着托盘过来了，把热腾腾的咖啡放到了三人面前，唐不凡在意的看了他一眼，而方月并没有叫他离开的意思。 看来这个杨风清也知道很多事。 方月端起了面前的咖啡，她不惊不慌的说道：“大家都是聪明人，我就不跟你们说谎了，确实曾经的中国有两个蓬莱，也各自建立了基地，只不过一个建在明面上，一个建在暗地里，而建在暗地里那个，是作为保存人类最后的希望而存在的。” 方月说完指了指天上。 唐不凡不明所以，陆一却懂得很快：“是太空？” “对，太空。”方月缓缓说道：“一千年前的地球环境恶化的太严重了，直接扣上了末世的名号，当时中国做了三手准备，一，地下城，二，封闭地面基地，三，太空家园。后面地面基地陆续被避难的人类攻破，地下城倒是好好的运行住了。” “那太空呢？”唐不凡忍不住追问。 “一直在暗地里观察。”方月说道：“为了保护那个蓬莱基地，我们文教组一直删除关于它的数据，让它‘隐身’，但早在九百年前，相关工作就基本完成了，现在大概只有地面还残余着极少数资料。” 方月说完苦涩一笑：“而你们也知道，文教组在我13岁那年就毁灭了，所以这些事我也是后面才通过别人知道的。” “你没有告诉裴之书？”唐不凡询问。 “没有，我的学弟在地面工作已经很辛苦了。”方月看起来挺怜爱裴之书这个学弟。 “可是这两次袭击已经威胁到了他的性命！”唐不凡皱眉，觉得裴之书有知情权。 陆一并不言语，他沉默着想了想，平静的看向方月：“这么说方月小姐也不知道那个蓬莱的位置。” “对。”方月无奈点头：“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觉得告诉之书没用，只会徒增他烦恼。” 陆一又想了想，追问：“方便告诉我你和zero之间的合作是什么吗？” 方月目光细微闪烁，红唇微微抿直，过了好一会才认真说道：“告诉你们可以，但路易先生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陆一目光微深：“方月小姐先说。” “得你先答应。” 两人对视着，唐不凡做在一边不插话，继而陆一淡淡一笑，平和道：“方月小姐，你是商人，应该明白交易是基于利益，而我的承诺可是很昂贵的。” 方月沉默了，继而她自嘲一笑：“路易先生说得对，是我疏忽了。” 她说完垂眸想了想，然后认真抬眸：“虽然我不知道重启者基地的位置，但zero送了我一张基地的通行卡，这个加码如何？” 陆一眼眸微亮，但还是有些迟疑。 “放心吧，我不会太为难你的。”方月继续道：“这个承诺不涉及西部联邦，只是我私人的一个请求。” 听方月这样说，陆一又犹豫了两三秒，才道：“好，我答应你。” 方月细微的有些高兴，她这才勾起嘴角，告诉两人：“和zero的合作是扳倒我们共同的敌人。” 陆一审视着方月，语气略深：“是合作扳倒余家，还是合作扳倒郭家？” 唐不凡暗暗一惊，陆一这话顿时让他又有了诸多猜测。 “哎呀，当然是合作扳倒余家了。”方月笑着澄清：“山中的猴子我都没扳倒呢，哪里敢去扳老虎。” 方月说完正经了几分：“我对郭家没意见，地面被他们家打理的还行，省了我们人类很多功夫，而且新基地的建设，还得靠兽人出人力。” 唐不凡在一旁听着，有些疑惑：“你说和zero的合作是扳倒余家……zero也和余家有仇？” “……是。”方月神色略微复杂起来，她犹豫了一下，便告诉两人：“zero和我是旧识，而我要路易先生答应的事，也与他有关。” 方月看向陆一，沉而缓的道：“zero带领的重启者很强，但他放出的毒人已经惹上了三个兽人联邦，据我所知郭深已经在联系北部联邦商量军事合作了，他应该也找你提过，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认为重启者被找到不过是时间长短，所以我希望……路易先生能保护zero，在危险时刻保他一条命。” 唐不凡和陆一都愣住了，方月的这个要求出乎了他们意料。 陆一迅速皱眉，一金一绿的眼眸锐利的直视方月：“zero也是文教组成员？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共同的敌人是余家，同时方月还这么保护他，很难不让人对他们的关系产生猜疑。 唐不凡开始迅速回忆方月的资料，她很早就成为了孤儿，后面自己一个人艰难起家，在生意逐渐做大后，秘密生下了两个孩子，不过丈夫和孩子都做了隐藏保护。 唐不凡再想到zero的年龄，约30岁上下，难道…… 唐不凡惊疑不定的看向身边的陆一，试图从他那儿得到答案，如果真是他猜想的那样，那么zero给方月重启者基地的通行卡也说得通了。 但陆一没有说话，只是皱眉直视着方月。 方月拒绝明确回答，只说：“我说了，我们是旧识，zero……确实曾经也是文教组成员，我们的父母都是文教组高层，只不过文教组毁灭后我加入了新商盟，他则进入了科学院，后面……后面便秘密去了蓬莱。” 科学院跟重启者有联系，几乎是明牌了，只不过躲在地底下，兽人奈何不了他们。 和平契约规定，兽人不得再进入地下城，如果郭深破坏规矩，有重新引发人兽大战的可能。 而现在东部联邦已经被重启者弄的焦头烂额。 “方月小姐，你让我保护zero，但他现在想要全世界的兽人毁灭。”陆一终于缓缓开了口，语气罕见的不太好：“他的存在已经影响到了西部联邦。” 即使方月手中的那个通行卡很有用，但她的这个要求还是太强人所难。 方月自己也明白这点，她想了想，又转头看向唐不凡：“那如果我说，zero能复活那个孩子呢。” 第126章 内殿-4 唐不凡愣住了, 继而浑身的血好像燃烧起来，瞬间激动了情绪。 “复活是什么意思？！”唐不凡的声音都忍不住变大了几分。 而坐在他身边的陆一则皱紧了眉头。 “老师，人死不能复生。”陆一很冷静, 他目光沉沉看着方月：“你是想说克隆吧？” “对，克隆。”方月看着血气上头的唐不凡：“你还留着那个孩子的东西吧？只要一根毛发，那孩子就可以复生。” 唐不凡慢慢冷静了头脑, 发热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凉。 克隆……克隆算什么复生……唐不凡心里苦涩, 就算基因一模一样，陈飞就是陈飞。 但执念作祟，唐不凡咬唇想了想, 试着询问方月：“假如……我是说假如, 既然穿越能把我从1200年前带到这, 有没有可能再从现在穿回五年前，回到陈飞没死之前？” “老师！”陆一头一次用严厉的语气对唐不凡说话：“你明白穿越会造成天灾吧！” 唐不凡一愣，想起了亚洲大裂谷，他脸色一白, 顿时没了言语。 “实验室的话, 已经搬到了海上。”方月插话：“当年虽然是第一次实验，但能量的扩散也在我们的预期范围内，就是虫洞出口出现了过大的偏差，把你和那孩子传送到了欧洲。而有了第一次实验数据, 第二次会更稳定，穿越回五年前……也许可以试试。” 唐不凡闻言心中又生起了一丝期盼，而陆一直直盯着方月, 忽的道：“既然实验室可以建在海上，当年为什么要在东区地下城附近开启？” 方月神色微变，而陆一眼睛一眯, 已经明白了过来：“你们是故意造成大地震的？” “！”唐不凡惊骇了目光，像看鬼怪似的看着面前漂亮的女人。 “……”方月陷入沉默，继而苦笑叹了口气，伸手撩了一把烫的精致的卷发：“你果然很聪明。” 唐不凡双手放在腿上撮成拳，仔细想了想，逐渐明白了一切。 “置死地而后生……”唐不凡喃喃开口：“你们为了从地底下出来，人为制造了大地震，破坏地下城构造，逼迫兽人东部联邦不得不帮你们建造地面新基地……是吗？” 陆一以前和他说过，当时西区地下城和北区地下城都做好了接收难民的准备，但东区地下城拒绝了，在科学院的抢修和东部联邦的不断物资输送下，东区地下城缓了口气，但最多也只能再坚持上几十年。 而人类对兽人来说是“生育资源”，为了不让东区人类流向西部和北部，东部联邦才不得已和方月正式敲定地面基地的建造。 “对，这是一步狠棋。”方月沉声说道：“当初建立地下城，就是做好了在地底避难几千年的准备，如果没有那场大地震，东区地下城理论上还能继续使用上两三千年，在这样的情况下，兽人是不会让我们从地下出来的。” 唐不凡咬牙，他看过相关资料：“可是好几千的人死在了那场大地震里！” “那又如何！”方月的眼睛红了，她显然也很痛苦，但神色变得狠厉：“让人类就这样错过最好的时机继续在地底下窝上几千年吗！” 唐不凡嘴唇哆嗦，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一些决策很残忍，但为了人类必须执行！你一生都生活在地面上，所以没感觉，但是地底下千千万万的孩子连真实的太阳和月亮都没见过！”方月狠厉的继续道：“而现在的人类看似无忧，实则跟被养在圈栏里的猪没有区别！兽人每年输入地下城的物资仅仅够我们生存，而不能让我们再次发展，而兽人呢？却占据着地面一天天的强盛起来！” 方月说完狠狠看向陆一：“西区地下城的人类也是傻，居然不断把尖端技术交给你们，让人类越来越劣势，我甚至怀疑你的离家出走也是逼迫他们向西部联邦妥协的一步！” 兽人元首是世袭制，陆一离开，继任就落到了路德身上，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路德基因有问题，性情暴躁，在他的统治下人类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 陆一闻言微愣，继而皱起眉头陷入思索。 会客室陷入了安静，气氛变得压抑，而方月逐渐冷静了头脑，她神色变缓，语气也平和起来：“地面只要再一两百年就能让人类正常居住了，重启者这千年来一直在世界各地研究如何净化土壤和水源，你们也看到了，变异毒人死亡能降解污染……总之，人类很快会回到地面上。” “……我明白了。”陆一复杂的看向方月：“我会保护zero，但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人类。” 虽然zero是极端份子，但不得不承认他也是一名顶级科学家，这种科学家关着比杀了更好。 方月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继而认认真真向陆一道谢：“谢谢。” “那通行卡……” “我没带在身上。”方月想了想，询问：“你们今晚要在这住下吗？我明天给你们。” 与兽之旅[末世] 第119节 陆一点头，抬起手环看了眼时间，已经快晚上了，于是带着唐不凡告辞。 唐不凡默默的，微微低着脑袋，心里还想着很多事。 等两人走后，杨风清拎着一壶热腾腾的咖啡从茶室里走出来，走到方月身边给她慢慢满上。 “告诉他们这么多真的没问题吗？”杨风清一边倒咖啡一边低声询问方月，忧心忡忡：“一旦他们把刚才的话都告诉给郭文，我们就完了。” “放心吧，他们俩都不会说的。”方月沉沉道：“那路易跟传闻的一样，对人类比较偏爱，也难怪汉斯拿他和人类做交易。” 杨风清仍是忧虑，他看着面前瘦高的女人，眼眸一柔，声音温润：“去吃饭吧，上次见孩子，他们都说你又瘦了。” 方月看着像老妈子一样的杨风清，浅浅一笑：“好。” *** 陆一找了个亚兽人工作人员，裴之书已经吩咐过了，所以那亚兽人直接带两人去了一个高档客房。 唐不凡进入房间后便坐到了床上，脑子里还乱糟糟想着关于陈飞的事。 陆一看他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老师，”陆一走到唐不凡面前蹲下，双手抓着他的手，让他看着自己：“我知道那个孩子的死让你很痛苦，但是……他不可能再回来了。” 唐不凡恍惚的道：“如果zero把穿越技术完善……” “如果zero真的有那个能力，现在的世界不会是这个模样。”陆一说的很直白：“他早就修改过去把世界变成他想要的模样，但那样的话……” 陆一目光深深的看着唐不凡，又伸手去抚摸他的脸，眼底是复杂：“我们还会相遇吗？” 唐不凡微微睁大眼睛，与陆一对视着，而陆一继续直视着他：“如果救回孩子会让我们走向陌路……成为无法遇见的两个人……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你还是要那样做吗？” “我……”陆一的这番话让唐不凡瞬间沉重了内心，他没有想到过这些。 他不由陷入了沉默，而陆一也没有逼问他答案，只是用略微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擦着唐不凡的脸，继而起身去亲吻男人柔软的嘴唇。 唐不凡近距离的看着面前的年轻兽人，心想自己真是一个可恶的人，心里想着放下却又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复生了当初的执念，然后欺负了这么好的一个孩子。 陆一这次的吻依旧缠绵，但少了平日里的□□，而多了深情，等一吻结束，唐不凡无比愧疚的看着他。 “爱我你会不会觉得委屈？” 陆一淡淡一笑，很是温柔：“没有委屈，只恨自己抓不住你。” 他说完顿了顿，向唐不凡保证：“我会帮老师解决一切的，我会抓到zero，让他给老师一个答案。” 唐不凡眸光微动，继而也浅浅一笑，却有些红了眼眶。 “要做吗？”他问陆一，手指去勾他的衣服。 陆一有些诧异，打量着唐不凡：“老师想做？” 他们在飞行器里洗澡时没做全套，所以两人真正只做过一次，那一次由于是他们的第一次，即使陆一努力给唐不凡做足了准备，但唐不凡依旧感觉很不舒服。 如果不是对陆一的爱让唐不凡大脑分泌了足够多的巴多胺，唐不凡估计自己当时会更加的痛。 “嗯，想做。”唐不凡红着眼睛看着陆一：“因为我现在很难受。” 那股心理上的难受让唐不凡想用身体上的刺激压下去。 而且……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用什么去报答陆一。 陆一静静的与他对视，他一向是个敏感的人，所以唐不凡的心思，他大致都猜到了，而陆一没有迟疑太久，他起身把唐不凡压到了床上。 “这是老师你的主动邀请，所以我不会中途停下来的。”陆一把手伸进了唐不凡的长袍下摆里，金绿色的兽瞳隐隐发出幽光：“刚好上两次我都没尽兴。” 唐不凡昂面躺在那，看着压在自己上方的高大兽人，他的身影笼罩着他，让他忽然有了一丝退却，身体在那股细微的紧张和恐惧下，开始发热…… 房间里逐渐传出暧昧的响声。 第127章 内殿-5 陆一从卫生间里出来, 便看见唐不凡趴在床上撅着屁股，脸埋在枕头里手捂着肚子。 陆一愣了一下，然后微微红了脸, 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摸上唐不凡的身体。 “很难受吗？” “一种……肚子要破掉的感觉。”唐不凡在枕头里闷声闷气的道，算是知道陆一第一次有多手下留情了。 “……对不起。”陆一躺倒在他身边，把他捞到自己怀里, 唐不凡顺势倒在他身上, 被陆一轻轻摸起小腹。 “不舒服怎么昨天不喊我停？”陆一问他。 “没有不舒服。”唐不凡低低哼唧了一声：“你技术挺好的，就是太大了。” “……”陆一一时不知道他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抱怨，想来想去, 还是老老实实给唐不凡揉肚子。 陆一的手掌很大, 也很热, 唐不凡渐渐被他揉出了汗，两人正在床上腻歪，外头隐约传出了嘈杂的人声。 房间隔音是不错的，但这内殿封闭, 因此显得声音大, 唐不凡好奇的抬起脑袋，陆一告诉他：“是分配人类的工作开始了。” 唐不凡于是从床上坐了起来，想出去看看，陆一盯着他圆润的屁股看了看, 见他穿裤子的动作还算顺畅，于是稍微放心了一些。 两人整理好便离开了房间，他们站在走廊旁边往下看, 果然那些人类罪犯们都在下面宽阔的大厅里排队，二十几个持枪的人类特警站在两边维护秩序。 一个约五十几岁的高等兽人在前方的台子上和一个人类男人说话，应该是这次的兽人负责人, 面相看着有些凶恶，而和他说话的男人则四五十岁模样，虽然穿着得体的西装，头发也梳理的一丝不苟，但有些缩着肩，气息有些弱。 “他就是维和派现任主席余昐。”陆一与唐不凡一起看着：“虽然是主席但担不了事，真正做决策的还是昨天晚上那个杵拐杖的老人。” “伪装抗争派给文教组会场埋炸弹就是那个老人策划的吧？”唐不凡询问，没在下面看见那个老人，倒是见着了昨晚的少年。 “大概是。”陆一猜测。 “这可是杀全家的仇恨。”唐不凡不禁佩服起方月来：“方月小姐倒是会忍。”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个清朗的女音从他们对面传来：“二位~来喝茶吗？” 两人抬头看去，方月倚靠在对面的走廊栏杆上，正热情的朝他们招手。 唐不凡有些惊讶，昨天的谈话双方算不上很融洽，但看方月的模样，好像他们已经成了朋友一般。 唐不凡礼貌对她招了招手，想到昨天方月说的那些，心底始终平复不下去，于是犹豫片刻，对陆一开了口：“我想回房车看看，把陈飞的书包那些收拾好。” 穿越回五年前的希望很渺茫，但还有一个克隆……唐不凡虽然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的“复活”，但果然还是想把那个孩子带回来。 “好。”陆一点头，清楚唐不凡的执念，几乎到了魔怔的地步，如果克隆出那个孩子会让唐不凡的内心得到平息，他愿意帮忙。 说实话他也不想那个孩子继续和他抢唐不凡心里的位置。 “那我们现在回去？”唐不凡询问。 陆一想了想，道：“我还得找方月要通行卡，另外和西里斯再观摩一下这个内殿。我送你到门口，让布伦来接。” 唐不凡在继续陪陆一呆在这儿和回去收拾陈飞的书包中纠结，最后还是没忍住内心的着急，想回去，于是点了点头。 陆一于是隔着距离与方月打了个手势，表示等下来找她，之后便送唐不凡下楼，两人穿过略微嘈杂的大厅。 在罪犯的分配上，东部联邦还保持着原来那一套，让兽人来挑选，只有部分自愿来和亲的人类，才会体贴的给他们自主选择。 唐不凡经过时不免看了几眼点名流程，对于这种强制的“包办婚姻”心里并没什么太大感觉，因为在他看来不犯罪就不会沦落到这一步。 他们出了通道，进入了外头那个大型室内停车区，陆一开着越野车送唐不凡到了隧道出口，而布伦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货物卸完了吗？”陆一问了一嘴。 “今天能卸完。”布伦回答，恭恭敬敬邀请唐不凡上他的车。 陆一点头，看着唐不凡上车，不放心的叮嘱：“保护好他。” “少爷放心。”布伦正色对着陆一点头。 陆一目送着两人的车离开，直到彻底看不见了才转身回到自己的车上。 他返回了内殿，大厅里对人类罪犯的点名和评级还在进行，陆一忽的对上了昨晚那少年的视线。 他是余昐儿子，又是自愿和兽人和亲的人，因此受到了很好的待遇，和几个人在不远处的休闲区坐着，面前摆放着色泽漂亮的冰饮。 发现陆一折返，而唐不凡不在，那少年肉眼可见的亮了双眸。 陆一平和的收回视线，抬脚上楼。 走到二楼时，身后传来踏踏的脚步声，听落地的重量是个很轻的人类，陆一回头，果然是那少年。 “路易先生一个人？”余史小喘着追上陆一，看模样鲜少锻炼：“要我陪你逛逛吗？” “谢谢好意，但不用了。”陆一温和的婉拒：“我有事找方月小姐。” “是贸易的事吗？”余史俏皮的询问，唐不凡不在他活泼了很多：“跟我说说吧？” “……”陆一无言，这不是他第一次被人类示好了，之前他未满十八岁，就已经被大量人类明示暗示的表达爱恋之情，但陆一都没有感觉。 只有唐不凡，努努力力活着，中毒到快死了都不放弃，那股在执着中迸发出的生命力让他着迷。 想到自己的恋人，陆一心底一柔，再次婉拒了面前的少年：“抱歉，真不太方便，我和方月小姐谈完事情也要忙其他的工作。” 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余史的神色变得失落下来，陆一正要继续上楼，却忽的被少年抓住了手。 陆一一愣，皱眉回头，只见容貌清秀的少年双手抓着他的手，又羞怯又委屈的站在楼梯下。 “我知道你和唐先生已经订婚了，但……我不介意。”余史鼓着勇气对他说道，眼露哀求：“我不想被随随便便的嫁给一个兽人，至少……我想自己选择！” “……”陆一无奈一叹，提醒他一件事：“你不介意，但我和我未婚妻介意。我能理解你的委屈和不甘，但你是否太理所当然的缠着我了？” 陆一说完把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了，而他的这番话也说的让余史面色一白，如果放在以前，陆一也许会本着绅士态度温和的陪他呆一会，但现在……他不想做任何会让唐不凡不高兴的事。 他是老师的好孩子，乖宝宝。 陆一抬脚便要继续上楼。 “是……是因为他长得比我好看吗？！”余史声音有些大的叫住了陆一，充满了不甘：“但我的家世比他好！接受的教育也比他好！我自认为我比他更担得起一个夫人的职责！” 他突然提高的声音引起了下面人群的注意，大家都抬头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而楼上，靠在栏杆旁边的方月也饶有兴致的盯着两人。 陆一停住了脚步，也略微阴沉了面孔，但他并不想和一个人类发火，因此保持着礼貌语气淡漠的开了口： “不，我爱上我夫人的时候，他一点都不好看，甚至瘦的不成人形，他吸引我的不是他的外表，是他不屈不挠的特质。” 陆一说完双目冰冷的看着面前涨红了脸的少年：“他的家世是不如你，但他远比你强大。” 陆一不再理会余史，大步上了楼。 与兽之旅[末世] 第120节 方月靠着玻璃栏杆，看着逐渐朝她走来的陆一，勾起了红唇。 “路易先生艳福不浅啊。” “方月小姐别嘲笑我了。”陆一无奈。 方月不打趣他了，手掌魔术似的一翻，变出一张暗金色的卡来。 “喏，你要的东西。”方月把卡交给他，“希望你能用到。” 陆一有些诧异她居然这么光明正大的把卡交给他，于是询问：“不怕被别人看到吗？” “他们都在下面，这块地方的监控又是之书管着，不怕。”方月很是大大方方。 再说看到又如何，现在维和派已经威胁不到她了。 陆一看着面前已掌握了小半地下城势力的女人，淡淡笑了笑，把卡收进了兜里。 “余史被他曾爷爷逼的有些急，你稍微注意点。”方月开口提醒：“我看他的模样，现在东部联邦适龄的那些高等兽人，他都看不上，就看上你了。” 不用她提醒，陆一也看出来了，于是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 说完想了想，又道：“后面在人类新基地的项目上，大概还要和方月小姐你交流。” “这好说。”方月应的很痛快：“西区地下城的人类如果也能回到地面，人类方的势力会更加强大，这对我们东部人类也有好处。过阵子我们会去蓬莱测绘，你那边有空就一起去吧。” 陆一老早就对那蓬莱基地感兴趣了，于是与方月约定了下来。 第128章 内殿-6 唐不凡被布伦接到了山下, 那高楼一样的巨型蛋非常显眼，远远就看到了它流线型的白色机体。 等近了，很多卸货的兽人来来往往, 唐不凡下车时不免被他们注视了一下。 唐不凡被他们看的有些古怪，布伦于是对他解释道：“大家对夫人你很好奇，西部联邦早几个月就传开你的消息了。” 陆一有发情期, 以他的条件完全可以早早找一个或是几个情人, 但是他宁愿注射抑制剂痛苦的熬，也要坚持独身，大家因此十分担忧。 好在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情人。布伦十分欣慰：“之前很多人都担心路易少爷不会结婚。” 唐不凡才知道原来陆一以前在西部联邦就表现出了对婚姻的厌倦。 飞行器延伸下来一个很长的坡道, 而凯哥就停在巨大的底部机舱里, 已经十分老旧的它与周围那些高端的产品显得格格不入。 唐不凡走过去, 正要上房车，发现布伦还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于是回头温润客气的道：“布伦先生去忙吧，我自己在车上呆着。” “指挥的工作已经交给了菲克, 夫人不用在意我, 请随意。”布伦说道，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次西部联邦除了他和身为研究员的西里斯，还来了一个黑头发的高等兽人，叫菲克, 唐不凡还没见过。 唐不凡看他一幅认真的模样，心想保护自己应该也是他的工作，也不好强制干涉他, 只能自己抬脚上了房车。 合金车门打开了，驾驶室里闪烁着红光的摄像头转了过来，唐不凡长吐一口气, 感觉车内有些闷。 “凯哥，把空调开了。” “好的，小唐。”凯哥用温柔的机械男音回答。 唐不凡拉上了窗帘，之后从置物架上找到那破旧的孩童书包，心事重重的拉开拉链翻看起来。 虽然方月说只要一根头发就能克隆出陈飞，但时间都过去了五年，唐不凡在这五年里时常怀念的翻一翻包，也好好的收拾过这些遗物，他不确定书包里是否还留着属于陈飞的基因。 自己不应该洗这个包的。唐不凡后悔莫及，十分忧郁的坐在木床上，把里头老旧的书籍和笔盒一一拿出来，翻开又合上，试图找到属于陈飞的毛发。 陆一傍晚时分才回来，唐不凡已经把小小的书包翻遍了，正有些无精打采的侧躺在床上。 期间布伦敲车门问他吃不吃饭，他也回不吃，就那么抱着书包侧躺着，一只手还一页页翻动着泛黄的课本。 “有找到那孩子残留的毛发组织吗？”陆一走到他身边坐下，温柔询问，手摸上他的身躯。 “发现了两根毛发，不确定是头发还是睫毛，也不确定是我的还是陈飞的。”唐不凡恹恹的道：“而且我在想……即使真的把他克隆出来了，他又是否是我的那个学生。” “就基因上来说，两个孩子是一模一样的。”陆一温声安慰道：“七岁的孩子，就当他失去了记忆，他能回来对他父母来说也是慰藉。” 唐不凡忐忑的抬眸看他，：“但这样做……不是在欺骗他们吗？” “不能算欺骗吧，孩子本来就是两个人基因的延续，在基因上来说，那就是他们的孩子。”陆一说道。 他的话多少给了唐不凡一些安慰，而陆一把唐不凡怀里的破旧书包拿了出来：“我们回上面的房间吧，把这些东西也带上去。” 他上房车前听布伦说，唐不凡一天没吃饭了。 “嗯。”唐不凡不想让他担心，于是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却忽的从陆一身上闻到一股颇为浓的气味。 是香水味，对身为兽人而言的他们有些刺鼻。唐不凡眉头细微一皱，又低头凑近陆一的胳膊嗅了嗅，味道更浓了。 “是余史，昨天那个男孩。”陆一主动和唐不凡坦白：“我和西里斯在内殿观摩时，他跟着他父亲也来了。他……” 陆一小心翼翼观察着唐不凡的神色：“对我有那种意思。” 唐不凡眉头皱的更深了：“他不知道我们已经订婚了吗？” “知道。”陆一无奈叹气：“但可能因为我们还没正式登记，让他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陆一说完试探着看着唐不凡：“要不……我们结婚？” 唐不凡现在的态度和之前已经不一样了，已经软化了非常多，但看他还是这么在意陈飞的模样，陆一心里依旧忐忑没底。 “登记……”唐不凡垂下眼眸陷入迟疑，他是绝对爱陆一的，只是结婚……怎么想都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烦心的事好多。 陆一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唐不凡与他对视，年轻的兽人金绿色的眼眸可怜兮兮的：“你看我们都已经做过了……拜托了老师。” 唐不凡眸光微颤，忽然觉得自己真是思虑太多的一人，明明年纪比陆一大上十岁，却没有他的一点干脆。 从追求到订婚到现在，都是陆一在逼进这段关系，自己好歹也是一个男人，居然这么不主动。 “那……好吧。”唐不凡目光温和下来，柔柔的看着陆一：“我们结婚。” 反正现在也解决不了那些事，不如早点给陆一一个安心。 见唐不凡终于答应，陆一瞬间亮了眼睛，他嘴角止不住的扬起，顿时来了极大的兴致。 “那我们现在就拍个照，上传给联邦！”陆一说着便抬起手腕，让伊芙琳给两人拍照。 “等等！”唐不凡连忙伸手挡住他的手环不让他拍：“你这也太急了，怎么也要挑个好日子吧？” 陆一有些困惑：“还要挑日子吗？” “那肯定要挑的。”唐不凡说完看向驾驶室方向，询问凯哥：“今天几号来着？凯哥？” “5月14号。”凯哥用温柔的电子男音回答。 “5月14……”唐不凡感觉这个日子挺一般的，他于是看向陆一：“你有什么喜欢的日子吗？” “我觉得今天就行。”陆一认真道。 死小孩，真是一点都不挑。唐不凡只能自己想，回忆着五月相关的节日，嘴里念念有词：“五月……五月……五月好像没什么节日……要不挑个宜结婚的黄道吉日？” 陆一虽然是西方人，但也听说过古老的东方讲究风水玄学，而看着认真念叨的唐不凡，不由觉得他真可爱。 “老师真的给人很古老的感觉。”陆一吐槽：“你不愧是千年前来的。” “你这人，自己不好好挑日子，我在这算你还嫌我古板。”唐不凡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没嫌你。”陆一委屈，他明明觉得这样正经的唐不凡很有意思，不过被他说了一下，也认真思考起来，继而眼睛看到了窗边安静的风铃，顿时想起了很多事。 “五月20！”陆一眼睛闪亮的说道。 “五月二十……啊，是520！”唐不凡这才反应了过来，明明他才是中国人，结果愣是忘了这个特殊的日子。 “当初，我就是靠这三个数字解开了老师脖子上的项圈……”陆一怀念的伸手摸上唐不凡的脖子，眼底含上柔情：“我才知道原来老师早就告诉了我密码。” 他说完羞怯的叨咕唐不凡：“老师果然很内敛一人。” “……”唐不凡没好意思说他就是随便一设，他的生日是四位数，银行卡密码是六位数，而他又不能设“000”“888”这种密码，就胡乱设了“520”，哪里知道因为那个蜡烛被陆一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不过看陆一这欣喜腼腆的模样，唐不凡便没解释这事，免得让孩子不高兴了，就顺着他的话道：“那就5月20。” “嗯！”确定下来结婚登记的日子，陆一笑的心满意足，忍不住抱住香香软软的唐不凡腻歪起来。 两人于是一边收拾房车里的东西，一边商量六天后结婚的事，唐不凡又猛的想起陆一的父亲来，那可怕的西部联邦现任元首。 他于是在意的询问陆一：“咱们是不是应该给你父亲说一声？” 按东方规矩，他应该带礼物上门提亲的……不对，他是嫁的那一个，女方是怎么弄程序来着？ 唐不凡暗道一声坏了，他完全不懂。 “不用给他说。”陆一无所谓的道，谈到他的父亲他的语气不由冷淡了一些：“我们做完登记，自然会有人汇报给他。” 倒是安古斯可以说一声。陆一把他的衣服往箱子里塞，心想今晚给安古斯打个视频电话。 “毕竟是你的父亲，招呼还是要打一声的嘛。”唐不凡觉得这是礼仪问题：“把你父亲联络方式发我。” “……不要。”陆一不给，即认真又委屈的看着唐不凡：“这是我们的婚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唐不凡看他那倔强的模样，没办法他，只能打算等下自己偷偷去找布伦问问。 两人拎着好几个箱子离开了房车，候在外头的布伦立即唤人来搬他们搬行李，陆一拒绝了，让布伦离开忙其他事情去，自己带着唐不凡上了电梯。 第129章 晚宴-1 在两人收拾他们在飞行器最顶层的房间时, 布伦发来消息，说货物已尽数卸载完毕，为了不堵塞山下的空间, 飞行器将降落在山顶的一处空地上。 陆一同意了执行，于是飞行器以很平稳的速度缓缓升空，失重感有点像坐电梯。 唐不凡走到落地窗边看了看, 建筑相对低矮的泰城绵绵延延的扩展出去, 直到被高高的城墙挡住落日余晖，那块区域的房子被笼罩在阴影之下。 最近雨水逐渐停了，城墙的修复工作也在有序进行, 但山顶的守卫还是很严, 飞行器到达山顶时唐不凡能看到值守在郭家园林里的那些兽人。 “本来每年五月到九月是兽人的高速生产时期, 结果今年被重启者影响，各个联邦的生产都有所下降。”陆一走到唐不凡身后，伸手抱住了他。 “等收拾完东西，我就去翻裴之书给我的地图。”唐不凡于是说道, 忽然感觉有一个冰凉凉的东西戴到了自己的左手腕上。 他低头, 诧异的发现是一个精致的银链手环，两条细链固定着一个小小的方形表盘。 “你好，小唐。”凯哥温柔的电子男音从手环中传出。 与兽之旅[末世] 第121节 唐不凡心中一动，回头看身后的陆一：“这个是……” “礼物。”陆一温柔说道：“我叮嘱西里斯从西部联邦带来的, 已经把凯哥的数据都拷贝到了手环里面。” 陆一知道凯哥对唐不凡有特殊意义，所以没有给他空白的ai手环让他设定。 果然，唐不凡感动的低头摸上那个银链手环, 心里喜爱的紧。 “谢谢，我很喜欢。”唐不凡说完又不安的回头看身后的陆一：“那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你。”陆一回答的理所当然又干脆。 唐不凡微红面孔：“我认真的。” “我也认真的。”陆一低头把脑袋埋进唐不凡的颈窝里，嗅着他身上的气味：“老师你已经把一生交给我了, 已经不需要再给我什么了。” 虽然陆一这么说，但唐不凡心里还是不安宁，想着要回点什么，而想到礼物忽的想起他还欠了安德森一件毛衣，顿时心里挺焦虑的。 要不去半山腰的商业区逛逛？唐不凡心想，第二天等陆一出了门，便打算去园林里找何星和何云。 由于郭文还给他和陆一留着院子，所以双胞胎目前还负责青竹小轩的打理。 陆一去学习飞行器的驾驶了，虽然ai完全可以全部掌控，但他作为总指挥官依旧得有单独操控的能力。 唐不凡通过凯哥给陆一说了一声，陆一虽然担心他的安危但也知道不可能一直让他呆在飞行器上不出去，就吩咐安德森跟着。 安德森虽然是陆一名义上的副官，但他闲人一个，因为不好的名声，所以很多兽人不和他打交道，而安德森也懒得搭理他们，这两天都自己我行我素的在飞行器里闲逛。 唐不凡想着带上他也好，让他自己挑喜欢的毛线球，顺便他今年也再给陆一织一两件，于是等安德森优哉游哉的过来，便带着他去了园林。 结果到了那诧异的看到了余史。 余史脸上戴着防毒小口罩，身后跟着两个穿制服的特警，正在跟双胞胎俩说话。 何星皱着眉，何云也一脸古怪的嘟着嘴，看到唐不凡来了两人脸上都露出惊喜。 “唐夫人！”他们没想到唐不凡这么快就回来，何云高兴的小跑到唐不凡身边。 “我想着找你们俩去逛街呢。”唐不凡说道，眼睛瞄向余史，似笑非笑：“你好，真巧呀。” 唐不凡不蠢，余史为什么出现在这，他心里明儿清，估计以为他和陆一还住在这呢。 “……唐先生。”余史礼貌的和唐不凡打招呼，却称呼他为“先生”，同时还算水灵的眼睛穿过唐不凡看向他身后的安德森。 安德森刚才精神病院出来那会，人很消瘦，眼睛也布满红血丝，整个人看起来疯疯癫癫，如今出来浪荡了一年，倒是越变越精神了，高挑修长的身材加俊美的面孔很引人注意。 就是性格依旧不正经，看着吊儿郎当的，银色的及腰长发也肆意的披散在身后，随他走动的动作飘拂。 “余少爷，唐夫人和路易先生订婚了的，您叫错了。”何云虚情假意的笑着提醒余史。 余史没理会他，而是腼腆抬手撩了一下耳侧的头发，看着安德森好奇询问：“这位长官是？” 安德森已经十年没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了，他当年被关进精神病院时余史也才八岁，所以并不认得安德森。 安德森饶有兴致的挑眉：“你不认得我？” “我……我是第一次来地面，所以见识不多。”余史不好意思的道。 大概见安德森对他好像也有那么点意思，余史想了想，对唐不凡的态度放柔了一些，说话也客气起来：“唐先生是要去逛街？我们一起吧，刚好我也想逛逛泰城。” 他大致猜到安德森是陆一安排给唐不凡的保镖，虽然还不清楚他的底细，但怎么说也是个的高等兽人，样貌也俊美。 就是看起来年纪比他大了些。不过余史很清楚，自己没多少能挑的对象。 唐不凡是要和何星何云去逛街，但一点都不想和这余史逛，于是把问题抛给安德森：“你看呢？” “地下城的小少爷这么矜贵，我怕跟着我们摔坏了赔不起。”安德森说着走到余史身前，轻佻的用手抬起他的脸，狭长的银灰色眼眸深邃：“还是说小少爷就是想被我们弄坏？” 他说的暧昧，余史不由红了脸，看着他心嘭嘭直跳。 正当他娇羞的想回应时，他身后的一名保镖已经通过随身ai查到了安德森的身份，顿时脸色一变急忙把余史拉到一边。 余史有些微怒，但在听完那保镖覆在他耳边的话语后，脸色变得青红交接，看安德森的目光也变得排斥恐惧起来。 唐不凡看他那模样，便知道他知道了安德森的身份，于是微笑问他：“余先生还要跟我们去吗？” “我……我想起来还有其他事，就不去了。”余史支支吾吾的道，视线落到了远处，足足有几十层楼那么高的飞行器很显眼，即使在这园林里也能清楚看到。 他打算去找陆一。 周围的人都聪明，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安德森见被他嫌弃了也无所谓，倒是何云不禁刻薄的道了句：“余小少爷可真善变，听说您以前想当明星，先是唱歌，销量不行又去拍电影，但票房也不行，现在来地面又是想干什么呢？” 余史忽的被戳中了痛处，脸顿时涨的通红，而更让他难堪的是嘲讽他的居然还是区区一个佣人，见唐不凡和安德森都盯着他看，余史火气上了头，一个箭步冲过去就想对着何云扇巴掌。 但他抬起的手还未落下，就被一只白皙纤细的手给死死握住了，唐不凡目光冰冷的看着他。 “干什么？”唐不凡淡淡问他，而有些后怕的何云连忙躲到唐不凡身后。 余史戴着防毒面罩呼吸急促，试图甩开唐不凡抓着他手腕的手，却诧异发现眼前这个男人看着细瘦，力道却非常大，像石头一样紧紧箍着他。 一个地下城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哪里比得过有在特意锻炼身体的唐不凡，估计就是换以前的唐不凡来了，细竹竿的脚也能把下肢不稳的余史一脚踹飞出去。 “管好你佣人的嘴！”余史面色露出些许凶狠：“有娘生没娘养的东……” “啪！”唐不凡一巴掌把他扇闭嘴了。 余史愣住了，继而眼眶迅速泛红，眼泪一下子流下来，而他身后的两个保镖反应过来，连忙对着唐不凡举起手枪。 安德森挑眉往前大步一跨，一左一右搂住那两个保镖，同时大手抓住他们持枪的手一掰，那两个保镖在他的蛮横巨力下，持枪的手对准了他们自己的额头。 “开枪呀~”安德森眯眼笑的恶劣，“猜猜脑袋开花的会是谁呢？” “……” “……” 两个保镖身上泌出冷汗，枪口对着自己的额头无法移动分毫。 余史仍被唐不凡抓着手腕，只能用另一只手去捂住发热且慢慢开始发肿的脸，哭的涕泪横流。 他这辈子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 “哭什么呢。”唐不凡嫌弃的道：“既然决定动手，就要有被反打的觉悟。” “我爸爸……我爸爸还有我……我爷爷……不会放过你的！”余史抽抽噎噎的哭道。 唐不凡冷笑，“放心吧，你爸爸和爷爷马上不管你。他们不就是把你送上来‘卖’的吗？” 唐不凡这话说的难听，却也是事实，跟自愿上来布局的裴之书不同，这余史根本就不情愿嫁给兽人，余史于是面色一白，哭的更厉害了。 唐不凡还想着逛完街早点回去，于是一甩余史的手，开口让双胞胎两和他走，而安德森也才笑嘻嘻的手拍了拍那两个保镖的脑袋，跟了上去。 四人离开了青竹小轩，后面还传来余史闷闷的哭声，何星责怪的看了一眼惹出事的自己弟弟，然后忧心忡忡的询问唐不凡：“唐夫人，把余少爷扔在那没关系吗？” “没关系，本来就是他先动的手，你俩别怕，有事我兜着。”唐不凡跟陆一在一起这么久，渐渐的也有了些掌权人姿态，同时吐槽：“那余史都十八岁的人了，做事怎么这么冒失。” 说完露出浅笑：“走，逛街去。” 第130章 晚宴-2 陆一训练了一整天, 有些疲倦的回屋，伸手推开门便看见散落在地上的玫瑰花瓣。 唐不凡的衣服散落在地上，像诱饵似的一路蔓延到浴室里。 房间那一半的弧形落地窗拉着窗帘, 但屋内不算太暗，因为桌上燃着红烛。 陆一手抓着门把愣神了两秒，才勾起嘴角轻轻合上屋门, 人忽然精神了, 甚至能感受到身体里的气血在翻涌。 他顺着衣服的痕迹一路走到浴室外头，只见门没有关上，而是露出了小小的一条缝隙。 里头也昏暗, 即拉着窗帘也没有开灯, 隐约可见红烛摇曳的光影。 陆一透过缝隙盯着里面, 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站在门外头很礼貌的叫了一声：“老师，你在吗？” “嗯哼。”里头传来唐不凡略有些慵懒的声音，继而又传来细微的水花声响, 似乎是男人用手拨了一下浴缸里的水。 陆一听着这些声音, 抿了抿嘴，笑意更深。 “我可以进去吗？”年轻兽人的声音乖的像小孩。 但唐不凡知道他可不小：“进来吧。” 陆一得了他的允许，这才推门进去了，只见唐不凡泡在满是泡沫的浴缸里, 因为热水的氤氲而面颊泛红，而他那头长长的黑色头发披散着搭在肩上，少许浸在了水里, 大部分则顺着瓷白的浴缸垂落到了地上。 陆一觉得他真好看，金绿色的眼睛明亮又痴情的睁着，人杵在了门口。 “过来。”唐不凡唤他。 陆一回过神来, 立即走了过去，勾着嘴角欢欢喜喜的在浴缸边缘坐下。 “我今天带着何星何云去逛商业街了。”唐不凡从泡沫里抬起湿漉漉的手，搭到陆一手上，眼睛微微上挑的看着他：“我给你买了一些礼物。” 为了想陆一的礼物，唐不凡耗尽了心思，陆一有钱，也有权，唐不凡完全想不到他缺什么东西，因此在商场里绕了大半天，才挑了几个陆一应该会喜欢的小玩意。 “什么？”陆一好奇的询问，他刚才在外面并没有看见礼物盒。 唐不凡靠在浴缸里浅笑，不直接回答：“你猜？” 陆一成功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他环视了燃着红烛的昏暗浴室一圈，也没有看见像是礼物的东西。 他于是重新看面颊嫣红的唐不凡，认真道：“你。” “……”唐不凡有些无言，继而不卖关子了，伸手指了指满是泡沫的浴缸：“你自己捞。” “！”陆一意外了，眼睛都睁圆了一些，低头看起那浴缸。 “……你什么表情。”唐不凡吐槽，本来以为陆一会露出惊喜，没想到他更多的是震惊。 陆一抬手掩住自己的嘴，难掩勾起的嘴角：“……我以为老师是很正经的一个人，不会弄这些东西。” 唐不凡微微撇嘴：“你是想说我没情趣吧？” “额……不是，绝对不是。”陆一被猜中了想法，连忙腼腆的否认，他确实没想到师味很重的唐不凡会跟他玩这些。 唐不凡懒得跟他计较，用手往他脸上泼了点水：“快捞。” 陆一这才高高兴兴的俯身，把手探入了温热的水里，开始一阵摸索。 “……你可真会摸。”唐不凡乌黑的眼睛瞅着他，在水里把自己的双脚并了起来。 陆一红了脸，把手挪开，继续在浴缸里摸索。 不多时，他的手指碰到了一个小盒子。 与兽之旅[末世] 第122节 陆一捞了出来，发现是一个很精致的红色小首饰盒，看盒子的大小和形状，他心里已经有了底，不由砰砰心跳加了速。 他抬头去看唐不凡，漂亮的男人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陆一于是怀着激动的心情，翻开了那个红色小锦盒，果然是一枚镶嵌着小钻石的白金戒指。 “我们马上要结婚了，不能没有戒指。”唐不凡温和说道，从陆一手中拿过那个小盒子，又抓过他的大手，轻轻把那枚白金戒指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尺寸很合适，陆一的手指虽然比唐不凡粗糙许多，但骨节分明也修长，因此戴着很好看。 陆一摸了摸那枚戒指，心底开出的花都快蔓延到外面去了。 唐不凡见他喜欢，便也跟着高兴，两人隔着浴缸对视，继而陆一情难自禁的想去吻他。 唐不凡却抬手轻轻挡住了他的嘴唇。 “还没完呢。”唐不凡靠回浴缸壁上，浅笑说道：“继续。” 但陆一现在想捞的东西只有浴缸里的这个男人，他不管不顾的隔着浴缸压上唐不凡，固执的吻了上去…… *** 两人在浴室里足足呆了五个多小时，直到深夜，等唐不凡实在累的不行了，陆一才让他趴在自己怀里，自己一手托着他的背，一手开始在浴缸里捞。 他又捞上来五个小盒子，一个金色小十字架耳坠，一条星月项链，一对情侣红绳绑玉手环，一对红蓝宝石袖扣，然后一个碎钻小猫发卡。 好吧，全是首饰。陆一算是知道自己在唐不凡心里有多爱美了，但送耳环项链也就罢了，这个小猫咪发卡…… 陆一看着可爱又闪亮的发卡沉默良久，果然还是不太能理解，只能先把困倦不已的唐不凡用浴巾裹了抱到床上去，然后才自己对着镜子开始琢磨。 他稍微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然后把小猫发卡夹了上去…… 好吧，还是挺好看的。陆一对着镜子想笑，这发卡可以夹住他的刘海，可能是唐不凡老见他额前垂下来一两缕头发，才给他买的。 陆一微微脸红着又捋了捋，之后夹着碎钻小猫走到衣柜前面，打算套上睡裤睡觉。 结果裤子套到一半，眼尖兽人发现柜子角落有着一个小购物袋。 还有礼物？陆一穿好睡裤，好奇的拿出那个袋子，发现里面是极为柔软的毛线圈，看标识是东区地下城的产物，还没有团成线球。 ……是打算给自己织毛衣吗？陆一浅笑，想起了去年和唐不凡在房车上一起理毛线，唐不凡负责扯线，他负责团，而房车的门紧闭着，外头是风沙。 艰苦但很温馨的一段日子。陆一心底怀念，又回头看了眼已经陷入沉睡的男人，于是拎了那装满毛线圈的购物袋坐到了床上，一边陪着入睡的唐不凡，一边垂着眼眸温柔的团起毛线。 等第二天唐不凡醒来，看着已经全部团成球的毛线，他诧异的向陆一感谢：“你已经帮我把毛线整好了呀？谢谢嗷，我回头送给安德森的时候会告诉他你有帮忙的。” “……”陆一默默的心碎了，才想起来唐不凡以前是说过要送安德森一件毛衣。 两人一起洗漱完，便去餐厅吃早饭，唐不凡瞅了餐厅一圈，没有见着安德森，他似乎排斥出现在西部联邦的众人面前。 唐不凡不由有些忧虑，虽然他和陆一想帮安德森恢复名誉和指挥官身份，但安德森本人在逃避。 要不自己今天再带他逛逛吧。唐不凡一边吃着早饭一边默默心想，安德森作为他的保镖还算负责任，会老实的跟在他后面，唐不凡打算以参观和熟悉这艘飞行器为由，让安德森和西部联邦的人恢复接触。 陆一吃完饭又去接受训练了，唐不凡如今有了随身ai，便立即让凯哥去骚扰安德森。 安德森还没起，并且声音很不耐烦：“逛飞行器而已，让其他人带你。” 唐不凡看了眼时间，都早上九点了，于是询问那头的安德森：“昨晚干什么了？睡那么晚。” “看电影。” 唐不凡想起之前在大兴安岭躲避兽潮时，安德森也经常窝在山洞里翘着腿看电影，心想原来他喜欢看电影。 “那你再睡两小时，起来了来找我。”唐不凡说道，便摁了下手环，关闭了通讯。 想着无事，他正打算回顶层的房间开始织毛衣时，裴之书却来访了。 九点是上班的时间，裴之书带着他的助理和保镖依旧是西装革履的精英模样，唐不凡以为他来是为了昨天他扇余史巴掌的事，哪知道并不是。 裴之书是来送请帖的，郭文要退位了，郭深将接任东部联邦的元首，他们要举办一场很大的宴会。 唐不凡先是一惊，又沉默下来，郭文在之前那场无人机袭击中受了非常严重的伤，他的退位其实在很多人的预料中。 但正常来说，他不应该退休的这么早，对兽人而言五十多岁依旧很健壮，看七十多岁的莱蒙托夫就知道了，他才是真正的岁数过大退休，但依旧能开着装甲车出来执行探索任务，体格也壮硕的像个熊。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自己，他当时不会中那么多枪的。唐不凡对郭文的退休含有自责，也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陆一。 “郭文先生的退休引人遗憾，我们西部联邦会参加宴会的。”唐不凡从裴之书手中接过请帖，认真的说道。 裴之书看了看气质愈发出众起来的唐不凡，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长的说道：“唐夫人越来越有第一夫人的样子了。” 唐不凡觉得裴之书说的有深意，感觉他这番话似夸赞又非夸赞。 裴之书带着他的助理和保镖走了，唐不凡目送他们离开之后才打开手中的请帖，诧异的发现宴会的时间在五月19号，刚刚好在他和陆一打算结婚的前一天。 唐不凡皱眉，询问凯哥：“五月19号黄历很好吗？” “一般，但19号是郭文的出生日数字。”凯哥用温柔的电子男音说道。 唐不凡无奈叹气，打算回去和陆一商量一下要不要改结婚的日子，不然太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旅游昨天才回来，断更了一周，感觉文都不会写了[求你了] 第131章 晚宴-3 元首的更替是大事, 本来无所事事的唐不凡顿时有事了，他想着西部联邦的那些兽人应该都没有带能参加宴会的正装来。 被邀请的人除了他和陆一，还有那几个高等兽人, 布伦、西里斯、菲克还有安德森。 看到安德森也在邀请名单里，唐不凡着实吃了一惊，要知道安德森的名声可是差的要命, 心里不免有些担忧这份名单郭文是否看过。 不过既然是裴之书亲自送来的, 应该没问题吧？唐不凡想了又想，还是没有联系裴之书再确认一遍，他打心底还是希望安德森能和他们一起去的, 不然单单把他一个人排除在外也太可怜了。 唐不凡于是收起请帖, 在凯哥的引导下前往训练室找到了布伦。 陆一也在这, 他正戴着一个光幕眼镜进行模拟训练，那训练舱模拟着太空环境，能看到他扎起的头发轻飘飘的浮在空中。 唐不凡新奇的看了一会，没有去打扰他, 他走到了布伦身边, 把裴之书给他的请帖递了过去。 “我们带了一套正式的军服，参宴穿那套就行了。”布伦说道，对他们这些军人而言，佩戴着勋章的军服就是最好的礼服。 唐不凡了然, 心想那就不用给他们准备礼服了。 “你们有就行，那我带安德森去订制一套。”唐不凡于是说道。 布伦听了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沉默了片刻, 询问：“夫人确定要带他去吗？” “当然，他也在请帖上。”唐不凡神色微正，开口维护安德森：“他是陆一的副官, 这一年来也对我照顾有加。” “而且他还是我父亲派到我身边的人。”陆一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唐不凡扭头，才发现他不知何时从训练舱里出来了。 陆一已经取下了脸上宽大的光幕眼镜，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的汗，高负荷的训练让他的脸泛着潮红，束着的金卷发也有些湿漉。 唐不凡诧异的看着他，不太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安德森从精神病院消失，我父亲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没有派人出来抓捕，我起初以为他是看在安古斯的面上，变相让安德森自由，后来想想，他是一直借着安德森获取我的动向。”陆一颇为复杂的说道。 唐不凡略想了想，便明白过来了，当初陆一是真心想离家出走，所以为了避免被抓回去，最初的他一直关闭着随身ai，直到两人在那个毒人小镇里需要伊芙琳的帮助，他才不得已打开。 而假如没有遇到自己，陆一很可能一直关着ai，汉斯显然猜到了这点，所以他作为父亲，默许了路德放出安德森，通过追杀陆一的安德森来获取陆一的动向。 唐不凡对这个做父亲的人无语了，他是真不担心安德森杀死陆一么？ 布伦闻言有些意外，他看起来并不知道这件事。 “还有从西区人类那儿获得飞行器技术。”陆一金绿色的眼睛略为深邃的看着布伦：“是用我来交换的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父亲给你安排了带我回去的任务。” “……”布伦陷入了沉默，这次他带精兵前来东部，就是收到了汉斯的命令，让他们带已经离家一年的陆一回去。 “西区地下城的人类不接受我哥哥当元首，所以和我父亲做下交易，他们给予我们飞行器的制造技术，但未来接管西部联邦的必须是我。”陆一平静的声音中带着少许复杂：“我这段时间总是在想，是不是连我的离家出走都是他设计好的。我一直很奇怪他为什么会找来伊桑，虽然他和我的母亲是有那么一丝相似，但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人，而现在我大概明白了。” 布伦保持着沉默，一直没有说话，唐不凡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也不敢贸然插嘴，只是对陆一复杂的家庭愈发心惊起来。 “抱歉，路易少爷。”许久之后布伦才轻叹一声，缓缓开口：“我不清楚元首心里的想法，有时候也很奇怪他的一些决定，但西部联邦在他的带领下越来越好，所以我会坚定执行他的一切命令。” 陆一并没有责怪布伦的意思，只是想透之后气的有些想笑，体会到了当初安德森被戏耍的滋味。 “安德森会跟我们一起去。”陆一认真对布伦说道：“而且我以后会恢复他的指挥官身份。” 布伦又是一默，对陆一微微低头：“就像我相信元首那样，我也相信路易少爷您的一切决定。” 唐不凡本来是过来询问礼服的事，没想到会听到这些东西，在错愕之后有些感慨，心想自己应该斗不过陆一的父亲。 亏他当初牛气哄哄的说要带陆一回去打倒他父亲和他哥哥，属实是迷之自信。 唐不凡内心讪讪的，不打扰陆一训练了，离开训练室之后看了眼时间，便再次通过凯哥唤安德森起来。 他没跟安德森说请帖的事，等把人带到泰城半山腰的一家礼服定制店，老板拿着软尺过来给安德森量三围时，安德森才反应过来。 “怎么，邀请我参加你们俩的婚礼啊？”安德森冷笑一声，误会了。 唐不凡没想到他和陆一要结婚的消息传的这么快，想了想，应该是兴奋的陆一说出去的。 “没，是郭文先生要退休了，他儿子郭深继任元首，邀请我们参加仪式和宴会。”唐不凡于是跟他解释。 安德森一愣，嫌烦的“啧”了一声：“那干我们什么事，我不去。” “你是我的保镖，不许不去。”唐不凡把他的拒绝堵回去，和店员一起选布料。 安德森没好气的看他，吐槽：“你这人以前就喜欢命令人，现在当夫人了，命令人的底气愈发足了。” 挑着布料的唐不凡轻轻笑了起来：“谁让你不听话呢？” 安德森听着他的笑声，感觉跟春风一样，不由含笑“切”了一声，老老实实让店老板给他量三围了。 元首的交接仪式举办的很盛大，虽然时间有些仓促，但裴之书把一切都安排的很好，而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整，泰城的元气已经恢复了大半，只是城墙的修复还需要很长时间。 陆一作为西部联邦的继承人，被安排在了前排中心位置，唐不凡沾了他的光，视野极好的看了一场东部联邦的小阅兵。 怎么说呢……虽然兽人士兵和各种陆战车很气派，但少了高精武器的展示，而且在人数上也不如唐不凡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么大规模。 地面的恶劣和生育率的低下，很大程度的限制了兽人的发展。 为了方便人类方参加宴会，晚宴的地点选在了内殿里，唐不凡洗过澡后便换上了他定制的晚礼服，他没有选择自己平时惯穿的中式，而是偏古典的西式，为了搭配身着正式军服的陆一。 礼服黑色，修身，里面是洁白的衬衫和小巧的领结，唐不凡还用一根黑色绸缎发带扎住了自己的头发，优雅而低低的束在脑后。 先行在外头等候的陆一回过头，便亮了眼睛，情不自禁的扬起嘴角把唐不凡从上到下反复看了几遍。 “怎么样？”唐不凡被他看的面色微红，但还是大方的在他面前展示的转了一圈。 与兽之旅[末世] 第123节 “好看。”陆一伸手摸上自己的嘴，喜欢溢于言表，他本来以为唐不凡适合唐装，现在才知道是他肤浅了，原来唐不凡穿什么都好看。 但他看了看并没有化妆，只把头发往后梳理整齐的唐不凡，感觉差了点什么，于是伸手往他耳垂上摸，恍然大悟：“老师差了耳饰，你怎么不穿耳洞？” “……我想一般男的都不穿耳洞。”唐不凡吐槽。 “男的戴耳饰很正常呀。”陆一说道，心里有了打算：“回头我给你穿吧，家里有一堆珠宝耳环。” 唐不凡抬手打住他的话：“免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去找其他人汇合，布伦他们都到了，且都穿着笔挺的正式军服，只有安德森和唐不凡一样，穿了一件定制的西式礼服。 他的礼服是银灰色，和他的银色头发相称，也用一根发带把头发扎在脑后，就是人依旧显得吊儿郎当的，一个人懒懒的靠在墙上。 看到唐不凡来了，安德森稍稍瞥了他一眼，银灰色的眼睛在他身上打量片刻，又漫不经心的挪开。 一群人顺着山内部的通道往内殿里走，陆一和西里斯来过，所以没有四处张望，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观察着四周。 安德森走在最后面，他前面是黑色头发的菲克，唐不凡不太熟悉这个兽人，只知道他会在布伦忙碌的时候接他的档。 布伦是资历深的指挥官，而西里斯是年轻有为的研究员，这个菲克与西里斯年纪相当，能被汉斯派过来想必有过人之处。 见唐不凡微微回头打量自己，菲克淡淡对他点了点头。 “菲克是那不勒斯城主的儿子。”陆一低声对唐不凡说道：“也是未来的城主继位者。” 唐不凡了然，心想果然也是个厉害的人物。 一行人进入了内殿，人类囚犯早已经分配完毕，被他们各自的兽人丈夫带走了，现在应该都处于水深火热的变异期里。 但内殿并没有显得萧条，还有很多穿制服的亚兽人和手持枪械的人类特警。 唐不凡想到了余史，现在还没分配到兽人伴侣的就剩他一个了，因为他特殊的身份，所以东部联邦没有催促他，只不过给他磨蹭的时间也不多，等宴会结束，维和派就该带着今年的物资回地下城了。 新商盟则继续留下，方月要和东部联邦的一群人去蓬莱基地测绘地形，做建造规划。 陆一打算和方月一起去，一是留在泰城不安全，zero明显在疯狂打击泰城，二是跟在方月身边了解一下人类基地的建设相关，三嘛……顺便在那海岛上和唐不凡度一下蜜月。 两人最终还是不打算为了郭文往后推结婚的日子，陆一喜欢五月二十号，也不打算大张旗鼓的举办仪式，他就想和唐不凡安安静静的呆着，就他们两个人，开着房车去一个无人的山坡，或者乘着飞行器去太空，互相宣誓然后拍下他们的结婚照片。 唐不凡对此无异议，只是默默在心里吐槽，这孩子果然有很重的避世的倾向，连结婚都不要别人参与。 众人穿过内殿一楼大厅，进入了宴会的主场，东区地下城的人和东部联邦的部分高层已经在里头喝酒聊天了，看到他们都微微停了交谈。 第132章 晚宴-4 唐不凡走在陆一身边, 友好而礼貌的回应那些人的注视，在泰城呆了快半年，宴会里的一半人他都认识了, 即使不认识也颇为眼熟。 “你们来了。”裴之书走到了他们身边，跟他们打着招呼。 唐不凡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顶奢宴会，就像好莱坞电影里演的那样, 一群穿着得体的人端着高脚酒杯互相客套, 明明处于末世，却微妙的给唐不凡一种反古之感。 一年前的自己还只能和陆一用脏杯子舀污水喝呢。唐不凡对着亮闪闪的水晶灯看手中的红酒，被光折射的像宝石。 仿若梦境一般。唐不凡细微的扯了一下嘴角。 陆一的身份特殊, 所以很多人过来和他客套, 唐不凡站在旁边跟在, 一回头诧异的发现安德森已经跑了。 布伦他们也各自散在了宴会各个角落，有的在吃东西，有的在和其他人闲聊。 “很无聊吧？”等远离了那位带夫人来结交的东部指挥官，陆一便压着声音不好意思的看着唐不凡：“老师你不用特意去记那些人, 大多数不重要。” 陆一其实不想让唐不凡接触上层社交, 太复杂，每个人都是戴着一层面具在说话。 包括陆一自己也是。 “不会，挺新鲜的。”唐不凡说道，让陆一不用担心自己。 而他确实觉得跟一群人假笑着客套挺累人, 于是对陆一说道：“我们去和郭文先生打个招呼。” 陆一点了点头。 郭文身体已经大为好转，已经能自己走路了，只不过脸色看着还是不如从前, 而今天的退休演讲让他也站了很长时间，所以这会和一群人在宴会一角的宽敞沙发上坐着。 余家老人也在，和郭文在说话, 唐不凡也看到了余史，他和裴知书的两个孩子一起，脸上挂着亲切的笑正逗着两个小孩子玩。 唐不凡微微挑眉，要不是之前和余史对峙过，他估计会以为这人是一个甜心大哥哥。 察觉到唐不凡的注视，余史看了过来，两人对视，都互相温和而礼貌的一笑。 演的好呀，怪不得有句话叫政客都是天生的演员呢。 两人又各自移开视线，各自装各自的了。 陆一和唐不凡的到来让郭文和余老止了对话，四人礼貌的一一打过招呼。 “郭文先生，有一阵没见了，很高兴您的身体慢慢恢复了健康。”唐不凡真心实意的看着郭文。 “健不健康的，都这样了吧。”郭文声音含着遗憾，带着岁月的乌黑双目温柔的看着唐不凡，在端详他片刻之后，才垂下眼眸，又扭头看向远比他年轻强健的陆一：“听说你们两个明天要结婚？” “对，五月二十号。”陆一金绿色的兽瞳与郭文对视，平静中含着很细微的挑衅：“跟您的退休日很接近，希望您不介意。” “当然不会，五月二十号，很好的日子。”郭文平和回应，继而伸手从他的中山装兜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当着陆一的面递给唐不凡：“这个送你，结婚贺礼。” 唐不凡惊讶，能感受到周围暗中注意着他们的那些视线，那盒子很小，也很精致，像首饰盒……应该不会送他首饰吧？ 唐不凡想到了之前他很喜欢的那根木发簪，郭文亲手做的，而他毫不知情的戴了很久，这事他都没敢跟陆一说。 陆一显然也很在意这个小盒子，他往唐不凡身边凑了凑，唐不凡于是怀着微妙的心情打开，在看清里头的东西时眼睛发了亮。 躺在盒子里的并不是首饰，而是一个精致小巧的音乐播放器，俗称mp3。 很显然这是一个千年前的古董，陆一甚至都不认得，眼神有些迷茫，而唐不凡却一下子被拉回了他的小学时期，当时班上有钱的小朋友就会带这个去学校玩。 唐不凡眼底透出了怀念，他抬头看向郭文。 “这是在一个废墟里发现的，里面的存储卡保存了千年没有损坏，里面存有三百多首千年前的中国流行乐。”郭文目光温柔的看着唐不凡：“我想你会喜欢。” 唐不凡喜好古典文化早就出了名，他识得古文，写得一手漂亮的古字，园林里的人因此都很尊敬他。 “我……我当然喜欢。”唐不凡难以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他太想念过去了，然而千年的时光早就销毁了他熟知的一切，这三百多首音乐对他而言算是一种救赎。 它们能证明他确实曾经在1200年前活过。 “谢谢。”唐不凡感激的对郭文说道，恨不得现在就戴上耳机听听里面都是哪些歌曲。 郭文浅浅笑了笑，注意到陆一看着他的沉默视线，于是平静的回视过去。 如果我年轻二十岁，你未必争得过我。 陆一脸色有些难看。 唐不凡一直注意着陆一的情绪，于是发现了他和郭文的不对付，既然招呼也打过了，便立即拉着陆一去了另一处角落的沙发坐着。 他仍爱不释手的抓着那个mp3，照着记忆打开，看到小小的横条屏幕上出现像素很低的字，周杰伦的《七里香》滚动着滑过去。 哇，就是他儿童时代的流行乐！唐不凡不免有些激动的抓住了陆一的手，如果不是顾忌着周围很多人，他真想现在就和陆一分享。 看着欢喜又感动的唐不凡，陆一有些吃味，于是往他身上靠。 “我以后也给老师送这个。”陆一委委屈屈的看着唐不凡：“我们以后去流浪，去废墟，我亲手给你挖。” 唐不凡觉得有些好笑，心里想说像这种无损级别的千年古物哪里是能随便挖到的，不过还是柔柔顺顺的附和他：“好，咱们一起挖。” 他笃定自己老的时候一定还在和陆一在世界各地捡垃圾。 不过那个时候他们的孩子应该已经很大了，也接管了西部联邦……真奇怪，怎么突然想到了孩子去。 唐不凡觉得有些奇怪，把手中的mp3小心收好，放进了兜里。 两人在这坐着，又有人过来找他们说话，唐不凡礼貌的应付，逐渐感受到上层社交的无聊和辛苦。 等那对东部联邦的指挥官夫妇离去，端着酒杯的西里斯忽然从两人的沙发后面出现。 “路易少爷，菲克被那个叫余史的人叫走了。”西里斯眉飞色舞的跟两人汇报，他虽然年近三十，还是一名专业的研究员，但性子还跟孩子一样。 唐不凡诧异的环顾了宴会一圈，是没看见那两人的身影。 包括安德森，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菲克被盯上了？”陆一平静中略带调侃。 菲克是那不勒斯城主之子，既西部联邦六大城继承人之一，也难怪余史会看上他。 唐不凡端着酒杯隐隐觉得好笑，看得出余史非常着急了。 “菲克今年多大？”唐不凡好奇的询问。 “和我一样，29，他和我是同学。”西里斯往前靠着沙发背，低头对唐不凡说道：“我都两个孩子了，他还没结婚呢！” “你两个孩子了？”唐不凡吃了一惊。 “我这多正常。”西里斯莫名微红了脸，“菲克才是不正常。” 唐不凡想说他也28了，还一个孩子都没呢。 “他一直没找到中意的人吗？”唐不凡好奇的又问。 西里斯声音低了几分：“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呢……” 几人正说着，菲克和余史就出现在了宴会门口，那高挑的兽人依旧神色淡漠，而他身边矮小的余史则眼眶微红，嘴唇抿着。 看他这模样，大家心里便都明了，菲克也拒绝了余史。 余史看向了他的曾爷爷，那杵着拐杖的老人皱起眉头，看着自己的曾孙儿脸色臭的可以。 唐不凡虽然不太喜欢余史，但看他这模样也有些心疼，顿时没了吃瓜看戏的心。 大概察觉到唐不凡的视线，余史扭头看了过来，唐不凡看他咬了下嘴唇，似是做某种决心，继而大步朝他们这儿走了过来。 “路易先生，唐先生，我们能出去聊聊吗？”余史过来后直接询问两人，眼底和语气都透着某种坚毅。 唐不凡和陆一对视一眼，两人都轻轻点了点头，陆一是心善，他一向对人类很好，唐不凡则也有些可怜这个被逼婚逼到满身狼狈的年轻人。 他毕竟也才十八岁。 两人于是从沙发上起身，大概没想到他们会同意的这么干脆，余史眼眶又红了几分。 “谢谢。”他很轻的对两人道了一句。 唉。唐不凡听着他低低的声音，朝余老方向看了一眼 果然那杵着拐杖的严厉老人也盯着他们。 三人出了宴会厅，虽然这里是极为安全的山中内殿堂，但依旧有很多持枪的守卫，余史于是指了指不远处郁郁葱葱的花园：“我们去那儿吧。” 与兽之旅[末世] 第124节 唐不凡和陆一都没有异议，三人于是顺着干净整洁的瓷砖小路往花园深处走。 “那天对唐先生的冒犯，很抱歉。”余史低着脑袋，先小声给唐不凡道歉。 “已经过去了。”唐不凡平静说道，心里有些在意他对自己的称呼，依旧是“唐先生”。 那天唐不凡扇了余史巴掌的事，他虽然没给陆一说，但陆一从手下那儿听到了汇报……除了安德森，他其实还偷偷派了其他兽人暗中保护唐不凡，当然唐不凡不知道。 这事没闹大，一来余史自己先动的手，二来唐不凡现在地位太高了，除了陆一给他撑腰，郭文也把唐不凡捧着，余家不敢惹。 余史因此只能默默在心里怨念，真想把唐不凡那张脸换过来给自己。 除了脸，他真不觉得自己哪里输了唐不凡，论年龄论家世，他好唐不凡太多了。 “我真羡慕唐先生，遭人喜爱。”余史不禁道，带着两人不断往花园深处走：“不用像我一样吃苦……” “你要说这话，咱们就没谈的必要了。”唐不凡笑了，保持着好脾气打断他：“我愿意和你出来，是看在你年纪小，我这人有个臭毛病，喜欢管人，但我是当过老师的，知道有些孩子是天生坏，有些孩子只是被逼无奈，我想帮的是后面那个。” 唐不凡定定看着他：“你是哪个？” 唐不凡的话让余史噎住了，脸一阵红一阵白，隔了好一会才低低回了句：“后面那个……” 他总不能承认自己天生坏胚吧？再说他也确实被他曾爷爷逼到绝路了。 “今年的罪犯交接已经结束了，我爸爸和曾爷爷马上要带着物资返回地下城，但是他们不会带上我……”余史咬住自己的嘴唇，眉头拧紧：“我不想被抛下，但是我曾爷爷让我必须呆在地上，我们维和派需要在地面构建自己的势力，不然再过几年就彻底被新商盟打压下去了。” “我听说有几个适婚的高等兽人中意你。”唐不凡从何行何云那儿听了不少。 “他们我都不喜欢……”余史嘀咕，家世雄厚的不够俊，长得俊的背景又一般，就没有像陆一那么完美的。 唐不凡仿佛猜出了他的心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你想怎么办呢？” “我……”余史双目盯着陆一：“我想和路易先生谈谈。” “……”陆一沉默，他是很想帮助余史的，他不希望有任何一个人类背叛嫁给兽人，但那不代表他会答应任何要求。 “我想你应该了解过我。”陆一委婉的对余史说道：“我不结婚的。” 唐不凡在一边瞅着他，陆一猛然一顿，立即改口：“我只和我家夫人结婚的。” “我知道。”余史委屈的道：“我是希望西部联邦能暂时庇护我，现在泰城是裴之书的天下，我根本做不到跟他抗衡，但我曾爷爷又不会带我回去，所以……哪怕就一年，让我呆在你们身边一年。” 暂时收留吗？陆一扭头看向唐不凡，询问他的意见，西部联邦倒是欢迎所有人类加入，如果余史未来真的嫁到西部联邦，也算给西部联邦增加了人口，但如果唐不凡觉得不舒服，陆一则会拒绝。 唐不凡说不上不舒服，只是盯着余史看了又看，判断不出这个孩子心地到底是善是恶。 “你决定吧。”唐不凡最终把决定权交给陆一，其实心里能看出陆一想帮余史一把。 毕竟他母亲的悲剧摆在那，造成了陆一对拯救人类有一股偏执。 “那好吧。”陆一于是答应下来，对余史露出和善的微笑：“既然这是你的意愿，我会跟你曾爷爷和父亲说一声，然后派人送你去西部联邦。” 现在飞行器上配备着好几十架小型飞行器，让一个兽人载余史去西部联邦不过半天时间。 余史愣住：“我不呆在你们身边吗？” “我们接下来要找重启者基地。”陆一温和拒绝：“你不方便跟着我们。” 余史不由抬手咬住自己的拇指，显然想着什么，忽的察觉到唐不凡在看他，于是心底一惊，低下脑袋。 他又抓住自己的礼服衣角，腼腼腆腆的道：“那好吧……但是我还是想和路易先生单独聊聊。” 陆一眉头微皱，正要再次委婉拒绝，便听到唐不凡平静的道：“陆一，你跟他聊吧，我在这等。” 陆一有些惊讶，不过既然唐不凡同意了，他便也无所谓的应了下来，免得余史纠缠不休。 三人正好走到一处休息区，草坪旁边就是一张长椅，唐不凡不知道是不是在宴会上喝了酒的缘故，走久了隐隐有些反胃，于是直接走过去坐下。 “你们俩往前走，我在这坐会。”唐不凡说道。 陆一觉得唐不凡太干脆了，摸不清他的意图，但余史还在一旁对他虎视眈眈，他只得无奈一叹，决定早去早回。 “那老师你在这等我。”陆一温和的叮嘱唐不凡，得到他的点头回应后，才和余史继续顺着弧形的花园小路往前走。 唐不凡如今五感敏锐，等听不到那两人的脚步声了，才抬起自己的手腕，撩起礼服衣袖，露出陆一送他的那个ai手环来。 “凯哥，帮我联系安德森。” “好的，小唐。正在对安德森进行语音通讯……通讯已连接。” “喂，干什么？”安德森懒洋洋又不耐烦的声音从手环那头传出。 “在哪儿晃悠呢？过来干活了。”唐不凡不由分说的道：“我让凯哥把我定位发你。” 安德森“啧”了一声：“你又使唤我？” 唐不凡坐着长椅上眉眼弯弯的笑起来：“是的呀，好兄弟。” 他含笑的声音把那头的安德森弄的没脾气了，过了一会才语气很烦的道：“谁要做你兄弟，一天天的就知道使唤人……在那等着，就来。” 第133章 晚宴-5 安德森很快就来了, 唐不凡也就等了他五分钟。 看到唐不凡一个人坐在这偏僻的室内公园长椅上，安德森眉头细微一皱，询问：“小路易呢。” “被余史叫走谈话了。”唐不凡短暂的歇了会, 感觉头晕下去了一些，于是从椅子上起身，带着安德森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走：“我们悄悄过去看看。” 安德森一下子想不起来余史这人：“那是谁？” “就是那天被我打了一巴掌的小男孩。”唐不凡小声说道, 眼睛看着前方仔细寻找那两人的身影。 安德森想起来了, 眉头一挑：“就是那个四处勾搭人的？18岁也不小了吧？” “小的。”在唐不凡这，十八岁还是半个孩子，至少在21世纪是。 见唐不凡鬼鬼祟祟的, 安德森来了兴致, 也把说话的声音压低：“所以我们现在是干什么？” “看那小孩值不值得帮。”唐不凡说道, 从空气中嗅到了一丝陆一残留的气味，于是顺着那条分岔小道走去。 安德森跟上，两人还没走出几步，就忽的听到了刻意掩饰的一阵脚步声。 是四名维和派的人类特警。 唐不凡想说躲来着, 但那四名特警也是敏锐, 隔着一段距离看到了树丛后面的他们，四人都脸色细微一变，继而一个男人对一名队员打了个手势，四人分成了两小队, 二人继续往前走，二人则朝唐不凡与安德森走来。 “你们是迷路了吗？”走前面的那个特警询问两人，装着不认识他们的样子。 他们不认得安德森正常, 但之前唐不凡和陆一来这与这群特警碰面，唐不凡都记得这人，因此对他的故意装傻感到有些好笑。 “我找我未婚夫, 还有你们家那位小少爷。”唐不凡开门见山的道，很是镇定。 他特意把安德森叫过来，就是料想到了这个情况，从宴会厅出来时唐不凡就注意到守卫的特警全是维和派的人。 虽然他现在经过训练还算能打，但无奈这些人手上有枪，因此他思来想去，还是把安德森叫过来稳妥。 “我们没看见路易先生和余史少爷，唐夫人先回宴会厅吧。”那特警说道，作势想互送两人回去。 唐不凡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现在又认得我了？而且……” 他微抬下巴指了指那条小道：“你的那两个同事不是已经过去了？” 那两个特警神色透出细微的紧张，见唐不凡迈开脚想继续往前走，着急之下伸手拦住：“唐夫人！我们少爷和路易先生的私密事还没谈完！” 唐不凡眉头一皱，从他俩的态度中察觉到不对劲，他本来不觉得余史一个人类能伤害到陆一，但现在……他有一点点慌了。 “让开！”唐不凡推开了他的手，大步往小道深处走去，那两个特警还想上前去拦，被一旁足足有二米二高的安德森冷冷一瞥，顿时僵住了动作。 四人于是前前后后的往前快步走，空气中陆一的气味越来越浓，但很快一阵刺鼻的气味就从前方扑了过来。 唐不凡连忙抬起胳膊捂住口鼻，极为不适的后撤了一步。 本来看热闹的安德森这时也凝重了神色。 “烈性迷药，针对兽人的。”安德森眼睛一眯，把唐不凡往旁边空气清晰一些的草丛方向轻推，告诉他：“你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 “我也……呕！”唐不凡本来想跟上去，但前方的味道太让人难受了，他本来喝了红酒就有点胃不舒服，这会着急之下一吸，直接附身干呕起来。 旁边的两名维和派特警紧张的你看我我看你，额头都泌出了细微的薄汗，他们虽然也闻到了迷药味，但嗅觉不如兽人灵敏，再加上那迷药不是针对人类的，因此没什么反应。 “唐夫人，你看起来情况不太好，我送你去休息吧？”一个特警走向唐不凡，试图把他架离这儿。 “滚！”唐不凡皱眉抬头朝他吼，心里后悔死了，他就想看看余史到底卖的什么心思，哪里知道他胆子居然会这么大，居然敢在今晚郭文的退休宴上干这种事。 “小唐，伊芙琳无应答。”凯哥的声音从唐不凡的手环中传出：“它的信号应该被屏蔽了。” 它们身为高智ai反应很快，除非突然进入一个信号屏蔽区，否则伊芙琳不会来不及把消息传出来。 “我真该死……”唐不凡因为反胃而眼眶微红，他用力锤了一下旁边的树干：“我明知道余史不单纯，我还同情他……我、我真的是……” 唐不凡实在是见不得一个十八岁的孩子早早被逼婚，即使那是一个他不太喜欢的孩子，到头来他的善心反而成了对方攻击他的工具！ 愤怒把唐不凡的反胃感压下去了不少，但嗅着前方区域那依旧浓重的迷药气味，唐不凡虽然着急但也没有贸然再进去，他扶着树咬牙一思索，当即命令凯哥： “凯哥，联系裴之书和布伦，把这边的事情汇报给他们！” 旁边的那两名维和派特警顿时急了，其中一个又逼近唐不凡：“唐夫人，你先别急，今晚是郭文先生的退休宴会，别把事情闹的难看……” “闹事的是你们！”唐不凡冷笑打断他，正想再开口骂两句，便看见安德森回来了。 安德森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但人还保持着理智，他告诉唐不凡：“小路易不在前面，他已经被带走了。” 他说完不等唐不凡开口，就大步过来拦腰抱起了唐不凡，继而双脚一蹬地面，便带着唐不凡高高跳上了天空。 那两名特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郑哥，现在怎么办！”一名特警询问他的同事。 “汇报余老！”那特警沉声说道，双目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把手环抬到了自己嘴边。 这内殿建在泰山里头，为了保证优质的空气，所以树木绿植非常多，安德森抱着唐不凡跳到高空中后便脚踩着那些郁郁葱葱的树木，一路带唐不凡落到了一个建筑走廊里。 即使他的下落缓冲做的很好，但唐不凡还是俯身又干呕了起来。 安德森嫌弃的把他放到一边：“你的体质怎么还是这么差？小路易到底怎么养的你？” 唐不凡红着眼眶抬头，用衣袖擦拭嘴角：“我今晚喝了酒……先别说了，找陆一……” 他话未说完，眼角的余光便看到一个东西被丢了过来，走廊里的两人顿时下意识往旁边躲闪，但那东西却直接在空中炸开。 声音不大，就小小“噗”的一声，这块区域却瞬间被喷出的烟雾包裹，唐不凡呼吸一窒，脑袋里刚刚冒出“完了”二字，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许是过去五年的头疼锻炼了唐不凡的大脑，他虽然昏迷了却处于一种很恍惚状态。 与兽之旅[末世] 第125节 他看到安德森用胳膊掩着口鼻挡在他面前，意识短暂断片后，又看到“天上”下起了雨，淋撒在他身上，也浇灭了他们周围的烟雾……眼睛又一眨一睁，面色绯红的陆一已经焦急的蹲在了他的面前…… “陆……陆一……”唐不凡恍恍惚惚唤了陆一一声，便彻底沉入了黑暗。 *** 唐不凡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吸入了迷药后感觉就一瞬，他睁开眼睛看着乳白色的天花板，发现他已经回到了他和陆一在飞行器里的房间。 房间很昏暗，唐不凡有些吃力的从床上坐起身，发现身体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利索。 “醒了？”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看护的两人立即站了起来，分别是安德森和姜医生。 房间里的照明灯自动亮了起来。 唐不凡已经好久没见到姜医生了，忽的看到他还愣了一下，继而猛地想起昏迷前的事，于是连忙询问： “陆一呢？！” 他说完不适的皱起眉头，发现喉咙有些干和疼。 姜医生走到桌边给唐不凡倒水，而安德森则慢吞吞走到了唐不凡床边。 “他一个小时前才走，被东部联邦叫去开会了。”安德森说道，抬起手腕：“我帮你叫他回来。” “别！”唐不凡连忙阻止，不想耽误陆一干正事。 安德森也没有勉强，放下了手腕，而姜医生则端着一杯温水走到唐不凡床边。 唐不凡接过，一饮而尽，干涸的喉咙顿时舒服了不少，连带着人也精神了一些。 “我昏迷了多久？”唐不凡询问，感谢的把水杯递给姜医生。 “两天。”安德森道：“今天已经21号了。” “这么久！”唐不凡吃了一惊，继而急切询问：“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余史用特制迷药昏迷了路易先生，让两个人类特警带走了他。”姜医生率先回答，脸上露出不耻的神色：“那药还含有催情成分，余史想跟用这种方式逼路易先生收下他。” 唐不凡脑袋“轰”一声炸了，瞬间火了：“他、他怎么敢！” 他气的都结巴了，整个人情绪变得很激动：“陆一、陆一呢！他、他没事吧！” “没事。”安德森让他放轻松，在一旁没好气的说道：“你俩真是蠢一块去了，当初我看你俩旅行，就跟闹着玩似的，现在看你俩办事，也没一点心机，怎么能被他抓住这么大的空子？” “我、我没想到他这么坏……”唐不凡涨红了脸：“他说他被他曾爷爷逼婚，我看他年纪还这么小，就动了恻隐之心……毕竟有些小孩是被环境逼的坏……我是真的没想到他会……他会……” 唐不凡呼吸急促，眼眶红了，他自以为有把握，想着测测余史的心性，看他到底会和陆一单独说什么，完全没想到他居然敢策划这么阴险的事。 “你可真是单纯。”安德森冷笑一声：“要不是小路易自小嗅他母亲屋里的熏香，对迷药抗性很强，你就等着后悔吧。” 安德森看得明儿清，这事绝对不是余史自己策划的，而是他曾爷爷的计谋，那老人抓住了陆一的性子，他要真和余史发生了关系，即使是被迫，以他的性格便绝对不会对余史弃之不顾。 唐不凡也想到了这点，所以这会心脏一揪一揪的，堵的不得了。 “我……”唐不凡的眼眶愈发红了：“是我害了陆一……” “唐夫人，路易先生一点事没有，你别紧张。”姜医生说着很无语的白了安德森一眼，就没见过有人这样刺激病人的。 安德森见唐不凡有被自己骂哭的迹象，这才讪讪闭了嘴，同时眼睛在意的瞥了一眼唐不凡盖着被子的肚子。 “那天晚上你的汇报很及时，裴先生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通过监控找到了你们的位置，让ai打开消防喷淋头冲刷了那块区域的烟雾，有效压住了你们三个身上的药效，他们两个兽人都还好，倒是你……”姜医生话语一顿，双目盯着唐不凡，语气温柔小心了许多：“腹中的胎儿有可能受到影响。” 第134章 晚宴-6 唐不凡愣在了那儿, 久久回不过神来，脑袋好像卡机了一样，随后慢慢的开始心跳加速。 他是知道这个时代的男人可以生孩子, 决定跟陆一在一起之后也慢慢在接受自己转为“女”位，但是他没有想过孩子会来得这么快。 “怎么会……”唐不凡坐在床上不可置信的掩住自己的嘴，没有兴奋, 也没有多少喜悦, 甚至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看他这副模样，安德森眉头细微的皱了一下：“你们没有做避孕吗？” “我们很小心！”唐不凡有些冷静不下来，明明陆一都没有弄在他里面。 安德森正要再问, 房间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陆一脚步急促的推门走了进来。 “老师！”陆一显然是跑着回来的, 在看到坐在床上的唐不凡以后，神色一松。 “你不是去开会了吗？”安德森奇怪问他。 “凯哥告诉我老师醒了，我就中途离开了会议。”陆一解释，与唐不凡对视, 看到他不太对劲的脸色, 心里便明白姜医生已经把事情告诉了唐不凡。 “……能让我跟老师单独聊聊吗？”陆一示意安德森和姜医生先出去。 “当然。”姜医生动手开始收拾他的药箱。 安德森慢条斯理朝门口方向走，在经过陆一身边时很看不顺眼的瞥了他一眼。 “我不是有给你保险套吗？”安德森责问他。 “……”陆一有些尴尬：“太小，那是以前人类的尺寸。” 他和唐不凡当时还用指头玩了一会。 安德森一愣，又“啧”了一声, 才迈步出去了。 收拾好药箱的姜医生也离开了房间，并为两人关上了房门，这间很有未来科技感的弧形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 唐不凡这时才有所察觉似的慢慢用手捂住自己的肚子, 他稍微冷静了一些，但脸色依旧不好看。 陆一沉默片刻，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伸手去轻抚唐不凡略显冰凉的面颊。 “我怀多久了？”唐不凡轻声问他，想对一下时间。 “约半个月。”陆一也低声回：“我想了想，大概是我们半月前在泰山内殿里住的那个晚上……” 他顿了一下，金绿色是兽瞳看着唐不凡，含上一丝古怪：“老师你记得你事后趴在床上撅着臀吗？那个姿势……好像有助于受孕……” 唐不凡愣住，想起来了，继而脸涨红了，给自己辩解：“我那是被你弄的肚子疼……再说我一个男的，我哪里知道什么姿势会助孕……这事……这事太奇怪了。” 他越说越语无伦次，陆一不由双手都捧住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老师，你别慌，我在呢。” 唐不凡冰凉的脸颊感受着他温热宽厚的手心，慢慢稳住呼吸，他与陆一对视，他今天也穿着很正式的军装制服，金色的长卷发用发带扎在脑后，比以前看着稳重了许多，可他的面庞是那样年轻，他明明才十八岁。 自己不应该慌的，他才是那个年上者。 唐不凡凝视着自己的爱人，慢慢喘了几口气。 见唐不凡逐渐气息平稳，陆一才放下一只手，继续道：“姜医生说只要没戴套，就有概率怀孕，过程中还是会有少量我的精子进去……对不起。” 唐不凡没有怪他的意思，他记得那天晚上还是他主动来着，低头捂着肚子想了想，唐不凡决定解决问题。 “我在晚宴上喝了酒，后面还中了迷药。”唐不凡眉头紧紧皱着，复杂的看着陆一：“这孩子……还能要吗？” “……要做基因检测。”陆一说道：“本身兽人胎儿的畸形率就高，我们由人和兽混合起来的基因太不稳定了，但比起胎儿健不健康……” 陆一认真的看着唐不凡：“我更想知道老师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唐不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之后眼神坚定了许多：“想要！” 陆一眼睛微亮，他想过唐不凡会犹豫很久，也想过他反过来问自己想不要想要，然后为他而妥协，但没想到他会这么果断的决定留下。 而唐不凡定定看着眼前的年轻兽人，认真而复杂的告诉他：“我已经没有任何家人了，陆一，自从我外公母亲接连去世，我就很羡慕别人家在各种节日聚会团圆……一个人过春节好寂寞，寂寞到会听到鞭炮的声音就掉下眼泪来。” 唐不凡已经在好几个春节哭过了，虽然他老师会好心的把他叫到他家去吃年夜饭，但作为一个外人唐不凡偶尔面对他老师的各种亲戚还是会尴尬。 尤其是被人家问：“这是谁家的孩子啊？”，然后他和他老师不得不挑着言语去解释。 唐不凡微红了眼眶，对着陆一露出一个轻轻的笑：“我想跟你组成家庭，陆一。” 陆一心底触动，手指心疼的抚摸唐不凡的面颊和眼睛，继而温柔的回应了唐不凡一个微笑：“好，我们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做出决定之后，唐不凡心情愈发平静下来，他慢慢下床去洗漱，而陆一则点开了婚姻登记的网页。 今天已经21号了，本来他们应该在昨天就完成登记的，没想到被余史搅了局，错过了520这个好日子。 陆一心里有点气，他好喜欢520这个数字，这个数字让他解开了唐不凡的项圈，结果就这么错过了，而他又没耐心再等一年。 唐不凡倒是没他那么在乎，他在浴室里刷着牙，另一只手还奇怪的摸着自己的肚子，隔着一堵墙和陆一说话。 “521也不错的，521也有我爱你的意思。” “是吗？”陆一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他于是查阅了一下，发现521确实在中华文化里确实有“我愿意、我爱你”的意思，这才面色红润起来。 于是等唐不凡洗漱完出来，陆一便帮他换上衣服，唐不凡挑了件和陆一身上的军服相称的正式西装，两人打算拍下结婚证件照。 “我们出去拍吧？”陆一不想在这屋里草草拍下两人的结婚证件照，虽然这个房间很高档，落地窗外的景色也广阔，是泰城那宏伟的城景和城墙，但陆一想在更安静一点的地方。 不需要有什么建筑物，也不需要喷泉鲜花，他想要大山或者大海，包围着他和唐不凡。 “好呀。”唐不凡浅笑，当然随他，陆一便牵上了他的手，小心且缓慢的带他往外面走。 其实唐不凡的身体没有那么差，但怀孕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小心起来，包括唐不凡自己，连下床和换衣服的动作都情不自禁的减小自己的动作幅度。 虽然以男人身份怀孕依旧让唐不凡心情微妙，但接受之后，他不免又担心起胎儿的情况。 “基因检测要什么时候做？”唐不凡随着陆一上电梯，他不知道陆一要带他去哪，他也不问，反正跟着就是了。 “姜医生说要孕十周。”陆一也很担心，都不由轻叹了一声。 “那就是还要等两个月……”唐不凡想到了陆一的那个哥哥，路德，听说就是基因有问题导致性情狂躁，他于是忧心忡忡的询问：“你哥哥那个病……是家族遗传的吗？” “不，是基因突变。”陆一牵着唐不凡的手，说道：“当初我母亲怀我哥哥的时候，跟我父亲闹脾气，不肯配合产检，等怀我的时候，大概害怕了，才接受了检查……” 陆一说完停顿了一下，微微垂下眼眸：“我哥哥小时候会一边哭一边打我，说我幸运。” 唐不凡愣了一下，看着电梯屏幕上的数字一层层下降，然后才在意的追问：“打的严重吗？” “不严重，我会躲，然后假装被他打一下，让他心里舒服些。”陆一回忆道：“如果他打我打的狠了，会被佣人强制注射镇定剂，我不喜欢他被注射那些药，看他被拖走我很难过。” “……”唐不凡微皱着眉听着，难以想象陆一的成长环境。 见唐不凡神色凝重起来，陆一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连忙又安慰道：“不过有安德森，他会陪我，而且他也知道我其实是在陪我哥哥‘玩’。” 想到陆一的童年里还有个安德森，唐不凡心情才舒缓了一些，他听说过安德森以前风度翩翩又温柔，虽然现在完全变成了吊儿郎当的一个人。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了目标楼层，陆一牵着唐不凡往前走，唐不凡看着他高大宽阔的背影，忽然开口对他说道： “陆一，如果孩子有问题，我会打掉的。” 他知道西方人很多奉信孩子是上帝的礼物，哪怕产检发现有问题也会坚持生下来，但唐不凡不会，他知道那对孩子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陆一脚步一顿，眼神微暗，又回头给唐不凡道了一次歉：“对不起。” 与兽之旅[末世] 第126节 他打心底里认为让唐不凡打胎是他的错误，他不应该在没有安全套的情况下把唐不凡压到床上。 但唐不凡不喜欢他给自己道歉，因此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啪”的拍了一下陆一的背。 挨了一掌的陆一委屈的贴近唐不凡，即使他的背并不痛。 两人来到的地方是巨大的停机舱，这里固定着好几十架小型飞行器，还有战机和各种装甲战车，显然有着充足的战斗准备。 西部联邦这次开飞行器过来，本来就不是单纯的给东部联邦运输物资，还兼任探查重启者的任务。 唐不凡想到了陆一是开会中途退场的，于是担心的询问：“你不回去开会没关系吗？” “没关系，布伦和西里斯还留在那，回头他们会汇报给我。”陆一不太在意，主要是现在东区地下城的人类还在这儿，重启者为了不误伤人类便不会发动袭击。 但等人类一走估计他们又会有所行动了。想到这，陆一心底凝重了一些。 “我打算送老师去西部联邦，我的家。”陆一回头看慢慢跟着他的唐不凡，金绿色的眼眸含着认真：“现在这里太危险了。” 而他们西部目前还算安宁，只有少部分边境出现了变异毒人。 唐不凡微愣，看着陆一凝重的神色，短暂沉默片刻之后，轻叹一声：“我们先拍结婚照，其他的……再说吧。” 他知道自己怀孕了，但现在的局势他并不想走，而且他知道陆一送他离开后绝对还会再回来，他们会分开，而他不想大着个肚子望穿秋水的等待陆一平安回来……无论是自己肚子会逐渐变大这点，还是要跟陆一分离这点，唐不凡都感到非常不安。 陆一看着情绪变得很低落的唐不凡，手抚摸上他的脑袋，低头安慰的亲了一下。 第135章 晚宴-7 陆一带唐不凡上了一架小型飞行器, 跟唐不凡之前见过的类似，也是圆球形的，但只有二分之一的面积是钢化玻璃, 其余部分洁白，外形像网球。 陆一坐到了驾驶座上，唐不凡想起了之前跟陆一坐在战机上, 然后战机爆炸的事, 不免有些心有余悸。 “你开这个稳吗？”唐不凡询问，他知道陆一这段时间一直在接受驾驶和操控训练，但主要是针对他们现在这架巨型飞行器的。 “稳, 放心。”陆一不会拿唐不凡的生命开玩笑, 见唐不凡在副驾上坐好, 俯身过去帮他系安全带：“再说还有伊芙琳。” “你好，小唐。”温柔的电子女音响起，是伊芙琳与这小型飞行器连上了网络，唐不凡听到它的声音顿时心中大定。 “有伊芙琳在我就放心了。”唐不凡于是说道。 帮他系好安全带的陆一抬眸委屈的看了他一眼：“在老师心里, 我还不如伊芙琳靠谱吗？” “呃……不一样, 它是ai嘛。”唐不凡看着他笑了笑，虽然伊芙琳出声的次数不多，但给人的感觉很安稳，凯哥的系统也是由它升级的。 见唐不凡笑, 陆一心里一柔，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摁下面前的操控面板关闭了小型飞行器的舱门。 ……被摸脑袋了。唐不凡心底颇为古怪, 因为一直以来都是他摸陆一头，所以忽然有种两人位置颠倒的错位感。 飞行器平稳的浮到了空中，下面有执勤的兽人抬头看着他们, 陆一与指挥舱里的菲克进行了通话，停机舱厚实而沉重的舱门缓缓开起。 唐不凡扭头看着他，看他有条不絮的与菲克对话，驾驶着这小型飞行器往外飞，发现他似乎又成熟了一些。 时间过的好快，再过个半年陆一就十九了，而唐不凡犹记得在荒漠遇到他的样子，穿着蒙灰的墨绿军裤和白背心，五官青涩，金绿色的异色瞳清亮的像宝石。 自己要让这么年轻的兽人当爸爸了。唐不凡扭头看向前方，飞行器随着陆一的控制一路前冲着上天，唐不凡后靠在舒适的椅背上，手悄悄摸上了自己仍旧平坦的肚子。 陆一稍稍扭头看了他一眼，又若有所思的目视前方。 即使唐不凡不说，也藏着情绪，但陆一知道他不安。 要如何让怀孕的伴侣感到安心呢？陆一不是很懂，他只能去摸唐不凡的头，让自己显得更镇定成熟一些。 如果自己的年纪能更大一些就好了。陆一心想，他现在知道的东西和阅历还不够让他保护好唐不凡。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刚过去不久的雨季洗漱了东部的空气，逐渐炎热起来的天有了一点点蓝色，等飞行器穿过一朵云到了高空之中，世界宽阔飘渺的只剩下一条天际线。 “我们去哪里？”唐不凡这时才询问陆一。 陆一想了想，问他：“你想去看看蓬莱基地吗？” 本来维和派离开泰城，陆一便会和方月一起去蓬莱基地进行实地考察，除了了解她的人类新基地计划，还打算顺便和唐不凡在那里度蜜月，听说那里是个景色不错的岛屿。 再之后就是去东南海域寻找重启者基地。 但现在唐不凡怀了孕，计划不得不改变，他得先送唐不凡去西部联邦。 “蓬莱基地？”唐不凡对这个地方也好奇很久了，于是欣然同意：“可以呀。” 陆一于是载着唐不凡一路朝蓬莱飞。 泰城距离蓬莱基地并不远，飞行器的速度也快，到那儿不过飞了二十几分钟，唐不凡探头隔着透明玻璃往下面一看，便看到了好多巨大的钢铁支架和无数的船只残骸。 那个一个并不大的海岛，面积约一个三线城市，但整座岛被钢铁支架搭建的玻璃笼罩，就像一个水晶玻璃球，而且90%的玻璃已经破损，只留下闪闪发光的尖锐碎片残骸。 岛屿的沙滩上搁浅着许多破损的轮船，而岛外还有一圈防护网，看上面的天线应该是电网，许多船只的残骸被破损的网缠绕着，已经锈的长满藤壶和海草。 场面很震撼，充满了肃杀之感，即使隔了千年依旧让唐不凡感受到了当年冲岛的惨烈，而陆一同样被吸引住了。 “这个岛一直被誉为人类最后沦陷的基地，当时各个地下城已经关闭了入口，地面彻底失去了秩序，植物受污染枯萎，水也脏臭不能正常饮用，无论是动物还是人类都开始生病，在强烈的求生意志下，人类组成军队进攻了这座岛屿，要求对外开放。”陆一看着下面的小岛叹气：“但仅仅一个城市大小的岛屿，怎么容得下一个国家的人呢。” “而这个蓬莱基地只是诱饵。”唐不凡感慨说道：“谁能想到真正的‘蓬莱岛’在南方，不仅没有沦陷，还默默存活了一千年。” 球状的小型飞行器穿过一个破损的玻璃防护罩进入了岛屿，这里的上空没有云，下午的太阳也烈，很多地方被玻璃反射出七彩灿灿的光芒。 飞行器在一处沙滩上停下了，它并没有落到沙子上，而是隔着二十厘米的距离悬浮在空中不动，陆一率先下了飞行器，然后朝唐不凡伸出手。 唐不凡本来想跳下去，忽的想起自己怀着孕，弯曲的膝盖一顿，下一秒便被陆一卡着胳肢窝轻轻抱了下去。 完了呀，自己。唐不凡无声摸了把脸，现在连跳都不能跳了。 两人是来拍结婚照的，拍照得找个好地，陆一本来想着蓬莱是海岛，蓝天大海很不错，结果到了这发现是船只的墓地，只能牵着唐不凡的手带他在沙滩上慢慢走。 原来这岛上有很多毒人，但已经被郭深带着军队清扫光了，现在岛上非常的安静，只有风和海浪的声音。 唐不凡并不在乎这些船只的残骸，只觉得空气有些腥，他吹着风扭头看了眼身边的陆一，发现他很享受。 陆一一直很喜欢静谧无人的气氛，唐不凡早就发现了，流浪这么久，在外头刮风下雨的时候，两人窝在小小的房车里，不管是有开窗还是没开窗，陆一都会变得比以往更加腻人。 “喜欢？”唐不凡于是问他。 “喜欢。”陆一往唐不凡身边靠，又强行把自己的脑袋往矮个的唐不凡肩上枕：“喜欢你～” 果然腻起来了。唐不凡莞尔，掌握主动权，带着陆一往前走。 海滩上碎玻璃很多，掺杂在沙子里踩着咔嚓咔嚓的响，而飞行器悬浮着跟在他们身后。 两人慢吞吞绕着沙滩边缘走了十几分钟，看到了一座废弃的灯塔，建立在悬崖边上。 “这个背景怎么样？”唐不凡于是询问陆一，那块有山壁，挡住了不少船只的残骸。 陆一从唐不凡身上起身，用手比成方框看了看，觉得不错。 “行，就这。” 于是盛装打扮的两人开始互相给对方整理被海风吹乱的头发，背对着远处的那座灯塔，靠在一起肩并着肩，让伊芙琳控制着飞行器的摄像头，给他们拍下了结婚照。 当然他们没有拍一张，后面陆一开始追着唐不凡拍，玩儿起了给唐不凡拍写真，让唐不凡把西装外套都给脱了，又让他解了衬衫扣子。 唐不凡做过模特，镜头感很好，那双清亮乌黑的眼眸看过来时，陆一隔着镜头都会心跳，渐渐身体发了热，被唐不凡开襟的雪白身体迷到了，背着唐不凡悄悄通过镜头观察他的胸部。 经过唐不凡这半年刻意的养身和锻炼，他已经告别了曾经的排骨身材，有了一层薄肌，不仅能看见少许腹肌痕迹，胸部也有了幅度。 虽然还是小小的。 陆一迎着海风细微的舔了舔唇。 唐不凡不知道陆一在偷偷搞色色，看他拍的兴致勃勃便十分配合，两人一直拍的日落黄昏。 沙滩附近有片森林，最后陆一去里头掰了几根柴火，又徒手打死一只野鹿，两人在沙滩边燃起了篝火。 四周开始暗下来，海浪的声音依旧明显，唐不凡看着面前的烤肉，终于问了他在意的问题。 “余史怎么样了？” 正通过虚拟屏幕看照片的陆一划屏幕的动作一顿，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他放下手环，屏幕从他面前消失，复杂的道：“被定了罪，昨天已经被分配给了一个有功勋但断了一条腿的中等兽人。” 唐不凡一愣，他知道余史会被定罪，但没想到东部联邦会直接把他分配给一个有伤残的中等兽人。 按余史的家庭背景和他的容貌，他嫁给高等兽人是很简单的。 “余家没抗议吗？”唐不凡询问。 “怎么抗议？余史说是他曾爷爷的命令，但那个老人说是余史自己策划的这一切，把事情和维和派甩的一干二净，他摆明了要献祭自己的这个曾孙儿。”陆一看着面前的火堆，光影闪烁在他脸上，让人看不出情绪。 唐不凡静静端详着他，继而不安的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我相信是那个老人策划的，当年文教组的毁灭就是他一手操办，还把脏水泼到了抗争派身上，这个人心思恶毒又深沉，看准了你心地善良又是个会负责的人……如果那天晚上余史得了手……” “他不会得手的！”陆一怕唐不凡乱想，连忙说道：“我忍耐力很强的！” 不是唐不凡不相信陆一，只是他很清楚人的意志力在一些烈性药物的作用下有多脆弱，他于是不安而复杂的看着陆一： “你们……那天晚上接吻了吗？” 他知道陆一和余史并没有发生关系，他陷入昏迷后迷糊之中也看到了陆一，但陆一被余史短暂的带走过。 “没有！”陆一有些激动的抓住唐不凡的手：“他确实想主动凑过来吻我，我吓了一跳，用胳膊挡住了，但我嗅到了他的气味，也可能是药物刺激了胃部，我反身干呕了几下，把他气的眼眶都红了！” 唐不凡本来心思沉重，忽然听陆一这么说，顿时觉得好笑起来，本来还想问问余史那兽人老公的具体情况，现在也不在乎了。 “对不起，要不是那天晚上我想测测余史的心性，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唐不凡轻声道歉。 “不是老师的错，我自己也对他起了同情心。”陆一复杂道，而这其实并不是他第一次被人类算计，想爬到他床上的人非常非常多，多到让陆一厌倦，所以他当初才暗中警惕唐不凡。 “安德森说我们俩蠢一块去了。”唐不凡吐槽。 陆一不由轻笑：“确实是。” 见年轻的兽人在自己面前笑的轻松又快乐，唐不凡眸光微动，伸手轻轻把陆一额前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捋开，就着火光看着他俊美无双的面庞，那琉璃一样的眼睛，片刻后垂下眼眸凑头亲了过去。 他的。 这是他的。 唐不凡满足的不得了，轻吻着陆一的嘴唇。 陆一眼睛微睁，继而勾起嘴角，化被动为主动。 两人坐在黄昏的沙滩上亲吻，海风吹着火星，浪声一波接着一波，陆一下意识把手往唐不凡胸上摸，但才隔着衬衫抓了几下，就自觉的拿开了。 他得控制着自己才行。陆一亲了亲唐不凡的嘴角，犹不满足的又搂着他吻了下脖子，才稳住自己的气息挪开。 唐不凡知道他在顾虑自己现在的身体，奇怪的是他退开了，唐不凡还想要，但他也知道两人不能再乱搞了，只能挪到陆一背后抱住他，用身体亲呢的贴着。 与兽之旅[末世] 第127节 “冷？”陆一问。 “不是。”唐不凡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背：“贴着你舒服。” “那到我身前来。”陆一觉得唐不凡呆在自己身后不安全，附近的森林里有野狼。 “不要。”唐不凡拒绝了：“我就要抱着你。” 虽然两人在婚姻里当“女”位的是他，但唐不凡到底是个男人，比起小家碧玉的窝在别人怀里，他还是觉得抱人更自在一些。 他的爱人真是个好大的家伙。唐不凡贴着陆一宽阔的背浅笑。 陆一见他软软趴在自己的背上，传过来的体温让他心底夜变得软塌塌的，便无奈一笑，让他这样玩儿了。 两人直到晚上九点才回去，还是布伦不放心，打电话过来催的。 伊芙琳已经把两人的结婚照和结婚登记上传至了西部联邦，陆一的个人页面信息随之更新，伴侣一栏出现了唐不凡的名字。 唐不凡如今有了个人随身ai，在飞行器上便收到了来自裴之书和方月的祝贺，郭文也发来了一条信息，只有简单的八个字： 【祝贺新婚，愿你幸福。】 唐不凡想了想，也简单的回了两个字：【谢谢。】 等两人降落泰城，返回飞行器的停机舱，布伦亲自过来迎接，除了因为唐不凡已经成了陆一正式的妻子，还因为他现在肚子里有孩子。 在得知唐不凡怀孕的那刻，布伦就将这个重要消息传回了西部联邦，鉴于路德基因有问题，陆一又一直想跑，所以汉斯很看重这个孩子。 “路易少爷，此次给东部联邦运输物资的任务已经顺利结束，而和东部联邦的技术合作西里斯会处理，鉴于夫人现在的身体状况，我建议明天就返回西部联邦。”布伦肃着他那张端正的中年面孔，认真对陆一说道。 唐不凡一愣，没想到会这么快，于是眉头微皱的看向陆一。 陆一知道唐不凡不是很愿意，但在这个问题上，他和布伦的想法是一致的。 于是他面对着唐不凡的注视，沉默了半晌，对布伦点了点头：“嗯，我们明天回去。” 第136章 西部联邦-1 回到房间, 唐不凡便在沙发上坐下，他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 背靠着舒适的沙发双手搭在宽大的扶手上，人有些走神。 陆一脱下身上的军装外套，走到他身前蹲下, 抬起他的脚帮他仔细脱去鞋子。 他们在沙滩上走了很久, 唐不凡为了配合陆一拍照，没少躺进沙子里，所以他的鞋袜裤腿沾了不少细沙。 唐不凡也有些累了, 因此坐在那任他摆弄自己的双脚。 等为唐不凡脱去鞋子, 陆一才不安的抬眸。 “你不想去西部联邦。”陆一不是用的询问语气, 而是用的肯定句。 他仍单膝跪在唐不凡身前，唐不凡因此低头看他，没有正面回答：“你把我送到那边之后，你还会过来吗？” 陆一沉默片刻, 轻轻点了点头。 这不仅仅是为了找到zero, 本身他十八岁从军校毕业，就要开始带队执行任务，一点点打磨历练成为合格的指挥官，他父亲是这样, 安德森是这样，郭深也是这样，然后晋升, 或是成为高级将领，或是接管联邦。 “我十八岁了，老师。”陆一低头去亲唐不凡的膝盖, 又把脑袋搁在他腿上，抬头看他：“我十七岁的时候逃走了，但安德森说得对，像我这样的人是没有自由可言的，保护联邦是我一出生就注定好要肩负的责任。” 他说完又低头亲了口唐不凡的腿，眼眶微红：“我很感激你，在我成年前的一年让我感受到了像风一样的自在，在遇到你之前我其实是很茫然的，我只想去东方看看，可看到之后呢？回去？还是不回去，我不清楚，我以为我至少要花几年的时间才能想好，但是我幸运的遇到了你……” 陆一又抬头去看唐不凡：“我一点点随着你安稳下来了，每天睁开眼睛看见的不再是旷野的天空，而是你的面容，我本来不想结婚，我感受不到结婚生子的意义，如果世界是这样的糟糕，但当我意识到我想跟你一辈子在一起的时候，我才突然明白，啊，原来想成家是这么一回事。” 唐不凡听的也微红了眼眶，他把手摸上陆一的脑袋：“那就不要和我分开。” 唐不凡说完伸手摸上自己的肚子：“我知道我现在情况特殊，你想保护好我，但是我可以一直呆在这个飞行器里不出去，我不会有任何危险，我每天在这里等你回来……” “不行。”陆一打断了他，哑着声音道：“这是战舰。” 他指了指那面弧形玻璃墙：“你觉得我会让这么薄薄一层的东西保护你吗？” 唐不凡沉默了，而陆一起身抱住了他，结实的双臂力道微紧：“西部联邦是目前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远离这里，也有我信得过的众多兽人，我希望你整个孕期都在那里。” 唐不凡难过的咬了咬唇：“那……要是胎儿的基因检测不通过呢？” 陆一抬起身，近距离的认真看着他：“其实有没有这个胎儿都一样，我首先是想保护你，其次才是他。” 唐不凡不说话了，微微低着脑袋，陆一双手去捧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好吗？” 两人对视，唐不凡看着陆一请求的眼神，许久之后才轻轻点了点头：“嗯。” 得到他的同意，陆一终于松了口气，由于时间已经晚了，于是他把唐不凡从沙发上横抱了起来。 “我带你去洗澡。” 两人已经在浴室里搞过涩涩了，因此唐不凡没有和陆一害羞，就是心里还堵堵的，不是很自在。 “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唐不凡闷声询问。 “一个挺冷淡的人，我不怎么跟他说话。你也不用太理他。” “……”唐不凡无言以对。 两人抱在一起休息了一晚，陆一躺在唐不凡身边睡得比以往老实，偶尔手无意识的放到唐不凡肚子上则会醒过来，轻轻摸了把他的手臂，便挪到了一边。 唐不凡心里想的还是有点多，因此有些失眠，可能熬到了凌晨三四点才睡着，等听到飞行器沉重的轰隆动静才醒来。 他猛地睁开眼睛，从柔软的被窝中起身，发现身边已经空了，而遮光窗帘的缝隙透出少许外头的光线。 唐不凡急急忙忙的下床来到弧线的玻璃墙边，拉开窗帘一看，果然飞行器出发了，而下面站着一群人，是来送他们离开的东部联邦军队，最前方站着裴之书和郭深。 他还看到了何星何云和万一鸣，居然也来了，站在军队的后面正高昂着脑袋看飞行器升空。 天呐，自己居然睡过头了。唐不凡皱眉扶额，因为昨晚的失眠有些头痛。 “凯哥，怎么不叫醒我？”唐不凡于是询问他的私人ai。 “我和陆一都认为你应该好好睡觉。”凯哥温柔的电子男音从房间隐藏的音箱里传出来。 “我应该下去和他们道别的。”唐不凡懊悔地道。 “小唐，世界正在慢慢恢复交通，你和他们以后还会见面的。”凯哥说道。 唐不凡想了想，感觉也对，现在兽人拥有了飞行器，横跨亚欧大陆还不需要一天时间，这才舒心了几分。 “我们要多久到西部联邦？”唐不凡又问凯哥。 “约五个小时。”凯哥说道，建议唐不凡：“你的精神状态还不是很好，再睡三个小时吧，我会预留两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叫你。” 唐不凡犹豫了一下，感觉自己精神恹恹的见陆一家人确实不太行，于是最后看了眼下方越来越小的泰城，才合上遮光窗帘回到床上。 如此补了三小时的睡眠，唐不凡再醒来时感觉好多了，而陆一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房间，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看着他面前的虚拟屏幕。 为了不打扰唐不凡睡觉，屏幕的光线很暗，但唐不凡还是看清上面是某个复杂的大零件图片，而见他醒来，陆一于是手对着空中一挥，那屏幕顿时消失了。 “醒了？” “再不醒就赶不及收拾了。”唐不凡撩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又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本来以为会看到蔓延到天际的云层，结果诧异的发现窗外是半面漆黑的太空，而许多卫星残骸正或快或慢的从飞行器旁边掠过。 唐不凡被这景色吓了一条，顿时睁大了眼睛。 陆一来到了他身后，他宽阔的身躯和温热的体温让唐不凡很快镇定下来，但心跳依旧有些快的看着眼前着此生未见过的景象。 “我们走的是低太空路线。”陆一跟他解释：“从东部联邦到西部联邦有一块区域的云层具有腐蚀性，所以我们提高了飞行高度，顺便看看现在的卫星轨道层。” 陆一说完隔着玻璃指了指窗外那些卫星残骸：“现在联邦的资源和精力有限，但未来肯定要对这些太空垃圾进行清理的，即是回收重金属，也是给以后的新卫星腾出轨道。” 唐不凡了然，想到刚才在陆一屏幕上看见的那个零件图片，才后知后觉的明白那应该是某个卫星的残骸。 “这个工程也要你管吗？”唐不凡皱眉询问，感觉陆一负责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些。 “大的决定在我，虽然我不具体负责，但肯定也要进行一些了解。”陆一说道，他已经习惯了，各个部门呈上来各类事宜，他再和专业的人进行探讨，然后根据联邦目前的状况进行全局统筹，决定经费的划分。 这不是轻松的工作，策略如果错误会影响联邦的发展进程，万一批了个烂工程则会被些刻薄的政客民众在网上谩骂，所以有时候陆一面对满桌的文件，会萌生出要不放火烧了吧的念头。 “我希望联邦能一直前进，但不是所有决策都能正确，从民众那拿到的每一份税收都能合理利用。”陆一鲜少跟人抱怨，但面对唐不凡他愿意说这些。 “听着好幸苦。”唐不凡转身，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我懂，我带几十人的班级都要顾虑好多，孩子啦、家长啦、学校啦，更何况你带一个联邦。” 他说完认真夸了陆一一句：“你好厉害。” 陆一脸红了，本来只是想讨个安慰，没想到还被唐不凡满足了虚荣心，顿时腼腆的勾起嘴角，颇为不好意思：“还好啦，我有团队帮我。” 唐不凡现在还穿着睡衣，他顾虑着时间，于是没有继续和陆一闲聊，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脸。 “你以后还有我。”唐不凡说道，替陆一整了整他的制服衣领，便转身进了浴室。 陆一抬手摸了摸自己被亲的脸，心底甜甜的，眼睛恋恋不舍的看着进了浴室的唐不凡，直到对方把门关上了，他才脚步轻快的回到沙发上坐下，继续看那些部下发给他的重要卫星残骸。 工作好像突然有干劲了。 唐不凡洗完澡出来，从衣柜里挑了件黑色的正式西装，海让陆一帮忙看看这样行不行。 “老师穿唐装也行。”陆一觉得唐不凡不必执着于穿西装，唐不凡骨相柔和，五官又明艳，唇红齿白的，很适合穿那些有金丝绣线的华丽唐装，陆一百看不厌。 “怎么可能穿唐装。”唐不凡吐槽：“我在郭家天天穿，是因为里头的佣人也都穿中式制服，有那个氛围。我在西部穿别人一定会觉得我奇怪。” 见唐不凡拒绝，陆一没有勉强，只想着后面等唐不凡熟悉了他家，再哄他穿。 由于陆一给不出唐不凡很好的建议，嘴里只会说“好看好看”，唐不凡只能自己琢磨着挑了领带和皮鞋，如此收拾下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小时。 虽然还没到达西部联邦，但唐不凡还是提前和陆一去了下层的大厅，他看到了那个性情比较淡漠的菲克，他和布伦跟着陆一一起返回，而作为高级研究员的西里斯则留在了东部联邦，继续负责两联邦合作的事。 布伦在指挥舱，这老人一直觉得陆一太黏唐不凡了，但唐不凡现在怀孕，两人后面又要分开，他也不好意思逼着陆一一直坐在指挥舱里，只能认命的接管飞行。 唐不凡没有看到安德森，眉头当即一皱，询问陆一：“安德森呢？不会跑了吧？” “没有，我让他负责保护你。”陆一知道唐不凡在操心什么：“估计他还在房间里吧。” 因为当年的那些事，即使陆一有心扶持他，但安德森还是难免被一些人诽议，而安德森表面看着好无所谓，但实际上谁能彻底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呢？ 唐不凡眉头依旧皱着：“你让他保护我？说陪我一直留在西部联邦吗？你应该带他一起去执行任务。” 安德森需要正儿八经的战功来恢复名声和他的指挥官身份。 陆一不是不知道这点，事实上他心底很复杂，一方面想带安德森走，一方面又希望唐不凡身边有个信得过的人。 “我问过他了。”陆一于是对唐不凡说道：“他说他对恢复指挥官身份没兴趣。” 其实安德森真正的回复很难听。 “给你家当牛马我嫌恶心。”安德森冷笑着看着陆一：“我愿意答应你保护他，只是因为当初我逼死过他，我算是欠他一条命，仅此而已。” 与兽之旅[末世] 第128节 但陆一知道理由不仅是如此。 “是么……”唐不凡想了想，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如果这是安德森的真实想法，把他就不勉强了，当个没有责任加身的自由人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恢复名誉还是要的。唐不凡看着慢慢开始下落的窗外，心底又轻微的沉重起来。 陆一的父亲，汉斯，他该怎么去应对？ 伊芙琳温柔的电子女音在宽敞明亮的大厅里响了起来：“飞行器已到达西部联邦，约20分钟后降落雾都，请各位人员做好降落准备。” 第137章 西部联邦-2 听到播报唐不凡顿时精神了起来, 时间还有一会，他于是走到落地窗边好奇的看外头。 随着飞行器从太空慢慢往下降落，云雾开始出现, 最后逐渐整个外头都变得雾茫茫起来，光线也变得灰暗，让人的感觉不太舒服。 他往下看, 在地面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 像隐藏在大雾里头的怪物，等飞行器再接近几分，才逐渐显露出山的轮廓。 飞行器从那山头顶上掠过, 继续前进, 下头又空起来, 雾气遮掩了下面的一切。 这里就是陆一出生长大的地方，雾都。 陆一就站在唐不凡身边，他说道：“很暗，对不对？” “怪不得当初你和安德森看起来都好白。”唐不凡算是了解了：“你们一年晒不到几次太阳吧？” “对。”陆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当初从沙漠出来他晒的皮肤接近古铜色, 经过这半年的休整，已经白回来了许多，但仍旧比他刚离开雾都那会要黑一些。 唐不凡继续看着灰蒙蒙的外头，没好意思当着陆一的面说这里的氛围挺恐怖的, 像大雾缭绕的某些恐怖片。 这时安德森慢条斯理的进入了大厅，看到两人也不打招呼，只懒散的走到角落的椅子上坐下。 陆一把视线从安德森身上重新挪回窗外, 他轻轻“啊”了一声，告诉唐不凡：“到了。” 唐不凡连忙透过玻璃往下看，果然下方的迷雾里出现了一个占地很大的建筑物, 黑黑的，有些低矮，唐不凡还来不及细看，飞行器就掠了过去。 随着高度降低，下方的巨大庄园逐渐显露，而飞行器此时的速度已经降的很慢，最后发出沉重的“咚”声，是飞行器展开三脚支架，稳稳落了地。 “老师，来。”陆一朝唐不凡伸出胳膊，示意他挽着自己。 唐不凡经过这半年的调理，已经能接受以男人身份去挽陆一的手臂了，于是微微呼了口气，挽住陆一的手随着他走向出口。 大厅前方的地面向下打开，露出倾斜的通道，安德森和大厅里的其他兽人默默整队站到两人身后。 一行人向下，唐不凡露出微笑，只见大雾中站着一批人，唐不凡看不清楚，等逐渐接近才看到人群前方为首的两人分别是一名穿着高雅但上了年纪的女管家，和一个胸前有众多勋章的中年兽人。 那中年兽人年约五六十，军帽下面是银色的短发，一双有着鱼尾纹的眼睛也是银灰色，是安古斯，安德森的父亲。 而那女管家年纪更大一些，可能有七十多岁了，头发棕灰色里掺杂着许多银丝，干净利落的在脑后挽着，腰背毫无上了年纪的弯驼，而是像优雅的白天鹅一般挺着，是个犹能看出年轻时风韵的老妇人。 如果不是她身上的女仆长穿着，唐不凡大概会把她误认为陆一的奶奶。 “哦～我的小路易！”那老妇人不等他们过去，就露出喜悦的笑容着急的走了过来，张开双臂就和陆一来了个亲切的拥抱。 等两人拥抱完毕，老妇人又兴致冲冲的看向唐不凡，而唐不凡学着他们的样子，也和这位老人来了个拥抱。 “老师，这是艾玛，史密斯庄园的首席女管家。艾玛，这是我的妻子，唐不凡。”陆一给两人做着介绍。 “姓唐？”老妇人抓着唐不凡的双手，有些惊讶的询问陆一：“他没有改姓吗？” 唐不凡愣了一下，这才忽的想起国外确实有嫁过去就改夫姓的习俗，他不禁有些紧张的看向陆一。 “艾玛，东方没有改夫姓的习俗，而且我的妻子名字非常好听，改掉太可惜了。”陆一笑着给老妇人解释，继而又目光温柔的看向唐不凡：“要改的话，也是我跟着他改。” 唐不凡暗暗松了口气，虽然他接受了“女位”身份，但要让他更进一步改夫姓，他还是接受不了。 “但他已经是史密斯家的人……”老妇人还想说什么，却被走过来的安古斯打断。 “艾玛，什么年代了，不讲究那些。”安古斯说着看向陆一，也和他来了个拥抱，继而穿过两人，看向默默站在那儿的安德森。 之后他和唐不凡礼貌且含着尊敬的握了握手，才走到自己儿子身前，父子俩也不说话，只是用力的抱了一下。 安德森眼眶微红，与自己父亲对视了一眼，然后站回了唐不凡身后。 “安德森，见到我都不叫了？”老妇人微微挑眉。 安德森似乎有些怕她，悻悻对着她开口：“好久不见，艾玛。” 老妇人轻轻哼哼了一声，又满意的看了看外貌俊美又气质文雅的唐不凡，把他的手还给了陆一。 “来，你父亲和哥哥已经在餐厅等你们了。”老妇人招呼两人。 安古斯和安德森没有跟上，唐不凡挽着陆一的手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布伦也从飞行器里出来了，几个高等兽人聚在一起开始低声说话，应该是在汇报和交接。 唐不凡回过头，跟着老妇人继续走。 飞行器降落在史密斯庄园的内部大草坪里，距离主宅有一段距离，大概是考虑到唐不凡有身孕，三部车停在草坪边缘，三名穿着优雅的男佣各自站在车门边，为他们打开了车门。 他们显然都接受过很正式的培训，但唐不凡还是注意到他们都在悄悄观察自己，他们的新主人。 唐不凡和陆一上了最前面的车，艾玛去了后面那一辆，轿车在大雾中缓缓发动，顺着宽敞的路面行驶。 在飞行器上时，唐不凡就意识到这个庄园非常大，现在上了车，在看到一个大花园和一个内部湖泊后，已经有点闹不懂它的大小了。 怪不得当初陆一觉得郭家的园林小。 约行驶了十几分钟，唐不凡隔着车窗在迷雾中看到了古堡的黑影，他好奇的贴近车窗几分，逐渐看清了它的模样，是经典的欧式复古建筑，有两个比较高的塔楼，而主体部分是四层楼高。 唐不凡多看了几眼那两个塔楼，陆一的母亲是跳楼而死……看来是从塔楼上跳下来的。 莫名的，唐不凡想到了被囚禁在高塔上面的公主。 “老师，三楼最角落那个就是我的房间。”陆一有些开心的给唐不凡介绍：“有一个很大的折角窗，能看到我们刚才经过的湖泊，有太阳的时候会很好看。” 大概是听到陆一对唐不凡的称呼，开车的男佣悄悄偷过后视镜看了两人一眼。 轿车在古堡前面停下，两排佣人整整齐齐的站在门口迎接，一排女佣一排男佣，唐不凡在郭家那儿住了半年都没见过这阵仗。 在21世纪欧洲仍有众多王室，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这个因素影响，唐不凡感觉史密斯庄园比郭家园林更“传统”一些。 男佣为他们打开了车门，唐不凡和陆一下了车，艾玛很快也从另一辆车上下来，老妇人兴冲冲的给那些佣人介绍这就是庄园的新夫人，便带着唐不凡往古堡里走。 她没有让唐不凡认那些佣人，数量太多了，唐不凡很难记住。 “跟我们一起住在这里的佣人一共六十七名，还有一些住在外面，打理庄园的其他地方，多少个来着？我也记不清了。”艾玛大致给唐不凡说了下：“除了我还有三名管家，夫人记住我和他们三个就行，等饭后我安排你们见面。” “好的，谢谢。”唐不凡礼貌的回应，兴致不高，出身普通的他有些接受不来这样的大宅。 事实上这跟唐不凡理想中的家庭天差地别，他预想中的家是一个老婆加一两个孩子。 大概察觉到唐不凡的不太高涨的情绪，陆一摸了摸唐不凡挽着他的手臂。 一行人进入一条长廊，这条长廊两侧挂了好多人物油画，左侧全是体格高大的男性，右侧则有男有女，与左侧的男性一一对应。 唐不凡来了些兴趣，无需艾玛和陆一介绍就猜出这些人是陆一的先祖。 陆一的第一代兽人先祖是个很魁梧的西方人，长着络腮胡子，五官端正但并不算英俊，而他的伴侣是一个容貌漂亮的女性，等到了第二代，他的儿子就长得比他帅一些了，当然这位儿子也娶了一位貌美的夫人。 唐不凡一点点看过去，能清晰的感觉到基因改造的强大，等到了最后一对油画，一个面庞斯文俊美的三十岁青年对应着一个金发绿眸的女子。 这是陆一的父母。唐不凡能一眼认出安娜，因为陆一确实和她长得很像，两人都是金卷发，眼睛尤其像，就是陆一的更深邃一些，且一个瞳孔是金色。 但汉斯……唐不凡古怪的看着油画里那个面庞白净斯斯文文的青年，不知道是不是画师做了修饰，他看起来很温和，像好人，有陆一那无害的气质。 但唐不凡知道他是逼疯了妻子，且设计把好友的儿子关进精神病院里的人。 “我父亲和画像里不一样。”陆一见唐不凡盯着汉斯的画像，声音低了一些：“他不是这么柔和的人。” “你父亲年轻的时候就是这个模样。”走在前面的艾玛回头，眉头微皱：“是安娜夫人改变了他。” 她显然并不喜欢安娜，从她的年龄和首席管家的资历来看，她应该也是看着汉斯长大的，所以复杂的给她看大的孩子辩解：“一个人被伴侣冷脸拒绝了十几年，再乐观的人都不会笑了。” “可是母亲本来就不愿意。”陆一也帮安娜说话。 “小路易，你要知道没有你父亲，你母亲也会被分配给其他兽人，或者被执行无期徒刑。”艾玛认认真真的看着他，微微挑起眉：“你如今也是有妻子的人了，你可以试着想一下。” 唐不凡与陆一对视，虽然唐不凡很平静，但陆一忽的想起以前被唐不凡执意拒绝，胸口陡然闷了起来。 “老师……老师才不会拒绝我。”陆一委屈的往唐不凡身边贴了贴。 “所以你很幸运。”艾玛说道，继而抱歉的看向唐不凡：“让夫人看笑话了。” “这些事我都知道。”唐不凡回应老妇人一个温和的笑：“陆一都跟我说过了。” “是么？”艾玛有些高兴：“我很开心您和路易少爷能这么亲密无间。” 画像到汉斯和安娜这就没了，因为后面的家主还没定，三人继续往前走，从长廊进入了一楼大厅。 这里的空间非常大，雾气都迷蒙了远处的走廊和房间，唐不凡在薄雾中抬头，看到了高高吊起了巨型水晶灯，即使没有阳光也亮光闪闪。 餐厅就在大厅一侧，那扇宽大的双开木门敞着，门口站着佣人。 陆一的父亲、哥哥和嫂子就在里面。 唐不凡即使从昨晚就开始做心理准备，这会不免还是有些紧张起来，不过感受着身边的陆一，又慢慢的没那么紧张了。 艾玛回头示意两人，陆一摸了摸唐不凡挽着他胳膊的手，带着他走了进去。 第138章 西部联邦-3 餐厅很大却很安静, 两侧站着衣着端正笔挺的仆人，而三个人坐在又宽又长的桌子旁边，见唐不凡和陆一走进来都把视线投注到他们身上。 主位上坐着的就是汉斯, 唐不凡在画像里看到的男人从青年变成了中年，但依旧面目俊美，一头漂亮的金发一丝不苟的梳到脑后。 唐不凡本来以为陆一像安娜, 但是这会亲眼见到了汉斯, 发现陆一也是有那么一点儿像他的，可能因为两人都很俊美，而看到没有胡子气质也高贵的汉斯, 唐不凡心中不由暗暗一松。 陆一一开始是让人惊叹的美少年, 后来跟着唐不凡风吹日晒, 肉眼可见的糙了不少，五官逐渐深刻，体格也愈发高大，搞得唐不凡心里有些打鼓。 但现在看到高挑俊美的汉斯唐不凡放心了, 他的陆一以后应该不会变成蓄胡大糙汉。 唐不凡再看向另外两人, 餐桌左侧坐着的就是路德和他的伴侣，路德非常非常显眼，不是因为他的样貌而是因为他的身形，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巨人, 身高至少有二米五，但他并没有兽化，五官保持着人形, 只不过面庞有些透红，脸颊的肌肉也绷的紧紧的，就像血气上头的人。 当唐不凡与路德对上视线时, 他心底起了一点点害怕，路德的眼睛也有些充血……他看起来很危险。 陆一把唐不凡往自己身后掩了掩，他体贴的掩护让唐不凡安心了几分，而他也没有带着唐不凡过去和汉斯他们拥抱打招呼，而是直接带唐不凡到长桌对面入座。 站立在墙边的男仆走过来为两人拉开沉重的实木椅，唐不凡轻声谢过，抬眸看向前方，他对面坐着的是路德的伴侣，一个棕色半长发的男人。 唐不凡记得他的名字，伊桑，当初就是他向陆一哭诉路德家暴他，引陆一和路德决斗，唐不凡本来以为他应该长得会很漂亮，但这会一看，模样意外的只算清秀，但眼睛细长眼尾上挑，让他显得颇有风情。 与兽之旅[末世] 第129节 唐不凡打量他，他也打量唐不凡，继而视线往唐不凡肚子瞄，轻轻哼了一声，拿起了桌上的烟盒。 “伊桑。”汉斯淡淡开口道了句：“把烟放下。” “……”伊桑瞥了他一眼，勾唇表示配合的笑了一下，把手中才抽出的细长香烟塞回烟盒里，又看起了唐不凡。 “……”唐不凡没说话，他忽明白艾玛为什么看起来很满意自己了，前有安娜后有伊桑，自己对比他们似乎很老实。 “你看起来在外面过的很不错，路易。”汉斯又开了口，他看向唐不凡，忽的露出一个微笑：“史密斯家族欢迎你，唐。” 他唤唐不凡的姓，唐不凡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看不出到底介不介意他没有随陆一改姓。 想了想，唐不凡温和而礼貌的道：“叫我小唐吧，爸爸。” 这声“爸爸”把餐厅里的所有人都弄愣了，包括陆一都有些怔怔的看着唐不凡，而唐不凡淡定的继续道：“在我们东方与自己的爱人结了婚，也会唤对方的父母为爸爸妈妈，希望您不介意。” “……这不是很古老的东方习俗吗？”汉斯反应过来，脸上那个虚假的笑容收起，显然并不适应忽然多了个这么大的儿子。 “我是一个传统的人，爸爸。”唐不凡又目光深邃的看向坐在他对面的伊桑，微笑说道：“我们那边还有个传统，兄弟结婚了会各自分家。” 伊桑盯着唐不凡瞬间阴沉了脸色，听明白了唐不凡的意思，他想赶他和路德出去。 唐不凡还不知道伊桑的背景，但他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自己怀孕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但这人刚才却当着他的面拿起烟盒想抽，既然他不对自己客气，唐不凡也不跟他客气。 不过唐不凡到底表现的还算温和，话说的温柔又慢，跟他们一起进餐厅的艾玛于是掩住脸上的笑意，在旁边开了口：“人都要到齐了，我们开饭吧。” 说完对旁边的那些男仆抬手示意。 “你也一起坐下吃吧，艾玛。”陆一招呼老妇人。 “这可不行，小路易，我知道这是你的善意，但请让我做好自己的工作。”艾玛显然很骄傲自己的首席管家一职，腰背挺着笔直指挥那些佣人有条不絮的上菜。 “我听说安德森和你一起回来了。”汉斯拿起刀叉，他金色的兽瞳淡漠看向自己的小儿子：“怎么不邀请他一起过来吃饭？” “……他和安古斯上将很久没见了，有很多话要聊。”陆一说道，其实是安德森压根就不想见汉斯。 他也怕安德森入场引发局势更加紧张，本身他的家人就不好应对，他不想让唐不凡还要分出心神去担心安德森。 想了想，陆一补充道：“不过我给他和菲克安排了我伴侣贴身保镖的职位，他们两个接下来会在我们家长住，直到我回来。” “讨伐那个重启者组织，对吗？”伊桑端起红酒杯摇了摇，盯着已经成年不再稚嫩的陆一，轻轻舔了舔唇：“我听说现在世界各地的毒人骚动就是他们弄出来的。” “对。”陆一说道：“一开始我们以为是东区地下城的抗争派，后来发现是千年前留在地面的一批人类，目前还没发现他们的基地在哪。” “听起来真不可思议。”伊桑手撑着下巴朝陆一方向靠过去：“我等你立战功回来……” 他话音还没彻底落下，忽的被他身边的路德扇了一巴掌，伊桑端在手中的红酒杯顿时跌落，“咚”一声倒在桌上。 桌子铺着高档的桌布，因此酒杯没有破碎，但暗红色的香醇酒液洒的到处都是，坐在他们对面的唐不凡被这突然的动静狠狠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站起来。 陆一也从旁边伸过来手护在唐不凡身前，唐不凡心砰砰跳的看着对面，他观察了一下周围，诧异的发现除了他大家居然都很平静。 似乎见怪不怪了。 路德其实没有用上力气，看他那肌肉贲张的体型如果真用了力，一掌下去绝对能把人头都扇的转个180度，而伊桑此时的脸只是微微泛红。 只见伊桑捂着自己的脸阴郁的看了路德一眼，然后拿起桌上的那包香烟站了起来。 “我出去抽根烟。”伊桑也不等汉斯同意，便不管不顾的起身离开。 “路德，去安慰一下。”汉斯开口。 路德抿直嘴唇微低着头不说话，鼻子用力的呼吸，声音很重，脸也比刚才显得更红，他忽然抬头看了唐不凡一眼，见唐不凡有些紧张的看着他，顿时巨大的手掌用力一拍桌子，这才站起身走了。 餐厅顿时恢复了安静，有两名男佣默默跟了出去，唐不凡还没从这场变故中缓过来，有些无措的扭头看陆一。 “没事，我们继续吃。”陆一轻声安抚着唐不凡，给他弄好膝盖上的餐巾，便重新拿起了刀叉。 他给唐不凡切了一块很香的牛肉。 “夫人，对花生酱过敏吗？”艾玛走到唐不凡身边询问，即是安抚也是帮助他吃沙拉。 “……不，我什么都能吃。”唐不凡慢慢冷静了下来，对身边的艾玛露出没事的一笑，也重新拿起刀叉。 窗外是迷雾，明明已经快进入六月，可空气依旧显得冰凉，唐不凡垂下眼眸，终于明白陆一为什么想逃离这个家了。 路德和伊桑没有再回来，只剩下三个人用餐的偌大餐厅显得很安静，几乎只有刀叉碰撞瓷盘的声音。 汉斯虽然表现的彬彬有礼，但从他那双冷漠的金色瞳孔来看，他对唐不凡其实并不在乎，在这样的气氛下，确定唐不凡填饱了肚子，陆一便立即带着唐不凡离开。 一楼是各种功能厅，二楼是佣人们的房间，主人房和客房在三楼，四楼则是书库、医疗室等等。 陆一带着唐不凡顺着宽敞而古老的楼梯往上走，一边走一边和他做着介绍。 “电梯在西侧，不靠近我房间，所以我基本走楼梯。”陆一说道，牵着唐不凡的手，“四楼有画室，老师可以把你那些宣纸毛笔搬到楼上去。” 唐不凡跟着陆一往上走，感觉这个古堡太大了，连层高也比普通的房子高一些，加上薄雾，显得阴阴的。 不过他挺喜欢大厅顶上那个巨大的水晶吊灯，反射着亮闪闪的光芒，给这个内部都弥漫着雾气的古宅增添了一点烂漫色彩。 看唐不凡欣赏那个巨大而精致的吊灯，陆一解释：“这是我父亲特意给我母亲换的，我母亲喜欢宝石，我父亲送她的其他东西她都会扔地上，就宝石不扔。” “是怕磕坏了吧？”唐不凡道，毕竟是珠宝，跟花啊衣服啊那些还是不一样的。 陆一沉默了，唐不凡则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煞风景了。 “唔……抱歉。”唐不凡给他道歉。 陆一则忽然低笑起来：“不，我感觉你说的应该是对的。” 见陆一笑，唐不凡便也笑，手顺便挽住了他的胳膊。 本被佣人叫走的艾玛正要追上他们，在后面看到此景，心底受到了触动，抬头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越走越远，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不跟上。 她想陆一会带好唐不凡的。 两人上了三楼，这是一条很长的走廊，从走廊边探头往下看，就是宽敞的大厅，陆一的房间在走廊尽头，但他带着唐不凡走到倒数第二间时就停了下来。 “这是安德森的房间。”陆一指着那扇木门对唐不凡说道：“虽然他后面出事了，但房间我一直给他留着，本来我父亲想安排其他人住过来，代替安德森，但我拒绝了。” “这样的话，你父亲也不算完全不关心你。”唐不凡不由评价。 “把我丢给其他人，他自己就可以偷懒了。”陆一声音低了几分。 “……”唐不凡安抚的摸了摸他的手臂。 两人来到了陆一的房门前，陆一离开家足足有一年半，当初他合上自己的房门时真的想着永远不再回来，因此这会手放在自己房间的门把上，心里不免有些感慨。 他慢慢打开了门，光芒透过门溢出，唐不凡看到了里面，这是一个很大很宽敞的房间，窗户有三扇之多，而且如陆一所说，角落有一个折角窗，视野非常开阔，旁边摆放着一张小圆桌和两张休闲椅，桌上已经提前被佣人摆上了精致的糕点，显然是喝下午茶的角落。 一张古朴的实木大床靠墙居中摆放，而床的对面则是一个很有年代感的壁炉……唐不凡眼睛一亮，已经想到冬天炉火生起来的场景了，一定非常的暖和。 “哇！有壁炉！”唐不凡惊喜的走进去，他可太喜欢壁炉了，一直觉得这东西很加氛围感，可惜中国见不到。 见唐不凡喜欢，陆一本来还挺复杂的心顿时跟着雀跃起来。 “老师喜欢壁炉？”陆一顿时蠢蠢欲动：“我让人那木头来。” 唐不凡赶忙阻止他：“都要夏天了，谁这时候生壁炉呢？” 他说完又扫了房间一圈，饶有兴致的往一扇小门走。 房间里还有两扇小门，一扇看起来应该是浴室，另一扇唐不凡不知道是什么，等走过去拧开一看，原来是衣帽间。 里头的衣物意外的多，唐不凡动手翻了翻，好多看起来都是礼服。 “这么多礼服？” “各种各样的场合需要。”陆一解释。 唐不凡的注意力很快落到墙边的梳妆台上，很显然佣人们勤于打扫，台面上一点灰都没有，只见许多亮闪闪的首饰摆放在玻璃柜下面。 “这些是……”唐不凡走过去，看着那些女式首饰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你妈妈的？” “对。”陆一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你也拿太多过来了。”唐不凡不禁吐槽，他是早就知道陆一会拿母亲的一些首饰戴，但没想到他会拿这么多。 “没有。”陆一有些脸红了，解释道：“我本来只拿一两个，后面伊桑来了，他想要，我不想被他全部拿走，就搬了这些过来。” 这件事还是艾玛提议的，先拿了三分之一到陆一屋里，又拿了三分之一到汉斯屋里，最后剩下的才给伊桑拿去，被他改成了男士款。 唐不凡了然，他是看到伊桑手上戴着个很大的绿宝石戒指。 想到餐厅里伊桑忽然被路德扇了一巴掌，唐不凡虽然对伊桑第一印象不好，但心里还是替他感到有些不公。 即使双方都是男性，但这也是家暴。 正好周围都没人了，唐不凡于是压低几分声音询问陆一：“原来你哥哥是真会打他啊？” 陆一关上衣帽间的门，和唐不凡一起坐在梳妆台前说小话。 “对。”陆一复杂的抿起唇。 “为什么不离婚？”唐不凡不懂，要他被伴侣当众扇一巴掌，他能把对方头打破。 “伊桑不肯。”陆一皱眉道：“他来自西区地下城，罪名是挪用公款，听说挪了公司一千多万用于自己消费，嫁给我哥哥让他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唐不凡懂了，原来是图荣华富贵，他又好奇追问陆一：“他原来什么家庭？” “地下城贫民家庭，父母为了拿生育补贴，生了七个，他排第二。”陆一道：“可能因为小时候没吃过好的，伊桑特别贪嘴，食材必须要高档，他怀孕期间还必须要从地下城进口的食材。” 唐不凡吃了一惊：“他也怀孕了？” “怀不住。”陆一复杂道：“一部分是因为我哥哥的基因有问题，另一部分……听医生说，伊桑在地下城就有过多次打胎记录。” 唐不凡想了想，愈发奇怪起来：“他当初是怎么到你们家来的？” 元首家庭招佣人的标准很高，何星何云年轻漂亮，读过高中，在外头是众多兽人求娶的对象，但在郭家只是普通的佣人，而唐不凡看陆一家那些气质优雅的男佣女佣，显然都是艾玛精心的挑选，按理说劣迹斑斑的伊桑进不来。 而且看老妇人的态度，她也不太喜欢伊桑。 “我父亲带进家的。”陆一凑近唐不凡，声音又低了几分：“所以一开始伊桑以为我父亲看中了他，他以为自己能当元首夫人，结果被安排到了我哥哥身边，让他气坏了。” 唐不凡震惊的听着史密斯家的内部八卦，恍神了一会，慢慢明白了。 他听过一种说法，婚姻可以□□一些不稳定的男人，而路德当时也到了需要发泄的年纪，于是品性恶劣但经验丰富的伊桑登场了，一般人吃不消路德那过度发育的体型，但伊桑可以。 而会挪用公款一千多万给自己消费的伊桑也绝对不会轻易和路德离婚……唐不凡想到了对自己露出淡淡微笑的汉斯，有些汗毛竖起。 只能说，不愧是把安德森塞进精神病院的可怕男人。 第139章 西部联邦-4 与兽之旅[末世] 第130节 两人出了衣帽间, 正好安德森和菲克来了，两人带着一群佣人把他们的行李从飞行器上搬运了过来。 “你们还没吃饭吧？”唐不凡惦记着他们，招呼两人来折角窗的小桌边吃点东西。 佣人很多, 艾玛指挥的井井有条，用不着他们。 安德森毫不客气的走过去坐下了，菲克看他过去, 也慢吞吞的过去, 这个小圆桌本来就是给人喝下午茶用的，因此坐四个人刚刚好。 “刚才我和菲克过来时，遇到了一个棕头发的男人, 身边带着两个男佣。”安德森拿起叉子叉了块牛肉粒, 询问陆一：“那就是伊桑？” 他进精神病院时, 路德还没结婚。 “对。”陆一点头：“应该是出去购物吧。” 买东西是伊桑的爱好，如果不是汉斯限制着，他能把日子过的像玛丽皇后那样。 “我看这人不咋地。”安德森直白的道，引得周围收拾的佣人悄悄看了他一眼。 “安德森,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无礼的人。”艾玛说了他一句, 见四人要聊天，而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便让那些佣人出去。 “艾玛，我还没说你呢, 你什么时候退休？”安德森询问已经头发花白的老妇人。 老妇人淡定挑眉：“我退休了就去你家管着你。” “哈哈。”安德森干笑两声，继而神色微正，看向陆一：“你真打算让夫人住这里？” 陆一知道安德森在想什么, 他叹气道：“艾玛和我父亲会盯紧路德和伊桑的。” “小路易，孕妇的居住环境是很重要的。”安德森说道：“不如我和菲克带他去湖边那个小别墅住，带两三个佣人过去, 即清净，空气也比这儿好。” 安德森这个提议很合理，这个古堡实在太大了，就算有电梯，也距离陆一的房间比较远，唐不凡如果怀孕顺利，后期肚子大了想出去散心也不方便。 而那个湖边小别墅是大平层，前面是湖泊，后面是树林，在走廊放把摇椅躺着，很舒服自在。 陆一于是陷入了思索，正要询问唐不凡的意见，一旁的菲克开了口：“那里不如这里安全。” 菲克虽然不像安德森住过那里，但也见过那个房子，他道：“这个古堡的主要材料是石头，非常坚硬，而那个湖边别墅则是木头，无法抵抗重击和子弹，虽然这里远离东部联邦，但不能保证重启者不会袭击这儿。” 自从发明了飞机和飞行器，世界各地的距离被大大缩小了，以重启者展示出的科技水平来看，启动无人机袭击这儿不是难事。 陆一眉头微皱，觉得菲克说的有道理，他带唐不凡回来就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于是正式反驳了安德森：“我们就住这。” 安德森轻轻“啧”了一声，但也没有继续他的提案，之后又吃了几块牛肉粒，便去他隔壁自己的屋了。 菲克的房间被安排在了安德森隔壁，三个房间连在一起，最大程度的保证唐不凡的安全。 等两人和艾玛都离开，唐不凡才对陆一说道：“菲克是那不勒斯城的城主继承人吧？你让他当我的贴身保镖是不是太屈才了？” “就是因为他是城主继承人，我才让他呆在这。”陆一解释道：“他家的领地距离雾都很远，是西部联邦的最外围，我父亲特意安排他到我身边来，是为了巩固我们两家的关系，避免他们家独立出去。而且菲克是独生子，他父亲很快就要退休了，他不能死在战场上。” “……原来如此。”唐不凡才搞明白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果然上层社会的一举一动都包含着各种深意。 “不过菲克的话，我不担心他对联邦的忠诚，我比较担心他的后代问题。”陆一抿了口温热的红茶：“毕竟他喜欢西里斯。” 唐不凡瞪大了眼睛，隔着小圆桌愣愣看着他：“西里斯？！他、他们俩都是兽人吧，而且我记得西里斯已经娶妻生子了？” “对，两个孩子。”陆一说道：“不过他妻子身体不好，我打听了一下，有严重的肺病，她嫁给西里斯即是家族联姻也是为了治病，本来她父母想着变异成亚兽人兴许会修复她的身体，但没想到肺病更严重了，可能因为地面上空气不好吧。” 陆一想到年近三十依旧未婚的菲克，复杂的接着道：“菲克对西里斯的两个孩子很好，我想他应该在默默等待吧。” 唐不凡听的瞠目结舌，继而讷讷看着陆一吐槽：“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额……因为这些私密的事在管理联邦上也有一定帮助。”陆一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红了红：“当然我不是真的要用这些事去威胁人什么的。” “……”唐不凡默默低头喝茶了，心想他对陆一的了解可能还不到一半。 两人在屋里歇了一会，陆一便被汉斯叫走，等他回来唐不凡问了一嘴，才知道是要给陆一补十八岁的成年仪式，顺便带唐不凡露面，正式向西部联邦的民众介绍他这位夫人。 仪式需要游街，白天乘坐敞篷车去中央行政广场，对群众发表讲话，晚上便在这个古堡里举办宴会。 很麻烦的事情，不过不需要唐不凡操心，他只需要在房间里安安心心的养胎就好了。 “我想……要不我跟着学点？”唐不凡说道：“我看裴之书就做的很好。” “他是从小就接受的培养，而且管这些事很累，交给专业的打理人，就一份工资的事。”陆一不是很希望唐不凡跟他一样埋头事物中，因为他自己受着这样的苦，所以不希望唐不凡也受：“我希望老师能轻轻松松的，你开心我也开心。” “但我总得干点什么吧？”唐不凡道，他不想当什么事都不用干的贵妇。 陆一想了想，道：“打理我？” 唐不凡一愣，继而笑起来：“比如？” 陆一也笑：“给我洗头？” 唐不凡当即抓住他的手把他拉浴室里去了。 在西部联邦的第一夜，唐不凡睡的还算舒服，他不怎么认床，而且陆一会抱着他，闻着他的气味便不怎么觉得环境有改变。 就是早上起来时会觉得有点凉，像快要入秋的天气，唐不凡站在窗户旁边看着雾蒙蒙的外头，不确定这儿究竟有没有夏天。 早餐两人在屋里吃的，女佣把食物送上来，有肉有面包有牛奶有鸡蛋，很西式的早餐。 外头忽然传来“砰”的声音，在安静的清晨中很明显，像是瓷器从高空落了地，唐不凡立马好奇拿着鸡蛋探出头，远远的发现是一盘食物，在雾中散的看不真切。 “是伊桑。”陆一跟着唐不凡探头：“估计厨师做的早饭又不合他口味了吧。” “哇，脾气好大。”唐不凡感慨，一边探头往伊桑和路德房间方向看，一边开始剥鸡蛋。 陆一本来担心他会被吓到，见他一副吃瓜模样，不由莞尔一笑，放心下来。 等早饭完毕，艾玛带着裁缝和佣人来给两人定制礼服，唐不凡如今已经习惯了这些贵族事宜，乖乖抬起手配合。 “给老师做几套唐服。”陆一在一旁吩咐裁缝，又抬起手露出虚拟屏幕，给裁缝看了几张东方服设，都是他从网上找来的。 唐不凡看着那几张华丽且二次元味十足的图片，嘴角抽了抽，吐槽：“你还找这些？” “对。”陆一眯起眼笑：“我觉得你穿着会很好看。” 唐不凡想说你好意思让人做，他不一定好意思穿。 等量完三围，陆一便去找他那所谓的背后团队忙碌了，唐不凡本来想叫上安德森去外头逛逛，却从菲克那得知安德森回家去了，去见他的母亲和弟弟，唐不凡了然，看着神情淡漠的菲克，不好意思让他带着自己，想了想，干脆去四楼走走。 如陆一所说，四楼有个很大的画室，但显然现在这个家里没有人画画，所以画板那些都蒙着白布。 唐不凡的宣纸和毛笔都被送上来了，用笔帘卷着，他不着急拆开收拾，在画室里绕了一圈便又去了隔壁。 菲克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隔壁是书库，非常非常的大，是好几个房间打通的，像一个室内图书馆，唐不凡走到杂志区时，眼睛忽的瞄到一本旅行杂志，他心中顿时一动，想起了裴之书给他的一个任务。 东区关于浙江蓬莱的讯息全部被抹除了，干这件事的就是方月父母所在的组织，文教组，但文教组毁灭时方月太小，不知道这些机密，所以她也不知道岛在哪。 裴之书因此给唐不凡送了大量古老的地图来，试图让唐不凡找到那海岛的线索，唐不凡认真翻了好几个晚上，一无所获。 陆一派出的无人机也没有在东南海域找到疑似的岛屿，他们不知道究竟是情报错误还是那个岛隐藏的实在太深。 但唐不凡确信浙江是有个蓬莱景区的，景区……唐不凡看着那些古老的旅行杂志，走了过去。 唐不凡看得认真，但也翻的很快，因为是有目的的寻找，所以浏览杂志的目录就行了，只有偶尔遇到一些不明确的标题，才会翻进去看一眼。 菲克在明白他在找什么后，便帮唐不凡搬运和归还杂志，让唐不凡能安心坐着，两人正分工合作着，菲克的手环忽然传来了提示音。 是西里斯发来的消息，菲克于是离开了书库，顺便带上了门，唐不凡坐在那一边翻杂志一边眉头微挑，想到了陆一告诉他的那些私密事。 不一会儿，菲克便回来了，但神色颇为凝重，他告诉低头翻杂志的唐不凡： “泰城又被袭击了。” 第140章 西部联邦-5 唐不凡愣住了, 继而迅速紧张了起来，第一个想法就是了解战况。 “什么时候？！”唐不凡心跳着询问，自从上一次跟无人机发生正面冲突, 他便对战争有了强烈的排斥。 那次他被无人机射伤了手，被激光对准头部，如果不是他妥协承认自己还属于人类, 他便会跟郭家的那个管家一样, 死在无人机下。 陆一的双手也被割的满是划伤……唐不凡不忍心回想，一想胸口就堵得慌，想哭。 “就三分钟前。”菲克凝重的道, 西里斯作为高等兽人也加入了战斗, 从实验室离开时简单的给菲克打了个电话, 一是让他通知西部联邦，二是他两是多年情谊深厚的同学。 西里斯作为研究员，他的战斗能力不如一般的高等兽人，而战场又残酷……指不定这就是两人最后的通话了。 唐不凡听的心急如焚, 想到了裴之书还有何星何云等人, 当即把手中的杂志一扔，就要去找陆一。 “夫人！”菲克却忽然抓住了唐不凡的手。 唐不凡回头，只见那面庞英俊的兽人皱眉看着他：“不要跑。” 唐不凡一愣，手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才发现他刚才急的跑起来了……孕期不能跑的。 “……抱歉。”唐不凡给自己喘了几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我心急了。” 两人快步离开了四楼，发现消息传的比他们想象的快, 许多佣人已经在低声议论了，看到唐不凡和菲克后便闭上了嘴巴，抬头挺胸恢复了优雅模样。 陆一在他的个人书房, 也已经知道了消息，唐不凡和菲克敲门进去时里头已经坐了七八个人，在和书房相联通的小会议室里看着虚拟屏幕。 这些人唐不凡都不认识，但他们显然都认识他，第一排的一名中年军官起身给唐不凡让座，第二排的一名年轻军官又给那中年军官让座。 唐不凡点头表示谢意，在那位置上坐了下来，虚拟屏幕放的很大，像电影荧屏，镜头晃动的非常厉害，显然是第一视角拍摄，唐不凡看到了他熟悉的郭家园林，许多地方已经烧起了火。 重启者这次还是采取了毒人袭击，蝠翼毒人作为空军，不断往下投放各类变异毒人，唐不凡在镜头里看到一个眼熟的男佣人，被三只蝠翼毒人拉扯着手脚拽上天，又高高的掉下来，身体在空中翻转并发出绝望的啊啊叫声，他无法忍住一股反胃，掩住嘴不忍的扭开头。 察觉到唐不凡的不适，陆一一抬手，虚拟屏幕消失在了空中。 屋内的军官们没有发出异议，他们距离东部联邦太远了，帮不上忙，因此大致看清楚状况就足够，不需要看完全程。 “你们有什么看法。”陆一询问。 “重启者确实不伤害人类。”一名中年军官道：“东区地下城的人类刚刚出发离开泰城，他们就发动了袭击。” “对，但我更在意的是，他们这次为什么没有出动无人机。”陆一轻轻靠上身后的办公桌，分析道：“无人机进攻比毒人高效得多，但毒人袭击有一个非常大的优势——它不花钱。” 战争是要花钱的，一架最廉价的小型军用无人机都要几万，更别提高档航空战舰，造价高达千百亿，能榨干联邦的金库。 西部联邦从人类那儿获得技术后，汉斯全力催动赶工，结合六大城的工业，半年才堪堪整出一架来，而重启者基地预估就一个城市大小，即使它的科技很发达，生产力也有个限度。 陆一话音落下，在场的军官们顿时都明白过来。 “上次无人机袭击重伤郭文，导致郭文下台郭深接任，如果我是重启者，我绝对会趁势追击，想办法把郭深击毙，这样整个东部联邦心气会瞬间垮掉，以裴之书和方月为首的人类势力，会一举接管整个东部。”陆一缓缓说道，看着下面的军官：“zero绝对不是一个愚蠢人，但他为什么不这样做？唯一的原因就是：他没钱了。” “很有可能。”一名上了年纪的军官赞同道：“每年人类在地下城的维护上，都要耗费掉数亿资金，而重启者基地是全封闭的地面基地，表面覆盖着高精反雷达影像屏，它的维护费用一定非常高昂，如果还要进行各类科学研究，资金根本不够用。” “对。”陆一抱着胸，手指轻轻敲着手臂，沉思片刻之后，下达命令：“让后勤那边迅速准备好物资，作为人道主义援助无偿支援东部联邦。” 与兽之旅[末世] 第131节 “但是我们才运过去一大批物资。”一名年轻军官皱眉道：“虽然目前跑到我们边境的变异毒人还较少，但夏秋是毒人的高速繁衍时期，而今年联邦的渔业和畜牧业还不清楚收成，如果我们不囤充足物资，冬天可能会陷入物资紧缺的境地。” “特纳，你要知道现在东部联邦是第一战线，它如果垮了战场就变成我们这了。”陆一沉声道：“联邦这些年建了这么多工厂，人口也在逐年上升，一场战打下来就全毁了，人民饿一点比死了强。” 那年轻军官哑口无言，而陆一继续下达命令：“贝克中将，发布寒潮预警公告，告诉百姓研究院预测到今年可能会有一场漫长的寒冬，让他们从现在就开始建地窖囤物资，不要说是为了预防战争，避免造成恐慌，但也不要刻意隐瞒现在边境的局势，让他们心里对变异毒人有个底。” “是，路易少爷。”那叫做贝克的中将点头应下。 “军部伙食那边也要压缩，先下压个……三分之一，省出来的囤进仓库。库克指挥官，你挑一队人出海，作为先遣队去太平洋附近找个合适的驻扎基地，澳洲或者南海哪个岛，不要日本岛，距离东部联邦太近，到了那立即开始建基础生活设施和仓库，如果与重启者的对抗是场长久战，你的基地对我们未来的补给至关重要。” “是。” 陆一下达完全部命令，便让那些军官散去，与书房相连的小会议室顿时只剩下他和唐不凡两人。 唐不凡胸口还是堵得难受，他想东部联邦那边的战争还没结束，而他不敢再让陆一打开屏幕给他看，他怕又看见自己认识的人惨死。 “老师，不要害怕。”陆一走到唐不凡面前，心疼的去轻抚他的脸：“你在这里会很安全。” 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带唐不凡回来了，他不想再一次心慌慌的在骚乱的人群中找唐不凡。 “希望何星何云他们躲起来了。”唐不凡低声道，忍不住伸手环抱住陆一，难受的把脸贴住他：“他们还很年轻。” 虽然他也担心裴之书，但他身边应该会有很多保镖。 “会没事的。”陆一安慰道：“我们离开时园林里已经驻扎了很多兽人，他们会保护好他们的。” 他说完沉默了一下，告诉唐不凡：“我打算让我的成年礼提前，等举办完后就走。” 唐不凡一愣，抬头看他：“什么时候？” “三天后。”陆一说道，他会让艾玛加紧准备工作，后天就举办仪式，虽然他很想再跟唐不凡多呆几天，但他越早过去，东部联邦的居民就能越早得到支援。 唐不凡环着他的双手不由揪住了陆一的军服，他嘴唇颤了颤，最终没有开口阻止，只是哑着声音询问：“我真的不能跟你一起去吗？我现在……很强壮。” 唐不凡想说他能帮上忙：“我知道我现在怀了孕，但我可以做一点后勤工作，去厨房帮忙，或者帮医生打下手……” “老师，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陆一伸手挡住唐不凡的嘴，哀求他：“我不想那样，我不想，你是我的宝贝，你明白吗？” 唐不凡眼眶红了，他如陆一所愿闭上了嘴，但隔了一会，又哑着声音道：“你到了东部联邦，帮我看看何星何云还有万一鸣。” “好。”陆一摸着他的脑袋，轻轻应了一声。 因为战乱和陆一要走，唐不凡心里惴惴不安的，吃不下饭，在屋里随便啃了一个苹果，等下午三点，便听到东部联邦那边传来了新的消息。 因为泰城受袭，本应该护送维和派车队返回地下城的兽人军队掉头返回了泰城支援，结果他们前脚刚走，后脚维和派便遭遇了无人机袭击。 余家老人和余昐等二十多人当场死亡，只有仅仅七名人类存活，而出发前往蓬莱基地进行考察的新商盟得知这个消息后，方月立即表示会接管那些停运的物资。 唐不凡第一个想法就是，这是方月的报复。 当年维和派灭了文教组，今天她方月就灭了维和派，至于那些无人机到底是不是重启者发出的……人一死，机器一飞，谁能知道？ 为了方便对蓬莱基地进行地形勘测，新商盟开来的考察车里是有无人机的。 但很显然，现在没有人有心思去深究这这，地下城还需要有人继续运输物资，东部联邦现在自顾不暇，方月的接手天时地利。 唐不凡坐着折角窗边看着外头的茫茫大雾，知道东区现在是彻底乱了。 说起来余史还算是逃过一劫，虽然他嫁给了一个残疾老公……不知道后面方月会不会清算他。 唐不凡叹了口气，沉沉喝了口红茶。 等晚上的时候，唐不凡终于和得了空的裴之书通上了电话。 “何星何云都没事，我让他们两回家避难了。”裴之书告诉唐不凡。 “万一鸣呢？” “哪个？” “就是当时天天跟着我的那个兽人小伙子。” “哦……”裴之书想了想，有了记忆：“后来进厨房工作的那个？这次的伤亡统计还没全部出来，我回头看了告诉你。” “好。”唐不凡还是挺喜欢万一鸣这个小伙子的，比他叔叔万并老实耿直得多，想到今天在小会议室里听到的内容，唐不凡于是告诉裴之书：“西部联邦正在准备新的物资，陆一到时候会带过去。” “好，谢谢了。” 唐不凡沉默了一会，忍不住询问裴之书：“维和派的毁灭，是你和方月小姐计划的一环吗？” 唐不凡想了又想，从泰城被袭击，到护送部队返回支援，再到落单的维和派被袭击，算得上环环相扣。 而方月亲口承认过，她和重启者有过合作，但已经闹掰了。 是真的闹掰了吗？ 那头的裴之书没有做声，过了一会才道：“维和派不会毁灭，新商盟是上万个公司的组织，内部斗争远超你的想象，我和方月小姐一致认为它不适合接过地下城的政权，所以维和派会由现任文.化部的部长秦飞鸟老先生接管。” 文.化部……唐不凡忽的记起文教组毁灭后，它的幸存组员就是被并入了这个部门。 “秦飞鸟曾经是文教组成员？” “……是。” 唐不凡忽然笑了：“那我想他和方月小姐的关系一定不错吧？” 他一直以为自己虚假的地下城身份和通缉令是zero入侵了维和派的系统，现在想来，未必是zero给他录入的。 裴之书在那头轻轻叹了口气：“你心里都已经明白了，不是吗？” “方月小姐好手段啊。”唐不凡鲜少讽刺人，但他现在心里真不舒服：“我现在只希望她说她不排斥兽人，这话是真的。” 他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心里替自己不值，他一整天担心着裴之书，但那人说不定就是计划里的一环。 这可是能献祭自己一生去兽人中一点点布局的狠人。 等晚上陆一回来，唐不凡便把今天和裴之书的对话说了。 “方月是不是给了你一张重启者基地的通行卡？”唐不凡面色凝重的对陆一说道：“别去！我现在怀疑那可能是一个陷阱！” 陆一想了想，道：“如果是陷阱，她应该直接告诉我基地的位置。” 唐不凡皱眉：“你相信她那些话？” “不，我是确定人类新基地的建设需要兽人当劳力。”陆一说道：“东区地下城已经严重损坏，新基地建设迫在眉睫。” “但现在不是有毒人了？”唐不凡看着他。 陆一被唐不凡这说法说愣了一下，然后开始思索：“是我忽略了这点，现在大部分变异毒人的智力水平还不够，但如果zero继续对它们进行进化，确实有可能。” 他说完轻轻摸了摸唐不凡的头，温和道：“总之我会注意的。” “别摸我头。”唐不凡嘟囔，继而抬头去撸陆一的头：“我喜欢我摸你。” 陆一莞尔，乖乖往下蹲了蹲。 由于陆一成年礼要提前，所以古堡里的佣人们都很忙碌，唐不凡经过昨天的修整，今天心情平复了很多，他带着安德森去了四楼的书库继续翻阅那些旅行杂志。 菲克昨天晚上离开了，西里斯在昨天的战争中受了伤，听说脚被一只巨型毒人咬了，那毒人的恐怖咬合力直接让他右小腿骨裂，要不是旁边另一个兽人立即砸中那毒人脑袋，恐怕西里斯的右腿就没了，菲克心急如焚，立即向陆一申请了一架小型飞行器，便前往了东部联邦。 陆一没有拒绝，只让菲克跟他的父亲说一声，本来那不勒斯城主会来这里见他的儿子。 菲克表示明白，而这也算陆一的“免责声明”，让那不勒斯城主知道是他儿子自己坚持前往战场。 “我看那两人有猫腻。”安德森没有陆一背后的情报网，但也自己猜中了一些。 “西里斯都有老婆孩子了。”唐不凡一边翻杂志一边跟他聊天。 “那又如何，这个世界很多人结婚只是为了逃避。”安德森坐在窗边看着雾蒙蒙的外头：“就像我的妻子……犯了罪，就逃到了我这。” 唐不凡稍稍抬头看他，银发银眸的男人侧对着他，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还爱他？”唐不凡不禁问。 安德森很久没回答，等唐不凡又低头翻册子，他才冷笑一声，道：“其实我现在连他的样子都快记不清了，都十一年了……我就记得当时我隔着监狱的铁栏杆问他：‘你愿意跟我走吗？’，他说……‘我愿意’。” 唐不凡陷入了沉默，而安德森也不再说话，偌大的书库只有轻轻翻书页的声音，还有微微的风。 三天，几乎是转瞬即逝，仪式当天，古堡的佣人们天没亮就开始了忙碌。 唐不凡也早早醒过来，其实他这两天都睡不好，老想着陆一要走这件事，心里一直怅怅然的。 大概是被佣人们和外头的动静吵到了，不远处房间里的伊桑又开始闹脾气，他闹路德也跟着闹，两人一个大叫一个大吼。 唐不凡披了睡袍走到窗边往外看，天色还昏昏暗暗的，暖黄的路灯在雾中有着一圈光晕，陆一从他背后贴上来，两人听着伊桑和路德的吵闹声。 “老师，我给你唱歌。”陆一亲了亲唐不凡的耳朵，低声清唱起来，声音低沉而动听，掩住了远处的吵架声。 唐不凡心想他真厉害，又会跳舞又会唱歌，也难怪把自己迷的死死的。 早饭，更衣，下楼，唐不凡之前在东部联邦参加过郭文的退休仪式，因此有了经验。 成年礼在联邦中央广场举行，九点的时候车队从庄园出发，陆一和唐不凡坐在敞篷车里，面对街边两侧的群众微笑挥手。 这是唐不凡第一次出现在西部联邦的公众视野里，大家对他表现的很热情，而唐不凡也没有让他们失望，他年轻，漂亮，穿着定制的西服，气质优雅，举止端庄，简直完美符合他们心中对第一夫人的美好幻想。 最重要的是，有了安娜和伊桑这两位夫人的衬托，他就显得很正常。 等到了中央广场，陆一带着他上台，有主教来给他们祝福，陆一做了演讲，唐不凡也讲了一小段，这对做过老师的他来说轻轻松松，而他充满亲和力的笑容也获得了民众们的喜爱。 仪式在中午十二点顺利结束，午餐在联邦中央礼堂进行，考虑到唐不凡怀有身孕，到下午一点的时候陆一便安排人送唐不凡回去了，他自己则留下继续应对那些宾客和记者。 安德森没有跟着出席，他一直在屋里睡觉，唐不凡回去时他才刚刚起来，作为贴身保镖意思意思的去和唐不凡打了个照面。 “那你晚上出席宴会吗？”唐不凡问他。 “看心情吧。”安德森说道，从唐不凡桌上拿了个牛肉粒吃。 “怕遇到你前妻？”唐不凡试探着询问。 安德森第三任妻子指认安德森有精神病后，就改嫁给了另一个高等兽人，她改嫁的还不错，在远离雾都的城市当生活优渥的夫人。 这应该是汉斯安排好的给她的回报。 “谁怕她了。”安德森翻了个白眼：“我看起来像是那么胆小的人吗？” 唐不凡想说是，你现在连爱人都不敢了。 但他知道这样说安德森一定生气，于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她没来，她丈夫单独前来了，我猜她心虚不敢面对你。” 安德森脸色缓和了几分：“她当然心虚，害一个无辜的人，她这辈子就该睡不安稳。” “那就出席吧。”唐不凡说道：“后面如果我肚子大了，陆一又没回来，你得天天看着我的。” 毕竟这个家里有两个不安定份子，唐不凡胆子再大也不敢单独面对那对夫妇。 安德森仍是迟疑了一会，才点头同意了：“那好吧。” 与兽之旅[末世] 第132节 疯了这么久，他面对的嘲笑和异样眼光还少吗？ 真想重新回到旷野去，骑着机车，迎着风驰行。 因为早上起的太早，又精神集中的进行了游街和台上演讲，所以等安德森离开后，唐不凡便脱了礼服躺下睡着了。 他本意是眯一会，没想到一觉睡到了晚上，而楼下的大厅已经想起了舒缓柔和的舞会音乐。 唐不凡坐在床上无语了一会，才慢吞吞撩开被子起来。 既然都迟到了，他干脆慢慢来，从洗漱到换舞会礼服，他整整花了半个多小时。 打开卧室的门，便看到同样穿着礼服靠着栏杆一脸无聊的安德森。 “喊我出席宴会，结果自己睡这么晚。”安德森吐槽，瞥了眼身着白色修身燕尾服的唐不凡，大概因为刚睡醒的缘故，他显得比平时还要柔和一些。 但安德森知道这只是他的表象，唐不凡的性子比一般人来得强硬。 “知道我睡过头了，你们不来叫我？”唐不凡反吐槽回去，带着安德森顺着宽敞的楼梯往楼下走。 两人的到来很快引起了宴会里人们的注意，唐不凡看到一些人盯着安德森低头小声议论，唐不凡一眼瞥过去，略带警告的眼神立马让那些人止了话语。 陆一正端着一杯鸡尾酒和一名军官说话，看到唐不凡来了当即脸上露出微笑，把手中的酒杯交给一名男佣，便朝唐不凡走过去。 乐队指挥适时的更换了乐曲，是一支舞曲，陆一牵住唐不凡的手，直接顺着音乐揽住了他的腰，把他往舞池中央带。 唐不凡一下子感受到所有人的视线都投注到了他们身上，他面颊透出一点粉，顺从的把手搭上陆一的肩，庆幸自己之前被陆一带着跳过几次，不然这会就出糗了。 “你今天漂亮的就像童话里的王子。”陆一说道，低头端详着自己的爱人：“艾玛给你定制的这件礼服很适合你。” “王子难道不是你吗？”唐不凡浅笑，随着他慢慢旋转：“我是托你的福才过上这样的生活。” “不，是我托了你的福。”陆一认真的道：“老师跟谁在一起都过得不会差，你会爱人，也能让人相信爱，我很高兴我成了被你选择的那个幸运儿。” 他说完低头当着众人的面亲了亲唐不凡的耳朵，惹得唐不凡的脸又红了几分。 一曲舞毕，周围响起了掌声，陆一顾虑着唐不凡有身孕，因此把他送到了沙发上静坐，之后招呼了安德森，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安德森想翻白眼，偏偏周围的人都在看，他的父亲母亲和弟弟也在，安德森只能配合的过去。 陆一向众人宣布安德森这一年多来一直和他在外头执行探索任务，他们一起发现了毒人小镇、沙漠母舰、兴安岭秘密基地等地方，还多次一起对抗了变异毒人，他因此十分感激安德森。 陆一说的倒不是假话，只不过进行了一番美化，他尊重了安德森的意愿，没有强行恢复他的指挥官身份，但经过今晚他的表态，安德森以后在联邦的境遇会好很多。 唐不凡坐在沙发上看着，由衷的替安德森感到高兴，一个和他一样穿白礼服的男人端着酒杯坐到了他旁边，唐不凡边鼓掌边看过去，是一个模样清俊的亚兽人，年约三十岁，一头黑色短发彬彬有礼的梳到脑后，竟然是和他一样的东方人。 是哪个指挥官的夫人吗？唐不凡心想，亚裔在西部联邦不算少见，但也不多见。 “你是？”唐不凡礼貌的询问，心里还有些高兴，如果能在这里交到亚裔朋友，那就太好了。 那个亚裔亚兽人默默看着唐不凡，忽的露出一丝笑，嘲讽的，带着些阴恻恻，让他那张略苍白的脸顿时显得鬼魅起来。 “你不记得我了。” 唐不凡一瞬间有些茫然，又仔细盯着他那张脸，很快，那废墟黑雨中戴着眼镜的模糊面孔逐渐与眼前的男人重叠。 唐不凡的脸色唰的苍白，而zero在他表现出异样前伸手抱了过去，那边的陆一和安德森扭头看过来，便看见唐不凡在与一个亚兽人友好的拥抱，两人都看不太清脸。 第141章 西部联邦-6 唐不凡感受到了zero的身体, 第一个感觉便是……好冷。 唐不凡算是一个体温偏低的人，即使变成亚兽人，很多人在跟他握手的时候都觉得他手凉, 但跟zero一比，唐不凡都热的像个活人。 唐不凡立即想到了在大兴安岭隧道基地遇到的那个人造人，剥开硅胶造的外皮, 里面是银色的金属骨骼。 在意识到这点后, 唐不凡呼吸变得很急促，他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知道眼前的“人”只需要一秒就能轻松将他杀死。 “你很聪明。”zero的嘴唇覆着唐不凡的耳朵, 满意他在自己怀里的安份, 他低声道：“你混过演艺圈, 我知道你演技不差，表现的正常点。” 他说完便从唐不凡身前离开了。 唐不凡心砰砰直跳，他注视着面前的zero，在危急之下, 比大脑先冷静下来的是他做过训练的笑容。 他露出了温和又职业的微笑, 表现的就像一个正在礼貌与人社交的人，而他乌黑的眼睛又看向陆一和安德森方向，见那两人都注意着自己，他又柔柔笑了笑。 今天是陆一的成人礼, 周围的宾客又太多，不能慌，不能慌……唐不凡在内心这样告诉自己, 等陆一和安德森的视线从他身上挪开，他才喉结微动咽下唾沫，重新看向身边的zero。 眼前是个人形的炸弹。 偌大的宴会厅里, 人群还在热情祝贺着安德森，一些和安德森熟悉的人还过去和他拥抱。 陆一见唐不凡看着他笑，脸上微微浮出红晕，又扭头和一名指挥官说话去了。 至于唐不凡身边的男人……陆一不认识，他已经离开联邦一年多了，心想应该是这两年联邦新添的夫人。 “你看你现在，多漂亮。”zero伸手去托唐不凡的下巴，很细微的冷笑了一下：“半年前我在录像中看到你的时候，你都瘦脱相了，就像我养的那些毒人，当时我心里还很自责，所以我决定救你，把你从这些兽人手中……” 他说完气息低了几分，垂眸看着唐不凡如今红艳艳的嘴唇，大拇指的指腹摸了上去，轻轻的碾压：“你应该再坚持一会的。” 坚持？唐不凡眼睛微红，又不想让远处的陆一看到，于是挪了个方向，微微侧对他们。 “我坚持了五年。”唐不凡哑着声音说道，伸手轻轻拂开zero摸他嘴唇的手指：“我掉落在欧洲，辗转了五年才走到东部，我快要死了。” zero不反驳唐不凡的这句话，即使换成一个特种兵，也未必能在地面存活五年，唐不凡已经做的很好了。 所以他没有询问唐不凡为什么会被陆一标记这件事，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三番两次的在泰城帮助兽人对抗他，他只是凝视着唐不凡，问了他一个问题：“当时你对着无人机说你的心还属于人类，是真的吗？” 唐不凡眼睛微微眨了一下，脑袋在短暂的凌乱后，嘴里便吐出回答：“当然。” 答案是什么不重要，唐不凡现在只想活下去。 他一直这样苟活的，无论是当初厚着脸皮跟着狼叔和艾伯伦，还是后面怀着戒心表面和善的和陆一相处。 zero盯着唐不凡的脸，如果细微的观察，能看见他的眼睛在收缩，小幅度的旋转，犹如调整焦距的摄像头。 “微表情分析系统告诉我你在撒谎。”zero的话让唐不凡血液变得冰凉，但好在他无意跟唐不凡计较：“鉴于你已经和路易·史密斯结婚，还怀了他的孩子，我原谅你对人类的背叛，人之常情。” zero说完往陆一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评价道：“在兽人里头，他确实算不错的，在对待人类这点上。” 他把手中的红酒杯放下了，示意唐不凡：“我们走吧。” 唐不凡心跳再次加快，手有些无措的收紧：“去哪？” zero略有些嘲讽的一笑，看了他一眼，反问：“你觉得去哪？” “……”唐不凡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为什么在他发了疯的想找到zero的时候他不出现，等他决定把一切都放下时，他又轻描淡写的出现，示意他跟他走？ 唐不凡抬头，眼眶又红了几分，他注视着zero：“你不能这样玩弄我的人生。” zero闻言微微挑眉：“现在这个是你想要的人生？” 唐不凡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问，他只能皱着眉。 “你当初为什么要辞掉模特转头备考教资？”zero问他：“我以为你是追求本心的一个人。” 唐不凡胸口一堵，追求本心……是，如果不是为了追求本心，他不会在势头正盛的时候退出娱乐公司，当时很多人还不理解他，包括他大学里的那些老师和同学，当明星比当老师要有前程和风光得多。 但唐不凡心里是有梦想的。 唐不凡红着眼眶扭头看起了周围的一切，明亮奢华的宴会厅，穿着定制礼服的人群，耳边是现场乐队的弹奏，空气中散发着鸡尾酒的醇香，如果当初他走了演艺道路，他在28岁的年纪大概也会参加这种的宴会。 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本心……六年前的我确实心怀着崇高的理想进入学校，我觉得我是一个有志的青年，我兴致冲冲，我干劲十足，可是……我得到了什么？”唐不凡眼中几乎有了水光，他直直盯着zero：“你没有任何资格指责我，在我学生死掉的那一刻，我的理想就毁了，而是你毁了它。” “……”面对唐不凡的指责，zero垂下了眼眸，片刻之后，他又淡然抬眸：“那就弥补这一切。你以为我为什么过来找你？” 唐不凡心中一动，眼睛微微睁大，里头有了些许亮光：“陈飞……陈飞可以复活？” “……看是哪种。”zero说的模糊，继而眼睛注意到那银发银眸的兽人朝这儿走了过来，于是淡淡的把嘴唇再次覆到唐不凡耳边：“我在花园等你。” 说完支起身，端着酒杯慢条斯理的离开了。 安德森与他迎面相对，他刚才看到了zero与唐不凡拥抱，也看到了他们说话，因此眼睛朝zero的方向瞥了一眼，觉得他有些奇怪。 哪儿奇怪呢？安德森想了想，一时也说不出，等两人错过去之后，他才忽的反应过来，猛地扭回头。 然而那个穿白礼服的男人已经转过折角，消失在墙后了。 安德森在唐不凡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了。 “刚刚那个人是谁？”他询问唐不凡。 唐不凡轻咬嘴唇，想到那个死去的孩子，他心口一酸，在犹犹豫豫中选择了隐瞒。 “……今年刚从地下城来的新夫人。”唐不凡撒谎道：“我没记住他丈夫的名字，是哪个指挥官。” “是么……”安德森仍想着那个男人清俊的面容，道：“他的眼睛像义眼。” “嗯？”心虚的唐不凡心中一跳，没想到安德森这么敏感。 “我在精神病院时，住我对面的神经病有一只眼睛就是瞎的，他经常把义眼扣下来塞嘴里含，又塞回去。”安德森解释道：“一般人很难看出差别，但义眼是没有眼神光的。” “……你看错了吧。”唐不凡心惊胆战的替zero撒谎：“只是他的眼珠比较黑罢了。” 安德森看了眼唐不凡那黑漆漆的眼珠子，不置可否：“你们东方人的眼珠是挺黑的。” 见安德森没有继续追究，唐不凡暗暗松了口气。 因为zero的出现，唐不凡变得焦躁起来，他开始打量宴会厅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张陌生面孔都让他感到忧虑，他们看他的眼神，露出的微笑，都像是虚假的。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于是喝了一杯又一杯的果汁。 要出去见zero吗？唐不凡在努力思索这个问题，去了，他得做好回不来的准备，这不行，他不能抛弃陆一。 可是不去……陈飞怎么办呢？ 唐不凡的手微微握紧玻璃杯，现在复活那个孩子的机会就摆在自己面前…… “夫人。”一声温柔的叫唤惊醒唐不凡，男人抬头看去，一位穿着得体的女士带着一个小小的女孩。 “我女儿说您很漂亮，她想送您一朵花。”那女士说道，继而鼓励自己的孩子上前去找唐不凡。 唐不凡立即露出温和的笑容，只见那小女孩腼腆而羞怯的走到唐不凡面前，把手中的一朵玫瑰递给他。 “您很漂亮。”她用稚嫩的话语说道。 “谢谢。”唐不凡很开心，他接过玫瑰又伸手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微笑说道：“你也很漂亮。” 小女孩红了脸，羞怯又开心的小跑回母亲身边。 “祝福您，夫人。”那温柔的女士对唐不凡微微鞠躬，便带着自己如愿的女儿离开了。 与兽之旅[末世] 第133节 唐不凡看着她们俩的背影，又低头看手中的花，最后拿起桌上的果汁昂头喝了一口，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先回房间去了。”唐不凡对安德森说道：“你不用陪我，我看你以前的朋友挺多的，和他们再恢复一下感情吧。” “有什么好恢复的。”安德森不以为然，陪着唐不凡起身：“我送你回房间。” 唐不凡没有拒绝，两人走到陆一身边和他说了一声，由于大家都知道唐不凡现在有身孕，所以都对他的早退没有意见，一堆唐不凡不认识的人还关心的让他好好休息。 两人顺着宽敞的楼梯上楼，在二楼遇到了两个低声说话的女佣。 “路德少爷在找伊桑夫人。” “他又没有带手环吗？” “应该在花园里吧……” 两人看到了唐不凡和安德森，不约而同的闭了嘴。 路德和伊桑白天出席了陆一的成人礼，但唐不凡刚才在宴会厅里都没有看到两人。 花园……唐不凡眉头很细微的皱了一下，希望等下不要在那里撞着了伊桑。 安德森送唐不凡回了房间，之后又返回去楼下继续参加宴会了，唐不凡凑近门听着安德森的脚步声，确定他离开才飞快的走向那衣帽间。 他和陆一的行李大多数都放在了这里面，包括从房车里搬出来的。 唐不凡打开衣帽间的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破旧的小书包，他喉咙一酸，走过去把它单肩背到了身上。 正门不能走，唐不凡于是背着那小小的书包走到了折角窗边，低头往下看了看。 有一根排水管就在附近，但得先翻出窗户沿着窗沿走一段。 唐不凡目测了一下窗沿的宽度，约十几厘米，还好他的脚不大，踩上去应该不会困难。 正当唐不凡要翻身出窗户时，凯哥温柔的电子男音从他手腕上的手环中传出：“小唐，我不建议你这样做。” 唐不凡被它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当即惊魂未定的坐在窗户上喘气。 他竟然一直忘了凯哥跟着他。 “你没有告诉陆一吧？”唐不凡紧张的问他。 “没有，zero靠近时他屏蔽了周围的信号，我发不出去消息。”凯哥说道：“而他离开后，我想……我应该尊重你的意愿。你是我的主人。” “不要告诉他。”唐不凡复杂的说道：“不要让他担心，也不要把事情闹大。” 他看zero今晚的态度，似乎没有攻击的意图，但如果两方发生冲撞，唐不凡害怕今晚的宴会会变成血场。 “你正在做让他担心的事。”凯哥继续道。 唐不凡小心翼翼的把脚放到了十几厘米宽的窗沿上，看着高高的地面深呼吸了几口气。 “你放心，我不跟zero走。”唐不凡咽了咽唾沫，开始在狭窄的窗沿上慢慢移动，挪向不远处那根排水管：“我只是去把这个书包给他。” 在看到那个母亲和小女孩时，唐不凡心想，他的陆一是他的宝贝，他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宝贝，可陈飞，难道就不是他们家的宝贝吗？ 他说放下就放下，可谁能替失去了孩子的家庭放下？ “我得去，凯哥。”唐不凡单肩挎着那小书包，红着眼睛一点点挪动，晚风把他额前的头发吹起，拂到了他的脸上，可他却不敢抬手去撩开。 “你曾经跟我说过，我们当老师的，接管了一个学生就是接管了一份责任，孩子在学校磕了牙流了血都算我们的，陈飞是跟着我出事的，这是我的责任。”唐不凡背部紧紧贴着墙，等他挪到排水管旁边时，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我也不能继续这样过我的人生。”唐不凡双手抱住冰冷的金属管，手臂用上力，开始顺着管道一点点往下滑，呼吸因在高空中而急促：“我想心安理得的和陆一在一起，不让陆一委屈……所以……我得解决这件事，陆一全心全意的爱我，我也要全心全意的爱他……我得解决这件事……” 他吹着凉风，嘴里絮絮叨叨，一点点攀附着管道滑到了一楼，而在此期间凯哥没有再说话，仿佛怕惊扰到他。 当双脚落地的那一刻，唐不凡俯下腰身，沉沉的松了口气。 古堡隐匿在大雾中，远处的路灯昏昏暗暗，唐不凡擦去额头的汗水，又调整了一下肩上的小书包，大步朝远处看不见的花园走去。 三楼，一个人影站在窗口看着唐不凡隐没入迷雾之中。 “两只小老鼠，一只钻了进来，一只跑了出去。”汉斯面无表情的道。 “要叫安保队吗？”一个机械的声音响起，是这个古堡的ai主脑。 “一个会飞的人造人，我们抓不住。”汉斯淡淡道，继而略一思索，对主脑道：“叫波尔医生过来。” “是，元首。” 第142章 西部联邦-7 唐不凡在昏暗的路灯底下快步走着, 他不敢跑，因为肚子里还有个小崽，只能一边焦虑的喘息一边注意着周围。 花园距离古堡不算很远, 但这儿比古堡周围暗得多，隔一段距离的路灯被很多草木挡住了光，而且因为湿气比较重雾也比其他地方来得浓。 自从来到这个末世, 唐不凡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个人走过夜路了, 末世的夜晚太危险，他总是会在太阳下山前回房车，然后把窗帘拉起来, 阻隔外头的黑暗和危险。 陆一来了之后, 唐不凡才在夜里走动得多了些, 但这样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偏僻道上走，是没有的。 他也会害怕，但很多东西战胜了害怕。 早点找到zero，然后早点回去, 在浴室里洗个澡, 歇一会，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等待陆一回来。 关于今晚的事，不会有人知道，他会很安全, 陆一也会很安全，没事的，没事的, zero看起来像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唐不凡这么不断的安慰着自己，他绕过一个又一个转角，忽的在浓浓雾气中看到了一个黑漆漆的人影。 那人安安静静的杵在一个高高的树墙旁边。 唐不凡顿时放缓了脚步, 又调整了一下肩上的小书包，他咽了咽唾沫，锐利了几分目光，朝那模糊不清的人影走去。 察觉到唐不凡的接近，那人在黑暗中扭头看了过来，而随着雾气的变薄，唐不凡逐渐发觉到不对劲。 那人的黑影是个女人的，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 站在树墙旁边的女佣诧异的看着唐不凡，继而飞快的抬起手，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唐不凡心虚极了，没想到自己碰见的是一名女佣，他想起了他和安德森上楼时听到的对话。 似乎是伊桑不见了，佣人们在找他。 想了想，唐不凡还是继续往前走了，而随着他的接近，他忽然听到了一阵很细微的喘息声。 “嗯……嗯……啊！” “！”唐不凡脸瞬间红了，已经有过性经验的他一下子听明白这是什么声音，而看着略紧张杵在那的女佣，唐不凡逐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皱起眉头，放轻脚步走到一个缝隙旁边停下，透过树墙之间的小缝，看到了两个正在偷情的人。 虽然光线很暗，但如今夜视能力变得很强的唐不凡依旧看清那是两个男性亚兽人，而乘骑在另一个人上面的就是伊桑。 唐不凡心跳如鼓，想到了红眼睛的路德，虽然陆一跟他说过伊桑的过去有些乱，但唐不凡以为嫁到元首家，伊桑会安分下来。 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了过来，抓住唐不凡的手腕，唐不凡心跳着扭头，发现不知何时又来了一名女佣。 是名棕色头发看起来面庞严肃的女佣，她力气很大，几乎是强硬的拉走了唐不凡。 三人远离了那块隐蔽的区域。 “夫人为什么会在这？”那严肃女佣在昏暗的路灯底下询问唐不凡。 而另一名则好奇的看着唐不凡肩上的小书包。 “我……”唐不凡紧张的抓了抓右肩上的小书包，脑子一转，不做回答，而是皱眉沉声反过去问：“你们为什么不阻止伊桑？” “对方是泰勒中将的夫人。”那年轻一点的女佣对唐不凡解释道：“这对我们两家都是巨大的丑闻。” “这……丑闻也得说呀！这是出轨！”唐不凡即使对路德没什么感情，也觉得他可怜起来，正色说道：“路德有权知道这件事！” “泰勒夫人与伊桑夫人对外是好友关系，而路德少爷虽然经常和伊桑夫人吵架，但还算爱他，愿意嫁给他的人不多，伊桑夫人偶尔也会哄他。”那严肃女佣注视着唐不凡：“我们之前暗示过他伊桑夫人作风有问题，但路德少爷不相信，既然唐夫人你看到了……那么也许由您揭穿这件事他会相信。” 她这样说唐不凡反而沉默了，路德因为基因突变的原因，外貌凶残，性情暴躁，也注定不能有孩子……他找个老婆确实不容易。 两人磕磕绊绊结了这么久的婚，也都没离……这是否也算是路德的珍惜？ “我……我想想。”唐不凡闹不明白了，再加上还惦记着zero的事，只觉得十分心烦意乱，于是对那两名女佣挥了挥手：“我自己走走，你们别管我。” 今晚怎么这么多事。唐不凡转身背着小书包面色沉沉的快步离开。 “夫人……”那温柔一点的女佣想喊住唐不凡，对他一个人在夜里逛花园感到担心，却被旁边的同事制止了。 “夫人他……”那女佣不理解同事的行为，也对穿着高档定制礼服却在肩上背了一个破旧儿童书包的唐不凡感到疑惑。 怎么看都很不正常。 “不用管。”那严肃些的女佣在资历上要高一些，她吩咐自己的同事：“你先回城堡去。” 那女佣看了看自己的同事，又担忧的往唐不凡离开的方向看了看，才转身走了。 等她远离之后，棕发的女佣便抬起了手腕，露出一只手环。 她对一个人发出了通讯，很快，昏暗的花园里传出了女佣的低语： “是的，被唐夫人看到了。” “不清楚他会不会告诉路德少爷。” “返回拍照片吗？好……” “好，我明白了。” 女佣放下了手环，悄悄折回了唐不凡刚才偷窥的那个缝隙，拍下了那还在忘情缠绵的两个亚兽人的照片，发送了出去。 继而她俯身撩起长裙，从腿部的绑带里拔出了一把手枪，在浓浓夜雾中跟上了唐不凡离开的方向。 *** 古堡三楼的书房里，汉斯站着窗边，目光深沉的看着远处的黑暗。 “安娜，当年你和我都舍不得溺死的孩子，现在已经长得很大了。”汉斯转身，看向慵懒坐在红色沙发椅上的女人。 他美丽的妻子。 “路德，我生出的怪物。”安娜昂头喝了一口红酒，醉醺醺的模样：“路易八岁的时候，也长得很高大了，但是……一个人类孩子……是不会长那么大的。” “……是他把你逼死了。”汉斯目光深深的看着她：“那孩子很会讨人欢心，如果当初不是他硬逼着你爱他，你不会因为他的成长而绝望跳楼。你很害怕他也长成路德那样吧？” 安娜放下手中的红酒杯，冷冷看向他：“逼死我的难道不是你吗？” 汉斯沉默，继而忽的露出温柔的微笑：“我爱你啊，安娜。” 安娜猛地摔下手中的红酒杯：“你这个疯子！” 与兽之旅[末世] 第134节 书房的门被敲响了，汉斯微微叹气，走到宽敞的书桌后面坐下：“进。” 波尔医生提着公文包走了进来，视线状似无意的瞥了眼那空无一人的红色沙发。 “元首，您叫我。” “我想你已经见过路易的伴侣了。”汉斯慢慢靠上椅背。 “唐夫人？”波尔医生点头：“他很漂亮，也很优雅。” 汉斯道：“我需要你给他做个手术。” 波尔医生一惊，怔怔看着眼前的男人，无法从他那双金色的兽瞳里看到感情。 *** 唐不凡继续紧张的走在深夜的花园里，他很快把遇到伊桑的事情抛到了脑后，专心致志找着zero。 有几次他以为自己找到了，但走近了一看才发现是古老的雕塑，只能背着小书包继续走。 “小唐，我觉得不对劲。”凯哥忽然说道。 “哪里不对劲？”唐不凡紧张的询问，双眸敏锐的环顾雾气蒙蒙的四周。 “这里有摄像头。”凯哥说道：“按理说，应该早该有人发现你了。” 唐不凡抬头，并没有看到摄像头的痕迹。 “也许zero入侵了安保系统。”唐不凡不确定的道：“人类的科技比兽人发达，他又是人造人，做到这点不难。” 凯哥陷入了沉默，片刻后又道：“叫安德森过来吧。” “别。”唐不凡皱眉制止它：“危险。” 之前在隧道基地里遇到了个人造人，陆一和安德森联手才弄毁了他，唐不凡不觉得这次安德森独自来能干倒zero。 “我觉得zero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唐不凡皱眉大步往前走：“你看，他还想着救我，总之……不要激怒他。” 唐不凡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大事化小，现在庄园在举办宴会，很容易被一网打尽。 方月家人就是这么死的。 凯哥于是不再说话了。 而唐不凡也在前面的一个西式凉亭里看到了一个矗立在中间的黑影。 雕像是不会被摆放在凉亭中间的，所以唐不凡这次确定站在那的是个人。 他目光一锐，气息一沉，放慢了脚步走过去。 zero在浓雾中慢慢转过身来。 唐不凡取下肩膀上的破旧儿童书包，伸手递给他。 zero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垂下眼眸瞥了那书包一眼。 “这是那孩子的书包，他叫陈飞。”唐不凡手举着书包认认真真对zero说道：“笔盒里有我找到的两根头发和一根睫毛，看粗细应该是他的，我用医用塑料袋装起来了。” zero抬眸看他：“你不打算跟我走？” “……晚了。”唐不凡苦涩的道：“如果是半年前，我还能毫不犹豫的跟你走，但现在……已经太晚了。” zero面无表情的问他：“因为你怀了兽人的孩子？” 唐不凡见他迟迟不接过书包，只能暂时放下，同时另一只手复杂的摸上自己还很平坦的肚子。 “跟这个孩子无关……有他没他都一样，绑住我的是陆一。”唐不凡说道。 “绑……有趣的字眼。”zero端详着唐不凡的面孔：“我是否能认为你心底里还是渴望回21世纪去的？” “我当然想回去！”唐不凡忍不住吼了出来，不知是被zero的态度激怒，还是因为一些别的情绪，他吼道：“21世纪对比现在就是天堂！有网络！有美食！能刷视频！看全世界的风景！而这个世界呢！连个正常的天空都看不到！我他妈六年没喝过可乐了！” 唐不凡吼的脸都涨红了，但又逼着自己冷静下情绪：“但都算了……陆一属于这个世界……他在哪我都得跟着他一起呆着。” 唐不凡说完再次把手中的儿童书包递给zero：“你拿着书包走吧，我知道你还是有良知的一个人，复活这个孩子，然后把他送回去。” zero忽的笑了，看着故作冷静的唐不凡：“你明明清楚的，他已经死了，所谓的复活不过是克隆，他根本不是你的那个学生。” 唐不凡一口气憋在胸中，气到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最后却只能恨恨的沉下声音：“你到底想怎样？” “你跟我走。”zero目光笔直的看着他：“关于穿越这个实验的后续，还需要你。” “我已经不是人类了！”唐不凡咬牙：“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关于世界的改变。”zero往前走到唐不面前，双手去捧他的大脑，他的力道非常大，禁锢着唐不凡无法再扭动头部。 “我问你，你确定现在的世界真的是你那个世界的1200年后吗？”zero直直与唐不凡对视，他的目光很炙热，几乎让唐不凡恐惧：“你以为我要的是你的人类躯体？不，我要的是你的大脑，你的记忆，你跳跃了时间线，只有你能求证世界到底是唯一的还是多元的。” 唐不凡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被他抱的好疼，他睁大眼睛：“这里当然是地球的1200年后……” “你确定？”zero愈发逼近他，几乎与他额头贴着额头。 “……”唐不凡冷汗下来了，只觉得脑袋愈发的疼，他颤声道：“如果这里不是地球……那是哪里？” “……是地球。”zero看他面色死白，于是松手放开了他，他慢慢退了回去，慢条斯理的道：“关于时间和空间，还有太多需要研究的了，但开启虫洞需要耗费巨额能量，所以每次的实验数据都无比宝贵。你是我们实验室丢失的数据。” “……别把人说的跟死物一样。”唐不凡拒绝接受，他开始考虑回古堡去了，又有些不甘心：“你到底要不要这书包？” zero直直看着他：“我既要这个书包，也要你……” 他话音未落，忽的被从旁边迅速冲来的一道疾影踹飞出去。 唐不凡只感觉到一阵风，下一秒就看到zero以奇怪的姿势在空中调整了一下身躯，便双脚踩地恢复了平稳。 安德森“啧”一声挡到唐不凡身前，面色不爽的看着zero道：“今晚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人。” 送唐不凡回房间后，安德森越想越奇怪，他被关在精神病院十年，确实不认识现在联邦里的很多夫人，但身为亚裔还给人这么强烈非人感的，安德森忽然想起来之前见过一个。 在大兴安岭那个隧道里，被他们杀死的人造人。 在想明白这点后，安德森毛骨悚然，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和陆一都认为现在的西部联邦是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却没想到敌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混着宾客进来了。 还在他和陆一的眼皮子底下拥抱了唐不凡。 宴会厅里有些人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安德森被他们看着，逐渐冷静下来。 今晚西部联邦的重要人物全在这。安德森不动声色的环顾周围，发现穿着制服的护卫不知何时增多了。 安德森再抬头看楼上，一名男管家正认真盯着陆一。 汉斯已经知道了。安德森瞬间确定了这件事，仅一秒钟，他做了和唐不凡一样的决定，不告诉陆一。 佯装犯困的离开宴会厅，上了三楼，果然敲唐不凡的房门毫无反应，安德森擅自拧开门把闯了进去，在看到敞开的折角窗时冷笑了一声。 “你可真有能耐。”安德森侧头语气不善的嘲讽身后的唐不凡：“遇到了这玩意也不跟我们说，你以为你一个人能解决？” “你又能解决？”唐不凡大步绕到他身前，用自己的身子挡着他，紧张询问：“陆一呢？” “还在宴会厅呢。”安德森没好气的道，把逞强的唐不凡重新扯到自己身后：“放心，汉斯的人盯着他呢。” 今晚的敌人实力不明确，汉斯不会愚蠢到让联邦宝贵的继承人过来送死。 而安德森确定汉斯已经知道他寻过来了。安德森真想翻白眼，隔了十年自己终究还是被汉斯这恶魔再次拿来利用。 “他不会杀我！你别……”唐不凡着急的想再次挡到安德森身前，然而他晚了一步，冲过来的zero单手掐住了安德森的脖子，一双电子眼反射出冷冽的光，就要把安德森的脖子拧断！ 安德森瞬间身躯暴涨，充血冒出青筋的喉咙强硬撑开了zero的手指，并一膝盖顶上zero的腹部！ “砰！”的一声响，zero的腹部微微凹陷了下去，同时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安德森感受着冒出腥味的喉咙，喉结滚动把血吞了下去，人造人强大的指力让他喉咙受到了损伤，他暂时不能说话了。 而安德森不想让身后的唐不凡知道这件事，这惯爱担心的男人一定会罗里吧嗦，于是银色的眼眸一眯，便冲向了zero。 为了不让打斗波及到唐不凡，安德森一把抱住zero把他带出了很远，而在他扛起自己的一瞬间，zero就放出了高伏电压。 安德森身猛地一颤，双脚几乎要跪倒在地，在心脏受不住的最后一秒，他把沉甸甸的zero狠狠扔了出去。 “呕！”安德森俯身吐出一大滩鲜血。 “安德森！”唐不凡脸色煞白，急冲过来去扶他。 “别跑啊……”安德森不耐烦的看唐不凡，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因为电击身体还在微微抽搐：“不要崽了吗？” 唐不凡听他声音都是哑的，嘴唇一闭一合之间全是血，眼眶红了：“如果你们不能活……要孩子有什么用！” 他说完恶狠狠的抬头看向前方，浓雾中，轻松落地的zero正慢步朝这走来。 “不要伤害他。”唐不凡眼睛通红的看着zero：“我不许你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真有意思。”zero冷淡淡的看着愤怒的唐不凡：“你有什么能力去保护他们？” 唐不凡哑口无言，面色惨白，而zero朝他伸出手：“我今晚已经很克制了，过来。” 这里是西部联邦大本营，zero其实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他的雷达扫描告诉他，他已经被很多个仪器锁定了。 但zero不太担心汉斯会发射什么炮弹过来，唐不凡距离这里太近了，汉斯不在乎他，却在乎他肚子里的孩子。 “别把人看扁了。”安德森慢慢直起身子，盯着zero咧开满是血的嘴冷冷一笑，“区区高伏电压，杀不死我，而且……” 他把唐不凡往旁边一推，再次朝zero冲了过去，拳头往zero的脸上砸，狞笑道：“要维持这具机械身躯，你的能源根本用不了几次高压电冲吧！” 安德森作为雪豹兽人，速度极快，即使zero用电子眼也难以完全捕捉到他的动作，而他对格斗也不擅长，于是切换了ai控制。 把身体交给专业的战斗程序ai后，zero的反应明显快了起来，只见他一边躲避着安德森的拳头，一边面无表情的变幻自己的双手，只见硅胶皮肤裂开，五指并拢锁紧，逐渐成了两把刀的形状。 他一挥成刀的右手，寒芒闪过，安德森心底一凛迅速后退，但变形兽化的脸颊还是被斜切了一道长口，顿时鲜血淋漓，隐约见骨。 作为重启者最高级别的人形战械，zero的性能和材质都远超隧道里的那一个，而在逐渐录入进安德森的那些攻击后，他的战斗判定越发准确，即使安德森凭借着高速高敏捷去躲避，依旧被他的双刃割出了许多伤口。 安德森身上的礼服几乎裂成烂布，溢出的血将他裹成了血人。 “不要……不要……”唐不凡惊骇的用五指抓着草地，不知道是情绪太激动还是因为他刚才又跑又被安德森推，他感觉有些腹痛。 他突然想见陆一，可是看着眼前被zero割的遍体鳞伤的安德森，唐不凡酸了喉咙，他揪着草皮的双手开始哆嗦，在巨大的恐惧下，他苍白着脸向zero妥协了。 “我……我跟你走……我跟你走……”唐不凡红着眼睛凝视zero，声音中已经有了些哭腔：“不要再伤害他了……不要再伤害他了……” “妈的！”已经满身是刀伤的安德森气的用双手直接抓住zero的锋利刀刃，不顾自己的手掌有被切下来的风险，狰狞骂道：“区区一个人造人……也敢让老子保护的人低头！” 他说完便如同疯了一般用额头用力撞向zero的脑袋，哪怕他知道那是合金制成的头骨。 “砰”的一声，zero的额头微微凹了下去，许是里头的零件受到了挤压，zero动作一缓，而安德森趁此机会双手抓住zero的右臂，气血上涌肌肉紧绷，尽然硬生生把zero的右臂卸了下来！ 电线断裂，火花四闪，zero皱眉后退了几步，目光冰冷的看着已成血人的安德森。 “呸！”安德森把手中的机械断肢往地上一扔，嫌恶的道：“重启者的人造人，不过如此。” 与兽之旅[末世] 第135节 “……你的嘴可真硬。”zero冷眼道，明眼人都能看出，安德森落了下风。 而zero只是坏了一个人造人，他的本体安然的在遥远的岛屿上。 “安德森……不要再跟他打了，你需要治疗……”唐不凡身体发凉的从草地上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安德森方向走。 “别过来碍事！”安德森额头带血的冲唐不凡骂道：“我能弄死他！” “哦？”zero微微挑眉，他的脸本来很清俊，但因为额头凹下去了一块，上面还沾着安德森的血，让他这会看起来有些怪异。 只见一束强光忽然从天上打下来，把下面的三人笼罩其中。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是一个人来的吧？”zero说道，唐不凡迎着强光愣愣抬头，却什么都看不见。 是架透明飞行器，它悬浮在那，隐在黑暗和大雾里，让人根本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大。 唐不凡已经失去了斗志，只想快点让安德森接受治疗，正当他想再次开口对zero求饶时，一声枪响忽然响起。 安德森和zero都瞬间睁大了眼睛，因为…… 倒下去的人是唐不凡。 不远处的雾中，面容严肃的女佣放下了手中的枪。 “你！”安德森死死盯着那女佣，愤怒到嘴角又出了血，而很快雾中又走出了一群人，安德森的声音顿时卡住了。 波尔医生带着三名助手迅速走到倒地的唐不凡身边，他们把唐不凡翻了过来，从他脖子上拔出镇定剂。 史密斯家的佣人会随身佩戴有镇定剂的枪，为了控制不知何时会突然暴走的路德。 “不介意我给我的儿媳做个手术吧？”汉斯淡漠的声音从雾中传出，随后是他穿着西服的高挑人影。 “……我以为你会躲在暗处看完全程。”zero与汉斯对视，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这个掌管了西部联邦二十多年的男人，在此之前他只在视频中见过。 “不得不说你们的飞行器技术很厉害。”汉斯顺着光柱抬头，对着那个看不见的飞行器评价道：“肉眼难以看见，雷达也扫描不到。” 敌人在暗，汉斯得摸清情况再行动，而安德森做的很好，把对方这次的底逼出来了。 虽然看不清，但主脑已经根据雾光告诉了汉斯这飞行器的大小，约二层高的小型，顶多塞十几个人造人。 而今晚联邦80%的高等兽人都聚集在这，足足一百多人。 zero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事实上，除了他飞行器上只有另一个人造人和二十几架无人机。 陆一的猜测是对的，重启者没钱了，这也是人类为什么没打过兽人的原因之一，兽人只需要生孩子就能源源不断的产出高等战力，而人类则需要耗费高额的钱财才能造出一个能伤害到他们的战械。 被安德森扔到地上的那只机械手臂，造价约70万联邦币。 “你要阻止我？”zero沉声询问汉斯。 “不，我是想和你做个交易。”汉斯漫步走到安德森身边，没想到安德森“呸”的一声朝他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汉斯细微皱眉的躲过，又走开了。 “……什么交易？”zero古怪询问。 “一，我可以把他交给你，但是你不能伤害他。”汉斯指了指被波尔医生解开礼服露出肚子的唐不凡。 “二，在你攻下东部联邦和北部联邦之前，不许进攻西部联邦。” “三，如果你们重启者失败，西部联邦可以为你们提供政治庇护，但你们要上交组织里的所有技术。” zero冷笑一声：“你打得好算盘。” 说完淡淡瞥了一眼被波尔医生用一个尖锐仪器探入肚脐眼的唐不凡：“他也根本不值这么多。” “那前一二个要求。”汉斯道。 zero短暂的想了想，便同意了：“可以。” 反正他本来就不打算杀唐不凡，至于第二个要求，西部联邦在地缘上，也被重启者排到最后攻击。 汉斯毫无感情的勾了下嘴角：“那么成交。回去之后，你可以考虑一下第三个要求，未来重启者失败，西部联邦欢迎你们的加入。” “重启者不会失败。”zero沉沉说道。 汉斯不置可否，见波尔医生已经用仪器取出了唐不凡肚子里的胚胎，并小心的放入了小小的培养舱里，他于是示意zero。 “你可以把他带走了。” “不行！”安德森吃力的想从那几名医护人员身边抢走昏迷的唐不凡，却因为失血过多而单膝跪到了地上。 汉斯忽然抬脚把他往zero方向轻轻一踹：“把这条狗也带走吧。” “你！”安德森咬牙，气的几乎真的想开口咬死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 zero嫌恶的瞥了眼浑身浴血的安德森：“一个废物兽人，有什么用？” “不，他很好用。”汉斯微微一笑，金眸淡漠无情：“相信我，有了他你的实验品会变得很听话。” zero若有所悟，瞥向了昏迷中的唐不凡，沉默片刻之后，同意了。 “行，他也跟我走。” 雾气中，那透明的飞行器开始下降。 而远处，衣裳带血的陆一正疯狂朝这儿奔跑。 第143章 西部联邦-8 *** 陆一在宴会途中发现安德森消失了, 起初他没有在意，因为安德森本来就是一个喜欢乱跑的人。 后来佣人推来了许多糕点，陆一看到了像是月饼一样的东西, 他之前在东部联邦和唐不凡一起吃过，他不爱吃，但唐不凡挺喜欢。 陆一想到唐不凡今天好像没吃多少东西, 于是拿了盘子去给唐不凡夹, 他还夹了一大碗沙拉，又从花瓶里挑了几支鲜艳的玫瑰。 他高高兴兴向佣人要了托盘想给唐不凡送上去，那男佣表示他来, 陆一拒绝了, 他想亲自送, 顺便给唐不凡看花。 但走到二楼时便被管家伸手拦住了，和男佣一样的话语，让他来送。 陆一正要拒绝，三楼忽然传来了路德的咆哮, 他喊的很大声, 充斥着愤怒和绝望的叫喊让整个宴会都安静了下来。 乐手们停下了弹奏的动作，宾客们小声议论着抬起头，陆一当时无声叹息了一下，感到些许无奈。 小时候陆一时常害怕路德在公共场合发作, 大家会对着他们家指指点点，然后母亲用扇子微微掩着脸离开。 兽人孩子的畸形率和弱智率很高，为了维护社会秩序, 各个联邦都鼓励溺死有问题的孩子。 这很残忍，但有利于兽人的社会和发展。 而作为元首之家，汉斯和安娜本应该做出表率, 溺死路德，但他们却把他养下来了，还在他身上浪费了许多资源，这让联邦的人民私下十分不满。 陆一不知道留下路德是汉斯单方面的决定，还是由于安娜，陆一希望是后者，而他对于这个时常暴走的哥哥也情感复杂。 三楼传来了女佣的尖叫声，陆一不得已把手中的托盘交给管家，飞速的上了三楼，只见路德房间的门敞开着，一名女佣惊慌失措的站在门口。 陆一快步走过去，发现路德房间的窗户开了，夜晚的风把窗帘吹起，而屋内空无一人。 “路德少爷跳下去了！”那女佣对陆一大声喊道。 陆一走到窗边探头，果然看到路德那极其高大的身影飞快的往弥漫着浓雾的花园跑，后面跟了五六个追他的兽人守卫。 “伊桑呢？”陆一回头询问那名女佣，虽然伊桑和路德总是吵架，但他来到这个家之后，路德确确实实安份了一些，尤其是伊桑怀孕期间，路德会因为喜悦远超以往的安静。 虽然最后孩子都没能怀住。 那女佣结结巴巴的回答：“好像……好像……在花园里……” 陆一皱眉，意识到路德今晚的暴怒大概和伊桑有关，于是用手环通知艾玛出来稳住宾客，自己则从窗户跳了下去。 艾玛已经上了年纪，本来不应该麻烦她的，但资历极深的女管家能很好的控住场面。 汉斯应该也会从书房里出来吧。陆一这样心想，落地后抬头往汉斯的书房方向看去，那个房间亮着暖黄的台灯光，但窗边看不见汉斯的人影，陆一又扭头去看自己的房间，也没看见唐不凡的身影。 他的房间黑漆漆的，几扇窗户都开着，陆一微微皱起眉头，路德那声嘶吼非常大声，唐不凡的昏睡症状早就治好了，不应该没听到。 想到男佣和管家三番两次的阻止他回房间，陆一心中一慌，一股不详的预感冒了出来，当即从一楼地面又三两下爬回了三楼。 他从自己房间窗户翻身进去，果然床上空荡荡的，不见唐不凡的身影。 “老师……老师！”陆一脑袋一瞬间有些空白，冰凉着身体杵在黑暗中两秒，才猛地反应过来去隔壁安德森的房间。 那吊儿郎当的男人也不在。 陆一告诉自己要冷静，也许那两人是出去闲逛了，他抬起手环让伊芙琳调出那两人的定位。 “正在向主脑申请调取安德森和小唐的定位信息，请稍等……”伊芙琳温柔的电子女音响起，几秒后告诉陆一：“定位已获取，湖边小屋。” 虚拟屏幕弹出，安德森和唐不凡的定位跳了出来，陆一透过窗户抬头，果然看见那远远的湖边小屋方向亮着微弱的光源。 但因为大雾的缘故，看的并不清楚。 是觉得开宴会太吵了吗？陆一稍微安心了几分，想起之前安德森就提议过让唐不凡搬到那去住，不过被他驳回了。 陆一正打算和唐不凡通讯，史密斯家的护卫长便率先发来了消息。 “路易少爷！路德少爷他……他把伊桑打死了！” 陆一瞳孔微缩，当即放下手环翻身跳窗，飞快的赶往那雾中的花园。 然而等陆一赶到那儿时，路德也死了。 陆一瞪大眼睛喘息着看着自己哥哥的尸体，路德兽化了，他的体型变态的涨大到了接近三米，五官痛苦的扭曲着，太阳穴开了一个洞，那张没了人形的脸糊着和陆一一样的金色卷发，金色的兽瞳大大的睁着，充满了血丝。 而伊桑被他抱在怀里，左脸颊红肿，脑袋以诡异的姿势往后扭着挂在身上，早就没了气息。 而旁边，陆一认识的泰勒夫人一脸惊恐的缩在两个女佣怀里，衣衫不是很工整。 没有问是谁杀的，因为枪就握在路德自己的手中，陆一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双脚有些发软的走到自己哥哥尸体旁边。 他慢慢跪坐到了草地上。 陆一其实并不喜欢路德，脾气不好，时常在夜里发疯的大喊大叫，偶尔还会嫉妒的殴打陆一，但是……但是…… 陆一又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眼泪不落下来，就像安娜偶尔也会对路德投以视线那样，陆一时常也情绪复杂的盯着路德，所谓家人，再差，也会注视。 而当陆一抱起路德的尸体，为他拂上大睁的眼睛时，远处的浓雾中，忽然亮起了一束强光。 紧接着，伊芙琳的警报声便响了起来：“警告，西南方向七百米处发现不明飞行物。” 陆一听着伊芙琳的警报，忽的想起了不见踪影的唐不凡，本就凉透的身体顿时又进入了更冷的冰窟，陆一顿时扔下了路德的尸体，对着光束一路狂奔。 然而等他赶到那儿时，飞行器已经升入了空中，陆一惊恐的“老师！”，兽化身躯高高的跳起，举起的手却只抓到了消失光束的尾线。 与兽之旅[末世] 第136节 他重重落到了地上，面色惨白，双脚踉跄了一下，几乎站不稳。 晚风拂过，浓雾涌动，微凉的空气中，还残留着少许唐不凡的气息。 “不……不不不不！”陆一在短暂的失魂后，逐渐清醒过来，他立即抬起手腕联系飞行器方向：“布伦！锁定刚才那个飞行器！立即把飞行器开过……” 陆一话没说完，便被旁边伸过来的手捂住了手环。 “布伦，继续保持警戒。”汉斯淡淡吩咐，从始至终，他就和布伦保持着通讯。 “是，元首。”在飞行器里执勤的布伦沉声应道，鉴于现在的情况，他无法立即告诉陆一他们的雷达根本锁定不了zero的飞行器。 对方的隐形功能实在太强悍了。 被终止了通讯，陆一的眼睛已经有些血红，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父亲，声音颤抖：“你做了什么？” 汉斯淡漠而平静的看着自己暴怒的小儿子：“我在保护你。” 陆一一拳打了过去。 汉斯侧过脑袋后退了两步，周围的佣人和护卫都发出错愕的惊呼。 “……”汉斯抬手抹去自己嘴角的血液，他往后梳的一丝不苟的金发因这一拳而垂落下来一缕，这让他和他的这个小儿子又多了一分相似。 “如此年轻气盛。”汉斯淡淡评价，接过旁边女佣递过来的手帕：“不仅我在保护你，安德森和你的妻子也都在保护你。” 他把手帕压上自己破损的嘴角，又抬头看了眼天空，无月，亦无光，飞行器早就消失了踪迹，汉斯于是转身走了。 陆一还失魂落魄的站在那。 “路德死了。”他低声告诉汉斯。 汉斯走路的脚步一顿，片刻之后轻轻“嗯”了一声。 汉斯知道的，因为伊桑和泰勒夫人偷情的照片就是他命令发给路德的。 没有关系，他和安娜生的小怪物这一生过的不算很差，他见过这个世界，品尝过美味的食物，当过一阵将领，还娶了一个能接纳他的妻子，虽然那个妻子脾气和他一样差，但到底也让这小怪物感受到了一点爱情滋味。 他们还会一起下葬，不会寂寞。 伊桑是汉斯为路德挑选出来的陪葬品，在他踏入这个家的时候，死亡就已经是他的注定。 汉斯微微往旁边看了一眼，那穿着红长裙有着漂亮金卷发的女人在雾中幽幽看着他。 “你满意了？”安娜问他。 汉斯细微的勾起嘴角。 “是，你再等我一会。”他说道。 等路易继任，我就去找你。 跟在汉斯身后的女佣们面面相觑，听着这位元首奇怪的自言自语。 第144章 重启者基地-1 唐不凡醒来时, 他躺在一张冰冷又坚硬的木板床上，这是一个灰扑扑的水泥牢房，一面是粗糙没有刮腻子的墙壁, 一面则镶嵌着巨大的玻璃，空气很潮湿，而且有着淡淡的腥味。 他轻轻呻吟了一声, 觉得头很疼, 等身体动了一下，发现腹部也传来让人很不舒服的钝痛。 唐不凡迷迷蒙蒙的伸手摸上自己的肚子，继而猛地想起了什么, 一下子从冰冷的木板床上坐了起来。 “醒了？” 唐不凡扭头看去, 浑身是伤的安德森就坐在床尾, 他身上还穿着那套白色礼服，只不过已经被割的破烂不堪，且糊满了变成暗褐色的血污。 安德森洗过脸了，这个牢房的角落就是仅仅一平米的厕所, 但是他也仅仅洗了脸, 从他脸上还很狰狞的伤口能看出，他并没有接受任何治疗，被zero割破的血肉还恐怖的裂在那，能看到猩红色的切面。 面色苍白的唐不凡有些愣愣的, 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他：“你……你为什么会在这？” 唐不凡没有被注射镇静剂的记忆，只记得自己刚刚哀求完zero就忽然眼前一黑, 等睁开眼睛就到这了，他不傻，在看到这水泥浇筑的牢房就明白自己已经被zero抓了, 只不过万万没想到安德森居然也被zero带走。 “是汉斯。”安德森低沉着脸，但还算平静：“他告诉zero有我在你会乖乖听话，但我想……他应该是让我留在你身边照顾一下你。” 汉斯这家伙对外人没人性，但对待自己的家人还是好的，唐不凡是陆一的爱人，他才特意关照了一下。 当然是以牺牲安德森为代价。安德森为此恨的牙痒痒的，发现自己被汉斯拿捏住了，当初放任他逃出精神病院，也是捏准了他心里还是舍不得真的去伤害陆一。 “……”唐不凡慢慢冷静了下来，他的手又摸了把自己钝痛不已的肚子，没有开口去询问安德森，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底。 他的孩子没了。 想想也是，zero抓他回来是为了继续做实验的，怎么可能让他留着孩子。 唐不凡心里冰凉凉的，因陈飞而对zero产生的恨意此时像墨水一样扩大，但也像能量一样往四肢百骸扩散，他的身体恢复了不少力气。 没有问任何关于孩子的事，唐不凡爬起来挪到床尾脱下了自己的礼服外套，又脱下那身还很干净的白色衬衣，仔细的撕成了三四厘米宽的布条。 “没有针，先包扎一下。”唐不凡赤着上身把做好的绷带往安德森那割裂的脸上缠绕，他不太清楚这样能不能把肉拢起来，但总比放着不管好。 安德森没有拒绝，而唐不凡用衬衣撕的绷带有限，只包扎了他的脸就不够用了，而安德森身上还有很多肉皮外翻的割伤。 “……我出去给你要缝合针线和药。”唐不凡觉得这样不行，于是草草披上礼服外套便忍着头痛和腹痛下了床。 “要不到的，别白费力气了。”安德森可不觉得这个基地的人类会给他医疗用品。 虽然并不清楚这个基地的实际情况，他上飞行器后那可恶的人造人就用衣服蒙住了他的脑袋，但安德森看到了这个研究所的内部，跟这个牢房一样，是用水泥浇筑的，连刷在墙面的漆都糊了，很久没重刷，显然穷的不行。 唐不凡没有理会，他走到了那面很大的玻璃前面，沉着脸用手背敲了敲。 玻璃一下子从镜面变成透明，一个穿着墨绿军服的小兵手揣着铁饭盒正在吃饭，抬头看着唐不凡的眼睛清亮亮的。 唐不凡猜到了玻璃后面有人，但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年轻的小兵，看着才二十左右，无论五官还是气质都透着一股未经磨砺的单纯。 小兵放下手中已经用到凹凸不平的铁饭盒，抬胳膊抹了一下嘴，从老旧的老旧的桌子旁边站了起来。 “你找博士？”他隔着玻璃询问唐不凡。 唐不凡点头，乌黑的眼睛不动声色的继续打量，小兵的制服很旧，桌椅是木制的，上面摆着一个老式陶瓷水杯，整体风格像极了中国艰苦的六七十年代。 但从小兵洁白的牙齿和装满了饭菜的铁饭盒来看，基础生活还是有保障的。 “是。”唐不凡这会心里是有气的，但没有发泄到这个小兵身上，他保持着礼貌跟他说话：“麻烦你通报博士一声。” “行，我帮你问问。”小兵对着唐不凡露出一笑，态度是友善的。 通讯器在旁边的墙上，小兵站起来走到墙后面，唐不凡斜着视角看到他摁了几下。 注意到唐不凡的视线，小兵想了想，又用手指摁了一下，隔在两个房间之间的玻璃重新变成了镜子。 而对面的声音也随之消失了。 唐不凡仍站在镜子前面，但等了三五分钟，镜子都不再变成透明，他于是慢慢退回床边坐下。 床是标准的上下铺铁架床，人类尺寸，宽90厘米长200厘米，唐不凡现在一米九三，睡着已经容易撞头，而二米二多的安德森则根本无法直直躺下。 他再去看地面，明明没有拖地，但水泥浇筑的地板有润湿的痕迹，犯潮严重。 “我们来这多久了？”唐不凡询问坐在床尾的安德森。 “一天。”安德森道，因为失血过多，声音比平常要虚一些。 “你睡了吗？”唐不凡又问。 安德森没回答，只冷笑一声，唐不凡于是知道答案了，于是拿起旁边墨绿的军被想往地上铺。 他的腰还没完全弯下，牢房外头忽然传来了开锁的声音，唐不凡动作一顿，乌黑的眼眸瞥过去，便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子走了进来。 来的人是zero，只不过他不再是二米出头的亚兽人模样，而变成了一米八，那头半长不短的头发微微盖着脸，鼻梁上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和参加晚宴时的模样相差很大。 zero不是空手来的，他手上拿着一个又粗又沉的脚镣，“砰”一声扔到了安德森的脚下，道：“自己戴上。” 安德森是高等兽人，脚踝比人类粗得多，基地里给人用的脚镣他戴不上，zero便让人从动物用的里头挑了个合适的，稍微改造了一下。 安德森垂眸看了眼地上的脚镣微微挑眉，这倒不是他第一次戴了，但让他自己乖乖戴上还是太小瞧人了点。 因此他慢吞吞的从铁架床上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因为失血过多而略有些摇晃，但慢条斯理而沉重的脚步还是让他十分有压迫感。 “安德森，回去。”唐不凡皱眉抓住安德森的胳膊，知道安德森的臭脾气，怕他又惹怒了zero。 安德森不理会唐不凡的拖拽，他径直走到了“矮小”的zero面前，弯下腰身把脸凑近zero细看。 zero神色淡漠，并不害怕安德森的靠近，只是简单的警告了句：“老实点。” “……真奇怪。”安德森抬手摸索自己的下巴，盯着zero那双乌黑的眼睛：“你的眼睛是真的，但你的手……却是假的。” 他忽然伸手抓住了zero的右手，然而zero的右臂瞬间幻化，形成一把用金属管臂连接的刀，比在安德森的脖颈前面。 唐不凡心惊胆战的把安德森往后用力一扯，站到了他前面，用自己的身躯去挡那把刀。 “你改造了自己的身体？”安德森冷笑询问，因为他比唐不凡高了一个头，所以唐不凡的遮挡其实没什么用，他依旧能轻松看到zero：“我是听说过有部分人类会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机械改造，好处是提高了战力，缺点也很明显，失去那部分的感官，变成残疾，你对自己也挺狠的。” 唐不凡默默瞥了眼zero那只像金属管一样变形的右手，赞同安德森的说法，就算他再想变强，也很难有这个魄力切下自己的手臂换成机械的。 触觉是很美妙的东西，摸上什么，感受到了什么，才是真实。 “……一只手臂而已，它让我做事方便了很多。”zero淡淡道，尽管他表现的毫无所谓，但紧张挡在安德森面前的唐不凡还是注意到他神色细微的暗淡了一下。 无意伤害唐不凡，zero于是收起了机械手臂，他转身示意唐不凡跟他走：“我想你已经睡足了，和我去实验室。” 唐不凡看着zero的手臂恢复成人型，并插入口袋里，才暗暗松了口气，他回头看安德森，低声叮嘱了一句：“在这等我回来，别跟人起冲突了。” 安德森翻了个白眼，但还算听话的退了回去，知道现在的情况他和唐不凡只能老实。 他把地上那个沉重的脚镣踢到了一边。 唐不凡跟着zero出了牢房，zero微微使劲把嵌入到墙体里的沉重铁门拉出来合上，又从白大褂的兜里拿出钥匙上锁。 唐不凡站在一旁看着那门的构造，有些在意：“这门以前是自动的吧？坏了吗？” “没有坏。”zero把钥匙放入口袋，带着唐不凡顺着幽长的通道往前走：“岛上曾经有过一段时间资源紧缺，研究所也出现过几次停电，而门打不开对研究员的安全和实验物的抢救都是致命的，再加上没有足够的精力去维护，部分楼层就弃用了电动门系统。” 唐不凡了然，开始打量这个研究所，发现这儿的空间非常大，顶部很高，但又暗又潮，像上了年代的山底隧道，又沉又暗。 宽敞的通道两侧是一扇扇门，但很安静，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 “咚！”的一声重响，一个皮肤发绿且面目狰狞的脸扑到唐不凡旁边的金属门小窗上，唐不凡被狠狠吓了一跳，下意识往zero身边靠。 他才看清那是一个毒人，但跟青面獠牙的恶鬼差不多。 “这里关着的都是毒人。”zero平静的跟他解释：“我们研究毒人的演变和进化已经一千多年了。” 唐不凡慢慢冷静下来，心想怪不得明明是个研究所，却有带厕所和观察窗的牢房。 与兽之旅[末世] 第137节 前面的一扇门开了，里头走出了一个研究员，面前漂浮着虚拟屏幕，上面是一大堆资料和数据。 他本来在看屏幕，但抬头往这儿瞥了一眼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当即手一拂关闭了面前的虚拟屏幕，便跟到了两人身后。 三人一同进入位于长廊中间的宽敞电梯。 “博士，吃饭了吗？”那研究员跟zero打招呼，眼睛却盯着高挑的唐不凡。 “吃了。”zero淡淡道。 “带他去量子穿越研究室？”那研究员好奇的问。 “不。”zero道：“克隆实验室。” 那研究员“哦！”了一声，而唐不凡闻言则心跳起来。 电梯运行的时间很短，门很快就打开了，唐不凡跟着zero走出了电梯，他们到达的楼层依旧又沉又暗，看不到任何窗户。 “我的学生……已经开始克隆了吗？”唐不凡低声询问zero，手指不安的握成了拳。 “嗯。”zero简单的应了一声。 这层显然是各种实验室，走道里的研究员很多，他们在来来往往之间都会回头朝两人看。 唐不凡很快就看到了那个克隆实验室，这里的金属门还是自动的，门上的智能ai摄像头在看到zero以后，便自动开启了门。 唐不凡在门口短暂的停留了几秒，才鼓起勇气走进去。 下一秒，他便想退出来，因为他看到了他的“学生”，一个由众多血丝构成的人体。 “害怕？”zero问他，在一张转椅上坐了下来。 唐不凡微微张着嘴巴低头呼吸，眼睛直直看着地面，然而眼角的余光仍然能看到周围那一个个圆形的玻璃容器，里头装着还没有皮肤的裸肉人。 “我以为……是从胚胎开始生长。”唐不凡艰难的说道，他上学时从教科书里看到的克隆羊多莉就是这样。 “也有那种克隆方式，不过速度太慢了。”zero说道，扭头看向那已经有了人型的裸肉人：“我们没有那个时间让他慢慢长到七岁，这个通过ai计算再人体打印的方式，要快速得多。” 他说完忽的露出一丝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抬头看看右边，猜猜那个是谁？” 唐不凡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他的话看过去，那儿的玻璃容器里有一个血丝状的人，从那稀疏的血丝来看，显然才刚刚克隆不久。 很奇妙的，明明那人没有皮肤，也还没生成五官，但唐不凡却从他身上微妙的感受到了一股熟悉，他起初有些疑惑，在目测出那人身高约一米七多不到一米八之后，一股寒意从他背脊里透了出来。 看着唐不凡忽然变得苍白的面孔，zero“善意”的道：“跟你自己打个招呼吧。” 唐不凡目光直直的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zero反问他。 “为什么克隆一个我？”唐不凡脑袋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凌乱。 “这个身体能让你变回人类。”zero靠上椅背，转动椅子面相那个“唐不凡”：“虽然你变异成了亚兽人，但大脑没有多少改变，可以通过移植的方式让你换回人类的身体，然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唐不凡陷入了沉默，在变异成亚兽人之后他就断绝了回去的心思，他的外貌已经和曾经的自己对不上了，血液也是，已经掺杂了兽人的基因，这意味着就算他回21世纪，也一辈子无法去医院。 所以他安分下来了，开始正视陆一对他的感情，和他结了婚，还打算一起孕育孩子，可是现在……可是现在……却告诉他一切都还能重新开始？ “晚了……”唐不凡微红着眼睛说道：“就算我能变回人类……也真的晚了。” “又是这句话。”zero略显厌烦，他注视着唐不凡：“就当一个糟糕的过去，那么多人都能走出来，你为什么不可以？” “他们也欠了情债吗？”唐不凡反问。 “呵，情债。”zero冷笑了一声：“好好笑。” 唐不凡面色铁青，他一点都不觉得他和陆一的感情好笑。 看着一脸固执的唐不凡，zero没有再跟他争论，而是转动椅子看向那排虚拟屏幕：“反正距离第二次穿越实验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 他说完用手指了指那个还是血丝状的孩子：“但克隆的话，只需要二十天左右，不管你回不回去，都得协助我教导这个孩子。” 唐不凡微微侧头看向玻璃容器里的“陈飞”，心思复杂的轻轻点了下头。 是他把无辜的陈飞带到这个世界来的，这是他的责任。 想到zero固执的要把他送回去，唐不凡沉默了一会，走到了zero身边。 “穿越实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唐不凡认真问他：“你又需要我做什么？” zero拿起桌上的一根电子笔，转动了一下，问唐不凡：“你知道穿越最需要保证的四个点是什么吗？” 唐不凡并不是物理专业的，事实上他其实不是很聪明的一个人，当初废寝忘食的学习，也才堪堪碰到一本线。 所以他摇了摇头。 zero也没指望他能说出来，于是告诉他：“一：保证方向，是前往未来，还是回到过去。二：保证穿越的时间跨度正确，跨度越长则需要耗费的能量越多，精准度也越低。三，保证穿越地点安全，避免发生卡在墙体、或从高空掉落这种事。四：保证穿越物不被能量撕碎，这样才算真正实现了穿越。” 唐不凡皱眉认真听着：“选择我，是因为我的出现能确定以上四点？” “对，除了虫洞出口出现偏差，让你掉落在了欧洲，其他数据都在我们的计算内。”zero说道。 找个研究员穿越到未来，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他们都得不到实验结果，而让研究员穿越到过去，即使那研究员成功了，并留下了证据，证据也可能被时间抹消，所以他们实验室探讨出来的结果，就是拉个古人过来，结果和数据都能一眼明了。 “我没有被虫洞撕裂，也没有融在墙壁里，真是谢谢你们啊。”唐不凡阴阳怪气的说道。 “……这个实验确实具有很大的危险性。”zero接受了唐不凡的嘲讽，并替他们实验室说话：“所以我们在选择实验对象时，优先选择没有亲人的孤身者，来减弱他的消失对周围造成的影响。” 唐不凡没想到自己孤身这点居然成了他的入选原因之一，顿时想开口骂人。 但是顾虑到他现在的处境和还被关在牢房里的安德森，唐不凡忍住了脾气，他继续问：“选择我的其他原因呢？全中国绝对不止我一个人没有亲人。” zero没有直接开口回答他，而是手指对着空中一点，把一个虚拟屏幕放到了唐不凡的面前。 那是一个唐不凡很熟悉的网络页面，他的微博。 唐不凡愣住了。 “这是我们在深圳一处数据机库发现的遗留数据，里面储存着四千多万账户信息，排除掉僵尸号、纯二次元账号，记录着真实生活信息的用户仅仅两百万人，再排除掉老人、小孩、孕妇、无家庭者、三观不正者、病弱者、受教育程度较低者……就只剩下你和另外17个人。”zero说道：“而那17个人里头有16个也只是和父母关系寡淡罢了，也被我们纳入了备选，层层条件筛选下来，想找到绝对符合的很难。” 唐不凡怔怔看着自己的微博页面，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进入了这群千年后研究者的视线里。 zero伸手滑动虚拟屏幕，只见许多唐不凡拍的照片和日常碎碎念晃过去。 “其实我们一开始选择的是一名军人，学历跟你差不多，在身体素质上比你优秀，但最后之所以确定你，是因为他有个快结婚的女朋友，行为数据也不如你详细。”zero继续说道：“你刚刚当上教师，我们能从你的微博里感受到你的兴奋和热忱，你发的微博数量是那名军人的87倍，我们通过研究你的微博，分析出了你的生活习惯，知道你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七点去学校，在下午四点半放学后，还会在办公室呆一个半小时，六点才前往电动车棚。” 唐不凡听的心惊，而坐在转椅上的zero抬眸看向他：“所以我们确定只要在六点五分的时候，在你前往车棚的路上开一个虫洞，你就会掉进去，只是我们没想到……你那天身边会搂着一个小孩。” 唐不凡听得身体冰凉，最后痛苦的垂下了眼眸，直到这一刻他才彻底确信，就是他的原因让陈飞也到了这里。 如果当时不是他多管闲事要送他回家……唐不凡悔恨的揪住自己的头发：“明明当时他在大厅里等奶奶……我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奶奶让她回家去……” zero听着他的低语，也微微垂下眼眸，安慰道：“事已至此，多思无益，把孩子克隆出来，送回去就是。” “可他不是真正的陈飞！”唐不凡忍不住吼了出来，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就算有相同的基因又如何！没有了那些记忆和过往！怎么能算同一个人！” zero平静面对着他的怒吼，淡淡道：“他有没有原来的记忆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他们的父母而言，他就是他们的亲骨肉，而且……” zero扭头看向玻璃容器里的那个还在长血管的孩子，“很多父母生孩子，仅仅只是为了生孩子罢了，是为了从众和养老，至于孩子本身，真不是那么的在乎。” 唐不凡并不接受这样的言论，他依旧愤怒：“可我在乎！” zero无奈的重新看向他，叹了口气：“你要这样的话，我真的后悔当初没有冒险选那个军人。” “人家有要结婚的女朋友！”唐不凡咬牙道。 “为了人类，我相信他会理解的。”zero颇为认真的道：“我相信他心中有大义，而且比你多。” 唐不凡气的几乎想要冷笑了。 而zero拂手关闭了唐不凡的微博，回到实验主题：“现在穿越已经验证成功，但关于时间和空间仍然有诸多疑问，还有因果律，如果涉及到平行世界，情况会更加复杂……” zero说到这微微皱起眉头：“希望这个世界是唯一的，否则……否则……就无法通过改变过去来改变现在这个糟糕的未来。” 唐不凡看着一心琢磨实验的他，顿时有种有气无处发的无力感。 他稍稍冷静了一下，又对着zero冷嘲热讽：“你还想改变未来？” “当然。”zero抬头，鼻梁上的眼镜反射出清亮的光，眼睛居然意外的单纯：“因为兽人太难对付了，其实我一点都不想打战，但是没有办法，他们的基因在污染整个生物界，不断的混种、杂交，和人，甚至和野兽……生出一堆不知道怎么归类的怪物。” 唐不凡终于明白他执着于这个实验的目的了：“你要回去阻止兽人的研究？” zero摇了摇头：“不，现在的世界这么烂不纯是他们的原因，还有人类……” 他认真道：“如果真能改变世界线，我要回到更早的时候，第三次大战爆发之前，利用网络和武器，合理的管制人类。” 第145章 重启者基地-2 唐不凡有些怔怔的看着zero,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番话，他会觉得对方是疯子，可说这话的人是zero……唐不凡又扭头看了眼周围那些克隆人, 心底愈发凝重起来。 *** “所以他想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安德森坐在木板床上冷笑。 唐不凡已经回了牢房，zero对他说完那些话就让他回来好好想想，他也知道一时半刻无法让唐不凡接受, 并好好配合他后续实验。 “嗯。”唐不凡拿着弯钩形状的针给安德森缝合伤口, 本来zero是不愿意给唐不凡治疗药物的，但唐不凡说如果安德森感染、生病，他就得照顾他, 便没有那个心思配合zero了。 zero特意把安德森一并带回来, 就是为了用他来牵制唐不凡, 于是想了想，才同意了给唐不凡这些。 “我的微博数据被侥幸的遗留了下来，所以只有我们那批人可以通过记录微博的方式向千年后的他们传递信息，我需要做的就是送孩子回去, 然后用我的眼睛去观察世界, 求证我所回去的地方到底是原来的还是平行的。”唐不凡轻轻叹了口气，把手中的弯钩针往安德森皮肉里穿：“因为只有我知道原来的世界是什么模样，一旦我发现有任何不同之处，哪怕只是微小的水杯变了个颜色, 都足以证明平行世界的存在。” “那样的话，就算你发微博，这个世界的我们也不一定会收到吧？”安德森说道。 “平行世界的概率有, 但比较小。”两人对面的玻璃忽然变成了透明，那个监视两人的小兵饶有兴致的道：“我们估计世界就是唯一的，因为唐先生的微博就是断更在了我们召唤他过来的那一天。” 他这么说, 倒引起了唐不凡的在意：“你们发掘出那些遗留数据时，我的微博就断更在那一天……那是不是说明在你们还没召唤我过来之前，我被你们召唤过来已经是未来的注定事实？” “宿命注定论是吧？”小兵眼睛亮亮的看着唐不凡，跟他隔着玻璃讨论：“我们想过，但也可能是你第二天出意外死了，车祸之类的，那样的话我们还算救了你一命呢。” “……”唐不凡沉默了，还真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你回去以后呢，就观察那个世界，然后写写报告，发微博仅自己可见，如果世界是唯一的，且可以被过去所改变，那么我们在这里就能看到你发给我们的报告了。”那小兵兴奋的说道：“这可是跨越1200年的‘实时交流’。” 唐不凡作为当事人并没有任何兴奋，他只担忧自己被送回去之后还能不能回来。 “如果存在平行世界，而我被送到另一个时空，基本就不可能回来了，对吧？”唐不凡问那个小兵。 “……对，不过那是最坏的情况。”那小兵道。 唐不凡于是幽幽道了句：“你们就顾着你们的实验，完全不在乎我的想法……” 他扭头朝那个小兵看了一眼：“我是你们挑中的‘小白鼠’。” 与兽之旅[末世] 第138节 被观察，被记录，被控制，而没有一点人权和自由。 “……”那小兵讪讪的陷入了沉默，而唐不凡扭回头，继续给安德森缝针了。 恼火虽恼火，但唐不凡还是慢慢平静了下来，他的脚上也戴上了有定位的电子脚镣，zero并不限制他的行动，他可以自由的出入牢房，但给他指了一个导师，负责看管唐不凡和教导他怎么配合他们的穿越实验。 那个导师是唐不凡和安德森的“老熟人”，之前他们在大兴安岭隧道基地遇到的热衷中国武术的人造人。 虽然他本人没有人造人形态时强悍，但比起其他研究员要擅长打斗得多，否则以唐不凡目前的实力，打其他研究员是一拳一个小朋友，而这人还能跟唐不凡过个一两招。 他不肯告诉唐不凡名字，让唐不凡叫他林师兄，免得以后重启者失败，唐不凡找他清算，让出逃的他连自己的真名都用不了。 “你对zero的计划没信心吗？”唐不凡问他，与他在研究所里的食堂吃饭。 “打仗的事，没个准的。”棉拖说道，这是安德森给他取的外号，因为他穿着个走路声音很大的棉拖鞋。 棉拖不甘示弱，给安德森取外号“白毛鬼佬”。 “而且现在三个兽人联邦联合起来了。”棉拖悄悄看了旁边一眼，现在已经过了饭点，所以食堂人很少，他因此敢跟唐不凡聊八卦：“东区地下城那边也没有好好配合我们。” “科学院不是一直都是你们的人吗？”唐不凡奇怪的问。 “还有另外两个组织呀。”棉拖压低声音道：“余家是垮台了，但新上台的秦飞鸟是方月的人，那女人可厉害了，嘴上说着不争权，但现在东区地下城还不是她说了算？” 唐不凡听的上心，压低声音继续问：“所以方月真的是中立派？” “她毕竟是文教组出身，文教组的理念不就是‘人兽本同源’，巴拉巴拉，‘有教无类’巴拉巴拉……当年要不是余家把文教组一锅踹了，郭文肯定扶持文教组做大。”棉拖说完，又在意的环顾了周围一圈，朝唐不凡凑近几分脑袋：“而且这女人还跟博士有纠葛。” 唐不凡目光一闪，正要追问，便看见坐在他对面的研究员身体一正，低头用勺子舀菜认真吃饭了。 唐不凡回头，原来是有两名做完实验的研究员结伴着走进来了。 食堂打扫卫生的大伯也拎着水桶麻布过来。 “林叔，我吃完了，我帮你。”唐不凡拿起金属餐盘放到回收台处，用手背一抹嘴，便回来帮那个大伯擦餐桌。 “诶，不用不用！” “没事，我没午休的习惯，回牢房也是闲着。”唐不凡笑了笑，来研究所的这几天他经常帮后勤人员干活，因此这大伯推脱了几下，便高兴的和唐不凡一起打扫起食堂卫生来。 于是当天安德森迟来的午餐，有了两块还不错的肉排。 “这破烂研究所居然会给我发肉。”安德森稀奇的道，盘腿坐在地上。 他身板太大了，人类规格的铁架床根本睡不下他，唐不凡于是从研究所垃圾置放处捡了好几个纸箱回来，摊开铺到潮湿的地上，给安德森睡。 “今天来食堂吃饭的研究员不多，剩了这些。”唐不凡撒谎，没跟他说是他帮工，食堂的人送的。 他坐到对玻璃窗的桌子旁边，打开深涩难懂的书本看了起来。 看他一回来就学习，安德森一边用手指捏着肉排嚼，一边嘲讽道：“这么快就加入zero的时空研究了？” “懂总比不懂的好。”唐不凡平静的道：“就是我脑袋太笨了，很多地方看不懂。” “你要聪明，咱俩现在就不会在这了。”安德森嘴上这么嘀咕，却无聊的从纸箱上起来，走到唐不凡身边低头跟他一起看。 “你看得懂？”唐不凡询问，心想安德森也许可以教他。 “中文，看不懂。”安德森嚼着肉排说道。 唐不凡无语了，抬手让他回纸箱上躺着：“你还是歇着吧。” 安德森没有听话的回去，而是把手轻轻放到了那个雾化的玻璃上，继而询问唐不凡：“你有没有感觉到？” 唐不凡不明所以，低头看书：“什么？” “我们在摇晃。”安德森道。 唐不凡皱眉，疑惑的抬头环顾四周，没有任何感觉：“地震？没有啊。” “啧，你真不中用。”安德森咽下最后一口肉排，示意唐不凡伸手摸玻璃：“你仔细感受，很细微很细微的颤动。” 唐不凡学着安德森的模样把手放到那结实的钢化玻璃上，然而仍旧没有任何感觉。 但唐不凡是相信安德森的，高等兽人的感官非常敏锐，他于是低头看向地底下，“难道是下面有东西？” 继而灵光一闪，立即猜测：“穿越实验室在我们下面？” “不是，穿越实验室在负47楼呢。”两人对面的玻璃变成了透明，那监视两人的小兵略有些佩服的看着安德森：“你还真是敏感，岛屿在移动的颤动都能感受出来。” 负47楼。唐不凡先是默默记住了这个楼层，然后才错愕的隔着玻璃与那小兵说话：“岛屿在移动……你是说……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岛在海上漂？” “不然你以为我们是怎么躲过兽人的搜查的呢？”那小兵颇为自豪的挺了挺胸膛，反正如今唐不凡和安德森被他们关着，脚上也都佩戴了定位的脚镣，所以他直接告诉了两人：“‘重启’计划定下之后，为了保证人类的延续和再次发展，计划分成了四个部分，一：切割岛屿。二：全球漂流。三：环境观察。四：文明重启。” 小兵说完隔着玻璃笑着看着两人：“而现在，我们正在进行第四步的前期准备部分：消灭地面有害于人类的变异物种，包含且不限于变异动物、植物、毒人，还有……” 小兵的视线落到二米多高的安德森身上：“兽人。” 唐不凡和安德森陷入了沉默，继而安德森冷笑一声：“可真无情，我们兽人可是你们人类创造出来的。” “这我知道，你们兽人的研发当初我们重启者也参与了，不研发你们地下城那边支撑不下去。”小兵说道：“只是我们没想到欧洲那边的科学院会出现叛乱，误认为兽人是人类的进化方向，你们本应该作为工具存在，而不应该拥有生育力。” “……果然比起狠毒和恶劣，还是人类更胜一筹。”安德森气地笑了起来。 “我又没说错，你们的先祖本来就是罪犯，而且你们拥有生育力的后果就是后代畸形率特高。”小兵寻求认同的看向唐不凡：“你想想，一个兽人的祖父是狼人，祖母是混鱼基因亚兽人，儿子是狼和鱼的混血，妻子又拥有鸟类基因，他们的孩子会生出什么来？谁都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来。” 唐不凡没有回应这个小兵，只是略有些沉重的用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则悄悄摸上自己的肚子。 他无法反驳小兵的这个话，因为自他知道自己怀孕起，他就无比担忧，而且立马想到了陆一那有毛病的哥哥，害怕是家族遗传。 在优生优育这点上，兽人确实完全不符合，也难怪陆一早早就没有了结婚生子的想法。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让人兽共存吗？”唐不凡隔着玻璃询问那个小兵。 小兵拿起陶瓷水杯喝了口水，没回答，唐不凡无声一叹，正低头重新看书，听到那小兵说：“非编码dna。” 唐不凡又抬头，那小兵与他隔着玻璃坐在椅子上，缓缓道：“人类基因中只有2%编译蛋白质，75%是无用的‘垃圾’，这些‘垃圾’是人类万年进化史的遗留物，听说欧洲科学院那边在研究这个，如果有突破……” 小兵放下水杯看向唐不凡：“兽人也许有救。” 第146章 重启者基地-3 *** 西部联邦, 昏暗的房间里，一身军服的陆一正疲倦的昂面坐在沙发上，双目有些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距离唐不凡被zero带走, 已经一周了，而他今天刚刚结束西部联邦的元首接任。 成为元首，是陆一自己的要求, 在结束路德和伊桑的葬礼后, 他就提着枪走进了汉斯的书房。 汉斯对他的到来毫不惊讶，面对他的举枪也没有躲闪，他很平静的从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件, 轻轻推到了陆一的面前。 “我知道送走唐不凡, 你一定会来找我, 因为你需要整个联邦的力量去救他。”汉斯说道，桌上台灯的橘黄光芒照在他那张因为常年没有接受光照而苍白到略显病态的脸上：“而经过这次，你不会再信任我。” 陆一确实无法再信任眼前这个男人，他的亲生父亲, 上一次他怨恨他, 还是在母亲的葬礼上，但多多少少的，他作为孩子心里还是有一丝相信母亲是爱父亲的，只是如心理医生们说的那样, 是母亲被自己抗争派系首领的身份束缚住了，才一跃选择解脱，也多多少少相信, 汉斯对他这个儿子心里也有一定在乎，但唐不凡被抓走，彻底毁灭了陆一对汉斯的最后那点亲情。 “在zero进入宴会时, 主脑第一时间通知了你，你明明可以立即告诉我，却让主脑选择了对我隐瞒。”陆一直直看着汉斯，声音是有些颤抖的：“给我你这样做的理由。” “那天晚上我就说了，我在保护你。”汉斯淡淡说道。 “你是在摧毁我！”陆一忍不住低吼，握着枪的手又紧了几分，眼睛发红：“你凭什么认为我打不过zero！” “也许你可以，但你会受重伤，看到安德森那晚的模样了吗？”汉斯情绪毫无波澜的面对陆一的枪口：“你是联邦花费十八年心血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你的身份注定不能任性。” 汉斯说完，慢慢靠到了椅背上，眼神冷漠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其实我对你还是有点失望的，我从你十岁开始安排你管事，到十七岁的时候你表现的还算完美，虽然后面背着我离开联邦，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只是没想到你回来的比我想象中快，还倒退了思维。” 汉斯很轻微的叹了口气：“你的爱人把你变回了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子，以前的你做事不会这么短视和任性。” “这就是你放任zero抓走他的理由？”陆一胸口梗着一股火气：“是，你们都逼着我成熟，你，大家，甚至安德森！你们都等着我接任，只有他……只有老师他……” 陆一一想到唐不凡，就忍不住酸了喉咙：“只有他把我当小孩子！我根本没有你们想的那么成熟……我知道的，我一直知道的，你就等着我接任你，你好解脱……” 陆一忽然转手对准壁炉旁边的那个红色沙发开了一枪，伴随着“砰”的枪响，已经有几十年历史的沙发顿时炸开棉花。 汉斯瞬间青白了脸色，金色的双目发狠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继而也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枪。 “给你的母亲道歉。”汉斯罕见的用不稳的气息说道，用枪对准自己的儿子：“那是你母亲最爱的沙发。” “不，她不爱这个沙发，她只是在这上面坐过一两回，她不仅不爱这个沙发，她还不爱你……” 陆一话音未落，举枪的肩膀就中了一枪。 他用力咬牙，恶狠狠的与开枪的汉斯对视。 “你又成熟到那里去呢？父亲？”陆一嘲讽的说道，继而速度极快的回敬了汉斯一枪，击中了他的右胸口。 汉斯胸口发痛，却又不是很痛，他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绕过宽敞的办公桌，走向那个炸了棉花的红沙发。 “我无所谓你恨不恨我。”汉斯蹲到地上，用有些颤抖的手去捡那些棉花，他本来没有去理会被射伤的胸口，直到发现血在往下滴，才用另一手捂住，怕弄脏了那些棉花：“我养大了你，养大了路德，又杀了路德……我需要做的一切都做完了。” 他把捡起的棉花动作温柔的塞回弹孔里，又用手抚平，似乎这样做沙发就能复原一样。 “你刚才那一枪真应该直接杀了我。”汉斯说道，转身慢慢坐到了那个红色沙发上，抬头深长的叹了口气：“安娜呀……我们的孩子说你不爱我……安娜呀……” 他似乎在述说委屈，而陆一看着陷入呓语的他，红着眼睛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枪。 他拿起桌上的那摞文件，抬手翻了一下，汉斯早已经签上了他的名字。 陆一又抬头看了房间角落的摄像头一眼，哑声道：“把所有控制权限都转给伊芙琳，你下任了。” “……是，元首。”主脑通过摄像头，平静的应了一声。 陆一拿着那摞文件走了出去，到门口时又听到汉斯沉沉对他说了句：“我知道你很快就要带兵离开，但要记得你在这里还有个孩子。” 那晚，唐不凡肚子里的胚胎被汉斯安排医生取出来了，现在养在四楼的医疗室里。 陆一脚步细微一顿，冷漠的回：“我不要那个孩子，我只要我的妻子。” 身后，汉斯又轻轻叹息了一声。 之后开会，签署各种文件，又迅速举办了接任仪式，西部联邦的人民还没从路德和伊桑突然去世的消息中缓过神来，就又错愕的迎来了他们新的元首。 一切进行的很快，但陆一仍嫌太慢，军部那边在他的命令下日夜不停的准备，终于重新填满了飞行器的物资仓，明天他将重返东部联邦，和郭深进行会晤。 但现在有个大问题，他们仍不知道重启者的位置。 如何在茫茫的地球上找到一个隐形的基地？陆一烦躁的抬手扶额。 房门被轻轻敲响，年迈的艾玛推着餐车慢慢走了进来。 她年纪已经很大，资历又高，送餐这种事本不应该由她来做，但陆一是她看着出生长大的孩子，她想亲自哄他好好吃饭。 “我问了安古斯上将，他说你今天中午没有吃饭。”艾玛把餐车推到折角窗旁边，把上面精美的食物往小圆桌上摆，温柔的哄着陆一：“为了庆祝你上任，厨师们做了好多餐点。” 与兽之旅[末世] 第139节 陆一的祖父祖母去世的很早，艾玛就像他的奶奶一样，所以陆一慢慢的走了过去。 果然厨师们做了很多，餐车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盘子，小圆桌都放不下。 陆一是饥饿的，却提不起胃口，眼睛忽然看到了一盘生菜沙拉，于是眼波微动，伸手从餐车上拿了过来。 他用餐刀切碎一块生牛排，又用新鲜的生菜叶包住，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艾玛见他肯吃饭顿时很高兴，就是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爱吃蔬菜了？” 肉食类兽人普遍不爱吃蔬果。 “……我不爱吃，但是老师说吃蔬菜对身体好。”陆一低垂着眼眸，里头是回忆与温存：“他会像这样用生菜包起肉粒，用手指捏着塞进我嘴里……我的嘴唇会碰到他的手指，我能嗅到他身上的香味……生菜咬下去发出咔嚓的声音，我觉得很幸福。” 艾玛听的微微红了眼睛，老妇人连忙用手背擦了擦眼尖。 “小路易，好好吃饭。”老妇人继续把餐车上的食物往桌上摆：“有体力了才能出去把夫人带回来。” “……你说得对。”陆一微微打起精神，继续用生菜裹着肉粒吃。 等小圆桌上再没有任何位置放食物了，老妇人才温吞的坐到陆一对面，欣慰的看着陆一进食。 屋里很安静，只有陆一吃饭的声音，老妇人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对陆一说道：“夫人在楼上的画室放了一些奇怪的笔和纸，那个笔的头部很柔软，架在一个小瓷器上，佣人们没有找到放它的盒子，不知道怎么收拾，怕弄坏了，但不收起来又会落下灰。” “是毛笔。”陆一了然抬头：“要用笔帘卷着收，我等下上去。” “那……”艾玛有些紧张且小心的看着他：“顺便看看少爷？” 陆一已经接任了联邦，亦成为了这个家的家主，艾玛口中的少爷便是那个浸泡在培养舱里的胚胎。 那仪器是当年汉斯害怕安娜会伤害腹中胎儿，特地准备的，没想到安娜好好的养胎了，虽然孩子生出来以后她连抱都不愿意抱。 而艾玛更没想到最终用到这个仪器的会是陆一的孩子。 “……”陆一沉默，这才明白艾玛提毛笔只是为了让他去看一眼那个孩子，放着他的医疗室和画室都在四楼。 陆一这一周精神低落，又忙忙碌碌，一眼都没去看过。 而他明天又要走了，艾玛觉得，他应该去看一眼那可怜的小东西。 “基因检测已经通过了，是个健康的兽人男孩，非常的幸运，没有任何毛病。”艾玛认真说道：“小路易你的孩子。” “……如果老师不在，他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陆一低着头，面前的食物又失去了所有滋味：“我是想和老师一起养孩子，不是想要养孩子。” “……别说这么无情的话。”老妇人愁苦的皱着眉，不明白史密斯家族的兽人为何都对孩子这么淡漠，因为妻子生病而毅然一起安乐死的老爷，眼里只有安娜的汉斯，连现在的陆一都这样……他们都不曾想过孩子。 “也许他长得像唐夫人呢？”艾玛道。 陆一被她这句话细微的触动到，又是沉默了一阵，才点头：“我会去看一眼的。” 艾玛心底这才舒心了一些。 于是陆一填饱肚子后，就去了四楼，医疗室里有看护胎儿的医生和女佣，简单的和陆一说了一下孩子的生长情况，就退了出去，给陆一和孩子独处的空间。 胎儿还非常小，他甚至还不能称之为人，半透明的身体团在一起，还没有一个核桃大。 陆一本来没多少感觉，但想到这是从唐不凡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小肉，才忽然觉得有一点点可爱，心情也复杂起来。 “我很抱歉。”在静默许久之后，陆一缓缓对着这个胎儿开口：“虽然身为你的父亲，但原谅我不能陪你长大，我要去找你的母亲。” 陆一说完低头陷入安静，片刻之后又抬头继续道：“如果他不能回来，我想我也不会回来。” 他说完便离开了医疗室，走廊里等候的医生和女佣恭敬的对他点了点头，陆一浅浅回应了一下，便转身前往那个画室。 医疗室与画室隔着一段距离，中间夹着其他功能区，陆一经过书库门口时，看到两个女佣在一边收拾书一边低声商量。 “要不先把它们单独放到一个箱子里吧。”一个女佣说道：“夫人之前说了不要弄乱它们。” 陆一前往画室的脚收了回来，他退回到书库门口。 “在弄什么？”他问，在意的走了进去。 见他到来，两个女佣立即正了正身体，并排站好。 “夫人之前经常来这里看书。”左边的女佣恭敬的告诉陆一：“他让我们搬出来所有收藏的旅行书籍，说在找一个岛……” 那个女佣不记得岛的名字，旁边的女佣立即帮她补充：“蓬莱。” “对，蓬莱。”那女佣说着低头去看桌上那好几摞书：“因为书很多，夫人便让我们不要收拾，他还要翻的，这些书就一直放在桌上。” 但现在唐不凡被抓走了，这几摞书总不能一直放在桌上落灰，女佣们便打算先拿箱子装起来。 “旅行书籍……”陆一皱眉低头，想起之前裴之书也拿了大量古老地图给唐不凡，但那个海岛似乎是县级市，地图上根本找不到标注。 而陆一还记得唐不凡说过，那是个旅游景点。 见陆一伸手去摸一册书，刚刚那个补充的女佣大起胆子跟年轻俊美的陆一说话：“我其实有在帮夫人找。” 陆一金绿色的眼眸看向她，那女佣被他看的心跳，微红着脸拿起了一本东方旅行志，打开她用书签标记的那一页，凑到陆一身边：“这里，‘美丽的东方小海岛——岱山岛’，上面说它在中国古老的隋朝时期，被命为‘蓬莱乡’。” 女佣忐忑的抬眸看陆一：“我不太确定，上面描写这个小海岛的篇幅不多，但我还是帮夫人标起来了。” 这本旅行志是千年前一对英国夫妇写的，当时中国对外开放免签，大量外国游客涌入，为了方便外国同胞们更好的进行中国游，夫妇俩便出版了这个可随身携带的旅行攻略杂志。 陆一认真的扫视内容，那对夫妇攻略做的很精炼，他们只简单的描述景点内容，但详细告知了如何前往、如何订票以及最佳的环游路线： 【岱山岛地处浙江北部沿海舟山群岛中部，介于北纬30.7’－30.38’东经121.31’－123.17’之间，动车不直达，需先到达宁波再转乘两小时巴士……】 陆一在看到上面的经纬坐标后，瞬间亮了眼睛。 第147章 重启者基地-4 *** 唐不凡逐渐习惯了在研究所里的日子, 他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会轻手轻脚的绕过睡在地上的安德森去狭小的厕所里洗漱，然后去位于负三楼的食堂帮忙煮粥做饭, 在七点的时候吃完早餐带着热腾腾的肉粥回监狱去，才紧接着去实验室学习。 安德森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也吃不来东方的食物, 偶尔他会不满的对送饭的唐不凡絮叨几句, 但还是把唐不凡带回来的食物吃的干干净净。 他身上的伤基本痊愈了，即使没有经过专业的治疗但兽人强悍的自愈能力弥补了这点，就是不可避免的留下了满身的刀疤, 红红的一道道, 微微凸起, 不知道日后能不能随时间消下去。 安德森本人不太所谓，但唐不凡看了心里难受，尤其是安德森右脸颊上那长长的一条，可以称得上破相了。 为了给安德森消疤, 唐不凡特意找zero做了申请, 去医药研究部拿了膏药。 zero对唐不凡不算很坏，大多数唐不凡对他提的要求他都同意了，而唐不凡听话的表现也让他感到满意，不仅认真的学习实验相关的知识, 还天天在基地里四处帮忙做工。 这个岛屿的人力不是很充足，一千年前岛上一共有五万的科学家和工程师，还有各种各样的机器人, 但在环境变得极度恶劣的地面生存是艰难的一件事，飓风、暴雨、极寒、酷暑，每次灾难下来单单维修岛屿的外层防护罩就耗费了人们众多的精力。 在没办法外出补充资源的早期日子里, 科学家们不得不拆掉机器人用它们的零件去维修重要的仪器，服务型的机器人就这样慢慢消失了。 好在岛上还有一些不太聪明的小朋友补上了它们的位置，科学家和工程师们组成家庭生下来的孩子并不是都是顶聪明的，岛屿做了很好的规划，顶聪明的小孩接替逐渐年迈的科研组，强壮的小孩去了护卫队，而最差的那一批则成了后勤。 岛屿是共产制度，灾难之下大家都吃食堂里的大锅饭，所以不存在职业优劣之分，每个人都认真的干着自己的活儿，怀抱着“重启人类文明”的伟大理想，就这么坚持了一千年。 但说是不聪明的后勤人员，唐不凡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发现这里的人智商是远超外面的，监视他和安德森的小兵是研究生学历，和他一起拖地的老大爷懂微积分，连打饭的婶婶都能指点唐不凡读物理。 唐不凡不得不无奈的承认他就是个大笨蛋，当被问高考考几分时，他羞涩的红了脸，只说考过一本线了，隐瞒了挂过几科这事。 而在向周围的叔叔婶婶们请教问题时，唐不凡还发现他们在对待生命和伦理道德方面，比外面的人要低。 他们都不觉得当初研发兽人和现在消灭兽人是错误的事情，包括现在修改毒人的基因让它们快速繁衍和死亡来达到加速地球净化的目的，他们并非无情，甚至是认可兽人和毒人的贡献的，只是很理性，只看重对人类的利害关系，至于人道和伦理……真谈这个的话，很多实验就不用做了。 在来研究所第九天的时候，唐不凡接触到了位于地下第六层的毒人孩子。 他们都是经过筛选的孩子，表面皮肤发绿，有些模样也异常，身上长了花叶，或头发像黏糊糊的海带，但他们看人的眼神和正常人类儿童一样，正在女研究员的教育下学习拼写。 唐不凡的到来让他们感到兴奋，纷纷跑来对着唐不凡喊“mother”，而这个称呼让唐不凡感到不适，被一群模样古怪的小孩围住，他们摸在他身上的手有的像木头一样粗糙，有的又黏黏的，唐不凡被他们拥挤着推了几下，感觉到呼吸不顺畅，就急匆匆的跑了。 “mother这个称呼很好用啊，如果不是这个称呼那些毒人怎么可能会优待你。”棉拖坐在旋转椅子上，晃荡着脚上的棉拖鞋，教唐不凡怎么用共振石敲摩斯密码。 这共振石用量子材料制作，有量子纠缠现象，无论距离多远都能根据另一方的行动改变自身轨迹，是接下来穿越实验的测试项目之一，看看这种量子纠缠现象是否受时空影响。 如果实验顺利，那他们就可以用共振石敲击摩斯密码来进行跨时空的双向通讯。 当然唐不凡还是要用微博给千年后的他们发他对原世界的观察报告。 “……我之前在泰城附近的一个矿洞里遇到了一个小女孩。”唐不凡垂眸看着在他面前跳动的黑色磁石，复杂道：“她很小，被那群毒人誉为圣女，跟他们生活在黑漆漆的矿洞里……是从这里出去的吗？” “是的。”棉拖不在意的道：“被淘汰的毒人孩子会被我们放出去，这是传教的一部分。” 以宗教的方式来操控那些智商不高的毒人太方便了，棉拖很佩服能想到这个点子的zero。 “……没淘汰的孩子呢？”唐不凡在意的追问。 “继续观察研究呀。”棉拖理所当然的道：“层层筛选下来，留下智商最高的，然后让它们□□，看看是否能稳定遗传大脑的正常。” “……”唐不凡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人把兽人和毒人都当小白鼠一样的口吻，他皱眉想了想，又问：“那后面呢？即使这些毒人能正常遗传智商，他们的基因也是掺杂了植物的混乱种吧？” “对。”棉拖抬头看向唐不凡，眼神清澈而平静：“所以后面还是要毁灭它们的，等它们帮忙消灭了兽人之后。” 唐不凡听的心惊肉跳：“怎么毁灭？它们的繁殖速度那么快。” 棉拖很乐意给脑袋不聪明的唐不凡做科学解答：“我们在它们的基因里还掺杂了对次声波敏感的基因，次声波的频率与人体内脏器官的振荡频率相近，人体处在较高频率的次声波环境下就会因为器官共振而眩晕呕吐，甚至爆血管，而这些经过改造的毒人对次声波的反应是人类三十倍强度，到时候只要我们利用卫星全球范围发出次声波，它们很快就会休克死亡，而人类则不受到影响。” 棉拖说完挑了挑眉：“本来我们也研究过用次声波去清理兽人，不过兽人混种太杂了，用这种方式很容易误伤到我们人类，就作罢了。 唐不凡抿直了嘴唇，不再说任何话。 等心理调整后之后，唐不凡又鼓起勇气去接触那些毒人小孩子，他们都很单纯，在学习的同时也在接受着女研究员传输给他们的“教义”，为人类的重新崛起而奋斗，而father终有一天会让他们重新变回人类。 唐不凡作为地地道道的千年前人类，也肩负着回到过去改变现在的使命，被他们认真的尊敬着。 被架到高处的唐不凡很难受，无法面对他们充满盼望的眼神。 在第十一天的时候，唐不凡得到了zero的允许，和这群毒人小朋友去了地面。 进入电梯，金属门打开之后唐不凡透过宽敞的研究所大厅，看到了远处绿油油的森林。 他被两个蹦蹦跳跳的毒人小朋友牵着手往外走，视野愈发开阔，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他的面前，那是像山一样大的宇宙飞船。 而再往上，是被一根根倾斜交错的金属立柱支撑起来的“天空”，岛屿的防护罩。 这里的一切充满了科幻，又充满了古老，唐不凡愣愣看着已经被森林围住的举行飞船，上面大多数地方已经铺上了青苔和绿植，而那些支撑防护罩的立柱也是，挂着生机勃勃的爬山虎。 唐不凡再回头，便看到了研究所的全貌，一栋像医院一样的老旧建筑，也覆盖了爬山虎，它并不高，仅仅只有六层，看起来平平无奇，如果没有走入专门的电梯里，谁也想不到它的地底下会有深深的八十层。 研究所不远处就是农田，小朋友们也被教育了如何种地，他们会带着基本的种地知识出去，至于能不能在变异毒人中扩散开，就看天命了。 “那是‘重启者号’。”等毒人小朋友们散出去之后，女研究员对唐不凡说道：“虽然当时世界各国都建立了地下城，但没有人能保证地下城能庇护人类千年，像印度、巴西……他们的地下城仅仅两个月就因为质量缘故停止运作了，日本则是因为地震，美国是软件故障，加拿大是火山爆发……我们不知道中国的地下城能支撑多久，而这个海岛基地又能支撑多久。” 女研究员目光深深的看着那铺着青苔的巨型飞船：“当时的我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如果地球环境进入负循环的恶化，我们就乘坐飞船离开地球，去探索深空。” “人类当时的科技能支撑你们找到新家园吗？”唐不凡好奇的询问。 与兽之旅[末世] 第140节 女研究员淡淡笑了笑，“基本不可能，我们的运算结果是，凭我们当时的飞行速度，就算是一万年都找不到第二个地球，飞往宇宙无非是把人类的‘种子’撒出去，让它一直飞一直飞，直到某一天砰一声，降落在不知道能不能让人类生长的土地上。” 唐不凡沉默，这就是纯赌了。 “好在地球的自我调节能力比我们想象的更强大。”女研究员勾着嘴角看向唐不凡：“我们也一直在世界各地取样测试，帮忙加速净化，现在极端天气已经大幅度减少，污染值也快降低到人类能正常呼吸的地步了。” 唐不凡想了想，又看了眼远处的句型飞船，在意的道：“既然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回到过去植入ai接管人类真的有必要吗？” “……博士觉得有必要。”女研究员颇为委婉的说道：“其实一开始改变未来只是我们研究的一个课题，很多人包括我也只是单纯的想知道时空因果存不存在。” 看着态度不明的她，唐不凡心底已经有些明白了。 第十二天的时候，唐不凡正在研究室里继续学习摩斯密码，忽然从激动冲击来的棉拖那儿得知了一个消息：重启者和兽人在东南海域打起来了。 *** 从千年前的旅行志那儿得到岱山岛的位置后，陆一没有莽撞的立即带大部队飞往那儿，而是先派出了二十架探索无人机，然后去东部联邦与郭深的军队汇合。 在讨伐重启者这件事上，三个兽人联邦已经开过了几次视屏会议，由于现在只有西部联邦有飞行器，所以空中部分毫无疑问交给了陆一，而海陆部分由东部联邦和北部联邦负责。 陆一虽然心里着急着救唐不凡，但不会白白的让自己的人去送死，他告诉给郭深岱山岛的位置，让他先派遣出一支军舰前往那儿。 郭深也痛快，虽然知道打头阵的最危险，但谁让他们东部联邦是这次的主战场呢？他直接干脆且霸气的派了三艘军舰过去。 一艘，不够看，无法引蛇出洞，两艘，zero可能仍会躲在暗处观察，而三艘足够让zero按下攻击键了。 果然，那三艘军舰一到那块海域，重启者预埋好的激光炮就从海底深处射出，海水沸腾，激光束直冲天空，像利刃一样舞动着切碎了那三艘军舰，等军舰沉海，混入了海草基因的变异毒人便从水底一拥而上，对军舰上的士兵啃咬攻击…… 那些士兵流出的血却是绿色的。 *** “可恶！”zero在屏幕面前咬牙，看着穿着墨绿军装的毒人士兵，知道自己中了圈套。 郭深派出的三首军舰全是假的，是他们从蓬莱基地那个满是沉船的海滩挖出来的破船，简单的做了外壳修补后喷上新漆，看起来有模有样，其实内部又空又烂。 而军舰上的士兵则是被他们抓捕的毒人伪装的，那些变异毒人被切除了脑前额叶，行动痴呆，不仅被套上了墨绿色的军服，里面还绑上了炸弹，等落水之后吸引了毒人，郭深就按下了按钮。 顿时海底砰砰砰的炸开了无数的血花。 血腥味又吸引了鲨鱼，本埋伏在那片海域的变异毒人顿时四处逃散。 “他们用了炸弹。”zero身边一名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忧心忡忡的道：“那片海域的生态会受到不少影响。” “打的什么玩意，污染环境。”另一个年老的博士骂道：“我去送他们几个激光武器，求他们用激光吧！” 激光武器是无污染的武器，通过高能光束精准打击目标，不会像核弹那样产生核辐射和化学残留。 “……没关系，我们的变异毒人死了那么多，降解产生的微生物会慢慢清理那里的。”zero冷静下来，想了想，发出命令：“继续进行激光攻击。” 反正已经暴露了，多造成对方一点损失也是好的。 *** 利用伪装的军舰获得海底激光炮的位置后，陆一派出的无人机立即潜入了海底，对那激光炮也进行激光攻击。 有变异毒人在水下龇牙咧嘴的扑向无人机，重启者的水下激光炮也在ai的计算下自动对它们进行瞄准，很快陆一这边的屏幕就暗下去了七八个。 “元首！”一旁的布伦有些着急的冲陆一喊，这些水空双用的激光无人机都是钱啊！这次他们的飞行器上只部署了三百架。 陆一迅速想了想，对剩余的十几架无人机发出指令：“回空，在激光范围内无规则飞行，诱使对方的ai维持攻击。” 剩余的十二架无人机顿时从海底出来，在那块海域上空不断盘旋。 *** “警告，激光炮能源即将耗尽，警告，激光炮能源即将耗尽。”激光炮的ai用平静的电子音汇报zero。 “西部联邦还像点样，知道用激光束。”旁边的老年博士道。 “西区地下城的科学院给他们的。”另一个研究员略有些阴阳怪气的说：“现在西区的人类和兽人关系可好了，什么科技都给他们。” “当初也是西区那边的科学家搞的人类进化运动，要不是他们，兽人根本不会获得生育能力。”老年博士叹气，有种被同伴背刺的无奈。 “博士，现在怎么办。”年轻的研究员问沉默的zero。 看着能源告急的激光炮，zero轻轻叹了口气，淡淡开口：“这次先这样吧。” 继而命令远在另一边的激光炮ai：“清除数据，进行自毁，别让他们获得任何资料。” “是，数据正在删除中，系统将于二十秒后启动自爆程序。十九，十八，十七……” *** 在无序盘旋的无人机仅剩六架时，那海底激光炮停止了攻击。 “能源终于用光了？”陆一猜测着，双目盯着屏幕，二十秒后海底忽然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砰响，便再没有了动静。 “自爆了。”陆一道，没有立即命令无人机再次下水，现在海底的鲨鱼太多了，变异毒人也还有残留，先让两方互相咬一会。 他扭头看向另一边，一个虚拟屏幕浮在那，理着寸头的郭深坐在屏幕对面。 “你怎么看？”陆一询问郭深。 “我不觉得重启者基地在这里。”郭深道：“刚才激光束扫射范围那么大，周围有基地存在早被射穿防护罩了，即使ai计算自动避开了隐形的防护罩，我们一发核弹下去，基地也得毁，zero没那么愚蠢。” 和讲究环保的重启者不同，郭深并不避讳用核武器，他们东部联邦这一年被重启者搞的元气大伤，人民都快活不下去了，哪里还管什么污不污染，就算真的又造成了污染，对他们身体强悍的兽人而言影响也没那么大。 在五百年前兽人刚刚被制造出来的时候，地面污染比现在严重得多，他们的兽人先祖穿着单薄的囚服吃着污染的食物和水，还不是挺过来了。 受不住的是人类。 “也许重启者基地在水下呢？”陆一在理智上其实是认同郭深的，但心底仍不死心，他开口命令剩余的那六架无人机下水。 郭深也不回答他，他保持着和陆一的视频通话，又连接了一个人。 一个虚拟屏幕弹到空中，穿着干练套裙的方月出现在屏幕里。 “信号捕捉到了吗？”郭深似笑非笑的询问方月。 东区地下城的科学院就是重启者的人，这事情已经是明牌了，偏偏那些人躲在地底下，郭深没办法进去揪他们出来，就压力方月。 但方月并没有交出那些人的意思，郭深也不急，他就搁这发几发炮弹，且停止蓬莱人类新基地的建设，以现在东区地下城的破损情况，着急的人只会是方月。 zero想要远程操控那激光炮，必须有卫星进行信号传输，走得什么卫星？自然是东区地下城管控的卫星，而现在手握实权的方月能调到所有卫星数据。 “捕捉到了。”方月轻轻叹了口气，她在屏幕里显得有些疲倦，手对着空中一划，一个地球的全息影像出现，只见太平洋接近澳大利亚的位置，亮着一个红点：“信号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她说完便关闭了视频通讯，来表达对郭深压迫的不满，而这时候那六架下水的无人机也发现了岱山岛。 不，正确来说，是岱山岛的根。 充满浑浊海水的视频里，陆一怔怔看着那巨大的切割平台，久久说不出话。 岛屿的根在这，但岛屿不在这。 第148章 重启者基地-5 *** 重启者基地基本一切信息都是公开的, 在那个激光炮自毁后，岛上所有在观看战斗的人都失去了信号。 “没了没了。”棉拖有些失望的关掉面前的虚拟屏幕，准备回去继续做他的实验。 他是远程操控员, 重启者在世界许多地方留下了人造人，由远程操控员意识进入躯体里进行工作。 唐不凡等他走后还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跟陆一那边能通过众多的无人机进行全方位拍摄不一样, 重启者这边只有海底的视角, 所以唐不凡只看到了三首军舰被激光切成了碎片，无数铁块沉落海底，然后变异毒人们像海怪一样涌上海面。 陆一应该没有事。唐不凡这么安慰自己, 他没有看到飞行器被击落的画面, 而陆一作为指挥官应该在那里面。 偌大的物理研讨室静悄悄的, 只有唐不凡在这儿学习，但他现在完全看不下去书了，思前想后，唐不凡起身往克隆实验室走。 陈飞和他的克隆体已经进入尾声阶段了, 而距离预定的下次穿越实验, 仅剩一个半月。 一个半月……一个半月……唐不凡走在灰暗又潮湿的走廊里，焦虑到咬起了自己的手指，连路上有研究员跟他打招呼都忽视了，等对方走过去两米, 他才反应过来，回头跟人道歉：“抱歉，没注意到你, 中午好。” “想刚才那场战斗去了吧？”那研究员不在意的回头调侃唐不凡。 唐不凡是陆一妻子这件事岛上所有人都是知道的，但没有多少人因此责怪他，毕竟当初是他们出现数据误差才导致唐不凡跌落在遥远的欧洲, 他后面嫁给陆一也是没办法的事。 “……嗯，是。”唐不凡复杂的回应。 “你还是早点忘掉那个兽人比较好哦。”那个研究员善意的建议唐不凡。 “……”唐不凡没再回答，他扭回头继续往前走。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唐不凡来到了那个克隆实验室，虽然zero不限制他的自由，但唐不凡自己心里对这里有抗拒，无法心平气和的去面对他学生和自己的克隆体。 实验室门上的ai摄像头看了唐不凡一眼，便为他打开了门，唐不凡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已经有了人型的八岁儿童。 那苍白的孩子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浸泡在略黄的溶液里，皮肤还是半透明的，能清晰的看到全身的血管，头发也还没有长出来。 唐不凡鼓起勇气再往角落看，便看到了同样血管清晰呈半透明状的“自己”。 他压抑的低头，难受的走到了陈飞的容器旁边。 一个半月……一个半月…… “我以为在他们彻底成熟之前，你不会来这里。”zero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低着脑袋的唐不凡心中一惊，扭头看了过去。 穿着白大褂的zero慢步走到他对面，在一张转椅上坐下了。 唐不凡与他对视片刻，慢慢冷静下来。 “你呢？为什么在这？”唐不凡问他。 “查看克隆体状况。”zero看着依旧是实验小白的唐不凡，解释道：“你不会以为克隆一个活体能设定好了就全程不管吧？” 他说完看向角落里唐不凡的克隆体：“而且你的基因已经变异了，你的克隆体是用ai复原的，可能跟原来的你有很细微的差距。” “……这样的话我换脑过去，不会产生排斥反应吗？”唐不凡询问。 “也许有吧。”zero也不是很确定：“不过没有关系，万一产生排斥反应，再把你的脑子取出来就好了，放到人造身体里。” zero抬了抬自己的右手，那上面还戴着白手套，但看起来和正常的手无异：“机械身体还是很好用的，受我们的脑神经控制，跟正常的手没差别，除了没有感觉这一点。” 唐不凡笑了：“没有触觉，我只剩一个大脑，那我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有些人愿意那样活着，像一些癌症和瘫痪患者。”zero道。 “我不愿意。”唐不凡脸上的笑容收了回去。 zero便不说话了。 与兽之旅[末世] 第141节 而唐不凡继续道：“我不想回到21世纪被人当成怪物研究，而你也知道我没有修理人造躯体的能力，所以如果无法确定我的大脑能顺利移植到那具新躯体里，我希望你能不要动我。” 唐不凡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和zero谈条件的能力，他现在脚上戴着能让他瞬间麻痹的脚铐，但他还是认真跟zero提出了这个要求。 否则以现在克隆体的完成度，唐不凡估计下个星期他就要上手术台了。 zero沉默了片刻，同意了，不过用下巴指了指容器里的陈飞：“那样的话，这个孩子醒来，你就不能出现在他的面前，你现在一米九三，不是他的那个人类老师。” 唐不凡心里有些惋惜，但瞥了一眼角落里的“自己”，还是点了点头。 “行了，回去学习吧。”zero转动椅子面相控制台，顿时一大堆虚拟屏幕弹到他的面前，他背对着唐不凡说道：“别回21世纪去了，连我们需要的实验数据都记录不来。” 唐不凡看着zero的右手分裂成许多根细小的钢触，在小小的虚拟键盘上有条不絮的敲击，他转身离开了。 但走到门口时一个灵光忽然闪过脑袋，唐不凡不由又回头看了眼zero那机械臂。 套在白大褂里看不出来，但似乎是从右臂根断裂的。 唐不凡若有所思的回过头，这才离开了克隆实验室。 “博士的手臂是他自己替换成机械的吗？”唐不凡询问女研究员，和往常一样跟她一起带毒人小孩到地面上玩。 小孩们都很乖，在他们开垦的田野里照顾着蔬菜，而周围也有电网围墙，所以不必担心他们逃跑。 唐不凡则和女研究员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 “不太清楚。”女研究员说道：“在他来这个岛屿的时候，他的手臂就已经是机械的了。” “所以他原来是东区地下城的人？”唐不凡询问。 “对。”女研究员点头：“我们和地下城科学院那边偶尔会换人，不过我们过去的大部分是退休教授，他们那边过来的基本是年轻人。” 女研究员说完回想了一下，“博士过来时大概十七八岁吧……他很聪明，来岛上以后就出了很多成果，把植物基因融入毒人就是他立项和主导的，穿越实验在他的加入后也进展加快，然后他在岛上的话语权就越变越大了。” 在这个以研究为主的岛屿，一个人的成果确实能极大的影响他的地位。 唐不凡了然，正要再问，一个毒人孩子突然从旁边抱住唐不凡。 “mother！我种的西瓜结果了！我带你去看！我带你去看！”那毒人小孩亲昵的抱着唐不凡的胳膊拉来拉去。 这小孩叫r5166，年龄仅3岁，但看起来跟七八岁的孩子差不多，虽然性格活泼开朗，但脑袋不算很聪明。 唐不凡看过这批毒人小孩的综合评测，这个孩子大概率会在下次考试被刷掉，然后以圣子身份被送出岛屿，去外头接受其他毒人的崇拜和供奉。 而这孩子大概心底也清楚自己不会被留下，因此缠唐不凡缠的紧，天天跟其他小朋友抢着抓唐不凡的手。 唐不凡看着这小孩期盼的眼神，于是莞尔一笑，从台阶上起身，跟他一起往瓜苗地走去。 “何姐姐说mother下个星期就会变回人类。”r5166蹦蹦跳跳的带着唐不凡走在田坎里：“到时候你会换一个模样，比现在还好看，是真的吗？” “……没有。”唐不凡心底微沉，才明白原来全岛屿的研究员都盯着他这边的进度：“没有这么快，可能……还要一个月。” 下次穿越是一个月半后，那么唐不凡预测他最长能拖延的时间，就是一个月了。 唐不凡无意变回人类，除了害怕手术这点，还因为他觉得现在自己这个身体，不单单是自己的，也是陆一的。 他得保护好陆一喜欢的这个身体。唐不凡一边被r5166牵着手，一边鬼使神差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 “一个月啊……”r5166听了情绪立即低落了下去，也不蹦蹦跳跳了，他低着脑袋说道：“一个月后我可能已经不在这里了。” “……”唐不凡沉默，继而拉着r5166停下来，温柔的在他面前蹲下身子。 他现在很高，一米九三，蹲下来刚刚好和r5166持平，只见男人用手掌轻抚r5166宛若海藻一样的头发，温声说道：“没有关系的，就算我们未来会分开，我们也会记住彼此，对不对？” r5166看着他漂亮又光滑的面孔，不禁微微红了脸，继而羡慕的伸手去摸唐不凡那白皙的皮肤：“是的，mother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就是被兽人玷污了……” 唐不凡眉头一皱，打断他：“谁这样说？” r5166不明所以，用眼白透红的纯真眼睛看着唐不凡：“大家都这么说呀，mother被兽人咬了，所以气味才闻起来怪怪的，不过father马上就会把你变回人类，所以没有关系。” 他说完小小的手臂喜欢的换抱住唐不凡：“以后我也会变回人类的，等我们消灭完兽人，father就会帮我们变回人类了，mother等我。” 唐不凡想到棉拖跟他说的，这些孩子都被掺入了对次声波敏感的基因，他们根本就不会变回人类，全是zero吊着他们的谎言，顿时心底又闷又酸。 “……就算r5166不变回人类也不要紧的。”唐不凡有些难过的抱着他单薄而瘦小的背，复杂道：“不管你是人类还是毒人，我都喜欢你。” 抱着他的小小毒人眸光微动，心底受到了震颤：“……不是人类也不要紧吗？” “嗯。”唐不凡抬头，认真看着他：“你是很好的孩子，毒人的身份根本不重要。” 他说完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其他毒人孩子，教导r5166：“未来你出去之后，也要教大家认同自己的身份，然后……” 唐不凡顿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无法告知眼前的小朋友真相，只能咬了咬唇，轻声告诉他：“好好生活。你不一定非得打兽人，人生是你自己的。” r5166怔怔看着他，继而忽的大哭起来，唐不凡被吓了一跳，正要开口安慰，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我觉得mother说的对。”r5165冲着哭泣的5166大喊：“哭包！” “我不是哭包！你讨厌！”毒人小男孩扁嘴，起身开始追着他坏心眼的同桌打。 唐不凡看着两个毒人小孩打打闹闹的跑了，感慨的迎着风叹息了一声。 r5165应该会留下吧，唐不凡看着那个绿油油的毒人小女孩心想，她比5166聪明得多。 第149章 重启者基地-6 *** 斯派克无人岛, 陆一迎着海风把那烧焦的信号标从沙土里拔了出来。 “是信号中继器。”一旁的布伦沉声道：“重启者不在这。” 这里便是方月通过采集的卫星数据定位到的信号发送地点，重启者把信号发送到这，再通过这个中继器连接卫星去操控那个海底激光炮。 “……虽然不在这, 但不会太远了。”陆一把手中烧焦的信号标交给旁边的西里斯，看向远处黑沉沉的大海：“超远程信号传输需要卫星，这种中继器的接收范围是有限的。” 西里斯接过信号标看了看, 烧成这个样子基本不可能提取到有用信息了, 不过还是打算带回实验室试一下。 “所以现在能确定的是重启者基地在太平洋里？”西里斯询问，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澳大利亚东南部海域，如果不是已经得知重启者基地是一个流浪的岛屿, 以这个信号标的位置, 他们会跑去搜查澳洲。 但澳洲早在三个星期前陆一就派了先遣队过来建造基地, 带队的指挥官已经搜查了一遍岛屿，只发现了变异毒人的踪迹，没有看到任何人类。 “对，在海上。”陆一心底烦躁的摘下脑袋上的军帽, 海风吹拂起他金色的卷发：“那么大一个岛屿, 移动速度不会很快，用无人机进行地毯式搜查吧。” 重启者基地能像变色龙一样隐藏在大海里，陆一只能用这个笨方法来找。 西里斯想了想，说道：“有实体就有碰撞, 我这边会给无人机输入一套水波观察代码，如果发现有不符合物理的水波纹，就立即上报给我们。” 陆一点了点头：“嗯。” *** 唐不凡之前不想让安德森太过担心, 所以隐瞒了他也被zero做了个克隆体的事，但现在，他觉得他有必要给安德森打个预防针。 “如果哪一天我回来了, 你发现我不对劲……那你眼前的那个人……可能不是真正的我。”唐不凡低声对安德森说道。 安德森从满地的纸箱上坐了起来，他有些怔怔的看着唐不凡，过了许久才用手摸上嘴，问：“什么时候手术？” “克隆体还有一周左右成熟，快的话一周后，慢的话……也许能拖一个月。”唐不凡不确定：“要先做排斥测试，看我的大脑和那个克隆体的锲合度。” 契合度好，他便是换了个身体，契合度差……他变成机械人，只剩一个大脑。 安德森坐在地上交叉着手指，他低下头，只见那又沉又重的电子脚镣牢牢的箍在他的双腿上。 他忽然捡起地上的铁饭盒用力砸到那个观察窗上。 玻璃变成了透明，负责监视他们的小兵无奈道：“你跟我在这发脾气有什么用？” 唐不凡天天早出晚归，所以大部分时间是安德森和这个小兵在独处，两人已经混熟了。 “把zero叫过来。”安德森语气森冷的命令那小兵。 “不要叫。”唐不凡开口阻止，平静的从铁架床上起身，捡起地上的铁饭盒，隔着玻璃对那小兵道：“麻烦你看着点他，不要让他打扰到zero。” 他说完便合上饭盒盖子，打算出去干下午的活儿。 “你他妈还向着他！”安德森真想把唐不凡揪回来打一顿。 唐不凡关上牢房的铁门，没理。 有些事发疯是没用的，唐不凡作为被动手术的人，心里比任何人都压抑，他体会到了绝症病人的感觉，亦或是死刑犯，但是他必须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安德森被限制了行动，但至少他是自由的。 唐不凡拿着铁饭盒，沉默的走进了电梯里。 他又去了毒人小朋友那，那姓何的女研究员对他的到来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下午不用跟着林夏学习吗？”女研究员询问，而林夏就是棉拖的名字。 他大概想不到自己刻意隐瞒的名字就这么被自己的同事爆出来了吧。 “他嫌我笨。”唐不凡跟她说实话：“很多方程式我根本看不懂。” “……那陪孩子们玩吧。”女研究员对唐不凡也不苛刻，她低头干起了自己的活儿。 偶尔唐不凡会想，自己在这些研究员的眼中到底是个人类还是“研究物品”。 唐不凡想带孩子们去地面上，与其说孩子们喜欢去，不如说他自己喜欢去，这个岛屿由于是全封闭的，并没有风，但至少风景是宽阔的，能看到远处巨大的飞船，还有郁郁葱葱的植物。 但马上临近下一次的毒人考核，很多小朋友选择留在研究室里学习，他们不想被筛下去，外面的世界很残酷，一旦被送出岛屿他们就得依靠自己生存，还得参与与兽人的战争。 唐不凡于是带着少数几个不想学习的去了地面，他照旧在他常坐的那个台阶上坐下，孩子们活泼坐不住，很快散开在前方的田野里，只有一向喜欢腻着唐不凡的r5166还呆在他的身边。 他格外眷恋唐不凡，小小的脑袋枕在唐不凡的大腿上，再主动拿起唐不凡的手覆上自己的脑袋，让他抚摸。 他让唐不凡想到了同样喜欢腻着他的陆一，于是总是很温和的轻抚他的脑袋。 r5166被唐不凡摸着摸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mother，我不想离开这里。”他抽抽噎噎的用唐不凡的腿擦眼泪。 唐不凡至今不习惯“mother”这个称呼，却又不能跟这些无辜的毒人孩子解释他根本不想变回人类，也不想穿越回去救世，只能苦涩的默认下来。 “我没有办法做决定。”唐不凡对r5166道：“这些是博士定的规则。” “father？” “嗯。” “我不喜欢他。”r5166小声跟唐不凡嘀咕：“他很少来看我们，即使来了也不跟我们玩，被他带走的小朋友也没有再回来……何老师说他们被father带走亲自抚养了，但我觉得不是……” 唐不凡有些诧异，没想到r5166会这么敏感，而他猜测所谓的亲自抚养应该是那些孩子因为某些特殊的特性被单独关在了观察室里，就是跟他和安德森同层的那些牢房。 与兽之旅[末世] 第142节 唐不凡时不时能听到那些毒人似痛苦又似私语的叫声。 “你是对的，不要被博士带走。”唐不凡说完低头看着枕在他大腿上的毒人小男孩，眸光微深，低头把嘴唇覆到他耳边：“等你出去后，如果害怕，或者想我……可以去找路易·史密斯，他是西部联邦的元首，也是我的伴侣。” 他的声音很低，只有r5166能听到，掉眼泪的毒人小男孩扭过了头，用纯真的眼睛看着唐不凡：“但他不是兽人吗？” 他们被zero修改了基因，天生厌恶兽人，而即使唐不凡亚兽人的特征很不明显，他基本看起来就是个人类，但这些毒人孩子依旧觉得他闻起来怪怪的。 “他是。”唐不凡轻抚r5166的脑袋：“但他是比我更好的一个人。” 比mother更好……r5166抬头看着温柔而美丽的唐不凡，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会有比他更好的人。 外面的世界肮脏又黑暗，但如果那个兽人是mother的丈夫，也许……也许…… “5166！你种的西瓜好像熟啦！”不远处一个毒人孩子朝这边呐喊。 r5166一下子从唐不凡腿上起来，亮了眼睛：“来啦！” 他瞬间忘了刚才的难过和忧郁，欢快的跑了。 “……”唐不凡无奈的看着他跑远，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孩子到底能不能传信给陆一，唐不凡心里一点谱都没有，他坐在台阶上想了想，决定回研究所里去。 打扫卫生的陈叔说今天要拖楼梯间，也许可以趁机去研究所深处看看。 唐不凡转身，便看到一个穿着白裙子的毒人小女孩站在那儿笑盈盈的看着他。 她的皮肤很绿，头发像海藻一样，半个身体没入阴影里，表情让人看不真切，唯一一双天生血红的眼睛格外明显。 更重要的是，她的眼神完全不像平时那样纯真。 唐不凡被她吓了一跳，不由杵在了原地。 “我知道你为什么对r5166那么好。”小女孩对唐不凡说道，声音幽幽的：“但他是个笨蛋。” 唐不凡稳了稳心绪，问她：“那你呢？” “我？”r5165脚步轻快的从阴影里出来，她走到了唐不凡身前，眯着眼抬头：“我知道很多东西，我知道你的‘mother’只是一个代号，而我真正的妈妈被关在一个研究室里，她通过无性生殖的方式孕育了我，father以为我们是不同的个体，但其实……” r5165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们共享思维。” 唐不凡心跳加快，他定定看着面前的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又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母体和子株之间信息共享，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很特别的变异体毒人，而女研究员和zero还都没发现，唐不凡不觉得这个毒人小女孩会无缘无故的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自己。 “我知道你想离开这里，而我也是。”r5165愈发靠近唐不凡，她忽然抓住了唐不凡的手，她的手冰凉凉的，也质感坚韧，犹如植株的表径：“但我的母体还被关在实验室里，而且……那个次声波基因……嵌入我们毒人体内的死亡基因……你得帮我们删掉那个声波频段，那个文件夹！” 唐不凡只觉得自己的手被她抓的生疼，而小女孩逐渐平静了下来。 “我会在下次考核中‘发挥失常’，离开这里。”她对唐不凡说道：“我会帮你把兽人带过来，只要你承诺帮我放出母体，并删除那个能摧毁我们的声波文件。” “……”唐不凡轻轻咽了咽唾沫，许久之后，才轻轻点了下头：“我承诺。” 小女孩满意的放开了他的手，并昂着脑袋对唐不凡露出一个纯真无邪的笑：“谢谢mother～” 她脚步欢快的走了，不远处，r5166正怀抱着一个大西瓜献宝似得朝这儿走来，唐不凡抬起自己的手，只见上面残留着清晰的红色五爪印。 唐不凡再扭头去看田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那些时不时看向他的毒人孩子们都眼神诡异了起来。 明明周围没有风，但他却身体发了凉。 他忽然想起了女研究员告诉他的话：孩子们越来越聪明了，实验在进步。 不。唐不凡心想，是毒人们在迅速迭代。 第150章 重启者基地-7 唐不凡回到了量子物理实验室, 让他惊讶的是棉拖居然在这，正百无聊赖的趴在那儿，晃荡着脚上老旧的棉拖鞋。 “你不是去研究亚马逊河的水质了吗？”唐不凡奇怪的问他, 在他身边坐下。 “研究不了嘞，咱们岛的通讯被中断了。”棉拖趴在那嘟囔着嘴说道。 唐不凡在意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卫星的控制权落到方月手上了。”棉拖说道：“本来控制卫星的是东区地下城科学院，但现在方月上台了, 科学院被逮捕了好多人, 咱们岛也就不能用卫星通讯了。” 而通讯一断，像他们这种远程操控人造人在世界各地进行科研的人员只能被迫中断活动。 “……那现在方月和兽人是一派了？”唐不凡追问。 “不好说，她没有把科学院的人交上去。”棉拖长长叹了口气：“希望地下城那边的人能安好吧。” 他说完忽然想起一事, 扭头看向唐不凡：“对了, 你老公到咱们附近了。” 唐不凡心一跳, 几乎不可抑制的微微上扬了嘴角：“陆一到这了？” “他不是一个月前就派人到澳大利亚东海岸建军事基地吗？”棉拖说道：“现在飞行器已经降落在那边了，现在派了好多无人机到海上搜索。” 唐不凡想了想，又问：“那东部联邦的人呢？” “他们没有飞行器，和北部联邦都只派了军舰, 被咱们的毒人拖在海上了。”棉拖颇有些自豪：“咱们研究出的高繁殖变异毒人还是很强的, 能像海怪一样在水底拖着船只。” 听他谈到变异毒人，唐不凡不由想到了r5165，他心底微沉，隔了一会询问：“你们研究变异毒人多久了？” 棉拖想了想, 道：“十年吧，在博士来岛之前没人想过利用毒人结合植物来清洁地球。” 在这之前他们虽然发现了很多能净化污染的变异植物和微生物，但一直苦于不能大面积扩散, 不是环境不适合那些植物生长，就是微生物无法存活。 “博士这人还是强的，我们先辈苦恼了一千年的问题, 他十年就想出办法了，现在对毒人速生种的研发很顺利，已经能三年成熟一代了。”棉拖虽然不太喜欢zero这个人，但还是佩服他的能力的。 唐不凡早就发现了，研究所的那些毒人小朋友全都生长的飞快，有些明明才一岁多，看起来已经跟八九岁一样了。 而且智力还高……在今天之前，唐不凡并不觉得“八九岁”的孩子会读写算数有什么问题，可这会他仔细一想，他们其实才一两岁！ 而那个r5165……唐不凡回想那个毒人小女孩看自己的眼神，就忍不住毛骨悚然。 “三年一代，智力还在不断提升……”唐不凡心思沉沉的询问棉拖：“你们不怕他们失控吗？” “有什么好怕的。”棉拖优哉游哉的往椅背上一靠，手指转动起一支圆珠笔：“咱们不是往它们的基因里嵌入了‘死亡’开关吗？博士早就想好了。” 他说完眼睛明亮的开始想象：“等毒人遍布了全世界，我们再摁下那个开关，boom！毒人们纷纷死亡，它们绿色的血肉会融入大地和海洋！污染物开始降解，核辐射迅速降低，我们干净的地球就回来了！” 唐不凡并没有他那么激动，而棉拖看依旧面色沉重的唐不凡，有些扫兴的切了一声：“你这个傻蛋根本不懂。” 唐不凡不是不懂，只是处于一种危机状态，很显然已经有毒人发现了不对劲，而研究所的人还不自知。 不过为了自己的出逃计划，唐不凡不打算把这件事说出去……他这会已经顾不上别的了。 陈飞克隆体的出舱比唐不凡想象的快，仅三天后那个小男孩就被送入了位于地面三层的特殊观察室。 唐不凡没能见到他，他听到消息赶过去时那个玻璃舱已经空了，一个研究员正在清洗。 “楼上不是能看到‘重启者号’吗？”唐不凡气喘吁吁的询问那研究员，忧心忡忡：“他既然要被送回21世纪，不应该知道这个世界的事情。” “放心吧，住的是没窗户的观察室。”那研究员说道：“楼上的设施像医院，我们会骗他在医院里。” 他说完示意唐不凡跟他走：“你既然来了，过来抽个血吧，你的克隆体也快成熟了。” “……”唐不凡后悔冲过来了。 正在被抽血途中，整个研究所突然发生了震颤，震颤不算严重，差不多像三四级地震一般，唐不凡和那研究员抬头，周围的器具都在哐当当的响，继而震颤慢慢小了下来，但还是能细微的感受到建筑在动。 “发动机全启动了。”那个研究员淡定的低下头，继续给唐不凡抽血：“不知道这次岛屿要挪到哪里去。” 搬迁……唐不凡细微的皱起眉头，试探性的问：“兽人追到这儿来了吗？” 那研究员没回答他，而是似笑非笑的抬眸看了他一眼：“怎么，想你那个兽人了？” 唐不凡不吭声了。 而那研究员又低头道：“你本来是人类，应该站在人类这一边。” 唐不凡看着自己被抽到试管里的血液，愤怒忽然上涌，忍不住道了句：“可我寻思着……你们没把我当人类。” 那研究员便也不说话了。 细微的震颤一直在持续，唐不凡心烦意乱，等抽完了血便去了地面，天空很明亮，但那是假的，远处的重启者号亮着很多灯光，里面居住着唐不凡从未见过的岛民，而前方的田野空荡荡的毫无人迹。 唐不凡抓了个要下班的研究员询问，才知道这批毒人儿童的考核今早就开始了，为了避免他们在田野上的吵闹声传到陈飞那儿去——现在他的优先级高于那些毒人孩子。 唐不凡心凉凉的，他都没有和r5166告别，那个像陆一一样喜欢腻着他的小男孩，而这次分别大概率他们这辈子不会再见了。 除非……除非……他把他在这儿的消息带到陆一那儿去。 但岛屿现在在移动，r5166出去后能记得路吗？唐不凡不知道，他又想到了r5165，那个小女孩的话应该没问题。 求求了，在自己动手术之前找过来吧。唐不凡往那破旧的台阶上一坐，低头揪住了自己的头发。 “手术什么时候？”晚上，安德森躺在纸箱上询问唐不凡。 此时，地面还在轻轻的摇，岛屿已经挪动了七个小时。 “……不知道。”唐不凡睡在木板床上，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zero不跟我说……这里的人看起来都对我很友善，但实际什么都不会告诉我。” 一段深长的沉默。 “如果你动完手术回来……”安德森在黑暗中轻声说：“把我杀了吧。” 唐不凡诧异的扭头，睁大看着睡在地上的安德森：“你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我什么都不想想了。”安德森道：“活着真没意思，什么都做不了。” 唐不凡突然酸了喉咙，这时才意识道，一直被关在屋里的安德森感受到的压力其实一点都不比他低。 “不。”唐不凡扭回头，眼角滑落了眼泪，却无比认真的道：“我是个很死皮赖脸的人，我不管怎么样都要活着，以前被你骂成那样我都要活着……所以……就算未来我变成了机械，我也要活着。” 只是那个时候，他可能不是很敢面对陆一了。 地面颤动依旧，唐不凡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睡梦之中，他似乎听到了鲸鱼的叫声，呜……呜……悠远而绵长。 第151章 重启者基地-8 *** r5166考的很差, 平时他能考倒数第五，但这次考核他几乎交了个白卷，考了个倒数第一。 与兽之旅[末世] 第143节 和他一起被筛选下去的小朋友有几个哭了, r5166也想哭，但不是因为他想留下来，而是因为他想见mother。 很意外, 在这个研究所里生活了两年多, r5166发现这儿所有的一切加起来居然都不及只和他相处了不到半个月的mother。 r5166觉得mother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明明他穿着跟他们一样简陋的实验服，但往那一站, 就是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的皮肤很白, 像月亮一样会发光，头发很黑，像墨色的绸缎，嘴唇很红, 像涂了染料……几乎每个从他身边走过去的人都会忍不住回头看他, 然后趁机跟他说上话。 “早上好。” “早上好。” “中午好。” “中午好。” “晚上好。” “晚上好。” 他们就是故意在跟mother说话，r5166明白的，如果他们有机会，绝对还会蹭到mother的身边。 就像自己一样。r5166很庆幸自己是个小孩子, 能理所当然的呆在mother的身边，牵住他的手……mother是亚兽人，他的体温比人类还要高, 这是r5166感受到的最炙热的温度。 可是这一切……已经没有了。r5166抿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他想问何老师能不能让他再去见mother一面, 他不想眼睛红红的过去。 他们毒人的眼睛都是红红的，一点都不好看。 father来得很突然，在小朋友们还在哭的时候，他忽然抓住了r5165的头发。 考核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r5166才发现5165居然也被筛下来了，明明她那么的聪明，而father站在她的面前用手指抓着她额前的头发。 “别以为自己很聪明，d0328。”r5166听到father这么对r5165说，看到他略长的头发微微遮盖着脸，眼镜片后的眼睛冷冰冰的。 r5165一下子哭了：“对不起father，我考差了……呜呜呜……对不起……” “哼，还装吗？”father的右手点了一下空气，一个虚拟屏幕弹了出来，只见昏暗的研究室里锁着一个看起来和r5165很像成年女毒人：“非得我烧了你的母体吗？” 5165便瞬间狰狞了面孔，那张墨绿的脸变得r5166陌生，只见她挣脱着从father手中跑了，被拽掉了一大撮头发，但下一秒father伸长的手臂就穿破了她的胸膛。 r5166呆住了，而father慢慢收回了他拉长的手臂，他把5165抓了回去，又拖拽着她走了……当他经过r5166面前时，r5166一动不敢动，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5165墨绿色的血从她破开的胸腔里不断滴落下来，她没有死，还伸手抓了一下r5166的手……5166害怕极了。 好在father没有停留，很快就拖着r5165离开了考核室。5166摊开自己的手，发现那是一颗黑色的种子，他想起5165平时总骂他哭包，于是握紧种子强忍住了眼泪。 r5165把种子留给了他，他想，她是希望他把她带出去。 有小朋友问何老师5165怎么了，老师说她犯了错，father才会惩罚她。但r5166觉得这不是真的，他心里只想到了mother。 想到他柔柔的手，想到他温和的眼，想到他低低的话： 等你出去后，如果害怕，或者想我……可以去找路易·史密斯，他是西部联邦的元首，也是我的伴侣。 找路易·史密斯……找路易·史密斯！这样大胆的想法从r5166的脑袋里冒了出来，这让他对自己感到荒谬，明明他是毒人，他出去后应该作为圣子去引领其他毒人消灭兽人…… 可为什么他们毒人一定要消灭兽人呢？r5166陷入了迷惘，这是谁制定的规则？啊……是father……他应该听father的话，因为是他恢复了他们毒人神智，可莫名的，r5166脑袋里又回荡起了那个温柔的声音： 你不一定非得打兽人，人生是你自己的。 好好生活。 r5166抓着手心的种子，低头哭了出来。 mother……mother…… 何老师带着他们这批被筛选下去的孩子去了研究所的最底下，那里通往大海，她说外面会有其他毒人迎接他们，而他们在这座岛上所接受的教育和知识，足够让他们在外面受到其他毒人的尊敬。 许多小朋友已经冷静了下来，并且开始期待成为首领，而r5166则在走神，他一会想到mother，一会儿想到胸膛被穿破的5165，一会儿想到戴着冰冷眼镜的father……直到他跟随着前面的小朋友跳入闸口，冰冷的海水浸没了他的全身，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海水，并不会让他们窒息，因为他们是变异毒人，基因里有植物的一部分，可以用皮肤来呼吸，但r5166还是在水压中感受到了恐惧，他低头，发现下面是仿佛深渊一样的海底。 他再抬头，便看到了巨大的岛屿，像山一样压在他们的上面，而岛屿周围，游动着许多许多巨大的蓝鲸，它们似乎被什么所吸引，围绕在岛屿周围伴随着前进。 有小朋友往那些蓝鲸身边游，r5166犹豫了一下，也划动水波跟了上去，却忽然的，听到了一阵极其刺耳的声音。 那声音从他们头顶的岛屿传出，仿佛锥子一样尖锐的刺入他们的大脑，r5166感觉心跳要炸裂一般跳的飞快，手指和双脚也有了血管破裂的刺疼感，几乎是本能的，他背对了岛屿，疯狂的逃窜出去。 *** “都走了吗？”播放着次声波的研究员询问。 另一名研究员仔细看了看各个监控，已经没有了那些毒人孩子的踪迹，于是点了点头：“嗯，都走了，关了吧。” 虽然是频率很低的次声波，但对他们人体还是有一定的危害。 那研究员于是关闭了手中的仪器。 *** 陆一烦躁的站在大厅玻璃前面，看着外头一望无际的大海。 时间又过去了一周，但是他们还是没有找到重启者基地，而无人机的扫描范围早就超出了那个信号标覆盖的区域，陆一不得不接受西里斯的猜测，要么重启者基地换位置了，要么在那个信号标之外，还有其他用于转跳的信标，让他们误判了位置。 而地球71%的部分是海洋，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唐不凡。陆一握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砸烂面前的玻璃。 再三天，如果再三天还是没找到重启者，陆一决定返回东部联邦，联合郭深对东区地下城的人类进行施压，哪怕重新引起人兽之间的战争，也要逼迫重启者出来。 这一刻，他好像突然明白汉斯当年大肆屠杀西区抗争派的暴行了。 “元首。”身后突然传来西里斯的汇报：“我们在海面上发现了一个毒人小男孩。” “是圣子？”陆一没有回头，手依旧抓着栏杆询问。 “好像是。”西里斯回道。 这段时间他们发现了不少从那个岛屿出来的圣子和圣女，有些已经长大了，成为了很尖锐的毒人首领，有些还是孩童模样。 起初陆一试图通过抓捕这些圣子圣女来获得岛屿的位置，后来发现它们对兽人非常的应激，远比其他毒人更加抗拒兽人，而且越是年长越是仇恨，似乎其他毒人对它们的崇拜加深了它们心中的信念，为了维护岛屿和毒人，全都选择自尽了。 只有一两个年纪小的，还没有完全融入到那个极端的氛围里，没有选择自尽，但也说不出那个岛屿的位置，只说它们被放出来时听到了很恐怖的声音，导致大脑剧痛只能不断往远处游动，等疼痛消失时早不知道自己和岛屿的方位了。 而且这些孩子被他们抓捕后，也会日渐衰弱下去，这是zero嵌入到它们体内基因的作用。 因此陆一这会并没有抓捕那个孩子的念头。 “不用理会。”陆一说道，他们的飞行器在天上，海底的毒人伤害不了他们，没必要浪费时间去消灭，直接交给东部联邦和北部联邦的军舰就好了。 “但这个孩子似乎有点不太一样。”西里斯手指一点空中，弹出虚拟屏幕：“它独自一个人，无人机前天就发现它了，当时它附近有一群毒人，但它选择了避开它们，并跟着我们的无人机游过来了。” 陆一这时才转过身来，他看向空中的屏幕，果然漂浮在黑色水面上的孩子正紧张的与他们的无人机对视，只露出半张脸在水面上，说害怕吧，它没有跑走，说不害怕吧，血红的眼睛又透着惊恐。 陆一感觉到了一丝蹊跷，于是接过那个无人机的操控，让它下降靠近那个绿油油的小毒人。 海浪的声音很大，由于这段时间海系毒人快速繁衍，导致海鸟也远超以往的多。这些变异毒人生的快但死的也快。 等接近到合适的距离，陆一正想通过无人机试探那个小毒人，便忽的听到那个小毒人鼓起勇气的大声一喊：“路易！史密斯！我、我找……路易！史密斯！” 陆一猛地睁大了眼睛。 第152章 重启者基地-9 *** 唐不凡的克隆体出舱了, zero直接把他送到了研究所楼上，没有给唐不凡看的机会。 但其实唐不凡本身也不想去看。 他惴惴不安的等待排斥反应测试结果，结果出来的很快, 几乎无排斥反应。 “恭喜呀。”棉拖因此向唐不凡祝贺，顺带夸了他们的ai一句：“咱们研究所的ai基因修复还是牛逼的，把你原来的基因全模拟对了。” 比起变成一个只有脑的机械人, 这个结果确实不算坏, 但唐不凡一点都不高兴。 “我还是想要我自己的身体。”他复杂的对棉拖说道。 “那就是你自己的身体呀。”棉拖不懂他的想法：“用你的基因克隆出来的。” “……不一样。”唐不凡低头，又重复的喃了一句：“不一样的。” 棉拖只当他是“恋旧”，他作为一个日常使用人造人行动的人, 对换一个身体或成为机械人都不太排斥, 甚至享受那种末日赛博朋克的感觉, 以机械身躯活到真正的世界末日。 手术定在三天后，zero给了唐不凡三天缓冲的时间，但唐不凡只觉得自己被上了死亡倒计时，他开始吃不下饭, 也睡不着觉。 三天时间, 而陆一那边还在太平洋南海搜查，他们都已经挪到北海了，事情基本没了变数。 唐不凡连躺着都感到胸口压抑。 手术的时间他没有跟安德森说，但安德森自己从他的反应里猜出来了。 “往好的方面想, 至少你还是个人类。”安德森鲜少安慰人，但还是坐在铺着纸箱的地板上，试着安慰：“不像那个变态一样, 手扭七扭八的变形。” 他说的变态就是zero，安德森现在做梦都想一拳打爆他。 “……嗯。”唐不凡轻轻应了一声，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没事的……大不了……他以后再让陆一咬自己一回, 重新变回亚兽人……但……他和陆一真的还能见面吗？ 以这种恍惚的姿态，时间来到了手术的那一天，那天早上唐不凡早早的出了牢房，去了地面。 清晨的岛屿很安静，光芒昏暗，虽然知道这是岛屿防护罩模拟出来的虚假环境，但唐不凡还是享受的面对田野深呼吸，在长了些荒草的田野里漫步。 自从毒人孩子们离开，这田野就没人打理了，唐不凡起初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筛下去一批应该还留着一半，为什么所有小朋友都不见了，他于是去找姓何的女研究员询问，才得知r5166那一批的孩子出了问题。 “r5165是罕见的变种，它是从母体d0328身上分裂出来的，是植物自体分株的一种，虽然看起来是两个人，但其实是一个人。”女研究员对唐不凡说道：“博士早就发现了，但为了观察它母体和分体之间的表现佯装不知道，我也是一周前才知道这件事的。” “那其他小朋友呢？”唐不凡询问。 “被感染了。” “感染？！”唐不凡吃了一惊。 “你知道植物是可以通过嫁接的方式来达成两个植种共生的吧？”女研究员道：“跟r5165那一批的孩子全都被它嫁接了细胞，后面越长越像它了，可惜这件事我们知道的太晚，被淘汰的孩子已经离开了岛屿。” 不过女研究员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担心，只淡淡道：“如果扩散到外面的r5165细胞过多，我们可能要提前全球播放次声波了，还好博士当初在它们的基因里插入了这个‘开关’。” 唐不凡听完后就抬起了自己的手掌，犹记得那天被r5165抓出了红红的爪印，心想她大概就是这样感染其他小朋友的吧。 而见唐不凡这样反应，女研究员示意他安心，一是植物细胞与动物细胞不相融，二是兽人的吞噬细胞更加蛮横，所以r5165根本无法感染他们。 也不知道r5166怎么样了。唐不凡蹲在那把玩孩子们种的蔬果，沉沉心想着，陆一的飞行器还在太平洋南海，说明r5166没有按照他的想法把消息传给陆一。 也是，哪能这么顺利呢？唐不凡长长叹了口气，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zero站在他身后，目光淡淡的看着他：“走了。” 与兽之旅[末世] 第144节 “……你亲自给我做手术吗？”唐不凡把手中的青辣椒丢掉。 “现在手术大部分由ai完成。”zero的双手插在他的衣兜里：“我的手比很多专家都稳。” 唐不凡看了看zero套在白大褂里的那个机械右臂，不置可否。 手术要开脑，因此需要唐不凡剃掉头发，唐不凡才去过田野，用手摸脑袋时沾上了泥土，因此提议要洗个澡。 zero同意了，他不在乎唐不凡是不是在磨蹭，让唐不凡去了浴室，等唐不凡沉默的洗完澡并换上手术服出来，外头又来了三名医疗相关的研究员。 zero不在，那三名研究员里有两个唐不凡认识，在食堂打过几次招呼，而另一名老先生则完全是陌生脸，应该是居住在重启者号里的退休老员工。 唐不凡再往旁边的手术室里看，里面已经放上了药物和血包，但是没有他的克隆人。 “zero在我的克隆人那边？”唐不凡试探的询问，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对。”一名与唐不凡相熟的研究员回答：“他那边也要做准备。” “……那个我有自我意识吗？”唐不凡追问。 两名研究员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有，你的那个克隆体发育的很完整。” “……那他知道自己今天要‘死’吗？”唐不凡又问。 “……我们告诉他是做身体检查。”那研究员道：“他的大脑才激活几天，他其实还不清楚自己是谁。” 唐不凡心底惆怅，而那个年老的研究员则开口吩咐：“进手术室吧，先麻醉。” 他觉得让唐不凡先睡下比较好，然后等zero那边运克隆体过来。 唐不凡倒也乖巧，配合的起身和他们三人进了手术室，坐上了手术台，正当他要躺下时，他忽然脚抽搐了一下。 他倒抽了一口气凉气，低头看自己的右脚，告诉旁边的三人：“好像……漏电。” 三人疑惑的扭头看去，只见那里是老旧的电子脚环，因为唐不凡才洗完澡的缘故还沾着一些水珠。 脚环是防水的，但这个研究所的很多东西已经老化了，脚环漏水也不是不可能。 “你摸摸。”唐不凡示意跟他比较熟的那个研究员摸他的脚环。 那研究员将信将疑的摸上唐不凡的脚环，指尖碰上上面的水珠。 “是不是麻麻的？”唐不凡问他。 那研究员收回手，一脸惊讶：“是有点麻。” 另一个研究员不相信的也伸手：“我看看。” 他的手也摸上脚环，仔细感受了一下：“没觉得漏电啊……” “嘶！”唐不凡猛地收了一下脚，皱眉道：“就是漏了。” “好像真漏了。”第一个研究员道：“我这会指尖麻的不行。” 后面那个研究员被唐不凡刚刚猛地收脚的动作吓了一跳，这会才后知后觉起来：“好像是有点麻了。” “摘了摘了。”旁边的老研究员道，手术途中戴个电子脚环确实是个隐患。 他的资历比两人深，唐不凡看着又乖，两个研究员想了想，便用自己的id卡权限给唐不凡摘了脚环。 097453。唐不凡乌黑的双目盯着那名研究员面前的虚拟屏幕，只听轻轻“咔”的一声，唐不凡右脚上老旧的脚镣被远程解锁了。 唐不凡心跳如鼓。 “有些不太对……”那个和唐不凡相熟的研究员感受着自己越来越发热刺疼的手，搓着手指皱起眉头。 坐在那两脚空空的唐不凡道：“是辣椒水。” 那研究员愣愣抬头，唐不凡对他露出一抹笑：“上次你在食堂吃饭，不小心吃了辣椒打喷嚏，还记得不？” 说完忽然从袖中洒出一大泼红色的粉末。 一时间整个实验室被呛人的红色辣椒粉给覆盖了，三个研究员被洒了个猝不及防，而唐不凡猛地反身抓住手术车上的一把刀，利落一挥，便把那研究员挂在脖子上的id卡割了下来，继而一脚踹飞想扑过来的另一个人，又一把抱住那个老的，用巧劲把他推了出去。 “唐不凡！你！”那被夺了id卡的研究员想骂，却忍不住打起了喷嚏。 “当我在食堂打白工的吗！”唐不凡对着他补上一脚，等人飞出手术室撞到外头的墙上后，穿着手术服的唐不凡冲到门口用力关上了门。 电梯里，zero面无表情的站在医用推床旁边，旁边躺着安安静静的“唐不凡”。 “警告，负二楼手术室发生动乱，警告，负二楼手术室发生动乱。”ai突然发出提示音，一个虚拟屏幕自动弹到zero的面前。 zero先是一怔，继而皱起眉头，看着狼狈坐在走廊里的那三个研究员。 没有连线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zero沉声命令ai：“给我手术室的画面。” “监控已被唐不凡摧毁。”温柔的电子男音汇报道。 zero啧了一声，等电梯门开了以后，也不管还躺在推床上的“唐不凡”，大步走了出去。 转过折角，他迅速来到了手术室外头，那被唐不凡踹伤肚子的研究员挣扎着爬起来，想对他汇报情况，但zero没有理会，只见他套着白大褂的右臂猛然紧绷，继而重重一拳砸到了那紧闭的手术门上。 “砰”的一声巨响，手术室的金属门凹了下去，里头用来卡门的吊瓶杆也随之弯曲，zero透过门缝往里头看了一眼，右臂当即变形，穿过仅两指宽的门缝把里头的吊瓶杆抽了出来。 手术室的门开了，唐不凡却不见踪迹，而角落里的摄像头无力的耷拉着。 这种无菌手术室没有窗户，所以zero扫了一圈还残留着大量辣椒粉末的手术室，便抬头看向了天花板。 那里有足以钻进一个人的通风系统。 第153章 重启者基地-10 *** 唐不凡心跳飞快的在黑漆漆的通风管道里爬行, 他使出了最快的速度，无奈他现在的身躯太大了，被管道挤压的很难受, 遇到转角更是得拼命的调整四肢才能过去，因此速度还是受到了巨大的限制。 好在他早就提前摸索好了这些通风管的走向，在黑暗和窒息中顺利跳到了同层的后勤休息室。 研究所很大, 因此每层都有单独的卫生管理员, 这层的爷爷和楼下的婶婶好上了，几乎都在她那边呆着，因此唐不凡能放心的使用这里的老式电脑。 这个岛上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随身ai的, 因为物资紧缺, 这些后勤人员只能使用老式电脑, 但说是老式，它依旧比21世纪的高级得多。 唐不凡快速在那张老旧的桌子前面坐下，手指摁下桌子前方的那个金属圆球，很快一个虚拟屏幕便弹了出来。 跳出来的是研究所内部的员工账号登录界面, 唐不凡连忙拿出抢来的那张id卡, 仔细对照卡片输入下面长长的id账号，然后输入了他背下来的密码：097453。 “您的账号已被锁定，禁止登入。” 机械而温柔的电子女音响起。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手术室门口, zero面前弹出了ai的通知：“已发现目标唐不凡，位于负二楼后勤休息室。” 手术室门口的四人顿时都朝休息室方向看去。 *** “可恶……可恶！”唐不凡忍不住骂了出来，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重重锤了一下桌子, 也隔着墙壁看向手术室方向。 下一秒，他毫不犹豫的扔掉手中的id卡，冲回通风口底下用力一跃, 用汗湿的手抓住高高的通风口钻了回去。 id卡被锁，他没有办法远程给安德森开锁了……唐不凡身体几乎是颤抖的在管道里爬行，他想安德森应该会因为他被zero电击吧。 但他不能回去，回去会被剃光头发锯开大脑……只是换个身体而已？开什么玩笑！ 唐不凡咬着牙，忍着窒息感，浑身汗津津的在无比狭小的管道里快速攀爬。 *** zero拧开休息室的门大步走了进去，只见黑漆漆的里头亮着虚拟屏幕的荧光，而角落老旧的木椅歪歪的立在那。 那张挂绳断裂的id卡丢在桌上，证明唐不凡几分钟前曾经来过，zero于是抬头看向那个高高的通风口，逃跑的小老鼠已经慌不择路到没去关盖板。 zero可以钻进去，但他不想那样做，一来管道里很脏，二来他的机械臂也无法在那么狭小的管道里发挥作用。 “你以为你跑得掉吗？”zero发出一声冷笑，手指对着空中一点，正要调动ai机器人去抓捕唐不凡，外头走廊的灯光和角落里的老式电脑忽然都暗了下去。 整个研究所陷入了一片漆黑，而不远处传来了一些人惊慌的叫声。 “……”zero沉默，断电，意味着研究所的局域网跟着消失，而现在由于东区地下城的卫星权限落到了方月手上，方月又被郭深压力着，导致他也没办法使用卫星数据传输。 人生气到极点真的会笑出声，zero在黑暗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第一次对唐不凡有了一点点钦佩。 *** 唐不凡喘息着把最后一根粗壮的电线切断了，当整个研究所陷入黑暗后，他长长松了口气。 局域网络消失，至少能保证安德森暂时不会被电击。唐不凡收起小刀，摸着黑蹲下，从一堆电线里翻出他早早藏好的牢房门钥匙，这是他和研究所保卫处大爷唠嗑时偷来的备用钥匙。 保卫大爷会因为他被骂吧。唐不凡心里挺愧疚的，但收了收心神，又从电房爬回通风管道里，顺着狭窄的管壁往厕所方向爬。 虽然有钥匙，但是他不打算去安德森那儿，会被守株待兔抓住。唐不凡爬到负七层的厕所上方，把一大袋速干水泥从管道口踹出去，然后跟着跳下来。 速干水泥能在几分钟内快速硬化，常用于工程抢修，这是唐不凡帮研究所维修墙面的大哥抹灰时偷来的。 唐不凡的想法很简单，搞混乱，但比起放火……还是让研究所堵水适合些，火灾杀伤力太大了，一旦没控制住会死几十上百的人，罪孽太大。 而堵水的话当然要堵厕所的水，最好漏到各个实验室去，让那些研究员忙着抢救仪器和实验品，没心思来抓自己。 唐不凡用小刀割开水泥袋子，往最角落的马桶里哐哐倒，但还没倒完外头就来了一人。 那人胆子也大，黑灯瞎火的居然敢来上厕所。 唐不凡稳住心跳，保持着镇定和那人聊天：“哥们，咋回事啊？停电了？” “是啊，我报告写一半歘的没了。”那人抱怨着，他不太认得唐不凡的声音，但也没多想：“大概岛屿电力又告急了，这段期间咱们不是一直在移动么。” “西部联邦的飞行器到哪了？”唐不凡试探着问，看看能不能套点陆一的消息。 “还在太平洋南海。”那人进了唐不凡附近的隔间，关上了门：“海洋这么大，咱们又能隐形，他追不上的。等变异毒人再繁衍多一点，进攻了西部联邦，他就顾不上找我们了。” 他说着脱下裤子，往马桶上坐。 厕所里噗通噗通的响，但不是从他这儿传出来的，而是从唐不凡所在的隔间里。 “兄弟，你拉屎的声音真大。”那人吐槽。 “我腹泻。”唐不凡道，抖动手中的水泥袋，把最后一点速干水泥倒了进去。 “哦！”那人应了一声，继而又听到天花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摸黑坐在马桶上抬头，透过隔间上面的宽大缝隙，赫然看见一个黑糊糊的人影在厕所的天花板上爬！双眼还隐隐发着幽光！ “啊啊啊啊！”厕所里传来了男人惊恐的尖叫声。 怎么不冲厕所啊？重新钻入通风管道的唐不凡嘀咕，听到那男人跌跌撞撞的推门跑了。 与兽之旅[末世] 第145节 *** “ai机械实验室的钥匙呢？”zero皱眉询问保卫处大爷，电力系统虽然瘫痪，但各个实验室依旧能用钥匙打开，他只要手动启动那些有电力的机器人就行。 至于研究所里的那些人……zero没指望他们能打得过唐不凡，那两个被唐不凡各踹了一脚的研究员一个断了肋骨，一个内脏出血，老的那个也撞伤了腰背。 虽然唐不凡外表看着还瘦瘦弱弱的，但很显然他的爆发力已经远超人类了。 “奇怪，应该在这呀。”保卫处大爷急的焦头烂耳，不停的翻着手中的钥匙串。 zero见他迟迟找不到，他想了想，询问：“唐不凡来过这吗？” 保卫处大爷一愣，继而涨红了脸一拍手：“呀！” zero已经知道答案了，他略微有了些烦躁，而这时因停电而来到一楼大厅的人群发出了一些骚动，继续许多研究员急急忙忙的往楼梯间跑。 “怎么了？”zero询问旁边的一个研究员。 那研究员道：“好像厕所堵了，很多楼层溢了污水，大家回去救仪器和实验品。” 水电又不是一个系统，怎么会突然堵住？zero皱起眉，而旁边拿着钥匙串的大爷也是机灵，一下子回忆起来：“我前阵子瞅着小唐帮人抹灰修墙呢，会不会是他往厕所里灌了水泥？” 听大爷喊唐不凡为“小唐”，zero冷冷瞥了过去，大爷顿时尴尬的“咳”了一下，而zero面色阴沉的“啧”了一声。 *** 唐不凡听着混乱的研究所，小心翼翼的爬回了负二层的手术室。 这附近没有实验室，所以还算安静，唐不凡悄悄在黑暗中从通风口探出脑袋，往手术室里看，并没有看到他的克隆体。 难道还在楼上？唐不凡皱眉心想，研究所楼上和地底下布局差很大，听说楼上是按照医院规模建的，目的是伪装，地底下的研究所本体是楼上的数十倍大。 要怎么才能去楼上呢？唐不凡把脑袋缩回通风管里犯愁，zero那边肯定已经让人去抢修水电系统了，他必须得抓紧时间才行。 电梯井能上去吗？唐不凡琢磨着，轻手轻脚的从通风管里下来了，反正楼梯那边肯定不能走，现在全是上上下下的人员。 然而他刚刚走出手术室，迎着走廊就看到了一个把手环当电筒的人，唐不凡心脏一跳，在那个人把灯照过来之前又退回了手术室里。 射灯在他面前照了几下，唐不凡紧张的听着外头的动静，得益于强化的听力，他听到那人慢慢离去的脚步声。 电筒的光也随之消失了。 唐不凡探出半个脸看了一眼，确定那人走远，才重新走出手术室，他在黑暗中猫着身躯快速到了电梯前面，看着面前禁闭的那个两扇电梯门，迟疑了两秒，便试着把双手掰上去。 他确信如果换陆一或者安德森来，他们俩都能直接掰开电梯门，但他不清楚自己可不可以，虽然这半年来他一直在健身，但掰电梯门这种事应该还是勉强…… “吱——”电梯门发出来让人牙酸的声音，慢慢开了一条缝。 哇靠！哇靠！掰开了！唐不凡激动的涨红了脸，双指插入电梯门缝隙直接更加用力，继而双臂血管一鼓，用力把那两扇金属门推到两边。 前面是黑漆漆的井洞，唐不凡双眼发着幽光往下看了看，隐约看到了电梯泛着金属银光的顶部，它停在约负十一二层的位置。 唐不凡再往上看，却诧异看到了电梯井的顶部，很低。 他这时才想起平时去一楼大厅只有“0”层的按钮，其余便是“-1-2-3……” 楼上和楼下不是一个电梯系统。唐不凡拧起眉头，正打算离开这里想其他的办法，却又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消毒水放在哪来着？”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药品室吧。”另一个男人道:“这边。” 他们朝唐不凡所在的通道走来！ 唐不凡咬牙，用耳朵估算了一下距离，已经来不及让他躲回通风管了，无奈之下，他闪身躲进了黑漆漆的电梯井。 “咦？电梯门怎么开着？”一个男人道。 “停电故障了吧？”另一个男人靠近门口，想拿手环往里面照。 “别靠近！”他的同伴赶紧把他拉了回来:“黑灯瞎火的，掉进去怎么办？” “呃……那走吧。”那男人也觉得这个行为危险了些，于是放弃了探身照看的行为。 “……”躲在电梯井底下的唐不凡心跳飞快，脚尖艰难的踩在下一层那圈细小凸起的水泥梁上，像攀岩选手一般用指尖死死扒着墙壁细小的凹处，卡着身体。 那两人慢慢走远了，然而唐不凡又听到了其他人的脚步声。 他们好像都是来这层找84消毒水的……因为他堵了厕所，把粪水搞得到处都是。 略犹豫了一下，唐不凡低头看着远在负十一二层的那个电梯，深呼吸了一口气，便往中间轻轻一跃，双手双脚立即附上了电梯的金属吊索。 可恶，手心都是汗。唐不凡双脚交叉着锁住金属吊索，交替着腾出手往身上擦了擦汗，才开始顺着吊索往下滑。 这个高度掉下去不死也残，但唐不凡更担心的是途中突然来电，电梯突然上升把他挤死在顶层，所以他下降的飞快，双手抓着金属吊索在快速下滑间掌心被磨的火辣辣的疼。 仅仅花了不到半分钟他就滑到了电梯箱顶部，唐不凡往身上擦了擦火辣辣的双手，抬头看了看上层的电梯门，距离他所站的位置约两米高度，很不方便掰开。 他于是蹲下，用发幽光的眼睛仔细查看，很快双手便摸到了电梯的安全天窗。 很多电梯是没有安全天窗的，只有少数型号才有，唐不凡知道这玩意还是通过看特工电影，他心中一喜，当即打开天窗跳了下去。 这一跳把他狠狠吓了一跳，因为电梯里有个医疗推床，而上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个脸色苍白的人。 他自己。 第154章 重启者基地-11 “……”唐不凡背靠着电梯急促喘息, 看见“自己”的感觉一点都不美妙，甚至给人惊悚之感，现实好像成了荒诞的梦境, 而他成了那个出窍的灵魂。 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有几个人从电梯外面经过，一边抱怨一边脚步急促的快走。 “水漫的到处都是。” “zero就不应该把唐不凡带回来。” “啧, 他现在明显站在兽人那一边, 被路易·史密斯迷的不要不要的，都忘了自己曾经是个人类。” “要不别让zero送他回去了吧？我看他这样也不会配合我们的实验。” “但除了他还有谁能验证存不存在平行世界？如果存在平行世界，那所有关于时间和世界变动的研究都会发生大改变。而开启一次虫洞又要耗费大量能量, 我们得攒好几年。” “行了, 快走, 还有好多东西没搬呢。” 那几个人的声音渐渐远去，而藏在电梯里的唐不凡渐渐平复了心跳。 他想他知道为什么他的克隆体会在这了，应该是zero把他的克隆体带进了电梯，在发现他逃走后立即出去看状况, 后面有人在这层按按钮, 克隆体就到了这层。 唐不凡在黑暗中复杂的看着他，然后慢慢从后裤腰里拔出小刀。 “我很抱歉。”唐不凡低声对他说道，眼眶微红：“但是我不想换你这具身体，我这身体……有很多回忆, 有陆一的第一次……而如果你活着，几个小时后我会又回到手术台上，所以……抱歉。” 唐不凡话末, 便狠狠把手中的小刀扎进了“自己”的胸腔。 昏迷中的男人身体随着他的动作抖了一下，温热的血便喷洒到了唐不凡的脸上，唐不凡嗅到了自己的气味, 混合在血腥的气味里，淡淡的，有些清香。 原来过去的自己真的这么好闻啊？唐不凡咬紧嘴唇，眼眶又红了几分，而现在的自己呢？臭不可闻。 小刀是偷来的，很短一把，而且唐不凡也是第一次捅人，手生的很，所以为了确保对方能死透，唐不凡抖着手用力把刀拔了出来，想再补上几刀，却忽然看见那个昏迷中的男人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 唐不凡顿时有了些慌乱，但更多的是心虚，他于是收敛情绪又发狠的扎下一刀，而这一刀让濒死中的男人彻底睁开了眼。 而好巧不巧，电梯顶部的光忽然闪烁了起来。 两个面孔一模一样的男人对上了视线，不同的是一个面色苍白，一个满脸是污迹和鲜血。 两人的瞳孔皆不同程度的收缩。 “……”唐不凡趴在“自己”的身上，手紧紧抓着刀柄，一瞬间大脑短暂的陷入了空白。 而那一个唐不凡显然比他清醒的更快，他快死了，肾上腺激素在飙升。 两人头顶的灯光在不停闪烁。 “你……”他用很哑的声音轻轻开口，却在吐出一个字之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对不起。”唐不凡低头看着他，哆嗦着嘴唇，“对不起……” “……”在短暂的沉默后，那个唐不凡很快释然了，他的眼睛有重新磕上的迹象。 唐不凡实在不忍心看着“自己”死去，只能趴在自己身上低下脑袋，却忽然听到“自己”说： “没有关系。” 声音很轻很轻，轻到让唐不凡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听，而感受着一直顺着自己握着刀柄的手往外溢出的鲜血，唐不凡忽然涌出了强烈的愧疚感和绝望，眼泪瞬间奔涌而出。 他一直在用这个人只是自己的克隆体，来合理化这场杀戮，可是……他凭什么不能拥有自己的生命和人格？ 而这样的自己，又和zero有什么区别？ 电梯的灯光最后闪烁了一下，便又重新暗了下去，而唐不凡身下的躯体也彻底失去了生机，仿佛随着黑暗的重新来袭，唐不凡体内的恶意再次萌发，他猛地拔出手中的刀，转身用蛮力掰开了电梯门。 他握着血淋淋的刀大步走了出去。 这层的积水已经涨到了脚踝，天花板也在黑暗中往下淌水，唐不凡迎面碰上了那群正在水中搬运昂贵电子仪器的人，他们手环的照灯打在唐不凡那张带血的脸上，再搭上满是血污的手术服和来势汹汹的气势，跟恐怖游戏几乎没有区别。 几个人都吓的肝胆俱裂，把手中沉重的仪器往积水中一丢，转身啊啊大叫着跑了，有一个因为太过慌张还狼狈的摔倒了地上，激起大片水花。 他挣扎着手脚并用的继续往前跑，唐不凡握着刀大步追上，在那人惊恐的尖叫声中……脱掉了对方的衣服。 “闭嘴。”唐不凡声音沉沉的警告了那人一句，那人缩在积水的墙角咽着唾沫安静了，眼睛仍带惊恐的看着他。 唐不凡顾不上避讳，当场脱掉身上的手术服换上了对方的研究服，然后踩着积水冷静的走向楼梯间。 他边走边用手中的小刀绕到颈后割掉了长发，又胡乱用手把头发往前捋了捋，让湿漉的短发半遮住脸。 楼梯间人很多，上上下下的跑，但得益于闹水灾和停电，就算有人用手环照明也不会去看旁边的人，唐不凡手握着小刀插在衣兜里，跟很多人擦肩而过。 这水发的比唐不凡想象的更严重，重启者基地一直漂流在海上，而研究所又深入岛屿地下，排水管一堵排水系统就瘫痪了，各个楼层都在溢水，而越往下越严重。 但得益于这些水，电路系统的维修也变得艰难了起来，刚才那短暂的通电已经让好几个人触电了，电工不得已继续关闭电闸。 唐不凡在黑暗中来到了他和安德森的牢房，远远的已经听到了安德森在唱歌。 “……当我发现世界没有公平~我痛心斩断我的幼稚~唯一的路途也已迷失~只能呼唤你的名字~” 还是个抒情的歌。唐不凡敬佩安德森苦中作乐的能力，一看就知道他以前在精神病院里没少干这事，他停在转角细微探头，毫不意外的发现四个人堵在牢房的门口。 靠着墙的zero，蹲在地上无聊玩水的棉拖，怀里抱着冲锋枪的小兵，和一个肩上扛着重击炮的壮汉。 而楼道里还飞着好几架侦查无人机。 唐不凡在黑暗中缩回头，不知道是不是杀死自己这件事让他的脑袋有一点点坏掉了，他现在无比冷静，毫无最初的心乱和慌张。 与兽之旅[末世] 第146节 电力没恢复，研究所现在是没有网络的，也就是说……那些无人机现在是纯靠ai智能听从着zero的指令，而无法传输给zero信息。 想清了这点，唐不凡踩着已经漫到小腿的积水回到了楼梯间，佯装着慌张的样子往楼上跑，一边跑一边嘴里大喊：“兽人来了……兽人来了！” 许多人被他慌张的奔跑撞到了，而听到他的呐喊，上上下下忙着抢救资料和仪器的研究员们都跟着惊惶起来。 现在断了网络，大家都收不到各类信息，有人质疑唐不凡的消息，想抓住奔跑的他仔细问问，却错愕的发现这个短发湿哒哒遮着脸的男人力气极大，一下子把他拽开了，还顺带着害他往前踉跄跌到淌水的台阶上。 “你说清楚啊！兽人怎么来了？！”那人对着唐不凡的背影大喊，然而楼道黑暗，大家惊慌之下手环的光也乱照，穿着白大褂制服的唐不凡在左闪右闪的连跑四个楼层之后，就彻底摆脱了所有人的焦点视线。 但假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唐不凡进了一个楼层，耐心盯着楼梯间，在看到zero和那肩上扛大炮的壮汉研究员上楼之后，便错过两人迅速往下，回到了牢房所在的楼层。 守在门口的只剩小兵和棉拖，还有……1234，4架无人机。 唐不凡躲在墙后想了想，转身进了不远处的卫生间，然后拿起台面上的一瓶洗手液，朝外面积水的走道丢了过去。 “噗通”一声响，小兵和棉拖都扭头看了过来，安德森的歌声也停了。 “……唐不凡？”棉拖试着喊了一声。 安德森忽然开始哐哐用力砸门，同时大声叫喊起来：“跑跑跑跑跑！” 安德森声音极其尖锐，也一如既往的刻薄：“老子不要你救！唐不凡！你给我听清楚了！老子不稀罕你救！没人要你当这个烂好人！” “安静！”小兵用力踹了一脚铁门，喊道：“别逼我现在就崩了你！” “你崩啊！”安德森冷笑着挑衅：“在这小破岛上还当兵呢？你杀过人吗你？” “你！”小兵脸涨红了，同时气不过的要往厕所方向走：“我现在就过去揪唐不凡出来！” “别。”蹲在地上的棉拖连忙抬手拉住他，皱着眉：“他外表挺骗人的，你未必打得过他，听说给他动手术的那三个人全受伤了。” “可是……”小兵还想说话，又被棉拖打断了。 他从地上站起来，抖了抖被水泡湿的白大褂，抬头吩咐那几架飞着的无人机：“你们过去看看。” 那几架无人机于是一前一后的朝着厕所的方向飞去。 “别都去，留一架。”棉拖皱眉道。 最后那架无人机于是回来了。 唐不凡耳朵敏锐的躲在厕所的一个隔间里，很显然现在研究所正在逐渐变空，四周越来越安静了，几乎只剩下天花板滴答淌水的声音。 得在zero回来之前救出安德森才行。唐不凡心想着，在黑暗中眼睛发着幽光，他听到了无人机飞进厕所的声音，但耐着性子不动，等那架无人机冒头出现在他的隔间外头，他才手握着小刀利落刺了过去！ “砰！”刀刃碰到了无人机的机翼，发出了刺耳而剧烈的金属撞击声，无人机果断而迅速的对唐不凡发出激光，唐不凡惊险的歪头躲过，继而趁着它机翼卡壳的空隙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它的身体。 他拽着挣扎的无人机转身，狠狠压进了身后的马桶里，趴的翻下马桶盖盖上。 无人机在狭小的马桶里疯狂碰撞，马桶壁出现了一丝裂痕，唐不凡用手紧紧压着盖子的同时双目继续盯着门口，果然又飞了两架无人机进来。 唐不凡迅速合上隔间的门顺带往侧边躲，但激光还是灼穿了木板，其中一道射到了唐不凡手掌上，击飞了那把小刀。 火辣辣的灼烧感袭来，唐不凡顾不上吃痛，用蛮力拆下了旁边的马桶盖，一脚踹飞厕所隔间的门，一架刚刚好飞到门口的无人机就这么被他踹飞了。 而唐不凡双手抓着马桶盖，对着另一架无人机照头就打。 不得不说，马桶盖挺好用，面积大，就是脆了点，那无人机被唐不凡拍的悬空的身体往下一沉，而唐不凡趁机丢掉手中破裂的马桶盖，双手抓住那无人机的机身，在他发射出红色激光的瞬间，对准了另外一架。 那被隔间门扇飞的无人机就这么被自己的同伴重伤了，发出噼里啪啦的火花，咚的落到了积水里。 唐不凡又拖拽着手中挣扎的无人机，去了另一个隔间，再次把它塞进了马桶里。 怕它坏的不够快，唐不凡还按下了冲水键。 不多时，在里面挣扎的无人机就安静了下来。 “……靠，原来他是真能打。”牢房门口，棉拖听着厕所发出的动静，竟然有些佩服。 “也许他被无人机杀死了。”小兵怀抱着冲锋枪，心跳着道。 “不，它们不会对他发出致命激光，zero设定好的。”棉拖对他解释：“关于世界线的研究，还需要他。” “……”小兵无言，双手又紧了紧怀里的枪。 两人和仅剩的那架无人机都面对着厕所方向，双目一眨不眨，然而那边彻底失去了动静。 “会不会是昏迷了？”小兵还是对三架无人机的战力抱有信心，丝毫没注意到他们身后的通风口悄无声息的移开了盖板：“他是亚兽人又不是兽人，即使身躯强化也很难快过无人机。” “不，他接受的是路易·史密斯的标记。”棉拖认真道：“高等兽人的伴侣战力不低的，强悍的约等于中等兽人。” “确实如此。”唐不凡在两人身后道，然后在小兵心跳失速的瞬间，从身后环抱着他抬起了他手中的冲锋枪，瞄准那架无人机按下了枪扣板。 “砰”的一声，那无人机坠毁到了水中。 “……” “……” 小兵和棉拖都陷入了沉默，而唐不凡松开怀里的小兵，顺便用血淋淋的手把那架冲锋枪抽了出来，背到了自己背上。 “在这之前，我也没想到我现在的攻击这么快。”唐不凡低声感慨道，莫名又想到了被自己杀死的克隆体：“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从小到大都没有打过架的。” 小兵回过神来，猛地从他身前退开，唐不凡平静的看着他：“你走吧，咱们相处了也一个月了，我知道你只是受过简单的军事训练。” 这个岛军事强悍全在科技，又崇尚知识，根本没有像样的军队和军人， 小兵轻轻咬牙，不肯就这样从自己的职位上离席，他直直看着唐不凡：“这个岛每个人都有自己负责的工作，我的职责就是看守你们。” “那你要让你妈妈担心吗？”唐不凡从背后的冲锋枪挪到前面，把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他，认真道：“她不是只剩下你了吗？” 小兵脸色一白，记起和唐不凡聊天时，告诉过他他是单亲家庭，抱怨母亲对他依赖太重。 “走吧。”唐不凡对他道，平日里温柔的双目此时一片冰冷：“我倒数十声，十，九，八，七……” 在他数到七时，小兵一狠心，转头大步跑走了。 唐不凡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冲锋枪。 他看向旁边的棉拖，对方也看着他。 “我呢？”棉拖询问，抬起自己有一些肌肉的胳膊，苦笑一声：“我可是会点功夫的哦。” “我也不想伤害你。”唐不凡复杂的从兜里掏出牢房钥匙，“毕竟你可以算我师哥。” 这一个月来棉拖教了唐不凡不少东西，虽然一大半公式唐不凡压根听不懂，也理解不了。 锁开了，沉重的铁门被唐不凡拉开了一小条缝隙，但又被旁边的棉拖推了回去。 “我知道兽人来了是你放出的谣言。”棉拖手撑着铁门，复杂的看着唐不凡：“你努力这么多有什么用？你根本离不开这个岛屿。” 唐不凡稍稍看了楼梯间的方向一眼，道：“我知道研究所最底下通往大海，毒人孩子们都是从那里出去的。” “那闸门你要怎么开？”棉拖反问，盯着他：“那里的钥匙保卫室没有，而且有密码，你密码也没有吧？” “……”唐不凡沉默了，他微微垂下眼眸，倔强的道：“我从照顾毒人孩子的那个女研究员那儿得到了，那里有能看到大海的窗口，也许我的力量并不能打破，但……” 他看向牢房里面：“高等兽人也许可以。” 他救安德森，除了因为他是自己重要的同伴和朋友，还因为他也是逃离这个岛屿的一环。 唐不凡唯一的遗憾是没能打探到更多关于穿越实验室的消息，不能亲眼看那个孩子回21世纪去，不过……他想凭借zero对改变世界的执念，他会好好送陈飞回去的。 棉拖仍是手撑着铁门不放，而唐不凡又抬眸看了楼梯间的方向一眼，已经有些急了。 “让我们走吧，林夏。”唐不凡喊出了棉拖的名字，他对面的男人微微睁大了眼睛，而唐不凡复杂的看着他：“你说你不告诉我名字，是害怕有一天重启者失败，你们会被兽人清算，而逃跑的你就无法继续使用自己的真名了。你对我说这番话，是说明你内心深处其实是希望zero失败的吧？” 林夏睫毛轻颤，而唐不凡回忆道：“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那个长白山隧道，那个基地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你一个人造人，但你看起来很好，跟我们打架时还模仿李小龙‘啊哒’的叫，我还记得你前几天和我说你不在乎换一个身体，机械的也可以，我想……你是真的喜欢现在的这种末世生活吧。” “……”林夏低头沉默了，继而轻轻笑了一声，等再抬头时双眼已经有了释然。 “我不是喜欢末世生活。”林夏放开了撑着铁门的手，微笑对唐不凡说道：“我是觉得人口少少的世界挺好的，巴西的热带雨林已经恢复到了久远时期，长白山的湖泊和森林也在增多，动物们随着季节栖息、迁徙，生机勃勃……自从人类进入了地底下，地球就慢慢恢复了它该有的生机。如果按照zero的期望人类被ai接管，我想那时候的世界即使不再发生大战，地球也会弥漫着污染的硝烟，一片褐灰。” 他说完慢慢往后退，语气轻松的和唐不凡道别：“我要准备跑路了，师弟，事后别清算我哦！” 唐不凡笑了笑：“以后有机会，我去巴西热带雨林找你玩。” “……靠。”被挖出预备隐居地的林夏翻了个白眼，又勾起嘴角一笑，转身走了：“别来了！我害怕！” 见林夏踩着浸湿的棉拖鞋淌着水走远，唐不凡长长松了口气，他真的很害怕跟熟人打斗，他得给自己做足心理疏导才能下得去手。 打开牢房沉重的铁门，坐在铁架床上的安德森优哉游哉的拍起了双手。 “厉害，实在是厉害，夫人，你打嘴炮的能力比你以前忽悠小路易那会更强了。” 唐不凡无语他都这时候了还要调侃自己一句，他背着冲锋枪示意他快跟自己走：“走了，再晚点zero就来了。” 安德森这才从床上起身，双脚连着沉重的锁链，为了限制他的行动能力，链条非常短，以至于安德森连走路都只能小步走。 而这个脚镣的钥匙……当然保卫处大爷那也是没有的，在zero那，或者使用权限远程解开，可惜唐不凡当时登录的研究员账号一下子就被zero锁住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脚镣的原因，安德森真的不希望唐不凡带上自己，他是累赘。 但既然救都救了，安德森长长叹了口气，又咧嘴一笑，努力用小步走的姿势跟上了唐不凡：“走喽！” 第155章 重启者基地-12 两人迅速离开了牢房, 安德森在走出门口时还踉跄了一下，他的脚被锁链锁着实在迈不开，非常容易摔倒。 此时这层的积水已经涨到了两人的腿弯处, 唐不凡皱眉淌着水往前走，发现这水的增长速度远比他想象中快得多。 “这堵水是你弄的吗？”安德森跟在他后面询问，眼睛在黑暗中盯着唐不凡仅到脖子的短发。 “对。”唐不凡此时才感到头疼：“我往下水口倒了一整袋速干水泥, 我本来以为只会堵住厕所, 但现在看……好像研究所的排水系统被我搞坏了。” 整个研究所位于地底下，排水瘫痪意味着水出不去，不断往这个“深坑”里流, 即使关掉了主水管, 周围的海水也会不断从土壤里渗透进来, 这也是研究所总是很潮的原因。 “我们这层都已经积水到这了，下面几层恐怕已经被淹了。”安德森说完，询问唐不凡：“你会游泳吗？” “……不太会。”唐不凡控制着脚步好让安德森能跟得上他，他反问安德森：“你会吗？” “我当然会, 问题是……”安德森苦笑着低头看自己没在水里的双脚：“我脚被绑着呢, 怎么游？” “……”唐不凡停下来了，头疼的要命。 两人不远处就是宽敞的楼梯间，此时已经非常安静了，但时不时还是会急匆匆的跑上去一两个人, 唐不凡想了想，示意安德森躲到一个角落去。 “我记得楼下有个金属合成相关的实验室，里面应该有能切割你脚镣的工具, 我去那里翻翻，你在这等我。”唐不凡道，便抬手捋了捋额前湿哒哒的头发挡住自己的脸。 “我跟你一起去。”安德森不是很想跟他分开。 “你脚又迈不开, 万一遇到了人，那人手上又有枪，你不成活靶子了吗？”唐不凡坚持，随口哄道：“乖，就在这等我。” 与兽之旅[末世] 第147节 “……”安德森翻白眼，吐槽：“少把你对付小路易的那套用在我身上。” “那你就听点话，别让我哄着。”唐不凡反吐槽回去，便套着从别人那扒下来的白大褂，装着样子进了楼梯间。 安德森注视着他离去，没辙的靠上了墙角。 楼梯间淌水很严重，水哗啦啦的顺着台阶往下流，跟水帘洞一样，唐不凡快步往下走，果然下一层的积水已经没到了他的腰。 唐不凡在楼下快速绕了一圈，结果没找到记忆中的那个金属合成实验室，只得再往下，结果碰上了一个一边爬梯一边用力咳嗽的人。 “兄弟……咳咳！”那人好心的叫住唐不凡：“楼下全被淹了……咳咳咳！别下去了……呕！我差点没能从水里出来……” 这人唐不凡认识，在食堂吃饭时见过，得亏现在楼梯间几乎不见光，看谁都是一个模糊黑影，那人才没认出唐不凡来。 而唐不凡害怕自己发光的眼睛出卖了他，于是闭着眼睛手摸着扶梯继续往下，草草应了一声：“嗯。” 那人见唐不凡不听劝，正要再说话，两人的头顶上忽然传来了一阵不太明显的防空警报声。 两人皆是一愣，继而那人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加快了上楼的速度，不再搭理唐不凡了，同时嘴里惊惶的嚷嚷着：“兽人来了！兽人来了！” 唐不凡心中一喜，确定那人跑远了才睁开发着幽光的眼睛，他仔细听了听，确实是防空警报，只不过传到这地底下已经非常小声了。 如果不是研究所现在断电，恐怕内部喇叭也响起来了。 陆一真来了？唐不凡控制不住心底的雀跃，他没想到自己为了引走zero放出的谣言居然成了真，怪不得zero这么久都没有折回来。 高兴归高兴，唐不凡可不会呆呆的等陆一的救援，他继续往下，到了下面一层，努力淌过已经没到他胸口的积水寻找他记忆中的那个金属合成实验室。 好在这回他顺利找到了，然而实验室的门是闭合的，唐不凡已经是爬通风口的老手了，当即从走廊找到了管道入口就钻了进去。 实验室里已经被淹成了水库，这加大了唐不凡寻找工具的难度，很多东西浸在水里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么，眼见着水越淹越高，唐不凡只能胡乱抓了一个沉甸甸的东西从水里钻出头来。 不行，这样出不去岛。唐不凡浑身湿漉漉的在管道里爬，别说他不太会游泳了，就算他会游泳，以研究所的深度和现在的水淹状况，他和安德森也没办法一口气潜到最底下。 早知道就不往水管里灌水泥了。唐不凡从通风口里跳下来，心里挺后悔，他当时就应该凭借兽人的蛮力在研究所里横冲直撞。 总之，先把安德森的脚镣解了，其他的再说吧。 唐不凡费力的抓着手中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仪器，往满是水的楼梯间走，此时他的双脚已经快无法着地了，得踮着脚尖才能冒出头。 还没靠近楼梯间，一阵细微的水声引起了唐不凡的注意。 那水声不是自然波动产生的，而是窸窸窣窣有活物在运动，唐不凡立即停下动作免得自己这边的水声也传过去了，他安安静静靠着墙，感觉发出动静的不是研究所的研究员。 如果是逃生的研究员，不会潜匿的这么安静。 唐不凡停下，那边的动静也消了，唐不凡泡在水里莫名感到不安，直觉告诉他，对方大概也察觉到他了。 迫于水位在升高的压力，唐不凡只能装着模样开口：“有人在那吗？我刚刚从实验室里出来，我们一起上去吧？” 楼梯间很安静，对方没有回应，唐不凡又等了几秒，才抓着手中的仪器继续往楼梯间，结果刚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个在水中露着头的绿油油人脸，正睁着血红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唐不凡稍微被吓了一跳，不过心里提前做了准备，所以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是跟他一样逃出来的毒人，看模样是成年体，而一般留在研究所里的毒人成年体都是经过筛选的，要么智商超群，要么是特殊变异体。 唐不凡不知道眼前这个毒人是哪一类，两人隔着距离相互对视，唐不凡在打探它，它似乎也在打探唐不凡。 “人类……？兽人？”它朝唐不凡发出了略显嘶哑的声音。 “人类哦。”唐不凡朝它露出温和的微笑，他知道自己的外形看起来和人类没什么两样，除了眼睛会发幽光。 那毒人也正是因为唐不凡的眼睛，才对他生起强烈的警惕。 “这里很危险，快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吧。”唐不凡就这么睁着发亮的双眼说着，面色很镇定的朝那毒人踮脚游过去，结果脚才迈开两步，就在水底碰到了一个冰凉凉略显坚硬的身体。 有人伸手在水底下摸他，唐不凡低头瞄了一眼……对上了好几双潜伏在水底的红色眼睛。 “……”唐不凡微微咽了咽唾沫，反手就反过去摸水底那个看不清模样的毒人脑袋。 对方的头发粘嗒嗒的，不是人类头发的触感，更像浸泡在水里的海带，唐不凡摸的有些毛骨悚然，但不仅没有缩回手，反而又顺势用相对毒人而言无比柔软的手抚了把它的脸，然后才继续往前。 那藏在水底的毒人硬生生被唐不凡摸懵了。 唐不凡就这么当着那十几个毒人的面，神色自若的踏上台阶，慢慢走远。 “他好像是兽人……” “他是人类，他穿着智者们的衣服。” “但他眼睛会发光……” “他好像是那位mother！他刚刚摸我了，嘻嘻嘻。” “快走，去下面了，兽人来了。” “兽人来了，兽人来了，该死的兽人……” 唐不凡微微低头看了一眼，便看见十几……不，是几十上百的毒人陆陆续续从下面的楼层出现，然后往黑黝黝的研究所深处潜去。 唐不凡心中一紧，加快了上楼的脚步。 等回到原先的楼层，安德森还乖乖的呆在墙角里，看到唐不凡从楼梯口出现，明显松了一口气。 “我刚刚在楼下遇到好多毒人。”唐不凡忧心忡忡的对安德森说道：“我原本以为他们和我一样是逃出来的，但听他们的对话……应该是zero故意放出来去对付兽人的。不知道陆一那边怎么样了。” “想那么多没用，咱们还被困在这呢。”安德森朝唐不凡伸手：“仪器给我。” 唐不凡把手中那沉甸甸的仪器递了过去，跟他一起凑头研究。 “这怎么开锁？”安德森翻转了几下，看着像显微镜，也不知道唐不凡怎么找来了这东西。 “整个金属合成实验室都被淹了，我在水底找不着东西，只能带了这个回来。”唐不凡说道：“但我当时指尖在这仪器上摸着了一个很尖的东西。” 这让他的手指都被扎了一下。 安德森低头凑近看了看，发现了那个尖角，位于像是镜筒的底端。 “应该能行。”安德森开始倒腾那仪器，用蛮力进行拆解：“这玩意儿看着像刻金属的。” “对。”唐不凡帮着他研究怎么拆：“把这尖头取下来，再拿仪器砸两下，锁就断了。” 安德森用手指大力拧开仪器上的旋钮，顺利取下了那个尖头，是个像牙签那么长的钢针，他立马在水里蹲下，照着唐不凡说的把钢针对准脚上的铁索，用手中的仪器猛砸起来。 水花被他拍的飞起，唐不凡稍微退开了几分，并在意的往楼梯间方向探头，生怕他们这儿的动静引来了什么人。 不过研究员应该都撤离光了，就是不知道毒人的数量是多少。 大概怕什么来什么，唐不凡忽然听到楼梯间传来了细微的水声，安德森显然也听到了，砸锁链的动作不禁一停。 “你赶快。”唐不凡迅速对安德森说道，抬脚就往楼梯间方向走：“我去挡一波。” 安德森想阻止又阻止不了，他走路都迈不开脚能帮上唐不凡什么，只得咬牙继续手上凿锁链的动作。 妈的，zero给他用的脚镣也太坚固了，真看得起他。 这层仪器砸在钢针上的乓乓声特别响，为了给安德森争取凿锁的时间，唐不凡脚步飞快的走入了楼梯间，结果刚一到那，就迎面撞上了一个及其高大的人。 对方跟他一样浑身湿漉漉的，但身体很热，还有很重的腥味，唐不凡心中一悸，连忙后退脚步，却又被眼前的人一把抓住了双肩。 “老师？”眼前的人不确定的在黑暗中唤了唐不凡一声。 唐不凡一愣，听到这熟悉又年轻的嗓音，眼泪差点从眼眶里掉下来。 他连忙抬头，而对方也抬手撩起了他用来挡脸的湿漉短发，当双目对上那一金一绿的兽瞳，唐不凡反手大力抱了回去。 第156章 重启者基地-13 两人都很激动, 陆一双手捧住唐不凡的脸，低头亲了又亲，唐不凡抓住了他的衣服, 鼻息之间忽然满是他的气味，身体也在对方的勾动下迅速发了热。 于是急匆匆赶来的安德森便看到了这幅激情的场面。 他先是一愣，继而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视线绕过两人看向了陆一的身后。 那里站着三个人, 背着氧气瓶穿着潜水服的菲克、西里斯，和一个戴着电子光幕眼镜的绿脸小毒人。 “你们终于找到这了。”安德森冷笑一声，跟他们吐槽：“怎么不等我俩死了再过来？” 几人都习惯了安德森的刻薄, 西里斯也不跟他计较, 苦笑解释道：“海洋这么大, 这个岛又有隐形防护罩，我们实在找不到。” 走廊安静，唐不凡听着他们的对话瞬间回神，他连忙从陆一怀里跳出来, 红着脸用胳膊抹了抹自己水润润的嘴。 “菲克, 西里斯，好久不见。”唐不凡不好意思的与两人打着招呼，又感激看向那小毒人，对他弯下腰身：“还有你……r5166。” 他没想到抱着尝试心态特意接近利用的小毒人真的为他找来了陆一。 “mother！”r5166感受着唐不凡抚摸他脑袋的手, 激动的取下了脸上的眼镜，露出一张阴柔的面孔。 这像小女孩一样的面孔让唐不凡瞬间毛骨悚然，微笑僵硬在了脸上, 抚摸r5166的动作也随之顿住了。 r5166的面相变了。 曾经，这是一个性格略内向但长得还算阳刚的小男孩，但现在的他……看起来似男似女, 无论是五官轮廓还是声音都像极了唐不凡记忆中的另一个人……那个主动出来与唐不凡寻求合作的变种毒人小女孩，r5165。 一瞬之间，唐不凡立即明白，r5166被r5165嫁接了她的细胞，甚至此时他凝视着这双血红色的眼睛，都有些分不清他凝视的到底是谁。 而唐不凡的反应被几人都看在了眼里，本就颇为敏感的毒人小男孩当即低下了脑袋，用手指抠起了自己的发烂的左手掌心。 “是他带我们来这里的。”陆一说道：“他说他离开岛屿时看到了很多鲸鱼，于是我们立即调动卫星去捕捉太平洋的大型鲸群，通过分析它们的游动布局判断出这块区域的鲸群中心疑似有个看不见的岛屿。” “为了防止被zero发现，我们特意把飞行器留在了南海。”菲克补充：“由于元首坚持亲自过来，所以我和西里斯都跟过来了，现在飞行器那边只有布伦管着。” “你们不是在太平洋南海吗？”唐不凡奇怪的问。 唐不凡了然，向几人发出感谢：“谢谢你们，我和安德森正发愁怎么开锁出去呢。” “现在我们也不好出去了。”西里斯忧心忡忡的道：“研究所没电，方月小姐给我们的通行卡不能用了，想出去只能靠破墙，而且……氧气瓶里的氧气也不够了。这研究所怎么回事？” 本来按照他们的计划，利用方月给的通行卡偷偷进来后，就把氧气瓶藏在一个储物室里，等找到了唐不凡和安德森再背着氧气瓶潜出去，没想到他们进来后诧异的发现整个研究所全是水，让他们不得不继续背着氧气瓶一层层往楼上潜。 结果刚才又遇到了一大波袭击他们的变异毒人，一番水底苦战下来，三人的氧气瓶虽然还有残余，但完全不足够他们离开岛屿了。 “呃……这个积水……是我弄的。”唐不凡有些尴尬的说道，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看着他被削短的头发，陆一在意的询问：“你的头发怎么了？” “……被我自己剪了。”唐不凡没有详细解释，也不想让陆一知道他差点要被剃光头开脑这事，只是不自在的捋了捋，“很难看吗？” “不，好看的。”陆一看着唐不凡被短发搭着的纤细脖颈，声音温柔似水：“老师怎样都好看。” 说完伸手去摸，手指热乎乎的，碰的唐不凡心底一悸。 “行了，行了。”安德森无语的打断两人：“咱们还困在这呢，你俩就搁这唠嗑上了，快想想办法。” 与兽之旅[末世] 第148节 “我们的飞行器已经在岛屿上方的太空浮着了，但东部联邦和北部联邦的军舰还在赶往这里。”菲克插嘴，在黑暗中看向陆一：“鉴于我们的潜入已经被敌人发现，元首，我建议我们先在这个地下研究所里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兽人军力到齐。” 陆一低头看了看还在一点点增高的积水：“但按照这个水位的上涨速度，我们只能跟着水位一层层往上。” 西里斯想了想，扭头看向唐不凡：“夫人，你是怎么把这弄淹的？” “我往排水管里倒速干水泥了。”唐不凡道。 “这好办。”西里斯当即去脱背后的黑色背包：“你告诉我是哪根管，我让机器人进去疏通。” “西面的厕所，这里。”唐不凡连忙带着他往厕所方向走。 一行人于是淌着水朝厕所走去，西里斯作为技术人员，拿刀切开了厕所的排水管道，把他带来的球形机器人放了进去。 “也不知道我儿子怎么样了。”安德森靠在洗手台上，想到了他被zero没收走的ai“儿子”安东尼。 “凯哥也是。”唐不凡同样想到了好久没见的凯哥。 “小唐，不用担心。”凯哥温柔而机械的电子男音忽然从陆一手腕上的手环中传出：“我的主机一直在房车里，你被收走的手环只是我的分机。” 久违的听到凯哥的声音，让唐不凡心里高兴，但也替安德森在意起来：“那安东尼……” “它没有备份。”陆一抱歉的看向安德森：“我会帮你把它从zero手中要回来的。” 他知道安东尼算是安德森的一个心灵慰藉。 安德森没说话，只有些焦躁的抬手咬起拇指。 而安安静静呆在角落里的r5166也低着脑袋不停用手指抠自己的左手掌心。 唐不凡默默看了他一眼，然后抓住了陆一的手。 “我跟陆一出去一下。”唐不凡道：“很快就回来。” 他说完便拉着陆一出去了，被那几人注视着。 “也许是发情期。”西里斯一边操控着机器人一边意味深长的调侃：“元首注射了抑制剂，但气味还比以往浓很多，夫人应该感受到了。” 安德森收回看那两人的视线，轻轻哼了一声。 唐不凡一路拉着陆一去了远处，直到确定他们的说话声传不到厕所方向。 他刚想开口，就被陆一压到墙上吻住了。 唐不凡吃了一惊，感受着陆一贴着他的热乎乎的身体，心跳一下子加快了，嘴里品尝着陆一的嘴唇也开始分泌出唾液。 “陆一……唔……我要问你r5166的事……”唐不凡抬手抵住陆一的双肩，试图让他停下。 “那孩子有问题。”陆一一边吻一边回答唐不凡，他并没有停下，甚至双手探入了唐不凡的衣服里，去抚摸他光滑的后背。 “唔……他被感染了……”唐不凡被迫继续接纳他的亲吻，他皱着眉：“我想知道……他的情况……” “他的细胞在被另一个人的细胞‘吞噬’。”陆一的吻又落到唐不凡的脖子上，在他试图把手探入唐不凡的裤子里时，唐不凡终于忍不住抬手捏住他的脸。 “我知道你在发情期。”唐不凡没好气的用力捏着陆一的脸，把他的脸捏的肉嘟嘟的：“但你给我控制住，现在不是时候。” 陆一委屈的退开了一步，控制着自己的气息从兜里拿出了一板药片。 “没有遇到老师之前我都不知道这种感觉是这么的难忍。”陆一深深吐出一口气，他摁出两个白色小药片塞进自己嘴里，继而关心的询问唐不凡：“老师要吃吗？” “……不吃，你离我远点就行。”唐不凡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气息，他是个一吃药就容易犯困的人，从以前开始就这样，而昨晚他几乎没有睡，这会说实话已经非常疲惫了。 陆一咽下嘴里的药片，他很想再次贴近唐不凡，又害怕自己的气味让他难受，只能慰藉一般的用双手抓住唐不凡的一只手，对他道：“那个小男孩在变异，我们给他检查了身体，发现他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的dna。” “r5165。”唐不凡皱起眉头，告诉他：“一个变种毒人，她是从她的毒人母体身上分裂出来的‘子株’……她们算是一个人。” “那个小男孩的手心被她播了种子。”陆一沉重的道：“他上了飞行器后，我发现他的左手一直撮着，于是让他摊开，当时他的手心已经烂了，有一个浅孔，而种子不知去向……他说他在离开这个岛屿的途中弄丢了。” “丢了？！”唐不凡微微睁大眼睛，不详的预感涌了上来：“那现在外面……” “已经扩散出去了。”陆一轻轻叹了口气：“昨晚布伦刚给我发来一个报告，那片海域的毒人面貌正在趋于同化，无论女性毒人还是男性毒人，都长得越来越像同一个人……就像患病了一样。” 而被上万张相似的一张脸从黑漆漆的海里注视，饶是上了年纪的布伦都被那场面吓得不清。 唐不凡听的眉头紧皱，嘴里嘟囔：“我就知道毒人以这样恐怖的速度迭代一定会出现问题……” “现在唯一庆幸的是，那个‘细胞’无法感染人类和兽人。”陆一抓着唐不凡的手，感到头疼：“关于这些变异毒人，我们手上的资料还是太少了，所以我们得活抓zero。” 唐不凡垂眸想了想，继而目光锐利的抬眸：“方月小姐给你的那张通行卡是真的，对吧？” “对。”陆一点头：“我们就是刷她的卡从最底层通道进来的，一开始那电子锁还没反应，我还以为方月骗了我，后来才知道是研究所停电了，好在后面短暂的通电了一分钟，我们才得以进来。” “……”唐不凡没好意思说断电也是他弄的，而当时通电的一分钟……他正在电梯里杀“自己”。 想到死去的另一个自己，唐不凡情绪不免有些低落，但看着眼前年轻憔悴的恋人，又稍微缓解了几分那压抑惆怅的情绪。 “你瘦了。”他抬手摸上陆一的脸，手指轻轻磨着他的脸颊。 “……老师你也是。”陆一低头看着他，久久不说话，安静的走道里能听到他有些深沉的呼吸声。 “能亲吗？”陆一终于忍不住问，一金一绿的双眸直视着眼前的男人。 唐不凡浅浅一笑，目光温柔。 “亲吧。” 两人于是又凑到了一块，即使身处黑漆漆的走廊，双脚都没在冰冷的水里，头顶也滴答滴答的掉着水，他们却都觉得很舒服。 安逸而祥和，只因让心里踏实之物此刻就在身边。 但事情还没结束。 唐不凡控制着心中翻涌的情绪，放下踮起的脚尖，把脑袋靠在陆一的肩头上。 陆一意犹未尽的双手摸着他的后背，两人浑身湿漉漉又紧乎乎的抱在一起。 “既然方月没有骗我们，通行卡是zero给她的，那么我想……”唐不凡双目在黑暗中发着幽幽亮光：“我们要活抓zero，还得靠她。” 第157章 重启者基地-14 *** 两人回到了厕所, 那三个高大的兽人正围在一起讨论，而小小的毒人还乖巧的缩在角落里。 见两人回来了，安德森转头看了他们一眼, 嘴角一勾便轻挑的调侃：“呦，这么快就回来了？” 唐不凡一开始不明所以，答了句：“对呀, 下水道通了没有？” 直到看到西里斯也意味深长的看过来, 抿嘴笑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安德森在调侃什么，当即脸有些发热, 恼火道：“我和陆一就是出去说话, 你们想什么呢？” 说完便凑过去和他们一起看下水道里的影像了。 一个虚拟屏幕浮在空中, 迷你的银色蛛型机器人正在管道里爬行，视频里能看到它银晃晃的几根金属蛛脚，但不知为何屏幕晃的有些厉害。 等它从被西里斯切断的管道口里钻出来，唐不凡才发现它居然断了两只脚, 身体表面也有许多划痕, 有一处还让它露出了里面旋转的电机。 “怎么回事？”唐不凡奇怪的询问。 “刚刚在管道里碰到另外一个机器人了。”西里斯解释道：“应该是zero放出来的，而且管道已经被它疏通了。” 唐不凡看着依旧在慢慢上升的积水，皱起眉头：“那为什么水位没有下降？” “这还用想吗？”安德森冷笑一声：“zero已经发现他们几个溜进来，所以关闭了出水口, 想用淹水的方式逼我们出来。” 唐不凡一愣，有些明白了，现在研究所处于断电状态, 陆一他们想带他和安德森离开，就只能通过强硬破墙的方式，而把研究所继续淹着, 他们就根本下不去。 眼看着积水已经没到了他们的腰部，唐不凡沉沉叹了口气：“那我们现在只能不断随着水位往上走了？” 而按照这个水淹速度，他们顶多只能再在这个地底研究所里呆几个小时。 陆一想了想，询问西里斯：“像这种研究所的排水系统，可以手动调控吗？” “也许可以？”西里斯不太确定：“我得去总控室看看。” 他说完反手颠了颠背后的氧气瓶：“总控室应该在底下，不知道氧气够不够……” “算了，别去了。”唐不凡觉得太危险，他们都不知道管理排水的总控室在哪，万一氧气用光了而西里斯困在某个通道里，他岂不是会淹死在里面？ 他不想牺牲任何一个人。 唐不凡于是扭头看向陆一：“我们先上楼，你联系郭深，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把方月带过来。” “郭元首反馈已经派人护送方月小姐过来了。”伊芙琳温柔的电子女音响起。 “东部联邦和北部联邦的军舰呢？”菲克询问。 “东部联邦即将抵达附近海域，北部联邦途中遭遇到一群海底毒人的自杀式袭击，正在战斗。”伊芙琳汇报道。 “大概多久能到？” “三小时。” 陆一点了点头，示意安德森等人：“我们上去吧。” 一行人于是收拾好东西离开厕所往楼上走，唐不凡特意朝角落里的毒人小男孩伸出手，露出温柔的微笑：“r5166，来。” 本来有些郁郁寡欢的小男孩在被他温声叫唤后，已逐渐女化的小脸上露出了笑，欢乐的小跑到了唐不凡的身边。 但他没有用发烂的那只手去牵唐不凡，而是换了另外一只。 一大一小一冷一热两只手握在一起，两人心底都感触很深，r5166是眷恋，而唐不凡是浓浓的担忧，还有一点点因为他外貌的女化而感到诡异。 想到他们现在也是躲着，无事可做，唐不凡于是牵着r5166的手，提议：“我们去负六楼吧，那里是专门研究毒人的楼层，我想……” 唐不凡低头看了眼r5166，沉重道：“看看能不能找到r5165的母株。” 菲克和西里斯都看向陆一，陆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外面毒人产生的变化让他很担心，而很显然他的妻子在呆在这个研究所的时间里，知道了很多东西。 敲定了目的地，一行人顺着哗哗往下淌水的楼梯往上走，整个楼梯间黑暗而空旷，已经彻底没人了，正当他们往上走时，研究所忽然地动山摇起来。 唐不凡连忙一手抓着r5166一手扶住墙壁，那震颤大的犹如五六级地震，连坚固的楼梯扶手都被摇的哐哐作响，就在陆一快步走到唐不凡身边想拦腰抱起他时，震颤停了。 不，没有彻底的停，几个兽人都能感受到地面还是很细微的颤，他们犹如站在启动了发动机的汽车上。 “怎么回事？”安德森皱眉，他“啧”了一声，不耐烦的猜测道：“不会是zero那个傻比想炸了这里吧？” “不。”唐不凡否认了，他在黑暗中看着顶上：“这个研究所里有太多重要的实验室，zero不会舍得炸掉，而且穿越实验室还在最底下。” 在他说到穿越实验室时，走在他身后的西里斯惊讶的微微张开了嘴，继而双眼含满八卦看向他的身边的菲克。 菲克相对镇定一些，两个多年好友用目光说着悄悄话，然后又不约而同的看向身形远比一般亚兽人矮小的唐不凡。 “那这个动静是什么？”安德森还在嘀咕，他站在楼梯上转身看向唐不凡：“zero又启动岛屿移动了？” 与兽之旅[末世] 第149节 “没有用。”陆一说道：“现在他即使全速移动岛屿，我们在这，三个兽人联邦就都能定位到这。” 他们几人手腕上的ai都连着卫星，早在行动潜入这个岛屿前就已经把定位共享出去了。 “zero肯定知道这点，所以……”唐不凡垂眸，细细想了想，又目光锐利的抬眸，眼带幽光：“现在不是岛屿在移动，而是……重启者号在启动。” *** 岛屿中心，仿若大山一般的重启者号灯火通明。 虽然经过了一千年的时光，但这艘中国最尖端的宇宙飞船并没有损坏，它是作为人类文明的最后方舟建立的，在太空中行驶上一万年都不成问题，而历代重启者们也很好的维护着它。 因为这艘飞船才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家，而这个岛不是，岛屿只是它的发射基地。 zero站在全景玻璃窗前，透过透明的防护罩看着远处海域上漂浮的那个巨蛋飞行器，面色铁青。 “博士，还有23个人没有撤离到飞船里。”一名研究员走到zero身边，对他汇报道。 “不急，我们等着。”zero虽然生气，但并不慌张，无论在体积上还是战力上，重启者号都高过远处的那个巨蛋飞行器。 而且被逼弃岛实在让人愤怒，所以不到最后一刻，zero不会启动这艘飞船逃到太空。 看着面色阴鸷的zero，那名研究员迟疑的询问：“那我们现在是……开会？各个科的部长们都到齐了。” “……”zero心底有些排斥开会，因为一直以来都有那么几个部长反对他的救世计划，如果当初不是他验证了可以靠毒人把净化污染的细菌传播到全世界，一举得到了70%的支持率，他当不上首席管理。 而现在兽人大军压境，也是他的原因…… 想到那个把通行卡交出去的女人，zero不由憎恨的搓紧了拳头。 “博士？”见zero久久不说话，旁边的研究员又试探着唤了声。 zero回过神来，他长长的吐了口气，淡淡道：“开会。” 说完转身带着那名研究员进入了不远处的电梯。 重启者号最大的会议室里，此时已经坐满了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会议室呈圆形，各个部门分区而坐，而最前方除了各个部门的部长，还坐着许多已经头发花白的退休老人。 此时大家都因为重启者基地面临的危机而聚集在这里。 林夏脚上套着湿漉漉的棉拖，抖着一只脚默默坐在后排，他一边听着同事们的低声讨论，一边心想自己要怎么偷跑到南美洲的热带雨林去。 他并不想随着大部队逃去太空，地球环境好不容易净化到人类快能生存的程度，植物在复苏，动物在繁衍……他想继续在热带雨林的河畔研究水质和土壤。 但现在岛屿在太平洋南部，距离南美洲十分遥远，以他一个人类的身躯根本无法游过去。 早知道接受机械改造了，他就不应该舍不得切掉四肢。林夏有些懊悔，然后听到会议室里的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他看向会议室的门口，果然是zero来了。 即使如今犯下了大错，但zero还是很镇定，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淡然走到了圆形会议厅中间。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路易·史密斯能直接刷卡进来吗？”一个两鬓有着几缕白发的中年研究员直接用严厉的语气质问zero，而会议厅上方也弹出了一个虚拟屏幕，直接播放出了三个兽人穿着潜水服、背着氧气瓶从研究所底部潜入的画面。 “……”zero默默垂下眼眸，隔了好一会，才告诉他们：“我给了方月基地的准入通行卡，我没想到她会把卡给路易·史密斯，这是我的错。” 会议室顿时一片哗然，另一名头发花白的退休研究员愤怒的道：“所有想进入这个岛屿的人类，都需要通过高层共同审批！谁给你的权限擅自给她开卡！” zero憋着气抬眸，看向那个老人：“我没想到她会背叛人类，我当时……只是想给她一个退路。” 自从文教组毁灭，方月就失去了家族和党派的庇护，无论是掌控着维和派的余家还是利益复杂的新商盟内部，都有人想灭她的口。 “在她跟郭文谈成蓬莱基地合作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她还是秉信你们父母的那套理念！人兽能共存！你既然想消灭兽人你怎么敢继续信任她？！”那头发花白的老研究员恨铁不成钢的大骂，嘴里都喷出了唾沫：“就因为她是你姐姐吗！” 老人话音一落，那些不知道zero身世的研究员顿时哗然起来，许多人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闹剧，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zero面对老人的厉声质问，和偌大会议厅所有研究员的注视，他抿直了嘴唇，眼睛有了些发红。 “她不是我姐姐了。”他拳头握得很紧，因为背叛和此刻的耻辱，他甚至有些喘息：“她再也不是了。” 第158章 重启者基地-15 *** “zero是方月小姐的弟弟？”西里斯诧异的抬头看着走在他前面的唐不凡。 “对。”唐不凡牵着小小的r5166, 边爬楼边说道：“我一开始以为他是方月的情人，因为方月有两个孩子，没有公开生父, 两个孩子也是秘密抚养，如果不是十分亲密的关系，方月不会拜托陆一保zero一命, 而zero也不会把重启者基地的通行卡给她。” “但方月小姐不是孤儿吗？”西里斯奇怪的追问：“她家人都死在东区地下城的那场政治斗争里了吧？” 随着余老和余昐的死亡, 把维和派揽入手中的余家正式迎来了它的清算，当年为了不让郭文与文教组加深联合，挤压他们的家族势力, 他家冒充抗争派系往文教组大会场埋炸弹的事也得到了曝光, 引起了众人的哗然。 这事儿在这段时间里也是个大新闻, 只是唐不凡被关在岛屿里不知道。 而方月的身世也因为这场清算重新得到了大家的关注，作为文教组高层的遗孤，她在东区地下城的人气和地位都进一步得到了提升。 西里斯和菲克也是在吃瓜的时候了解到这些的，完全没想到被媒体强调凄惨身世的孤女居然还能有个弟弟。 “方海, 这是zero的真名。当年是他在会议途中想上厕所, 方月带他过去，两人才得以远离爆炸中心，活了下来。而方月虽然被碎石埋了两天，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 方海却因为手臂被重石压了太久，不得不截肢了。”唐不凡缓缓给他们解释：“我也是那一天在实验室里看到zero用机械臂敲键盘，才忽然想起来在哪儿看过一个人的资料也是断臂, 回去后仔细想了想，想起来是在方月那看到的。” 他说完稍稍吐了口气：“资料上说方海截肢后就患了抑郁，后面在自己的房间里自杀了, 但事实是他那时就已经定下了要来这个岛屿，所以抹除了自己在地下城的身份。” 唐不凡在食堂吃饭时和其他研究员确认了这点，东区地下城的人来重启者基地都会制造事故佯装死亡，或车祸或病故，由于能来重启者基地的名额非常稀少，所以这些科研人员的死亡并没有引起其他派系的注意。 西里斯抬起自己的手环看了看方月的资料，然后“啊”了一声：“还真是，最初是和弟弟一起活下来的。” “怪不得你让我联系郭深叫方月过来。”陆一走在唐不凡身边，插嘴：“你觉得方月能阻止zero？” “不知道能不能阻止。”唐不凡也说不准：“因为理念不同，方月和zero早几年前就已经决裂了，但姐弟情肯定还是有的，不然不会互相给对方留退路。” 方月给zero留的退路是让陆一担保，她即使现在成为了东区地下城的实际掌权人，也很难跟郭深对抗，而且还会影响到她后面的政治生涯与和兽人的合作。 但陆一可以，因为西区地下城人类的帮助，现在西部联邦在军事力量上比东部联邦要强一些。 走在最前面的安德森冷哼了一声，吐槽道：“这姐弟俩还挺能耐，一个加入新商盟，一个加入科学院，还都做到了首领位置。” “毁家灭族的仇恨，督促了姐弟俩的上进吧。”唐不凡感慨，抬头在黑暗中看了眼楼层的标识，他们到达负六楼了。 到达这层，能明显听到一些乒乒乓乓的动静，不用猜测也知道是那些被关起来的毒人发出来的。 “不知道当初那些小朋友怎么样了。”唐不凡握着r5166的手，心里为当初那些毒人孩子感到惋惜，女研究员告诉他被处理了……处理这个词不应该用在有神智的生物身上。 “不在了。”跟在他身边的r5166用小而失落的声音道：“很多都不在了。” 唐不凡低头看他，盯着他那张女性化的脸：“……你能感受到吗？” r5165和繁衍出她的母株是一个人，共享信息和思维，而r5166已经被她们的细胞感染，那么他的大脑是否也接入了那个信息网络里？ r5166有些怯怯的抬头，对着唐不凡轻轻点了点：“是……我能感受到。” 当他发现r5165给他的那颗种子丢失时，他只有懊恼和自责，当他发现自己的手心有些发烂，他也只是觉得被海水浸泡的有些痛，直到某一天他睁开眼睛，忽然发现自己看到了不属于他看到的景象，听到了不属于他听到的声音，他害怕了。 他明明是个男生，却开始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女孩子，以前不在意的同性接触，现在也开始在意，他觉得自己应该有胸，而不应该有下面那根东西，于是他在厕所门口产生了迷茫，不知道该走进哪一个卫生间……一种思维的混乱开始入侵他的大脑，以至于当他透过镜子发现自己的脸产生改变时，他没有惊讶，却涌上了一股难以遏制的悲伤。 抬起手，r5166指向一个幽深的走廊，他微红着眼睛告诉唐不凡：“在那里……r5165……在那里。” 感受到他内心的不安和痛苦，唐不凡紧了紧他冰凉的小手，带着他往那个黑暗而湿漉漉的走廊走去：“不要害怕，我们过去。” “我走前面。”陆一不放心的绕到两人身前，给他们开路，西里斯和菲克也自觉的继续走在唐不凡和小毒人身后，护着他们。 只有不知道外头毒人诡异状况的安德森不明所以，但还是挑眉跟上了。 这个走廊两侧都是沉重的金属铁门，有一些焊着栏杆的通风小窗开着，当他们走过去时，能看到一双双盯着他们的血红眼睛，基本都充满了智慧。 他们基本就是智商正常的人，除了拥有毒人的外表。 “zero真的完全让它们恢复智商了。”身为研究员的西里斯忍不住惊叹道：“真是了不起的医学突破，这在脑科领域应该能治好很多疾病。” “前提是要接受自己变成绿油油的人。”安德森走在最后面说着风凉话：“我即使傻了疯了，也不要我的大脑突然有了细胞壁，然后开始追着太阳看直到灼瞎自己的眼睛。” 安德森当初追着陆一进入过那个诡异的荒漠小镇，自然见过那些脚底生根的“植物人”。 “是药都有副作用，对那些患海尔默兹的老人而言，肯定还是更想保留记忆和智商的。”西里斯不认同的道：“这真的是很值得研究的一个方向，利用植物细胞的特性去修复受损脑细胞。” 唐不凡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那些被关在牢里的毒人们心里只有苦闷，因为他想到了自己，他也是zero的一个实验品。 他们顺着长长的走道折了个弯，一扇黑黑的铁门位于尽头，r5166停了下来，他抓着唐不凡的手越来越紧。 “那里？”唐不凡低头问他。 r5166似是不敢回答，只盯着尽头处的那扇铁门点了下头。 唐不凡看他害怕，于是想了想，把他交给最后面的安德森：“我们过去，安德森你帮忙照看一下他。” 安德森不乐意：“凭什么是我啊？” 唐不凡又转头交给菲克：“那菲克你看着。” 西里斯是研究员，他肯定要跟着唐不凡一起去的。 虽然菲克想和西里斯在一起，但作为一名军人，他还是迅速应了下来，从唐不凡手中接过那个小毒人：“好的，夫人。” 安置好了r5166，唐不凡稍稍吐了口气，便和陆一等人走向尽头处那扇铁门。 这儿的两侧也有很多铁门，但比外头要安静许多，兽人敏感的五感能让他们判断出哪些门口有毒人，哪些没有，偶尔路过几扇铁门外头，会忽然听到里头的毒人发出撞击的声音，砰的一声颇为吓人。 也是唐不凡在这个末世里混了五年，练出了肥胆，要换普通的21世纪青年过来，肯定转身就跑了，还得摔一跤。 很快几人就到了铁门外头，这扇门的通风小窗是闭合的，唐不凡想伸手试试能不能打开，被身边的陆一制止了。 “我来。”陆一把他护到身后，伸手摸上那个有锈迹的小窗，结实的胳膊微微用力，便拉开了一个口。 他人高，于是俯身低头往里面瞟了一眼，一秒后又立马站直了身躯，表情拧巴略显古怪。 “怎么？”唐不凡紧张的问，也探头去看。 “别！”陆一连忙伸手去捂他的眼睛：“她没穿衣服。” 唐不凡忽然被他的大手蒙住眼睛，只能双手搭上他的手臂，而旁边的西里斯则没那么多顾忌，直接脑袋凑过来看。 “毒人而已。”西里斯把眼睛凑到栏杆前面，只见牢房里黑漆漆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由于兽人强大的夜视能力，他还是看清了牢房的墙角开着一朵巨型的“花”，那“花”由无数的绿色根茎构成，几乎蔓延了半个牢房的墙壁和地面，而正中间长着一个浑身赤裸的绿色女人，即使长发搭着整个身躯，但还是遮不住她的私密部位。 女人是直勾勾盯着他的，由于头发的遮掩看不清她的容貌，在和西里斯对上视线之后，她咧嘴笑了一下。 西里斯觉得她像女鬼，因此身体抖了一下，有些被怵到了。 “哇。”安德森也凑过来看，和西里斯挤着头，吐槽道：“这还能称为毒人吗？完全就是人型的植物吧？” 唐不凡心里好奇，想看又顾虑着对方裸体，于是对安德森道：“你把衣服脱了给她扔进去。” 西里斯和陆一都穿着紧身的潜水服，只有安德森是宽松的囚服。 “里面还有一层呢。”安德森又透过通风小窗，仔细看了看里面：“隔着玻璃。” “打破它。”阴柔柔的女声从里头传了出来，略有些沙哑，由于隔着一层密封的玻璃，所以她的声音不算很明显。 与兽之旅[末世] 第150节 但在场的全是听力敏锐的兽人，所以都听清了。 “救我。”她又说道。 唐不凡抬手拉下了陆一蒙着他眼睛的手，四个堵在沉重铁门外的兽人立即相互对视。 不能放。安德森用眼神道。 不能放。陆一赞成。 不能放。西里斯早就被对方吓到了。 唐不凡想了想，隔着铁门正色询问：“你能为我们做什么？” “呵呵呵呵~”对方在里头娇娇的笑：“那你们又来找我做什么呢？” “外面的毒人正在被你污染。”陆一沉声道：“你是母株。” “最初的罢了。”女人道，毫无所谓的反问陆一：“怎么，你要把我烧了吗？” “……”陆一沉默，他扭头看向走廊对面，那里菲克正牵着那小小的毒人男孩，他的视线往下，落到男孩腐烂的手心上。 那里，曾经有着一颗种子。 恐怕已经晚了。 陆一暗暗叹了口气，隔着铁门对女人说道：“不烧你，但我们没有铁门的钥匙，而且里面的玻璃看起来也是防弹级别的，帮我们打开研究所最底下的通道，现在三个兽人联邦的军队都集结在外面，等我们的大军进来，我就帮你打开这扇门。” “怎么，你们包里那么多工具都打不开吗？”女毒人询问。 陆一心中一凛，和背着背包的西里斯对视。 “我怎么知道放你出来你不会操控外头的毒人进攻我们？”陆一沉声道：“你们的基因被这里的研究员修改，生理性厌恶兽人。” 女人沉默了，隔了许久，她才轻轻一叹，幽幽道：“而我们的基因，还被埋入了死亡的‘炸弹’。” 她忽然开口呼唤唐不凡：“mother。” 唐不凡被陆一用手臂紧紧揽在怀里，应了一声：“我在。” “还记得我们的交易吗？”里头的女人询问。 “……记得。”唐不凡道：“你帮我引来兽人，我放你出来，并且删除那个声波文件。” 女人满意了：“你记得就好。” 说完告诉门外的几人：“我的孩子已经扒开了这个研究所的数控中心大门，负22楼，坐电梯下去吧，凭三个兽人联邦的力量应该能够破解这里的安保系统，离开岛屿的门，你们自己开。” 她话音落下，刺目的灯光忽然从几人头顶上亮起，让习惯了黑暗的几人立即不适的闭上眼睛。 而远处，正在激烈讨论的会议室里，重启者号主脑温柔的电子女音响了起来：“警告，中央研究所电力系统已恢复。警告，中央研究所电力系统已恢复。” 与此同时，一个虚拟大屏投射到空中，只见一个笑容妩媚的毒人小女孩，正晃荡着双脚坐在研究所机控中心的操作台上，而研究所的主脑ai，正被她逼的低下了机械脑袋。 本来嘈杂的会议室骤然安静，所有研究员都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屏幕。 “怎么会……”zero撮紧拳头，面色青白的低声呢喃：“被d0328感染的毒人应该全部处理了才对……” “我说了，像这种侵略性极强的植物，很难彻底消灭。”一名头发花白的研究员恼火且愤愤：“你根本不知道它散出去了多少种子！” “那为什么研究所的主脑会听它的话？”另一个研究员问。 “不是听，是受到了威胁。”当初负责照顾毒人孩子的女研究员沉沉叹了口气：“我们的穿越机、还有许多实验孤品……都还在那。” 所有人都沉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方月有弟弟的背景资料，在82章 第159章 重启者基地-16 *** 一行六人正快速顺着湿漉漉的楼梯往下走, 他们并没有按照那个女毒人的指示乘坐电梯，毕竟电梯受到研究所的主脑操控，他们无法确保这个主脑会听话。 在他们和那个女毒人谈话的时间里, 水位居然下降了，在下达到负十六楼时，他们看见了一个趴在台阶上的研究员尸体, 尸体已经被水泡肿胀了, 因为水位的下降而掉落了下来。 唐不凡有些愧疚的看了那尸体一眼，他的死亡不能说没有他的责任，但眼前他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 所以他也只能收敛那股情绪跟着陆一继续往下。 等到快到达负22层时, 伊芙琳那温柔的电子女音忽然响了起来：“路易, 方月小姐发来通讯。” 陆一下楼的脚步一顿，回答：“接通。” 一个虚拟屏幕弹到空中，穿着干练职场套装的方月出现在屏幕里，她依旧画着精致的妆容, 但神情略疲倦, 透着一股风尘仆仆，而从她身后的背景来看，她此时正躲在一个厕所里。 “路易先生，你现在方便谈话吗？”方月压低着声音询问陆一。 因为陆一的停下, 西里斯等人也停下了，陆一于是看向他们，命令道：“西里斯, 你和菲克先下去，控制住这个研究所的主脑。菲克，你带好r5166。安德森你……你随意。” 安德森满意了, 往旁边的栏杆上一靠，手肘往栏杆上一搭，摆明了要留下来听他们的谈话。 西里斯和菲克得到命令，于是带着r5166继续往下，等他们下了两层之后，陆一才重新看向虚拟屏幕里的方月：“请说。” “我现在在郭深的军舰上，我们马上就要到达你现在所在的这块海域了，我想问你……你还记得当初对我的那个承诺吗？”方月略有些紧张的看着陆一。 其实陆一已经猜到她通话的目的了，他点了点头：“当然，如果不是方月小姐你给我的这张通行卡，我们没有办法顺利入侵这座岛屿，我不会伤害你弟弟，也不会把他交给郭深。” 豁然被陆一指明她和zero的真实关系，那头的方月神情闪过细微的慌张，但很快她就露出一抹苦笑，释然般的长叹了一口气。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方月低声道，自从她弟弟决定抹除自己在地下城的身份，这件事就成了她绝不能说的秘密。 “是老师告诉我的。”陆一给了旁边的唐不凡一个镜头，让方月知道他还安全。 唐不凡与方月隔着镜头相互.点头示意了一下，继而方月给唐不凡道歉：“我很抱歉我弟弟拿你做实验，夫人。” “……”作为一个受害者，得到加害者家属的道歉，唐不凡一时心里五味繁杂，即使他对zero有着诸多怨恨，但方月是无辜的，所以他沉默片刻，没有把心底压抑许久的那股怨气撒在方月头上，只复杂的低下脑袋，看着湿漉的台阶：“都已经这样了，就……这样吧。” 他说完莫名有些喉咙发酸，可能真的是欠缺一个道歉，为了不让自己情绪失控，唐不凡又扭头看向了身边的陆一，他那张英俊又可爱的面孔顿时让他感到了慰藉了很多。 虽然失去了原本的人生，但他得到了另一个人生，就是可惜……唐不凡手悄悄摸上自己平坦的肚子。 而陆一和安德森都注意到了他的这个小动作。 “孩子还活着。”陆一连忙告诉唐不凡，安抚他的情绪。 唐不凡愣在了那儿。 而陆一又看向方月，神色一正：“我们现在要破解这个研究所的防护系统，考虑到重启者的科技等级，西部联邦的网络技术员不一定能搞得定，方月小姐那边是否能帮忙？” 方月短暂的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我这边确实拉拢了部分科学院的人，我可以让他们参与系统破解，但路易先生需要向我保证，在拿下研究所的控制权之后，不伤害任何一个重启者，他们是我们中华的子孙。” 陆一毫不犹豫的同意了：“我无意伤害任何一个人类，你知道我的立场的，方月小姐，我一直致力于人兽和解。” 方月顿时神情一松，满意了：“得到你的承诺我就放心了。” 陆一在人类中的口碑非常好，这是为什么方月来寻求他帮助的原因，而不是去和郭深做交易，郭深的立场从始至终都站在兽人那一边，哪怕是仁爱一些的郭文，也是优先保障兽人。 方月说完想了想，便要结束通话：“你们破解研究所的防护系统，我弟弟一定会来阻止，我去找他谈判，帮你们拖延一点时间，我的ai会帮你们联系东区地下城的研究员的。” 她说完便和陆一中断了通讯。 楼梯间恢复了安静，而愣神许久的唐不凡终于回过神来，他有些焦急的追问陆一：“孩子怎么还活着？我被zero抓到这的时候肚子疼很久了。” “你那晚昏迷后我父亲和zero做的交易，他允许zero带你走，但要求把我们孩子的胚胎留下。”陆一柔声道，其实他对那个孩子并没有那么上心，得知他基因正常后就没管了，以至于见到唐不凡这么久都忘了告诉他这件事：“他现在在培育舱里养着，是个兽人男孩，波尔医生说他很健康。” 唐不凡愣愣听着，继而扭头看向旁边事不关己模样的安德森：“你知道这事吗？” “知道。”安德森伸手摸了把自己的脸，手指指腹能触碰到微微凸起的刀疤，那晚他和zero战斗时留下的。 唐不凡有些恼火了：“那你不告诉我？” 安德森放下手，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就是要让你难受。” 他至今埋怨那晚唐不凡明明早早发现了zero，却一直瞒着他和陆一想自己解决，愚蠢至极。 “你！你……”唐不凡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安德森看他怒不可遏的模样，嘴角一勾，又是一声冷笑，而陆一连忙用双臂抱住气的浑身都绷紧的唐不凡，搂着他继续往下走：“好了，我们快下去和西里斯他们汇合吧。” 唐不凡想着正事要紧，只能又瞪了安德森一眼，才和陆一一起往下走。 三人到了负22层，远远的便看到一间很大的门敞着亮光，他们于是快步过去，进去后便看见一个绿油油的毒人小女孩正坐在宽敞的操作台上晃荡着脚，而西里斯和菲克正一起站在数十个虚拟屏幕前对研究所的系统进行破解，西里斯负责输入代码，菲克负责在他和ai的指示下对线路进行拔插。 两人身边还浮着数个屏幕，上面露着西部联邦研究员的脸，正远程对他们进行协助。 很快，方月那边拉拢的东区地下城研究员也加入了破解行列。 唐不凡不懂这些，便没有过去打扰，他在巨大的机控里绕了一圈，找到了锁在角落里的r5166。 他看起来状态不太好，唐不凡蹲下后抬起他的脸，发现他的眼神有些茫然，额头还泌出细汗。 不知道是不是唐不凡的错觉，他的脸似乎更像女孩子了……那个晃荡着脚丫子的女孩。 “mother。”他在轻轻叫唐不凡的名字。 “嗯，我在呢。”唐不凡能看出他在变异，而他没办法阻止，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伸手疼惜的把他抱入怀里。 陆一在旁边看的有些羡慕，那怀抱很香的。 被唐不凡抱住后，r5166的症状缓解了一些，但不多，而很快，伊芙琳又汇报来讯息：“路易，方月代表东区地下城发起多方元首谈判会议，是否参会？” 陆一神色一正，走到远离西里斯等人的角落，用手指梳理自己湿漉的金卷发，把它们全部捋到脑后，像打了发胶一样。 他那张五官俊美的面孔顿时英气严肃了许多，唐不凡抱着r5166看过去，居然看到了一点点汉斯的影子。 这孩子不仅像妈妈，也像爸爸呀。唐不凡在心里感叹。 “参与会议。”整理完仪容的陆一正色道。 几秒后，几个虚拟屏幕弹到了他的面前，分别是zero、方月、郭深和北部联邦的现任元首，一名灰眸老人。 *** zero隔着屏幕看着方月，心底全是憎恨。 在发现d0328的子株恢复了研究所的电力后，他便立即派遣了一队人造人过去，而重启者基地的位置已经暴露，所以他也就不再顾虑，直接把被方月关闭的卫星权限重新开启，抢回了东区地下城三分之二卫星的掌控权。 这些卫星自然都是东区地下城科学院研发和发射的，而剩下三分之一，则是新商盟制造的商业卫星，只受方月控制。 叛徒。zero眼睛有些发红，隔着屏幕直视着他血缘上的亲姐姐。 方月当然看出了他眼中的憎恨，她心里很苦，但面上佯装淡然，她不能让郭深知道她和方海是亲姐弟，这不利于她未来和郭深的接触，也会在东区地下城引发巨大的流言，现在很多人都想扒她的黑料，她必须先稳固好自己的地位，才能去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与兽之旅[末世] 第151节 “本来这场会议应该由维和派的秦飞鸟先生代表东区地下城人类参与，但由于秦飞鸟先生在之前对余家的政治清算中遭到暗杀，目前仍在医院修养，所以由我新商盟方月代为参会。”方月以平静而沉稳的声音缓缓说道，然后看向屏幕那头的zero： “在得知我们华夏除了东区地下城，还有一支人民存活在世界上，我很高兴，经过这段时间的详细调查，我们东区地下城人民已经了解了你们重启者的使命，我们很感激你们一千年来没有放弃人类，放弃地球，放弃华夏子民。你们本可以乘坐飞船前往浩瀚的太空，却选择留下和我们共同面对困难，与恶劣的地球环境进行抗争，在此，我代表东区地下城人类，谢谢你们。” 方月和她身后的秘书与数十名人类助理，都对着屏幕那头的重启者会议厅里的所有研究人员来了一个端正而认真的深鞠躬。 他们这一鞠躬，把重启者会议室里的研究员们都弄楞了，起初响起了一两个掌声，后面是大家的热烈鼓掌，许多头发花白的退休研究员甚至眼角有了泪花，他们耗费一生在大海里漂流，在世界各处采集样本和数据，研究环境，寻找净化方案，就是为了今天的肯定。 而zero听着耳畔的掌声，看着眼前作秀的姐姐，心底更加痛恨，因为他知道方月获得的人心越多，支持他的人就越少。 “既然你知道我们重启者的使命，为什么要背叛人类？”zero开口了，他中断了周围的掌声，质问他的姐姐：“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这两百年来兽人对人类的压迫。” 在场的三位兽人联邦元首听到他的控诉，表情都细微的有了些变化。 “兽人没有压迫人类，这几百年一直是我们在地面为你们搜寻矿产、石油、木材等物资，还在你们无法满足内需时供应了肉、米等粮食。”北部联邦的灰眸老人率先用严肃的口吻说道：“我觉得你们人类应该存在感恩之心。” 他都没提兽人被人类奴役的那段历史。 “我不否认人类最困难的时候确实是你们兽人拉了一把，但后面当我们缓过来了，开始生产机器人、开始试图返回地面自力更生时，你们是怎么做的？”zero质问那个老人：“你们派遣军队守在地下城入口！禁止人类的一切自立行为！就因为你们害怕我们人类摆脱了你们就不再跟你们通婚了！” 老人遭到zero的驳斥，眉头皱了起来：“地面还无法让人类生存，我们辛苦提供的物资不是让你们人类用来制造高昂的机器人和防护服的，而是让你们去生产必需品，你们的行为是在浪费我们的资源。” “就给口饭吃的意思呗？”zero冷笑，而他的话语也让身后的许多研究员义愤填膺起来，不屈是意志，他们重启者无法接受人类被兽人这样关在地底“养”着，这也是他们想消灭兽人的原因之一。 眼看局势有些失控，方月连忙开口，她冷静道：“不可否认人类和兽人之间存在矛盾，但战争不是解决问题的途径，现在世界各地变异毒人泛滥，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人类返回地面，也严重威胁到了兽人的生存，在共同的危难面前，人类和兽人应该放下仇恨，一起抗敌。” 方月说完目光含着深意看向zero：“我听说重启者已经找出了那些变异毒人的弱点，并研究出了杀死它们的方法，是吗？” zero微愣，方月是很清楚那些变异毒人就是他带领研究的，但她的这番话，显然在为重启者摆脱关系。 见zero不说话，他身边的一个老者果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领悟到方月意思的他开口：“是的，那些变异毒人从一出现就引起了我们的关注，经过我们的努力研究，现在已经测试出一种能让它们迅速衰亡的方法，但是……” 老者话锋一转，满是皱纹的眼睛却无比锐利的看向在场的三位兽人首领：“我们重启者想代表人类，重新和兽人签订一个协议。” 灰眸老人顿时眉头紧皱，现在的和平契约对兽人很有利，他一点都不希望人类摆脱对兽人的依赖，但是变异毒人的泛滥确实已经严重威胁到了他们兽人在地面的生存，他于是目光不善的透过屏幕看向方月，心里大骂这个女人的狡猾，居然一下子让重启者和他们的谈判中拥有了筹码。 这时候郭深懒懒开了口：“可是据我所知，变异毒人就是你们重启者研究出来的吧？” “血口喷人，胡说八道。”zero身边的白发老者想都不想就撒谎否认：“毒人和你们兽人一样都是基因非常容易突变的生物，它们在地面接受了一千年的辐射，单单我们发现并记录在案的变异种就有一千多案例，你凭什么说它们是我们研究出来的！” “我们在许多毒人那儿发现了你们重启者的东西。”郭深说道：“信标、信息、标记。” “那是我们抓来研究打的标。”白发老者人老却头脑清晰：“我们在动物身上都做标记，我们还训练猴子老鼠海豚，大惊小怪。” “……”郭深一时竟然无法反驳。 方月看白发老者占了上风，很好的接住了自己抛出的筹码，顿时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庆幸还好重启者里还有其他能说得上话的高层，并不是她弟弟的一言堂。 “能说一下新协议吗？”一直没说话的陆一开了口，在场的三个兽人首领里，只有他是真对这个有想法。 郭深和北部联邦的灰眸老人顿时紧张起来，两人都知道陆一是出了名偏爱人类，要真让他和重启者谈成了，兽人还能每年稳定的获得人类吗？ 他们俩正都要打断陆一，一个阴沉的声音率先开了口：“没有协议，人类也不会和兽人再次达成协议。” 所有人都看向zero，只见那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青年冷冷看向方月：“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想靠兽人给人类建设地面新基地，但是你的想法太天真，太没有远见，是，短期兽人和人类确实还可以保持和平，但是你要知道，兽人和人类的之间的科技差距一直在缩小，而他们的身体素质还远超过人类，当未来某一天，他们彻底拉平和人类之间的科技水平，我们人类靠什么和他们平等相处！” zero越说越愤怒，他忍不住对着方月吼了出来：“在绝对的实力压制面前……所有的和平都不过是在看人脸色！” 他的腰背挺的笔直，声音坚定和洪亮，方月面对他憎恨的凝视，面色不由变得有些惨白，而zero转身看向会议室里的所有研究员，愤慨的继续道：“现在有一个消灭兽人的机会就摆在我们面前！我知道打战会有伤亡，但是……但是！不打这一场战人类怎么敢说自己重新站起来了！我们重启者的使命是重启人类文明！但在兽人不断壮大的这种情况下，未来没有我们人类说话的份的情况下！我们还能说我们完成了使命吗！” zero愤怒的看着每一个同伴，用机械的拳头用力捶自己的心口：“你们问问你们自己的良心！是要跪着活！还是站着死！” 他的话音落下，顿时一大半的研究员都激昂的站了起来，林夏坐在会议室角落，目光复杂的看着前方的zero，很多年前，才二十出头的zero就是用这样的演讲和杰出的学术获得70%支持率的。 眼看场面再次失控，方月急了，她看着吼的面红耳赤的弟弟，眼睛甚至有些湿润，她不禁在镜头前双手合十，用哽咽的声音隔着屏幕呼唤那头的弟弟：“阿海……阿海……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要想我们现在只有不到一亿的人口……阿海……” 然而zero背对着屏幕对她毫不理会，方月只能含着眼泪求助那个白发老者，哀求道：“先生，这位老先生……我请求你听听地下城人类的声音……我们已经困在地底下一千年了……孩子们都不知道什么是太阳和月亮……地球人类最强盛的时候……我们有100亿的人口……但是因为战争……就是因为战争……我们死去了99亿的人……现在我们马上要出来了……我们已经和兽人达成了合作……我们马上就能从地底走出来了……我恳求你不要让战争再次摧毁这一切……我恳求你……” 方月落了眼泪，作为一名首领，她已经失了仪态，于是她的秘书杨风清于是从后面走了出来，用手臂揽住已经失态的她，并递上手帕。 场面大乱，郭深和北部联邦的元首看着已经激化的那些研究员，都沉下面孔，正当他们要对部下下令进入迎战状态时，一声年轻而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们西部联邦会废除和平契约。” 这句话如和风，吹入燥热混乱的会场，一下子让所有人清醒了脑袋。 大家都愣愣扭头，无不错愕的看向那面色温和的年轻人，连在破解防护系统的西里斯和菲克都愣住了，呆愣愣的看着他们的上司。 陆一平静的隔着镜头看着众人，以沉稳而真挚的语气继续道：“我以西部联邦元首之名在此宣布，从下一年起，不再依照和平契约要求人类上交百名囚犯，我会联合方月小姐，选址合适的土地，建立人兽混合居住地，那里会是一个空气很干净的地方，也是一个拥有新制度和新法律的地方，人类将以智慧教育兽人文化，兽人则以力量守护人类生存。” 陆一说完看向zero身边的那名白发老者，他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知道这个老人在重启者里有不输给zero的影响力：“如果重启者能在基地建设上给予西部联邦指导和帮助，我将不胜感激，同时我希望老先生你能看一份我们西部联邦一个关于基因显性转隐性的研究报告，我们的研究员一直在寻找能让兽人的基因稳定下来的方法，现在他们已经有了一些苗头和突破。” 第160章 重启者基地-17 重启者号的会场在短暂的安静后, 便陷入了嘈杂，那些本来受zero鼓动义愤填膺的研究员们，不仅被陆一当场决定废除《和平契约》的魄力所震, 还好奇西部联邦对兽人基因的研究。 在基因科学上，西部联邦一直不弱于人类，甚至略微超过, 毕竟当年带领兽人独立的那位科学家就是从西区地下城走出来的, 他还带走了一大批尖端人才。 听着身后其他研究员的低声议论，那名白发老者回过神来，他连忙一推脸上的眼镜, 对陆一说道：“把研究报告发给我, 我看看。” 陆一抬起自己的手环, 把那份报告发给了老者。 看着因为陆一突然的决策而导致场面又偏向谈和，zero面色铁青，他扭头看向那名已经迫不及待低头看起报告的白发老者，沉声道：“陈教授, 你不会真的相信人兽能共存吧？” “人兽本来就是同胞。”陆一不给zero再次蛊惑其他重启者的机会, 他金绿色的兽瞳平静、温和而睿智：“我们拥有同样的祖先，只是我们兽人的体内被插入了大量野兽的基因，但是人类的dna在几百万的历史演化中，也存下了很多变异因子, 30亿个碱基中仅1-2%直接编码蛋白，我们完全可以再通过对我们基因的‘修正’，重新合并。” “谁要跟你们这群肮脏的兽人合并……”zero已经气到口不择言了, 却被他身边的老者打断。 “zero，不要激动。”白发老者抬起满是皱纹的眼睛，瞥了年轻的zero一眼：“确实如路易元首所说, 我们人类的基因其实也是‘屎山代码’。” 他说完又扭头看向那几个发着荧光的虚拟屏幕，目光锁定郭深：“郭元首是否也能废弃《和平契约》？” 郭深眉头细微的皱着，这两百多年来一直是《和平契约》维持了他们兽人社会的稳定，每年纳入100名人类才堪堪维持住生育率，但陆一那边表现的实在太友善，一下子让他和北部联邦的元首难做起来了。 不松口，就会引起这些重启者的不满，即使不打起来，他们也会因为陆一的立场偏向西部联邦，而西部联邦现在本来就因为和人类的关系要好而得到了许多技术支持，如果再得到这群重启者的帮助…… 郭深在心底沉沉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东部联邦会在蓬莱基地进行试点，建立一块人兽混合居住地，如果兽人和人类的结婚率还不错，会在未来跟进废除《和平契约》。” 白发老者于是看向北部联邦的元首，然而那灰眸老人沉思片刻，固执的说道：“废除《和平契约》过于重大，这件事我需要回去后和本邦的其他议员商量再做决定。” 白发老者也没有为难他，于是对屏幕前的众人道：“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我需要和其他院士研究一下这份西部联邦的基因报告。” 他说完便关闭了视频通讯。 这场四方会谈就此进入中场休息。 等虚拟屏幕一消失，陆一长长松了一口气，抬手把变得半干的头发再次往脑后撸。 唐不凡抱着r5166走过来，忍不住垫脚亲了陆一的脸颊一口，乌黑的眼眸闪亮亮的：“我为你感到骄傲。” 在被关在这座岛屿的这些日子里，唐不凡时常能听到一些人在背后蛐蛐他背叛了人类，唐不凡表面装着淡然，实则心里苦得很。 他虽然现在变成了亚兽人，但其实一点都没有变成亚兽人的自觉，他当了二十八年的人类，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还是一名人类，所以被骂作叛徒心里是很难受的。 但陆一是兽人，安德森是兽人，他未来的孩子也会是兽人，于是……他的立场偏了。 他想，如果当初他没有在那个荒漠里遇到东行的陆一，而是自己跌宕爬滚找到了zero，被带到了这个岛屿，在看到人类如今的处境，还有想回到21世纪的执念，他应该会非常配合zero。 唐不凡内心苦涩且复杂，如果不是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旁边也有其他人在，他真想靠到陆一手臂上去。 “我很高兴你能让人类和兽人进入真正的和平。”唐不凡说道。 “前提是事情能进展顺利。”陆一却依旧保持着忧心：“那个zero看起来很偏执，希望那个白头发的老先生在看到我们的研究报告后，能统一重启者的意见。” 唐不凡想到视频里那个面色青白，眼睛微微发红的zero，眉头也细微的皱了起来。 “嗯。”他低头去看自己怀里有些昏昏欲睡的小毒人，伸手摸了把他满是汗的额头：“希望事情能顺利。” *** 重启者号会议室里，此时所有的研究员都在看那份基因报告。 “让兽人体内的那些野兽基因不编译，转成无效基因……这个研究李兰教授当初就提过吧？” “是，但实际操作起来太难了，兽人种类太多，一个种就是几十亿的基因码，然后他们还各种混交，单单给一对兽人夫妇的基因做录入和标记就要花几个月时间，根本无法普及开。” “这上面所谓的突破也只是强化成功亚兽人的人类基因部分。” “但确实提高了亚兽人对兽人的受孕力，能减弱兽人对人类的依赖性。” 研究员们议论的很热烈，而白发老者等大家把报告看的差不多了，于是起身拍了拍手掌，示意众人安静。 于是研究员们面前的虚拟屏幕相继消失。 “现在三个兽人联邦的军队都围在外面，虽然我们可以乘坐重启者号离开，但是……”白发老者话语一顿，看向落地窗外的蓝天白云和森林。 蓝天白云当然是假的，是他们头顶上的防护罩变幻出的效果，但包围着重启者号的森林却是真的，是他们的先辈在岛屿上一棵棵种出来的。 “我们的离开会破坏这个岛屿。”白发老者沉重道：“经过一千年的维修，防护罩的开合功能早就失效了，重启者号想起飞，就得破坏这个防护罩，岛上的一切会暴露在地面恶劣的环境中。” 所有研究员沉默。 “不破，不立。”一声清冷的男音响起，会议室里的众人看向zero。 男人神色仍是阴沉的，他鼻梁上的眼镜也反射着冰冷的光，只听他沉沉道：“我们能打得赢他们，东部联邦和北部联邦都是军舰，而且在来这里的路上，北部联邦已经被我们的毒人消耗了一半军力，只有西部联邦那艘飞行器，能稍微对我们的飞船产生一点威胁，但他们的弹药储备没有我们多。” “对。”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站了起来，他是和zero一样的高级研究员，也是主战派，只见他面色严肃的道：“这些年来兽人的发展你们也看到了，如果我们现在跟他们讲和，给了他们继续发展的空间，未来的人类没有一点还手的能力。” “而我们现在有。”zero目光锐利的看着白发老者，郑重道：“如果人类想反扑，彻底摆脱兽人的控制，现在，就是最后的机会。” 会议室的气氛变得沉重，白发老者看向其他研究员：“你们都是这样的想法吗？” 偌大的圆形会场，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他们放在外面都是很聪明的人，可是他们一生都生活在这座岛屿里，醉心于研究，虽然有造武器造机器，但打战，并不是他们的强项。 “可是打了，赢了，又能怎么样呢？” 安静中，会议室的后排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zero皱眉扭头，看向坐在角落里的林夏：“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林夏坐在椅子上，平静的与zero对视，他平时不是一个惹眼的人，负责采样，因为需要频繁躺到脑机舱里远程控制人造人，所以脚上总是穿着拖鞋。 在学术研究上，他远不如zero，在地位上，也是zero的一介下属，但是此刻他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面zero冷厉的注视。 “如果开战，我们要抛弃这个岛屿，抛弃我们的研究所，甚至……我们还可能要抛弃地球。”林夏看着zero说道：“现在的情况我们想消灭外面那些军舰还有一艘飞行器，必须用到核弹，用了核弹，核辐射又上去了，海水又污染了，云朵又黑了，植物又死了……而我们明明已经走到了这，又硬生生退回去了。” 林夏直视着zero，“所以，赢了，又怎样呢？” “……”zero抿直了嘴唇，面色有些僵住。 而林夏垂下眼眸，看向自己脚上那双肮脏的棉拖鞋：“我前天在巴西的河流里放下了探测器，这几天那里下了大雨，水变得很湍急，本来今天我应该去那里把探测器取出来，顺便看一看我救下的那只小鹿，如果没有找到它，我也可以坐在树上看看森林，下过雨的密林太漂亮了……你们都应该去看看，一切都是新的。” 林夏说完又抬起眼眸：“地球不知道什么是仇恨，会因为仇恨而斗争的只有我们。” 与兽之旅[末世] 第152节 会议室又陷入了一段深长的安静，继而又一名研究员道：“我培育的污染土水稻还在实验室里，它快熟了，如果方月小姐的人类新基地建成了，我想把它种在那里，人类已经很久没有在天空下种过水稻了。” 过了几秒，又一个研究员道：“我养的小猪也是，它吃杂草，不跟人类抢粮食，很适合养在基地里。”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研究员开了口： “我想回研究所看看我培养皿里的细菌还活着没。” “我也想去取我那几个样品。” “我学过土木，如果真的建人类新基地，我想去那里帮忙。”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活络谈着回去，zero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白发老者看着他们欣慰的笑了笑，其实进入日暮之年，他也不想离开他的故土——这个埋葬着几十代重启者的岛屿。 但他也没有独断的做决定，而是平和的道：“鉴于意见不统一，老规矩，投票吧。” 他说完便抬起手环，继而会场里的所有研究员都抬起了手环。 只有zero。 “我想，不差我这票。”zero轻声说道，然后把双手插到衣兜里，转身走了出去：“我去个厕所。” 他离开了会议室，面前却弹出了一个屏幕，而还未等他走到厕所，投票结果就已经出来了。 全岛拥有票权研究员，120483名。 宣战：49013票。 不战：60447票。 弃权：11023票。 zero默默看着投票结果，眼镜片反射着屏幕的蓝光，几秒后，他重重一拳砸到了厕所外头的墙壁上。 他使用的机械右臂，力量极大，墙壁顿时凹陷下去，裂出脸盆大的蛛网。 “人类啊，总是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走入困境。” zero低着脑袋缓缓说道，他红了眼睛，牙齿咬着，表情痛苦：“温和无法保持和平，只会引来毁灭……姐姐，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他们明明用生命证明了这点，为什么你还能跟敌人讲和平？只有强大……” 他陷入墙壁中的金属拳头越握越紧，发出了咯咯的声音：“只有绝对的掌控……才能获得绝对的安全！” zero猛地抬起了眼眸，他从凹陷下去的墙壁中拔出拳头，大步走到了一个有窗的走廊上。 只见他打开窗户，看着下方郁郁葱葱的森林，毫不犹豫的翻身跳了下去。 机械的五指抓住飞船的金属壁，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一路往下滑行，身上白色的大褂随风而起。 第161章 重启者基地-18 *** 通过投票决议后, 重启者便再次开启了四方会议，把结果告诉了众人。 三个兽人联邦的元首都暗暗松了口气，陆一是真心高兴, 而东部联邦和北部联邦则是因为现在深受变异毒人的入侵，实在有些分不出精力和资源去和人类打战。 在告知结果后，白发老者要求陆一立即中止对研究所的破坏, 不仅提出要他中止对研究所主脑的入侵, 还提出了损坏赔偿。 他把唐不凡弄坏的电力系统和排水系统都算到了陆一的头上，因为唐不凡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至于后续具体需要赔偿多少, 还得之后他们对各个实验室的进水情况进行评估才能得出, 但可以预想绝对是个非常大的金额。 唐不凡在旁边听的一愣神, 完全没想到白发老者会来这么一出，当即眉头一皱，放下怀里的r5166就大步走到了陆一身边。 他进入镜头，以剪的不那么规则的短发出现在众人面前, 正色道：“重启者对我的这项控告, 我这边无法接受，首先，是你方研究员违背我的个人意愿强行将我掳到了这里，此举严重侵害了我的人身安全……” 他乌黑的眼睛一扫屏幕那头的会议室, 诧异的没有看到zero的身影，于是声音细微的顿了一下，才接着道：“你方既然视我为西部联邦第一夫人, 要和我算这笔账，那我们得先清算清算绑架我这件事。” “呃……这个……”白发老者面对唐不凡的指控，脸上略有些尴尬：“掳走你这件事……” “咳咳。”陆一握拳轻轻咳了两声, 果断的打断了老人的话语，“关于重启者和我夫人之间的纠纷，并不适合在这场公开会议中谈论，事后我会带上西部联邦的司法部人员再和你们谈判。” 关于唐不凡是穿越“试验品”这件事，陆一并不想让人知道，绝对会引起世界性轰动，除了会影响到以后他和唐不凡的生活，还可能引来类似zero这种极端科学家的接近。 白发老者看了看在场的郭深和北部联邦元首，也不想让这两人知道太多关于他们重启者的事情，要知道很多研究是不适合曝光的，于是赞同了陆一：“好，我们私下另行商议，但是，路易元首那边现在必须停下对我们研究所系统的入侵。” 现在研究所的电力和网络都已经恢复，所以西里斯对系统的破解他们那边都能收到数据。 不远处的西里斯和菲克都看着陆一，在得到方月那边研究员的帮助后，他们现在已经把系统破解了70%。 既然重启者愿意达成和解，他们的生命将不存在危险，陆一于是对着西里斯点头示意，西里斯当即停下了手中的破解工作。 “不行！”而坐在操控台上的那个毒人小女孩却声音尖锐的大叫起来：“继续破解！” 兽人和人类的和解对他们毒人而言是坏事，从会议开始r5165就展现出了焦虑，然而在场有四个高等兽人，她力量太小，只能静静看着他们各干各的，心里对无权力充满了怨恨。 但没有关系，力量能产生权力，只要等那两个兽人破解了研究所的系统，她删除了那段能操控他们毒人生死的音频，她就能肆无忌惮的率领她的同胞占据这个世界了，到时候无论地底还是地面……都将是他们毒人的！ 可是现在，眼见着系统就要破解完毕，这些恶心的兽人居然听了那些狡猾的人类的，直接停手？ 可恶！ r5165决定不再沉默，当即对着不远处最为弱小的唐不凡猛地伸出化作滕鞭的手！ 唐不凡吃了一惊，而站在他身边的陆一当即挡在了他的面前！ 陆一本想伸手去抓那支滕鞭，一只兽化的手臂却率先一步在中途狠狠把那滕鞭抓住了。 兽化的安德森冷笑一声，在r5165错愕的目光下，拽动滕鞭用力把她扯了过来，r5165瞬间身体腾空，而安德森长出了尖锐指甲的手绷直并拢，在她身体飞到自己眼前时，毫不犹豫的对着她的脖子挥了过去。 足球大小的头颅“咚”一声落了地，唐不凡惊呼一声，眼睛都睁大了。 “你……”唐不凡很难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只得吐槽安德森：“你真下得去手啊？” 好歹是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姑娘，说砍头就砍头了。 安德森被墨绿的毒血喷了脸，他嫌恶的扔掉手中的滕鞭，抬手抹了把脸：“一个长成人样的邪门玩意，不杀留着过年？” 然而r5165并没有死亡，她断裂的脖子和脑袋下面都冒出像蠕虫一般的绿色触手，在朝彼此延伸，试图连接在一起，安德森见状又是一嫌恶，抬脚用力一蹋，把从尸体延伸出来的触手踩住了。 “问那帮家伙怎么清理这玩意。”安德森对陆一说道。 陆一点头，当即把这边的画面传给其他人，正色对众人道：“很抱歉，我这边的情况暂时无法继续会议。” 说完切断了与其他人的视频连接，只保持了和重启者会议室的通讯。 “请老先生告知杀死这些变异毒人的方法。”陆一尚还保持着礼貌，询问那个白发老者。 白发老者看着视频里那个在安德森脚下扭动的小女孩尸体，他面色一白，也意识到毒人已经来到了失控边缘，当即道：“我们在它们的基因里植入了对次声波敏感的基因，能让它们迅速衰竭，声波仪在负61层，我给你开权限，你拿着手上那张通行卡过去就行。” 顿了顿，他又叮嘱道：“次声波对人类和兽人也会产生共振，损害器官，虽然你们听不到，但不要开启太久，这些毒人对次声波非常敏感，开个三十秒就足够让它们休克了。” “好的，谢谢。”陆一表示明白，当即结束了和老者的视频。 “所以……”西里斯在远处看着陆一，身前是几十个还滚动着数据的虚拟屏幕：“我们现在去61层？” 陆一点了点头：“嗯，既然已经和重启者谈和了，就不要继续破坏他们的研究所。” 说完从身后的小背包里拿出方月给他的那张通行卡：“我们走。” 唐不凡转身，要去抱靠在墙角昏睡的r5166，安德森在远处还脚踩着蠕动的r5165，皱眉对他道：“还抱它干什么？要真像那个老头说的，到时候声波一放，这些毒人都得死。” 唐不凡听的满心复杂：“……我接触过这些孩子，基本都是善良的，只不过被zero安排的特殊教育洗了脑，我先抱下去，下面绝对有隔离声波的密室……” 他话音未落，一根墨绿的滕鞭便迅速缠绕住了他的脖子。 唐不凡瞪大了眼睛，惊骇的看着默默抬起头，已经几乎是女孩模样的r5166。 r5166……不，应该说是另一个r5165，她的速度太快，而唐不凡又距离她太近，以至于陆一和安德森都来不及反应。 “老师！”陆一急了，就要朝他们冲过去。 r5165却用藤条绕着唐不凡的脖子，用力一扯，阴冷的道：“都别过来！” 藤条坚韧，而唐不凡的脖子又纤细，被那一扯几乎要断了颈骨，他当即伸手扶住墙壁稳住自己的身体，脸因充血开始透红。 他慢慢靠到了墙壁上。 在场四个想营救的兽人顿时都不敢动弹了，就怕激怒这个毒人导致唐不凡脖子受损，这部位要是受了重伤，就算能救活也非常容易导致瘫痪。 “啧。”安德森狠狠瞪向陆一，骂道：“你们带的什么玩意过来？” “……它是从这个研究所逃出来的，它熟悉这里面的环境。”西里斯紧张的说道，替陆一辩解。 而已经完成90%基因融合的r5165扯着唐不凡的脖子，冲四人威胁道：“继续破解系统！” 她必须删掉那段声波代码，放出母体！ 西里斯和菲克都看向陆一。 “……”陆一面色铁青，对着西里斯和菲克点了点头。 两人收到命令，当即转身继续破解研究所的防护系统。 几秒后，陆一便相继收到了方月和重启者那边的通讯，应该都是来询问为什么继续破解的。 “不许接！”r5165狠声道，又威胁的用藤条手臂扯了扯唐不凡的脖子。 唐不凡靠着墙壁，略有些充血的双目紧紧盯着眼前的小女孩。 “你松开他一点。”陆一咬牙，阴沉且焦虑的盯着r5165：“他死了，你们所有毒人都别想活。” r5165看着面色已经呈现乌紫的唐不凡，扭头去看西里斯和菲克的破解进度，不想在她视线转移的下一秒，唐不凡靠墙藏在身后的左手便迅速一挥，用藏起的匕首狠狠在她脖子上划出了一个大豁口！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陆一蹬脚踩地，以惊人的速度冲到两人身前，兽化的双手抓住那墨绿的藤条用力一扯，彻底撕开了唐不凡和r5165的连接！ 唐不凡当即伸手把脖子上的藤蔓取下来，俯身边大口呼吸边剧烈干呕。 “不……不不不……”r5165伸手捂住了自己不断往外冒绿血的脖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唐不凡，声音尖锐的喊道：“你明明答应我的！你明明答应我只要我把兽人带过来，就帮我删除那段声波的！” 唐不凡因干呕而眼睛略有些湿润，他哑声道：“帮我把陆一带过来的不是你，是r5166。” “可你……可是……”r5165因为不甘心，而眼睛也溢出眼泪，吸收了许多许多人记忆的她突然囔囔道：“我也是5166啊……mother……” 然而她话没说完，就被嫌她话多的安德森直接撕开了脑袋。 安德森把她的头颅扔到地上，扭头不耐烦的对西里斯和菲克道：“别破解了，待会那帮重启者又要趁机讹我们了。” 陆一见唐不凡脸色已经开始恢复正常，才逐渐缓下心跳，一并接通了与重启者和方月的视频。 他简单的向两人说明了一下刚才的情况。 但那白发老者依然很生气：“那你们后面不能再破解了啊！” 与兽之旅[末世] 第153节 西部联邦破解的越多，他们曝光的东西就越多。 安德森直接进入陆一的镜头，对着老者骂道：“那你们自己过来收拾这些毒人，我们给你们解决还在这叭叭个没完。” “你、你这小伙子怎么这样说话！”老者被安德森怼的更生气了。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方月连忙打圆场，用眼神示意陆一关闭通讯。 陆一于是客气的和老者做了不再破坏的保证，便结束了和他的通话，等那边视频断了，方月才脸色一正。 “我弟弟不见了。”方月告诉陆一：“会议后半场我看他没出现，我还以为他生气没参加，刚才找了个重启者里的熟人一问，才知道他返回了研究所，监控拍到了他。” 陆一眉头细微一皱，敏锐的察觉到了方月的意思：“你觉得他会来找我们？” 方月嘴唇一抿，沉声道：“我了解他，他根本不会服你们兽人的，这不符合他心中对‘和平’的追求，他觉得和平只会掌握在强者手里。” “……我明白了。”陆一对方月点了点头：“感谢你的特意告知。” “不要伤害他！”方月不放心的叮嘱。 陆一再次点头，便结束了和她的通话。 唐不凡已经彻底缓过劲了，他盯着地上的那颗头颅，陆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那颗头颅在哭。 “mother……mother……”那头颅冲着唐不凡抽抽噎噎的喊，不知道是不是脱离了身体的缘故，他似乎摆脱了r5165的掌控，虽然五官还是那个女孩模样，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曾经那个小男孩的清澈。 唐不凡要走过去，陆一伸手制止了他。 “他已经被污染了，也身首分离，没有救了。”陆一皱眉对唐不凡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的。”唐不凡复杂的道，如果不是确认r5165已经没有救治的可能，他怎么会砍下去那一刀？ “反正他身体已经没了，我……就只是抱一抱他的头。”唐不凡能感受到r5166生机在逐渐消失，而被安德森割头的r5165这会已经彻底不说话了，原本头颅下面扭动的触手也因为血液的不断流失而蔫了下去，可见虽然混了植物的基因，但他们还是受血液影响的。 他说完便固执的走到了r5166的头颅旁边，把那颗头抱了起来。 可怜的小男孩。 r5166迫不及待的把头颅底下的触须缠到了唐不凡的手臂上、手指里。 像活的树枝根须，带着湿润的血液，很微妙的感觉，唐不凡不算很讨厌。 陆一见那小毒人只是缠绕着唐不凡的手，没有用那些触须做其他行为，才默许了两人的接触。 “不是，你真让他抱着这个头啊？”安德森都无语了，唐不凡一直就是个蠢的，他没危机意识也就算了，怎么陆一能放任这种行为？ “扣心自问，我也想。”陆一认认真真的回答安德森：“如果我也断了头，变成这个模样，我也想老师能抱着我的头。” 安德森一愣，然后像是被肉麻到了一般，打了个寒颤。 “咿，真恶心，随便你们了。”他翻了个白眼，率先出去了。 西里斯和菲克已经把工具都塞回到了包里，相继跟上。 此时研究所里的走道灯都亮了，但由于进了水，好几盏灯时不时的闪烁一下，考虑到负61层太远，这研究所的层高又高，所以几人决定坐电梯下去。 这个研究所里应该还藏着大量那个女毒人的子株，虽然它们不算难对付，但还是早点开启那个仪器清理了好。 “万一电梯下坠怎么办？”唐不凡不太放心，抱着r5166的头颅站在电梯外面和几人说话：“我看研究所现在的电路不太稳。” “下坠就让它停下。”安德森淡定的抬了抬他那带血的手：“我们四个高等兽人在呢，一人一个爪子穿出墙壁，火车都能给它停了，摔不死你。” “……”唐不凡看着气定神闲的四人，心想果然他没办法以高等兽人的视角看问题。 很快，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随之四个悠哉的兽人全部被里头的场景吓的身体一哆嗦。 只因里面躺着一个满胸口是血的“唐不凡”，脸已经成了死灰色。 唐不凡一愣，然后抱着r5166的头率先走了进去。 “不要害怕。”他面色古怪但还算淡定的用脚把手术床推到电梯角落，招呼那四个受到惊吓的兽人进来：“是另一个我。” 安德森到底是提前知道有个克隆人“唐不凡”存在的，所以第一个回过神来，饶有兴致的迈了进去。 “原来人类模样的你长这样。”他甚至低头端详起“唐不凡”那张灰青色的脸，评价了一句：“感觉没你现在好看，不过比你以前那个骷髅样漂亮。” 西里斯和菲克相继回神，两人又是面面相觑又是盯着唐不凡，满腹心思的跟着踏入电梯。 只有陆一还脸色苍白，杵那伸手揉了一把自己的脸，才心慌意乱的进入电梯，并迅速走到唐不凡身边，用双手不安的挽住了唐不凡的一只胳膊。 唐不凡温热的体温让他稍微冷静了几分。 西里斯伸手按下负61楼，然后和菲克挤在电梯角落继续盯着唐不凡看。 “这是我的克隆人。”唐不凡这才跟三人解释：“是zero提取我的dna，再利用ai剔除兽人部分，克隆出来的。这种方式可以让我变回人类。” 他说完腾出一只手捋了把自己的短发，轻描淡写道：“本来我今天应该剃光头发，做开颅换脑手术的，但我并不想变回人类，所以……我杀了他。” 听见唐不凡杀了“自己”，西里斯和菲克看他的眼神有了些触动。 这位夫人似乎比他们想象中的更杀伐果断。 陆一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些恢复，他挽着唐不凡的手臂低头端详自己的另一个“妻子”，那张已经死去了几个小时的脸是那么的熟悉，却也那么的美丽，让他心底翻腾起了非常古怪的情绪。 他忍不住伸手去抚摸那个“唐不凡”的脸，冷冰冰的，已经有了些僵硬。 陆一心底一悸，他收回了手，并将身边的唐不凡挽的更紧了。 “mother，这也是你吗？”稚嫩但有些虚弱的孩童声音响起，唐不凡低头，发现怀里的头颅已经蔫了下去，那些缠绕在他手臂上的触须也松了很多。 “……对，是我。”唐不凡复杂的看着正走向死亡的小男孩。 “他跟我一样也要死了吗？”r5166询问。 “……他已经死了。”唐不凡垂眸道。 “哦……”r5166窝在唐不凡的怀里，能感受到很舒服的热度，而他试着从脖子下面伸出一根触须伸向躺在那的“唐不凡”，发现他的温度跟自己是更接近的。 r5166眼神有了些颤动。 “叮”的一声，电梯的门开了，西里斯和菲克率先出去，唐不凡正要带着挽着他的陆一也出去，却听到怀里的头颅用虚弱的声音又开了口。 “mother，把我留在这里吧。”r5166道。 唐不凡低头，失血让小男孩的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我想跟这一个‘你’呆在一起，你能把我放到这一个‘你’的胸口上吗？” 唐不凡并没有怎么犹豫，他轻轻把怀里的头颅放到了那一个自己的胸口上，本缠绕在他手臂上的触须们顿时纷纷转移到了那具尸体的胸口。 r5166很满足的把脸贴着“唐不凡”染血的胸口，用触须拥抱着这具尸体。 唐不凡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温柔的向他道谢：“谢谢你帮我把我的爱人带到了这，r5166。” r5166浅浅一笑，用一根触须轻轻碰了碰唐不凡的手指。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妈妈。” 唐不凡又低头亲了亲他冰凉的额头：“晚安，r5166。” 他说完带着陆一走出了电梯。 “晚安，妈妈。”r5166用一根小触须对着唐不凡挥了挥手，然后靠在另一个唐不凡的怀里，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唐不凡替他，也替那个死去的“自己”，关上了电梯的门。 第162章 重启者基地-19 两人顺着长长的走廊走着, 陆一的双手还紧紧的挽着唐不凡的手臂。 西里斯和菲克已经折过转角看不见身影了，安德森则慢慢走在他们前面，他的双脚上还铐着脚镣, 只不过中间的链子已经断掉了，沉沉的拖在地上发出铃铃的声音。 唐不凡想到陆一手中的通行卡已经被那白发老者放开了权限，于是想着帮安德森把脚镣彻底取了, 结果扭头一看身边大高个的兽人, 发现他抿着嘴唇低着脑袋，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那个我吓到你了？”唐不凡询问。 “……他长得跟老师一样。”陆一眼睛有些红：“我看到了老师死掉的样子。” “……抱歉。”唐不凡不由停下了脚步，心疼的抬手去摸陆一的脑袋, 后悔了：“我不应该让你进那个电梯的。” 他就应该换乘另一部。 唐不凡的抚摸让陆一好受了一些, 但心里还是闷闷的, 他双手捧起唐不凡的脸，金绿色的兽瞳仔细端详眼前这张面孔，皮肤很白皙，但有血色, 眼睛很乌黑, 但有神采，而那张红艳艳的嘴唇最让陆一满意，这绝对是活人的一张脸。 唐不凡明艳的五官冲淡了电梯里那具尸体的灰白，陆一心口慢慢感到舒畅, 并对眼前的脸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捧着低头亲了一口。 唐不凡为了安抚他，没有拒绝。 前方传来了打斗声, 然后是安德森没好气的咳嗽。 “咳咳，你俩能不能不要逮着空就谈情说爱？”安德森阴阳怪气的在前面发牢骚：“我之前就觉得你俩不干正事，流浪赶路的时候还能四处捡垃圾, 明明车缺油缺电还不舍得丢那些东西，现在还在敌人大本营里呢，见缝插针就啵两口，能不能体谅一下我这个旁观者的心情？” 安德森说完用力一脚把从折角里冲出来的变异毒人踹飞到墙上，催促陆一：“前面很多毒人，过来帮忙了。” 陆一这才放开捧着唐不凡脸的双手，脸蛋微红的对唐不凡说道：“我去前面帮忙，老师你注意跟紧我们。” “嗯。”唐不凡抿了抿自己潮湿的嘴唇，反手从身后的裤腰里拔出染血的匕首：“放心去吧，我现在杀人也慢慢上手了。” 陆一于是往前面小跑，唐不凡握着匕首跟在他身后，果然两人转过折角，便看到一大群毒人正在围攻西里斯和菲克。 一眼看去，这些毒人几乎都呈现女态，本就是女性的变异毒人都有着相似的面孔，而本应该是男性的变异毒人则肢体变得阴柔，甚至有一些能明显看出在发育胸部，不正常的微微隆起。 毫无疑问它们都被污染了，而共享信息让它们都疯狂的聚集在这里，阻止唐不凡等人开启那个能毁灭它们的次声波仪。 西里斯之前在东部联邦与毒人的战斗中受了腿伤，因此战斗的不太利索，但他手上拿着一罐喷火器，对毒人很有威吓效果，而他身边的菲克已经兽化了身躯，一边保护着西里斯一边用利爪将那些毒人撕碎。 这是唐不凡第一次看到菲克兽化，他盯着那张扭曲了五官盖着头发的面孔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他是什么物种，像黑猿又像黑犬，嘴里突出的獠牙非常夸张。 “西里斯，你去老师身边。”陆一兽化身躯加入了战斗，巨大的手掌抓住一个毒人的脑袋就像砸西瓜似得按到墙上，把西里斯的压力揽了过来。 西里斯拿着喷火罐慢慢退后，等安德森不紧不慢的也加入了清理毒人行列，他才关闭喷火罐，安心呆在唐不凡身边。 唐不凡看了看场面，虽然毒人多，也乱，但对那三个联合战斗的高等兽人并不构成威胁，于是没有上去帮忙，知道以陆一的性子自己的加入只会让他分心。 很快这里的走廊就漫开了血泊，但由于这些变异毒人的血液是墨绿色的，所以看起来像脏污的燃料，而植物的特性又让它们不容易死，断肢残腿都像单独的活物似的，在地上乱爬扭动，断肢处还会延伸出细小的触须，跟从肉里爬出的虫子一样。 挺掉san，很恶心。 每当有断肢扭动乱爬着到两人的附近，西里斯便会率先用脚踢开，或者拿喷火罐驱赶，让靠墙站着的唐不凡只能无聊的用手抛刀。 两人头顶上的走道灯忽然闪烁了一下，唐不凡抬头去看，眼角的余光忽然注意到走廊另一处出现了一个黑影。 唐不凡心中一惊，扭头看去，发现是穿着白大褂的zero。 西里斯也看到了他，当即伸手挡在唐不凡面前，护着他慢慢往那三人方向退。 与兽之旅[末世] 第154节 “元首，是zero。”西里斯冷静的对折角另一头的陆一汇报，后退中脚踩到了一只摸他脚的断手，于是抬脚踢开。 围堵在这层的变异毒人已经被三个高等兽人撕碎了七七八八，因此陆一吩咐道：“菲克，你和安德森继续战斗，我去看看。” “你留下，我去。”安德森知道zero的厉害，他现在身上还留着很多刀疤，因此一伸手把陆一用力推回去，自己抬脚往折角处走。 被他蛮横推回去的陆一皱眉，回头看了眼剩下的毒人，发现并不多了，于是改了命令：“西里斯，你过来帮菲克处理剩下的毒人。” “是，元首。”西里斯和走过来的安德森交接了唐不凡的守护工作，立即拿着喷火罐往菲克方向跑。 陆一匆忙赶到安德森和唐不凡身边，三人站在转角处与那穿着白大褂的人类男子隔着长长的走廊遥遥对视。 不知为何，zero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没有动弹。 “……他不是本人。”安德森银灰色的兽瞳盯着远处那个男人的眼睛，冷笑咬牙：“是那晚那个人造人。” 他说完伸手一摸自己脸上的刀疤，扭头往地上狠狠唾了口唾沫，便大步朝那人造人走去。 唐不凡连忙伸手拉住他，皱眉道：“回来，他一个人造人，全身是钢铁，你过去硬杆做什么？真正的zero又痛不到。” 陆一端详着那个安安静静的人造人，反手从身后的小背包里掏出了几颗乒乓球大小的金属球。 他递了三颗给安德森。 “这什么？”安德森伸手接过。 “电磁脉冲球。”陆一告诉他怎么用：“按下红色部分然后扔出去，它会在一秒后释放极强的电磁能量，摧毁附近的电子元件。” 三人这次来营救唐不凡，背包里带了不少好东西。 安德森挑眉抛了抛手中的金属小球：“这好使。” 说完不等身边的两人反应，忽的双脚用力一蹬地面，朝走廊对面的人造人疾冲而去！ “安德森！！”唐不凡连忙伸手想把他拽回来，结果根本够不上他的速度，而远处那个安安静静的人造人双瞳一收缩，在捕捉到安德森的动作以后转身就往楼梯间方向跑。 “妈的，还知道跑？”安德森冷笑一声，就追了过去。 两人几乎是一瞬间就没影了。 “……”唐不凡手还伸在空中，追也不是，放也不是。 “有三颗电磁脉冲球在，安德森不会吃亏的。”陆一抓住唐不凡举起的手，安抚道，但一想到安德森容易上头的性子，又不确定了：“……大概。” 他说完抬起手环，一个虚拟屏幕弹到空中，陆一拿出方月给他的那张通行卡，输入上面的账号，然后登入了一个界面。 “zero给方月的权限还算高的。”陆一说道，很快找到了安德森的档案，调出了他的移动路径——陆一早就瞅见安德森脚上的定位脚镣了。 唐不凡连忙凑到屏幕面前和他一起看，只见安德森正飞快的往楼上跑，几乎是直线窜上去的速度。 看来是在追。获取了安德森的动向，唐不凡稍微安心了几分，而这时候一身血污的菲克走了过来。 “元首，这层的变异毒人已经清理干净了。” 陆一点头，放下手环并吩咐伊芙琳：“伊芙琳，你盯着安德森的动向，一有不对劲就汇报给我。” “好的，路易。”伊芙琳温柔的电子女音从手环中响起。 现在当务之急，是拿到能摧毁毒人的次声波频，陆一揽住唐不凡的肩膀，带着他往那声波仪所在的实验室走去。 西里斯还拿着喷火罐在喷几个顽强扭动的尸体。 刷卡，实验室的金属门“滴”一声开了，陆一往角落的摄像头瞥了一眼，果然它慢慢的转了过来。 通电后，重启者们就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们，如果不是现在研究所里毒人泛滥，他们不会让陆一等人这样乱走。 “西里斯，播放次声波，然后拷贝声波数据发给我们的研究员，让他们迅速造出同样的仪器送往边境。”陆一对西里斯说道，数据早一秒发回去，他们边境的士兵就早一秒脱离战斗。 “明白。”西里斯立即走到那排操作台前面，而菲克则默契的到他身边帮他打下手。 两人身前又弹出十几个虚拟屏幕，好几个西部联邦的研究员瞬间远程加入协助。 唐不凡这时才明白过来陆一他们的行动全程都连着西部联邦那边的幕后人员，他起初有些惊讶，后来又觉得这种营救行动没幕后人员才不正常，最后又想到了他和陆一的那几次接吻…… “……”唐不凡心虚的抬手掩嘴，希望那些幕后的研究员和军官们不要像安德森那样烦他两。 后面可不能再啵嘴了。唐不凡自我告诫且反思。 “元首，要把声波数据发给东部联邦和北部联邦吗？”西里斯回头询问陆一。 陆一略想了想，拒绝了：“不做多余的事，这毕竟是别人的知识财产，我们拷贝我们的就行。” 东部联邦那边有方月，估计早就拿到声波数据了，而北部联邦……陆一想到会议上北部联邦的元首拒绝废除和平契约，那么这个声波数据就可以作为后续和他们谈判的筹码。 虽然是其他联邦的事，但陆一本人希望全世界的人类都能回到地面上来。 看着西里斯他们在那边操作，无事的唐不凡又担忧起安德森那边，他想让陆一再打开屏幕看看安德森的路径，但想到幕后有一大群西部联邦的人在帮着看，伊芙琳也没有出声，便安抚自己应该不会有事。 他在沉默中又想到了安安静静站在走廊深处盯着他们的人造人，毫无疑问它是zero派来的，没有攻击是因为发现有四个高等兽人在，打不过吗？ 而zero本人又在研究所的哪里？方月说监控拍摄到他过来了……唐不凡琢磨着，抬头看向天花板，好巧不巧的灯泡又闪烁了几下。 陆一也抬头看向天花板，而在操作台前忙碌的西里斯则轻轻“啧”了一声，把因为电路不稳而关闭的仪器又打开了。 “电路不太稳。”唐不凡说道。 “进水的缘故吧。”陆一说道。 “嗯，应该是。”作为罪魁祸首的唐不凡又心虚掩嘴。 这时候屋内的几人都感觉到一股细微的震颤，西里斯和菲克都抬头看天花板。 “声波仪开启了吗？”陆一询问，仔细感受着这股仿佛什么大型电器开启了一般带来的震颤感。 “已经开过了，但是刚刚因为电路不稳又关了。”西里斯略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而且次声波虽然会引起共振，但动静没有这么大。” 这时候他们头顶的灯光再次短路一般的闪烁。 “不对……”唐不凡看着闪烁愈发频繁的灯泡，忽的脑袋灵光一闪，脸色随之苍白。 “是穿越实验室……”唐不凡抓起陆一的手，转身就往外跑：“zero在穿越实验室！” 唐不凡忽然想起来了！zero把他从千年前抓到这儿来的目的！ 【你的出现，证明穿越是成功的。】 【但还无法验证世界是否唯一，宇宙可能存在着无数个平行世界。】 【你回去后，需要仔细观察那个世界，也许只是一个牙杯的变色，或一个你不认识却认识你的朋友出现，就能证明你回去的世界不是你原来的世界。】 【但不管是不是你原来的世界，你都要把你对那个世界的观察记录下来，用你的微博仅可见发布，如果世界没有发生其他大的变动，你的微博数据会非常幸运的一直保存到我们这个时代，被我们挖掘出来。】 【而只要确认世界是唯一的，那么……我就能回到过去改变现在这个世界。】 “zero想改变这个世界！”唐不凡疯狂的拉着陆一往楼上跑：“负47、48楼！量子时空穿越机在那里！” 陆一这时明白过来了，当即俯身抱住唐不凡，在闪烁的楼道灯光中以一步跳跃一整层的速度抱着唐不凡飞快到达了负48楼。 走廊中，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安安静静的伫立在那里，等陆一和唐不凡从楼道中一出现，他们便仿佛开机了一般，相继抬起了低垂的眼眸。 “……人造人。”陆一把怀里的唐不凡放下，反手从身后的小背包里掏出了数颗电磁脉冲球。 十几个人造人一拥而上，陆一直接将手中的脉冲小球全部抛出，只见一秒后好几个水波模样的蓝色电磁脉冲在空中扩散，波纹碰到的人造人皆身体一僵，眼鼻口耳顿时都迸射出激烈的火花。 人造人尽数倒下，而走廊的灯光也瞬间暗了下去。 千里之外的西部联邦，那些幕后研究员和军官们面对陆一失联的信号，瞬间焦急起来。 屋里的首席研究员立即命令还在声波室的西里斯和菲克前往负48楼，保护他们的元首，而军官中的安古斯上将则毫不犹豫的联系了自己那还在追逐“zero”的傻儿子。 “安德森！立即返回研究所！” 森林中，兽化了身躯正在狂奔的安德森忽的听到自己父亲的声音，身体不由一哆嗦，差点撞到一颗树上。 而这愣神，让前方奔跑的“zero”就这么在林间消失了身影。 安德森“啧”了一声，疑惑的低头去看自己的脚踝，果然他老爸那严厉的声音再次从那电子脚镣中传出：“zero本体在研究所负47和48楼的量子穿越实验室，刚才元首使用了电磁脉冲球，现在与我们中断了联系，我命令你即刻返回，保护元首和夫人！” “……”安德森愣愣盯着脚镣，两秒后才伸手用力一锤前面的粗壮树干，骂道：“靠！被zero耍了！” 昏暗的走廊里，陆一紧紧揽着身边的唐不凡，紧张询问：“老师，你没事吧？” “唔……没事。”唐不凡把脚边沉甸甸的人造人踢开，只觉得右小腿骨钝痛不已，刚才这个人造人失控飞过来，虽然表面覆着一层□□，但里头毕竟是四百多斤的钢铁骨骼，还是把唐不凡砸的疼狠了。 “我看看。”陆一蹲下去拉唐不凡的裤腿，发现那里已经青紫了一大块，情况看起来不太妙。 “不会骨裂了吧？”陆一想伸手摸摸，又不要敢摸。 “先去找zero。”唐不凡顾不上检查自己的腿，他盯着远处还闪烁着灯的走廊，电磁脉冲的冲击波没有影响到那里。 “到我背上来。”陆一把背后的小背包挪到自己身前，朝唐不凡露出宽阔的背部。 唐不凡没有犹豫，直接趴了上去。 “老师，你身体好软。” “都什么时候了。”唐不凡没好气的伸手拍了兽人的脑袋一下：“快走！” “哦。”陆一立即背着他往灯光还亮着的尽头大步迈去。 两人还没走出多远，忽然听到了楼梯门关闭的声音，陆一背着唐不凡扭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还有其他人造人。”唐不凡沉声道，重启者虽然穷，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研究所里仍旧有许多没被外派出去的人造人：“希望西里斯和菲克能对付得了。” 唐不凡这时才明白当时那个zero模样的人造人为什么站着不动看他们，原来是为了观察，在发现他们拥有电磁脉冲球以后，便果断的选择逃跑，并成功的引走了安德森。 四个高等兽人，加机械克敌电磁脉冲，zero非常聪明的选择回避并分散他们。 “西里斯和菲克的背包里也有电磁脉冲球，不会有事的。”陆一安慰着唐不凡，同时眼睛瞄向走廊角落的监控器，这里的灯亮着，但监控器却没有亮红灯。 而地板还在细微的震颤。 “这层的监控器没有运作。”陆一背着唐不凡在又长又潮湿的走廊里走着：“看来重启者那边不知道zero的行为。” “zero真是疯了。”唐不凡忍着钝痛的腿说道：“其实我想就算重启者投票选择和兽人开战，且赢得了战争，zero未来还是会选择穿越回去改变世界的，他跟我说过如果世界线真的能改变，他不会选择回去杀当初研究出兽人的科研人员，而会选择回到21世界植入他设计的ai，让ai来管理人类。” 而21世纪是人类ai大发展的世纪，出现了很多的ai大模型，唐不凡心想这大概也是他被zero挑中的原因之一吧，他正好生长在那个年代。 “他觉得让ai来管理人类，就不会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陆一说道。 “对。” “那他真不了解人类。”陆一很爱人类，却也清楚人类的劣根性：“就算在ai的管理下人类丰衣足食，犯罪率低下，甚至不需要出去工作，他们也只会觉得被ai束缚了人性和自由，从而和ai爆发战争。” 唐不凡想了想，自嘲的一勾嘴角，觉得他说得对。 量子穿越实验室非常大，是两层打通的，且两层全都是，陆一背着唐不凡顺着深长的走廊走了好一会，才找到那扇非常大的合金铁门。 与兽之旅[末世] 第155节 他一手托着唐不凡的臀，一手从身前的包里掏出通行卡，刷了一下，却没能打开。 “用脉冲球。”唐不凡说道：“反正门卡没用，先把里头的电断了。” 他话音刚落，巨大的合金门便从两侧打开了，仿佛室内足球场一般大的实验室并不怎么亮堂，顶部的灯虽然都亮着，但显得瓦数不足。 而实验室中心是一个核反应堆，它就像心脏一样连接着许多仪器，一个直径不到两米的金属“舞台”立在反应堆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人正站在上面。 穿着白色长大褂的，自然是zero，而小的那个……趴在陆一背上的唐不凡豁然握紧了拳头，脸色变得极其苍白。 只见那被zero放在身前的孩子有些懵懂的看着唐不凡，开口道：“老师，我想回家。” 第163章 重启者基地-20 陆一感受着背上猛然收紧的身体, 瞬间明白了那个相貌普普通通的孩子是谁。 让唐不凡痛苦了五年的人，陈飞。 “我真的无比后悔当初选择了你，唐不凡。”zero双手搭在陈飞的肩上, 眼镜后面的双目无比阴鸷，他死死盯着唐不凡：“如果不是你，我的实验, 我的计划, 我对人类的拯救……都会成功！” 唐不凡立即从陆一背上下来，即使他右脚踩在地面钝痛不已，他咬牙与zero对视：“你放开陈飞！” “我放开？”zero冷笑一声, 嘲讽的问他：“我放开他那你带他回去吗？” 唐不凡胸口一窒, 沉默了, 带陈飞回21世纪确实属于他的责任，因为他是班主任，也向孩子的奶奶做了承诺…… “我……我现在有必须留在这的理由……”唐不凡酸涩的踮着右脚往前迈了一步，陆一盯着那明显正在运行的量子穿越机, 紧张的把他拉了回来。 他不希望唐不凡靠近那个机器。 “那你还说些什么！”zero愤怒的冲唐不凡喊了出来, 眼睛红了，他搭在陈飞双肩上的手撮的很紧，让年幼的男孩有些吃痛的皱起眉头。 但他依旧显得很乖巧的站在zero身前。 “当初我就是选只老鼠都好过你……没用的东西……没用的东西！”zero继续絮絮叨叨的骂着，而偌大的实验室传来了机械的汇报声。 “受电磁脉冲影响数据已重新校准完毕, 量子时空穿越机进入最后三分钟预热。”研究所的主脑用温柔的电子男音说道，也正是因为它的帮忙，重启者那边才不知道zero这边的行动。 作为一个ai, 它以理性的思考认为，返回到过去让ai管理人类更能让人类的文明长久。 至少，人类不会因为第三次世界大战进入长达一千年的末日时期。 听到ai的汇报, 陆一皱起眉头，又从包里拿出了三颗电磁脉冲球，他不可能让zero回到过去改变世界的，且不论其他的蝴蝶效应，单单他和唐不凡大概不会再认识这点就让他无法接受。 但站在他身边的消瘦男人却伸手包住了他抓着脉冲球的手。 陆一无奈又满是忧虑的看向唐不凡：“老师……” “我……”唐不凡知道自己不应该，但他眼底闪烁着挣扎和痛苦，视线离不开那个无辜的且梦想回家的孩子：“你再让我想想……” “……”陆一抿起嘴唇，但听着来自走廊的那细微的敲击声，默默把手放了下来。 并焦虑一般，用指尖轻轻敲了几下身前背包上的金属拉链，发出小小的叩叩声。 看唐不凡阻止了陆一，zero暗暗松了口一口气，庆幸自己带来了这个孩子，成功控制到了唐不凡，不想下一秒，实验室远处的墙壁忽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轰！” 整个地面瞬间震颤，陆一几乎是同时，抱起身边的唐不凡往旁边疾冲，而zero下意识扭头看向爆炸方向…… 一道寒芒闪过，一把军刀旋转着从门口方向飞来，它穿过陆一和唐不凡刚才所在的位置，以瞬息的速度飞到了zero的身前，竟然将他的整条右臂从肩胛处削下！ zero睁大眼睛，比疼痛率先到来的是他看到自己喷溅到空中的血液！ “啊……啊啊啊啊啊！”zero发出了惨叫，脑袋发了热，他脸色苍白的用左手捂住自己大量喷血的右肩，脚步讷讷往后退了好几步，几乎要从那个金属高台上跌落。 “元首！”西里斯和菲克从爆炸出的墙洞里出现，而实验室那扇敞开的门边，出现了手抛另一把军刀的安德森。 唐不凡窝在陆一怀里，睁大眼睛看着这瞬间的变故。 “我们没事。”陆一沉声对出现的三人说道：“你们做的很好。” 在zero用孩子要挟唐不凡的时候，陆一便听到了来自安德森的信息。 由于电磁脉冲，他手腕上的手环和耳朵里的耳麦都失效了，但是，兽人无比敏锐的听力让他发觉到走廊传出的规律敲击声。 是摩斯密码。 每个高等兽人在指挥官学院都会学习的敲击暗号。 安德森告诉他，西里斯和菲克在东侧墙壁以爆破吸引zero注意，而他会同时会对zero进行正面进攻。 陆一敲击回应：明白。 于是爆炸发生，安德森从门口掷刀，目标直指zero那只机械手臂。 一个高等兽人全力掷刀的力量是极其恐怖的，足以将普通人类连骨带肉削下手臂，而zero的肩胛那块也没有改造成钢铁。 偷袭的十分完美。 安德森看着狼狈不堪的用左手捂着空荡荡右肩的zero，眼睛一眯，勾唇笑了，心中的憎恨终于得到了些许缓解。 而略显诡异的是，那个目睹了一切的孩子，却依旧睁着懵懂的眼睛站在那儿，明明脸上被溅了zero的鲜血，却没有发出一声尖叫。 他甚至重新看向唐不凡，又道了一句：“老师，我想回家。” 听到他的这声呢喃，唐不凡红了眼眶，他伸手推开陆一，跌跌撞撞的爬到了那个高台上。 他一把伸手抱住了那个孩子，因为过于激动，以至于身体微微发颤，声音也带上了一些哽咽：“陈飞……陈飞……你会回去……你会回去……老师一定送你回去……” “……”似乎有些情感缺失的孩子在感受到他温暖的拥抱后，那双乌黑的眼睛有了很细微的一丝波澜。 “检测到爆炸冲击，正在对仪器进行功能核查……检测到第七核能组出现缝隙，存在核泄漏风险，是否继续量子时空穿越？”ai温柔的电子男音忽然响起。 听到有核泄漏风险，陆一当即要从金属高台上抱走唐不凡，而同样走过来的安德森则一脚把面无血色企图爬回来的zero踢了下去。 zero重重跌到了地上，他的嘴角溢出鲜血，眼镜也因为磕到地上裂出缝隙，但是他仍旧红着眼睛抬头对研究所的主脑撕心裂肺的大喊：“继续！” “指令收到，量子时空穿越机预热进入一分28秒倒计时。” “西里斯！联系核潜艇在底层接我们！安德森！你带上zero！”陆一果断的下达命令，把唐不凡抱入了自己怀里。 “……”高台上的孩子有些迷茫的朝唐不凡伸出双手，似乎在渴求他的拥抱。 “元首，不停止这个机器吗？”西里斯和菲克都已经把脉冲球拿到手上了。 陆一复杂的看了眼那个不太正常的孩子：“这个孩子，需要回去。” 只有送他回去，他的老师才能彻底放下过往，从此以后只属于他一个人。 “……好吧。”西里斯有些惋惜的看了眼满屋的精密仪器，拉上身边的菲克转头就往外头跑。 见他握住自己的手，那平时总是淡漠寡言的兽人悄悄勾起了嘴角。 “妈的，还得扛这个崽种。”安德森虽然不愿，但还是服从命令的扛起挣扎的zero，大步奔跑着跟上了西里斯和菲克。 而陆一也没有迟疑，抱着怀里的唐不凡紧随而去。 “陈飞！陈飞！”唐不凡趴在陆一的肩头，这时才忍不住落下眼泪，对着那个乖巧站在高台上的孩子最后大喊了一声： “回去后做个好孩子！老师……老师爱你——！” 七岁的孩子在听到这句话后豁然睁大了眼睛，继而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一丝笑。 3329年9月7日晚8点42分，太平洋中部发生8.3级特大地震，地震导致全球海岸线出现不同程度的海啸。 同年同月，西部联邦元首路易·史密斯率先宣布废除《和平契约》，选址马恩岛建立人兽混合居住地，次月，东部联邦元首郭深宣布在蓬莱建立人类新基地，并试点运行人兽混合居住区。 而北部联邦在深受变异毒人灾害后，终于在当年11月，和人类新势力重启者达成协议，用废除《和平契约》来换取可毁灭变异毒人的声波数据。 至此，人类结束了长达一千年的地底生活，回到地面和兽人一起迈入了全新的，混居时代。 第164章 旅途的终点 *** 长满狗尾巴草的山顶上, 一个高大与一个纤细的身影踏入残破的道观。 这道观显然是千年前的遗迹，房屋围墙全都坍塌了，树木都长在了屋瓦上, 只有隐约可见是庭院的中间，立着一个还能看清大致形状的石塔。 一个虚拟屏幕浮在唐不凡的面前，随着他的移动而跟着前进, 唐不凡对照着屏幕上反复看了看眼前这座石塔, 对着陆一点了点头。 “是这个。” 陆一当即走上前，双手抱住厚实的石塔，双臂的肌肉一鼓, 便慢慢把石塔挪到一边。 唐不凡伸手拂去面前的屏幕, 快步走到陆一身边, 只见一个黑色石板盖在那儿。 陆一蹲下，把那陷入泥土里的石板挪开，露出下面不到一立方米的小小空间。 里头放着一个小石盒。 唐不凡激动的想伸手去拿，却发现还是沉, 只能换了陆一来。 陆一把那长约四十厘米的石盒从里头拿出, 轻轻放到了旁边的草地上，唐不凡用力打开特制的石盒，只见里面是十几本书，几十册日记, 一本又大又厚的相册，和一个小小的u盘。 存放这些东西的人显然经过专业的考究，所有东西几乎保存的完好无损, 没有被千年的岁月所破坏。 唐不凡率先拿起那本巨大的相册，他伸手翻开，只见上面第一张照片就是陈飞和他家人的合影, 七岁的孩子旁边就坐着那个唐不凡曾经见过的，却早已忘了相貌的奶奶。 唐不凡伸手掩住嘴巴，几乎遏制不住想要哭出来。 *** 史密斯庄园塔楼，拥有空气过滤系统的房间里，一个只有左臂的男人恹恹侧躺在床上，已经许久没剪的黑发几乎遮盖了他的整张脸。 密闭性很好的铁门忽然打开了，唐不凡和陆一并肩走了进来。 两人身后的铁门自动关上，防止外头还带污染的空气过多进入屋里，躺在床上的男人身体细微一动，然后慢慢坐了起来。 “我找到了陈飞留给我们的东西。”唐不凡将怀里抱着的箱子轻轻放到了桌上，他看着眼前变得十分消瘦和憔悴的zero，复杂的搓了搓手心的u盘，才伸手递过去：“这是你给他的u盘，他说还给你。” zero用带着红血丝的眼睛盯着唐不凡手中的那个u盘，他沉默着不说话，许久之后才疯魔似的昂头笑了起来。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他的眼睛越笑越红，声音含着浓浓的不甘：“我猜到了你不中用，所以才在那个孩子苏醒后就开始训练他……我猜到了你们不会让我穿越到21世纪，所以才把u盘交给了他……而你们也确实心软了，让他回到了过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失败了？” 他说完狠狠伸手打掉唐不凡递过来的那个u盘，声嘶力竭的大吼道：“还还给我干什么！忘恩负义的东西！如果不是我，他就只是死人的一根头发！根本不会拥有生命！” 他说完开始发狂的砸东西，然而这个房间很空旷，他只能用仅有的左手把床上的枕头被子全部扔到地上。 与兽之旅[末世] 第156节 陆一拉着唐不凡后退了几步，而唐不凡深沉的叹了口气，把那u盘放到了那箱子里。 “陈飞，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唐不凡缓缓说道：“他失踪了两个月，学校、警察、媒体都问他是不是我拐走了他，他替我否认了。因为担心身上的u盘被发现，他特意脱掉袜子把它藏在脚趾里……他确实本来可以改变世界，只要他把这个u盘插到学校机房的电脑上，但是……他并不想改变世界。” 唐不凡说完浅浅一笑，目光透出温柔：“所以他的奶奶、他的父母、他自己都在21世纪度过了非常安稳的一生，当然当他成为父亲时，他也曾为他的子孙后代焦虑过，毕竟他知道22世纪就爆发了第三次世界大战，但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尊重未来。” 唐不凡说完又伸手搭上那个箱子，对耷拉着脑袋的zero说道：“他长大后成为了一名科幻小说家，还拿了几个奖，箱子里是他出版的小说，还有几十本他的日记，至于他留给我们的那本相册……我觉得你大概不想看，我就拿走了。” 该说的话都说了，唐不凡便留下那个箱子，和陆一一起走了出去。 此时，已经进入深秋，史密斯家的古堡还是老样子，阴暗中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唐不凡伸出手探出走廊，手指穿梭在薄雾中，对陆一说道：“咱们把家里的灯换一换吧，我要暖暖的，亮亮的。” 其实唐不凡住不惯这么大的宅子，但是没有办法，陆一现在已经当了元首，西方又格外爱举办宴会，他总不能让陆一跟着自己去住小房子。 “好，听你的。”陆一看着唐不凡白皙的侧脸，柔和的仿佛就像照射进这大宅里的一束光，让他不由伸出手去抚摸：“现在你是这里的主人。” 唐不凡回头看他，陆一的手指便落到了他的脸侧，唐不凡的心思顿时转移，腼腆又在意的缩了缩自己的脖子：“……果然我还是留长头发好看吗？” 离开重启者基地以后，唐不凡便重新剪了一下他的头发，当时用匕首在脑后胡乱一割，导致事后为了修出好看的型又给剪短了一些。 唐不凡现在整个脖子都是露出来的，流浪五年，蓄了五年长发，竟然让他一下子无法适应这种清爽。 更重要的是，陆一似乎喜欢长发。 “都好看。”陆一实话实说，唐不凡自从恢复健康后五官愈发明艳，在他看来不管长发还是短发都有味道。 料到会得到这种回答的唐不凡于是没好气的让他选择：“短发，长发，二选一。” 陆一这才认真想了想，犹犹豫豫的回答：“那……还是长发吧，我喜欢老师头发散在身上的样子……很白。” 很白？唐不凡稍微疑惑了一下这句。 而陆一顿了顿，又提了其他要求：“我还想看老师穿唐装。” 那是陆一不熟悉的东方文化，他时常觉得那个模样的唐不凡有很奇妙又迷人的异世界人物之感。 “咱们这没有穿唐装的氛围啦。”唐不凡琢磨着嘀咕，倒不是不肯再穿给陆一看：“郭文先生那儿气氛浓，我比较好意思穿，这里感觉大家会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两人聊着天，一个黑西装的执事走了过来。 “元首，老爷叫你。” 陆一和唐不凡对视一眼，唐不凡松开了和陆一握在一起的手：“我去医疗室看看孩子。” 那个胎儿已经五个月大了，有了人形，其实红彤彤的一点都不好看，看头骨还更偏向猫，但唐不凡就是想一直看着。 那孩子本来应该在他的肚子里，而不是浸泡在插满管子的玻璃容器里。 “嗯。”陆一对他点了点头，两人在电梯处分开。 汉斯在书房，那里是他最爱呆的地方，陆一在离开前和他闹的很不愉快，父子俩持枪相对，现在一切尘埃落定，陆一冷静下来想想，自己当时开枪打伤了他还破坏了母亲坐过的那张红椅子，实在有些过分了。 所以在进去之前，陆一稍微给自己做了下心理工作，才抬手敲门。 “进。”汉斯低沉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陆一拧开门把手进去，汉斯背对着他站在窗边。 陆一慢步走过去，汉斯这才转身，陆一仔细看了看他的脸，他还是整齐的梳理着头发，胡子也刮的很干净，一副文质彬彬模样，就是耳鬓有了白发。 很久以前兽人是群野蛮人，由罪犯改造，在地面穿着单薄的囚衣干着肮脏的活，后来摆脱人类自己创建了联邦，便开始讲究体面，等级越是高的兽人越爱把自己打扮成传统的绅士，似乎这样做就能掩盖住他们曾经不堪的过往。 但陆一知道汉斯这样收拾自己，只是因为他母亲曾经骂过他们是强盗和流氓。 连陆一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曾经爱打扮可能也是因为内心深处想讨好母亲，毕竟没人会讨厌一个可爱的孩子。 还好自己现在走出来了。陆一略有些复杂的看着眼前的父亲，心想，那他呢？ “我回来了，父亲。”陆一礼貌的和他打着招呼：“谢谢这段时间你帮我照看那个孩子。” “他是我们史密斯家的继承人。”汉斯淡淡表示这是他应该做的，然后询问陆一：“我看到你把那辆房车停到了前面的草坪上，是打算以后再开出去吗？” 陆一透过窗户往外看，破旧的钢铁房车被颇浓的雾气笼罩着，好在旁边已经亮起了橘黄色的路灯，让它看起来没那么冷了。 原来汉斯刚才在看那个。陆一平静的回答：“是，等那个孩子十八岁后，我打算带着老师重新出去流浪。” 陆一眷恋那段和唐不凡窝在房车里的日子，开窗是自由的风，出门是浓烈的太阳。 汉斯听了并不怎么惊讶，他甚至略有些讥讽的笑了笑：“你从小就讨厌我对你严格的教育，到头来，你却打算和我做一样的事。” “……我会让他在十八岁接任，但还是会远程协助他管理联邦，不会真的立即撒手。”陆一解释，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就像你现在也还在帮我一样。” 汉斯沉默片刻，告诉陆一：“等那个孩子出舱后，我打算彻底退休了。” “……好的，父亲。”陆一点头，表示明白，末了，又在意的询问：“退休后您有什么打算吗？” “可能……会去地下城看看吧。”汉斯不确定的道：“你母亲的父母还在地下城活着，听说还留着许多你母亲的照片。” “好的。”陆一表示明白：“地下城对兽人的开放也在谈判，明年政策应该会彻底定下来。” 话闭，谈论完的父子两人便没了言语，陆一又等了一会，才开口道：“没其他事的话，我去楼上看看孩子。” “好，你去吧。” 陆一转身往门口走，不想刚刚打开门，汉斯便把他叫住了。 “路易。” 陆一转身，汉斯深沉的金眸看着他：“你做了一个很好的决定，你让人类对兽人的好感大幅提升，兽人也对人类的到来充满期待。仅仅上任半年，你的声望就已经超过了我。” 陆一沉默半晌，看着汉斯的目光温柔了一些：“您在执政期间也引领联邦进步了很多，父亲。” 父子俩对视，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和解，继而陆一对汉斯微微点了点头，便合上门离去了。 他来到了四楼，唐不凡正坐在那复杂的培育舱旁边，看着里头还在发育的孩子。 屋里还有一名执勤的医生和两个看守护士，陆一想和唐不凡单独呆着，便用眼神示意他们出去。 等门合上之后，他走到唐不凡身后俯身抱住了他。 “跟你父亲谈了什么？”唐不凡好奇的问他。 “他退休的事。”陆一说道，手肘靠着椅背，用手指把玩唐不凡脖子后面的小短发。 “哦……”唐不凡应了一声，想到了安德森的事，于是犹犹豫豫的问他：“安德森真的不打算澄清？” 安德森回家了，他离开家太久了，需要和家人好好的团聚，陆一早就恢复了他指挥官的身份，但安德森拒绝了回到军队，还在当年那个诬陷他家暴的妻子来找他道歉后，拒绝了陆一公开真相的提议。 “我第一任妻子确实是因为我坠崖死的，第二任妻子也是我为了复仇一意孤行娶回家的，这第三任……她虽然是汉斯安排的棋子，但内心大概也是惧怕我的。”安德森当时和陆一唐不凡在花园里吹风，他看起来释然了很多，银色的长发还是不羁的散着。 “她现在来找我道歉，只是为了保护她现在的丈夫和孩子。”安德森看着昏沉沉的雾都天空，自嘲一笑：“但即使她道歉，我的人生也已经这样了……我知道人生完蛋的滋味，好歹她以前也嫁给了我一个月，这滋味就不让她尝了。” 唐不凡听的感慨，论责，那女士确实只是听令于汉斯，一旦公开当年真相，不仅她要一生面对人们非议，她无辜的丈夫和几个孩子也会跟着处境尴尬，家庭幸福毁灭。 他于是想，安德森这个人吧，果然嘴巴厉心肠软。 “那汉斯那边呢？”唐不凡隔着长椅中间的陆一问他：“也不报仇是因为我和陆一吗？” 汉斯干的坏事一旦公开，自然会跟着影响到陆一和唐不凡。 安德森冷笑一声，嘲讽他：“你可真会自以为是，只是怕影响到我父亲和弟弟罢了。” 唐不凡想了想，顿时明白了，安古斯上将辅佐了汉斯一辈子，大概很难接受自己忠心跟随的上司就是害惨了儿子的人，而安迪和安德森虽然是亲兄弟但一点都不亲，因为安德森进精神病院也早早认定自己会接下家族领地和产业，如果这个时候安德森洗白，他大概会跟安德森更有间隙。 “保持现状就是最好的。”安德森平静的说道：“我也不想回军队，有个精神病史正好能免职。” “但联邦得给你发工资。”陆一说道：“你总得做点活。出去自由探索？” 反正有他在，安德森意思意思拍几张野外照片回来当报告，他这边就给过了，倒不是怕安德森没钱，而是为了保留他的指挥官头衔和名声，毕竟上层社会的交往是很势利的。 “我妈妈这几年身体不好，她不希望我走太远。”安德森有些犯愁，既想要自由又不想继续给家族蒙羞。 陆一琢磨中看到了远处自己家的宅子，那两座高塔在雾中很显眼，他忽然来了主意。 “不然等关押zero的海岛监狱盖好了，你去那儿当监狱长。”陆一说道：“距离这里很近，坐快艇就半小时，岛上也不会有什么人，就方月小姐安排的厨子和医生。” zero因为主战和拒绝投降，被作为抗争派甲级战犯关押起来了，而重启者那边因为zero擅自开启量子穿越机导致研究所被核污染，生气的没有出来保他。 而郭深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zero和方月的姐弟关系，想关到自己地盘来威胁方月，方月自然不肯，火急火燎的就把自己的弟弟打包好，送到史密斯庄园来了。 陆一也没有推脱这份责任，顶着东部联邦和北部联邦的压力，硬是把zero留在这儿。 除了让方月欠自己人情，还因为像zero这种极度危险人物，必须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免得他哪一天又弄出了新的穿越机或变异毒人。 现在关押zero的特殊监狱还在建设，所以暂时关在陆一家的古堡里，塔楼上有几个房间有精密的空气净化系统，是以前给来庄园的地下城高管人类居住的。 等那边监狱建设好，陆一就会把人转移过去，到时候除了方月安插的人，他这边自然也要派心腹过去，陆一本来还发愁人选，这会一想，安德森不是很合适？ 但安德森一听，不太乐意，嘴角一扯，便阴阳怪气的道：“让我去看守那家伙？你不怕我把他弄死？” 他脸上还留着zero弄出来的刀疤呢。 “离我们近，自由没人管，也不需要管人，还是个正经职位，你就说当不当吧？”唐不凡笑着说道，也觉得这职位好，非常适合安德森。 “监狱长……看管甲级战犯的监狱长……也行吧。”安德森暂时也想安定，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反正他以后大概率也是要重新出去流浪的，就当个过渡。 这事情谈完，安德森就回家去了，唐不凡作为朋友挺担心他的情况，果然听佣人说安德森回家后还是被一些人说了闲话，弟弟安迪对他的态度也很淡漠。 “他选择不澄清是为了保护他的家族和所有人，可惜他弟弟不懂。”陆一轻轻叹了口气，安慰着唐不凡：“我已经给安德森发了消息，让他那边陪完母亲就到我们这边来住。” “那他和汉斯又不对付……” “我们去湖边那个木屋住。”陆一浅笑说道：“其实我也不想住大宅，我就想和老师你过两个人的日子，这边咱们就招待客人和举办宴会时过来住一下，平时住那里。” 唐不凡眼睛一亮，昂着脑袋看他：“就是那个度假小屋？我还没去那里看过呢，多大？” “两百平吧？”陆一回忆了一下：“一共六个房间，每间都有壁炉，后面是庄园的大草坪，前面是院子和湖。” “六个房间……不错，够了。”唐不凡已经迫不及待去那里看看了，而看着眼前浸泡在容器里的小东西，唐不凡心底一暖，手抓住了陆一搭在他肩上的手，有了正在和他搭建家庭的真实感。 “真好。”唐不凡忍不住道，对自己留在这个世界毫无后悔。 陆一从后面环住唐不凡的身体，低头亲吻唐不凡的脑袋，他垂着睫毛纤长的眼眸，嗅着清新淡雅的气味，也心满意足的道： “是啊，真好。” 在最想逃离一切的时候遇到了你，从此世界便变得无比充实而安定。 有你，真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但后面还有很多番外要补充，关于唐不凡的职业、两人的孩子、婚后日常等等等等 安德森和zero的故事会在福利番外出现，两人并不是拉郎，是利用与被利用，这俩其实算纯恨？zero不服人兽共存的世界，以自己为代价，强行让世界在很久很久的几百年后重新回归回全人类←不是杀死了兽人，而是让兽人的基因成为了不编译的dna代码 与兽之旅[末世] 第157节 福利番外我没有弄过，听说可以设定订阅率多少免费看，我预计设定订阅率80%就可免费看，但实际能不能这样做我得到时候研究研究 第165章 番外-搬家 唐不凡和陆一挑了个好天气搬家, 把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搬到房车上去。 整个古堡一百多个佣人都在旁边看着，因为他俩不让帮忙，唐不凡被盯的不好意思了, 等陆一又搬了一个箱子过来，立马脚一踩油门，带着他跑了。 湖就在庄园里面, 所以开车过去就五分钟, 到了那儿唐不凡下车一看，湖水看着有些深，因为周围很开阔所以风也大, 再加上今天天气好, 云层破开露出几道缝隙, 透出金色的太阳，把湖水表面映照的波光粼粼的。 唐不凡吹着深秋的风，觉得神清气爽，很喜欢。 “艾玛本来要让佣人们提前过来打扫, 我没让。”陆一跟着下车, 走到唐不凡身边笑着说道：“我想老师应该会喜欢和我一起打扫。” “对的。”唐不凡确实想自己动手，回西部联邦快半个月了，他一直没什么事干，只能天天在屋里窝着织毛衣。 他还欠安德森一件毛衣来着, 这事儿本来唐不凡自己都忘了，回到和陆一的房间里一看，瞅见了女佣收在衣帽间里的那篮毛线球, 才猛然想起这事。 他顿时汗颜，想到安德森那嘴碎的性子，连忙拿起毛衣针狂织赶进度, 免得日后被安德森阴阳怪气。 湖约一个半足球场大，两人绕着走了一段，到了一处杉树林，唐不凡抬头仔细瞅了瞅，询问陆一：“圣诞树就是用这个树吧？” “对。”陆一已经有些期待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到这儿来砍。” 唐不凡又环顾了一圈，这杉树林似乎比湖的面积还大一圈，是个围篝火露营的好地方。 杉树林再往前，就是一大片陆一家的农田了，唐不凡于是没有继续往那儿走，双手插着风衣的兜吹着冷风回去。 陆一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唐不凡顿时热乎起来。 两人回到木屋，陆一伸手给唐不凡开门，里头空间很大，完全按照度假屋规格建的，是那种透着奢华气息的简约风，并且有很大的开放式厨房。 说是没打扫，但屋里一点都不脏，就是有一点密封的味，唐不凡绕着大厅看了一圈很满意，又乐颠颠的带着陆一去挑房间。 房子是大平层，一共六个房间，左右各三间，而尽头的两间是主卧，其中一间居然有少量生活用品，两人奇怪的进去查看，发现是伊桑留下的。 继而唐不凡在梳妆台抽屉里发现了两盒保险套。 “……” “……” 两人沉默，心里都已经有了些猜测。 “伊桑……和人在这偷过情吧？”唐不凡率先开口。 “……大概。”陆一尴尬回答，金绿色的眼睛瞄向身边的妻子，因为天冷的缘故，今天的唐不凡皮肤比平常还显得白皙些，但嘴唇依旧红艳艳的，看的陆一逐渐心痒起来。 十八岁的兽人正值最年轻气盛的时候，而唐不凡被他倒腾了几次也慢慢在那事上得了些趣味，再加上他很清闲，所以只要陆一想要，他基本都是随便陆一玩弄。 陆一本挽着唐不凡胳膊的手开始往男人套着风衣的腰上摸。 屋里昏暗，没开窗，还有淡淡陈腐的味，唐不凡被陆一轻轻压到了梳妆台上，他一抬头，就看见陆一已经亮起来的兽瞳。 “……别闹。”唐不凡无语的调侃他：“这里可是你嫂嫂和人偷情的房间。” “我们可以挑隔壁做主卧，这里留着当我们以后‘偷情’的房间。”陆一开始亲吻唐不凡的脖子，双手托起唐不凡的臀把轻轻他放到了梳妆台上。 “你可真不要脸。”唐不凡硬生生被他逗乐了，继而双手妥协的搭上他宽阔的肩膀：“那你快一点……唔……唔……嗯……” 昏暗的房间里逐渐传来缠绵的接吻声，而门甚至还是敞开的，好在走廊足够幽长，光难以照到他们所在的角落，就是需要提心吊胆会不会有不识趣的佣人突然过来。 *** 好在没有佣人过来，就是梳妆台被两人弄坏了。 连镜子都碎了，被陆一打扫了扔到了外面去。 唐不凡从浴室洗完澡出来，陆一已经在他们挑的主卧里和大厅都烧上了壁炉，整个屋里暖烘烘的。 唐不凡裹着厚实的浴袍往大厅柔软的沙发上一坐，低头看自己的左手。 “手没事吧？”陆一自责的询问他，放下手中的箱子：“要拿绷带扎一下吗？” 都怪他，没控制住力道，害唐不凡趴那压碎了镜子。 “不用，没流血，就是被玻璃刮起皮了。”唐不凡用手指轻轻撕掉那点起翻的皮，湿着头发小声嘀咕：“而且我寻思镜子碎了你也没停呀。” 陆一听到了，脸蛋逐渐红了起来，似是为了道歉，他在地上的几个箱子里翻腾起来，很快就找到了吹风机，走到唐不凡身后帮他吹起了头发。 唐不凡现在头发短，所以干的也快，他透过大厅的落地窗看了眼外头的天色，那几缕阳光已经消失了，云层又合的密不透风，于是开口催促陆一：“你开车回去，赶在天黑前再搬几趟东西过来，这里我来收拾。” 不然等到周一，陆一又要去上班了。 陆一手指仔细探入唐不凡的发丝里，确定干透了，才应了一声，放下吹风机开门出去了。 唐不凡留在屋里继续收拾东西，顺便做两人的晚饭。 冰箱虽然运行着但空荡荡的没东西，唐不凡想了想，从乱糟糟的地上拿起他的狙击枪，开门走出去，对准湖边休息的一只野鸟便“砰”的开了一枪。 自己有庄园就是好呀，野味随便打。唐不凡乐滋滋套着拖鞋就迎风过去捡野鸟，几分钟后狼狈缩着身体小跑了回来，被冷的够呛。 陆一很快开着他们的老破车回来了，对在厨房里拔鸟毛的唐不凡说道：“我刚刚在古堡的房间里看见你打猎了，雾都气候要比东部联邦冷很多，以后别穿着浴袍就跑出去了。” “晓得了。”唐不凡左耳进右耳出，心里想着明天去前面的农舍里牵头奶牛回来，再找耕田的家佣要些蔬菜种子，自己在院子里种菜。 不过以雾都的气候，得搭塑料大棚才行。唐不凡毫无当第一夫人的自觉，一点都不觉得这样干丢脸。 等把脱了毛的野鸟放入烤箱，唐不凡开始清点满地的箱子，陆一看他还是只穿着浴袍，于是往壁炉里又加了几块碳，让火烧的更旺一些。 唐不凡蹲着打开一个纸箱，便看到了里面的笔墨纸砚，下面还压着好几本郭文送给他的书法古籍，他心中微动，手指伸进箱子里翻了翻，拿出一册人教版唐诗宋词。 这书在郭文眼里是一千年前的古物，但在唐不凡眼里却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书籍，21世纪随便哪个小学旁边的书店都能买到，但就是这么普通的一本唐诗宋词，却勾起了唐不凡久远的回忆。 他沉默许久，抬头对身边也在拆箱的陆一道：“陆一，我想考你们这边的教资。” 陆一抬头，目光了然的看着他：“你想当老师？” “……嗯。”唐不凡轻轻应了一声，显得不自信：“但我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好……” 经历这么多，他好像有了点心理阴影。 “你能。”陆一当即放下手中的东西，挪到了唐不凡的身前，他抓住了男人的双手，目光温柔：“老师你一定能做好，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有多温柔，你充满爱心，也正直坚强，非常适合教育孩子。” 唐不凡与他对视，目光微动，继而不太好意思的垂眸：“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你有。”陆一打断他，再次给予他肯定：“很多人面对孩子会不耐烦，但是你不会，你甚至能给孩子一股安定的感觉，就像我在你身边感受到的那样……” 他说完低头紧了紧唐不凡的双手：“如果不是遇到你，我可能现在还在迷茫吧，也许我依旧会联合方月小姐为人类建立新基地，废除和平契约，但是我不会觉得世界像现在这样明媚。” 他说完重新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唐不凡：“老师，你很像一束光。” 唐不凡被陆一说的愈发不好意思，可能因为壁炉烧的太旺，他的脸变得红彤彤的。 “……你不会怪我没办法帮你吗？”唐不凡又在意的询问陆一：“其实我想过向裴之书学习，他是很厉害很能干的一个人，我想我也许应该做像他那样的第一夫人。” “你不需要做第一夫人。”陆一抓着他的手，认认真真道：“你只需要做你自己。” 唐不凡被这话弄的心底悸动，他看着眼前的兽人青年，只觉得胸膛被一股能量充实的满满的。 他忽然释然了，也放心了。 “我要做老师。”唐不凡决定了，他舒服的长吐了一口气：“不管是执念也好，圆梦也好，我都要重新尝试。” 他说完把双手从陆一的手里抽出来，反抱住他的脑袋，凑过去用力啵了他的额头一口，然后双目明亮的看着他：“谢谢你鼓励我！陆一！” 陆一看着浑身散发出光彩的他，眼眸愈发温柔了。 应该是我谢谢你，老师。他趁着唐不凡还没从自己身前离开，也凑过去亲了他的额头一口。 暖烘烘的屋里，两人继续整理满地纸箱了，空气中也散开烤肉的香味。 “咱们隔壁那间主卧，就改作我们的书房吧！咱俩以后的书籍文件肯定会很多。” “嗯，好。” “弄两个大的办公桌，并排坐！” “面对面吧，老师。” “行！面对面！” “嗯……然后孩子的房间跟我们隔一间，免得我们屋里的声音传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