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伪装后与正道相爱了》 第1章 《反派伪装后与正道相爱了》作者:鸢飞鹤唳【完结】 文案: 【心狠手辣反派受x光风霁月正道攻,双马甲】 池栖雁天生冷情冷肺,此生奉行的信条就是看谁不爽直接杀,作恶无数,人人喊打。 终于,报应临头。 他被正道首席打得个半死不残,不得不改容易貌养伤。 逗猫遛狗的日子挺清闲,还顺便找了个称心意的散修作道侣。 公狗腰,闷性子,一撩一个脸红,一身蛮劲。 简直是爽哉爽哉! 不过这散修有够傻的,偏生以为他是个柔弱凡人,恨不得处处护着他。 笑话,他堂堂邪物能是什么软弱的人吗? 然后…… 方才把挑衅的人教训了一通的人,转头就黏糊糊地贴近散修,可怜巴巴地控诉道:“他们都欺负我……” 众人:“……”哈?到底谁欺负谁啊?! 这“作威作福”的日子可太舒畅了。 当然,如果没发现散修就是那个恨他入骨的首席的话…… 他处处避让,只想甩开对方。 结果,惹疯了对方,被死死压在床角,逼问:“为什么躲我?” 那眼神阴郁暗沉,如同寒潭。 池栖雁倔强地回视,不服输。 散修抚着他的脸,笑了。 ——— 北玄商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生来受的教育就是除魔卫道。 邪物侥幸逃脱后,他一直在追寻踪迹。 装成散修的时候碰上个凡人。 这凡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着实是个废物。 一旦受了委屈,凡人总会泪汪汪地望着他,哭诉:“疼……” 手还勾着他的指尖。 北玄商叹气,罢了,那么娇气,离开他也活不了多久。 邪物重现于世,北泗奉命围剿。 却见那邪物裸露出的苍白色肌肤上,几束彼岸花刺青缠绕在背,鲜红如血。 无数个夜晚,他曾在那花上肆意地吻咬,恨不得拆之入腹…… 原来…… 自己以为的柔弱凡人竟是这世间最恶的邪物。 双方均已掉马 #关于一个喜欢撩拨攻却又有点怂的钓系受与暗戳戳勾引老婆一旦老婆同意了就发狠了忘情了的闷骚攻的故事# ——— 阅读指南: 1.池栖雁x北泗(北玄商),双洁,he,微群像,攻受开头就在一起了,插叙式描写相爱 2.受曾经干过坏事,有原因 3.剧情感情掺半,不会特别虐 4.有大纲,会努力更新的 感谢每一位宝宝的观看,喜欢的话可以戳个收藏吗(卖萌比心) 内容标签: 强强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古代幻想 主角视角池栖雁互动北泗(北玄商) 其它:双马甲,甜虐,强强,死对头,大佬,装弱 一句话简介:装弱谈上恋爱了,但道侣是死对头 立意: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第1章 昔日之仇,今时之爱 “北玄商年轻一辈的佼佼者,第一宗门的首席!琼澜宴那邪物被他按着打!俗话说邪不压正,那邪物至今被打到不敢再出现……” 底下的说书人唾沫横飞,宛如亲身经历。听众纷纷应和,义愤填膺。 “好!首席的实力哪是区区邪物能比的?” “哈哈,这是被打得屁滚尿流了吧!” …… 二楼,一袭红衣少年倚着栏杆,浅酌着茶,听着楼下对邪物的热烈讨伐,淡淡地落下眼睑,赏了楼下几眼。 无趣。 池栖雁指尖轻扣了下茶壁,他这么大个邪物在这,也没见一人发现。 茶底隐隐约约倒映出他的面容,这张脸单纯可爱,与他真正的长相截然不同,是一张足以以假乱真的脸。 茶快见了底,一盏茶的功夫要到了。 池栖雁这才舍得抬起了头,他的爱人打探完艾幽草的下落,也该快回来了。 思此,眼睛不由得带上亮光。 “那首席向来嫉恶如仇,此等邪物必杀之而后快……”说书人激动地敲扇,引了一群人注意。 池栖雁不屑一顾,略过那群人,转而看向酒楼门口,人来人往,可迟迟不见那人身影。 他扣茶盏的动作不自觉加快,突然视线定住,原本微眯的眼睁大,变得圆溜溜,亮晶晶的,如一只乖巧可爱的小猫咪。 门口的那男人鹤立鸡群,硬朗俊美的脸,剑眉斜飞入鬓,薄唇微抿,身姿挺拔如孤峰劲竹,气质出尘。 男人进来,随意扫了眼正在讲话的说书人,接着好似心有所感地抬起了脑袋,锐利的眼眸瞬间擒住池栖雁,目光相接的那刻,黑眸寒冰化开,冷峻线条肉眼可见地柔和。 池栖雁这才放过手中的茶盏,看着男人急步上楼。 不多时,小包厢的门开了,北泗进来了。 池栖雁的眉眼浅浅地拧起,含着点抱怨,道:“差个茶底,你就迟到了。” 是准时了,可太挨着边。 北泗听此言不恼,反倒笑了,他晓得池栖雁的心思,他凑近这只矜贵的小猫,两人的脸瞬间拉进,他问:“这书好听吗?” “无聊。”池栖雁漫不经心地回。 听故事?他本人就是说书人嘴里的主人公,听哪有亲历刺激。 北泗眼底划过一点小小失落,无他,只因他就是北玄商,不过是改了点外貌罢了。 别人对他的战绩如何看待他不在乎,可眼前人却万万不同,看来跟邪物对战打得还不够狠,不够刺激。 池栖雁不明白某人为何低落,但还是摸上了对方的脸安抚,哄道:“如果你在,便不会无聊。” 北泗掀起了眸子,重重地看着池栖雁,他身高八尺,比池栖雁高了个头,颇具压迫感。 池栖雁用另一只手抵住对方靠近的胸膛,指尖处是一件白色长袍。 这平平无奇衣服下包裹的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这具沉着有力的躯体曾无数次带着他沉沉浮浮。 他脸一热,暗道,这人又想勾引他,心头反倒莫名升了丝期待。 他佯装不知,问道:“找到艾幽草的下落了吗?” “大概。”北泗道:“从黑市窃取东西还能了无踪迹,身份不一般。” 池栖雁心思根本没在话上,他可不关心这身份一不一般,多大点事,杀了不就好了,死了谁还管他什么不什么身份。 他起了点身子,二人贴得更近。 哪知,北泗退开一步。 池栖雁手空落落的,滚烫的触感离开,瞳孔放大,还没发出点小情绪,就见北泗从储物戒处取出一包油纸,递过来。 看清这熟悉的包装,池栖雁什么气都没来得及撒,眉眼一舒,眼睛亮了,喜道:“桃源酥?” 他迫不及待地取了那油纸,未拆开味道便飘散出来,三下五除二就拆了包装,饼香味瞬间浓郁起来,空气中弥漫出幽香的桃花味,诱人却又带着一点儿清新,薄饼酥香,撒着点芝麻。 池栖雁欲直接用手拿拾,指尖却被北泗轻柔地握住。 北泗隔空施法洗净他的手,提醒道:“吃东西要先净手,不然容易闹肚子。” 池栖雁乖乖点头,眼睛还落在手中的桃源酥。 以他的身体,上万只不同种类的毒虫咬他都不带中毒的。可谁让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小凡人”呢,凡人的身体都很脆弱。 他拿起桃源酥后,正张嘴欲食,忽顿住,眨了下眼,反转过手,率先向男人投喂。 北泗眼睫下垂,就着他的手低头,就在要尝到时,池栖雁故意往回缩了下手,心里洋洋得意,想“报复”一下对方。 岂料北泗早就料到了他的小恶作剧,他的手极大,轻而易举就包拢住池栖雁的手腕,力气不大,也不疼,就是灼热得紧,像个温烫的铁环锢住他。 北泗浅笑,拉过那白皙的手,低头咬了口池栖雁手上的酥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牙齿轻轻的磨蹭了下池栖雁的指尖,酥酥麻麻的。 池栖雁看着对方狡黠的眼神,他哪能不知,这定是故意的。 那张脸,不笑时充满威压感,对他笑时,嘴角微勾,深邃的眼眸如同深渊般吸引着他沉沦。 嗯,饼等会儿吃,毕竟现在有个更吸引他的食物…… 池栖雁拉住对方的衣襟,力气轻缓,但对方像小狗一样乖乖地顺势低下头,俯首称臣。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 一双滚烫有力的大手附着在池栖雁的细腰上,热度直直烫到了他的心底。 他的身体天生就过分寒冷,哪怕是炎炎夏日,摸着也跟块寒冰似的,可偏偏就是腰际的这双手,划出燎原火气。 北泗不避不躲半分,逼近他。纵使更亲密的事也做了,池栖雁还是感觉耳尖发烫,浑身都被烈火包围。 第2章 两人的额尖相抵,各咬着酥饼的一端,随着饼的渐渐缩小,滚烫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唇齿几近相依。 楼下说书人仍在讲着那一场仙邪大战,嘈杂的声音似来自远处,耳边唯余胸腔的心跳声。 谁知天公不作美。 整栋大楼突然剧烈震颤一下,木板破裂声阵阵爆破,方才其乐融融的场景转成了哀嚎尖叫。 池栖雁心中瞬间生出些被打扰的不爽感,究竟是谁打扰了他们? 杀了,就都能安静了。 他眼底闪过杀意,在北泗看过来前,又收敛回去,腰间传来男人的温度,描摹过无数次的脸尽在眼前,此刻全部目光都灌注在他的身上,不能露馅。 他心里门儿清楼下的人打起来了,多对一,而那一身体够壮,被甩进楼的分量生生弄得整个酒楼天摇地动。 他倒趁势缩进北泗的怀里,眼光流转,装不懂问:“怎么了?” “应是有人打斗。”北泗接住,见池栖雁睫毛微颤,似是怕了,柔声道:“别怕,我护得住你。” 他的语气相当坚定自信。 接着,北泗取出一枚碧绿剔透的双鱼玉佩,放到池栖雁的手中,道:“即便我不在,这枚玉佩也能救你一命。” 入手,玉佩温润舒服,池栖雁知道现在不是细细打量的时候,心却一暖。 他怎会怕,非要说的话该怕的应该是楼下那一帮人。北泗只是个普通的散修,能不能护住他两说,但以他的实力护住北泗是轻而易举的事。 池栖雁应了一声,北泗将他护在身后,靠近了窗户,开了条窗缝,观察情况。 楼下,正中间的地板有一条长长的滑行痕迹! 一堆木板残骸中,一个大汉借助大刀撑起了身子,抬起头来,怒目瞪视着门口,那张遍布新鲜刀痕的脸直接暴露在大众之下,如古树虬根盘结,能生生吓尿孩童! 百姓无头苍蝇般疯狂地逃窜,乱作一锅粥,人仰马翻,人挤着人,唯恐被误伤。 就在这时,一群人潇潇洒洒踏进了楼里,皆身着黄色统一服饰,明显是出自同一个家族。 慌乱的百姓找到了主心骨,瞬间不闹腾起来,整栋楼倒显得安静不少。 “呵,几个无名小辈就想活捉了我?”刀疤男被打得头破血流,反倒冷哼了声,丝毫不见其慌乱。 黄色人中为首之人,进了一步,声音能令整个大楼的人都能听见,“师叔,早知今日,当初何必要与魔人勾结,师姐已经被你害死了!你就不曾愧疚一分吗?” 刀疤男的眼中闪过一抹悲伤,接着就是愤怒,右手的大刀嗡嗡振鸣,散发着嗜血的欲望。 池栖雁破觉无趣,这种打打杀杀的戏码见得多了,没什么意思,明眼人都看出刀疤男定是无法成功逃脱的。 他的指尖轻轻勾着北泗,没忍住左右揉捏着玩,下秒就被按住。 他无辜地抬眸,歪歪头询问。 北泗见状无奈,松开了手,放任池栖雁拿着他的手把玩。 池栖雁勾勾唇,就在要收回视线时,刀疤男那飞快的一眼让他止住,那一眼极快却难逃他的锐眼。 顺着对方那一瞬间的目光,扫到了端坐于凳上,不似平头百姓到处乱窜的人。 这人……竟是说书人! 他面无白须,用折扇轻轻敲打着另一只手,倒是半分不怕。 池栖雁这才起了点兴趣,饶有兴趣地观着下头的闹剧,这是有内应啊,好一招请君入瓮。 可这件事情与他们无关,是别人的家事,只要不烧及自身,池栖雁素来不爱多管闲事。 下方,那为首人举起手中利剑,注入法力,白色的光芒闪现,刹那剑锋直指刀疤男,势如破竹。 刀疤男不躲,只见说书人一挥衣袖,折扇咻地便飞出,速度之快,已成了一道残影,似剑般狠狠前刺,恰好撞击到那剑。 为首人的手握持不住,剑被震飞而出! 只见那剑竟直接向二楼刺去,而那方向恰巧就是池栖雁所处的房间。 飞射如箭。 池栖雁眼不带眨,顺势往北泗身上一靠,手颤抖地与那双遍布刀茧的手十指相扣,害怕地闭上眼眸。 北泗感知到爱人的害怕,心疼地捏了捏对方柔软的手,以示安抚,“莫怕。” 再转头,眼睛剑光一闪,不见其出手,那剑就偏离了方向。 众人都集中在这场战斗,无人在意这剑,自是没注意到这的动静。 为首人何润被打得踉跄不堪,手头还丢了武器。 说书人优哉游哉地唤回扇子,直了身,方才坐于凳子,看不出身形,现今站起,才惊觉这个人身高七尺不足。 那群黄衣人见师兄被打,慌乱过后心中顿起愤怒。 瞪眼一看那祸首,却惊了眼。 “二长老?他不是死了吗?” “他胡子怎么不见了啊!” 何润勉强站住身子,四肢震疼,气不打一处来,吼道:“还愣着做什么?” 说书人近了刀疤男的身,要碰头合伙,黄衣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纷纷使出了杀招,剑气纷飞,竟是丝毫也不顾及楼中他人。 池栖雁扯了下唇,正道之人果真虚伪。 何润趁众人的目光还集中在刚刚的变故中,袖口抖落一张黄色符隶,红色朱砂龙飞凤舞,透露诡异。 一落空,那符隶就化在空气中,无影无形。 “是毒!”那刀疤男察觉不对,吼道。 北泗眼睛微眯,够阴险。他不施法,也完全能够阻挡毒气,但池栖雁不同。 所谓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这楼百姓也得个个儿遭殃。 他转身,护住了池栖雁的经脉,又怕吓着池栖雁,就一把揽住了他的腰,从窗户翻了出去,稳稳当当地落地,交代道:“你先躲在这,我等会儿便来。” 池栖雁按下心中不满,不必多说,他就知道北泗要去干什么,管这些百姓作甚么,连守护这的宗门弟子都不顾他们的死活。 面上,他乖巧点头,一副乖乖的模样。 北泗没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才闪身回楼。 楼内打斗蹭蹭作响,池栖雁低头,珍重地打量起这枚玉佩,思绪飘远。 在侥幸逃脱正道围剿之后,他隐姓埋名养伤,隐藏邪力。 偏生遇见北泗,还被误认成凡人,如同今日楼中之百姓,被他所“救”。 池栖雁只知,自己不能暴露,决对不能暴露。他的真实身份杀人无数,人人喊打! 躺着装弱也不错。 刚开始北泗还嫌他娇弱,但后头就上赶着照顾他,夜夜抵足而眠。 池栖雁宝贵地摩挲着手中的玉佩,终没忍住笑了。 他捧着玉佩,两尾碧鱼相互缠绕,是尾也是头,摩挲着玉佩温润的轮廓,犹如触碰爱人的心尖。 他探出神识,试探玉佩的功用。 甫一接触,惊涛骇浪立刻扑面而来,滚滚修为充沛,散发着金色刺眼的光芒,几近白昼! 灵魂深深战栗! 不是因为被震慑,不是因为灵魂契合,而是……这剑意曾贯穿他的整个灵魂,卷起万蚁噬身的痛楚。 他难以忘记这道剑意,是那仙门首席的! 他忍不住指尖发力,想要捏碎手中玉佩,当体内邪力火舌即将触碰到时,他深吸一口气,抑住灵魂冲动。 温凉的玉佩此刻如烫手山芋。 为什么北泗的玉佩会有那个人的剑意? --- 第2章 套路 就这会儿功夫,楼中再无声响,大部分百姓已成功脱困。 北泗出楼门前,拍了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灰,应当没什么不稳妥的地方,万一自家的小猫咪见他把自己弄脏,少不得又要恼怒。 这么想着,他按住嘴角,自己居然又没忍住笑了,自从跟池栖雁在一起后,他好像越笑越频繁了。 踏出楼门,却没等到自家的小猫咪扑入怀中,心中生了点小委屈。 他离近,池栖雁也没反应过来,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盯着那个玉佩沉思,像在面对什么绝世难题。 “这块玉佩怎么了?是有破损的地方吗?你不喜欢吗……”北泗见此,鲜有的怕,怕池栖雁不喜欢,这块玉佩从他记事起就决意要赠予他此生最重要的人,而那人很明显就是眼前之人。 池栖雁才从刚刚翻涌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他下意识打量了北泗一下,见发丝未乱,衣袍干净,显然没有受伤,顿时安心。 不然,他定要那群蝼蚁付出代价。 “这个玉佩是哪来的?”池栖雁问道。 “是……”北泗话语未完。 那群黄衣人出了楼,不走,反倒朝他们走来。 为首人被打得那叫个鼻青脸肿,他停住作揖,这副脸配这副动作,颇有滑稽之感。 他问道:“在下何族弟子何润,多谢阁下方才为我们救百姓于危难。为以表感恩之情,不知阁下可愿去族中小坐半刻?” 第3章 语气听起来十足诚恳。 下秒,他直起腰,眼睛瞪大,不可置信,此人居然直接拒绝他? “救人不是为你们。”北泗撂下这句话,就欲与爱人离去。 这时,传来一阵拍掌声,一个男子从阴影处走出,旁边的黄衣人连忙弯腰作揖,齐声道:“拜见三长老。” “小友好胆识啊,”三长老赞道,“看你们也是从外地而来,何不赏脸,让何族尽一下地主之谊?” 这人面上客气,眼神却向弟子示意,弟子隐隐扩散开,包围的态势。 这地方如此之大,却能识出他们非本地之人,且光天化日就敢暗着包围威胁。 池栖雁用指尖轻轻挠了挠北泗的手心,提醒对方。 北泗丝毫没有被威胁的不悦,感觉到爱人的小动作,他反倒笑了,一张脸都柔和了些。 三长老见他笑,还以为是要同意,岂料对方又是一个斩钉截铁地拒绝。 “不劳烦各位,我与爱人即日就走。” 三长老表情一滞,摸胡须的手一顿,转而笑眯眯道:“这是不给面子呀……” “多虑。”北泗面无表情,显然不吃这一套。 三长老的胡子气得一跳,就要摆手强制“邀请”北泗去做客。 “这酒楼人来人往,恐是不好吧。”池栖雁扫过周围来往行人,道。 一旦动了冲突,谁也别想好过。 三长老神情未变,落在二人脸上的眼神阴晴不定,终是冷嗤一声,带一群人洋洋洒洒地离去。 池栖雁仅凭一言就化解冲突。 “栖栖方才好生厉害。”北泗低着脑袋,凑近还没停止小动作的人,又言:“好痒……” 池栖雁当即就停住动作,看到对方眼里明晃晃的笑意,瞬间忘了刚才要问的问题,有些羞恼。 他抬住对方的手,用牙齿轻咬了下,凶神恶煞的样,“恶狠狠”道:“给你止痒!” 北泗发出闷笑声,可怜巴巴地指着那个浅到没有的牙痕,像模像样地说:“疼。” 池栖雁见状就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牙齿,反唇相讥,“牙……”疼。 突然,神情呆住。 话没尽,嘴巴微微张开着,对方薄凉的唇就贴了过来,滚烫的呼吸勾着他的呼吸,硬生生将他后面的话截断。 一触即分。 “现在不疼了。” 池栖雁耳根泛粉,明明更亲密的动作他们也做过,可他仍是害羞了下。 “你……” 北泗指了指自己的嘴,模仿了下刚刚池栖雁的动作,无辜道:“这不是亲亲的意思吗?” 池栖雁眨眨眼,反而仰头,啄了对方一下,得意道:“你这也是要亲亲的意思。” 转头不看对方,走在前面。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北泗一下便明了了,哑然失笑。 若是北泗的师弟师妹见着这一幕,定会痴呆,无他,师兄笑得也忒不值钱了点。 北泗追过去,明目张胆扣住对方的手,道:“栖栖……” 池栖雁慢下脚步,手指没挣扎,与北泗肌肤相贴如迷药般令他着迷上瘾,怎会有一人处处都让人喜欢呢。 手中玉佩系带甩到身,他想起原来要问什么,顿了顿,道:“那个玉佩?” “从我记事起,它就带在我的身边。”北泗如实相告。 池栖雁不能明说这玉佩很不一般,就模棱两可地问:“为什么我感觉这个玉佩很厉害?” “那……”北泗差点回答是自己,但很快他改口道:“这玉佩的剑意是仙门首席的。” 他的本命剑意辨识度太高,而他现在伪装的身份修为一般,邪物还未现身,他的法力还未恢复完全,原来的身份不方便行事,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一向不在意自己名誉的北泗头一次暗戳戳吹捧了一下自己的真实身份,“这首席修为高强,偶然碰见,他便注入了。” 话落,他又觉不好意思,颇有种黄婆卖瓜自卖自夸,但万一日后他跟池栖雁说明身份,对方厌恶他欺他,不接受他真实身份怎么办,面子哪有爱人重要。 他偷偷观察了下对方的表情,本来缓和的脸色好像变冷了。 池栖雁有点气,又知道自己气的没道理,凡是正道之人皆称赞首席,能跟北泗相恋,还要多亏了那一战。 这块玉佩是北泗贴身之物,他爱得紧,偏偏里头的剑意又是他厌恶之人的,扔又舍不得扔。 他冷着脸将玉佩塞进自己的衣襟里,眼不见心不烦。 终是忍不住,他问:“你喜欢他?” “不。”北泗斩金截铁,又夹带私货道:“他实力强大,护人肯定很好。” “哦。”池栖雁没什么感情的回应。 又夸那个首席,他真实身份的实力也很强,护人绰绰有余。 北泗见池栖雁不大开心的样子,补充道:“不过我护你一人实力也足够。” 池栖雁眉眼总算含了笑,不答只说:“天快黑了,先回客栈吧。” 天色暗沉,两人回到客栈。 凡人日落而休,池栖雁依着凡人的习惯每夜都得休息,而北泗是个散修,修仙之人本就可以多日不眠。 池栖雁初始也有些懊悔不该装个凡人的,因为一旦闭了眼,就意味着跟北泗能相处的时间更少,他如同附骨之疽,贪婪地汲取着爱人的温度。 不过,北泗竟也会跟着他的作息。 是夜,池栖雁简单洗漱完毕,就窝进被窝。 北泗躺下,缓缓将他揽入怀中,感受到池栖雁身上的冰冷,他渡过一些气,传递温暖过去,道:“等找到艾幽草,便不会全身发寒了。” 池栖雁偏转过身子,缩进对方怀抱里,他天生阴寒,早就习惯了。 第一次与北泗指尖碰触,对方还被他的寒意惊了一下,他才猛然想起这茬,便要抽手离去,不料对方扣住他的手,低垂着眼眸,注视着两人交叠的手,认真地捧着,试图给他揉搓热,池栖雁懵住,那刻只觉心跳如鼓。 池栖雁靠在胸膛上,两人手此刻还紧紧交叉着,他的手都被捂热了。 此番前来,正是为寻艾幽草,此草世所罕见,能抵世间一切寒物,更能洗涤根骨,重塑血肉,众人趋之若鹜。 相应地,找到的风险就越大,池栖雁早打定主意,暗中助北泗一臂之力。 “晚了一步,艾幽草昨晚被拍卖,但被贼所劫。”北泗道,“此草依冰而生,即使被装于容器之中,也会散发阴寒之气。” 艾幽草极其珍贵,其价值能掏空这座繁荣的城,想必现今黑市的人定然对贼咬牙切齿,加紧人手搜查,艾幽草散发的气息又极易暴露位置,那么贼十有八九仍在城中躲着。 “你要去寻?”池栖雁注视着对方在黑夜中异常明亮的眼眸,问道。 “嗯。”北泗轻回,”明日再去探仔细,时候不早了,再不睡身体就要难受了。” “你可不能单独行动。”池栖雁叮嘱,因为按照北泗的性子真有可能这样干。 北泗亲了下他的额头,道:“知道了。” 池栖雁被北泗手臂一揽,就进了他温暖的怀抱中,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温暖,令他异常的安心,迷糊间竟睡着了。 夜半。 床榻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在手臂被轻握住抬离时,池栖雁瞬间清醒。 感受到对方在自己的穴位上点了几下,不需多猜就知这能让人无声无息昏睡一个时辰,足够天亮时睁眼。 对方下了榻,将被子掖好,施了个阵法,护住此方天地,就悄声离开房间。 池栖雁直起身,这对他无效。 他眉头微皱,施诀解开阵法,不曾想这阵法竟出乎他的意料,他一时竟然解不开。 对方都离了几里地,他才堪堪解开。 奇了怪了,以他的实力如何会费力呢?定是与那仙门首席伪君子一战实力还未恢复完全。 随意一瞥,手背上浅显的疤痕入眼,剑刮过的热辣仍记忆犹新。 那一战,两个人谁都没讨着好,身上的血窟窿骇目,鲜血淋漓,对方的本命剑阵阵碎裂,而他的龙骨鞭也成了渣渣。 身体宛若被层层剥离,沁入骨髓的疼痛,灵魂疯狂地撕碎重组,在跌入情丝池的那刻,头一次,这个天生无情,冷情冷肺的邪物感知到体内的恐惧与杀意。 池栖雁平复心绪,跟北泗相恋后,他已决意不再重现于世,能与一人平淡过完一生已是极好。 不过,他漫不经心地想,若是让他再遇到那个人,定会将他抽筋扒骨,挫骨扬灰的。 他推开窗,闪身离开房间,悄然跟在爱人身后。 作者有话说: ---------------------- 第3章 暗地合作 入目是恢宏气派的大宅子,匾额上赫然写着“何氏”这两个大字,门口的镇宅狮子也是气宇轩昂的很。 这不巧了。白天那伙人不正是何族的吗? 第4章 整个宅子被无形的阵法所包围,池栖雁的眼里印出它的纹路,区区镇宅大法,一指便能毁了。 池栖雁轻抬手,随手划拉一下,就裂开一条缝,悄无声息进了宅子。 甫一进入,一股清透气息就包围而上,冰冷沁骨。 原来这艾幽草就在何府,不曾想这当地名望大族背地里竟干这些偷偷摸摸的事儿。 不加思索,池栖雁就晓得北泗的内心打算,是怕将他卷入斗争。 一想,池栖雁微微勾了勾唇。 突然,几声微不可闻的衣袂翻飞声入耳,池栖雁隐于红柱之后,两张熟悉的脸印入眼帘,是白天的刀疤男和说书人。 有意思。 这两个人明显对这个地方轻车熟路,与他硬闯的方式不同,他们依据秘路而进。 按理说,这两人是何族的敌人,刀疤男原也是何族人,何族人会对此毫无防备吗? 四周静悄悄,风吹草动清晰入耳,冷冽寒风生生刮得脸疼。 那两人摸索着前进。 金光乍现,一张弥天大网罩下,极速地向那二人聚拢! 缩,缩,缩! 那两人法术轰炸却未对金网造成丝毫的伤害,反倒加快它的速度。 不出其所料,两人被捆在一起,无处施展功法。 暗处的人踏步而出,三长老顺顺自己的胡须,对刀疤男笑道:“你呀,还是跟以前一样莽撞。”神态亲切,仿若对待亲兄弟般。 低头看那瘦小身高的说书人,叹道:“师兄啊,我还真以为你死了……亏得我白伤心了。”语气充斥遗憾。 “我呸!你个黑心肝儿的!”刀疤男激动唾骂道。 三长老不恼,抬手就要灭那两个人的口,池栖雁冷眼旁观,毫无波澜。 要攻击到时,变故陡生! 一道白色锋芒从内向外放射剑气,黄网不堪承受,碎成漫天片状,那二人瞬间挣破,齐力攻向三长老。 三长老忙忙后退,抬剑格挡不及,被这意外所杀。 池栖雁不看那处,查看周围,却没一熟悉人影。 这剑芒他熟悉得很,正是北泗的,可他人却不在这。 兵分两路,还真不是单独行动呢。 两方混战一触即发,四拳难敌,对方增援源源不断,那两个人迟早要败,显然现在是为拖延时间,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恐是北泗在另一头行动。 弟子见情形不妙,悄悄离场,想跑去告知其他长老。 池栖雁右手微抬,地上的落叶悬地而起,化叶为剑,万剑齐发,贴地而行,所有人都未曾注意到脚下,浑身莫名其妙泛起阵阵疼痛。 战斗的二人隐隐察觉敌人实力削弱,然敌人步步紧逼,他们无暇细思。 发现的人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叶抹喉,倒地不起。 这时,那股熟悉的剑气袭来,池栖雁微感惊诧,为何北泗的气息如此近了他才感知到,分明对方的修为低他许多。 池栖雁心一紧,地上倒着的人伤口一看就不是剑伤,北泗来的太快,他还未来得及伪装他们的伤口。 北泗如此聪慧,定会起疑心。 大脑极速运转,刹那,他思索出对策。 池栖雁踏出一步,地上枯叶嘎吱作响。 旁边的黄衣人闻见动静,扭头一看,杀意沸腾,劈剑而下。 池栖雁挑好角度,跌倒在地,仿佛是被吓倒的,用巧劲避开那一剑。 黄衣人表情一滞,自己挥个剑而已,对方怎么被吓成这样,泫然欲泣的,好不可怜。 池栖雁趁机往自己的脸上抹了点泥,选好角度,微微仰头,眼眸含泪,抖着嗓子道:“不要杀我……” 黄衣人眉一横,哪管这些,举剑,身子就被霸道的内力狠狠震了出去,五脏肺腑碎裂,死前只有一个想法。 怎,怎会有人有如此内力?! 池栖雁就这么看着那个人直飞出去,随即就被来人拥进怀里,他状似害怕地将头偎进对方的胸膛。 对方硬挺的胸膛贴着他脑袋,心跳急速跳动,阵阵敲击着他的耳膜,表达了主人此刻的心焦。 池栖雁扒着北泗的衣襟,一瞬后悔,不该如此做……他把北泗吓到了。 但木已成舟,池栖雁眼一闭,只能想方设法让对方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 北泗未语,只将他护宝贝似的护在怀中。 何族人见此情形,自知落于下风,战气不足,截截败退。 四人不恋战,当即破阵而出。 池栖雁抬头打算看一下情形,头顶就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他道:“闭眼。” 知道是怕吓着他,池栖雁就埋下脑袋,不看了。 四人移动的速度极快,转瞬脱离战场。 这时,池栖雁才被放下,就等着北泗的“审讯”。 北泗先将他看了一圈,确定没受伤,才松出一口气。 接着,面色又转为沉重,眸光沉沉,“他们逮你过去的?” 天知道看见池栖雁差点丧命时,他几乎喘不上气,五脏六腑的内力横冲直闯,哪顾得上隐藏什么身份,直接一掌就击飞对方。 急到忘记自己递给池栖雁的玉佩能护住他。 此玉佩若真遇到性命攸关之时定会护住主人的,不用他出手,池栖雁也不会有事。 池栖雁茫然地眨了眨眼,那双猫儿眼因困惑和受惊而微微放大,显得可怜可爱,疑惑着道:“可能吧,不知道为什么睡得很沉,醒来就在这了。” 至于为什么睡得沉,北泗默了一瞬,是他考虑不全了,这班人极有可能因白天拂他们的面子记恨于心,才干出这等偷偷拐人的腌臜之事。 至于为何他设在房间的阵法会被这帮人所破,他狐疑一秒,暂时归咎于自己与邪物的生死一战,至今法力还未恢复好。 看着池栖雁纯真的眼眸,北泗为自己的大意懊恼,声线软下,安抚道:“是我的错,下次决计不会再让你落入如此境地了。” “你下次行动定要告诉我。”池栖雁想起什么,又道,“不能玩文字游戏。” 北泗被说穿也面不改色,只是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池栖雁。 “还有,你怎么跟他们合伙了?” 两人傍若无人的恩爱差点亮瞎旁边两人的眼,说书人一看到自己发挥的时候了,咳嗽几声,成功拉住二人注意,才道:“此事啊,说来话长……” 池栖雁一挑眉,说书人莫名感觉威压,改口道:“还是长话短说吧。” 不亏是说书的,说得是身临其境,言辞动人。 这艾幽草就是刀疤男,说书人,那师姐三人所盗。 “我身材瘦小,不似平常男子,就剃了胡子,扮作孩童蒙混过去,但何燕却被刺穿心脏而死……”说书人神情悲痛。 不等说书人将话说全,刀疤男愤恨难堪地插嘴:“我取回那草才知是要给族长那草菅人命,瘫痪在床的儿子用的!我呸!” 知道后,刀疤男这下不干了,就要取回,被追着杀,脸上的疤痕就是如此留下。 说书人也愤慨道:“这何儒是个畜生,残害无辜,该了瘫在床上,要让他重新站起来指不定怎么祸害人呢。” 池栖雁听得无波无澜,他们如何该他什么事,别拉上北泗。 他更关心的是北泗,他询问地看向北泗。 北泗掏出一张纸条,递给池栖雁看,道:“捡到的。” 那二人脱离混战后,北泗遣散完百姓出楼,脚下异样,抬脚一看,地上放着一张叠起的纸。 上书:子时一刻,何府,艾幽草。 “所以,你就这样去何府了?”池栖雁对着北泗微微一笑。 纵使他很相信北泗的能力,但是任谁知道自己的爱人半夜单枪匹马为了自己孤身入险境能不气不慌的吗? 这两个同谋还是陌生人。 北泗被这一问,略感心虚地悄悄凑近,用手捏了捏对方的手,道:“那场混战,我见他们未伤及无辜……” 说书人忙点头认同,这可算是看出来了,这大个子仁兄还是个夫管严呢。 下一秒听见池栖雁的话,他一下呆愣在原地,原以为此人是个花瓶子,不曾想竟聪明如此。 “你知道最近因艾幽草而来的外乡人甚多,便故意在酒楼这外乡人常来的地方说书,因当地人绝不会帮你,你看出北泗是修仙之人,故意将那剑打偏,就为验证他的能力,见他帮助百姓,就知他心底善良,你那纸条一早就备好了。”池栖雁道。 言下之意,说书人与刀疤男是在守株待兔,也是在赌,赌能找到这个人。 那两人并未反驳,明显默认,就看见那个一直对着他们冷脸的男人笑了,对着身边人道:“栖栖,你好生聪明啊。” 男人的眼睛里倒映着池栖雁的身躯,眸中寒潭荡开点点波纹,洋溢出异样的光彩,池栖雁对视着,没忍住红了耳垂,“少贫。你早就猜到了。” 北泗老老实实承认,“那笔迹已干,混乱的场合怎来得及写字,一早就备好了。我正好也需艾幽草,与他们各取所需罢了。” 第5章 这下,那二人彻底傻眼,他们自认计谋天衣无缝,可这两夫夫竟都跟明眼儿人似的,晓得的一清二楚。 “不愧是夫夫啊……”刀疤男未加思索,呐呐道。 偏生在场三人皆是修仙之人,耳力好,这含在嘴里的话都听清了。 不知道是不是刀疤男的错觉,他觉得空气都变温和了不少呢,全身都轻松了。 “那处密室并未有艾幽草,但阴寒之气极其严重。”北泗缓缓道。 刀疤男惊诧,又恐北泗认为自己所言皆是哄他的,说:“定是藏在了别处,我们当时分明已经拿到了手,它就装在四方黑色盒子中,摸着冰冷刺骨的很……” “你打开黑色盒子看了吗?”北泗只是短短一言,刀疤男激动的情绪瞬间凝固住。 刀疤男试图找到根据,“我们听令找到这个黑盒子,我保证里头就是艾幽草!这世界能盖住艾幽草本性气息的容器压根没有!黑市的艾幽草已经不见了!不在这能在哪?” “艾幽草的消息传播如此广,为此而来的外乡人尤其多,难道是别人?”说书人不同于刀疤男,他冷静分析,自言自语道,“外乡人哪来的权势藏起来不被发现?此地又没有冰山……” “何燕的尸体在哪?”北泗反问。 “被,被黑市的人处理了……”刀疤男喃喃回应。 黑市的人会将偷东西的贼尸体好好处理吗? 肯定是不可能,定是胡乱丢弃了。 空气一片安静。 一个念头浮现在所有人的脑海中,能自然而然存在,而且阴寒冰冷的地方,此城,只有一个。 那就是…… 乱葬岗。 作者有话说: ---------------------- 求小天使们的收藏[让我康康] 单机码字真嘟好难受哇[爆哭] 第4章 夜探乱葬岗 这个词一出现在头脑中,众人寂静几瞬。 “是乱葬岗吗?”刀疤男尽管心中已确认了八九分,却仍不敢置信地问出了声。 北泗点头稍作回应。 这交谈已耽搁了几分功夫,说不准何族的人就要追上来了。 “你们没有族长和大长老吗?”池栖雁像是单纯的疑惑,可刚才的对话依然让说书人和刀疤男不敢小觑他,纷纷思索他背后话意。 刚刚动静如此之大,然而始终不见族长和大长老的身影,这不应该,除非他们不在府中。 “你们随我来,我知道乱葬岗在哪。”说书人立答,同时也在心中做好了在乱葬岗碰上那两个人的打算。 北泗偏头看向池栖雁,池栖雁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就在北泗即将开口前,池栖雁马上微微撇下眼睫,一双猫儿眼都难过的微眯了起来,他只道:“没关系的,虽然路上黑,但总不至于又被人逮了去。” 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生不出一丝气,反倒心疼的不得了。 可遑论北泗宝贝他宝贝得紧,方才那一幕着实凶险,他也不敢独自落下池栖雁一个人了,反正自己的实力护他绰绰有余。 “你跟着我放心,到时候怕了就跟我说。”北泗无奈一笑,环住池栖雁的肩膀,转头面容冷淡地对对面的人说,“走。” 说书人当即领路,大脑回想过刚刚池栖雁一泯而过的笑,有股计谋得逞的味儿,算了,两夫夫间的情趣罢了。 黑夜沉沉,树林森森,阴风刮过,拂过树梢,传来沙沙声,越靠近目的地越是阴森,杂草荒芜。 还未近,一股恶臭的腐烂味就直冲而上,就如臭鸡蛋和烂肉混杂的气味,难闻异常。何况此地不止一具尸骨,而是万万千,岂是常人能抵抗的。 说书人偏眼一看,这凡人竟是淡定无比,丝毫没有被这恶臭味所影响,比他这修士还要冷静的很呢,猝不及防就与那双眼眸对上,浅褐色的眼眸在黑夜中显得暗沉异常,瞳孔却晶亮得很,说书人心下一骇。 清脆的骨裂声乍响,说书人身躯一颤,低头一看,原是个白骨头,这下被踩碎成渣渣了,黑泥土中数截白骨半露不露,蜷缩的枯手斜出,拦住去路。 好歹也是见过血杀过人的人,一行人相安无事地前进,森森尸骨倚叠如山,连绵不绝,正在腐烂的尸体上蠕虫蠕动,苍蝇停飞,乌鸦啄食腐肉,血红色的眼珠子凝视着来人。 “是何燕!”刀疤男大叫,几只乌鸦被惊飞了,他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忙压低声音,“在那边!” 就见一女子躺在尸堆外围,浑身沾满了鲜血和周边污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黄色族袍,唯有那张露出的脸还能让人分辨一二。 刀疤男本就是个冲动的性子,见同门的身体哪还能淡定,立即便奔了过去,原来啄食的乌鸦被惊得展翅飞离,又停在远处注视着。 刀疤男颤抖地看着那具几乎没了人样的尸体,面部泛紫红色,装心脏的地方露出一个大血窟窿,心脏被掏空了。 “他们怎么……怎么把她的心掏了……” 昔日鲜活的人现在只剩下这一具冰冷的尸骨,往昔种种闪过脑海,他蹲下身子,伸手想要触碰一下对方。 “别动。”北泗出声。 无论何时何地,在未明白情况的前提下,肆意触碰,都是大忌。 这些乌鸦看着奇怪得很,那眼神在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就像……有人在透过乌鸦监视着他们的行动! 但是来不及了! 刀疤男听见想停下,可反应仍慢了一秒,他僵了下手,刚想问怎么了,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双紧闭的眼眸霎时睁眼,红通通的瞳孔直直地盯视着,手甚至没来得及撤离,何燕那双腐烂了一半的手直接狠狠地握住了刀疤男的手! 死了一日的身体已变得柔软,手指软的过分,冷冰冰的,力气大得惊人,握得刀疤男汗毛倒竖。 刀疤男试图脱离,好说身体也是壮实,竟然奋力也挣脱不了,那群乌鸦跟着发了疯似的向他飞扑,用嘴椽啄食他,把他当成了食物。 他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抖了抖唇,一咬牙,挥起大刀对着那手臂就是一刀猛砍!骨头嘎嘣一下脆裂,骨肉分离,那只断手还扒在刀疤男的手腕上,刀疤男忙取起丢开,用刀击飞空中的乌鸦。 乌鸦嘎吱叫,尖锐难听。刀疤男运气,气下丹田,一阵怒吼,气流飞窜,击飞了乌鸦,然而这还没完,不知从哪来的乌鸦,源源不断地向四人袭来,黑色的羽毛与黑夜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红眼分明,数数双眼睛漂浮在空气中,密密麻麻。 “这乌鸦怎么攻击我们?”刀疤男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闯祸了,猛攻的同时,感觉自己莫名有些力不从心,道:“是因为我动了那个尸体吗?” “有人在通过乌鸦监视我们。”北泗说,手上的剑舞得漂亮,几朵剑花下去,便在自己的身边留出了真空带,乌鸦连他和池栖雁的边儿都沾不到。 这乌鸦如此之多,这么下去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啊!”说书人突然发出一声惊叫,他的脚被扣住了,紧绷感越来越多,是枯手,露出半截土堆的枯手! 两三只枯手拉住了说书人的腿,将他拖拉下来。 噗噗噗…… 破土声,埋在土里的枯手挥舞着,朝他们抓去!数具枯骨拨土爬将起来,颤颤巍巍地攻击过来。 池栖雁看似埋着脑袋,实则暗中观察着四周,眼瞅着一只枯手就要挨到北泗的边,他直接一踢脚,那枯手跟个球似的直接飞出,哐哐哐,就是猛猛地撞击枯骨! 乍然听到一阵脆骨声,三人闻声看去,只见那片枯骨直接被撞翻在地,叠罗汉似的,前面的还没爬起来,后面的枯骨就踩了上去,场面一片混乱。 池栖雁本意就只想踢开那只枯手,不曾想还能发生连锁效应。 “真厉害。”北泗宠溺地夸赞道,池栖雁也害羞似的回以一笑。 说书人默默地转头,将扒着他裤腿不放的枯手就是一顿猛攻。 北泗一心二用,反击的同时寻找破阵之法。 池栖雁站在北泗的背后,与乌鸦的眼睛对上,那双浅褐色的瞳孔渐渐泛出点红光,几只乌鸦竟呆愣地在原地飞了几下,就逆乌鸦大群逆流飞行,乌乌压压的,无人在意这几只乌鸦。 一眨眼,就是俯视的视角,以鸟的高度看见更广的范围,尸山血骨压根见不到头,只知道目光所及皆是尸首。 北泗剩下的那只手紧紧抓着池栖雁,回想起疑点,一路走来皆没有异象……直到,方才刀疤男直接与何燕的尸体接触。 先前交谈说书人说何燕是被刺穿心脏而死的,而刀疤男却惊言何燕的心脏被掏空了。 得看看那具尸体。 北泗不放心把池栖雁交给别人,就一剑挥去阻挡飞扑过来的乌鸦和枯骨,走近何燕的尸体,这对他而言很轻松。 他偏头,发现池栖雁有几丝不同于平常的呆愣,眨眼又恢复了正常。 第6章 越靠近尸堆,那恶臭味越是浓重恶心,北泗面色不改,“怕的话就闭上眼。” 池栖雁点头稍作回应。 砰! 大块头的落地声,那刀疤男膝盖直直跪在了地上,那把大刀插在地里勉强支撑住自己,嘴唇泛白,那些刀疤渗出汩汩鲜血,生生染红了整张脸,面容可怖。 说书人被刀疤男的状况吓得精明的脑袋呆了一秒,给了旁边的乌鸦机会,接着脑袋被重重地啄了几下,他反应过来,扇子一个回旋镖就扇飞好几只乌鸦,靠近了刀疤男,下一秒就要触碰他。 但他很快就停住动作,眉头一拧,在到达乱葬场前,一切正常。而现在,三个人都没有异常,唯有刀疤男出现异常,跟他们不一样的是,刀疤男触碰了那具尸骨。 因此,很大概率,何燕的尸骨身上带着一种具有感染性的毒,就连刀疤男这样的修为也无法抵抗。 要让他抛下刀疤男这是决计不可能的,他只能围在刀疤男身边,抵抗天上和地上的生物。 刀疤男非常狼狈地挥开靠近的乌鸦,五脏六腑都传来灼烧的刺痛,他忍不住大声喘气,艰难抵抗着。 满天乱飞的乌鸦挡住了北泗的视线,使他无法看清刀疤男现在的状况。 问题出在那具尸体。 北泗朝刀疤男的方向看了眼,就回头继续向何燕走去。 只见两只乌鸦停在何燕的尸体上,好奇地探头探脑,踱步来踱步去,最后停在了那个窟窿边上。 北泗看着这两只诡异的乌鸦,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 那两只乌鸦将头探进了大窟窿里,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在啃食什么一样。 是蛊虫! 那虫子漆黑无比,被鸟嘴吊住,胡乱翻腾,那乌鸦就这样把它们吞了下去。 几乎是瞬间,本来还活蹦乱跳的乌鸦抽搐着倒地,胸腔停止了起伏,完整的身躯融化成一滩黑水。 电光火石间,北泗就想到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 第5章 尸山血海 刀疤男撑不住倒下了,几具枯骨爬了上来,满鼻腥臭味,难道就要那么死掉了吗? 死在乱葬岗,收尸都免了。 那群枯骨不知疲倦,无法杀死。一个人能勉强抵抗,可要说书人再护住一个人,明显力不从心。 北泗没几下就到了刀疤男的身边,一掌击飞了枯骨,蹲下身子,那只触碰尸体的手不成人样了,脓水血液淌了一地。 已经废了。 传播速度异奇之快,眼下只有一个方法,能保住刀疤男的一条性命。 “你身上有蛊,若不砍掉一臂,性命难保。”北泗知道这是减少损失最好的办法,但决定权利在于他人。 刀疤男呼吸都透着吃力感,难受得受不了,那是他最宝贵的右手,深吸一口气,他仍是点了下头。 奇形怪状的枯骨仍然在孜孜不倦地靠近。说书人不敢放松,浑身紧绷着,观察着周围,扇子都扇出了火光。 那一点火光…… 北泗隔空施展术法,逼迫刀疤男身子里的蛊全往右臂涌,道:“用火。” 一听,说书人就明白北泗要做什么了,可池栖雁是凡人,这怎么忍受得了。 算了,北泗宝贝池栖雁的很,根本不用他操心。 说书人掐诀,一点火焰就涌现在指尖,他向那些枯骨抛去,刹那,蓝绿色的火焰升腾而起,火光连了天,燃烧速度极快,磷火生生不息,宛如白昼降临。 枯骨纷纷倒地,成一地残灰,乌鸦嘎嘎乱叫,发出人的凄厉声,热度攀升,好在这只是普通的火,对修士没有任何影响。 池栖雁还认真地看着北泗动作,本来还担忧旁边的火生起来,那灼热的温度凡人可承受不住,可怎么办,但很快他就感受到放在胸口的那块玉传出的温凉感觉,消除了一切灼热,像北泗抚平他的一切坏情绪。 如果没有北玄商那道该死的剑意就更棒了。 池栖雁见北泗已经逼完了蛊虫,拿起了剑,他不躲不避就看着这一幕,一不小心就跟那双深邃好看的眉眼对上了。 差点忘了自己可见不得这么血腥的一幕,池栖雁忙弥补一般闭上双眼,眼睫颤动,似是怕得不得了。 一声饱含痛苦的低哼后,池栖雁过了几秒就睁开了眼,刀疤男已经服了灵药,伤口也不流血了。 在一片热气中,清凉感明显得异常,若说刚进乱葬岗,最明显感觉到的就是阴寒,那么现在这道寒意如夏日的冰块,清冷舒透,沁人心脾。 是艾幽草! 果真在这里。 冷热映衬下,那股寒气太明显了。如果盲找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精力,这看不见底的尸山要找到太难了。 北泗丝毫不意外,牵住了池栖雁的手,遁着那道寒气而去,周身的火焰都自动退让三分,连边都休近半分。 一抹蓝色的荧光在远处映现,在单调色彩中显而易见,不用多想,就知道正是他们所找的艾幽草。 大火燃烧的轰隆声不绝,北泗的耳尖微动,抬剑,那道出其不意的剑意被格挡在外。 隐在暗处的人飞出一道残影,操着一把剑来势汹汹地就刺来,咧咧破空声,北泗面色不变,就算身边带着个凡人也轻松应对。 “臭小子,侥幸让你们破了我的阵,但现在就是你们的死期。”何道不屑一笑,没把他们放在心上,他作为一个大族的大长老对付一个毛头小子不过是信手捏来,“受死吧!” 那剑散发着晶亮光芒,注入了主人的修为,方才被挡住不过是好运,何道打定主意一举拿下二人性命。 但几道剑下来,对方竟都轻而易举躲过,那漫不经心的态度激怒了他,何道眉一拧,剑气威压泰山压顶,落在后一截的刀疤男竟丝毫也无法前进,身躯如同千斤压身,大长老这是动了杀招! 北泗面容看着年轻,怎可能抵得过身经百战的老狐狸?刀疤男的心都揪了起来,对方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怎么能做到旁观对方送死呢? “你个臭老头!良心被狗吃了!”刀疤男怒气冲冲地吼出声,胸腔巨颤,狠狠地咳嗽了几声。 何道一眯眼,就看到断了一臂的刀疤男,听清他的话,只是冷笑道:“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就见那把剑成几何倍快速增长,威力也巨增,这一剑下去,大地都得留条缝隙。 杀敌时机最为重要,不趁现在难道要等对方已屯好招式? 他人眼中的转瞬在北泗眼里不过是慢动作,池栖雁看着那老头傲气的样子就少有的感知到好笑,太慢了。 在众人都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北泗如鬼魅般闪身就到何道近前,何道甚至都没有看清对方的身影,就在北泗即将刺穿那心脏时,对方身形一歪,刺穿了腹部,即将成型的剑意如流星坠落。 “你……你……”何道难以置信,几百年的光阴什么人他没见过,一个年轻人竟如斯恐怖,莫不是哪家老祖的伪装。 在一众人的讶异中,池栖雁却是上勾唇角,不愧是他喜欢的人,修炼天赋定是比那正道首席厉害多了。 何道捂住血流如注的腹部,急速后撤 幸亏刚刚控制了脚下的尸体,让他躲过致死的一剑,不然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地动山摇,脚下踩着的尸骨开始躁动不安,疯狂蠕动,像液体般流动着。 因为艾幽草的存在,外围的火不敢靠近分毫,生生形成了一圈隔离带,在火光的映衬下,能够清晰的看见尸山开始挪动蛄蛹,腐肉掉得到处都是,吼吼的嘶哑声直刺耳膜。 脚下踩的地也是尸体,不像刚才还有落脚的黑泥地,此刻真的避无可避了。 这乱葬岗竟成了何族的养尸地! 唯有那艾幽草的地方是安静之地,中间是一方冰棺材,上面躺着一个老头子,闭着眼眸,怀中捧着一块冰。 那植株长得像兰花,叶子是绿色的,上面开着几朵冰蓝色的花朵,根深深扎根在冰块里,亭亭玉立,带着蛊惑人心的美,这就是他们要寻的艾幽草。 何道藏在尸体中不见了身形。 波动的大地阻止他们的前行,连站稳也是件难事,御剑飞行,那尸体就勾连成了一张巨网,像大海上波涛汹涌的浪潮,勾不住的尸体直接淅淅沥沥砸落下来。 说书人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残肢断骸,恶心得干呕了好几声,他跟刀疤男也是何族的人,从来没有听闻过养尸的事,躺在冰床上的赫然就是族长。 这“浪潮”太厚了,难以刺穿,就算刺穿,也马上补齐了那个窟窿,那些尸体大张着嘴巴,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不分同类异类,一律咬了。 尸山血海,池栖雁内心淡定,他就是从万骨堆中爬出来的,他脚下的尸体根本不敢动,那股致命的压迫感狠狠地碾压着他们,连主人的命令也唤不动了,跟个鹌鹑一样安静。 第7章 池栖雁拉住北泗的手,悄声说了话。 北泗当即反对,“不行,太危险了。” 池栖雁早就料到北泗不会同意,已经准备好了说辞,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人,北泗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他看,“是我太没用了……” 北泗毫不犹豫地答:“不是。” “你不相信你能保护好我吗?如果你因为拿艾幽草而受伤,我会愧疚死的……”池栖雁装可怜,见北泗挪动嘴唇欲言,又说道,“不是还有玉佩吗?” 北泗当然能够保证护好池栖雁,只是他不想让爱人以身犯险,但看着爱人认真的眼眸他点了点头。 池栖雁见北泗答应了,反倒心里有点酸了,是因为相信玉佩里的那道剑意能护住他吗?他半点儿也不稀罕那个护命的破剑意。 他闭上了眼睛,像是不敢见到那些尸体,但实际是遮住了微红的眼瞳。 何道逃了出来,大大喘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笑了,操控着尸体攻击,想从里面逃出来?门都没有。 这可是修炼了十年的秘法啊,像是看见了他们的惨状,何道爽快地笑了,结果拉扯到自己的伤口,直直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那叫一个气,“呸,等死吧!臭小子!” 话落,大地突然震颤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根本没控制下面的尸体。 何道心跳加速,隐隐感知到大事不妙,这,这……这怎么可能?! 居然脱控了! 不管他怎么试图重新找回掌控权,都是徒劳一片。 双手双脚□□巴巴的枯手直直拉住,一个惯性,就灌倒在地上,活像是粘板上待宰的肉! 咔嚓咔嚓,是骨骼转动声。 何道奋力地挣扎着,脑袋试图抬起,脱离控制,却见对面一具半腐的尸体爬了起来,面部爬蛆,没一处好处,脸都看不清。 就这么朝他过来,各种混合气息恶心的他直憋气,脑袋都要往后对折了。 迎面就是大巴掌,狠狠地狂扇过来,用力太过,尸体的手就这么甩飞了出去,只剩个手腕对着何道,何道被打得那叫个大脑发懵,眼睛都瞪圆了,这什……什么情况。 那尸体艰难地拉扯开嘴巴,露出了黄不楞登的大牙齿,嘶哑地骂道:“臭、老、头。” 就又是靠近,这次举起的是左手。 何道见它还要过来,险些尿了裤子,拼命后退无果,只能徒劳地大吼道:“你是谁!” 旁边的尸体发出了“桀桀桀”的诡异笑声,对着何道又是咧嘴笑,然后直挺挺地倒在了何道身上。 何道拼了老命,也不能移动,只能生生地感受到那股黏糊的触感。 大地涌动了起来,就这么托着他,飞速地向刚才撤离的那地挪去,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被“浪潮”一个抛飞,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回了原地。 刀疤男疯狂地砍砍砍,寻找出路,痛骂着何道,没想到一转头,就看见何道了,这臭老头居然敢明目张胆地现身?! 何道:“……” 作者有话说: ---------------------- 第6章 妖冶的长相 何道站回这里,神情都恍惚了。 开什么玩笑?怎么把他送回来了? 何道催动咒术,试图控制尸体帮他隐匿,可半点儿也不听他的使唤。 池栖雁缓缓睁眼,那何道脸上还留着几道红彤彤的巴掌印,眼睛惊惧地乱颤,招笑得很。 骂北泗?也得看看这条命够不够格。 对面的刀疤男正怒目而视,旁边的说书人也是虎视眈眈,何道捂着腹部,那剑太霸道了,现在还疼得几乎喘不上气。要是全盛时期,对待这几个小喽啰还不是轻而易举。 转头,他就看到了落单的池栖雁,要是他没想岔,刚刚刺他的臭小子可护着这人了,计上心头。 趁那北泗不注意,何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闪身过来,要抓住池栖雁作为要挟。 忽然,一片巨大的阴影投射下来,遮天换日,何道瞳孔骤缩,那是“浪潮”。 直直就从池栖雁的后方席卷而来,庞然巨物,那些尸体压根不受何道控制,他来不及撤退了,照这趋势,他得被淹没而死。 从来没有过的失控局面。 人的求生本能,让何道爆发出强大的修为力,只见他重揽住那柄剑,重新施展自己的终极剑意,虚形剑庞大无比,直刺天空,在那瞬间,成功凝结,朝那势不可挡的“浪潮”便是劈天盖地的一剑。 而池栖雁也恰好被笼罩在剑意之下,身形弱小无比,何道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儿,一剑毙命也好,哪料,那看似没注意到这里的北泗竟是早有预料一样,直接飞身过来,揽住了池栖雁便躲离了那剑。 落下的趋势无法逆转,严丝合缝的“浪潮”硬生生被这一剑从中斩断,如海上破浪,撕成了两半! 那条巨大无比的缝隙透过去,是那具冰床! 何道立即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算计了! 自己帮他们劈出了一条出路!引蛇出洞,太狠了。 池栖雁以自己为饵,恰好时间位置,“借刀杀人”。 而何道为什么能刚好显形出来呢,池栖雁眼都不带眨,给北泗的解释是,邪门歪道肯定会反噬其身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爱人这个正道呆子竟然真的就相信了。 北泗携着池栖雁便以迅疾的速度穿过了那条巨缝,说书人脑子转的飞快,拉着刀疤男便也紧随其后。 何道气血不足,跪地不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个个都脱离了,那条缝隙很快就又合上了,在何道惊恐的眼光中,尸潮毫不留情地将他淹没了。 几瞬后,尸群抽离了生命力,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场乱动,平静地倒在了地面。 整个空气都显得过分安静。 落地在冰床所处的地方,那老头子是何族族长,眼睛紧闭,气若游丝,双手放在腹部,捧着冰块,勉强靠着艾幽草吊着一口气。 “他已经许久未现身了,”说书人看着族长微微泛紫的唇瓣,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道:“之前听言是因为入魔了,现在看来确实是,如果服用了艾幽草,就能够隐住魔气。” 艾幽草能够压制魔气?但又细想它的功效,又不足为奇了。 说书人将手搭在冰上,族长那双遍布皱纹的手突然使力,却被轻而易举地挣脱了,那双浑浊的眼珠子愤恨地仇视着他,从喉咙里吐出声息,“不……不行……” 没撑过几个词,就断了呼吸,人老珠黄的脸死灰一片。 “原来是给自己用的!”刀疤男朝着那尸体就“呸”了声,然后又想起那个黑盒子,“所以他们拿到盒子的第一时间就把里面的艾幽草转移了,故意留个空壳在何府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说书人赞许地点了点头,又将艾幽草递给了北泗,目光示意了一下池栖雁,又问道:“是给这位兄台用的吧,我观其聪慧,为何不学习术法?近日第一宗门召开了收徒大会,服用艾幽草后的根骨修行一日千里啊。” 北泗闻此,却皱了下眉,收徒大会怎么会提前,宗门出现什么事了? 说书人似乎看出北泗在想些什么,道:“我白日才得知,料想是跟邪物脱不了干系。而且,凡人寿命苦短……” 未尽之言,在场之人皆懂。 “携带艾幽草进城会引起麻烦,就此作别吧。”北泗道。 说书人和刀疤男自是没有意见,说书人揖手拜谢,而刀疤男只有左手能动作,二人就欲离去,就听到“慢着”。 北泗取出一个白瓷瓶,瓶身朴实,看不出任何与众不同,他将瓶子递给了刀疤男,简单道:“疗伤。” 刀疤男惊讶,忙接过了,用左手捶了下胸,豪气道:“多谢了,以后有什么用的上我的地方我一定帮!” 他与说书人都以为这只是普通的疗伤药,不曾想二人回去,刀疤男用过后,右手竟重新生长,完好如初,才知这人随手一掏的丹药就是千金难买的塑骨丹,能重长断肢,宛如新生,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块冰是千年寒冰,比平常的冰都要冰冷刺骨的厉害,不管是怎样的高温灼烧都难以融化。北泗的手冻得通红,池栖雁立马就注意到了,心疼极了,道:“我来拿吧,我的手很冰,不会痛到的。” 而且看那族长居然就这么直接放在手里,想必能够镇压魔气。正好他体内有邪气,也能压压,总归比北泗拿着轻松多了。 北泗却笑着摇了摇头,温柔道:“自古夫妻同甘共苦,可你的寒冷我却难以感知到,现在这样也算同吃过苦了,不是吗?” 池栖雁想说才不是呢,他已经习惯了彻骨的寒冷,习惯了的事怎么能算得是受苦呢。 可看着北泗这“苦中作乐”的样,他就不再说了,心里又有点儿开心起来了。 在北泗的面前,池栖雁的表情总是很好懂,眼睛都泛着点微微亮光,可爱得要命。 第8章 在灭完火,确认火烬消失后,四人才分道扬镳。 刚从乱葬岗出来,衣角褶皱明显,沾着脏灰和血液,脏兮兮的。 从何府到这里的时候,北泗就听见了溪流声,遁着记忆里的路,果不其然看见了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水击石子,叮咚作响。 溪边夜风徐来,清爽凉快。 “在这里吧。”池栖雁示意北泗把艾幽草给他。 艾幽草现世少,古书记载也寥寥无几,服用时会有怎样的状况,谁也无法确定。 “我来护法。”北泗掩下眼中的担忧,只是希望食用艾幽草的时候别难受。 池栖雁发现北泗少有的情绪低迷,面对着面,他轻轻地将头抵在北泗的肩头,薄唇几乎快要擦到对方的耳朵了,喷出的气息惹红了北泗的耳,他才道:“吃完后,刚好还能……” 北泗的睫毛快速地颤动了一下,深深地注视着池栖雁。 要命。 池栖雁马上就避开了那双吸人的眼,将艾幽草上的冰蓝色花朵扒了出来。 他刚刚只是说了下洗个鸳鸯浴而已。 花朵才接触到空气一点,就些微枯萎了。 池栖雁不再犹豫,坐到平滑的大石块上,便塞进嘴里,吞了下去,北泗也紧随坐下,运起功法,帮助池栖雁尽快全面吸收。 那股冰冷感从口中一直蔓延而下,滑过整个身体,像泡在寒潭里沁透入骨,骨头缝里都像结着冰碴。 这些痛苦池栖雁还能够忍受,直到进入丹田。 不是冰,是燃烧,生生地烧灼。 他装凡人一方面是因为北泗初见将他认成了凡人,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的邪气是暗红色,根本隐藏不了,一旦人前用法,就暴露无遗。 胸腔激烈燃烧着,五脏六腑的邪气就像是它的燃料,越灼越旺,全身上下的血液都融进了岩浆一样,爆炸沸腾,蛄动着,要刺穿皮肤出来似的。 体内的邪气被极具挤压,全身脉络都被打碎了重构。 池栖雁刹时睁开了眼眸,暴虐的因子在不断膨胀,好想杀人啊…… 水面的倒影清晰地倒映出他此刻的样子,浅褐色的眼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流光溢彩的红眸,宛若恶龙最珍贵的红宝石般美丽神秘,摄人心魄。 现出了他真正的脸,妖冶非常,眉间点着一片儿花瓣,眼窝微深,精致的眉骨连着挺翘的鼻尖,唇形饱满,沾着点儿天然的嫣红,汇聚了世间所有的美,无一处是不完美的。 只见水中那美人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睁大,似美人嗔怒。 池栖雁透过水看见了自己全身的面貌,青丝中掺了几缕白发,还在不断变多。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身体在不断的燃烧,他觉得自己真得要被烧成灰烬了,加上又被自己现在的样子惊吓到了,没忍住抖了身子。 “怎么了?”北泗在闭目,这样可以隔绝外界干扰,更好更快疏通池栖雁的精气,但放在池栖雁单薄后背的双手感觉到微微颤抖,他便慌了神。 池栖雁经过水看见北泗睫毛颤动,明显想要睁眼了。 “别!”池栖雁立刻道,语气又急又促,不似平常的样。 池栖雁太害怕北泗睁开眼了,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以让北泗看到? 作者有话说: ---------------------- 第7章 带着血腥味的吻 池栖雁没有任何思考,旋过身子,快一步地用手捂住了北泗的眼睛,他明显地感知到对方的睫毛轻轻扫过了他的掌心。 他忙找补说:“我现在的样子太狼狈了……” 全身火烧火燎地疼,这几个字都像是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暗哑低沉。 北泗轻抬手,握住了他的腕骨,那温度烫得惊人,那脉搏跳得鲜明,足以彰显了主人的慌乱,北泗却还是不放手,说:“好,我不看。” 不管是何般模样,他都不会嫌弃,但知道池栖雁在意,他就不强人所难。 池栖雁听言,才松了一口气,这呼出来的气都灼热得很。 他没再感觉到掌心的痒意,便颤着将手收回,可刚才动作冲动,他一不留神,就踩滑了,这石头光溜溜的,当下就落入了旁边的溪流中。 这溪清澈,看似浅,实则深得很,没过了池栖雁的胸膛。 冰水浸透了全身,飞溅的水沾湿了长发,发梢滴落着水滴。 求生的本能,让池栖雁下意识地扑腾了一下,身后传来一道扑通声,那人将他揽入了怀中,不同以往,这次他的身体烫得过分,背后人的温度反倒衬得像块冰。 池栖雁贪婪着这点温度,没忍住靠近了对方的怀里,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他就想要脱离,将脸埋进水中。 可身后的人这次态度异常强硬,把他扣在了怀中,两人紧密贴合,严丝合缝,他将脸轻轻靠在池栖雁的发,琢吻了他的发丝。 池栖雁感受到头发被轻触着,此刻他的头发全变白了,如雪般纯白干净,向下流淌的流水带着发尾将身后的人缠住。 他微转头,果见北泗真的没有睁开眼睛,遵守着他的诺言,就这么静静地抱着他,什么也不说。 身体的热度在下降,接近正常人的体温,他看着北泗的面孔,心里有个声音在呼唤他,终是遵循内心所想,他仰起了头,献上了自己的吻,轻轻拂过对方的薄唇,没带有一丝情欲。 对方却扶住他的脸,他没能成功脱逃,反被对方擒住了唇,池栖雁松开了紧咬的牙齿,下唇被他无意识地咬出了鲜血,对方轻柔地拂过了受伤的唇瓣,撬入他的唇中,攻城略地。 这个吻带着血腥儿味。 一旦眼睛闭上,其他的感官就会无限放大。 池栖雁的唇很柔很软,很容易就能挤出各种形状。身上染上了艾幽草的清香味,浅淡而又清透,沁人心脾。 全身的器官都因这个深吻而狠狠颤栗着,这是池栖雁第一次以这幅模样与北泗亲密接触。 口腔中的空气都几欲被掠夺干净。 一吻毕,池栖雁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发现头发已经变成了黑色,艾幽草已经消化完了,他变回来了。 北泗还乖乖地闭着眼,池栖雁抿唇笑了,起了点逗弄对方的意思,转过身子,面对面,双手搭在了对方的肩上,勾住了对方的脖颈,呼吸交织,他踮起了脚尖,亲了下对方的眼睛。 那吻如羽毛般轻柔地刮过,留下微热的温度。 池栖雁故意压着嗓子,声音魅惑动人,道:“你睁开眼,看看我……” 北泗这才睁开了眼睛,那眼神分外暗沉汹涌,像是要将他拆吃入腹般,混杂着点儿欲望。 池栖雁的衣服都湿透了,贴着他的身体,勾勒出瘦削的身材,瓷白的皮肤在盈盈月光的映衬下晶莹剔透,青丝勾着北泗的指尖,那双漂亮眼被水冲洗过,如迷路的小鹿般可爱。 “正好是鸳鸯浴……”池栖雁反倒不知死活地逗了下北泗。 接着,他接下来的话都咽在了喉咙里,好像……玩过头了? 这,这个东西…… 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红温又升回了上来,他感知到有个东西顶住了他,张牙舞爪的。 这个东西,他很熟悉,毕竟它的威力他可尝过很多次,他发现这个人对待喜爱的事物如同疯子一样,如果不是顾忌他是个“凡人”之身,恐怕真的会被做死在床上,但很莫名,对上北泗,他的身体怎么会连这都承受不了。 池栖雁现在不太敢动弹了,莫不是真的会在这? 他其实只是有一丝丝儿期待。 北泗却相当克制地后退了一步,关切道:“现在可有什么不适?” “没有。”池栖雁感觉浑身通畅,前所未有地舒坦。 他的温度不再是寒冷的,变成了正常人的体温,这反倒让他有些不适应了。 “先上岸吧,水中容易着凉。”北泗托起池栖雁,帮他上了岸,自己却在水中呆了片刻 池栖雁自是不会去明知故问为什么不上来的,他接过了北泗从储物戒中取出的衣服。 他倒是不害羞,就在岸上褪下了外衣,接着是里衣,北泗看了一眼就撇开了眼,但乱颤的睫毛已经暴露了他的内心。 没几会儿,池栖雁就换好了衣服,精致锦绣,衬得跟贵公子似的,骄矜贵气。 这下,北泗才上了岸,面色不改,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淡定地背对着池栖雁换了衣服,元素相近,登对的如同一对壁人。 北泗走进池栖雁,就着树靠下。 “栖栖,你想去坤撼宗吗?”北泗问道,坤撼宗是天下第一宗门,他有信心能让池栖雁通过选拔。 说书人的话实则他早就想过,他之前试图教池栖雁术法,但池栖雁却总是拒绝他,喊疼喊累,只要池栖雁一水汪汪地看着他,他就做不出逼迫的事。 可凡人只有百年的寿命,他就算用尽灵丹妙药也只能延长两百年的寿命,这时间太短了,远远不够,他还想要更久更久。 第9章 池栖雁少见地回避开了北泗的注视,不知道那个艾幽草吃了能不能隐藏住他的法力,他还没有试过,他也知道修习正道才是唯一能明目张胆跟北泗长长久久待在一起的方法。 他模棱两可道:“修习术法很累,而且会受伤,不过……我不想拖累你。” 北泗摸了摸他的头,不赞同道:“你从来不是拖累。我在的时候,你永远不会受伤。” 如果自己所学不能保护自己所爱之人,那才叫拖累,拖累你不能得到足够的保护。 池栖雁轻应了一声,又装着打了一个哈欠,微眯着眼,迷迷糊糊地道:“我有点困了……” 北泗放低了肩膀,让池栖雁靠在了他的肩上,看着对方安静的睡颜,他心里暖暖的,跟着眯起眼假寐了。 其实,池栖雁没睡,反而在疏导着自己经脉,之前的丹田黑红一片,散发着邪气,现而一看,是纯净的洁白色,一个缩小的两岁左右的幼儿乖乖地飘在空气中,简直就是幼年版本的他,他难得生了点新奇。 这是元魂,他之前从来没有过,所以,就算他当着别人的面用邪术,也不会轻易有人认出他的真实身份。 他心念一动,戳了戳那个小人,那个小人被戳得气鼓鼓的,脸颊微鼓,嘴唇都翘得能挂个油壶了。 有点意思。 池栖雁还想再逗,就在那个小人飞出了丹田,往北泗的身上去。 他眉一挑,唤小人却唤不回来了,他刚想捏着小人提溜回来。 就看见北泗那里也溜出来了个小人,小小的一只,婴儿肥的脸正经地板起来,就算脸软乎乎的,也能看的出五官的优越,就是跟北泗的脸莫名不大一样。 男大十八变,很正常。 那小栖雁就到了小北泗的身边,小北泗宠溺地给他顺了顺毛,肉眼可见的,小栖雁就开心起来了,本来被池栖雁戳翘的头毛服帖了。 池栖雁也乐了,就想戳一戳小北泗的小脸颊,对方两只小小的手只能勉强握住他的一根食指,小北泗低头郑重地亲了亲他的指头,那触感如有实觉,他的手就愣在那了。 然后,他抬头就看见了北泗睁开的双眸,对方没有言语,小北泗主动地将他的食指对着自己的小脸颊,示意对方戳。 “戳吧。”北泗就这么淡淡地说着。 池栖雁下意识跟着他说的戳了下小北泗的小脸,很软很舒服,不像他的表情冷冷硬硬。 池栖雁戳了两下就没动了,他不知道这元魂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还能自己出来的,是所有人修习正道术法的人都有的吗? 他没有率先开口。 好在,北泗先说话了,“这是元魂,与主人同感同觉。控制好意识可以附身到元魂身上。” 池栖雁回忆起刚刚的触感,那戳小北泗的脸相当于戳北泗的脸?而北泗明知道,还让他戳…… “元魂一般人没有……” 池栖雁的手微动,接着听解释。 “但天赋厉害,机缘好就能有。”北泗没有任何怀疑,在他眼里,池栖雁就是这样的,“他能代表主人的真心所想。” 池栖雁看到小栖雁的小动作和小表情,心一跳。 小栖雁在空中乱飞,把自己的头发又弄乱了,小北泗无奈地又给他顺了顺毛,然后,小栖雁就很开心地将脸贴近了,对着小北泗就是吧唧两口。 池栖雁觉得自己真是放心早了。 第8章 冰床藏人 小栖雁明显是粘上了小北泗,又是拉拉小手的,又是亲亲小脸颊的,这两个小团子可爱的紧。 池栖雁有些躁得慌,不太敢再看北泗了,不料自己的元魂这个“小叛徒”居然直接脸颊爆红,羞羞地低下了小脑袋。 真是半点儿心思也藏不住。 池栖雁急了,就尝试收回自己的元魂,没想到还真的成功了。 但小栖雁怎么看都像是恋恋不舍的样子,泪眼汪汪地看着北泗,池栖雁无情地就是一个收回。 这颇有落荒而逃意味的一幕,让北泗微弯唇角,就被池栖雁瞪了一眼,忙拉平了唇角,真可爱。 这时,小北泗就飞到了池栖雁的脸庞,两只小手试图捧起,可只能捧住一块小小的脸颊肉,朝着就是啾咪一小口,触感微弱,就像微风拂过脸颊,可又似惊雷触地,轰然炸裂。 北泗眸光幽幽,不语,一个操作就把元魂收了回去。 池栖雁逗乐了,笑着看表面一本正经的北泗,对方眨了眨眼,一脸无事发生。 他就双手撑地,身躯前倾,鼻尖几近相触,像是要亲吻亲脸或是什么的。 北泗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爱人的眼神总将人溺毙。 不可控的,池栖雁心跳加速,该死的,总是诱惑他。 但他就只是俯倾,说了句话,“那我也要去坤撼宗。” 说完身子就靠了回去,果见北泗有点儿小失望的样子,眼神有点点小幽怨,像条心里受委屈却不说话的大狗狗。 默默地,他把手挪到北泗的手边,故意挨碰了一下,下一秒就被那双宽厚的手包在了里面,暖乎乎的。 他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食用艾幽草后,功法得到了掩藏,只要自己足够谨慎,就不会被发现身份,意味着他可以跟北泗一起修仙了,光明正大地延长寿命。 北泗扣着那只手,这手已经不像以前冰了,刚才的话,又让他担忧如果告诉池栖雁自己的真实身份,对方会不会认为他是骗子,骗他感情…… 他与池栖雁之间半点儿嫌隙也不想生。 突然一阵羽毛振飞声响起,伴随着嘎嘎的叫声,是乌鸦,声音似乎是从那处丛林传出的,应当只有一只。 填停留在那处迟迟不飞走,一会儿叫唤一会儿停止,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嘴。 这乌鸦难道是来自乱葬岗的? 控制他们的人分明已经死了。 北泗便让池栖雁待在原地在原地,自行去查看,丛林黑漆漆,鲜有人至,长的草直到人的腰际。 草无风自动,这动静来自不断动弹的乌鸦。 红曜色的眼珠在暗中分外明显,但比它更明显的是踩在脚底下散发着莹白光芒的玉牌。 被鸟脚踩住了大半,只知道上面有纹路,貌似是什么图案。 乌鸦飞在高处,视野自是比人类宽广,对亮闪闪的东西充满好奇心,料想它是想把这块玉牌衔走,奈何这块玉牌相对于乌鸦的身躯来说太重了,举不起来。 它一看见有人靠近,就吓得振翅飞走,消失于黑暗中。 北泗捡起了那块玉牌,每个家族都会有刻有专属图案的门牌,这块玉牌显然就是某个家族的。 图案简约,很是熟悉。 能不熟悉吗?毕竟一日之内见了无数次,这是何族的。 这块门牌不同于其他门牌,是由上好的羊脂玉做成的,显然在何族的地位不低。 为什么在这里?是丢了吗? 北泗仔细地看了看,才看出草木被踩弯,折断的痕迹,这片草被压歪了身子,那勾勒出的轮廓,竟是一个人形! 那个人身材不小,压出大片痕迹,却又没有剧烈的战斗痕迹,说明此人要么实力不济,要么毫无防备。 北泗脑中闪过思索,拿着玉牌便回去了。 在看见玉牌的第一瞬,池栖雁就感觉到了上面的魔气,族长都入魔了,这不知是谁的何族玉牌沾点魔气似乎很正常。 然当池栖雁从北泗手里拿过那块玉牌时,他感知到了里面留着的术法,这是……追踪术! 顾名思义,凡是佩戴这块玉牌,不管走到哪里都将被下术之人所追踪。 只不过这个下术之人似乎不太聪明,半吊子一个,这留着的魔气还能反向追踪,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找出那个人。 北泗同样感觉到了,而且按照感受到的距离,这个施追踪术的人就在不远处。 他向“一无所知”的池栖雁解释了一下玉牌的不同之处,他隐隐感觉这个玉牌跟今天发生的事情有关,问道:“循着这个去看看是谁吗?” 池栖雁自是无不答应。 空气中浮起一般人看不见的白烟,有自己的意识似的,不断飘向远方,缥缈在树林中。 北泗跟随白烟前进,沿路风景非常的熟悉,石头,鲜花等位子都一样。 纵使没看见烟的尽头,也不用多猜,这就是前往乱葬岗的路。 若是施咒之人是那个族长,似乎没有再探寻的必要了。 那缕白烟飘过地上的白灰,人骨,朝着乱葬岗里头去。 北泗向来不喜半途而废,这或许有什么不一样的。 然而待他两靠近,那股烟仍旧指向族长,族长的面容跟刚离开时的一样,一双老态龙钟的眼大睁着,瞪视着天,死不瞑目。 族长监视族中之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听上去很合理。 究竟是谁值得堂堂大族长去监视? 北泗倒要看看这块玉牌的主人是谁。 第10章 结果出人意料! 就在他施完诀后,那股白烟的位置没有丝毫改变,仍然停留在原地。 自己监视自己? 北泗眉一拧,他施术从未出过差错,这族长定是有古怪。 “这人看着似乎没死。”池栖雁像是单纯的说出自己的疑问。 北泗闻言,细查一番。 这人没有气息起伏,人死一到两个时辰便会身体僵硬,眼眶和脸颊凹陷,纵有冰床降温也不至两个时辰过后仍是肌理软塌,反倒像是有人供着气血,保他鲜活。 这块冰床呈长方体,散发着寒气,似乎与平常的冰床没有任何差别,呈现深蓝色,看不见任何内里的构造。 是了,看不见。 看不见的东西,里面能有什么呢。 以防尸体上含有不干净的东西,北泗便用气功将尸体挪走,这是块相当平整的冰床,表面光滑如初。 四面八方都找不到漏洞能看清冰床里的东西,只有蓝。 北泗敲了敲冰床,闷闷的扣扣声,是实心的。 而那缕白烟依旧指着这里。 这口冰床,有人! 北泗将池栖雁护在身后,便使剑横截冰床,一块长方形冰块刷的就飞出去了。 冰床变薄了,终于漏出了冰床的庐山真面目。 人,果真有一个人,面色死白,那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天空,双手紧贴腿侧,双脚闭合,非常规矩的动作。 但到了小腿部分,很明显的瘪了下去,衣服往下塌地更加明显,是肌肉萎缩。 这是瘫痪了。 被封存在冰床里,容貌几乎没变,身形肥胖,一看伙食就吃得相当之好。 细看一下这张肥胖的脸五官居然跟何族族长长得有些相似。 “是何儒。”北泗肯定道。 这具尸体就是说书人所说的少爷。 这少爷已经死了? 北泗和池栖雁便想到刀疤男和说书人所言,看那副神态浑然不知他们口中的恶毒少爷已经死了,死在自己亲爹的冰床里。 冰块延缓了腐败的速度,竟不能一时看出何时死的。 若是真少爷死了,那么这段期间的少爷又是谁,是根本不存在,还是另一个人冒名代替了。 北泗看着手中的玉牌,这族长竟监视自己的儿子,他对池栖雁说:“我想再去一趟何府。” 池栖雁难得也有点好奇了。二人便原路返回何府。 天光破晓。 街上热热闹闹的很,人来人往,小贩的吆喝声连绵不绝。 何府处于热闹街巷中,昨晚街上人少,今儿白天人自然多。 折腾了一宿,北泗本来打算晚上再去何府,谁知刚踏进了街巷,便受到了好几波眼神凝视,明目张胆的,暗戳戳的,当下他便意识到一定出了什么事情。 “就是他,快,大家抓住他!” 随着第一个人的喊叫,其他人纷纷应和,抄棍子的抄棍子,拿菜叶子的拿菜叶子,谩骂的谩骂,全都拥了过来。 “杀人犯!” “杀了我们的守护神!” 北泗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场面,第一次被人这么猛猛地追着打。 身为首席的时候,众星捧月,饱受尊敬,别论打了,连骂都没有。真是新娘子上花轿头一回啊。 池栖雁对这画面熟悉得很,这些骂的对比以前受到的骂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他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只是今天却骂了他的爱人。 这些人都好呱噪啊,如果死了就都能安静了,池栖雁捏了捏掌心,在北泗身后,用冷冷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像阴凉的毒蛇缠在人的身上,如有实质。 对视的那一刻,温度都骤冷了,场面竟一时安静下来了,呈现一种诡异的状态。 北泗能够轻而易举地就杀掉这些人,但他选择了拉着池栖雁一起逃走。 在跟池栖雁的眼神脱离开后,众人才感觉如释重负,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池栖雁心里还有丝不满,自己都舍不得的人凭什么随他们辱骂?他不管对错,只要是他的人,就算犯了天条,也由不得他人来评判。 两人的速度很快,一下就没了影子,环顾四周,确定无人的时候,北泗才停下来,放下了池栖雁,刚刚他下意识就是搂住池栖雁一顿飞。 “应该是昨天闯何府的事儿。”北泗猜测。 十有八九。 这个城镇都对何府有一种迷之信任感,例如酒楼那次,何族一出来百姓顿时安静了。 现在两人在这就跟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旁边陡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第9章 通缉令 这声音就像老鼠发出的声音,北泗警惕了起来,一手已握在剑上。 那人一跳出来,那剑就已经架上了对方的喉结处,只差一分,便可割喉。 说书人感觉到脖颈的凉意,那剑锋利无比,他往后退了一步。 看清来人的脸后,北泗就收回了剑。说书人那张脸也不好看,比之昨天相见,脸上多添红肿紫痕,看来这几个时辰也是不好过啊。 刀疤男还在躲着养伤。 说书人伸了伸手想摸下胡须,摸了空才反应自己已经剃掉了,他忙咳了一声,“何府贴发了通缉令,上面画了我们四个人的脸,大概意思就是我们四个盗贼烧杀抢掠,逮到我们能得到一百金。我观这边动静大,便猜测是你们。” 三人相较,说书人最为狼狈。说书人示意两人过来,没走多远,就看见了放在大街口上的大告栏,上书通缉令三个大字,下面四个人的头像排排坐。 说书人苦笑了声,“这下真人人喊打了。” 他见北泗皱了下眉,就道:“没事,还有解决办法……” “画丑了……” 说书人有点儿懵住了,下意识“啊”了一声。 “把栖栖画丑了。”北泗再次陈述道。 说书人又看了看认真看画像的池栖雁,深深觉得自己可以直接滑铲倒地了,这是重点吗?这两个恋爱脑,真是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的名声臭啊。 好在北泗还是很正经的,问:“什么办法?” “话说,你知道为什么这座城市的百姓那么相信何族吗?”说书人伪装成说书人好几日,被腌入了味,本能地就发挥了一下自己的才能,然后没有一个人给出反应。 这两个人毫无情绪波澜地看着他,也不张嘴,就等他讲。 说书人只好收敛一下自己的才能,道:“因为做了坏事的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这一听,不挺好的嘛。 “可实际上这些所谓的坏人都是替罪羊,不替族长和长老做事就会将他人所做的坏事安到他的头上,而真正犯事的人却逍遥法外,非死不得离开何府,会一直追杀。百姓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说书人继续道,语气低落。 “你不也是长老吗?”池栖雁听他说,只是想起之前那些人叫他二长老。 说书人默然失语,半晌才道:“我……确实也做过这样的事儿,我实在不想死。” “那你这次不应该也去替那些人做事吗?”池栖雁不是反讽,也不是讽刺,只是单纯的不理解既然以前已经做了很多这种事,这次为什么不继续做。 说书人顿时卡壳,池栖雁的话太过于直白,他解释道:“我假死脱离了何族,在民间里却听见他们吹捧真正的坏人……” 池栖雁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干了那么多坏事的人会因为一件小事变性子。 “为了避免脱控,有本子记录了真正犯事的人。现在一定还在何府。”说书人对前面的话不再过多赘言。 北泗顺便将何儒已死的事情告诉了说书人。 果然,说书人眸子都瞪大了,“何儒已经瘫了一年,这一波波药送进去,都空着出来了,什么灵丹妙药都紧着他的。” “那屋里或有蹊跷。”北泗说。 “自瘫痪后,何儒就不愿意再出来。”说书人思考了几瞬,才道:“最后见到他应该是三月吧,生辰过完后就似乎没再见到了。” 光靠口头猜测是得不出答案的,只有再去一遍何府。 “白天行动不便,晚上如何?” “不,就白天。”北泗这次却反过来选了白天,“时间越久,变数越大。他们定然猜不到第二日我们还会来。” 昨日已杀掉了大量战斗力,定是猜不到那么快就又会来,这打得就叫个措手不及。 北泗可不放心把池栖雁丢下了,万一碰上这里任何一个百姓,吃了亏怎么办。 三人便是一拍即合。 说书人对何府的地形自是熟悉无比,他用树杈在地上画了个大概的房间方位图,圈出示意哪个是族长和何儒的房间。 北泗和池栖雁记忆力极好,一遍便已经记下了。 说书人带着他们绕道走了最僻静的小路。 北泗观察着何府屋内的巡逻更换,很快就掌握到了规律,今天巡逻的人比昨晚少了不少。 第11章 北泗抱住了池栖雁就飞身入府,说书人就这么看着这两人抛下他直接进去了。 他们分头行动,说书人去族长的屋子找本子。 北泗方向感强,躲避了守卫,花不了多少功夫,就成功找到了何儒的屋子。 何儒是族长的儿子,这身份地位,住的屋子定是极好的,外面的柱子也是镶了金的。 门口设有结界,这结界北泗之前倒没见过,但不妨碍他解开结界。 池栖雁却看着这个结界皱了眉,这个结界是那个人的手笔,那个人来过这里了? 随着嘎吱的开门声响起,池栖雁回过了神,跟着踏步进去。 这屋子空间宽敞,空气相当清新,一丝儿异味儿也没有,金碧辉煌,千年古木做成的床,桌凳摆放整齐,观赏花珍贵漂亮,看上去赏心悦目。 妥妥的一个大户人家儿子住所,可,这放在别的富家公子身上正常,放在何儒身上就奇怪了。 没有草药儿味,没有轮椅,没有任何能方便瘫痪的人活动的设计。 都说族长很宠这个儿子,珍馐美味,灵丹妙药通通都捧来给他的儿子,为了治好儿子的腿花费多少自是不必说的。 但却在这些事情上忽略了,怎么可能。 两个人分头查找,池栖雁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却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个人,如果那个人还在这里,再次控制……不对,这咒已经解开了。 “在这里。”北泗在那边唤道,池栖雁才发现自己停留在一个地方很久了,这下就转头看去。 这里挂着一副巨大的山水画,恢弘阔气,由名家所作。此地施了一个障眼法,其实这不是画而是门,足够隐蔽,但北泗已经找到了阵眼,注入了法力,那本画逐渐消失。 露出一扇朴素的大门,北泗推开了门,里面的灯迅速点亮了起来,金黄的光芒照亮了小小的密室,这是条很长的走廊。 出乎意料,这一路走过来都没有攻击的阵法,随着越往里深入,北泗察觉到了一件事。 “我上次去的密室是从族长的房间进去的,这个地方的密室似乎跟它是互通的。”北泗感受到了阴寒的气息。 空气潮湿黏腻,四周逼仄,着实不是个好受的地儿,好在很快就到了。 视野变得开拓,中间放着一个大平圆台,四周单调的要命。 这大平圆台上有个长方形的深深印痕,直接黑了一块长方体,若是单看这个只以为是什么重物压在上面,却猜不到是一只冰床放在这,里面包裹着一个人。 “你说的阴冷气息是因为在这里寒气散不掉。”池栖雁一思便知。 地下室温度比地面的不说,还放着口冰“棺材”,寒气困在四方天地难以散掉好一个一箭双雕,既是骗了说书人等人,同时又存了冰床。 这块地方除了大平圆台什么也没有了。 上面传来了脚步声,这次两人已经有所准备,果然就是说书人,说书人去了族长的房间,摸下来就看见两人了。 他手里拿着本书就过来了,翻到了那一页,给他们看,“这畜生是要用血亲来突破自己的修为啊!他的修为已经到了顶,寿命也要不够了,居然用这种方式!难怪入魔了!” 上面赫然写着以血亲祭之,辅之以护体,破先天之修。 护体,找谁护,显然何道的实力不足以给族长护体,而且这么惜命的人怎么会把这种事交给实力不足自己的人。 整个何族能有实力的,恐怕是没有,更何况做得是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虎度尚且不食子。 那么只有可能是住在何儒房间的这个人,但这人很谨慎,半点儿痕迹也没有留下来。 这族长千金难求的东西恐怕都是孝敬给了这个人吧。 北泗看着手中的这块玉牌,上面有边角摔碎的痕迹。 说书人看着这块玉牌,陷入了片刻的沉默,才言:“打断他腿的是他的父亲。” 追踪他的踪迹,才弄残腿,表面为儿子寻遍天下名药,实际上喂给了护法的人和自己吧。 掏空了家底,就找人去偷艾幽草,杀害了血亲,最后自己也落得个死不瞑目。 而那个护法的人一开始就没有了踪迹。 “记录犯事的本子没在族长的屋子里找到。”说书人抱歉地说道。 这么重要的东西自是不会轻易找到的。这本子定然常用,可拿放又不能引人注意,毕竟丢了就是灾难了,那么一定是族长常开的地方,远不到哪里去。 北泗环顾着圆台四周,墙壁上的石头都是由小小的长方形拼接而成的,细细对比过去,有一块异常光滑反光,一看就是经常触碰,磨平了纹路。 虽然不太明显,但对北泗来说已经足够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 北泗拉住了池栖雁的手,说书人看着这俩人分开没多久的手又牵上了,学会了瞥头不再看。 北泗按下了那块石块,果真能按得下去。 机械缓缓转动着…… 作者有话说: ---------------------- 第10章 抗毒 “嗒”。 小格子直接从墙里弹了出来,像是抽屉,就离开关不远处。 几本厚厚的书叠放在一起,看着分量很足,也足以说明了何族的人犯了多少事,简直罄竹难书。 北泗放下手,然而等了片刻也没有其他机关或者阵法启动,太奇怪了。 明明是很重要的东西,却放得如此简单? 那么问题应该就出现在书身上了。 蓝色皮的书,瞅上去没什么特别的。 池栖雁却是毫无预兆地率先走了过去,不过距离不远,两人的手还紧紧地连着。 北泗见池栖雁就要直接拿起那本子,连忙扯住他的手不让他去,但是已经晚了,池栖雁的手已经触到了本子。 北泗连呼吸也不敢呼吸了,万一上面有毒怎么办,怪他反应太慢了。 池栖雁手搭在书上,顺便挡住了北泗的视线,只见本来只有书的格子里出现了几只黑色的长角虫,小小的,速度极快,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爬在了手边,就是毫不留情地啃咬。 这些长角虫最喜人血,含着的剧毒足以融人肉化人骨,使人尝遍蚀骨之痛,最终化成一滩血水,哪怕是像说书人这样的人都抗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根本没有解药。 池栖雁白皙的手肉眼可见地变紫了。 知道藏在暗处,看来这格子里的长角虫是从小就被饲养调好了,这族长一定藏有特殊的药退避它们。 可没有人能事先知道这书有什么陷阱。 池栖雁能清晰地感觉到骨头融化了的痛感从指尖传递过来,十指连心,一只就疼,更妄说那么多只了,被咬的那一刻火烧火燎。 哪怕百毒不侵,可却也不是金刚之躯,半点儿疼痛也无,另一只手无意识地疼得捏紧了,北泗感受到他的用力,指腹摩擦着就像慰平了疼痛,两人已经靠得极近了。 池栖雁控制住想要逃开痛苦的生理本能,快了…… 没几下,这些长角虫就全都被毒倒在地了,死得透透的,四脚朝天,池栖雁用拿本子的动作趁机将上面的长角虫全都给抖走了。 “你看,没事儿。”池栖雁倒有些开心地把本子递给北泗,能帮北泗忙似乎是一件很让人满足的事情。 北泗没有开心,反倒难得冷了脸,却又对池栖雁说不出来重话,将书放在了一边,将池栖雁那只放进去的手捧在了手心里,反反复复观察,最后双手半合住它,放在唇边轻吻了下,道:“下次不准再这样冲动了。” 池栖雁点了点头,听没听进去倒是不知道了,幸好自己抗毒能力好,迅速就恢复好了,不然真让北泗看到了口子就糟糕了。 他还记得上一次他试图给北泗包人间玫瑰花,不曾想自己居然还挺笨手笨脚的,基本上拿一朵,扎一下,拿一朵……其实他都不觉得疼呢,反而想到扎的越多说明包的花越多。 他还在吭哧吭哧地扎着花,双手就被轻柔地剥离了花,那双满是剑茧的手却软的过分,捧着玫瑰一样捧着他的手,听了他的一番歪理,又心疼又好笑地说他,“傻子。” 北泗确认没受伤后,才看向那书,不过地上的书不见了,转头一看,到说书人的怀里去了。 这两不忙着谈情说爱嘛,说书人抱住了这几坨书,只敢在心里唾弃一下这对狗男男,言:“因为艾幽草的现世,想必风灵宗也来了,现在应该还没有离开,交给他们就能真相大白了。” 天下分八大宗,坤撼宗为大,根据地域势力分地界,下管不同宗族,以此类推。是故何族在风灵宗的管辖之下。 “跟着我来,我知道他们现在住哪。” 说书人可是在酒楼说书的,那人来人往,想晓得点儿事不是易如反掌?他早就知道这风灵宗住哪了。 三人出了何府,跟着说书人就到了目的地,北泗和池栖雁就发现这是自己住的客栈。 第12章 晌午,楼下都聚满了吃午饭的客人,上午的事儿闹得还挺响的,怕是还没讲明白就被百姓的菜叶子臭鸡蛋砸晕了脑袋。 显然不能从正面进去了。 “我大概知道了他们在哪一间。”说书人提议道:“我们翻窗户吧。” 北泗从未干过敲人家窗户的事儿,这等“偷鸡摸狗”的事他不会让池栖雁去学的。 池栖雁柔弱地扶了下脑袋,靠在了北泗的身上,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怎么干得来飞天敲人窗的事儿呢。况且,他也不乐意让北泗干这种危险的事儿的。 六目对视,无声交流。 说书人率先败下阵来,真是要了老命了这两个人,他妥协道:“我去。” 他左手抱着书,便运功上了客栈二楼。 敲响了一扇门窗,开窗,说书人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里面就传来男人中气十足的声音,骂道:“有病啊你!” 说书人一慌,脚差点踩空了,嘴里忙说:“兄台抱歉抱歉,搞错了。” 没待对方回应,马上把那个窗户拉了过来,“哐”的一声,天空巨响。 没控制好力道。 北泗和池栖雁看着这一幕头一次感到惨不忍睹。 第11章 毁尸灭迹 好在,下一扇窗户就是风灵宗的人,那说书人敲完窗户后,恐是风灵宗的人见多识广,没有大惊小怪,就放说书人进去了。 随后,有人探出了脑袋,北泗瞬间牵住池栖雁躲在了树后,这几乎是一种本能。 那人观察完四周后,见没有可疑的人才小心翼翼地掩上了窗户,行为颇为谨慎。 池栖雁若有所思。 正午的太阳着实毒辣,两人便待在了树底下。 等了几息,那房间还是毫无动静,客栈里也没有任何的骚动。 “他遇上麻烦了?”池栖雁本就对正道没什么好感,这么久还没出来准没好事。 话音刚落,那间房子的窗户就被剑刺穿了窗纸,剑尖染着鲜红的血液。 没有任何的犹豫,北泗脚点地到了那扇窗户,一掌便破开了脆弱的木窗户,一股劲风灌进了整个房间,里头的五六人下意识抬剑格挡。 躺在地上的说书人在人群中尤为显眼,右肩被刺穿出一个大血窟窿,汩汩流着鲜血,那眼神接触到北泗时,无神的眼睛迸发出异样的光彩,跟看见了救命恩人一样。 北泗移开视线,不再看说书人,反倒看向拿着那些书的女子,那女子右手指尖已经掐起了火焰,焰尖碰到了书边,烫出黑色的烧痕,火焰还在吞噬着。 “快快!救……书!”说书人那叫一个急啊,要不是因为身上伤口,怕是都要扑过来阻止了。 那女子没看说书人一眼,见池栖雁闯进来,面色不变,不熄火反倒更打算加强火势,只需一个火蛇就可以全吞了这些书,到时什么证据全都成了一片灰烬。 毁尸灭迹。 这速度分明是打算一点儿说话的余地儿都不留。 北泗自是不客气,他的剑比她的咒还要快,旁边的人想要阻止他的前进,却不及其速度,肚子还莫名其妙地就尝了一记无影拳,面上没有任何不对劲,内里五脏六腑都被揍了一遍。 这人的实力竟恐怖如斯! 见无人发现,池栖雁悄悄地放松了指尖,深藏功与名。 那剑直直飞过人群缝隙,刺向女子,那女子瞳孔乍缩,闪过不可思议,反应迅速,微微下腰,那剑险险擦过她的脸颊,这时右手的火焰也熄灭了。 北泗在剑出去的那一刻就闪过去,紧随在剑后,不料这女子竟借着下腰的功夫,直接提溜起了倒在地上的说书人,挡在了前面,迫使北泗停了掐住命脉的动作。 “聊聊?”这女子这次反倒给了商量的余地,示意他们坐下。 这倒不是因为通情达理,而是意识到北泗是个硬茬,硬对硬她可吃不到好果子。 “把书交给我们。”北泗开门见山,握住了重新飞回的剑。 “不行。”女子斩钉截铁,又目光随意地瞥了眼旁边的池栖雁,仿若施舍地道:“观他也是个凡人,这个年纪丁点修仙的基础都没有,想拜入宗门痴人说梦,不过……我可以破例让他进风灵宗。” 这不顾宗门规矩的话,在场的人没有任何异议,仿若对这件事稀松平常。 北泗笑了一声,不过眼睛里没有温度。 说书人的后衣襟被女子提着,这跟小孩似的身躯挣脱不了她的钳制,他听见北泗的笑声,觉得大事不妙啊。 说什么不好,怎么当着人家道侣的面说人家道侣的坏话,真是要死了,自己不会被拉出来当板子吧? 说书人拼命挣扎。 “再动,现在杀了你。”女子冷声警告手中的人。说书人瞬间不敢动弹,只能死命地眨着眼,偷偷向池栖雁传递眼神,示意池栖雁快去劝劝。 池栖雁一眼就看见了说书人明显的小动作,却不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女子,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莫名地笑了一下。 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这女子分明就是看不上他,不说气愤吧,笑是什么意思,更何况是以池栖雁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说书人暗叹这怕是不太妙啊。 “以风灵宗宗门长女的身份吗?”北泗摩挲着手中的剑。 玉风瑶美目微拧,却很快舒展开,威胁道:“既然你知道,现在出去,便饶你们三人一命。” 此话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说书人的眼睛都瞪大了,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弟子,不曾想竟然是玉宗主最宝贵的女儿,也难怪能那么嚣张了,话说一个散修怎么能认识常年不现身的玉风瑶呢。 “只是口头威胁吗?”北泗语调平静无波,仿佛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反说:“给我的道侣道歉,我就放你们六人一条生路。” “啪”! 玉风瑶怒拍桌子,桌子直接碎成了齑粉,粉尘扬了满间屋子,气道:“给脸不要脸!” 北泗轻挥袖就阻去了池栖雁面前的碎粉,不紧不慢道:“玉大小姐既然说不起,就别拿桌子出气。” 池栖雁眼睫乱颤,眸子分外的明,满心满眼好像只容得下北泗一个人。 玉风瑶怎么可能容得下蔑视她话的人,自是商量的余地也没有了,就怒而提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了上去。 毕竟是宗主的女儿,不仅灵丹妙药不会少,就连顶尖的功法也是习得的,早就远超同龄人了。 可这次她对上的不是个普通的散修,而是天下第一大宗下一任宗主,天之骄子北玄商,要打败她简直易如反掌。 池栖雁见玉风瑶不遗余力地出手,知晓以北泗现在的实力一定是打不过的,然而北泗却为了玉风瑶一句口头的看不起而为他讨不公,不愧是他看上的男人。 玉风瑶剑风凌厉,软剑裹挟着寒风,形成龙卷风般的风波,众人都知道玉风瑶要动真格了,纷纷后退数步,以免遭到误伤。 那剑离北泗不足一尺,池栖雁还躲在北泗的身后。 说书人早就被玉风瑶丢弃在了一边,已经预料到了结果,不忍心睁眼再看盟友伤或死在自己面前。 他试图起身阻止,脖颈一左一右被两把剑架住了,形成一个三角形,冰冷的剑锋贴着肌肤,不知是怕的还是忧北泗他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就在众人以为北泗和他的道侣必死无疑的时候。 玉风瑶的剑竟然凝止不前,就这么架在了半空中,分毫不得寸进,就连形好的龙卷风也被打断阵散开,其余威让周围的人差点弯了腿弯,可见一斑,若这一剑真的下去,怕是劈得人骨头都成了渣吧。 是什么挡住了这把剑。 空气中没有任何的东西,这就像空气中有一处无形的屏障,隔开了玉风瑶的攻击。 下一秒,玉风瑶的剑就无力地软垂了下来,玉风瑶惊魂不定地看了自己的软剑,又将目光投到了面前二人身上。 这种情况是为什么? 莫非这北泗隐藏了实力? 在场的人几乎都要停止了呼吸,好在没让他们想太久,就很快地知道是为什么了。 在那剑软下后,空气中隐隐透露出了一个小人的形状,就连玉风瑶也一时忘记再次进行攻击。 缓缓地,那个东西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元魂!”说书人惊讶地叫出声,声音带着颤抖,语含不可思议。 那个小人小小的,装扮像是缩小般的池栖雁,几乎不用多想就知道这是池栖雁的元魂。 那小栖雁的两只手高高地举过了头顶,像是要抱抱的姿态,可事实从刚才的情况就知道是为了接住那把来势汹汹的软剑,就这么空手接白刃了。 一时,空气有些宁静,反倒是这当事元魂飘啊飘,飘到了北泗的前面,再次举出了自己的两只软软小手,装模作样地在自己手上呼呼吹气。 他接着就又把两只手伸到了北泗的面前,小幅度地晃了晃,圆溜溜的眼中含着点泪,委屈似的样,明眼人儿都知道这是要北泗帮着呼呼气才好呢。 第13章 池栖雁见自己的元魂可怜巴巴求疼爱的样,心中有点燥,忍住想把元魂收回去的冲动,双眼迅速浮出了茫然和惊讶的情绪,埋在北泗的肩颈,小声道:“为什么他又出来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笑话,这点操控对他来说顶多练习两遍就够了,上次元魂出来再收回去,就已经让他隐约摸到了窍门,方才他就已经琢磨好了思路,如何让元魂出现。 不过,看着在场众人惊疑不定的脸,他意识到自己的爱人对元魂的描述似乎太过于轻描淡写了,以至于他的判断出现了误差,他本以为这仅仅算是个稀罕儿物呢,但事实情况,远超他的所想。 玉风瑶美目本来充满了怒气,可现在看向池栖雁的眼神充满了复杂。 本来没有修仙基础,这个年纪再修怕是难上登天。 可这个凡人居然有元魂。 这元魂就相当于二次生命,只要在死前将元魂藏在安全的地方,哪怕是真身肢解离碎,魂飞魄散,找到元魂,就都还有机会救活。 而且别看这东西小小一个,实力却是相当强的。 就连她这万里挑一的天才都没有元魂。 小栖雁没在乎别人,还在眼巴巴地看着北泗。 北泗无声卸下剑中酝好的剑意,抬起了右手,小栖雁马上将手递得更高了。 作者有话说: ---------------------- 一般情况下都是晚上更新哦[让我康康] 第12章 杀人灭口 北泗轻轻捻住了小栖雁的手,上面没有一点儿受伤的痕迹,看小栖雁可怜兮兮的小表情,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小栖雁抱住了北泗的食指就不放手。 这么一闹腾,玉风瑶的怒气都被扼住了喉咙,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初见的一番交手,她就对对方的实力有些底了,虽说胜算不大,她还是报了鱼死网破的想法,可这下的局面又不得不重新考虑。 她仍紧握着那些书,哪怕知道自己赢不了他们,却丝毫不带惧怕的,道:“得罪了风灵宗,在这地儿就别想好过。” 北泗眼都不带抬的,冷声反问:“是吗?”手下对小栖雁的动作却极为温柔。 “你们忙着澄清,就是为了那通缉令吧。”玉风瑶压下被惹恼的脾气,不屑道:“识相的自行离开,就撤销掉通缉令。” 同时,那五名弟子暗中调整各自的方位,无形之中将北泗三人包在了中间,这偷偷摸摸的姿态无法逃过北泗的眼神。 “这书是我们的,你们……你们这是强抢!”说书人倒在地上,指着玉风瑶呵气怒道。 不需要玉风瑶示意,在说书人旁边的男人就将剑逼得更近,脖颈处留下淡淡的血痕,传来麻麻的刺痛。 玉风瑶不屑地扫过说书人,气定神闲,道:“你们又是什么身份?就算把证据给到百姓面前……他们信吗?” 突然少年小小的声音平地乍响,池栖雁喃喃道:“原来,正道是可以包庇坏人的……” 即使这是事实,玉风瑶一众人面上也是挂不住,玉风瑶更是恼羞正怒,甩出了软剑,目光投到了池栖雁身上。 池栖雁见玉风瑶凶得厉害,像是被吓到了似的往北泗身后躲,后身还不小心贴到了屋子的观赏盆栽,他只露出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玉风瑶。 玉风瑶见这凡人娇弱,不成器的样,心中更是蔑视,面上自然显露出轻蔑,然而在看清池栖雁举出的东西时,瞳孔地震。 这是……一片枯萎的叶子。 很是无奇,可这个凡人居然敢在这个时候掏出来。 想想看,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怎么会有此等机缘和造化。 一个凡人有元魂?她是万万不信的。 突然,脑海中断开的两条线连在一起。 她眸中升起火气,眼睛也瞪大了一分,喝道:“艾幽草!是你们偷的?!” 这灵药有价无市,珍贵异常,就连她这个饱受宠爱的大小姐,父亲都难以给她弄到,这番前来就是为了艾幽草。 结果呢?这艾幽草居然被这凡人用了,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此人居然还好意思拿出叶子来! 池栖雁身子一抖,小小声地控诉道:“原来正道的人还可以空口捏造事实……” 这话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可在场众人听得那叫个一清二楚。 玉风瑶面色铁青,周围的弟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凡人难道不知修真人的听觉敏锐吗?竟敢当着他们的面大放厥词! “这只是个别。”北泗看不到背后池栖雁的神色,第一个想法就是担忧。 担忧万一就因为这几个个例,池栖雁就厌恶上了正道,他还没有告诉池栖雁自己的真实身份呢,可不能因为这几个毁了自己在池栖雁心目中的位置。 这两人的话可是不避着任何人的。 躲在后面的池栖雁眼睛微弯,笑看着玉风瑶一众人,哪有半分刚刚在北泗面前的胆怯,玉风瑶瞬间被激怒了! 本来火气就大,这下更是火上浇油!众弟子们同样怒气冲冲。 战斗一触即发。 池栖雁趁这半会儿功夫,极力压低声音,快速在北泗耳边道:“风,乱葬岗。” 北泗耳朵一痒,率先感知到的是池栖雁喷出的温热气息,幽幽传来的清淡体香儿味,心尖一颤,但很快就将心思放在了池栖雁的话上。 夫夫之间不必多言,池栖雁的计谋,北泗心领神会。 “既然生路不走,那就拿命来!”玉风瑶哪受过这种气,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杀了这两人泄愤! 六个人困住北泗和池栖雁,早就呈了包抄之势,无路可退,无路可逃。 大小姐身边跟着的人能是庸才吗?但凡玉风瑶受了一丁点儿的伤,这剩下的五个人都不会好过。 一对一,玉风瑶对上北泗可能没有胜算,可是六对一,就不一定了。 这六人的站位颇有讲究,堵风口,封生路,六同一,四面八方皆是围困,中间的两人就如同待宰的羔羊。 玉风瑶汇聚了阵法的精华,瞬间法力倍曾,四肢百骸均流淌着充盈的法力,实力强大了不止一倍。 这形成了一个屏障,将厢房与客栈分隔,客栈里的闹腾声不绝于耳,而房内动静都被屏蔽在内,丝毫不影响外面的人。 “杀人灭口?”北泗镇定自若,没有半分生命被威胁的惧怕。 “呵,敬酒不吃吃罚酒。”玉风瑶乍动,搅动手中剑,空气都被搅动得狂风乱做,咧咧作响,凝空气为剑,成千上万的风剑现包围态势,如金刚罩罩住了北泗和池栖雁。 池栖雁没看这六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人,反是跟说书人对视上了,后又将目光投递在了上方的风剑上。 六人必须站在固定方位的位置方才能形成此阵法,负栋之柱,架梁之椽,缺一不可,此刻他们的体重重达千斤,难以撼动分毫。 说书人此刻只被一个人架住了脖子,他狼狈地仰着脑袋,与池栖雁目光相接的那一刻,他还不明白池栖雁这是什么意思,还以为只是随意一瞥。 池栖雁倒升起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了,若是北泗定能猜到他的含义,怪不得自古有夫妻同心的成语,原来这就叫古人的智慧啊。 “风。”池栖雁只能无声启唇。 说书人跟着碰触了一下嘴唇,思索几下,霎时反应了过来,看向池栖雁的目光熠熠生辉,他怎么没想到,强,太强了。 这两夫夫,不愧是一对啊。 玉风瑶凝视着他们,手中软剑盈满了灵气,微微震动着,她顺势松开了手,软剑有自己的意识一般,飞到了空中。 空气中密密麻麻的剑跟着动了起来,通过透明的剑看向外面,空间似乎都扭曲了,弯弯扭扭的,满天剑以软剑为首,直直冲向了中间二人!满天的威压泰山压顶!能生生压断人的脊椎! 北泗揽住了池栖雁,闪身躲着,这些风剑紧追其后。 二人与施阵六人之间形成了隔膜,一旦接触到隔膜就触底反弹。 这狼狈逃窜的样儿总算令玉风瑶熄了点儿火气,不由得冷嘲热讽:“贪生怕死之人。” 这话可没掀起这二人内心一点儿波澜。 他们直接就向着一个人而去! 这人就是把剑架在说书人脖子上的人。 这人定在原地,无法移动分毫,眼睛直直盯着北泗和池栖雁,眼瞅着他们向他而来,那无畏不怕的姿态令他心里面发毛。 用这阵法以来,从未有过人能突破这层隔膜,但是眼神相对之间,灵魂深深颤栗,好像……好像真的可以破掉这层隔膜! 他生理性地肌肉紧绷,全身心都被这一幕夺去了注意力,恐惧,害怕,担忧。 说时迟那时快,那两人离隔膜只有一指距离时,直接向上腾空跃起! 如此精确的距离和时间,此人轻功了得,绝不是个俗世散修! 第14章 紧随其后的数万剑,反应不及,“噌噌噌”就是往隔膜上哐哐哐一阵乱撞,刺耳的摩擦声几乎刺穿耳膜。 刹那,瞳孔巨颤,心脏仿若要跳出喉咙,他却无法抬动就脚移开半步,直接震愣在原地。 等他回神时,手中剑夹持的人已经不见了,那个说书人趁他不注意竟然逃离了出来! 说书人一甩衣袖,什么东西落在了他的手上,凝眸一看。 扇子。 是扇子! 这个人要干什么?! 很快,就能知道了。 北泗带着池栖雁冲向了玉风瑶,那速度是没留一丝儿余力,玉风瑶哪顾得着说书人,看着他俩自寻死路,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笑道:“死期到了。” “呼呼呼”…… “呼呼呼”…… 空气疯狂鼓动,像沙漠里的沙尘暴,卷起一地风沙,拦住一阵空气,震散一片宁静。 那些风剑开始凝型不稳,竟呈现扩散之势,玉风瑶体内的灵气开始乱窜,血液跳动,充斥着浓浓的不安。 以风为媒,成万剑势。 玉风瑶立马看向那个罪魁祸首,说书人早就展开了扇子,不遗余力地大肆扇动着,灵气随着扇出的每一丝风融进每一丝空气,狂风鼓作,生生扰乱了空气! 玉风瑶顿时咬牙切齿,这人竟然会使扇子,大意了,恨不得将这个人碎尸万段了个遍,可偏偏此阵一成就无法移动身子。 说书人不敢停住,咬紧一口银牙,血腥味儿直冲天灵盖,不行,不能停! 这阵眼见着不稳,北泗和池栖雁越发靠近,后面的万剑紧随而至,势不可挡。 这隔膜,还能坚持吗? 玉风瑶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身子却无法挪动分毫。 她眼一闭。 作者有话说: ---------------------- 求宝宝们的收藏[求你了] 你们的收藏就是我最大的更新动力。 我会尽量稳定更新的,已开段评,欢迎宝宝们评论[星星眼] 第13章 装小孩儿 复睁开眼时,玉风瑶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心中已然做出了选择。 双方间的距离急剧拉进,终于千钧一发之际,玉风瑶动了。 她抵住舌尖,左手的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直指前方,千斤重瞬间压在了左臂上,她咬紧牙关,顶着巨重,一鼓作气抬起了左手,指向屋顶。 在她行动的同时,软剑跟着调转方向,万剑齐发,狠狠冲向屋顶。 “扑”。 突的一声呕血声,说书人生生吐出了一口血,落在地板上溅得到处都是,他实在是撑不住了,胸腔阵阵发痛,手使不出半点儿劲了,扇子也停止了扇动。 没了扇子的干扰,空气渐渐归于平静,阵还在! 万剑重新塑型,锋锐无比,跟随着软剑便是向上冲去,玉风瑶始料未及,脸色染上了焦急,忙要重新控制剑,然而来不及了。 这些剑的目的地就是天上那隔膜,不似前面的撞击,这次的冲击毫无回旋余地,铆足了劲,颇有分裂山河之势。 玉风瑶眼睁睁地看着软剑剑尖碰到隔膜,甚至来不及眨眼,后面的风剑就已然攻击而上。 唰地,冲击力迸发开,震出层层气波,无数的气流四处乱窜,那层隔膜直接破裂了! 阵法反噬其身,六人直接被毫不留情地弹飞开,齐齐吐出一口鲜血。 玉风瑶怀中的书更是被甩飞到了半空中。 门窗被震开,惊天骇地的动静传透了整个客栈。 玉风瑶瞳孔里映出北泗二人的身影,隔膜破了,这意味着她要结结实实地挨到北泗的攻击了,难道就要葬身在这里了吗? 不,她摆动震飞的身子,试图脱离北泗的攻击,心中已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 无论她是死是活,风灵宗都必将追杀北泗和池栖雁到底! 出人意料,北泗轻点脚尖,向那些书而去,刹那功夫,便收揽住了所有的书。 他们的目标从来不是夺她性命,而是夺走她的书。 北泗目光从书上移开,与池栖雁亮晶晶的眼眸对上,会心一笑,这招借力打力的式儿早在乱葬岗时就使过了,利用何道斩断尸潮,这次同样利用玉风瑶破开阵法。 玉风瑶算是明白自己是被算计了,喉咙里含着鲜血,哪怕现在形容狼狈,落于下风却仍有恃无恐,嗓音带着嘶哑,道:“你们拿到了咳……又怎么样?” “你以为能咳……”玉风瑶话都没说完,就有人开始叫嚷开来了。 “救命啊!咳咳咳……风灵宗杀人了!”说书人按住了自己的伤口,趁着众人反应不及,直接溜出了房门,扯着嗓子就是一顿大喊大叫,撕心裂肺得很。 玉风瑶恨恨地看向声音来源,那说书人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了好几把灰,几乎看不出原貌了。 厢房在二楼,二楼中间是镂空的,能看见楼下的人。 这顿暴吼,楼下的人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循着声音看去,就看见身高不足七尺的男童,脸部脏兮兮的,嘴角残留血丝,胸口的血汩汩流动,好好的衣裳竟是被直接染成了血衣,瞅着好不可怜。 说书人凄惨地扶着栏杆倒地,声音尖锐,颇像在变声期的孩童音,他可怜兮兮地叫嚷道:“堂堂风灵宗大小姐咳咳……杀小孩了!” 通缉令是画了他的脸,可他现在的脸可是看不出原貌了的,而且他们哪知他的身高几何啊,他可真是聪明,想着,他就有点小得意地向池栖雁投递过去眼神。 池栖雁瞥到说书人脏脏的脸,略微嫌弃地移开了眼神。 说书人有点小遗憾,哪想到偏头一不小心对视上了玉风瑶的眼神,恶狠狠的,瞬间吓得心惊肉跳的,如果说眼神能杀人的话,他肯定已经被砍成肉渣渣了,他忙拖着自己残破的身子艰难地移得更远了点儿。 他继续低头观察着楼下人的神态动作,嘴里不断地叫喊着。 整座客栈此刻都安静得过分,只有他的声音回荡着。 这客栈里的人可不止是百姓,还有来自五湖四海的修仙人,他可不信没有侠肝义胆之人,这一通闹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玉风瑶气得浑身都强撑起了一股力气,多大的年纪了居然还搁这儿装孩童?要不要脸? 她收回软剑就要给说书人一顿教训,但有人比她动作更快。 她只感觉到脸边有一阵微风刮过,等余光捕捉到是什么的时候,伸手抓已经来不及了,那几本书就这么水灵灵地被抛到了楼下。 哗啦啦的书声,在寂静中分外明显,楼下的人见有书落下来,下意识地就去接。 只见那书中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名,后面紧接着就是数不清的罪状,或许有外地人还没有明白其中的门道,仍困惑着,但当地人已经惊呼出声。 “这上面是何物?” “哎,这人名也太眼熟了,他不是斩杀了魔物吗?这上面怎么写他跟魔物勾结?” “这里面的人不都是顶顶的大英雄吗?” “啊!这不是何族的人吗?” “不可能!他们都是顶顶的大好人!帮了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多少事儿啊!” …… 底下的人指着里头的人名惊诧不已,人群顿时沸腾了。 说书人见北泗和池栖雁如此上道,继续掐着嗓子,双手抓着栏杆就是一通控诉,“哥哥姐姐们啊!救命啊!我好不容易咳……找到何族的证据,这……这风灵宗!要包庇啊!” 玉风瑶阻止不及,回头对视上北泗,对方气定神闲,不躲不避地看着她。 北泗不急不缓地说:“就算现在说这些均是造假,贵宗的名声恐怕也有损害吧。” 一个何族猖狂到这个地步,风灵宗没有一人知道,这怎么可能?看来这何族定然与风灵宗脱不开干系,难怪要烧掉这些书,为了地位名誉,是出不得半点儿差错的。 玉风瑶自然明白个中道理,她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使用此等简单粗暴的办法,奈何人言可畏。 “风灵宗的大小姐会杀人灭口吗?”池栖雁趴在北泗的耳边,疑惑地提问道。 他秀眉微皱,好似真的被困惑住了,目光落在了玉风瑶的身上。 玉风瑶听此言,攥紧了手心,就要说些什么,但那个老不要脸的接着又哭嚎了起来。 “他们都是咳……一伙儿的!抢占咳……别人的功劳,现在还要杀小孩儿!”说书人身子狠狠地颤抖着,眼睛都不敢往后看,怕极了的样。 这一番形迹操作哪像孩童,但众人早就被书中劲爆的事情夺去了注意力,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怀疑这个孩童的真假。 里头穿着黄色族服的人听见说书人的话,脸上瞬间滑过慌乱,瞳孔因惊惧而乱颤,一把就夺过旁人的书,看着上面熟悉的人名和罪状,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旁边的人正要表达被抢的不满,熟知这人手怼着说书人,就是怒气冲冲道:“污蔑!简直就是污蔑!” 第15章 说书人忙佯装哭泣,呜呜出声,用手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人都很容易怜惜弱小。 当下就有人道:“你凶孩子做什么?这孩子还受伤了!” “调查清楚了自然就能真相大白。” “啊,你是何族的弟子!” …… 黄色族服的人“你你你”了个半天,就被旁边的人七嘴八舌地堵了回去,有话说不出,气极了,竟然拿剑就这么拦腰斩断了桌子,哔哩啪啦,霎那木屑飞起,众人的话语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再一看,这人的眼眸充满了杀意,直盯着说书人,颇有想将他抽筋扒骨的狠劲儿。 说书人眼睛一下就亮了,想不到这对手这么给力,上赶着证明自己的“名誉”啊! 玉风瑶也听到了底下的动静,这群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若说刚才大部分人都不相信书上所写,可这一剑,直接掀开了人心里的疑惑,对一个小孩儿杀意都如此浓重!明明这书的真假还没有板上钉钉! 说书人哪能错过这个好机会,马上顺杆往上爬,添油加火地嚷嚷着,“恼羞成怒啊!恼羞成怒啊!我好害怕咳……呜呜呜……” 黄衣人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如炬,可事已至此,他必须要让这个孩童闭嘴,证明清白,他看着孩童擦眼角的动作,那露出的手呈现黄黑色,皱巴巴的,粗糙干裂,像风干的树皮。 小孩儿的皮肤娇嫩,怎么有这样饱经风霜的手,这就像老人的手,太割裂了。 黄衣人微微眯眼,细看之下这孩童的脸很是熟悉,这眉眼,这鼻子,这嘴巴……跟二长老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再估摸估摸这孩童的身形,跟二长老的身形很是相似。 黄衣人瞪圆了眼睛,盯视着还在装可怜的奸诈小儿,不可置信。 这人,是二长老! 黄衣人想到这点,心跳因为兴奋而微微加快跳动,赶快拉住身边的人,示意他们都看向说书人,迫不及待道:“你们看!你们看!他根本就不是小孩儿!他是……” 作者有话说: ---------------------- 谢谢宝宝们的收藏[星星眼]真嘟特别特别特别开心[害羞] 第14章 吃软饭 说书人一惊,这个人怎么发现的?他都已经成这幅模样了。 他根本来不及开口打断。 楼下黄衣人就嚷道:“二长老!” 说书人眼中闪过慌乱,坏了,这是被发现了。 “二长老?不是死了吗?” “没死没死!我今个儿还在通缉令上看到他了呢?” “这人不就是个孩子吗……” …… 可底下的人儿哪是这黄衣人一句话就能够说服的,更何况刚刚这人才对孩童恶语相向。 哪怕有几人虽因黄衣人的话对这孩童的身份觉出奇怪,却也不敢在大势之下提出异议。 一片闹腾下,仍有一桌子人坐在凳子上安静地低着头,夹着自己桌上的菜,始终没有抬头一瞬,事不关己,置身事外。 说书人扫过那桌微皱眉,却忽略而过,不放在心上,见没人信黄衣人的话,知道还有救,眼珠子滴溜一转,更是呼天抢地了起来,“一伙儿的!咳……都是一伙儿的……” 好一副无赖样。 玉风瑶冷笑,就欲踏出门槛,却被北泗的剑拦住了去路。 那把剑已开锋,就架在她的脖前,毫不怜香惜玉,只要她稍有动弹,就得人头落地了。 玉风瑶顿住了脚步,逼视着二人,双眼盈满怒气,从小到大,她从未受过如此的气,但她现在元气大伤,明显不是北泗的对手,只要对方想,她下一刻就活不了了。 她只能怒道:“你若敢伤我分毫,风灵宗绝不会放过你的!” 北泗听此言,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手中动作未移动分毫,剑的寒气逼得玉风瑶微仰起了脑袋。 空气中的小栖雁飞到了剑柄上,小脚轻轻挨着剑柄,面朝着玉风瑶,明明只是个软团子,却能够从神态上清晰地读出看不起的意思。 “以权压人,没本事。”小元魂脆生生地开口讲话,说话不留余地,直刺人心。 玉风瑶一时不知该惊元魂会讲话,还是气元魂说她背靠后山,她的指骨都因用力而发出骨头作响声。 北泗有丝意外,但随即浮现出些自豪,栖栖果然天生聪明,这么快就能让元魂讲话了,别人还要好些日子适应才能够试着让元魂讲话呢。 池栖雁也有点惊诧,这元魂居然还能开口讲话的,还好没说些什么过分的话,不然在北泗面前就暴露了。 只是这玉风瑶用宗门威胁也太过于好笑了些,这么个小宗门,他可不放在眼里,这都不够他塞牙缝的,随便打打就灭宗了。 玉风瑶试图憋住这口气,可她从来不是个受气儿的主儿,反唇相讥道:“如果没有食用艾幽草,你也不过就是个吃软饭的废物。” 就算是用权势压人那也得先要有权势吧,她作为风灵宗宗主的千金宝贝,要什么有什么,而这个人就是得了个儿巧。 要不是艾幽草被这废物所食用了,还以为能有什么机会跟她站在这里讲话吗?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而已,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吃软饭?”池栖雁挑了挑眉,琢磨了下,形容现在的他貌似还挺贴切的,他没半点儿气,反倒像是不懂其中意思,故意低声向北泗询问:“这是什么意思呀?是吃软软的饭吗?” 玉风瑶露出嘲讽,连骂他的话也听不出来,果真是个蠢货,白白瞎了这有价无市的艾幽草。 她眼中难免浮现出了一丝杀意与记恨,要是这个艾幽草没被这群小人盗走,早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北泗嘴角压平,对着玉风瑶的目光冰冷无比,不过是个风灵宗宗门的女儿罢了,也敢当着他的面说他的爱人。 哪怕他现在杀掉玉风瑶,整个风灵宗追杀他,也休想挨到他的边,伤到他分毫。 他摩挲了下手中池栖雁柔软的指尖,还没来得及向池栖雁一通解释安抚。 池栖雁就埋在了他的耳边,几乎用气音问道:“那很好吃了,我可以一辈子跟着你吃软饭吗?” 北泗方才还担心栖栖若真听进去伤心了怎么办,现在听见他颇为童真的话,却无奈地一笑,宠溺道:“求之不得。” 一辈子,能跟栖栖待着一辈子。 池栖雁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往后移了移脑袋,就这么清晰地捕捉到了北泗充血的耳朵尖,藏在他身后的那双眼忍不住笑弯了。 二人旁若无人地亲密。 玉风瑶一拳打进棉花里,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这两个狗男男,把她当空气吗?竟敢当着她的面调情?她定要他们好看! 可此刻,剑在脖子上,她不敢轻举妄动。 “你以为只要烧了书就可以万无一失了吗?”北泗悠悠道。 言外之意,他们有的证据不只是只有这本书。 玉风瑶瞳孔微震。 说书人一边扮可怜,一边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听着刚才的对话,差点笑出了声。 早就知道这大小姐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眼下可栽了个大跟头,终于有人能跟他一起体会到了两夫夫的腻歪劲儿了,虽然这大小姐不是很开心就是了。 他没乐几秒,看到楼下的这一幕,走的神瞬间回笼。 黄衣人见周围人仍是没有表示,不相信他的话,心里充斥恨意,抬头恶狠狠地盯着说书人,咬牙提好剑,运气而飞,直刺二楼。 始终冷静坐在凳子上的人终于抬起了头,明显是领头人的黑衣男子起身,蜻蜓点水,点过黄衣人的背,魁梧的身躯竟轻盈地就借势落到了二楼。 那黄衣人直接半空坠落,重重地砸向地面,地板应声碎裂,发出脆耳声。 周围人凑近一探鼻息,惊恐,这人,没了生息…… 看着分明是很轻的一脚。 说书人只消一眼就知现在的自己没有一拼之力,完蛋了,怕是要葬身在这里了。 然而,他多虑了,这黑衣人看都没看,直接越过了他,走到了房门口。 那黑衣人长得凶神恶煞的,眉眼极低极浓,面部硬朗得过分,跟个黑瞎子似的。 这人怕是来者不善。 身高九尺的壮身子,就这么站过来了,声音粗得很,“艾幽草?” 玉风瑶瞬间就猜到了这人为何突然上来,原来是为了艾幽草。 他是听见了他们刚刚说到了艾幽草。 玉风瑶顿时就有了主意,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赢不了,但如果加上他呢。既然吃了艾幽草,就要付出代价! “早就被这二人独吞了。”玉风瑶掩下得逞的笑意。 果不其然,这黑衣人就将目光投到了那两夫夫身上,这双瞳孔过大眼白少的眼睛盯视着二人,居然比那刀疤男还要吓人得很。 玉风瑶本以为这种四肢发达的人肯定头脑简单,一听包会不管不顾地马上动手了,谁知这人还挺有原则的,居然还问她:“证据在哪?” 第16章 吃都吃了哪里来的证据,吃了的人会承认自己吃了吗,玉风瑶更气。 转念一思,对了,那个废物身上还有艾幽草的叶子。 玉风瑶立即道:“他的身上有艾幽草的叶子。” “没骨气。”小栖雁又张嘴了,很是鄙夷的样子。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这个小元魂身上了。 这元魂被众人盯着也不怕,气定神闲,甚至都懒得理他们。 这黑衣人这才注意到这儿有个元魂,眸中闪过一丝意外,伸出了手似乎想要碰一下小栖雁。 但连半臂都没靠近,就被剑格挡下来,顺势看过去,剑的主人冷冷地看着他,这一副棺材脸居然让他产生了一丝熟悉感。 他被无形地压制住,可却生不出一丝怒气,反而心愿诚服。 小栖雁一脸明晃晃的嫌弃,池栖雁收回了元魂,反而拿出了手中的东西,小小的一片儿,枯萎了。 玉风瑶一下就捕捉到,满腔的气焰一转,道:“就是这个!” 黑衣人看清后,皱了眉。 池栖雁漫不经心地转了转萎了的叶子,恍然大悟状:“你说这个吗?” 玉风瑶成竹在胸地点了头,不然一个废物能有元魂?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池栖雁半分也不着急,笑了,“这就是一片普通叶子。” “狡辩。”玉风瑶不信,“呵,若没有艾幽草你能有这种造化?” 池栖雁脸上的笑意更大了,只说:“指鹿为马。” 随即,眼神偏转到房间里的一角,不知什么时候,那个盆栽被碰到,倒靠在了墙壁上,盆中的树上有几片棕色卷曲的叶子,这是枯叶,跟池栖雁手中的叶子很像。 池栖雁手中的叶子是来自这的,而非艾幽草。 玉风瑶一怔,难以相信,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是艾幽草的?这个废物怎么会有这种机缘?怎么能有? 她一把夺过了那个叶子,无论怎么看,这都只是一片很普通的枯叶,怎样也翻不出一点儿花样。 她咯噔一下,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戏耍了!这废物从来没有指示过这是艾幽草的叶子,她下意识就进了这个人的陷阱。 玉风瑶总算意识到这个废物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艾幽草在哪?居然敢偷我们的东西,不要命了?” 第15章 连吃带拿 我们的东西? 艾幽草是他们的? 是了,这艾幽草被盗取一事早就人尽皆知,本该出现在黑市却不见了身影,众人被害得白跑了一趟,早就对那个小贼恨得牙痒痒。 看来这个黑衣人是黑市的人,难怪听到艾幽草才出现。 “胆敢戏耍我……”黑衣人沉声,眼睛注视着在场的三人,脾气很臭,道:“就让你们好看!” 这幅凶残样活像要将人剁成臊子,北泗轻移身子,将池栖雁挡在了身后,看着这黑衣人的脸,轻轻挑眉,这次,易容的技术有一点点进步。 黑衣人感受到了挑衅,这人竟没被他唬到,还敢如此嚣张地看着他 他才要说些什么,眼前就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定睛一看,瞬间双目瞪圆了,凶狠的眼神瞬间化为惊讶和心虚,说话都颤抖结巴了,“师师师……” 小北泗现出了一个小脑袋,淡淡地给了这黑衣人一眼,就缩回了主人身体里。 这元魂熟悉啊,敢不熟悉吗? 再看格在面前这把平平无奇的剑,黑衣人瞬间变了神色,浑身上下都开始肉疼了起来,一下子就想起了无数个日日夜夜被这把剑压制抽打得鼻青眼肿的日子。 黑衣人脑袋僵硬,才鼓起了勇气,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对上了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难怪一见这棺材脸就如故啊。 心脏突然狠狠一颤,自己方才居然……居然还敢对着他大放厥词,放下狠话?小命不长了。 他微不可见地小小后退了一步,见北泗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马上将即将吐出口的称呼咽了回去,补充道:“是谁?” 玉风瑶见这个大块头莫名其妙跟个鹌鹑蛋一样,气焰瞬间就降低了,看着貌似还有点变得怂唧唧的? 池栖雁才探出脑袋来,黑衣人神色已恢复如常了,奇怪,他感觉到这个黑衣人变得有些奇怪。 黑衣人也意识到自己找补得很是没头没脑,脑子里抓耳挠腮半天,幸好师兄给他递了个台阶,“是何族偷的。” 他闻言,马上皱起自己的眉头,一张凶脸对着玉风瑶,沉吟:“方才听到你似乎要包庇何族,看来……你跟何族关系匪浅啊,是不是你指使他们的?” 玉风瑶:“……” 简直一点原则都没有,这个黑衣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倒戈了? 她愣住一秒,随后明白过来,难道这几个人是一伙儿的?装着相互不认识? 眼下自己对上他们怕是没有丁儿点胜算,遑论对方手里还握着她不知道的证据。 楼下的喧嚣声更盛,没有任何打斗,那个黄衣人就死掉了,黑衣人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玉风瑶深感棘手,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务之急是降低损失,把风灵宗撇干净。 当机立断,她做好了了断,道:“何族在风灵宗管辖之下,自然有所关系,不过这茬子事,风灵宗向来不知。” 观面前的人似乎不再打算阻拦她了,玉风瑶心里明白对方的意思,还是有所不甘心,一览房间内剩下的五个风灵宗弟子均是 伤痕累累,破阵直接冲击了他们的内力,连筋儿痛。 玉风瑶终于是踏出了门槛,她站到了栏杆边,不远处是坐着哭天喊地的说书人,楼下的人仍在翻阅着那些书。 说书人一看情况就知道稳了,下一秒玉风瑶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诸位。” 声音不大,却能够轻而易举地灌入楼下每一个人的耳中,只因修为的强大。 楼下的人或疑惑或警惕地看着上方,楼上的女子身形高挑,面容绝色,很有辨识度,可在座无一人对她有印象。 这个人是谁? 玉风瑶自爆家门,“我乃风灵宗宗主的女儿,玉风瑶。” 众人哗然失声。 没有谁敢冒充风灵宗宗主女儿,毕竟惹上了风灵宗可是大麻烦事儿一件,更妄说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口。 是故,没一人质疑玉风瑶身份的真假。 “”关于何族的事风灵宗会调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至于这位……” 玉风瑶眼神往那说书人身上一放,才咬重了“孩童”二字,继续把话往下说:“虽然不知道怎么得到这些书的,但在把书交到我们手上之前就已经受伤了。” 说书人一听乐了,这不胡言乱语的吗? 他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忙意识到现在不是笑的时候,赶快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开始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扑扑扑”就是装作狂吐血,眼神往上偷偷一瞅,玉风瑶的神色果真更黑了。 玉风瑶愤而转回头看向楼下,沉声道:“重伤之后胡言乱语也是正常的,毕竟童言无忌。请诸位给风灵宗一些时间,我们定会查出个水落石出的。” 楼下的人信没信说书人不知道,反正他是差点又要笑出声了。 被迫违背自己的意愿,进行“澄清”,这大小姐可算是吃了个大瘪,心中可不知要如何愤怒呢。 玉风瑶说完后,也不管楼下的人是什么反应,转头看向三人,道:“你们的目的达到了。” 表面看上去很平静,但心中着实不服,她已然想好了等回到风灵宗,一定要向父亲说明,不然她咽不下去这口气! 北泗将剑插回了剑鞘中,道:“既如此,玉姑娘顺便把通缉令也撤掉吧。” 连吃带拿。 玉风瑶咬牙,道:“好。” 北泗才像是满意了似的,说:“这样,就不打扰玉姑娘办事了。” 从楼梯下去,难免要遭受一众洗礼,况且现在通缉令还没有撤下去,可不想被当成珍惜宝贝围观,再说翻窗进来也不是很光彩。 北泗向池栖雁示意了下窗户,池栖雁点了点头,这都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在二楼一众人的围观下,这两夫夫堂而皇之地就原路返回了。 说书人看傻了眼,他们是不是忘记了这里还有个他?怎么能狠心把他一个人丢在了狼群里? 他趁楼下人没怎么注意他,赶紧猫着身子,悄悄地挪动着,伤口抽搐着疼痛,就在要跟玉风瑶擦肩而过的时候,命运的后领再一次被提了起来,两只脚一下就脱离了地面,领着跟只小鸡仔似的。 刚才要多勇有多勇,可现在那两靠山闪不见了,就留他一个残血老头,可不能硬碰硬。 那个人将他转了过来,迫使他不得不与那双眼白巨少的黑眼对上,对方问道:“一起的?” 说书人战战兢兢,这,是敌还是友啊? 但这个人似乎本来就不打算知道他的答案,将他提地更高了些,这骇人样似乎下一秒就要把他抡起来暴揍一顿了。 第17章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飞在了半空中,旋转了一圈,将周围人眼中的震惊尽收眼底,然后在黑衣人的一声轻快话“走你”中很是体面地越过了窗槛,稳稳地落地,跟对面的二人对视上。 黑衣人扔完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思考了一小下,是不是扔得太猛了,人家好像受伤了,可一念自己经常被师兄扔到洞穿一座山头,就又安心地释怀了,这点程度简直是散散水啦。 这头,说书人脚刚沾地,就喉咙里冒出了血,还没来得及怎么样,北泗跟池栖雁就一致嫌弃地躲开了。 哪家好人送人是这样送的?说书人在吐完一口血后,半死不活地想到。 但,很快,疑惑就先涌上了心头,他问:“手中还有别的证据,何不一口作气就揭露了他们?” “除了那书……”北泗道:“手头就没了别的证据。” 说书人想通其中关窍,这不就是诈敌吗?就赌玉风瑶敢不敢赌他真的有别的证据,很明显玉风瑶慌了神,重压之下,根本来不及纠结这话的真假。 兵不厌诈。 池栖雁早有猜想,浮现些开心,不愧是他爱的人,就是聪明呐。 北泗敏锐地捕捉到了道侣的小情绪,回眸看去,栖栖能想出借刀破阵的方法,真是聪明异常。 说书人看这二人又是一番“眉来眼去”,恨不得拉丝儿了都,不合时宜地想,不行他也要找个人谈了。 毕竟有外人在,北泗还是相当克制地收敛了眼神,当然如果手里没握住旁边人的手话,就更有说服力了。 北泗解释:“风灵宗一早就与何族有了勾当,仅凭现在的身份揭露了这桩也是治标不治本。” 风灵宗根深叶大,岂是小小散修就能够轻易撼动的,今儿能让风灵宗吃亏,只因大小姐涉世不深,天时地利人和,若是风灵宗中那老谋深算的几个来了,今儿的局怕是做不成了。 但这只能是对无权无势的修士而言的。 北泗没有对说书人讲出接下来的打算,直接用坤撼宗首席的身份就够风灵宗喝几壶的了,这搜集证据可方便多了。 就如民间所说,家中发现了一只蟑螂,那么说明暗地里的蟑螂已经泛滥成灾,多到溢出来了,看见的仅仅只是露在明面上的一只而已。 看来风灵宗干得这些儿事可不少啊,只是现在暴露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何族这一事,但暗地里这样的勾当不知道有多少。 说书人认同地点头,却眼尖地看到北泗背后远处出现了一个穿黑衣的人。 不是那个把他当物品抛的人能是谁? 作者有话说: ---------------------- 谢谢渡枫宝宝送的营养液[星星眼] 真嘟超级开心[害羞] 第16章 铁树开花 “他他他!” 说书人忙指向后头。 黑衣人的脚步怎么可能躲得过师兄的耳朵,北泗早在一开始就已经察觉到了。 说书人心头倒是慌得很,这人咋还追过来了,这么个大个子压下来怕是得直接压成个肉饼了,这脸不笑的时候渗人的紧……嗯,笑起来更渗人了。 这黑衣人笑眯眯地就凑过来了,明明虎背熊腰的,却笑得跟个狗腿子似的,腰都短了半截,他道:“呀呀呀,方才都没认出来……” 就这么朝着北泗过来。 说书人偷袭看到北泗这张脸对除池栖雁外的人露出明显情绪,尽管这是嫌弃。 池栖雁同样是一副表情,他挡住了黑衣人的路,不让这黑衣人近前。 黑衣人瞬间眯起眼睛,打量起这个拦路虎,连狗腿子的气息都收起来了,这个凡人是谁?怎么见到他不怕? 顶着一张凶巴巴的脸对着池栖雁,结果水灵灵地就跪在了地上,膝盖磕到地面,“嘭”的一声。 黑衣人一下子跪着不敢动了,刚刚自己的两个腿弯各被空气狠狠踹了一脚,这熟悉的滋味太对了,能不让他发现踪迹的除了师兄还能有谁啊? 对着这个凡人跪下也太过于丢脸了吧,师兄真是半点儿面子也不给,怪不得能单身几百年呢,如果能找到道侣他直接倒立…… 他抬起了脑袋,这个高度,眼睛正前方刚好能看见两双交握在一起的手。 嗯,一双是师兄的,另一双嗯……是那凡人的?! 黑衣人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亲身表演了一番什么叫做目瞪口呆。 “起来。”师兄的声音相当冷淡,命令似的。 施俊彦浑浑噩噩地就依言站了起来,激动地用手指着二人的手,嘴巴子都不利索了,“师师师……” “嗯?”北泗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音。 施俊彦一下就又被刺激到了,很麻利地又跪了回去,话卡壳了,一边手指着那两只手,一边眼睛不断在北泗和池栖雁身上来回看,切换着看,惊诧地看…… “师……是谈了?”施俊彦不可思议,大脑都像是被劈成了两半。 老铁树……开花了? 北泗当着施俊彦的面,再次握紧了点池栖雁的手,抬了抬眼,无声回应。 师兄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施俊彦这次却清楚地感觉到了师兄微扬唇,那表情带着点小小的炫耀。 至于炫耀什么,这还要多说吗? 这下山一趟,还让师兄谈上了?施俊彦恍恍惚惚,腿弯还疼,不过这下他心里可没有任何的气了。 师兄明显是给师嫂出气啊,他刚刚胆敢对着师嫂瞪眼,该跪。 这三个人面色如常,好像没什么大不了,倒显得施俊彦大惊小怪了,是乎他故作无事发生地站起来了,小声囔囔道:“怪不得没找到道侣,原来是好男色啊……” 刚站直的腿就这么水灵灵地再次下跪了。 施俊彦也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了,偷偷摸摸地瞅了一眼师兄的脸色,可惜,这次看不出什么情绪。 师兄这是生气了吗? 他眼神一转,看向旁边白白软软的池栖雁,心道师嫂看起来很好相处啊。 “师……嫂子啊……”施俊彦忙叫道,这可得管管师兄啊,一直跪着也不是个事儿。 池栖雁听此称呼挑了挑眉毛,嫂子? 他赏了跪着的人一眼,大个子跪在地上不符合形象地讨好着笑,颇为滑稽。 池栖雁转而贴近了爱人,带着点询问。 他早就看出来这个人现在的身形样貌是假的了,骗骗比他修为低的人还行,但骗不了他。 不过,这人的修为意外还行,他一时没看出来他的真脸。 这个人跟北泗有什么渊源?兄弟?北泗知道地上人的真面目吗? 北泗对自家师弟的没头脑有点头疼,但这有名分的称呼…… 算了,方才的事他就暂时不计较了。 “不必理他。”北泗不再看地上的人,顺便收回了压在施俊彦身上的力。 施俊彦才得以成功地站了起来,这算什么?他默默吐糟道:见色忘弟。 但看来,师嫂的名头似乎还挺好使的,师兄一下就放过他了。 师兄既然易容了,定然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他可得做好掩护。施俊彦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收起不正经,对北泗拱了拱身,道:“方才一时竟没认出来救命恩人的脸,罪过罪过啊……”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他微微一笑,继续道:“害,你看这事儿闹的……” 北泗:“……” 北泗不语,只是静静看着师弟做戏。 “你们方才提到艾幽草,可是在寻?”施俊彦忙想在师兄和师嫂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厉害之处,“其实我已经寻到了点眉目,确实是与何族有关。” 北泗给了施俊彦一眼看傻子的眼神,施俊彦挠了挠脑袋,暗想自己又犯事儿了? 施俊彦本想说“黑市的人”,才吐出一个“黑”字,就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身份就是黑市派来找艾幽草的手下,口风一变。 “我听我的那些儿个兄弟说前些个儿时候,碰见三个人来抢艾幽草,杀了我们不少弟兄……” “咳。”说书人一下被口水噎住了,见把施俊彦吸引过来了,忙若无其事地东看看西看看,耳朵却竖直了听。 “三人实力高强,最后只留下了那女人的尸体,把她扔在了乱葬岗,他们回来就觉得奇怪,那个地方似乎比以前还要让人毛骨悚然。”施俊彦接着道。 “后来也查出了那女人是何族的何燕,次日巧合的是酒楼里出现了何族的两个叛徒,我看就是在何族那。我昨日才听令去找艾幽草,从那个大少爷房间的密室摸了过去,结果没有艾幽草。”施俊彦说到这情绪有些激动。 他把自己的衣服袖子往上扯了扯,露出一截手臂,上面遍驳着新鲜的刀疤,红红的,才堪堪结痂。 这还只是一小块,施俊彦用另一只手指着这些伤,心里忍不住有点委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密室哪来的那么多陷阱,明明什么宝贝儿也没有。” 第18章 北泗将目光从伤疤上收回,却与池栖雁对视上,两人心里同时暗想着,难怪那大少爷的密室一路走来没有任何陷阱,感情全让这家伙淌了个遍,更可怜的是这家伙还什么都没找到。 施俊彦控诉完,见师兄师嫂对他的目光复杂了点,心头又升了点小开心和爽。 别看师兄总是揍他玩,其实心里头还是疼他的。即使他认识师嫂不到半个时辰,可架不住他慧眼识珠,早就看出了师嫂也是个好人,护着他师兄,还怪会心疼人的,这门亲事……他同意了! 虽然也由不得他不同意就是了。 施俊彦潇洒地扯回了袖子,痛苦的表情一眨即逝,他道:“小事小事。我看那乱葬岗邪乎得很,多半是在那。”话罢,小嘚瑟地抬高了脑袋。 对面三人默然。 “我们已经拿到了艾幽草,吃了。”北泗无奈道。 施俊彦呆住,又想是师兄那很合理了,至于对象是谁,结合方才一番已有猜想,道:“是嫂子?”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施俊彦一想,那玉风瑶还真是被甩得团团转啊,不过他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 他忙对着池栖雁讨好狗腿道:“嫂子也太强了,那元魂可真可爱呀!” 然后收获了四记眼刀,两记来自师兄,剩下两记来自师嫂。 嘴比心快,施俊彦打了个颤,赶快说:“我有事情要跟恩人说呢。” 这是要单独交谈的意思,北泗想了想,恰好也有事吩咐给施俊彦,就同意了,叮嘱池栖雁站在原地,遇事叫他,才不放心地走远了。 这才出了几米啊,施俊彦目测了一下这两个人离的距离。 “这离得会不会太近了。”施俊彦小小声地道,这离了跟离了似的。 “无事。”北泗沉着,说完话才掐术隔绝了界内音,万一师弟又嘴巴在天上飞,乱说些什么可不好。 池栖雁本就不是什么很有道德的人,好奇北泗跟这人的身份,就打算偷听来着,听这话难得有点不好意思,算了,他自己都有秘密,便不再听。 “我本来打算依靠这群人找到艾幽草给你的,”施俊彦关切道:“但师兄你效率也太高了!你的伤没关系吗?” “小事。” 师兄眼里就没有什么伤能是大事,话是那么说,施俊彦攥了攥拳,怒骂道:“让我逮到那个邪物,我一定要将他粉身碎骨!” “别送死。”北泗知道施俊彦是想为他出力报仇呢,但就依施俊彦现在的实力……这是送菜上门的吧。 “嘿,放心师兄,我还是很惜命的。”施俊彦拍了拍胸脯。 这个邪物凭空出现,无名无姓,御空宗好歹也算是实力第三的宗门,宗门上上下下却被屠戮了个干干净净,没留一个活口。 此人着实邪乎得很,众人便一致就用邪物来代称他。自家师兄跟他打都两败俱伤。 “栖栖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北泗警告道:“说漏了嘴……” 施俊彦忙连连点头,表示知道。师兄干事自有他的道理。 “乱葬岗有口冰棺,那里的两具尸体,你去搬来。”北泗道:“放到那通缉栏下。” 这带魔气的东西易扩散污染周围东西,他从来简装出行,只带了一个储物戒,这放进去,污了他给栖栖的宝贝可不好。 施俊彦看了眼不远处的池栖雁,眼睛一转,语带期待,“师兄,此事完成后,你们要回宗门带上我一起怎么样?” 他只是关心师兄的伤,才不是为了看师兄的八卦呢。 作者有话说: ---------------------- 小剧场 北泗(心疼):栖栖身弱受不得半点儿伤。 施俊彦(鼻青脸肿):……师兄,这样哄孩子的歌你从未对我唱过。 ———— 啊啊啊啊啊啊[爆哭] 没想到收到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营养液,谢谢今天有点不开心宝宝送的55瓶营养液[星星眼] 谢谢aaa火龙果专业去籽宝宝的营养液[害羞] 今天是超级超级幸福的一枚小作者,谢谢各位宝宝的喜欢,我会努力写完这本书的,希望能给宝宝们带来美好的阅读体验[红心] 第17章 凡人需要吃饭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北泗当即立断,“不可。” 让一个显眼包破坏他跟栖栖的二人世界?他没那么大方。 施俊彦表情瞬间夸张起来,要哭不哭,“师兄,你也太小气了吧……” “呵。”北泗道,“先前给你的宝贝……” “师兄师兄!我乱说的!我看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简直就是嫂子的天菜啊!”施俊彦赶快打断了北泗的话,“哎呀,要不说你们是一对呢。” 北泗随手甩了个东西过去,施俊彦一接,一看,愕然,这这这不是他苦苦求师兄给他的曜石吗? 万年产半两,手头这枚重量够够的,估摸着也该有个三两的。 这么轻易地送给他了? 果然有道侣没师弟! 施俊彦喜不自胜,捧着曜石,情不自禁地就亲了一口,真是他的好宝贝呀,这下总算能用来给他的锻造大业添砖加瓦了。 他沉迷在大喜之中,早就忘了自己的目的,再抬眼时师兄那群人都已经走远了。 “栖栖,带你看一场大戏。”北泗神秘地说道。 池栖雁面带疑问,对他口中的大戏起了好奇,但北泗很坏,没有告诉他,故作悬念。 他压下疑惑,问起别的:“方才那人是谁?” “无意救的人。”北泗圆了师弟的话,想到骗了栖栖又生了点心虚,可师弟经常作死,他也确实经常帮助师弟,某种意义上怎能不算是救命恩人呢? 北泗这张脸一本正经,分不出半点真假,池栖雁观察了一下,跟平常没有半点不同,要知道北泗一旦心虚就会小动作特别多,比如会黏糊糊低凑近他。 今儿个,分外坦诚正经。 池栖雁一想,自己莫不是真的多虑了?有秘密也不要紧,左右不过逃不出他的手心,一辈子都别想。 清风拂过,带来一阵食物的芳香,折腾了一宿,竟然什么也没吃。 “我们先去用食吧。”北泗道,凡人的身体定然受不了了,或许栖栖早就饿了只是没提。 “用食?”说书人下意识反问,辟谷几十年,连零嘴的食物都没尝过,他的大脑第一想法就是,人还要吃饭的? 话落,他意识到池栖雁还是个凡人,目光放在池栖雁身上,这人精力如此充沛,看样子是需要吃饭的样子吗? 池栖雁自然接受到了这个目光,他现在确实也该饿了,小意思,他控制了下内里的气,嘴上道:“现在不饿。” 下一秒,肚子里就传来了咕咕叫声,北泗一笑,见池栖雁似乎不太好意思的样子,耳尖微红。 口嫌体正直,分明就是饿了,却说自己不饿,北泗说:“得按时吃饭。” 池栖雁心说自己从有记忆开始就没吃过一顿饭了,饭不是他的必需品,怎么可能想得起来。 不过,一想到第一次吃饭的时候,他就笑了。 本来,他只想到凡人不就是没有法力的弱小的人嘛,跟北泗待着的时候,他身为凡人三天三夜没吃饭,脸色极其正常,精力强到可怕,摸鱼下水不在话下。 北泗也没意识到丝毫不对,毕竟北泗长到这么大尝过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两人默契得可怕,没一个人想起来凡人需要吃饭。 直到,半途遇见真正的凡人倒在地上,脸色煞白,北泗给他喂了颗丹药,对方才堪堪醒过来。 一问,原来是干粮银两被抢光了,对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道谢,说起:“我已经三天三夜没吃饭了,如果没碰上你们,我就要饿死了,命丧黄泉了啊!救苦救难活菩萨啊!” 另一个三天三夜没吃饭的人:“……?” 池栖雁愣住,吃什么饭?需要吃饭的? 北泗说:“吃饭?” 二人一脸没反应过来,那人见状惊诧不解:“难道你们都不吃饭的吗?不吃饭要死人的啊!” 北泗转头看向池栖雁,面色红润,眼睛炯炯有神,唇色红彤彤,很是健康,跟无力倒在地上的人截然不同。 池栖雁面色不变,避开了他的眼神。 他低头看向那个凡人,琢磨了一下这个人的状态,嘴唇发白,手无力地颤抖着,讲话都哆哆嗦嗦的,方才还晕倒了。 在好心给了这人一点粮食和银票后,二人才离去。 北泗迟疑地询问:“你,有什么身体不适之处吗?” 两人之间认识没几天,不算熟,池栖雁见这人正派得很,老实异常,对世间很熟悉,就赖在他身边打算先熟悉一番世间,就把这个人抛了。 池栖雁刚才就思索完毕了,他笑笑,说:“我还好……” 说着,脚步就踉跄了几下,眼睛眨得飞快,就像是看不清似的。 第19章 他见这草地脏兮兮的,不太愿意直直撞进去,当下做好决定,直接假装不小心地扯住了北泗的衣袖。 头一仰,身子歪了,这是要晕倒了啊。 没等砸地里,肩膀被有力地环住了,腰部则被另一只热得过分的手扣住,池栖雁被烫得下意识想逃开,但自己现在可是在装晕,便抑制住了冲动。 晕倒的人注意力涣散,可池栖雁并不是真的晕倒,敏锐的耳朵清晰地听到男人胸腔震动的心跳,清晰地感知到头顶男人滚烫的呼吸,以及扣在腰际的手…… 可他现在只能闭着眼,一动不动,任对方摆布。 好在,他被轻柔地放在了地上,上身靠在北泗的肩膀上,他控制着呼吸,模仿方才晕倒的人。 腰上的手终于离开了,可下一瞬,自己的下巴被捏住了,那只手糙得很,满是剑茧,膈得他娇弱的肌肤微痒。 上下唇因力自然分开,嘴里被扔进了一枚丹药,他掐好时间才装作转醒,刚清醒时的眼睛瞳孔没有对焦,涣散成一片,又含着点生理性的泪水,水汪汪的。 池栖雁还是相当自信的,他的模仿能力很强,他渐渐对焦,眼前的人脸逐渐清晰,就像波澜的湖面归于寂静,倒映出岸边的人影,那张脸充斥了他的瞳孔。 他凝视着,那双眼很深邃很迷人,如同黑曜石,流光溢彩,珍贵宝贝,他被吸入其内,差点忘了接下来的动作。 “我晕倒了?”池栖雁先声夺人,吸引北泗的注意力,他已经偷偷把嘴唇弄白,知道如何消除对方的疑惑。 他似乎是不安,贝齿轻轻咬住了下嘴唇,本来苍白的唇因为按压浮出了红晕,等松开时,那嘴唇还没有反应过来,红红的,留下了贝齿的痕迹。 池栖雁没有多想,他只是想要展示一下自己嘴唇红润其实都是自己咬出来的,其实他一直强忍着饥饿呢,难受非常,就是不敢跟他提罢了。 又哪知,他这副迷茫无知的表情有多诱人,他的唇饱满圆润,咬一口,便浅浅地凹陷,软嫩可爱,无意中又露出他的小舌头,唇颤抖着。 北泗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盯着一个人的唇看那么久,直到对上那双眼睛,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他抬起头不再看怀里人,喉咙里发出声音轻应,算是回答。 池栖雁抬头,只能看见北泗的下颔线,闪过一丝小小怀疑莫不是他的演技太差了?对方怎么不看他?不行,这怎么展示他“精力充沛”的原因。 池栖雁就小幅度地又拉了拉对方的衣襟,那双手的温度就这么透过薄薄的衣襟传来,微凉,无法忽视存在感。 北泗成功低下了头,看那漂亮眼睛的主人说:“其实我有点难受,只是……” 那眼睛眨巴眨巴,可怜巴巴的样儿,“只是更怕你抛弃我……” 北泗几乎是立答:“不会。” 速度快得他自己都愣住了,他一向讨厌麻烦,更讨厌娇弱的人,因为这意味着一大堆麻烦事儿。 “你真好。”池栖雁眨眼笑了,给北泗发了一张好人牌,原来娇弱那么好用的?看来,对付北泗这个人还蛮有用的。 “不必藏着,命更重要。”北泗说。 池栖雁见把这人糊弄过去了,就美滋滋地挣脱了他的怀抱,起了身子。 北泗看着空荡荡的手,难得的心里产生了点空落落的感觉,这人半分留恋也无,不过,他很快隐去了一点小情绪,道:“去用食。” 池栖雁没想到的是,后来北泗记这个比他记得还要清楚。 …… 说书人站在一旁,见这夫夫对视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反正他感觉空气更黏糊了一点。 “确实饿了。”池栖雁拍了下自己的小肚子,道:“去哪吃?” 说书人本来置身事外,见北泗转头看向他询问:“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 他这下才感觉到自己现在不像是空气了,这里的美食他能不清楚?他刚想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吹吹牛逼,然嘴巴一张,发现自己还真就不清楚,别说四五了,一二都难说。 他一尴尬,就又想摸自己的胡子,结果只抓到一把空气,他试图一笑化尴尬,道:“这地儿……哪家都是美食。哈哈哈。” 空气安静。 看着面前三层楼的客栈,北泗思忖一下,这里的味道住的时候就尝过,确实不错,况且交了银子哪有不住的道理。 吃完还能回去休憩。 说书人顺着北泗的视线看去,意识到北泗这是要回这客栈吃饭啊!刚刚才大闹一场,现在又回去太勇了。 “回去,从正门。” 作者有话说: ---------------------- 小剧场 池栖雁:只是呼吸 北泗:手段了得 ———— 谢谢今天有点不开心宝宝送的营养液[亲亲] 谢谢初阳宝宝送的地雷[星星眼] 爱你们呀[红心](小狗转圈圈) 第18章 千寻船 嚣张,太嚣张了。 说书人难以置信,但那两夫夫面色太过于正常了,反倒令他怀疑起自己是否太大惊小怪了。 池栖雁同意了北泗的提议,有丝雀跃道:“昨天的宫保鸡丁还不错,今天也吃这个怎么样?” 他才原来世间有如此多的美食,想想先前的日子还真是吃亏了,竟然错过了那么多。 北泗抿唇一笑,自是无有不应。 两人商量完毕,才想起来旁边的人,池栖雁看了眼流浪汉似的说书人一眼,很是礼貌地问道:“你也要一起?” 书人心底里莫名就发毛了,这温和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呢,事出反常必有妖。 莫说他打扮干净利落,他都不敢答应,更别说现在跟泥里打滚出来一样。他也就只敢在心里吐槽吐槽了。 说书人说:“不必,太客气了,我在这歇片刻。” 二人没有强求,从酒楼正门而入。 大堂四周没有空闲的位子,唯有中间的位子空出,原先是施俊彦和他的“弟兄们”坐着的,桌凳已被小二收拾干净。 方才的沸腾还没有止歇,风灵宗的人正在收回散出去的书,一时竟没人注意到新进来的两个人,二人就空位而坐。 “小二。”北泗呼道。 立时就有人应声,小二收了看戏的心思,循声而来,道:“客官,需要点什么?” 甫一看,就见这两人脸熟异常,在哪里见过却又死活想不起来。 旁边风灵宗的人听着,动作一顿,这声音熟悉。 池栖雁报了几个菜名,小二记住就要退下,后背撞上了人,他忙道歉,但对方不在意,直直走到那桌边。 桌上投下了几道阴影,池栖雁没有意外,果真就是风灵宗的人,那几个人眼睛瞪得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还要不可置信。 “你们……”一人道,想起对付不过他们又将话咽了回去。 池栖雁猜想对方是想说你们怎么还敢来的。 不过,二人都未将目光转到他们身上,就像普通的食客等着上菜。 这头,小二提着一壶碧螺春就来了,见那二人被壮汉凝视也泰然自若,心里觉着佩服。 他给二人斟茶,脑子里还在死劲儿琢磨到底在哪见过。 突然,他的手抖了抖,水直接溢出了茶盏,心直口快:“你们是通缉令上的人?” 登时,二人收到了四面八方的目光。 北泗抬头看了眼风灵宗的人,这群人沉默片刻,才开口道:“通缉令是何族的人胡谄的,不必当真。” 众人半信半疑,若是平常碰见通缉令上的人早就拳头胡乱哄了上去。 后头的人悄声上了楼。 “什么?!”玉风瑶气地再次拍掌,刚搬进来的桌子直接遭受毒手,碎成了渣渣,她咬紧牙,道“他们居然还敢回来?居然还敢如此明目张胆!” 玉风瑶眼风扫向汇报的人,问:“信息传递出去了吗?” 那人应声,玉风瑶才转怒为笑,没关系,她的师叔会帮她出气,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那二人跪在地上求饶了。 她这头如何暂且不管。 这边小二将菜上齐了,在众人明里暗里的好奇目光中,二人动筷子吃了起来。 “吃饱些,等下就没有安静儿吃的时候了。”北泗将池栖雁夹得多些的菜放到了池栖雁的面前。 池栖雁随手夹了点放进嘴里,他倒是越发好奇。 “唉,着实没想到那族长竟然偷练魔功!”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他不是最乐善好施了吗?怎会如此?” “谁说不是呢?” …… 几人议论着踏进酒楼,口中的话直接夺走了在场人的注意力。 就有人按不住心里的好奇,揽住了那几人问起了缘由。 那几人八卦的心思瞬间高涨,“那族长死了,尸体现在就在那通缉栏!你要去瞅瞅不?” 第20章 在场的人听了这通话再也没有吃饭的心思了,方才有个惊天大秘,现儿个那大秘的主人公就死了。 “谁杀的?”有人问。 “哪有谁杀的,自己把自己练死得呗,尸体据说啊……”那人压低了声,神秘兮兮地说:“还是黑市搬过来的,因为……偷了艾幽草,现在草不见了,可不得泄愤。” 池栖雁一字不漏地全听了进去,嘴里的动作不停,看北泗面色不变,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还微微一笑,他问:“这就是大戏?” “前戏。”北泗顺便夹了块肉放到了池栖雁的碗里。 池栖雁能猜到点后面会发生什么了。 那些个刚进来的人就被里面的人一顿说,算是明白酒楼里发生了什么事,玄乎,太玄乎了。 “那何族肯定是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正好风灵宗宗主之女也在,不若现在就查清楚?” “有道理。” 众人纷纷应和,胆大的人已经去敲玉风瑶的门儿了,他们对风灵宗不懂什么怕,想着总不能害了他们,风灵宗的人可是正儿八经儿的修仙之人,护着这块地儿多久了。 池栖雁就见着玉风瑶开了门,那双眼睛直接穿过敲门人的肩膀,投到了楼下,与他对视上。 这招不妥妥的把玉风瑶架在了火上,还怕她人后反悔不成? 玉风瑶一步步踩下了楼,池栖雁观着这脚怕是想把他们两个踩扁。 她不说一句话,给了二人意味深长的眼神,就出了门。 不远处一个小黑点快速地移动过来。 北泗微眯眼,在那个小黑点即将要跨过门槛时,立即送过去一个目光。 施俊彦一只脚还在半空,一只脚只有半掌落在地上,就这么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他试图通过装可怜感动师兄,然未果,他接收到了北泗目光的信息,内心小小地瑟瑟发抖了一下,那意思简而言之就是,他要是敢打扰他们二人相处,就剁碎了他。 前进的步子是无法挪动了,但脚转个弯儿一下就能行动了。 施俊彦没办法只好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了师兄的视野。 北泗这才收起了目光。 池栖雁想起玉风瑶走前瞪的一眼,乐了,离北泗近了些,戏谑道:“原来你那么坏,追着人家不放。” 北泗淡淡扫了下某人很明显打趣的表情,重复道:“坏?” “那个人家是你吗?”北泗夹了筷菜喂给池栖雁,成功堵住了对方的嘴,下结论:“那我便要更坏了。” 池栖雁一呆,反应过来北泗这是故意的,懂装不懂,奈何嘴里被塞满了,张嘴说话有碍观瞻,他只能鼓着嘴开始嚼嚼嚼,像个屯了很多粮食的小仓鼠。 北泗被萌得没忍住轻轻捏了捏池栖雁鼓起的小脸,对方的眼睛都变圆溜了,更加可爱了。 “你坏。”池栖雁打趣不成反被打,终于嚼完了口中的食物,恼羞成怒地凶道。 “看来,”北泗勾唇,“那个人家是你了。” 池栖雁发现自己又被套路了,便转头不理北泗,吃起了碗里的饭,分明平常他一贯聪明的。 北泗笑看快要把脸埋进饭里的人,莫名地感觉自己也胃口大开了。 “捉弄”人也要有限度,北泗才不忍得池栖雁生气呢,解释道:“风灵宗朋比为奸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玉风瑶万不能说你。” 不是所有的人天生跟她一般降生在修仙世家宗门,有身为宗主的父亲,受到无数的资源供养,这般又如何能瞧不起别人呢。 栖栖聪颖异常,只是修仙晚了,但假以时日定能名震修真界。 不过北泗不知道的是池栖雁早就名震修真界了,虽然是以另一种方式。 酒楼里的人被吸引走了个七七八八,二人就完餐就没剩多少人了。 池栖雁眼尖地看见远处有个人一袭黑衣,他和北泗方才踏出楼门,那个人就奔了过来。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像一只快乐的傻狗。池栖雁默默地想。 那人不是施俊彦是谁? “巧了巧了,救命恩人,嫂子。”施俊彦笑嘻嘻地说,“感谢缘分让我们再次相遇。” 话落,他就收到了两个人的冷笑。 他也不虚,说:“不知二位要去哪里?可否让我相送相送?” 他像是知晓北泗会拒绝似的,转头看向池栖雁,手上浮现出一小艘船,其长曾不盈寸,高可二黍许,中轩敞者为舱,皆以木石为铸,罔不因势象形。其做工细致,精致小巧叹为其观。 “这船名为千寻船。”施俊彦将船捧得离池栖雁更近了些,乐呵道:“是不是很厉害?” 他目光灼灼,期待地瞅着池栖雁。 实话实说,池栖雁觉得这个确实厉害,不管是船体构造,还是细致程度都精妙绝伦。 他将目光从千寻船转移到施俊彦身上 ,这个人的狗狗眼亮晶晶的,急切道:“怎么样怎么样?” 北泗看了下池栖雁的眼神,心中有点不是滋味,将手覆在了千寻船上,一掌便包住了,拿了过来。 施俊彦目光一下转为焦急,师兄不会嘎巴一下给他的宝贝对折了吧。 “师……悠着点儿啊,”施俊彦可怜道:“我好不容易才做完的。” 北泗不语。 施俊彦急:“小心儿些。” 北泗正经:“看看。” 才不是因为吃醋。 作者有话说: ---------------------- 小剧场 池栖雁(故意逗弄):这船做工确实细致。 北泗(暗戳戳吃醋):一般。 不远处。 施俊彦狠狠打了个喷嚏,自信一笑,看来是有人在背后想他了。 ———— 谢谢今天有点不开心宝宝送的营养液[星星眼] 开森开森[害羞] 第19章 吃味 施俊彦心里那叫个焦急,不过北泗也就拿在手里看了看,没使劲。 这小心思太明显了,池栖雁见某人正儿八经地观赏着手中的船,仿佛真的就是在看看,可手中的动作也没动一下,只是原态放在手中,明显心思不在这艘船上。 这是吃味了吗? 他忍俊不禁,假装没明白某人的异样,向施俊彦询问:“你做的?” 施俊彦小骄傲地抬高了脑袋,道:“那当然,我能造的东西可多了,整个儿船什么的都是洒洒水啦。” 这臭屁样儿放在这个“壮汉”身上神形割裂。 池栖雁不忍直视,嘴巴动了动还是夸了,“厉害。” 施俊彦乐乎了,余光就瞅见师兄的五根手指发力了,都没来得及细细回味一下来自师嫂的夸赞,就急哄哄地去扒拉开了师兄的五根手指。 “呀!要碎掉了!”施俊彦叫喊道。要死了,就算这船坚固也抵不住师兄的五指金刚爪啊! 北泗一下就松开了手,这样显得他太过于小心眼了,他若无其事道:“碎掉?没有。” 这张脸太具有迷惑性了。 施俊彦都要怀疑是自己眼睛坏掉了,就听见轻不可闻的笑声。 池栖雁在施俊彦转过头看过来之前,收了笑,转移话题,“这船有什么用?” 提起这,施俊彦就全然忘了方才的事儿,兴奋地介绍起了这艘船,“别看它小,其实可以放大的!纳个十几二十人轻而易举,还能上天入海,速度极快……” 池栖雁分了点神听施俊彦巴拉巴拉,跟某人貌似有点小委屈的眼神对上了,他含着点笑,回过去一个困惑的表情。 北泗眼神一暗,栖栖分明懂他在想些什么,故意捉弄捉弄他。 池栖雁在某人眼神变得更加幽深之前,转头改向看着施俊彦。 “风餐露宿多辛苦啊,坐我这船,包舒服的。”施俊彦没发现二人间的波涛汹涌,道:“嫂子,你觉得呢?” 池栖雁随意应声。 施俊彦感觉说服了师嫂,这件事就十有八九稳了,故转而对北泗道:“恩人,你肯定也不想嫂子吃苦的吧。” 北泗根本不需要犹豫,道:“嗯。” “收徒大会不日就要开始了,舟车劳顿,嫂子怎么受得了,带上这船如何?”施俊彦期待。 北泗思考一瞬,想想也有道理,若他一人倒是无所谓,可现在他不是一个人,要是栖栖也进了坤撼宗,以后他不仅能日日照拂,还能时常待在一起。 “你这船应当不会有隐患吧。”北泗心里头有点不放心,施俊彦的尿性他还是略知一二。 经常原材料不够就从不知道的什么地方扣出来一点填补填补,总在研发新东西,太费灵石,导致穷得比他脸还干净,旧东西被扣得乱七八糟。 施俊彦泪巴巴,对着池栖雁像是无声告状北泗欺负他,道:“恩人啊,你这是不信任我……呜我怎么会害恩人和嫂子呢!” 北泗能说些什么,总归有他兜底就是了,能闹出天不成,便同意了。 第21章 施俊彦悄悄松了口气,他只是撬了一点点材料而已,表面上根本就看不出来,问题不大。 有师兄在,有什么可担心的。 施俊彦生怕北泗说出弃他保船的话,快速补充道:“这船已经绑定了我,师兄你可不能不带我。” 北泗:“……” 一下子没想到这茬。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施俊彦嘿嘿一笑,道:“你可不能在嫂子面前丢了面子啊。” 北泗向来说话算话,答应了的事从未反悔过,但这次不属于他一个人的事。 池栖雁眉梢轻轻一扬,睨着北泗罕见被噎住的表情,嘴角绽开了丝笑。 这笑被北泗包收眼底,北泗动了动唇,正欲问,池栖雁就抬唇了,“可以。” 北泗侧头,“嗯。” 施俊彦停滞一下,这就是传说中的妻管严? 他观北泗又想要补充些什么,他猜到了,快速说:“绝对不会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语气慷锵有力,路过的人都没忍住飘过来几眼。 施俊彦脖子一凉,感觉自己不太妙啊。 “……黑市的事解决好了?”北泗不是要说这件事,奈何师弟话太快了,虽然这保证也是他所希望的就是了。 施俊彦也意识到自己意会错了,道:“艾幽草就是被何族弄走,找不到了,尸体往那一丢,随他们焦头烂额去。” 言下之意这件事不了了之。 “现在就能走了。”施俊彦迫不可待道。 既然事情勉强了结,也是时候回坤撼宗了,至于身份……他没做好准备暴露。 三人到了较为空阔的地方,施俊彦将船置于手心,只见船缓缓悬浮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生生从一个不到巴掌大的小船变成庞然巨物,遮住了头顶的光线,阴影盖住了大片的土地。 一艘飘在空气中的船。 北泗抱住了池栖雁轻轻松松地就落在了甲板上,中间的船舱分成几个小房间,施俊彦跟在后头。 他们随手推开了离得近的房间的门,里头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一清二白,像是被劫匪洗劫一空了。 要说,如果真有劫匪,见这房间,恐怕都得同情地往里头投几个铜板。 船舱虽大,五脏全空。 施俊彦心虚地抓了下自己的后脑勺,道:“问题不大,还有床榻,凳子可以坐……” 接着,根本不给两人讲话的机会,丢下一句“明晚能到,我先走了。”,逃也似的出了房间,“嘭”得一声关上了门。 池栖雁往那床榻一看,沉默了。 无他,这真的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床榻,什么垫子被褥通通没有,光溜板子一个。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一张床的“真面目”。 要说这大块儿头没钱吧,这造船的材料可不便宜,而且是体积如此庞大的船,要说他有钱吧,里头居然穷成这样。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北泗知道师弟穷,但是没想到居然穷到了这个地步,他观摩了一下这个房间,透过窗户发现还没有启程,沉默过后道:“我先去购置些东西。” “我也去。”池栖雁道。 “你先休憩片刻。”北泗柔声拒绝道:“我速速就来,有事就找他。” 既如此,池栖雁就不强求了,嘱咐道:“那你快些。” “自然。”北泗轻笑。 待北泗走后,池栖雁百无聊赖地坐在了凳子上,给自己倒了点茶,说:“进来吧。” 门小小地打开了一条缝,露出了一只眼睛,施俊彦见没事,才推大了门,问:“你怎么知道的?” “脚步声。”池栖雁端起了茶盏,不疾不徐道:“走来走去,烦人的紧。” 施俊彦怀疑自己被嫌弃了,他确实一直在门口踱步来着,好奇地抓耳挠腮,又不太敢进来。 他进来就很自如地挑了个位子坐下,问:“嫂子,你叫什么?” “问人前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池栖雁轻尝了口,发现这茶难喝得要命,拉嗓子,他拧了下眉,便放下了。 “我没个儿正经儿名,你叫我小方就好了。”施俊彦可不敢背着师兄露马脚,就将姓拆开了说。 池栖雁扫了他一眼,自是知道有所隐瞒,他不在乎,就道:“池栖雁。” 施俊彦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嫂子看他的眼神居高临下,倨傲矜贵,半分儿也不像师兄在的时候。 应该是他的错觉吧,施俊彦默默安慰自己。 “你跟恩人……”施俊彦停顿了下,师兄出门前跟他讲不要再叫他恩人了,“北泗怎么认识的?” 池栖雁觑见旁边这人眼里浓烈的八卦气息,他再次倒了一杯茶,这次却是递给了施俊彦。 施俊彦受宠若惊,双手接过,他可不得给师嫂面子,顾不得多想,就这么举着抿了一口。 他是穷,可不意味着他没吃过好茶啊,一口下去直接拉嗓子了,他小心地偷看了师嫂一眼,见师嫂注视着他,眼里带着点笑意,难不成是有意的?但,师兄看上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坏蛋? 那还说什么,直接干了! 施俊彦一杯直接灌肚子,还笑说:“好茶。” 池栖雁不置可否,说:“你先谈谈北泗如何与你认识的。” 施俊彦脑瓜子转得机灵,道:“帮黑市干活的时候得罪了人,被追杀,还好得到北泗相救。” 这说辞倒也是对得上。池栖雁表情看不出来什么,他道:“我?也是被他所救……他真的……很喜欢救人。” “自是!”施俊彦充分地肯定道,打算给师兄相亲相爱的道路添砖加瓦,“他疾恶如仇!遇见坏人就是哐哐哐一通杀。” 说着兴起,他摆出了手刀,“就跟切冬瓜一样,轻轻松松,简简单单,十步不留人!” 施俊彦深觉自己绝对是师兄恋爱路上最大的助力,他已经能遇见以后的原石材料全都砸他脸上了! 他压低了声音,问:“你知道邪物吗?” “不知。”池栖雁听到这,才抬起脑袋,视线落到身前人身上,他倒想看看这人要说些什么。 “他啊,是世间最邪恶最没有人性的畜生!” 作者有话说: ---------------------- 施·最大绊脚石·俊彦 ———— 谢谢今天有点不开心宝宝投的营养液[撒花] 第20章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哦?”池栖雁饶有兴趣地发声,“怎般的畜生?” 施俊彦凑近了点,压声道:“杀人为乐,你晓得御空宗吧,那晚后无一人生还,最近好几起的灭门案都是他干的!” 池栖雁听此,仍带浅笑,说得没错,确实都是他干的,他逗趣道:“如此凶恶,你怕吗?” “我才不怕,要是跟他对上我一定把他打得满地找牙。”施俊彦挥了挥拳头,坚定道:“嫂子,你也别怕,有北泗在那个畜生连你的边都别想挨到!” 池栖雁对自己小小怀疑了一下,这一个两个的散修竟都不怕他的吗,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 “哎呀,话题扯远了!快继续说说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施俊彦懊恼地一拍自己的脑袋,将话扯了回来。 池栖雁觉着这大块头真是不一般的八卦,他欲张口,就察觉到细小的动静,他扫了一眼门,重新将目光放在了大块头身上。 反正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说:“在崇远村,出现了魔物。” “这我知道!”施俊彦气愤地一拍桌子,义愤填膺,“它杀死了数十个修士,坤撼宗前些时候出门历练的弟子也被它给弄死了,实在可恨!” 池栖雁扬了扬眉,道:“看来这事你很清楚。” 施俊彦偷偷摸摸地瞥了眼池栖雁,打哈哈道:“俱是道听途说。” 池栖雁没揭穿施俊彦,事实上众人知晓的版本就是他所伪造的,某种程度上确实是“道听途说”。 “我还听说有一人直接降服了魔物,该不会是……”施俊彦挤眉弄眼的,给了池栖雁好几个眼神。 池栖雁收进眼底,也如他所想,说出了那个答案:“是北泗。我差点被魔物杀死,好在有他。” 半真半假的话,他说起来眼睛都不带眨的。 施俊彦激动一拍手,跳下了凳子,惊呼道:“这就是,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池栖雁笑意隐隐,想起曾经某人羞窘的表情,不免泻出了些许笑声。 “啪”地一声。 施俊彦僵硬地转过了头,就与北泗深沉的眸子对视上。 “在聊些什么?”北泗踏进了房间,衣襟平整服帖,全身没有紊乱的地方,像他这个人一样一丝不苟。 “只是说到了些相遇的事儿。”池栖雁虚空点了点桌上的茶壶,带着点抱怨,“这茶,难喝。” 池栖雁注意到施俊彦懵逼的眼神,不慌不乱,直接略过,双眸投向门口的人。 第22章 “你先出去。”北泗眼神都不带放在施俊彦身上的。 施俊彦听此,麻溜溜地就滚出了房间。 “是要单独问我些什么吗?”池栖雁看着某人凑近,故意道。 北泗避而不谈,只是从储物戒里取出了玉茶壶,规整地放在了桌子上,后道:“我先将床铺起来。” 池栖雁看了下玉茶壶,晶莹剔透,里面蓄满了茶水,他随便倒了两盏茶,目光却全都投在了专心致志给他铺床的男人身上,身材高大,腰腹有力。 他起了身,像小猫挪步子似的靠了过去,这人的耳朵尖儿微微红润。 池栖雁知道北泗肯定有所察觉,也如他所料,对方没有转身。 他轻轻地靠在了男人宽厚的肩背上,身高刚好能使他额头触及对方的后颈,他微仰头,明显感觉到男人的身体一僵,他轻问:“你从哪开始听的?” 北泗继续手中的动作,道:“刚到。” “哦。”池栖雁才不信,他问:“那你为何耳朵红了?” “热。” 北泗背对着池栖雁,看不清神情。 池栖雁像是信了点了点头,道:“还以为是听到以身相许的时候。” “……你明知。”北泗无奈的嗓音传来。 池栖雁笑意扩大,不安分地用手戳了戳男人的后背,询问:“你是不是也同我一样……想到了那晚?” 身前的人没有反驳,可耳朵却愈加红了。 池栖雁忍不住偷偷含笑,掂起了脚,凑在了男人的耳边,气若游丝,“我们之间也确实是救命之恩,当……” 男人陡然转过了身子,猝不及防,二人的唇相擦而过,短暂的碰触却颤栗灵魂。 二人面对面,身子贴得极近,一点儿变化也难逃对方的感知。 池栖雁的腰被男人握住,一下子没站住撞进了男人温暖的怀抱,不知死活道:“你是急了吗?” 全身悬空,两脚不挨地,臀部直接被托住了。 “那晚,我进了你的房间……”池栖雁不怕,眼前男人害羞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睫毛比平常眨的频率快了些,双眼擒住了自己就不放,嘴唇嗫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趴在你床上,说救……”池栖雁突然被往上提了提,一个机灵抱紧了男人,双臂圈住了男人的脖颈,双腿缠住了腰,话咽了回去。 等屁股挨着东西的时候,他才放松了身子,移开了点距离,往旁边一看,才发现北泗竟然把他放在了桌子上。 桌上刚倒满的茶盏漾出了几滴茶,散在了盏边。 池栖雁轻点开了男人的胸膛,模糊不清道:“你动作轻些,水都散出来了。” 北泗不语,连一眼也没给那水,这双暗沉沉的眸子翻江倒海,带着野兽的猛劲儿,好似要把池栖雁给拆吞入腹。 这眼神一看,池栖雁就知晓是怎么回事,他却转而说:“你早在门口了,本来还想听些……我夸你的话。” 可提起了以身相许,北泗就憋不住了,开门进来。 就算小心思被戳穿了,北泗的冰块脸也很难看出来心虚。 池栖雁展唇笑了,百媚生,他双臂搭在了男人的肩上,流光溢彩的眸子一瞬不瞬地与男人对视,他说:“这些话说给那个人有什么意思,我想当着你的面,单独跟你说……” 北泗抿了抿唇。 “你救我的时候很迷人……”池栖雁故意顿了顿,他能感觉到手下人的温度升高了,说:“不过我觉得,你在床上更迷人。” 他指尖轻柔地下滑过肩,胸膛,腰腹,在要继续时就被一只手扣住了,他歪了歪头,声音暧昧,“尤其是用力的时候……” “别说了。”北泗隐忍地手臂青筋暴起,嗓音低哑。 “为何?”池栖雁明知故问,其实自个儿心头也有点发痒,可偏生北泗太好逗了些,他晃了晃没落地的脚,有意无意地蹭过了对方的腿,眼神下移,问:“是因为这吗?” 北泗离他很近,喷出来的气息相当滚烫,呼吸乱了。 北泗用空余的手一把抓住了作乱的腿。 通过北泗的肩,就见床榻上的床只铺了一半,池栖雁笑笑,“床还没铺好。” “不然……在这,”池栖雁缓声道:“帮帮你?” 话一落地,他的唇便被捉住了。 …… 池栖雁气了,不知是气北泗还是气自己。 床铺好了,他躺着,脸朝着里面,背对着北泗,只留给对方一个背影。 他的手酸痛得很,肌肤感觉都要被磨破了,男人的低闷声好似还在耳边,现在耳朵还燥热的痒痒的。 “我,只是害怕。”北泗躺进了窝,一把就将对方整个圈在了怀里,撒娇得很僵硬,“不要生气好不好……” 池栖雁听此,想了想还是气不过,转头发泄在了北泗身上,往他肩膀上咬了一口,跟泻愤似的,但没使大力,跟小情趣一样。 可恶,这个人时间那么久,他差点以为一辈子都弄不出来了,手都软了。 而且,不应该很自然而来地进行深入交流吗。他都做好准备了,结果对方提起裤子不干了。 谁让每次亲密接触完,他的身体上青青紫紫的,瞧着吓人得厉害,可他只是肌肤容易留痕不易消退,实际上没有多大伤害,奈何北泗吓怕了,“凡人”的身体相当脆弱,怕不小心给他弄死了。 池栖雁气得又咬了对方一口,他自己其实也不敢提,距离上次做没多久,因为不知道凡人的极限在哪里,他怕万一自己提出来的要求超出极限,那不就完蛋了。 “我才没有生气。”池栖雁才不想表现出自己欲求不满,而且对方也帮他弄过一回了,只是时间比对方的短而已。 北泗将头埋了过来,像个做错事的大狗狗,他讨好说:“累到栖栖了,我给栖栖揉揉?” 池栖雁咬完也没多气了,就把手递了过去,示意对方他允许了,下一秒手就被包裹住了,先被对方放在嘴边啄吻了一下,再被轻轻地揉了起来。 他注视着对方认真的眉眼,那睫毛长得过分,又翘又浓,不禁入了迷。 外面已是黑夜,月亮的光辉洒入屋内,池栖雁与北泗头抵着头,他说:“第一次相见也是在这样的夜晚。” 北泗听见话,才抬起了眼,月亮的光辉倒入眼中,双方都觉得对方好看的不像话。 “嗯。”北泗回,带了点庆幸,“还好来得早,你还没受伤。” 池栖雁笑笑不语,闭上了眼睛,像是困了。 无论北泗来不来,他都不会受伤。 因为啊,该是那魔物怕他。 作者有话说: ---------------------- 北泗(理不直气也壮):我只是想听听栖栖怎么说(夸)我罢了。 然后,获得了栖栖的单独奖励。[三花猫头] ———— 谢谢今天有点不开心宝宝的营养液[亲亲] 第21章 初见 额头一暖,池栖雁知道这是北泗的吻。 他感受着对方的体温,难免想起了之前的事。 经与北玄商一战他元气大伤,好在因祸得福,从情丝池脱身后,意外解开了身上的噬魂咒,不再受人控制,他改容易貌成现今的模样。 随便进了个村,就是这崇远村,才知最近有魔物出世,杀人无数。 他身上没有灵石铜板,真真正正地一贫如洗,能想到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从别人身上抢,料那魔物身上也该有无数宝贝,还没有亲人,省去很多麻烦,不必担心行踪暴露。 想找一个魔物自是轻松无比,池栖雁只需在人群中静待。 几束窥视的目光从暗处而来,他回望过去,是几名宗门弟子,衣服样式有所不同,不是一个宗门的。 他忽略掉那些人令人不适的目光,在人群中捕捉到一具倩影,娉婷袅娜,瞧着背影是个大美人。 那人右手边陪着名男子,看来是它要杀的下一个目标了。二人如一对壁人,进了客栈。 夜晚很快就到了,月亮的光辉撒了满地。 那魔物出来了,入了小巷。 池栖雁想着正是好机会,却听见周围传来脚步声,他停住了步子,前面的路被人堵住了,后面同样,进退两难。 是白天的那伙人。 来人眉眼上挑,脸上点着小雀斑,端得是一副施舍样,道:“小公子,做个买卖如何?我观你也是身无分文,毫无去处。” 池栖雁没理会他,观察了一下此地偶有人经过,想来他动手也方便。 “想来也是落魄了,要是与我共度一晚,我会给你很多好处的。”小雀斑一脸你赚了的表情,认定了池栖雁会同意一样。 这态势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怕是做好实在不行就硬来了。 池栖雁溢出一丝笑声,之前的那张脸太过于招摇,本以为这张脸不会惹出什么祸端,却还能被人惦记上。 事实上美人在骨不在皮,况且他的气质出众,带着锋刃,像富贵人家的少爷。 第23章 可笑,从未有人对他说这些污言秽语,他竟被逗得发笑,没有当场下手,饶有趣味地道:“你有什么资本?” 小雀斑用手了拍自己腰间的东西,是一块门牌,上书龙飞凤舞的“坤”字,笔锋凌厉,行若游龙,道:“坤撼宗,世间第一大宗,给你的好处自不会少。” 池栖雁听见坤撼宗脑海中率先浮现的就是北玄商那张脸,随即再看眼前出自同一宗门的人,杀意便起,他一笑,一压气。 旁边的人通通哐哐哐折了腿,下跪在地,地上的碎石子硌着腿肉。 “怎么回事?!”小雀斑惊疑不定,努力使劲地撑起身子,无果,身子完全动不了,慌乱问道:“是谁?!” 他抬头四处张望,没发现任何异常。 手中的剑无故震动,以一种不可抵挡的力道试图挣脱小雀斑的右手。 池栖雁微抬手,剑便入了手,乖顺异常。 “这……这是我的本命剑……”小雀斑震惊恐慌地呐呐,看向池栖雁的眸子颤得厉害,嘴唇不止地抖动,他试图为自己找证据安心,“怎么会?怎么会……你……你不是个……”” 本命剑只听主人言,为主人所用,一旦像现在这般脱逃到别人手里,就证明了那人实力完全碾压主人的实力。 小雀斑显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是眼前人搞的鬼,登时吓得全身颤抖。 池栖雁慢悠悠地抬剑搁在了小雀斑的肩膀上,离脖子不到一寸,剑的寒意直逼脖子,下一秒就要取小雀斑小命似的。 小雀斑哪敢思索别的,祈求卑微地望着池栖雁,求饶道:“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只要能够放过我们,要什么都可以!” “我,还没用过剑。”池栖雁握惯了鞭子,一时用剑还觉得手头怪异,拿不习惯,而那个北玄商却能将这玩意儿舞得虎虎生威。 他见这些儿个跪地上的人,淡然道:“那就练个剑吧。” 小雀斑见有戏,脸上闪过一丝喜悦,尝试挪动腿,发现能站起来了,剩下的几个人见状,也起了身子,几乎是瞬间就直接使剑冲了上来,想搞偷袭。 池栖雁刚出手,就差点把剑当鞭子使了,好在他的反应极快,剑法单纯却快。 这几个人竟连他的边都没沾到!直接被他一剑封喉,没有刀剑相刃之声。 池栖雁都没尝出味道的咸淡,就结束了战斗,可惜地轻吐,“菜。” 转而一看,墙角处的小雀斑竟试图贴着墙悄无声息地逃走。 整个小巷安静,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动作一顿,拔起双腿就要狂奔。 池栖雁一挑眉,将剑一甩,如箭离弦,势如破竹,直接刺中了小雀斑双腿中间那地方。 小雀斑最宝贵的玩意儿被定在了地上,连带着整个身体扑倒在地,吃了一鼻子灰,他疼得直叫唤,呕哑嘲哳难为听。 池栖雁准头很好,这就是有意射中的,断了小雀斑的金疙瘩儿,才重新使剑一把将那吱哇乱叫的头砍下,人头两离。 这一地狼藉,明早儿村里人起来看见着实麻烦,况且也是宗门的人,直接消失了,易引人注意,他不打算暴露行踪。 那便干脆安给那魔物得了。 他一挥手,现场直接盈了那魔物的气息。 一做完,他的心脏搅疼,该死的北玄商,否则这点儿简单事不会发疼的,现下只得养着。 看这群人那么自信的样子,估摸着确实是带了不少好东西在身上。 “还真是了不起,竟这般诬陷我?”暗处传来阴柔的声音,阴影处现出了人影,是那魔物。 池栖雁这下看清了这魔物的脸,哪怕这魔物脸颊小,抹红妆,却也不能掩盖这是个男人的事实! 他悠悠道:“你大可以去告诉那些宗门事实。” 魔物话一咽,去告诉他们?这是送人头给他们吧,生怕他们抓不到自己? “纳命来!”那魔物急眼了,整张脸扭曲拉长,水润的脸凹陷起褶,双手化成了像老虎的爪子,指甲尖锐。 那利爪直刺向池栖雁的心脏,被池栖雁轻巧地侧身躲过,冲劲过后,魔物又是转头再来,穷追不舍。 池栖雁不欲杀死魔物,到时候那堆尸体如何解释,万万不能暴露行踪。 可这魔物是铁了心要他的命,他也不是个受气儿的主。 他泄出了点邪力,直接狠狠压住魔物,来自对强者的自然诚服,魔物动作暂停,露出了跟小雀斑一样惊惧的表情,它哆哆嗦嗦地道:“你……你是……” 池栖雁余光瞅见远处有个白衣男子,看身形体格也是个修真人。 他瞬间便想到个主意,借刀杀人,收敛完邪力,魔物的利爪还停在空中。 池栖雁顺势倒地,喊道:“杀人了!” 魔物表情懵逼,呆愣在了原地。 下一秒,魔物当着池栖雁的面整个身体刷地飞了出去,巨大的冲击力,将它钉在了墙里。 池栖雁眸中闪过一丝意外,他本做好打算,若是这个过路人实力低下,他私底下给这魔物使点暗招得了,不曾想这人实力貌似不错,至少速度这块极快。 那卡在墙里的魔物一动不动,感受不到呼吸的气息了,池栖雁知道这魔物是死了,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人。 没打量多久,就被正主抓包了,那双清冷的眼睛深沉神秘,异常夺目,他很喜欢这双眼睛,如果能剜下来藏起来,似乎还不错。 这眸子的主人极为冷淡,扫完地上的影子后,目光投在了这唯一的“幸存者”身上。 池栖雁意识到只有他幸存这很可疑,他还半分不带怕的,一直凝视着对方。 “凡人?”过路人问。 池栖雁收敛完了邪气,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修仙的痕迹,他也不虚心,点了点头。 对方蹲下,擒住了他的手,池栖雁当即就甩出了一掌,忽然意识到现在不是时候,收回了力气但收不住惯性,软绵绵地一巴掌,就打在了对方的臂膀上。 对方看了眼被打的地方,又抬头看着池栖雁,池栖雁知道现在不是犟的时候,移开眸子,躲避了与对方对视。 过路人探完息,如池栖雁所料,果真没探出什么东西来,对方起了身,想来已认定他是个实实在在的凡人了。 “你为何在此?”过路人问。 池栖雁决定学一下那个魔物,声音柔一柔,可怜兮兮地指着魔物的尸体,道:“是那个魔物把我带出来的……睁开眼就这样了……” 对方微点头,蹲下挨个查看了下尸体,池栖雁不慌乱,相信自己做的痕迹不会被发现。 那人翻过那些尸体,拿起尸体腰间的牌子,停留了几秒,没说什么。 最后,那些尸体被埋了。 池栖雁想着不能白干一场,他的伤还需要花灵石养着,便回去了那块埋尸地。 却在那些土包子旁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一转头,一露脸,池栖雁马上认出是谁。 是过路人。 很明显,对方肯定也看到了他。 作者有话说: ---------------------- 谢谢今天有点不开心宝宝送的营养液[亲亲] 第22章 不可刨坟 夜风猎猎,二人相对,一阵沉默。 池栖雁真是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在这里,他的字典从来没有“逃”这个字现在他却难得生出了一丝想逃的意味。 对方率先开口,“为何来此?”手中剑已蓄势待发。 池栖雁摸不准对方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怕来事,直言道:“太穷了,摸点东西。” 对方没有任何变化的表情浮现点愕然,似乎没料到池栖雁能够如此坦然的说出摸尸取物,迟疑道:“你不怕?” “我也很害怕,但是……”池栖雁站在阴影处,对面人看不清他的脸,自不知他不带有一丝害怕,他玩味地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就在这时,那人的身影瞬移到面前,池栖雁意识到对方要攻击他,身体微动就要躲开,脑子却转的飞快,那人要杀他早就杀了,哪会突然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夺他性命。 这是试探。 池栖雁停了动作,立在原地,对面人的速度若是凡人应当是反应不及的。 他一眨不眨,将对方靠近自己的动作尽收眼底,任那剑逼近脖子,脖颈是最脆弱的地方,一着不慎就断送了性命,他半丝儿也不带怕的。 只是强拉回方才要往后靠的身体,致使身子抖了抖,倒像是怕得瑟瑟发抖。 池栖雁站着,眼睛低下,不看对方,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可没把握自己不会挑衅地看着对方。 对方收回了剑,果真没真想取他的性命,若他方才真躲了,一切都无用功了。 “手。”对方莫名说。 池栖雁不知他要做什么,他有点好奇,就伸出了手,看看这人要如何。 哪知对方居然扔了一包鼓鼓囊囊的锦袋到他的手里,还怪沉甸甸的,里面的东西相撞还发出了脆耳的轻响。 第24章 这里头是铜板。 “不可刨坟。”对方如是道。 池栖雁握着这锦袋,这锦袋花纹简约,却用金丝钩织而成,这人随手就给了陌生人如此多的铜板,堪称人傻钱多。 可是他要的是灵石啊,而不是这堆没什么用的铜板。 “只能帮你一时,”对方补充道:“自力更生才是正道。” 池栖雁陷入沉默,他什么也不干对这群人来说才算是正道。 对方在跟前不走,显然池栖雁今天真得无功而返了。 他有点郁闷地捧着这锦袋回了村里,这铜板有什么用,他环视了一圈周围,倒是看见了昨日魔物进的客栈。 虽说他不需要睡觉,但适当的休息也是必要的,这几日正好没好好休息。 他就去了客栈,把铜板往掌柜前一放,就道:“要一间天字号房。” 亏了谁也不能亏了自己。 这一下锦袋里的铜板去了大半。 他便上了楼去休憩,没一会儿隔壁也传来开门声,入住了新客。 隔日,池栖雁开门就欲走,恰巧隔壁房间传来“吱”声,房门也开了,脚步声踏出。 他无意一瞥,岂知那人就是昨日的过路人,此刻二人面面相觑。 真是缘分。 对方看了眼池栖雁出来的房间。 身无分文但奢侈? 池栖雁面上没什么表示,心里却起了被抓包的窘迫。 他不管后面的人转身就下了楼。 这些过往事从脑子一过,池栖雁回味起当时,还觉得蛮新奇。 他偷偷眯开了一条缝看床边的人,不出意外地被逮住了。 “怎么了?”北泗问,“睡不着?” 眼前人的眼睛一如既往的迷人,池栖雁觉得这双眼睛是该珍藏,但得是活生生的,只有这样的眼睛才光辉夺人。 他问:“你还记得第三面的时候吗?” 北泗点头,一笑,又道:“我的记忆力尤其好,特别是关于你的事。” 池栖雁被不设防一撩,眼尖染了点红,想问问对方那时候在想什么,开口又有点艰难,万一对方的答案他不喜欢呢,他竟也会扭捏。 北泗看出了他的心思,道:“再碰见你有点意外,我大概是在想或许你有什么难处吧。” 池栖雁单纯是想对自己好点儿,这就叫不理解但尊重吗?他想想眼前这个人也确实是个傻子。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傻子”二字已经说出去了。 北泗忍俊不禁,道:“现在,不是有你心疼我的财物吗?” 他顿住,又是凝视着池栖雁,开口:“而且我的财只归我的道侣管。” 话外之音池栖雁明了,抵不住对方的眼神,翻过了身子,快声道:“好了好了,我困了。” 身后的人挨住了他,两具温暖的身躯互相传递着彼此的温暖。 池栖雁勾着唇便闭了眼,由对方环住他的腰。 清晨的阳光很明媚,穿过了窗户,留下一片光辉。 池栖雁睁眼的时候,身边已没了人,他推开了房间门,就看见了施俊彦站在不远处,埋着脑袋,不敢抬头看对面的北泗,一看就是做了亏心事。 施俊彦偷偷摸摸地看着池栖雁在的房间,一见他出来就奔了过来,跟个鹌鹑蛋似的躲在池栖雁的背后。 北泗转眼看了过来,对上池栖雁的瞬间眼眸变软,再看向施俊彦瞬间眼眸变硬,道:“出来。” “我错了,我错了。”施俊彦躲在池栖雁背后,奈何身躯太大了,挡住了一部分就露出了另一部分,怎么挡也没用,他不停求饶道,“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好好的一个壮汉这般作态实在可怜可笑。 北泗没有因为他的话而产生任何变化。 “嫂子,你快救救我。”施俊彦只好转头向池栖雁求救。 “发生了什么?”池栖雁倒没好心到为这个人求饶,他想听听施俊彦犯了什么事惹北泗不快,他只会站在北泗这边。 施俊彦却是一喜以为师嫂这是要为他说话了,真是好师嫂。 “他拆了点船零件。”北泗给了施俊彦一个眼神。 池栖雁闻言看了施俊彦,施俊彦忙求道:“嫂子,你快帮我说说话,我真的会被他给揍死的,嫂子你也不忍心看到如此英俊潇洒的我命丧黄泉吧……” 说起来相当的可怜。 池栖雁扬眉,道:“怎么发现的?” 施俊彦不好意思开口了,道:“我只是看起来心虚,可他太奸诈了,居然诈我,这点小东西不会出事的,还是嫂子好,你一定要护住我啊……” 有奶就是娘,施俊彦当场叛变。 “北泗。”池栖雁说。 施俊彦眼睛一亮。 池栖雁瞥过施俊彦期待满满的眼神,遂道:“我还有点困。” 施俊彦懵:“啊?” 池栖雁这是不打算管了,动了步子,真要回去房间了。 施俊彦的手伸出来,试图扯住池栖雁的袖子,使其回心转意,还不碰到,就受到了一道冷冷的视线,手当场冻在了原地,不敢动弹了。 “你先回去。”北泗对池栖雁温柔下来,对比刚才简直是变脸。 施俊彦知道自己是真没靠山了,还是不死心地小小声为自己辩解:“就算出故障了,也会没事的。” 北泗道:“这次不同。” 之所以不同是因为有了池栖雁,当真是半点儿意外也不愿意让它发生。 “哪可能那么背。”施俊彦小声嘀咕。 池栖雁觉得有点意思,却感觉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逼近,再往船头一看,远处出现了几个小黑点,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放大,朝他们过来,来者不善。 “北泗,后面有人。”池栖雁提醒道,这波人显然是冲他们来的。 北泗脸上没有意外之色,转身向远处的人看去。 领头的人坐在一头黑色的坐骑上,三只头六只翅膀,头似蛇,身躯如狮子满身毛发,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是三头翅狮! 身躯比这艘船大了不知道几倍,遮天蔽日,船不见了丝毫阳光。个个头都跟船身一样大,一口下去,船就四分五裂,连渣都没有。 不用多猜,就知道是玉风瑶告的状,呼的人。 领头人的人满头白发,飘扬在空气中的胡须同样是白色,岁数不小了,一手揪着三头翅狮的毛发,身躯板板的直,精神矍铄,那双浑浊的老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三人。 苍老的声音响起,“就是你们伤害了我的宝贝师侄儿?” 北泗直视回去,明明身处地位,气势上却压了那个老头一截,道:“并非我们所伤。” “倒是想不到修真界竟出了你们这般满口谎言的人。”老头哼声。 这老头显然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池栖雁微眯眼,讽刺道:“不过是她自食其果。” 他们未动手伤玉风瑶分毫,反倒是她自己被阵法所反噬受了重伤,他们未使一招半式。 “技不如人就叫宗里的长辈,羞羞脸。”施俊彦朝那个老头比了个鬼脸,哪还有半分刚才的怂,“多打少都打不过,你们宗门也是家道中落了!” 池栖雁看了眼旁边嚣张的施俊彦,实力不咋地,胆子倒是大的很,相当的不怕死。 “你!”老头气定神闲的姿态一变,险些吹胡子瞪眼,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平复心绪。 “老山羊!”施俊彦挑衅道。 作者有话说: ---------------------- 池栖雁:get长期饭票 北泗:get香香老婆 ———— 谢谢今天有点不开心宝宝的营养液[三花猫头] 第23章 威胁 这一骂,空中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施俊彦身上,被那么多的人注视,施俊彦也丝毫不惧,稳如老狗。 “好好好。”那老头气得连道几个好字,屁股下的三头翅狮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碧绿色瞳孔倒竖,吐着蛇信子,浑身的毛发都隐隐站起,俨然一副进攻的姿态。 “呵,如此便不必留你们性命了。”老头冷笑,老手一挥,旁边的弟子进入战斗的状态。 风灵宗以风为道,运风掌风,此地对他们来说是优势位置,随手拂过的风皆能为他们所用。 老头坐在三头翅狮上泰然处之,显然对于自己手下的弟子很有把握,不准备出手。 那群弟子齐齐挥剑,默契十足,以千寻船为目标,风刃细细密密直冲而去。 千寻船如此庞大,不得被射成筛子。 “嫂子,你莫怕。”施俊彦对着敌人挑了挑眉毛,还有空趁机安慰人。 池栖雁不怵,而是道:“无事,有北泗护着。” 施俊彦措手不及吃了一碗狗粮,想想这说的也对,用不着他担心。 “死到临头,还敢调情。”老头耳管八方,哼声。 池栖雁靠近了北泗,站在身后,对方感知到了他的靠近,偏过脑袋道:“你先回去,我来解决。” 第25章 池栖雁应声,目光投在了上方,他能看到一层透明的屏障笼罩着这艘船。 剑意连带风刃急急攻来,离三人的距离乍缩,眼看着就要射中,不料竟然凝滞不前,不仅如此,那些攻击反弹,居然朝着原来的进攻方向飞射而出,速度是原来的两倍! 那群弟子防不胜防,没料到此招变故,只来得及抬剑格挡。 “雕虫伎俩。”老头不屑,底下的三头翅狮六翅齐震,风浪云滚,空气被搅动,轻轻松松化解了反弹,气浪震散开,如巨石入渊,波涛粼粼,一圈圈滚去。 意外的是,这艘千寻船纹丝不动,丝毫未被影响,里头的东西连位置风向都没有改动分毫,似处于另一个领域中。 老头到底是老姜,什么场景没见过,神色如常。 方才只是轻微一阵,周围的弟子同时往三头翅狮背后而去。 三头翅狮狂扇起了自己的翅膀,风浪刚歇现又激起阵阵波涛,过路的云也被阻去了去路,无形的风有了形状像是狂舞的龙卷风。 船终于动了,摇摇晃晃的,跟在海里冲浪。 不是被吹飞就是被风撕裂的结局。 “往那去。”北泗看向老头的方向,突然对施俊彦道。 施俊彦不明所以,但第一时间不是质疑,而是照做,他控制船往老头的方向过去。 池栖雁看着老头所处的地方,瞬间明白了北泗为何要发此命令。 这龙卷风还没有到最大的冲击力。 这船不愧能日行千里,爆发的速度令人叹为观止,哪怕是逆风而行,老头神色一惊,想通了关窍,可船的速度太快了。 船抵过了风浪,终于是到达了三头翅狮的上方。 “哎!”施俊彦惊道:“没风了?” 风平浪静,与刚才的冲击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怎么回事?”施俊彦好奇地凑过来问道。 “看他。”池栖雁道,眼神往下看着那老头。 施俊彦依言下看,处于风浪中心的老头衣衫未乱,连头发丝儿和胡须都服帖在头上,三头翅狮上方的毛发也是静止不动,与旁边毛发乱飘不同。 这说明中间没有风。 北泗笑了,赞同池栖雁:“没错。” 气流之间相互平衡,外圈高速旋转与向中间辐合的气流制约,形成了巨大的气压差,中间无风,跟台风眼是一个道理。 三人处于老头上方,老头感受到羞辱,道:“你……” “你什么你,我是你爹!”施俊彦嘿嘿嘲笑。 老头生气表情一收,转为一笑。 一个巨大的阴影罩住了千寻船。 三人抬头就看见三只巨大无比的蛇头,三面包围,将船包在了中间,六只竖瞳个个都比船身大,阴冷无比的气息喷吐着,鲜红的蛇信子不断地“嘶嘶嘶”吐出。 不用多想,这一口就能吞了船,巴蛇吞象,囫囵个就能咽到身体里去。 中间的蛇头最为巨大,张开了蛇口,庞大无比,咬向了千寻船。 “啊啊啊好恶心啊!”施俊彦叫唤开。 整个船都卡在了蛇口,屏障阻挡了蛇的利齿,抬头就能看见蛇口用力的迹象,黑色的毒液流淌下来,却被屏障挡开。 池栖雁眯眼,看着这不断喷出的毒液,这毒性很强,能腐蚀掉利器脏器,触之即亡,根本没有抢救的机会。 他声音弱弱的,道:“我有些怕……”方才北泗就让他回去,他有点担心,但眼下,他看着上方,有了别的思量。 “这里有我。”北泗道。 池栖雁往房间而去,还没进去就见眼前的房门肉眼可见的放大,不,不只是房门,脚下的甲板也在放大。 “我撑死你!”施俊彦指着上头。 这艘船不停地放大,方才蛇做了吞咽的动作,却无法挪动船分毫,先下船的体积不能一口吞下去,卡着不上不下,上下口的距离不断拉大,口角拉扯到极致。 蛇头痛苦地发出哀叫声,上下的毒齿膈着船,奋力地挤压。 外边的两个蛇头不断游离打量,最终一个蛇头叠在了上方,下一个蛇头叠在了下方,一同使劲,中间的蛇头受到上下挤压,三重的咬合力之下,船的屏障居然隐隐有破裂的趋势。 施俊彦惊慌,道:“不可能啊。” 池栖雁未再回头,而是趁他们注意力不在,到了船尾,这头蛇有四颗毒牙,上下颚各两颗,左右各一颗,船尾旁边就有一颗牙齿在试图注射毒液。 池栖雁站在了栏杆边,手伸了出去,里面的人能够忽略屏障,他顺利地出去,手放在了那颗尖锐无比的巨齿之上。 瞬间,便破开了他的肌肤,毒液注入他的血液,下一秒就涌遍了全身,火烧火燎。 池栖雁痛得一皱眉,手却一动不动,手下的牙齿更近了一步,他一看,屏障要破了。 “撑不住了!”施俊彦叫:“早知道不拆装备了!这抵御力不顶用了!” 池栖雁听见开门的声响,一想遭了,自己不在房间里,是北泗进了房间,肯定是来找自己的。 下一刻,整个屏障都破裂了,泼天的毒液就砸了下来,蛇的咬合力强得可怕,这船怕是要碎成渣渣了。 池栖雁当即立断要回去找北泗,就在这时,一道金色的剑意硬生生劈开了蛇头,劈成了两瓣,空中的毒液均被挥开了。 北泗从房里出来,脸色少见的慌乱,眉眼都带着不安,在见到他的身影后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要往他这来。 谁知这船竟从中间直接断开了,上方的蛇头压下来,硬生生阻止了两人间的道路。 池栖雁急剧向下摔落,那颗蛇头被一剑劈开了,北泗飞出来,没有半分君子气度,衣袂翻乱,瞳孔巨缩,声音剧烈颤抖,道:“栖栖!” 池栖雁知道自己死不了了,注视着北泗的表情心疼无比,却又因为北泗的在乎而心生欢喜,他计算好了掉的地方,这三头翅狮皮糙肉厚的,毛发细密,摔上去不会出任何事情。 北泗的速度极快,就在要拉住池栖雁的手的时候,那老头直接跳身截胡,一把剑架在了池栖雁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更是按住了池栖雁的肩膀,禁止池栖雁动作。 池栖雁就算剑架在了脖子上内心也丝毫不乱,因为他想挣脱就能轻松挣脱,他只是不想暴露而已,放在肩膀上的这只手他感觉恶心无比,干脆等下让他先断个臂,再送个命好了。 池栖雁心里已经安排好了老头的死法,面上眼睫不安地乱颤,嘴唇微抿。 老头安安稳稳地站在了三头翅狮的背上,兴奋地对对面的人挑眉,威胁道:“你的人在我手里。” 北泗眼神格外冰冷,不带有一丝温度,以前的冷还有人情味,现在却像尘封于寒潭的剑,剑出必见血,是池栖雁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老头也被这年轻人的眼神唬住,差点忘记要说些什么了。 他阴邪道:“想要救他,就自断经脉。” 经脉是修仙者最为关键的基础,一旦摧毁,修为前功尽弃,此生不能再踏足修仙,沦为一个手筋脚筋巨断的废人,靠他人乞怜而生,简直是生不如死。 池栖雁受伤的手收拢,染黑了的血液滴落,脚下的三头翅狮被他开了个口子,血液顺着流淌而进。 内心对这个老头的杀意涌到了极限。 施俊彦落地一听,差点脚都要扭断了,他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道:“你个老山羊,你……你真的完蛋了!” 老头毫不在意地一笑,已然认为自己胜券在握了,老眼死死地盯着北泗,道:“怎么?不敢?还是舍不得自己的一身修为?” 北泗的剑剧烈颤抖着,他不管,而是看向了池栖雁,眸光柔和,嗓音低沉,像是哄小孩儿般道:“栖栖,闭眼。” 作者有话说: ---------------------- 谢谢今天有点不开心宝宝的营养液[三花猫头] 第24章 坐骑被毒死 池栖雁不害怕,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北泗是怕他看见血腥的场景,北泗不能救出他也没关系,他自有法子自救。 他指尖的鲜血不断滴落,顺着那道口子流入了三头翅狮的血液中,混在了一起,这头坐骑体积庞大,还要些时候。 “三秒。”老头道,剑更是逼近了一分,“三……” 池栖雁心知这点时间够了,够毒死三头翅狮了。 底下的“地”不易察觉地抖动着。 北泗未动,在池栖雁闭上眼后,沉沉地望向老头。 老头被盯得心里发怵,这个少年儿郎的眼神着实恐怖,他只当是凉风引起的浑身发寒。 “二……”他倒数。 池栖雁突感一阵凉风,一愣。 肩膀被一只手搭住,很熟悉的触感,是北泗的。 他没忍住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北泗的脸,他不合时宜地欣赏了一下,才看向北泗的手,那手溅到了鲜血,而他自己的衣裳干净,毫发无伤。 第26章 地上掉落了一截手臂,手中剑已掉落,血淌了一地。 那老头捂着自己的断臂后退数步,惊恐万分,定住不敢乱动,此人速度太快,怕是身份不一般。 池栖雁生了点狐疑,北泗就看过来了,他马上重新闭上了眼睛,装什么也没看见。 “嘶!”尖锐的蛇鸣声响彻天地,痛苦悲凉,不停蛄蛹着,“地”剧烈地晃动起来,突然的变故差点让在场的各位跌倒落地。 池栖雁顺势倒向了旁边人的怀里,刚想问发生了什么,结果施俊彦嘴巴比他还快,抢了他的台词。 “怎么回事?”施俊彦张大了脚踩住,才固定住了身子,视线落在了北泗身上。 池栖雁幽幽地给了施俊彦一眼,施俊彦憨憨地回以一笑。 这头,老头顾不得其他,蹲下了身子,手抚上了三头翅狮的毛发视作安抚,却被甩落在地。 三头翅狮大力地扇动着翅膀,毫无差别地乱攻击,藏在背后的风灵宗弟子队形被震散,它冲向天际,剩下的那个蛇头惊叫不止,声音刺耳无比。 整个身体翻滚倒转,北泗抱住了池栖雁,离开此地,三头翅狮不停地掀起风浪,北泗停在半空中分毫不动。 那三头翅狮翅膀震动幅度明显减缓,最后不再扇动翅膀,蛇头瞳孔扩散,直直往下急剧掉落。 “不!”老头大声呼喊,跟着往下飞。后面的弟子紧随其后。 此造变故谁都料想不到,这头三头翅狮竟莫名其妙地就死掉了。 “下面不会有村庄吧?”施俊彦惊呼,忙看向北泗。 “储物戒。”北泗自是考虑到了,提醒施俊彦。 池栖雁闻言一呆,那尸体重量巨大,掉得飞快,成了个小黑点,不用看就知道要是掉地上得砸出个多大的坑,怕是十里内都无人幸免。 他没考虑那么多,之前跟别人斗的时候也没见有人在乎这些。 “对啊!我刚居然没想到!”施俊彦一拍手,就往下去了,不见了踪影。 池栖雁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坏事,浮起一点心虚,就悄悄地观察北泗的脸色,怕被发现是他干的。 “还好吗?”北泗关切问道。 池栖雁点了点头,表示还好,下一秒就被审问。 “方才为何不在房间里?”北泗面色跟平常一样。 池栖雁没提前想好说辞,他本来打算弄完以后就乖乖回房间的,根本不会露馅,谁知这船突然就破裂了。 “我就想……透透风。”池栖雁说出来自己都不信,他眨着眼睛蒙混过关。 右手却被一下子抓住了,上面还沾着黑色的毒液和血液,对方手就要摸上去,池栖雁心一跳,下意识把北泗的手抓住,道:“小心!” 说完,他瞬间反应了过来,抬头果然看见对方正在看着自己,注意力根本不在手上。 本来可以推脱不知道这个黑色液体是什么,现在他一开口,就表明了他知道这个东西危险,不能碰。 既然不能碰,他的手指上沾着却没有任何不适,傻子都知道很可疑,更别说聪明的北泗了。 他心跳瞬间停住了跳动,面色难得显露出来点慌乱。 “这是什么?”北泗问。 池栖雁张张嘴,却未吐出一个字,多说多错。 “是蛇毒。”北泗自问自答,继续道:“你去船尾就是为了这个。” 池栖雁无可辩驳,试图垂死挣扎,“我……没有。” 对方用袖子擦掉了上面的蛇毒和血液,露出了下面光洁无暇的手指,上头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而北泗的衣袖却灼出了几个黑色的洞,还在不断扩散,腐蚀性之强可见一斑。 北泗没放在眼里,只是轻轻一甩袖子,他捧着那只手,问:“不疼吗?” 池栖雁摸不准北泗是不是猜准了什么,沉默不言。 如果只是伤口,他很快就能愈合,偏偏指头上的东西没有擦干净,直接被抓了个现形。 “上次在密室,你也是如此做的?”北泗凝视着池栖雁,池栖雁头次狼狈地避开了对方的眼睛。 池栖雁心下惊恐,难道上次就暴露了? 夫夫间心有灵犀一点通,北泗就知池栖雁在想什么,道:“从玉风瑶手中拿回那些书时我看见了长角虫。” 池栖雁一点就通,那些虫子藏得到处都是,他是毒死了那些虫子,可万一有些虫子躲起来后才死亡,他那一抖太急了,恐怕没弄干净,就让北泗起了疑心。 他大脑快速急转。 “那些长角虫也是你弄死的。”北泗语气低沉暗哑。 池栖雁分不清这是什么情绪,听见后一句才敢确定原来这是心疼。 “为何当时不说?要瞒着我?” 池栖雁一番推断想明白对方根本没把他往邪物身上想,不然怎么会好声好气地跟他讲话,他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我……当时也不知道。”池栖雁无辜地装可怜,道:“我手才放进去……” 未尽之话,才让人浮想联翩。 果真,北泗的眉眼都包含了心疼,道:“疼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会担心……”池栖雁道,事实上他已经习惯了,毒又毒不死他顶多疼死,可看着北泗的样子他自己心里头也难受了,他或许做错了,不,这样才能更好护着爱的人。 他想一想事情发生的节点,有意引导北泗,“我这样会不会跟艾幽草有关?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北玄商蹩了蹩眉,说:“关于艾幽草的记载不全,对此我也有猜测。” 池栖雁这下心里彻底放心了,没忍住绽开了笑。 北泗轻轻掐了掐他的脸颊,表情板正得很,“还笑?这些事情我能解决,别再冒险。” 池栖雁连连点头,心里想着下次还敢,疼能换来关心,是他最划算的买卖了。 不过,之后在北泗面前得更小心了,这次好险才混过关,下次不一定有这样的好运了。 北泗一看就知道某人只是面上应得快,下次还会这么做,无奈道:“下次再这样,我就得罚你了。” 罚,自是不会的,心疼还来不及。 池栖雁双臂圈住了北泗,因为二人在半空中,他又是个“凡人”不能飞行,整个身子只能靠着北泗支撑,对方怕他掉又紧紧地搂住他,二人间没有了任何空隙。 池栖雁心里松弛了,就又贴在了对方的脖子边,吐气如兰,“那你要怎么罚?” 北泗没讲话,他只是口头说说,根本没想罚什么。 池栖雁当然知道了,他是故意的,他含笑,嗓子格外好听,“罚我……三天下不了床怎么样?” 北泗耳朵一下就泛上了红晕,长长的睫毛快速翻动。 池栖雁趴进了对方的肩颈,喉咙里滚出了细微的笑声,他想对方应该是不会讲话或者说“胡闹”之类的。 但北泗却搂他更紧,道:“身体修行好了,自是没问题。” 池栖雁笑声一滞,才想明白自己真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了,北泗因为他的身体一直体谅他,没吃饱,要真的他去坤撼宗修行好了,简直是百分百有可能。 “我……”施俊彦声音慢慢变低,补齐话:“我收完了。” 他这是打扰了二人的好事吗? “船。”北泗说。 施俊彦尴尬地挠挠头,道:“凡事都有万一嘛。对了对了,那些人已经被我们吓跑了,这三头翅狮尸体他们也不要了。” 他把戒指拿出,上面一个偌大的蓝色钻石,花里胡哨的,将其递给北泗。 “你留着。”北泗没伸手接。 “真的假的?”施俊彦顿时大乐,嘴上这样说,手下将戒指收起来了,说:“好宝贝!” “记得清掉余毒。”北泗对着施俊彦,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 “知道了知道了,反正有师妹在也毒不死。”施俊彦乐呼呼的,讲完身子一顿,说:“哎呀,瞧我忘了,我进黑市前早就跟师门没关系了。” 拙劣的弥补。 “你出自何门?”池栖雁除对北泗以外的人都不在意,可刚才自己差点就要被施俊彦给坑惨了,他知晓这人是不会说实话的,只是想逗逗取乐。 施俊彦手一捏紧,道:“英雄不问出处,一个小门派而已。” “你的师妹如此厉害?” “一般一般了……”施俊彦自知自己一下子得罪了两个人,道:“还是坤撼宗的北玄商厉害!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我可崇拜他了!简直就是修行人的楷模啊!” 池栖雁极为冷淡地“哦”了一声,偏过了脑袋,没看见施俊彦对着北泗挤眉弄眼,目光充满满满的求生欲。 作者有话说: ---------------------- 小剧场: 后来…… 池栖雁(累趴):再也不逞口舌之快了。 北泗(一本正经):再来。 ———— 谢谢今天有点不开心宝宝的营养液[哈哈大笑] 第27章 第25章 作弊 “现在该怎么回去?”施俊彦小小声问。千寻船没了,他也顾不上心疼了,因为是他惹的祸。 北泗给了他一个眼神,表达出“你说呢”,他道:“明天能赶到。” 池栖雁只能跟着北泗一起,他埋在了北泗的胸膛,脸上没有丝毫的羞涩和不好意思。 肌肤相贴之感总令人着迷。 三人便赶路,直到将近黄昏,才落地休憩。 山群绵延,绿绿葱葱,不见袅袅村烟,想来此处没有村落。 “看来只能露天休息了。”施俊彦悲伤地叹气,“早知道不贪那么点材料了……” 不远处一条小溪流淌着,汩汩流水击着石头,如鸣佩环,脆耳动听。 近了,才见水里竟有好几尾鱼自由自在地游曳着,肥美硕大。 “这是不是鲫鱼啊?”施俊彦提出疑问,指着几条叹道:“都吃那么肥了。” “我抓几条怎么样?那么胖肯定游不动的。”施俊彦跃跃欲试,看着是个成熟的人,行为却透露着孩子气。 他弯下了身子,两边的衣袖都往上折了折露出了肌肉,徒手抓鱼。 鱼就像逗他玩一样,每当快要抓到时,就鱼尾一甩,灵活地游走了。 几次下来,施俊彦被耍得恼羞成怒,两只手摊开,就往水重重一拍。 “哗——” 水花飞溅,施俊彦的脸被溅湿了,衣服也湿了,伤敌为零自损一千。 池栖雁再次对施俊彦的蠢刷新了认知,连鱼也抓不到,脸上嫌弃的表情或许太明显了,施俊彦道:“肯定不是我的问题,这鱼太狡猾了!” 池栖雁想着这是借口吧,这鱼在他眼里游得可慢了。 于是乎,看着旁边站着的北泗,他绝对露一手。 池栖雁蹲下,准备好了袖子,就手先缓缓地伸进了水里,鱼在中间被双手包围住,鱼尾轻轻地摆动着,优哉游哉。 他便立刻合拢双手,手往上一提,定睛一看,手里头只捞出了一捧水,那鱼早就往溪中游去了。 池栖雁不敢置信,手还停在半空中,他居然,连一条鱼都没抓住?这是出现幻觉了吧。 “哈哈哈!”施俊彦大笑出声,“嫂子你也不行啊!” 池栖雁递过去一个狠狠眼刀,施俊彦一抖,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吓人,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抹脖子了。 “一次而已。”池栖雁反驳。 破空声擦耳而过,入水掀起波浪,剑身轻晃发出当当声。 池栖雁看去,那把剑叉在不远处,方才从他手中逃走的那条鱼被剑贯穿,钉住了,鱼眼泛白。 接着,那剑带着鱼回到了主人的手里。 施俊彦瞠目结舌,道:“我去,这是作弊!” 北泗淡淡道:“未用法术。” 施俊彦抓狂:“二对一!” “夫夫本是一体。”北泗眉梢含笑,望着池栖雁说。 “……”施俊彦挫败,不死心道:“你也给我逮一条呗。” 北泗这才给了施俊彦眼神,薄唇吐出无情的话:“不可依赖他人。” “哈”,池栖雁轻笑出声,眼眸水润,透出了漂亮的光泽。 北泗也笑了。 施俊彦人傻了。 “水面呈现是折射过后,”北泗解释说:“你若知道定能抓到的。” 他见不得池栖雁难过的样子。 “我也觉得。”池栖雁也不谦虚。 剩下的那个围观人右手竖出了两根手指,在自己的眼睛前比划了几下。 池栖雁眉一扬,问:“你在做什么?” “我在试图戳瞎自己的双眼。”施俊彦生无可恋,“早知道不抓鱼了……呜呜……” “你先去收拾干净。”北泗指的是施俊彦浑身沾水,“我与栖栖先去那边。” 施俊彦也晓得自己现在不得体,没反对,就去收拾了。 “想吃烤鱼吗?”北泗问,满心满眼都是池栖雁。 “嗯。”池栖雁应声。 二人便找了个位子坐下,北泗拿了个弄干净的树杈,将已经收拾干净的鱼插了进去。 他左手掐诀就生出了红黄色的火焰,焰尖灼烧着鱼,他可以随意地控制火候。 这是大材小用,北泗却觉得这值得。 “你怎么抓鱼那么准的?”池栖雁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 “练过。”北泗简述,“精准度能更高。” “你之前有烤过鱼吗?”池栖雁鼻子里冲进了一股鱼香味儿,接着包含着一股焦味。 “未曾。”北泗摇头。 “好像,焦了。”池栖雁不确定地说。 北泗也意识到了不对,将另一面翻了过来,果真焦黄加黑炭。 一个火控没把握好,直接烧焦了。 等施俊彦过来的时候,就见两个人看着鱼黑焦一面,他道:“糊了!” “不能吃了。”北泗手一低,就要将鱼放在地上。 池栖雁率先伸出了一只手,想拿。 “会坏肚子,我再去捞。”北泗不假思索地拒绝,见池栖雁把手收了回去,才将鱼放下,拿起剑起身去了河边。 河边的那道身影高挑有型,池栖雁入目几分,又将视线投在了那条鱼上。 “小方。” 这是池栖雁第一次叫施俊彦的名。 施俊彦乍一听到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在叫谁呢,这突然叫他莫名有种不怀好意啊。 他与池栖雁四目对视,懵逼地看见对方的黑眸边缘渐渐泛出了红色,诡异却迷人,他脑子在不断反抗,却因对对方不设防仍失了神,呆呆傻傻地凝视着对方。 池栖雁不管他,手伸向那串鱼,棍子温热,他翻回到那一面,用空余的一只手撕了点还算好的鱼肉,这温度对常人来说太烫了,而他能面不改色地撕下,不嫌脏地往嘴里塞了一点。 这鱼没有加任何的佐料,只有鱼本身的味道,算不得有多好吃,于池栖雁而言却足够美味了。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抓它烤它的人是北泗。 这是第一次烤,为他烤的,这一点就足够让他心生欢喜了,自是不想要一口都没尝就白白便宜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动物。 他放回了树枝,嘴里细细咀嚼着,北泗打捞了三条鱼回来。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施俊彦眨了眨,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感觉脑海里缺失了什么,但又想不起来,对了,师兄怎么回来的那么快,算了,天才的世界他不懂。 池栖雁乖巧地坐在原地,眼神灼灼。 “三条就不怕了。”北泗已经将鱼清理好了,坐下就继续烘烤。 有了上次失败的经验,这次明显细心了很多。 北泗时刻关注着鱼的状态,时不时给鱼翻一个身子。 飘飘的鱼香味溢了出来,跑满了空气。 烤好了,这次相当成功。 鱼身焦黄鲜嫩,卖相看着食指大动。 北泗率先递给了池栖雁,池栖雁接了过来,咬了一口,酥脆鲜香。 他很给面子地咬了一大口。 “小心鱼刺。”北泗不放心地嘱咐。 “嗯嗯。”池栖雁改为了小小口吃,目不转睛地看着北泗。 “我也要我也要。”施俊彦指了下剩下两条鱼,虽然辟谷了,但师兄烤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想尝尝了。 北泗给了施俊彦一条,示意他自己烤去。 施俊彦捧着这条鱼,那鱼眼死不瞑目地翻着白眼,狠心的师兄。 北泗没管他,继续烤下一条。 池栖雁吃得很慢,品味着,见北泗又要给他,他忙摆头拒绝了,举了举手中的鱼,表示够了。 饭饱后。 溪边昼夜温差大,晚上温度更低,故挑了个离小溪远的地方,简单地把地清扫了下,就能休息了。 北泗靠着树,而池栖雁靠着北泗的肩膀,阖上了眼。 群山浮于半空,云雾缥缈,若带然,极山之巅,宫殿匾额上书“明朗宫”,里头一老人白发仅由一根玉簪简单束起,银白寿眉,紫袍玉带,他停柱在层层叠叠放满莹白玉盏灯的墙前。 那如鹰般毒辣老练的眼眸放在了某盏灯上,就在几秒前,这盏灯泛出了猩红色,时间很短,可也逃不过他的法眼。 “琼颖。”他唤道。 不多时,身着青翠云锦衣的女孩就踏了进来,青丝用绿丝带系出两根辫子,垂在肩两侧,随着动作蹦跳起来。 “师尊。”解琼颖行了个标准的礼,铜铃般的眸子悄悄抬眼好奇地看了下那面墙。 “俊彦还没回来吗?” 解琼颖对视上师尊的眼睛,忙正经地立身,“二师兄说去找大师兄,现在还没有回来。” 她又小声嘟囔道:“二师兄大坏蛋,每次都不带我……” “咳。”宗主假咳了一声,解琼颖赶快闭上了嘴,“宠得你,对师尊都不敬了。” “师尊师尊,下次不敢了……”解琼颖眨眨眼,举手保证道。 第28章 宗主表情严肃,眼里却多了无奈。 “师尊,我可以下山吗?”解琼颖期待道:“我去把二师兄抓回来!” “你先下去吧。”宗主否决了解琼颖的提议,道:“玄商回来,恐是还需要你。” 解琼颖失望的小脸一收,雄心壮志道:“我的医术肯定能把师兄的伤治好!我还要把邪物毒死!师尊,我这就去继续钻研了。” 宗主挥挥手,让她退下,目光停留在那盏灯上,闪过丝隐忧。 那灯,正是施俊彦的。 第26章 有钱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还未靠近坤撼宗所在的山,脚下的村镇就已繁多,人来人往,人烟儿味满满。 现在坤撼宗未开放宗门,三天后才是正式的收徒大会。 二十年一次的收徒大会,来自五湖四海的修仙人数不胜数,在一众人中池栖雁一行人不起眼。 巍巍高山,直指天际,自半山腰被云雾拦截,白白茫茫,探不出轮廓,这上方就是坤撼宗。 “只能行到这。”北泗开口,前面飞行的人皆身着白色的宗服,是坤撼宗的人。 池栖雁在脑海里想了通,才在犄角旮旯里想到了坤撼宗的破规矩。 “二十里内外人禁飞。”北泗解释。 面前有堵空气墙,池栖雁手触了上去,指尖的地方微微震动,像是瑟瑟发抖。 他一展眉,看来这层屏障还记得他上次击碎它的事儿啊,这次竟不阻止他? 恐是欺软怕硬,池栖雁装模作样道:“真的不行吗?” “坤撼宗有山界兽亡魂守山,已有百万年历史,外人岂能轻易擅闯!”施俊彦抢答道,眼睛一转,“不过嘛……我悄悄告诉你……” 这施俊彦神神秘秘的,声音也压低了,难不成真有什么东西?池栖雁持怀疑态度,这人不正经。 “下去。”北泗插口道,没等施俊彦继续说,就落地了。 “哎!等等啊!”徒留施俊彦跟在身后苦苦追着。 北泗尊重别人,不打断别人的话,现在这样倒让池栖雁起了新奇感,追问:“他说的是什么?你是不是知道?” 北泗抽空低头看了眼怀里人,道:“不知。日落前得到山脚。” 赶时间。 池栖雁“哦”了声,下一秒脚就沾地了。 在此地停下的人众多,济济一堂,街道繁荣,车来人往。 施俊彦赶上了,也没继续刚才的话题,而道:“现在走吗?” “坐马车。”北泗道。 “啊?”施俊彦傻住,头一转,旁边不远处有个马厮,人围成一圈,时不时奔出几辆金碧辉煌的马车,惊叹:“豪横啊!” 这二十里路不是非得走路,还能借助外力。 池栖雁起初不明白施俊彦为何如此惊讶,直到听见了那个价格。 简直是趁火打劫,当初大半袋铜板才只能住一晚天字号房,这个马车要的灵石能住一百晚天字号房了,而且二十里路来回顶多一个时辰。 “要不,我来当马拉你们俩?”施俊彦提议道,一脸肉疼,“全身价连马车都比不上了。” 池栖雁看着北泗产生了一种败家感,道:“没几里路。” “有钱。”北泗就从储物戒拿出了一块上好品质的灵石,光泽都格外不同,散出异彩的光泽,道:“不必担心,我这些年的积蓄足够挥霍,而且赚钱对我来说并不难。” 他不愿池栖雁有心里负担,况且这些都是实话,这些东西如果不能用掉也是无用,能为池栖雁所用是它们最大的价值了。 池栖雁应声,要不是因为不能使法术,他现在手里头的钱早就堆成山了,一琢磨,到时候上山测试的时候就不经意透露出自己的天赋,然后修为日行千里,很快就能光明正大地赚钱了。 二人决定很快,施俊彦就看着北泗随手将那灵石递给老板,那老板点头哈腰,谄媚地笑道:“随便挑随便挑,个个都是好马,看看车厢里头,什么都有,坐着包舒适的。” 给钱的速度太快了,一辆马车很快就安排上了。 趁北泗在看的功夫,施俊彦悄摸地凑到池栖雁边,道:“嫂子,我现在看你像一个人。” 池栖雁拧眉,侧耳无声询问。 “苏妲己。”施俊彦痛心疾首道。 池栖雁:“……” 他倒是从来没听过有人这么评价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说作苏妲己,从前的自己知道怕要笑掉大牙了,可见这北泗花钱毫不手软,心中居然产生了一丝认同。 “为美一掷千金啊!我也是蹭上嫂子的福气了,我还从来没坐过呢。”施俊彦转而问道:“你猜为什么这商家收费那么贵却没被制裁?” 眼前走过的几人均锦衣华服,油光满面,仆从成群,池栖雁猜到了点。 施俊彦自问自答,“如果连这点路程苦都受不得,谈什么修炼,也难以被选上,能坐车的都是有钱人,这点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赚他们一笔一举两得。” “上车。”北泗掀开了帘子,等池栖雁进来就放下帘子,施俊彦跟在后头上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坐着舒坦极了,点着幽幽龙涎香,酝养精气神。 这马车不需要人驾,自知道目的地,便奔腾了起来,脚下踏过石子路,乱草丛,里头一点颠簸感也没有,如履平地。 “半山腰有专门的镇用来接待。”北泗述说,“到山脚下,要踏到半山腰,才能参加三日后的收徒大会。” “你怎么这般清楚?”池栖雁手指头绕着北泗垂落的发丝,百无聊赖。 “了解过。”北泗面不改色,道:“中途会遇到幻象,后面的比试很简单,别怕。” 他的语气轻松,就像出门买个白菜一样简单。 池栖雁也是毫不在意,没有丝毫的紧张感,津津有味地摆弄着头发玩。 施俊彦眼神在两个人间来回打转,他没记错的话,嫂子是凡人吧?这次收徒只百人,按往年的规模参加的人几十万了吧,情人眼里出西施?还是那艾幽草真那么神奇? 没几会儿功夫就到了山脚下,三人下车,马车原路跑回去了。 几缕观察的目光就若有似无地投在了三人身上,毕竟坐如此奢侈的马车当然是低调不得,想来非富即贵。 池栖雁泰然自若,无视所有人的目光。 “几位公子现在就要上山吗?”旁边有人凑近了问,哪怕是进不了坤撼宗,跟这类有钱有势的人打交道也不会亏了就是,他眼神殷切地观着三人,“我对坤撼宗收徒的流程可熟悉了。” 北泗看他一眼,道:“每次流程都不同。” 那人面色尴尬地一僵,心知对方对坤撼宗比他还了解,不敢班门弄斧就退下了,旁边跃跃欲试的人见状也歇了心思。 “为防投机取巧之人。”北泗向池栖雁说道。 流程每次有所不同,能者不管考题如何变终能拔得头筹。 眼前就是上山的路了,站在山脚下观山,越发震撼,山体陡峭,没有专门劈出的上山路,十几年无人踏足,枝丫乱长,草色葱郁。 上面有隐隐的草木压倒痕迹,想来已经有人上山了。选择什么时候出发也是个问题,早了得自己踏出了一条路,晚了路轻松但极大可能赶不上收徒大会了,困在幻想里的时间谁也无法预料。 究竟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还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尤未定论。 “现在走吧。”池栖雁率先说,他对此不屑一顾,一鼓作气。 北泗自是同意,反倒是施俊彦停在了原地,受到了两人的注视,他道:“我本来就是送你们过来的,既然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就该走了。” 他说完,以为能收获嫂子和师兄的舍不得,没想到二人很是一致地点头表示知道。 算了,他本就是为了看师兄谈恋爱,等下回到宗门,他要当主考官,没想到有一天还能看师兄考核,这般想着,他就美了,脸上露出喜滋滋的笑容。 “我有事与你说。”北泗一见施俊彦的表情就知没好事,要嘱咐他。 池栖雁见二人走远不知道商量什么去了,他也不在意,上次来这还是因为琼澜宴呢,这琼澜宴聚集了无数仙门人士,讨论如何围剿他,他们万万没想到他敢直接上门把宴会搅得一塌糊涂。 这次,又来到了这里。 那头。 “师兄,怎么了?”施俊彦摩拳擦掌,道:“是有什么大事要交代给我吗?” “我的事你万不准与旁人提及。”北泗神情严肃。 施俊彦沮丧脸,夸张道:“啊,完了,那不就只有我跟这山界兽亡魂知道这件事了吗?这亡魂也不能同人说话,我得憋死了。” 除却宗门之人能随意飞行,跟宗门之人亲密程度越近认同度越高的人越能进入结界,依他看,嫂子肯定能进来。 北泗扶额无奈,继而道:“宗门恐有叛徒,敌在暗,我的身份受人戒备,不好抓住,不宜暴露行踪,这次刚好回宗能暗中寻察踪迹。” 第29章 “叛徒?这,这怎么回事?”施俊彦吃了一惊,急急询问。 “琼澜宴,本就秘密进行,而我的行踪只有几人知道。”北泗点到为止,道:“你先回宗门,合适时机我自会坦露身份。” 施俊彦点头示意清楚,看了下山脚下的那人,“那你什么时候告诉师嫂?” 北泗难能沉默,这也是他怕的。 施俊彦道出了他的心声,道:“不会是怕师嫂觉得你是骗子吧?想不到师兄你还是胆小鬼。” 话落,他就险些被师兄的气压压倒在地,委屈道:“师兄你这是玩不起!” “目无尊卑。”北泗冷酷道。 施俊彦直接跪了。 “我错了……”施俊彦哭丧脸,道:“要我说师兄的身份师嫂知道了肯定会高兴死的。” “他似乎不喜欢。”北泗心里头没底。 “师兄你如此厉害,修真界能有几人抵得上!师嫂一定会被迷晕的。”施俊彦道。 然后,他就觉浑身舒松了,抬头看,师兄人还在这,眼神却落在远处那一人身上,眉眼变得柔和。 第27章 幻象 池栖雁快数完随手摘的花的花瓣数量,北泗才回来了。 施俊彦停在不远处,挥手示意告别,池栖雁没给他一眼,对北泗道:“走吧。” “等急了?”北泗从他手中拿过那花,花被薅得只剩个瓢儿了,说:“这花沾上一点,便留味持久。” 池栖雁将手放在鼻子下面,鼻翼微动,芳香味直冲大脑,好闻清甜,手上沾了点花汁儿就味道如此明显。 他赶快放下手,对这芳味不是很感冒。 避之不及的模样惹北泗发笑,道:“幻象也有它的一部分功劳,上山不论看见什么都不必理会。” 想想,又不放心,他强调道:“跟紧我。” 池栖雁顺势把手放进了他的手中,眼睛弯弯,道:“牵紧就不会丢了。” 区区幻象而已。 两人踏上那条被略微压平的路,抬头看不见山顶,只有满目的树木。 不知道是走了多远,雾气渐渐上来,白茫茫,薄纱似的朦胧,空气潮湿凝重,水汽贴着裸露出的肌肤,黏腻不舒服。 前方的道路看不清,东南西北方向搞不清,只能蒙头前进。 现在连一臂远的距离也看不见了,如困在白墙中压抑逼人,池栖雁眨眼,握着的那只手失去了踪迹。 他知道是进入了幻象,可看着空空落落的手,心里涌出了一丝烦躁感,手离似乎还残留着北泗的触感。 怕,怎么可能。 他继续前进,下一秒却停住,一道黑色身影影影绰绰,从头到脚套着帷帽,看不出身形。 对方没有开口,如幽灵般飘过来,悄无声息。 近前,果真是这张熟悉的脸,皮肤皱起如枯干的老树皮,上眼皮耷拉着搭在下眼皮上,是个瞎子。 他无声喃语,口中振振有词,在言语什么。 池栖雁胸腔浮现出浓烈的厌恶,冷笑扯唇,抬脚便踹,对方跟个被风吹走的破布袋倒在了地上,翻身的乌龟挣扎着翻不起来。 “咳咳,你想魂风魄散?!”帷帽男嘶吼着,下一秒整个身子被吹散在空气中了。 幻象,象由心生。 池栖雁手抚上了心口处,里头的心脏有力地敲击回应,从前这里刻着繁杂的咒语,噬魂咒下不执行命令的后果就是魂飞魄散。 刚刚这老头又想控制他,不过这里早就没了噬魂咒,不受控制,他又怎会怕。 就是鞋子感觉踹脏了。池栖雁心生嫌弃。 周围的雾气比方才透明,隐隐有破散之势。 他观起四周,终于看见不远处有个人影肖似北泗,他几乎不带迟疑就飞奔而去。 对方也察觉到了,转过身子。 这张脸眸若寒星,眉目舒朗,硬挺脸庞,帅得惨绝人寰。 可,这是北玄商。 作者有话说: ---------------------- 下面是我的预收文,感兴趣的宝宝可以点个收藏吗[让我康康][亲亲] 【天下第一剑潇洒酒鬼攻x上代天下第一剑病弱温柔受,江湖恩怨,马甲】 一剑乱江湖,醉卧美人膝。 天下第一剑嗜酒如命萧逐泊为了坛百年绝酿,护送一人。 恰是这天下第一美人,雪肤殷唇,弱柳扶风,男生女相好颜色。 不巧了,他这辈子好酒不好色。 美人风吹就倒,病恹恹的,要是照顾起来着实麻烦,幸好不需要他照顾。 可后来…… 他黑着脸,看着一个个献殷勤的歪瓜裂枣,咬牙切齿,“符昭雪,为何不找我?” 美人掩唇轻咳,抬眸,无辜道:“你不愿。” 他哪里不愿? 分明愿得很! 终马失前蹄,醉倒于美人裙下。 但,这病弱美人怎么也是江湖第一剑? ———— “沉溺于名为你的酒窝。” 阅读指南: 1.萧逐泊x符昭雪(谢疾听),双洁,年下,相差12岁 2.受身体很弱很弱,能三步一咳血,风一吹就病倒的程度,但之前特别强 3.攻嗜酒 第28章 真亦假时假亦真 这张脸再熟悉不过了, 一想到自己方才认错了背影,池栖雁心中就划过一丝厌恶。 他顿住脚步,眼神警惕地看着对方, 下意识想要召出自己的本命武器龙骨鞭, 蓦然意识到早就被毁掉了。 这是幻象还是现实? 北玄商逼近一步, 眼神浮现杀意, 那双肖似北泗眼形的眸子此刻寒冷刺骨。 池栖雁眼神不避让分毫,步步趋近,管他是真是假, 一通灭了就是。 轻风徐来,卷起发丝。 池栖雁观到白丝,才知自己也现形了。 一句寒暄也没有,对方提剑就率先进攻,剑气凌厉, 裹夹寒风。 池栖雁边运气, 边灵敏地闪过, 腹部却异常滚烫灼痛,他右手按住,闭眼一感受,就算再冷静的人都忍不住想爆粗口了。 清透的气息在丹田盘绕,中心一股浓烈的红气直冲而出, 如熊熊烈火想要燃遍全身, 奈何被白色清气一直追逐压制,两向对冲, 迟早要爆体而亡。 该死。 是艾幽草的锅。 池栖雁咬牙,知晓方才不留情面的运气,没平衡好体内的两股气息, 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北玄商反应速度很快,早就料到他会躲,剑锋偏转。 池栖雁拳头握紧,要是以前,他可以不管一切与人同归于尽,但现在…… 他脑海中划过北泗的身影,忆起对方落在他身上轻柔的触感。 如果死了,就再也感受不到了。 少见地,池栖雁眼里溢出了恐惧。 北玄商观着对方的瞳孔,双瞳剪水,因恐惧而泛起涟漪,不知为何想起了自己的道侣,一时愣神,竟让对方躲开了。 真是疯了,居然把自己的乖乖道侣跟这等邪物联系在一起,他一定是脑子坏掉了。 池栖雁打架从没逃过,这次情形不得不逼人了。 他的身姿跟兔子般矫健,趁北玄商走神的时候夺得了几分先机,隐于雾气中。 池栖雁回头只余白色的雾气。 内里的两股气息还没有消停,打得胶着。 池栖雁观察着四周,现在显然不是适合梳理的时候,保不准北玄商什么时候跳出来。 池栖雁浮出杀意,等训化了这两股气,他定要北玄商好看,这辈子打架就没有如此狼狈过。 像是知道主人所想,体内两股气闹腾开了,池栖雁喉间泻出一声咳嗽。 下一秒,雾气被劈开,锋锐的剑锋直刺面门,声音被听见了。 池栖雁瞳孔顿缩,只能避开,剑尖斩落银丝,然而这次不够幸运,他的肩膀被另一只手掣肘住,他反抗,二人双双跌落在地。 池栖雁的背狠狠砸落在地上,脖子被对方掐住,瞬间收紧,空气被阻断,他的两耳嗡嗡作响。 对方要置他于死地。 池栖雁内心平静地闪过这个想法,他抬手,得拼一把,里头酝了气。 掀飞,掀飞就好。 这样,有生的希望,也不至于爆体。 那巴掌离北玄商的脸很近了,一偏头就能够碰到。 对方举起空闲的手就要制止,却莫名停下了动作。 那双眼眸直逼着池栖雁,藏满不可思议和恐慌。 “栖栖?!” 池栖雁身躯一震,掌脸只有一分时,不加思索,他吞回了那道气,喉咙差点吐出一口血。 哪怕及时收回了法术,可这架势不是盖的,一巴掌下去发出了脆生生的响声,对方直接被打偏了脸,因卸去了防备,脸上浮现出清晰的红掌印。 对方愣愣地偏着头。 第30章 池栖雁脖子上的手颤抖着松开了,他天生没有名字,“池栖雁”这三个字只有北泗和小方知道。 而“栖栖”唯有北泗才能称呼。 他的呼吸透过来了,看着那张北玄商的脸他默然失语。 脑海里飞快思索发生的事情,发现自己没在北泗面前用法术,松了口气。 至于,脖子上的伤,小事。 北泗跪在一边的地上,双手颤抖,悔痛道:“对不起……怪我没认出来……” 池栖雁知道不能怪他,毕竟他也没认出来北泗,幻象居然把北泗的脸给搞成北玄商的了。 要不是气息不平稳,他也定会对北玄商下死手的。 将心比心,能理解。 这幻象把北泗的脸化成他讨厌的人的,而把自己的脸化成北泗讨厌的人的,殊不知自己真正的脸就是这张幻化出来的脸。 看见自己的道侣对自己真正身份毫不留情的厌恶,池栖雁便五味杂陈,心中也不舒坦。 对方一向挺立的腰,此刻塌下,双眉皱起,眼睫垂下,心知对方心如刀绞,悔不当初。 北泗垂下脑袋,等候池栖雁的发落,那双手小心翼翼地靠过来。 空气中一片寂静。 “你是如何发现的?”池栖雁声音嗡嗡,临门一脚,北泗却认出了他。 “手。”北泗乖乖地解释。 池栖雁先是眉一蹩,自己的这双手?脑海一闪,想通了,是手上的香味。 刚刚一巴掌过去,花香味舞到了北泗鼻尖处,看来,还得庆幸自己随便捏的花留香持久。 池栖雁注视着那张脸,那张曾把他伤的遍体鳞伤的脸,他咽下却仍是开口问道:“你能变回去吗?” 北泗一怔,道:“试试。” 下一秒,北泗就变回去了那张脸,池栖雁支起了身子,用手挑起北泗的脸,看见北泗的瞳孔闪过他不明白的悲戚。 为何? 是因为自己顶着这张他讨厌的脸触碰他而感到难受吗? 池栖雁一向知道自己恶劣没良心,杀人放火无所不干,他很清楚地知道北泗心里不比他好过,可是,那又怎样? 他几乎是强扯出一抹笑,命令道:“吻我。” 用这双眼睛看着他真正的脸,亲他吻他,而不是跟他的面具亲吻。 北泗瞳孔倒影中的他,昳丽美艳,眼尾上翘,好看的不得方物,比之那张面具脸好看了不止十倍。 二人维持这样的动作不变,最终北泗动了,压下身子,闭上了眼,二唇相贴,一触就要后退。 池栖雁眼疾手快,双手圈住了对方的脖颈,强硬的压住了对方,迫使二人离得更近,他面上展出委屈,“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所以想要……” 池栖雁跨坐在了北泗的腰上,拉住对方的手放在自己脖颈处,那里红色的指印触目惊心,还没碰到地方,对方的手就不敢再前进了。 “没有。”北泗斩钉截铁。 池栖雁当然晓得,他俯下了身子,直接吻下,撕吮着对方的下唇,对方僵硬了一瞬,却还是伸出了右手扣住了池栖雁的脑袋,两唇交相厮磨,水声啧啧作响,没有任何技巧,凭着一腔野性抚慰着自己的爱人。 银丝垂下,缠绕着北泗的身子,亲密无间。 池栖雁身心都投入,吻得酣畅淋漓,控制不住地情动了,他想跟北泗做那档子事,就以现在的样貌,以后亦或者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用真正的样子跟北泗做了。 他手指搭在对方的脖颈处,微凉的触感慢慢划沿下去,最后停在了胸膛处,下面是一颗滚烫的心脏。 池栖雁止步,抬起了脑袋。 他心绞痛,终是不忍心,不愿利用北泗的愧疚感,去满足自己的私心。 他施法把自己变了回来,银丝染回了黑发,黑发从他的指尖滑落,垂在了北泗的身上,他状作惊讶,道:“变回来了?” 他起身,就要离开,反被抓住了手腕,坐在了大腿处,北泗撑起了身子,捞住了他的青丝,吻着吻着向他靠近,道:“怪我……对不起……” 池栖雁笑开了眼,道:“我现在一点儿也不疼,俗话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 他抱住了北泗,凑在了他的耳边,轻轻道:“回去做一顿就……好了。” 他的声音,停住了。 脖颈处睫毛剐蹭过的地方有点濡湿。 池栖雁摸摸北泗的脑袋,心道这个人白长那么大个子了,他不就受点小伤吗。 他催促道:“雾要散了,再不走就迟到了。” “这个。”对方嗓音嘶哑,取出了药瓶,示意池栖雁吃。 池栖雁不假思索就拿了吃下,身体经脉舒通了不少,脖子也没了火辣辣的感觉,他知道脖子上的痕迹好了。 池栖雁站起身,身上沾了草叶,北泗默默地帮忙扫掉了。 雾气散开,道路变得格外清晰。 池栖雁不等北泗反应,就抓住了他的手,对方的嘴唇都被他咬破了,他自己吃了药,嘴唇圆润没伤。 他反思自己是咬过头了,他戳戳自己的唇,又想起上次这样被北泗捉弄了,赶快放下手,有点点不好意思,道:“唇破了。” 北泗抿唇,道:“不必理会。” “那,走吧。”池栖雁隐下嘴角的笑。 北泗背转回身,引领池栖雁前进。 北泗在察觉身边的人消失后,就已知进入幻象,他率先碰见的就是那邪物,二人一言不发就开始打起来,毕竟是幻象,没几下那邪物便消失了踪影,下一秒又从雾里现出身形。 万万没想到是池栖雁。 怪他,都怪他。 他收紧了手,感受着手中的温软。 池栖雁让他换脸,他感受到池栖雁对自己真实身份的不喜,便难忍心痛。 “到了?”池栖雁出声,北泗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远处的镇子错落有致,一座高大的建筑很是显眼,就像是指引行人的路标。 北泗回神,点头回应。 剩下的路很快走到。 两人进到了镇子里,里头的人还挺多。 那座高楼伫立在镇中间,细看之下足有七层。 “这楼是干嘛用的?建那么大。”有人问道。 ----------------------- 作者有话说:比老婆巴掌先来的是香气。 第29章 装弱 “害, 也没啥子稀奇的,就相当于民间的客栈,建这么高, 也怕是有人还没到这半坡就迷路了。过几日, 在那栋楼会有宗门之人来测试。”有人好心地回答。 “哦哦, 原是如此。” 山下陆续有人上来。 北泗道:“去看看吗?” 如此高大的建筑, 凡世间也难以看到,算得上是个稀奇物。 池栖雁可有可无地点头。 正式站在楼下方,才更加直观地意识到这栋建筑有多么高大。 门正方就是掌柜台, 掌柜穿着坤撼宗宗服,北泗对掌柜的道:“要一间房。” 掌柜提醒了下:“还剩下很多房间。整座楼房间都不需要任何费用。” 这是宗门对这些能成功进镇的人的优待,提供良好的修炼地点。 “不必。”北泗拒绝。 掌柜的眼神在二人间打转了下,眼尖地看见北泗的嘴唇破皮,又看看旁边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人, 心道这凡人人不可貌相, 咬起来真猛。 池栖雁直视回去, 吓得对方收回了打量的眼神,他也不燥,就这么一手拉着北泗,一手接过了钥匙。 房间在三楼,二人到房间休整。 池栖雁坐在了凳子上, 肌肤温烫, 体内的两股气胶着气势减弱,但还在不断翻滚, 需要梳理气息 他看向旁边安静的人,仍是从那张冰块脸上察觉到了几丝无措,他便扶住了自己的肚子, 嘴一瘪,道:“我好饿……” “我去给你找吃的。”北泗立即道,开门出去了。 人一不见身影,池栖雁就收回了手,脸上哪有一点刚刚的可怜样。 他闭目,全心贯注,运转体内气息,缓缓地一团乱麻被梳条顺了,肌肤温度转向正常。 池栖雁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要死,古书上根本没记载过艾幽草还会跟邪气对抗。 要想安安稳稳,只能全部剔除一方气息或者时刻保持二者平衡。 等北泗回来的时候,池栖雁已经梳理完。 北泗将冒着腾腾热气的面放在了桌子上,就要撤回时被池栖雁抓住了袖子,白色的袖子上沾了白色面粉,在白色的布料下,可池栖雁还是第一眼就看见了。 池栖雁一看外面太阳的变化,沉浸在梳理中的时间过得不知不觉,没想到已有些时候了。 第31章 “等久了。”北泗轻轻地收回了袖子,道:“让你饿坏了。” 池栖雁嗓子堵住,半晌才问:“你做的?” 北泗轻点头。 想想也是,这里哪有人需要吃饭,哪里需要厨子? 面还散着热气,根根形状都不规整,有自己的想法,池栖雁没忍住低下头笑了,夹起了一筷子,自己只是想找个理由把他支走而已,热气糊了他的眼,他闷闷道:“不需要专门去做。” 北泗坐在一边,道:“不费事,这些材料上船前刚好买了些。”第一次动手做面,他心中有些紧张,怕池栖雁不喜欢。 这面的味道客观上来说很清淡,跟白开水一样,可池栖雁却觉得好吃极了,很给面子地吸溜光了,他抬头,发现北泗的鼻子尖沾了点粉,他伸出手蹭去了那些粉。 北泗任由池栖雁在他脸上动作,等见池栖雁指尖的粉末时,他飘忽地挪走了眼睛,好像是刚刚袖子不小心扫上去的。 “好吃。”池栖雁夸道,北泗看上去傻傻的。 他素来没钱的概念,那次客栈意外相遇后,很快将那些个铜板花了个精光,他都摸索好线路,打算劫个土匪窝的钱。 毕竟这些人跟他一样人人喊打,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不对,会有人在意,因为皆大欢喜。 没有后患,再好不过了。 万万没想到,他故意经过山沟沟,那群土匪才举着武器赶过来,北泗就出现,一眨眼,那些土匪没了个精光。 真是该死的缘分。 在北泗眼里,他那副站在原地的样子肯定是被他误以为是吓傻了,走到他面前,问他:“没事?” 池栖雁心道,没抢到什么东西真是有事了。 “受伤了。”池栖雁有意说的,他只是觉得北泗很傻,总不至于他就说这么一句话,对方就真给他药吧,不是傻子是什么。 看到对方手上安静躺着的药瓶,他默默承认对方似乎……真的是个傻子。 他都不需要凑灵石买药了,直接得到了傻子送的药,不要比绞尽脑汁想不暴露得到药轻松太多了。 池栖雁看着对方沉着冷静深处透着关心的眸子,又想到之前跟他遇见时自己倒地装弱,对方也“救”了他,还真是个烂好心的人。 他就摇摇晃晃再次病殃殃地倒地,装弱就能轻松得到想要的东西,等他治完内伤就把这个傻子甩了。 “你是不是傻子?”池栖雁下意识问出口。 北泗认真地摇头。 池栖雁将筷子搭在碗上,对方的眼眸灿若星辰,到现在他也没甩开这个傻子,还莫名其妙地就喜欢上了他。 对方低垂眉眼的样子着实迷人,他趁北泗不注意,偷亲了一口,就跑也似的赶快缩去了塌上,没忍住偷笑了,道:“我困了。” 北泗右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上面好像还占着那点温度,转头看向背过身的某人,外面的阳光还散在那张塌上,他失笑。 几天的光阴很快。 天蒙蒙亮,酒楼门口就站满了人,喧嚣声不断。 一颗白莹色的球放在了石柱子上,一只手就能包住,这是用来测天赋的验灵石,十几名坤撼宗弟子站在一旁。 “别紧张。”北泗捏捏池栖雁掌心,安抚道:“对你来说这很简单。” 池栖雁自然知道这对他很简单,他只是有点苦恼,苦恼压多少实力呢。 “呵。”有人听见,不屑地大笑出声:“凡人都行,那我们不就跟首席一样的天赋了吗?哈哈哈。” 旁人也一笑,谁不知道当时首席的手一搭上去整个验灵石都碎开了,其天赋恐怖如斯,现在的实力也骇人听闻。 这样的天才万年难出,世间罕有。 那人扭头跟旁边的人起哄,道:“回去捏泥土去吧,能通过幻象也不过是因为脑子贫瘠,装不了太多东西。” 池栖雁连骂的脏的话都听过,更别提这些不痛不痒的话了,他扫都懒得扫对方一眼,反倒是北泗情绪波动比他大,显然听不得别人说他。 池栖雁靠过来,道:“没事,实力说话。” 天上降下一人在验灵石旁,喧嚣声顿停,他环顾了下四周,那张娃娃脸露出来,脸颊肉鼓起,瞧着和善软糯,却没人敢讲话。 往池栖雁的方向有意无意地多看了几下。 “看过来了!仙长一定也觉得我很有天赋。”先前开口的那人喜道。 这人着实呱噪,池栖雁已经想好了该怎么继续让他“喜一喜”了。 “施师兄,现在开始吗?”弟子上前一步恭敬问道。 “嗯。”施俊彦很是高冷地点头。 测的方法很简单,天赋越高验灵石就会越亮。测的速度很快,那个呱噪的人摩拳擦掌就上了,推开了边上的人,卷起了袖子,就往前迈了一步。 “碰”! 还没走几步呢,脚就打滑的摔倒,双腿重重跪在了地上,疼的人嗷嗷叫。 施俊彦扫了下某个方向,又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池栖雁挑眉,知道是北泗出手了,没想到某人面上没再说什么,心里其实跟他一样记仇,池栖雁悄悄推波助澜了一下。 那人撑不住身子倒地磕头,牙齿嗑在了石子上,咧着嘴是笑不出来了。 “这是做什么?”施俊彦脸一撇,挥挥手道:“跪拜考官也没用,考官向来公平公正,是不会放水的。” 周围的人一听纷纷应和,称是。 “扶过来测。”施俊彦朝那人扬扬头,向旁边弟子示意。 那人被扶到验灵石前,手搭在了验灵石上,验灵石快速地闪了一下,就熄灭了。 “不!不可能……不可能!”那人叫唤,就被拉下去了。 施俊彦伸伸手,指向北泗,“你……” 北泗看去一眼,施俊彦吓一激灵,手一抖就指向了旁边的池栖雁,已经吐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了。 “……来。” 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这个凡人身上,有看好戏的,有好奇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主考官要点一个凡人,莫不是这凡人有什么奇特之处,还是想让这凡人趁早回家,别耽误时间。 可惜,主考官点完就没看向那边了,一直盯着那颗验灵石,沉思中。 谁知道,施俊彦内心慌乱得不行,不作不会死,能命令一下师兄的机会他实在是没法放过啊,可最后还是怂了,怂了就算了,怎么还手抖,手抖就算了,怎么把师嫂点上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如果师嫂出啥事,他就完了! 施俊彦已活人微死,根本不敢看向师兄那边。 池栖雁成为所有人的目光焦点,他闲庭信步,从容上去,站定在验灵石前,手伸出,即将就要挨到验灵石。 他忽然抬头,施俊彦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憋住自己的表情没有变化,暗里吐槽这两夫夫真是怪会吓人的。 下一刻,那双白皙的手放在了验灵石上。 压到这种程度应该可以了吧? 再弱就跟残废一样了。 第30章 天赋异禀 周围人的表情都不以为意, 一个凡人能闹出天不成。 池栖雁能简简单单控制自己的修为,估摸着这个程度差不多了。 突然,地下的球爆亮。 不是缓慢渐亮, 而是刷得一下明亮起来, 竟是如第二个太阳般耀眼。 这光芒刺疼人眼生疼。 众人惊呼, 生理性地偏转脑袋避开光芒, 惊诧地失去了言语,少有几人嘀咕着质疑。 “怎会如此?一个凡人?” “这验灵石是坏掉了吧!” 站在验灵石一旁的弟子,低声斥道:“莫要胡言, 验灵石百年未曾坏过。” 至于为何是百年?只因百年前曾坏过一次,却是因承受不住首席北泗的天赋之力竟直接崩裂炸坏。 施俊彦没有旁人受的影响大,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池栖雁手中的球,心下震颤,就这天赋想练得跟他一样不要太简单了, 啧啧惊叹这两夫夫根本就是修炼鬼才好吧。 所有人屏气凝神地等待着, 总觉得不止于此。 手下的光亮丝毫没有影响到池栖雁, 池栖雁感觉到手中球滚烫发热,摸着跟块刚取出的烙铁般灼烧,扫了一圈周围。 他眉一皱。 这些人表情怎如此夸张?这般压了竟还不够吗? 他只想低调,擦个线通过,可事与愿违, 他低估了自己的实力。 池栖雁紧急地收回手, 那块验灵石还停留着亮度。 “你再试试。”施俊彦近前几步,期待地看着池栖雁, 师兄入门时破验灵石的盛况他是没见着,可现在极有可能了。 池栖雁没多说什么,再次将手搭上, 众人勉强忍住想逃避强光的冲动,将目光齐齐投向了中间的人和球。 第32章 很可惜这次验灵石没再发生任何明显的变化了。 这天赋说不上是逆天,可也就仅次于逆天了,试问在场又有几人能有这样的亮度? “你说宗主百年未曾收过徒弟,这次会不会破例?毕竟这天赋都抵得上当年的施仙长了。” “怎么会?宗主说过此生不再收徒。” “一个凡人没实力空有这天赋又有何用?这么大了竟还没有踏入仙途,根基都不稳。” 这些说悄悄话的人被施俊彦看了一眼,瞬间噤若寒蝉。 施俊彦心里哼了声,笑话,当他面说师嫂坏话当他是病猫啊? 池栖雁在一众人的注目礼中相当淡定地走了回去,然后……缩在了一个高大男人的背后。 男人眼里没有任何震惊,那眼神就像是在说有这样的天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他含笑地偏头听身后人讲话。 池栖雁装胆怯道:“他们都看我,太可怕了,我是不是不太正常?” 这样子是不是可以表现出他对这发生的一切还是很震惊的? 实际上,池栖雁觉得这点亮度太低了,可他还是要跟旁边人的惊诧心态学一学,才显得他不突出嘛。 北泗脸色如常,淡声道:“正常。” 你说什么?说这个天赋正常,你要不要自己试试呢?池栖雁还没做出回应,众人就率先激动地惊疑开了。 岂料池栖雁也是点点头,认同了北泗的想法。 北泗被众人的视线包围住,仍是镇静自若,大家显然没有心情看别人的了,想要北泗上场测,而当事人闲情雅致地摸摸身后人的脑袋,道:“很快回来。” 池栖雁一个人站在了这里,看着站在验灵石前的男人,自己内心竟产生了看见结果的期待。 可他又莫名自信地不担忧成果,可能是他对对方无条件地自信,在他眼里,北泗值得一切世间美好的东西。 北泗本只是随意一扫球,可奈何他修为太高,一眼就清晰地看见了验灵石球身上微不可见的裂痕。 他一笑,看来栖栖的天赋比展现出的还要厉害,不愧是栖栖。 他心里只有点小烦恼,本想压压天赋,当个透明人私下里再偷偷调查内鬼,可如今他若表现得太弱,后续的收徒大会规则可能会被二人分开。 不行,一刻都不行。 心早做出了准备。 手搭了上去。 在众人一脸僵硬中,验灵石再次爆亮,险些闪瞎在场众人的眼睛。 北泗一紧,赶快撤回手,没估算准,压得不够,差点验灵石又要爆炸了。 施俊彦当然知道北泗的实力不止于此,他看看站在不远处亮晶晶看着师兄的师嫂,暗里摇摇头,师兄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要没开口让北泗重试了。 北泗的表情相当淡定,众人有一秒钟怀疑这天赋就像地里的大白菜,随处可见。 池栖雁走了一步,就牵到了正走过来的北泗的手。 池栖雁眯眯眼,对北泗赞道:“厉害。”这点程度对上他本身的实力算不上什么,可他却夸了。 北泗心里头知道刚刚这点程度远远是比不上自己上一次的,还是很违心的点头赞同了,还因对方的夸赞心里有点甜甜的,比当初收获收徒大会魁首还要高兴。 他偷偷看了眼池栖雁又掩下情绪,想表现得很是自然。 这副模样一下子就被池栖雁抓住了,实在是吸人得紧,池栖雁起了点逗弄的小心思,他轻点脑袋,道:“你本就天赋异禀。” 北泗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凑近的池栖雁迷去了眼,眼前人说:“那个时候更是。” 起初北泗没反应过来,看着对方乐眯了眼,刹那间就想明白了,耳尖染红,嘴唇张了张,吐不出之言半语,只能伸手做出举动。 对方早有所料,一点地就躲开了他的手,眼眸含着坏笑,他心里宠溺地叹了口气。 池栖雁见北泗想捉没捉住他,燥得耳朵都慌了,用可爱来形容眼前高大的男人或许不合适,可池栖雁真心觉得对方这幅样子实在是可爱得紧,忍不住逗逗对方。 很快,他就为此付出了代价。 摔倒在地的那个人惊讶得目瞪口呆,知道自己这是惹了不得了的人,依现在看来这两个人前途无量。 珠玉在前,后面的测试众人就没了期待感,索然无味。 如今没了池栖雁二人的事儿,只需等待结果就好。 北泗问:“走吗?” 池栖雁正感无聊,听见此话当即就同意。 众人都深怕给坤撼宗的人留下坏印象,影响收徒大会,自然没有一个人敢离开此地。 施俊彦偷偷抬眼想看下师兄他们,却见原来的位子没了人,在人群边缘,看见两个很明显走动的人头,不用猜都知道是师兄他们,他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头消失在了拐角,这两人又要去干嘛。 施俊彦特好奇,可看看还剩下一半多的人群,被迫安下心,认真当起主考官。 刚走过转角池栖雁的肩膀就被一只手扣住,转了个身。 他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脚跟抵住了墙,在后脑勺砸到墙前,被男人及时用手抵住。 池栖雁后背贴着冰冷的木板,身前抵着男人滚烫的身子,左右被手挡住,这下真是没得躲了。 “怎么了?”池栖雁一猜就知道肯定是因为刚刚的事,可面上还是要装作不知,手抵在男人的胸前,试图推离对方,然而对方纹丝不动。 北泗一下子就捉住了这只作乱的手,另一只手搭上了池栖雁的右脸,手下的肌肤细腻软滑,轻轻揉捏就鼓起点脸颊肉,那双猫猫眼这会儿瞪圆了,像是在控诉着主人的不满。 这是个坏猫。 “有东西。”北泗眼也不带眨地说,低头贴近对方的脸,好像真的在仔细地查找着。 池栖雁眨眨眼,明知故问:“我怎么没有感觉?” 北泗右手在池栖雁的脸上抚了抚,硬硬的剑茧蹭过细嫩的肌肤,撩起一片火原,右边脸颊烧了般发烫。 池栖雁伸手阻止了对方的动作,偏了偏脑袋,想将手赶走,道:“痒。” “擦擦。”北泗停下了动作,解释。 池栖雁以为这就完了,要推开对方,但对方还是没动。 北泗虚空点了某处,道:“这,还有点。” 北泗没给池栖雁想通的机会,就低头。 一个吻瞬间擒走了池栖雁所有的话语,对方的唇比他热多了,那暗沉沉的眼睛竟是比唇还要火热,还没感受到什么,对方就撤走了嘴,后退了一步,放过了他。 哪有什么东西,池栖雁见北泗亲完自己还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就哼声道:“坏。” “嗯?”北泗发出一个疑问,看向池栖雁,嘴角留着一抹难以掩去的笑意。 池栖雁自知理亏,自己先撩拨的人家还故意逗弄完就想全身撤退。 可夫夫间哪计较得了那么清楚? 池栖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两只手捧住了对方的脸,就在唇要碰到一起时,仰头吻在了对方的鼻尖,羽毛般飘过,他松开了手。 在对方开口前,池栖雁道:“回房间。”转身走在前面,留给对方一个背影。 北泗手碰了碰鼻尖,无奈一笑,跟在池栖雁身后。 整栋楼都呈圆形环绕状,最底下是测试的人群。 池栖雁瞥了下验灵石,底下的光亮远不及他们二人。 想想方才那样,似乎是有点高调了,但肯定没有北玄商把石头炸了更高调。 不过,他倒有了点好奇心。 “如果验灵石炸了,会怎么样?” -----------------------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池栖雁(抬头,认真):这,有东西。 北泗(仔细查看老婆脸):没……(被老婆吧唧了一口) 香呆住了。 —— 谢谢今天有点不开心宝宝的营养液和地雷[哈哈大笑] 第31章 分房 “引人注目。”北泗道, 说得轻描淡写。 池栖雁听北泗的语气云淡风轻,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顿时散了兴趣。 施俊彦要是在场,一定会狂吼, 拜托, 整个宗门都会被惊动, 为挣这个鬼才为徒大打出手! 当初, 那届收徒大会的盛况就是如此。 池栖雁就要收回视线,反跟前面口出狂言嘲讽他的人对上,对方表情错愕难堪, 他一笑,对方被吓了一跳,赶快低下头不敢再看。 池栖雁脑子里闪过一点念头。 这人说的话反倒提醒他了,凡人,这身份确实是有所不便, 底下的人几乎个个都修了法术, 毕竟不会有凡人会自不量力地参加第一宗门的收徒大会, 而他一个凡人加上刚才的事太过于惹眼了。 第33章 之后怕是难以低调。 “后面测试什么?”池栖雁问道。 “验灵石是固定环节,其他的每次不同,但大差不差。”北泗一看就是对此有所了解,他道:“应与修为有关。” 这第一宗门的套路还挺好猜的。 第一关测心态,第二关测天赋, 第三关自是不言而喻。 “我什么也不会……”池栖雁故作悲伤地叹气, 又贴向北泗,道:“要不, 你教我点呗。” 北泗划过一丝惊讶,心生疑惑,“先前……你不肯。” 池栖雁当然知道自己的转变会很奇怪, 他只要个名正言顺会法术的机会,至于后面能修炼到什么程度,还不是他说了算。 他眼睫低垂,长长的睫毛乱颤着,已想好理由,“我害怕面对,万一自己配不……” 北泗阻止他的话,道:“不许乱想。” 一旦涉及池栖雁的事,北泗就不愿池栖雁伤心。 池栖雁展颜一笑,拿捏。 只要足够小心,体内的两股气息就不会乱,还能后面使用法术,更光明正大。 步子才动。 “嘭”! 轰隆巨响,裂石滚山,耳朵轰鸣! 底下人被动静震得一时陷入宁静,眨眼又如热油入锅,瞬间炸开,闹腾起来。 “怎么回事?!啊?” “裂,裂开了?” 正中间的验灵石如昙花一现,刹那分裂四碎,碎渣子飞弹乱溅,施俊彦险而又险地用法术裹住,包了回来,才不至于酿成大错,伤其他人。 池栖雁饶有兴趣地止了步子,底下人乱作一锅粥,主考官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抬头望天,与他们二人对视一秒,立时道:“安静。” 声音不大,穿透力却贯穿整栋楼,施俊彦道:“测试继续。” 旁边的弟子还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手里有个落了百年灰的备用验灵石,忙取出,摆上。 这备用还是因为北玄商炸开后,乱了整个流程,现场一团糟,才开始做两手准备,当然后面也是没用上就是了。 “是不是这个人炸开的?”群众中有人问,指向最后一个触碰验灵石的人。 施俊彦心里门儿清是怎么回事儿,就是师兄搞坏的,这验灵石内里早就承受不住坏掉了,才现在让人轻而易举就弄碎裂了。 “你再来。”施俊彦晓得现在还不能说,避重就轻道。 这幅淡定样子给大众下了定心丸,重新恢复了秩序。 池栖雁略失望道:“这真容易坏。” “确实。”北泗赞同,一点就炸。 池栖雁想起上个炸坏这球被夸得神乎其神的人,带有疑惑地问向身边人:“上个炸坏的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吧?” 北泗确实是确实不起来了,因为他就是上个炸坏的人。 在池栖雁眼里,北泗一向见多识广,可这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池栖雁挑眉。 北泗一抖,立道:“确实。” 池栖雁得到满意的答案,就眯眼夸道:“我觉得你最厉害。” 北泗艰难地点点头。 楼下测验的速度极快,有人悲有人喜,顺利结束。 毋庸置疑,两个人通过了。 “此次测试到此为止。”施俊彦手背在身后,老神在在地说。 没通过的人只能遗憾下山,剩下的人比之之前少了一半多,整个镇都显得空荡了不少。 池栖雁在再一次对上了施俊彦的眼睛后,扬了扬眉,这个人老往他们这边看,眼珠子不想要了? 周围也无旁人,池栖雁询问北泗,“此人你认识?” 北泗丝毫不犹豫地摇头。 池栖雁便回过身,还没等他做出警告,对方跟个鹌鹑蛋似的迅速收回视线,他不由得挑眉,他还没干些什么呢。 他转头看向北泗,对方察觉到他的眼神回以温柔一笑,如春风拂面。 池栖雁暗叹,正道之人竟如此之怂,他们二人再面善不过了。 “留下的人继续住在这栋楼,各自一个房间,不可串门,最后一门测试……保密。”施俊才落下话,就深觉如芒在背,能让他那么怕的人这世上只有几人,不用多说了。 明明他此刻才是主考官,却被吓得不敢到处乱看了,眼神坚定异常地看向前方,“房间安排好后,会由这些弟子带你们过去。” 说完,就飞到了半空中,头也不回地飞走了,没留下关于测试的只言片语。 池栖雁很不爽,看着成了一个点的主考官,心里闪过一瞬间杀意,忍不住抱怨道:“这坤撼宗太……”麻烦了。 没等话说完,手就被捏了下,北泗凑近耳语:“有人在看。” 池栖雁气恼了,竟没发掘,下意识止住了嘴,果真感受到空气中异常的流动,不止一个人,有无数双眼睛在空气中观看,他们看不见对方,而对方却能看得见他们。 不用多想都知道是谁。 啧。 池栖雁心中不爽愈重。 他装不知,问:“是谁?”眼睛惊恐懵懂,挺像那么一回儿事。 北泗唇贴得极近,挨着他的耳朵,他一下走神被吸去了注意力。 他一走神,北泗就知道了,轻咬了下他的耳尖,池栖雁瞬间回神,不疼,却还是用小埋怨的眼神看着对方,眼汪汪,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北泗道:“坤撼宗,今晚怕是不寻常,你安心,剩下的一切我能解决。” 其实连窃窃私语的话也逃不过暗处那些人的耳朵,北泗早就屏蔽了二人的对话,故意凑近池栖雁,就是为了营造耳鬓厮磨的假象,借此对话,自然不惹人注意。 北泗说着说着,被池栖雁轻而易举地吸引走了,没忍住夹带私货地咬了下池栖雁耳尖。 他的耳朵都因为偷偷干坏事红透了。 好在,池栖雁很是认真“嗯”道,又悄摸摸说:“不想跟你分开……” 北泗摸摸他的头,眼含不舍,道:“很快。” 有人近到北泗面前,欲带他走,池栖雁脚走了几步,亦步亦趋地跟着,那边又来了个人要带走他,池栖雁眉头拧住。 北泗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池栖雁不想他担心,就露出了一个笑。 池栖雁面上带笑,脑子里已经过了一万遍怎么把坤撼宗杀来杀去的玩法。 二人的表现竟被收揽眼底,坐在坤撼宗大殿里的人都忍不住被逗笑。 验灵石测试的结果早就传过来了,而这二人比较出色的表现自是引起关注。 “年轻人啊。”宗主松正阳摸了下胡须,摇头笑道。 左下边坐着的人大笑道:“哈哈,这二人竟连一夜功夫也分开不得。” 另一人看向首座的人,调侃道:“玄商这般年纪还未有伴侣,老宗主你怕是要急了。” 松正阳提起北玄商,眼里就闪过骄傲,笑呵呵道:“玄商这孩子从小就有主见,不急不急。” “玄商若有道侣得是什么模样?着实是想不到啊。”右下边白发苍苍的人叹道。 松正阳闻言,挥挥手,很是自信地道:“想必不会如这对道侣般黏糊。” 刚回来闻听此言,施俊彦差点脚踩折了,趔趄了几下。 不黏糊?师尊啊!这黏糊大发了啊!!! “多大年纪了,还跟儿时一样不稳重。”松正阳无奈叹气。 施俊彦心里都咆哮开了,师尊你要是知道,你现在看的道侣就是师兄和他的伴侣不得比我还震惊,还不稳重。 诸位长辈在此,施俊彦再激动也只能强忍着收回了激动的情绪。 “验灵石。”松正阳道。 施俊彦取出,给宗主看,他 松正阳放手里看过后,眸光一闪,也没再说什么,道:“到琼颖那看。” 施俊彦看着解琼颖笑眯眯地看着他,顿感不妙,身上的肉都有点疼,前几天才回来就被解琼颖抓着狠狠教训了一通。 解琼颖招招手指,示意他快点过来。 施俊彦乖乖走过去了。 空中的水面镜不断切换着场景。 池栖雁到了房间,这房间只有他一个人,空空荡荡的,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以前一人的日子也不是没有过,却也没有如今这般难熬。 他百无聊赖地坐在了窗台边,外面的大好风景失去了色彩,没意思的很,无趣得紧。 这会儿他能感觉到无人在看他,他眉一跳,琢磨了一下,引出了体内的元魂,小元魂刚出来,跟刚喝了二两酒似的摇摇晃晃,最后病恹恹地躺倒在了桌子上,生无可恋。 池栖雁叹气,闭上了眼睛,他有很大的把握能成功。 复睁眼。 整个世界都变大了。 第32章 人胜日 桌边的人趴在桌子上, 头埋进了手臂间,像是睡着了。 第34章 池栖雁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果真可以附身在元魂身上, 他朝半掩着的窗户而去, 手才触到外界的空气, 就被格挡了回来。 整栋楼被设下了结界, 里头的人不容许出去。 可这难不倒池栖雁,他手一点就破了个小洞。 除了这栋楼灯火通明,周遭都陷入黑暗之中。 小小的一个身子, 在暗中不显眼。 他处在第七楼,最高的楼层。 池栖雁知道北泗消失的方向,不知具体方位。 他按着大致方向飞去,扫一眼窗户确认下人,里面的人干着各自的事对外面飘过一个小人影一点感觉也没有。 池栖雁很快就找完了五层楼, 只剩下两层, 很快就能见到北泗了。 池栖雁期待愈大, 倏然一扇窗户覆面而来,他险些撞了上去。 窗户阻去了他的去路,没等他生气,那人惊呼:“这是怎么回事?” 他伸手,面前犹如有一堵墙, 穿不透空气, 手不得寸进分毫。 池栖雁没空理他,往下飞绕过这, 往后一间房去,一道高大的影子投映在窗纸上,这身影他可熟了。 他试探着将身子趴在窗台上, 男人的身影朦朦胧胧的,不清晰。 窗户严丝合缝,池栖雁试着拉一条缝,可身子太小了,一个用劲不仅没拉开,还摔了个屁股墩,他嘴一瘪,更生气了,简直是南村窗户欺他小无力。 他只想偷偷看几眼北泗而已,不想惊动对方,可这画面也太糊了,顿生不满。 他伸出一指放在窗纸上,用力一戳,结果没戳开,力气太小了。 池栖雁咬了下唇,可恶。 他只好两只手搭在窗纸上,分开用力,才拉出一个小洞,剑光刺亮双眼,迎面而来! “?”…… 剑落地。 “栖栖。”北泗迟疑地叫出了名字,这声音熟悉又陌生,稚嫩的腔调,软软糯糯。 尽管如此,听见叫喊,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当即放下剑。 池栖雁站在原地,等北泗给他开窗户,还好他反应快,不然就直接用法术了。 “受伤了吗?”北泗急步到窗边,推开窗,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池栖雁顺势跳进了他的手掌心,低低哼声。 北泗捏住了他的小身子,就把他旋转了个圈,池栖雁当即伸出短短的小手臂,抓住那两只大指尖,跺了下脚,咦呜叫开了:“别转!” 北泗被萌得一下没反应过来,手上一湿,仔细一看,原是指尖被池栖雁假咬了口,这一口跟亲着玩似的,他眼底泛上了笑意。 池栖雁气鼓鼓地道:“我差点就没命了。” “对不起。”北泗快速道歉,将对方翘起的头发捋了捋,按服贴了。 手心上人忽然难以置信地扯住了自己的脸颊,白软的脸跟面团子似的,让人忍不住想揉揉捏捏。 池栖雁很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做出这样的表情,他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情绪就像是被放大了,换言之,他下意识把自己所有的心里想法都表现了出来。 “害人。”池栖雁喃喃道,眼睛睁得圆滚滚。 “害人?”北泗捧高了手,让池栖雁离自己更近,询问。 池栖雁忙捂住自己的嘴,他只是想在心里吐槽一下这个元魂害人而已。 他转移话题,一下子把坤撼宗也给骂了,他道:“破宗门,把我们分开。” 北泗心疼,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也点头认同了。 池栖雁看了北泗一眼,又害羞地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哼声道:“害我那么想你。” 北泗揉揉他的脸,手的位置刚好能让两人的眼睛平齐,认真道:“我也是。” 深邃的眼眸在小人看来犹如盈满碎星的深潭,倒影出他整个身子。 池栖雁脸颊爆红,他扭头,留给北泗一个屁股,突然道:“我不跟你说话了。” 该死的,自己的身体怎么变成这样了。 再说下去,怕是不太妙,也没人说附身元魂还有这副作用的。 北泗轻戳了下池栖雁,像对待易碎的瓷娃娃,但池栖雁仍是没转身,他低声讨饶道:“栖栖,理理我。” 低沉暗哑的嗓子过于迷人,池栖雁耳朵都听发痒了。 “栖栖,那么聪明,一下就会附身了。”北泗夸夸。 池栖雁心里得意,那是自然。 他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身子动了动就要转身。 “啊!” 凄厉的尖叫声平地惊雷,震散了整栋楼的宁静。 声音很近,想必距离不远。 池栖雁转过身,就见北泗眼睛看向隔壁,这声音怕是来自隔壁。 “待在这。”北泗将手放在了桌边,意思是让池栖雁跳下来留在这。 池栖雁要是平常可得找各种方法赖着,这次不同,他什么也没说,遵循心意,直接飞到了北泗脖颈处,双手紧紧抱住,用行动表明了拒绝。 毛茸茸的脑袋蹭得北泗发痒,他总拿池栖雁毫无办法,只能叮嘱道:“待好。” 北泗走到门边,伸手,不是推开门,而是戳出了一个洞,顺便又在肩膀对应处也戳了个洞,给池栖雁看。 池栖雁很满意,将眼睛对准了洞往外看去。 走廊上站了不少人,至少得有一半楼的人,脑袋四处张望,寻找声音来源。 这个洞框住了视线,池栖雁贴在洞上,才能看清四周,环视一圈,那些人表情都呈现茫然的状态 是谁发出的叫声? 那声音就在附近啊。 忽地,“汪汪”狗叫声传出,急促连续,从狗叫声来听这条狗很是不安焦虑。 池栖雁奇了怪了,这栋楼哪来的狗,门扉传来狗爪挠门声,木屑纷飞,格拉的刺耳。 他眼神下移,就见一条油光发亮的小黄狗在扒他们俩的门。 隔壁的门开着,前面的走廊处却没站人。 有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涌上心头。 这条狗是隔壁的人变的。 狗叫声太突兀了,周围的人纷纷将视线放在这条狗上,忘记了那个惊叫声。 “这哪来的狗啊?” “这难道会是测试吗?” “嘬嘬嘬,小狗狗过来。” 那条小狗一下子就炸开了毛,腹部发出轰隆轰隆声,显然是感觉受到了羞辱,朝那个“嘬嘬嘬”的人狂吠起来。 那人被吠得后退一步,见周围人看着他羞耻,他居然被一只狗下了面子,提了提袖子,作势去抓黄狗的后颈,道:“就是条野狗,赶出去就好了。” 还没碰到,他的视线猝然变矮,伸出去的那只手变成了毛茸茸的爪子,他吓得叫出声,“汪!” 随后被自己的叫声吓到,跌坐在了地上,狗眼透露出浓浓的错愕惊恐。 黄狗吠得用力的喉咙也卡壳了,两条狗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观见了这一幕的人瞬间坐不稳了,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我没看错吧?怎么变成狗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该不会是测试吧,测试变狗?” …… 外面吵闹的可怕。 池栖雁瞅着门外的两条狗,一黄一花还挺有意思的,这还没看够,凭空又传出了“咩咩”声,接着各种动物的叫声都起来了,跟进入了动物世界一样。 池栖雁肉眼所见的人嗖地一下全变成了动物,集齐了鸡,狗,猪,羊,牛,马。 他眨了眨眼,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幻象里,他颇感新奇,道:“坤撼宗这是要搞什么?” 正道之人,真有意思,把人变成动物。 北泗沉吟半刻,莫名问他:“你住在几楼?” “七。”池栖雁不明所以。 “人胜日。”北泗吐出一个词。 池栖雁未曾听说过,他埋在洞上的脑袋抬起,疑惑地看向北泗,问道:“这是什么?” “是神话传说。”北泗耐心地解释道:“女娲创造世间万物,先塑造六畜,后创造人类。正月初一到初六分别是鸡,狗,猪,羊,牛,马,而正月初七就是人的诞辰日。” 池栖雁可不关心这些东西,他有点惊奇北泗还挺博览群书的。 他再次看向窗外,果真根据这个所说发现了规律。 这栋楼共有七层,他们现在处的这层楼正是二楼,而变狗的那二人恰是这层的,一楼的鸡扑棱着翅膀,三楼的猪哼哧乱叫着…… 站在走廊上的人全都变成了动物,唯有七楼的人还是正常人。 池栖雁只消一眼就知道站在七楼的人是凡人。 “所以他们故意把人都分开的?”池栖雁知道十有八九是如此,却问道确认。 外头还有房间里的人奈不住好奇心,推开门待在外面没几秒,直接分成了动物,惊慌地乱叫开了,堪称鸡飞狗跳的写实场景。 第35章 池栖雁看着外头的狗,沉思。 北泗见池栖雁皱眉不说话,以为他怕,就伸手抚平了他的眉,安抚道:“你待在这不会有事。” 池栖雁可不怕,他就是想了下如果北泗变成狗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毛茸茸的,摸起来会不会很舒服…… 等他侧过脑袋,看见北泗复杂的眼神时,他一惊,捂嘴。 他怎么一不小心把心里话问出来了? 第33章 变狗了 池栖雁心虚地左看看右看看, 指向洞口,“我们还是快看怎么解决吧。” 北泗拿他没办法,一根手指戳了戳池栖雁软软的小脸颊。 池栖雁任他动作, 外面再也没有人敢出来了, 房门紧闭, 不敢让那些畜生进来。这些畜牲纵使进入房间也无济于事, 变不回人。 一些畜牲跳到了楼下,冲向门口,才踏到门槛, 就狠狠地反弹回来,乱飞一片,压倒一群紧跟着的畜牲。 乱吠狂叫不绝于耳,像针刺激人的神经,扰人心烦。 “为何待在房间无事?”池栖雁心中已有猜测, 怕是跟人胜日习俗相关。 他远没有北泗了解这个节日。 “正月初七有静心待家的习俗, 避免拜访亲友, 与家人团聚。”北泗道。 “他们踏出房门变成畜牲就是因此?”话是疑问,但语气肯定。池栖雁恍然大悟,道:“一个房间相当于一个家。” 怪不得要将人一个个分开,不允许待在一起。 池栖雁想想,嘴不自觉委屈地撅起, 道:“道侣也是家人, 不应该将我们安排在一起吗?” 北泗赞同地点点头,私心里他也不想分开。 池栖雁将整个身子靠在北泗脖颈处, 他反正现在也能待在一起了,至于门外的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他变成畜牲。 他想是这样想,可抬头看爱人还望着门外,就知自己的爱人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池栖雁心中无奈叹气,支楞起身子,一动脑子,他就产生破解之法,道:“关键在于七楼。” “可能需要你的帮助。”北泗举起手,让池栖雁跳在了自己的手心,沉声道:“我需要实验。” 池栖雁用小手拍拍北泗的大手,抬起小脸,道:“放心。” 北泗扬唇笑了,“好,我信你。” 空气波动,坤撼宗的那些人要看过来了。 北泗眼一颤,语气加快,道:“你先回去。” 元魂罕见,更罔说附身,这更是罕中之罕,修真界也没几人能做到。 他清楚地知道这会有多高调,会引起多大的麻烦,他不想栖栖在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暴露一切。 池栖雁感知到了,他飘起来,不舍地亲口北泗,就从窗户离开了,直上七楼。 “这些年轻人啊,一个个都不行。”大殿有人失望地叹气,道:“那么闹腾的情况下,这人还能趴着睡觉。” “再看看吧,还不到半刻钟。” “哎,”有人讶然,道:“这不是那人的道侣吗?” 空中镜画面清晰如身临其境,镜中一男子站在门口,手放在门框处。 “这是要出去?” “宗主,为何要提前收徒?”右下角人不满道:“这届人啊,恐是不行。” 宗主稳如泰山坐在上方,语气不变,反问:“修行如此久,竟连这一时半刻也等不了?” 淡淡的询问,底下人都闭上嘴。 未到最后,怎能轻易下结论。 站在角落的施俊彦眼皮跳动,眼神透露着他人不懂的小得意,这可是师兄啊,肯定能解决的,师叔祖你们就等着吃大惊吧。 解琼颖挑挑眉,怪异道:“施俊彦,你在乱抽搐些什么,下山一趟越发奇怪了。” “没大没小,叫二师兄。”施俊彦收起脸色,摆出长辈的姿态,肩膀就被打了一下,他就绷不住脸,道:“你那么凶,迟早嫁不出去。” “呵,谁稀罕嫁。”解琼颖暗中又是一掌。 松正阳扶额,耳朵太聪颖也不见得是好事,这两徒弟天天斗嘴,没个省心儿的时候,他敲了敲扶手,远处二人定住动作,唯有两个眼珠子还能转。 瞬间安静不少,他这才安心地看向空中镜。 北泗推开门的动作一顿,他感知到了师尊的法术,估计又是师弟师妹犯事儿了,他们这样被教训可太常见了。 “吱呀”。 房门被彻底推开,声音在叫声中不起眼。 北泗没踏出房门,离门槛只有一线距离,他沉声运气,声音穿透整座楼层,贯穿入耳。 “各位,我有办法。” 平地惊雷。 所有畜牲停下动作,闭上嘴,整座楼刹那陷入寂静。 那些各异形状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处,浑身的毛还炸开着,安静地挪动身子靠近人,这一幕堪称恐怖。 北泗淡然自若,没做任何表示,门口的黄狗就跳进房门,徘徊在他身边,半信不疑地看着北泗。 北泗没理他,反倒确认成功这些人进他的房间变不回人,想必六畜对应的房间都不行,唯有七楼,是人。 他抬起步子。 大殿的人看着这幕,有人叹道:“不行了。” 北泗两脚落地,几乎是瞬间,体内的修为被压制了个一干二净,能破阵,他却放任不管。 “跟着我。”北泗说完这句话,到腰的栏杆转瞬拔高,他变矮了。 低头,就看见白色的狗脚丫,再往上就是黑色柔顺的毛。 他跳上了楼梯,直往楼上而去。 池栖雁回到了身体里,整栋楼就安静了,他不带丝毫犹豫,推开了房门,对面房间房门紧闭。 “汪”。 清脆响亮的一声狗叫。 跟听见别的狗叫不同,这狗叫他一听就喜欢,看向来源,一头油光锃亮的“狼”就三步跨一步的踏上了台阶,毛发蓬松,耳朵精神抖数地竖着,其实是一头长得像哈士奇的狗,很帅。 这条狗直接扑向了他,刹不住脚步。 池栖雁心一跳,忙不迭地张开双手抱住,手下毛发顺滑的舒坦,松松软软,一下手就陷进去了。 他着实没忍住,抱得紧紧的,脑袋埋进了白白的毛发中,余光还看见这条狗的狗尾巴甩的欢实,他都担心如果没抱住,这狗怕是能把自己甩上天。 他喟叹地又是上下摸了好一遍,狗狗伸出狗爪想推开他,他一点也不听,装不知道:“你是北泗吗?” 狗狗的眼睛大大的,黑黑沉沉的,盯着他,最后把自己逼退了,扭头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不是很想面对的样子。 池栖雁头埋在狗狗的颈下,没控制住笑声,肩膀微微耸动,道:“我很喜欢。” 猝不及防,手下的软毛不见了,变得强健有力,池栖雁闭着享受的眼睁开,偏头鼻尖就碰到了对方硬硬的胸膛,他刚刚脑袋就埋在这。 池栖雁缓缓地松开手,嚣张的手作势就要收回,就一下被锢住,不能收回半分。 “不继续?不喜欢?”北泗嗓音嘶哑,胸腔震动。 池栖雁无辜地眨眨眼,那还有刚刚摸得肆无忌惮的气势,这再摸下去真得出事了。 还好,没等他回答些什么,后面半信半疑跟着的畜牲见北泗变回来了,激动地发出叫声。 首先尝试的是那条黑狗,它跳进房间,四条腿跑动着,直直跑到了池栖雁面前,支楞起了两只前肢,求抱抱的姿态。 池栖雁嫌弃地后退一步,黑狗又是挪动着靠过来,眼含拜托期待。 池栖雁浮现一丝困惑,再一看旁边黑脸的北泗,想通其中关窍,这狗怕是以为摸摸抱抱是变回人的必要步骤呢。 他玩味道:“想让我抱你?” 黑狗激动地连连点头,两只前肢更是往上升了升。 池栖雁还没做出回答,北泗就站到他面前,隔在了中间,背对着他,他看不见的那面,北泗阴沉沉地盯着底下这条胆肥的狗,斩钉截铁道:“不可。” 黑狗被吓得后退,仰翻在地。 池栖雁藏住笑意,故意道:“你凶他干嘛?只是一条小狗而已。” 北泗回过身,不说话,偏偏让池栖雁觉得他委屈得紧。 池栖雁忙牵牵北泗的手,道:“不管他。” 北泗这才满意地展颜。 倒在地上的黑狗翻起身,视野变回来了,他变回人了! 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激动地喊道:“我我……我变回了?我变回来了啊!” 旁边的畜牲没了顾虑,全跳进房间里,没一会儿就变成了人。 “多谢多谢!”变成黑狗的那位连连向池栖雁二人道谢,道:“要不是你们,我真的要一直当狗了!” 第36章 他偏头就看见对他“嘬嘬嘬”的那人,凶狠地瞪了一眼,转头笑得灿烂,对二人道:“不知少侠是否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为何到这个房间,又变回了正常?” 北泗简单地说明“人胜日”的习俗。 “凡人住在七楼,而这六层楼均是修士。”北泗又道:“不公平中的公平。” 那人懵逼,道:“啊?” 池栖雁了解北泗话中所指,替他补充:“修为。” 若是考修为,对凡人不公平,此招既能考及时应变能力,也能考人性。 他扫了眼外面,那些藏在房间里的人这会儿见事情都解决了,才敢打开条门缝观察着楼上的形势。 若是真遇到了紧急情况,他们十有八九也派不上用场。 那人又疑问道:“那不是与家人相聚才行吗?我与……” 话没说完,他就后背发凉。 北泗看了他一眼,又无意间扫过空气,坤撼宗还在看着他们。 这个课题,一定是师尊出的。 北泗说出那个很熟悉的词,道:“天下大同。七楼任何一个房间都可以。” “宗主没想到有人懂你的想法啊!”大殿有人哈哈大笑出声。 “宗主你不会破例收徒吧?我看这小子给我可以。” “天下大同?”松正阳捋着胡子,先是爽朗地笑开,后望向水中镜的目光一变,喃喃自语。 人胜日这个节日早在变迁中慢慢淡出视线,偏生巧了这个人又懂他的想法。 再仔细看镜中人,眸中笑意不减。 ----------------------- 作者有话说:北泗(冷脸摇尾巴):给老婆当狗怎么了。 ———— 谢谢瑞佳宝宝投的地雷[亲亲] 第34章 师尊发现身份 问的那人反应过来, 脸一燥,道:“原来如此,那你怎么知道这位少侠会开门?” 他眼神看向北泗旁边, 意有所指。 池栖雁手插进北泗的指缝, 十指相扣, 举起, 哼笑道:“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北泗视线落在那双白洁的手,再往上一移,就是爱人那张灵动的脸, 明晃晃的炫耀,他也笑了。 这一幕相当的养眼,不由得赞叹真是一对。 但这头,向来临危不乱的宗主松正阳眉头抽搐,身子前倾了点, 那双常眯着的双眼都瞪大了几分, 目光不断在北泗和池栖雁身上打转, 眨眨眼。 笑意也转为疑惑。 这一点也不像玄商啊,老花眼了吧。 询问的人眼中划过了然,脸又染上了红温,明显是想到方才自己居敢胆大包天的当着人家道侣的面要贴贴,摔疼的后背都不算什么。 趁所有人都在变回人的喜悦中, 池栖雁凑过嘴, 问:“你怎么自己上阵了?” 北泗道:“单靠话不足以服众。” 唯有自己也跟着陷入同样的境地,才能最快解决问题。 池栖雁失落地低垂眼, 小声嘀咕,“还以为是因我……” 北泗看某人假装难过的模样,殊不知眼中情绪已暴露他的想法, 道:“不单是。” 池栖雁瞬间抬起头,亮亮的,他就是故意嘀咕的,他可晓得北泗能听到。 “装傻。”北泗轻轻点了下池栖雁的额头。 池栖雁捂住自己的额头,可怜兮兮,夸张道:“这下真傻了。” 说完,自己都笑了。 解决困境的路子又不止这一条,却偏偏选择变成狗跑过来,没事先跟他说,是为了满足他的疑问,给他一个惊喜。 池栖雁回想刚才的触感,不由得叹道:“真舒服。” 跟软呼呼的棉花似的,爱不释手。 北泗压眉,道:“平常不舒服?”接着,眉一拧,暗暗后悔,自己怎么跟自己置起气来了。 池栖雁下移,刚刚自己就躺在这处胸膛,硬邦邦的,膈得脑袋疼,又下移视线,思索到不过也不及这处硬。 可惜了,旁边有人看着,否则他定要调戏一番。 这可惜的太明显了,北泗意会到,红色爬上脖颈,他咳声,道:“他们差不多了。” 畜牲现在已经化回人形,过来向他们拜谢。 池栖雁挥手,示意他们出去,牵紧身边人。 人全走光,只留下北泗。 池栖雁很是霸道地指了指床榻,道:“上去,陪我一起睡。” 北泗听话地爬上床,张开双臂,坐等宠幸的样。 “今晚留在这,不准走。”池栖雁钻进男人怀里,紧紧环住腰,扬起脑袋,咬咬男人的下巴,以示警告。 “哎呀呀,这不能看,不能看呀……” 镜外之人吓得一激灵,抬手掩面,无眼看这对跟胶水般粘着的道侣。 再看镜中画面,两好好的穿着衣服,抱着就闭眼睡觉,才发现是他们想多了,顿松一口气。 池栖雁安心地躺在男人的怀里,睡得香甜,他可没大方到把二人间亲密事给外人看去,就算是一点肉也不行。 “今日就到此为止。”松正阳挥袖,空中镜如水花散开,了无踪迹。 所有人都回去后,松正阳才转身,施俊彦和解琼颖在原地一动不动,大眼瞪小眼。 “施俊彦,过来。”松正阳眉眼严肃。 施俊彦试探着抬抬脚,能动了,听见师尊的话,差点脸就挎下,解琼颖幸灾乐祸地用口型说:“你完了。” 施俊彦瞪回去,余光中见师尊的面色,就站直身子,恭敬地跟在后头。 “你此番遇见何事?”松正阳回到自己的宫殿,便开口道。 施俊彦拱手道:“师尊,徒弟并未碰见什么事,就是下山没能拿到艾幽草。” 松正阳食指轻扣扶手,忽问:“你觉得那小子如何?” 施俊彦马上联想到师尊指的那小子就是师兄,抑住内心的激动,假装很淡定地说:“徒弟以为此人相当聪慧,想必以后的仙途无量。” 忽听,上方微不可闻的笑声,道:“为师还未说是谁。” 施俊彦心顿时咯噔一下,忘记了回答,等再转回来解释时已来不及了。 “你这几日一直与他们待在一起?”松正阳低压眉,大殿的气温骤降。 施俊彦扛不住师尊的威严,再怎么狡辩也无用,唯有老实点,别给师兄惹麻烦就行,况且师尊怎么可能是卧底,要是的话坤撼宗早就完蛋了。 “是。”施俊彦回。 “下去吧。”松正阳得到肯定的回答,撑住额头,面色模糊不清。 施俊彦愣神,不敢多待,躬身退下。 他走后,松正阳才从袖口取出一支玉簪,白梅上沾着点点血红,他小心地捧在手心,目光落在上面的血迹。 一切都说得通了,这北泗就是北玄商,至于他的爱人…… 等回过神低头,才发现手握紧了玉簪,他忙松开手,历尽千帆的心此刻难能浮出茫然,喃喃道:“师姐,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死……这次玄商我该怎么办……” 北泗半清醒地搂着怀中人,脑海进入一片虚无,白蒙蒙,不见踪迹。 他隔空道:“师尊。” 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情,他早就料到师尊会发现。 “为何还不回来?”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声声入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北泗跪地,拱手道:“琼澜宴一战,徒弟觉察到宗门怕是进入叛徒,正好借此次机会暗中观察一番,请师尊恕罪。” “你与那……人是何关系?” “道侣。”北泗抬眼,热忱真挚,一字一句道:“此生,至死不渝。” 第一次当着长辈说起自己的爱人,他的脖颈通红,语气却未曾抖动过分毫,眼神坚定不移。 松正阳有多少年没见过北玄商如此青涩羞燥的样子,没想到再一次见却是因此,空气陷入安静。 北泗心跳加速,他练法术从未担心过师尊对他失望,此刻,他担心了,担心的是师尊是不是不喜欢栖栖。 他沉不住气,头次在师尊还没开口说话前说话,“师尊,他虽然是个凡人,但天赋极好,假以时日,成就不会在我之下,而且,他心肠不坏,此番测试他也帮助了众多人变回人形。” “他是在帮他们,还是在帮你?”松正阳压声,问道。 气压骤低,白色气隐隐转为黑色,如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北泗感受着肩膀上的压气,师尊的气压压不住他,只要他想,随时可破,他却低头,道:“师尊,这不重要。” 过程不论,结果是好的。 “要是你不在,他会不会杀了他们?此人对你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松正阳差点气断气,急声道。 第37章 北泗茫然抬眼,不懂师尊为何会说出这些话。 松正阳深深叹气,“这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唉,如果此人以后泛了天大过错,你也要护着吗?” 北泗挺直背,肯定回答:“徒弟不会让它发生。” “为师,说的是如果。”松正阳恨铁不成钢,顿住半刻才说。 北泗手下意识抓紧,明白师尊是在认真问他,他无声,大脑快速运转。 在松正阳即将开口前,他回答:“如果当真有那一天,不劳师尊动手,我自会解决。” 松正阳暗自摇了摇头,转而道:“明日收徒大会,为师可不会再收你。” 北泗预料到,毕竟师尊收完师妹后就不再收徒了,再次收徒,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他也是刻意暴露漏洞给师尊看,这漏洞只有师尊才能发现。 背着师尊被另外人收徒,不尊师重道,违背他此生准则。 “徒弟若是明日……”北泗说。 “随你去。”松正阳摆摆手,将北泗送回去,留下一言,“好好查出内鬼。” 这算是默许。 北泗再睁眼,眼前已恢复成客栈模样,手里还捧着香软的人,对方闭着眼睛,对方才一切无知无觉。 他顺从心,吻住对方额头。 这是他与师尊的专属通道,需要指定人才能对话,师尊发现他,才能将通道建立过来,能够避开所有法术。 今天的师尊,格外奇怪。 北泗划过疑虑,或许是师尊不敢相信他出门一趟就带回来一个道侣吧,这才如此心焦。 话虽如此,但他低头,仔细地用眼吻过池栖雁的每一处面容,软弱无害,能干什么坏事呢? 灌迷魂汤倒是真的。 再看,就与池栖雁对视上,池栖雁道:“怎么一直看着我?” 池栖雁闭着眼都能感觉到某人灼热的视线,还越看越仔细,贴得越来越近,实在忍不住睁开眼。 果真,这个人整张脸都贴近了,他只需要扬扬头,就能亲到对方唇了。 北泗被抓包,也不见害羞,下一秒浅皱眉,道:“你怎么发现的?” 池栖雁没想太多,道:“还不是某人视线太灼热,害我睡不着,不然你闭眼……我来看看。” 北泗展眉,道:“我的错。” 是他太过于敏感,与师尊交谈一番,他竟疑神疑鬼起来了。 他修为数一数二,但对方睡觉居然也能察觉到他的存在,他疑虑上头。过后,又觉后悔,怎么可能呢。 “快闭眼休息。”北泗催促,道:“明天很重要。” 池栖雁重新闭眼,心头才觉得后怕,以北泗的聪明,给他点线头就能翻出所有疑点,幸好他刚才没说错。 松正阳神魂回到宫殿,冰凉的玉簪已被他握得温烫,他自语:“不能再害了玄商……” “师姐,我这般做,到底是对是错?” ----------------------- 作者有话说:谢谢今天有点不开心宝宝的地雷[红心] 第35章 收徒 次日。 楼外已站着坤撼宗弟子, 施俊彦为首。 众人目光有意无意停在角落,处于视线中心的二人泰然处之,还闲情雅致地牵牵小手。 反观他们忐忑不安, 如坐针毡, 可心里头也是心服口服。 “仙长, 昨日……”有人不死心, 试探。 施俊彦瞥了眼,冷淡道:“昨日是最后测试,你们的一举一动皆投在水中镜, 现今结果已出,未报到名单之人自行离去。” 一人所行所为皆由心出,不料被看了个一干二净,无从辩驳。 或许心存不满的人此刻也羞耻地闭嘴。 旁边弟子拿出手册,点名。 地下人坐立难安, 生怕听漏了名。 几人欢喜几人悲。 “池栖雁, 北泗……” 施俊彦假装不经意地看过去, 就见楼梯口那两夫夫优哉游哉地甜甜蜜蜜,狠狠一闭眼,这二人真是没眼见了。 猛然,浑身一抖机灵,眼神飘忽移开, 完蛋, 昨天把师兄的身份暴露了…… 弟子报完名单,他忙轻咳一声, 道:“报到之人都跟在我身后。” 不待他人反应,就转身离去。 一行人连忙跟上,浩浩荡荡。 池栖雁隐隐担忧, 拉住北泗,问:“若我们分不到一起呢?” 北泗却神秘地笑笑。 池栖雁不自觉鼓起嘴,道:“快说。” 脸就被北泗戳扁,像个漏气的皮球。 对方成竹在胸,道:“坤撼宗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若是一对道侣拜入宗门,收徒便会默认一起收。” 不止是因为不愿拆散道侣,更因为道侣间情感羁绊越深,双修时双方修为提高越快。 池栖雁安心半刻,又觉得哪里不对,道:“既不成文,你如何得知?” 北泗身体一僵,迅速回答:“多年前已有例子,不止一二。” 听此言,池栖雁不再怀疑,他懂得没北泗多,也向来不关心坤撼宗的事。 “走远了。”池栖雁下巴示意离远的人群。 二人很快追上。 十几丈高门闯入眼帘,衬得人如蝼蚁渺小,白玉雕碧,上挂玉匾额,三个鎏金烫字“坤撼宗”豪气万分。 仅仅是个大门,其材质就用了无上宝贝,可见坤撼宗有多财大气粗,气派十足。 众人抬头仰望,暗叹,不愧是天下第一宗门。 两扇门大开,白衣弟子分站两侧,远处高阶之上阔气玉座,扶手龙形,一银发老人稳坐,仙气飘飘。 几位长老坐在偏下位置。 池栖雁对这一幕相当熟悉,不同的是,这次的人远不及琼澜宴多,而那些对他恨之入骨的人此刻一脸慈祥的望过来,他顿起一片恶寒,忙抖去鸡皮疙瘩,藏北泗身后去。 “怎么了?”北泗压声询问。 池栖雁不习惯被人这般看着,嘴上道:“人多。” 北泗想贴近池栖雁,脑子白光一现,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是师尊。 高座上的人垂眉,扫视一遍地下人,在他们身上停顿一秒,威严的脸看不出表情。 北泗停住,现在确实不太适合,各位师叔伯都在此,得留下好印象。 没走几步,众人就停住。 大殿一片肃静,连风吹过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高座底下,微胖的人得到宗主的示意,站起身,面容和蔼,道:“恭贺诸位小友通过宗门三测,坤撼宗经过几日观察已了解大概,收徒大会正式开始。” 通过三测只意味着成为坤撼宗弟子,却不一定能被在场的仙长收为徒弟。 众人屏住呼吸,静待结果。 微胖男子转身看看坐着的同门,笑眯眯道:“我年纪大,让我先选怎么样?” 坐着的人顿时笑骂开了,“你这老家伙,为老不尊。” “我也多年未收徒了,郭荣建,你可不能仗着资历欺负人。”扇着扇子的女子道。 本以为这届会是歪瓜裂枣,没曾想竟有如此聪颖懂大道之人,思此,她眼底浮现满意,当初北玄商被宗主收了就算了,这小胖子可别想仗着资历大,抢她一步,收走北泗。 况且此人道侣虽是个凡人,但也不可多得,唯一可惜的就是没能早点发现,否则从小修炼,修为怕是能抵上施俊彦。 买一赠一,好不划算。 眼中多了抹势在必得。 郭荣建也不退让,道:“此小子合我眼缘。” “此小子也合我眼缘。” 虽未出剑,空气中却也是刀光剑影,暗流涌动,谁也不让谁。 二人对峙,北泗暗自观察上方。 “不然,一局定胜负,谁赢便谁先。”女子提议道,眼神询问地看向宗主。 松正阳被吵得头疼,看了圈底下人,这二人明面上争,其他人则抹不开面子争,眼里对那二人充斥赞许。 他心里漫起点骄傲,不愧是他徒弟,可下瞬凝住眉毛,撑住额头,道:“你们二人像什么话?” 郭荣建住嘴,眼神却不让步。 女子凝着郭荣建的眸,心有不服。 “让他自己做决定。”松正阳提道。 话完,众仙长便将目光放在北泗身上。 这番抢夺令底下众人羡慕不已,却又不得不心服口服,昨日那番冷静行经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 扭头一看,成为众人的焦点,这两夫夫竟一个不比一个紧张,面色淡然。 池栖雁手指紧紧勾着北泗的手指,北泗反勾回去,面前的郭荣建挺直身子,对着二人笑得亲切。 北泗收回向外观察的视线,道:“我选……这位仙长。” 第38章 他目光所及之处就是郭荣建,郭荣建不出所料地展颜笑开了,哈哈大笑,面朝松正阳道:“宗主,你看我跟这小子有缘吧。” 松正阳面上不显任何表情,凝在郭荣建脸上的目光多了几秒。 “你们二人既是道侣,便一通入我门吧。”郭荣建笑眯了眼。 女子差点气炸,可在听见宗主的话后,眼睛顿时瞪得跟铜铃圆,差点惊得喘不上来气。 “荣建,哪来的道理?”松正阳像是不知道自己说得是什么平地惊雷,一脸淡定,眼含不许。 郭荣建笑着的脸僵住,缓缓转头看向高台之人,眼里划过暗光 ,嗫嚅着就要说话。 松正阳轻撑扶手,站起身,一手背在背后,一手握拳抵于腹前,衣袂飘飘,仙风道骨,他平淡道:“今日,我要收徒。” 轰! 所有人大脑嗡鸣,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坤撼宗宗主要收徒?! 定是自己修炼修入了魔,出现了幻觉。 宗主已百年未收徒,门下只有三个弟子,弟子在各自领域都是各中翘楚,建树无数。 现在收徒说明什么?说明此徒天赋极高。 不光如此,以后的前途异常明亮,有如此权威的师门,在修仙界横着走都不为过,这谁敢欺负? “师尊……”施俊彦傻眼,扭头跟同样傻眼的解琼颖对视上,这也太突然了吧! 整个大殿的心都燥热起来,哪怕不可能选到自己,却也忍不住期待这个幸运能降临在自己身上。 池栖雁眉头紧锁,心感不妙,那宗主踏着阶梯而下,一步一步,步步逼近,结合方才的语境和现在走路的方向,他心咯噔一下。 果真不出其所料,松正阳在他三步之处停住脚步,二人眼神对视,对方流露出的复杂情绪令他心脏一颤,是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了吗? 池栖雁手指用劲,体内气血翻涌,两股气息又开始打架。 不,不能贸贸然出手,他不想暴露身份。 这一刻,他率先败下阵,移开双眼,低头却见手中北泗的指尖被他掐得通红充血。 他本能地松开手,可指尖还没离开北泗的手,就被反抓住,牢牢地握住手心里,像是在安抚他。 池栖雁内心恐惧更甚,绝不能暴露。 “收你为徒,你可愿意?”松正阳余光瞥见交叠的手,眼皮一跳。 池栖雁打心底里不愿,他只想与北泗待在一起,永不分离,话要脱口时,却犹豫住,正道之人最是记仇,若是下了这破宗主的面子,指不定背地里怎么给北泗穿小鞋呢。 更何况,要真打起来,身份暴露无遗。 所有人目光集中在这一块。 松正阳耐心地等待答复,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唤他“师尊”。 “师尊……”北泗通过专属通道叫着,然而师尊始终不回他。 爱人陷入两难境地,北泗挪动步子,终于忍不住开口,哪怕这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让他的隐藏功亏一篑。 “玄商。” 师尊回他了。 “凡人达到你的境地需多久,调查卧底你又安心将他放在身边吗?”松正阳淡淡反问。 修为越高,活得越久,修为不对等,意味着二人间的寿命不对等,凡人定会先北泗离世,而宗主的资源自是宗门顶顶好的。 卧底若是伤了池栖雁半分,哪怕是一根头发丝,北泗也得发疯。 北泗沉默,比起一时的陪伴,他更想要池栖雁安全长寿,此生此世都陪着他,纵使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分离。 众人见池栖雁沉默那么久,暗骂真是不识好歹,这可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没沉默多久,池栖雁抬眸对视回去,一字一句回答。 “愿、意。” 第36章 师弟 大殿寂静, 众人眼神艳羡,只见松正阳从袖口取出一块剑状的白玉,手往前一递。 池栖雁抬手, 看了眼对方, 毫不扭捏地收下。 这枚白玉他曾见过, 在北玄商腰际, 被他一鞭子抽碎。 “惊鸣峰门牌。”松正阳淡淡道。惊鸣峰是他门下弟子所居之地,这牌一收,彻底成为他的徒弟。 池栖雁掀眼, 一见松正阳这张老脸,心里就极为不舒坦,强压住不情不愿,对方这明显在等着他叫师尊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早知如此, 当初先把这人杀了, 再去对付北玄商。 两师徒个顶个的讨厌。 “……师尊。”池栖强行扯出一抹笑, 可长相太过于乖巧,这点笑显得柔软腼腆。 松正阳轻点头算作回应,就负手上楼。此遭后,收徒大会按序进行,众人时不时偷偷往那二人瞄去。 池栖雁面向北泗, 不自觉露出点难过表情, 不能一起了…… 北泗面露愧疚,道:“抱歉。” 池栖雁哪受得了北泗这样, 他并非兴师问罪,悄声道:“谁也料不到。”所以,不是你的错。 “栖栖。”北泗叫完名字又不说话。 万万没想到道侣变师弟了。 池栖雁听着旁边的动静, 边上的人陆陆续续被收走,收徒大会接近尾声,他眉头含苦,恼道:“怎么办……” 两人需就此分开,意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是不好偷偷摸摸找去。 “若是想我,我必会出现。”北泗保证道。 池栖雁笑开眼,只道:“是出现在我梦里吧。”坤撼宗的防御阵又不是摆设,北泗怎么可能说来就来。 北泗张张嘴。 “诸位,收徒大会就到此为止!”郭荣建扩声宣布,“弟子会带你们去相应的处所。” 北泗还没说话,就见迎面走过来的施俊彦,步子畏畏缩缩的,想过来又不敢过来,忽然,他想到什么,唤道:“施仙长。” 施俊彦浑身汗毛倒竖,眼带惊恐,别这样喊,太恐怖了! 他眼珠转了一圈,却不见解琼颖的影子,关键时刻掉链子啊!他不是很想过去呢。 可既然被这样唤,他不由得抬头挺胸,踱步过去,正正经经。 “师弟。”施俊彦呼唤。 池栖雁措不及防被喊,差点恶心得想踢飞这个人,他默默地站远了点。 北泗只当他怕,站在他身前,挡住施俊彦的视线,他像是无意间问起,道:“不知住处如何?” 眼神示意。 施俊彦无语,好歹是几百年的师兄弟,这点暗示怎么可能看不懂,这是想让他把池栖雁的住所安排得好好的,而且得离师兄的住所近。 到时恢复好身份,还能直接把师弟拐走。 恋爱脑师兄。 “自是不会亏待师弟的,大可放心。”施俊彦甩甩衣袖,很是豪气,道:“师弟,跟我走吧。” 池栖雁不是很想挪动步子,可再有不舍,也不得不去惊鸣峰,他跟在施俊彦后头,依依不舍地扭头看着北泗。 施俊彦瞥一眼,都要以为自己是在棒打鸳鸯了。 路上,池栖雁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走到哪,哪的人就看自己,惊诧好奇,跟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他但凡一扭头,停驻的人就忙左转右看,假装自己有事忙,可只要他一挪眼,又停止动作看他。 池栖雁挑眉,他脸上也没东西,只能是因为收徒,才半会儿功夫消息就传遍了。 “师弟,你别怕。”施俊彦话一说口,见池栖雁闲庭信步样,就知是自己多虑了。 本以为此人到新环境会害怕,没曾想跟山大王回到家,相当自在,半分不虚,反倒是旁的弟子被看得不知所措,他都想劝池栖雁收敛点了。 惊鸣峰很快就到,满目翡翠竹林,枝节挺拔,倒影婆娑,碧浪翠涛,美如水墨画。 施俊彦将他引到竹屋前,好几间竹屋连在一起,中间圈着个大院子,僻静幽雅。 “随便挑,每天换着住也行。”施俊彦伸手扫过那些竹屋,向池栖雁展示,道:“想改造,旁边有的是竹子,当然也可以叫师兄我来帮忙。” 池栖雁可有可无地点头,没待他打量,就闻听竹叶摩擦声,一人突然跟兔子一样窜出来,两条辫子在空中划出潇洒的弧度。 “小师弟!看看师姐给你准备的!”女子转手就取出好几瓶瓶瓶罐罐,用双手才能勉强接住。 边上的施俊彦一看,顿时吃味,道:“你怎么不对师兄我那么好?” 解琼颖白眼正翻到一半,意识到池栖雁在场,又灵活地翻回来,不看施俊彦,道:“师弟,你是凡人吧?” “嗯。”池栖雁应得也是相当不虚,他知道眼前之人,鬼医圣手解琼颖,医术高超。 如果当时受重伤找她,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 第39章 池栖雁抬手接过。 “这些药能帮你洗涤杂质,等你都吸收完,师姐再给你别的好东西。”解琼颖喜笑颜开,又道:“我终于不是最小的了!” 她不管旁边一脸不爽的施俊彦,转而问:“师弟,你要住哪?” 池栖雁眼神落在解琼颖背后的竹屋,解琼颖愣住,缓缓转身,瞳孔放大,震惊道:“师弟,你小小年纪,胆子如此之大!” “这可是师……”解琼颖就要夺口而出,被施俊彦扯住衣袖。 “是是是什么啊?是不是怕师弟住不习惯?”施俊彦插嘴道,背对池栖雁,朝解琼颖做了个“嘘”的动作,再转身,笑道:“师弟,里面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肯定能住习惯的。” 池栖雁不懂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也不在乎,错过二人,往屋子里去。 后边,施俊彦情急之下直接捂住解琼颖的嘴,凑近小声道:“等等,先听我……” 四肢顿时失力,轻松就被解琼颖挣脱出来。 施俊彦迷瞪着眼,眼见着解琼颖正要往屋子里去,口不择言:“他……他是师嫂!” 等说完话,他彻底瘫倒在地,完了,怎么说出来了。 解琼颖错愕,道:“我应该没药你脑袋吧?” 施俊彦睁眼望天,这幅生无可恋的样子让解琼颖犹疑几秒,终走回来,蹲下身子,恨铁不成钢道:“这是师兄的屋子,师兄回来了定要你好看!为了让师弟住这,你居然连师嫂都喊出来了。” 解琼颖一脸嫌弃,就要起身,垂下的右手就被抓住,施俊彦感觉自己受到不信任,一时气恼下道:“我下山早就找到师兄了,你猜师尊为什么会突然收徒?” 解琼颖从没见过施俊彦如此面孔,心中信了七八分,稍稍联想最近的事,道:“你是说那个北泗就是师兄?” 施俊彦无声回应,道:“师兄让我把他安置在他的房子附近,我想着二人日后都要待一起,干脆就把他安置在师兄屋内。” 解琼颖人傻住,喃喃道:“不是?师兄真谈上了?”她恍恍惚惚地走向竹屋。 留下个施俊彦还倒在地上解开药效,他绝望望天,嘱咐道:“别说!保密啊……” 嘴巴快,怎么什么都说了,看在他那么上道的份上,师兄别揍死他啊。 池栖雁踏进竹屋,一阵凉意袭身,带着竹子的清甜味,里头的装饰很简单,所有家具一目了然,清淡得不像有人生活过的样子。 竹架上放着整整齐齐的书,桌案上文房四宝叠放有序,第一眼很舒服。 池栖雁吸了口气,又无奈地摇头,实在是太想北泗了,他竟觉得空气中带着股北泗身上的清冽气息,沁人心脾,闻得他更想北泗。 这时,解琼颖走进,上上下下地观察他一番,搓了下手,道:“师……弟?” 池栖雁回了她一眼。 对方一笑,指了指旁边的竹椅,道:“坐,把这当自己家。” 池栖雁不明所以。 二人坐下,解琼颖莫名拘谨,眼里又燃烧着熊熊烈火,问道:“你有道侣?” 池栖雁才点头,外头就有人有气无力地走进来了。 “你与他的关系如何?”解琼颖状似正经,眼睛却充满期待。 池栖雁没看她,暗想:正道之人竟都如此八卦。 施俊彦好不容易走进来,拉住解琼颖,道:“师弟,你好好休息吧,我与师妹有话要讲。” 他朝解琼颖挤眼,解琼颖接收到,站起身,道:“那我先走了,晚些时候再来找你。” 池栖雁目送二人离开,重新将目光放回竹屋,这次却失去兴趣,他草草扫完,有点恹恹的,外头天色已晚。 他一个人坐在床上,看明月高照,不自觉又开始想北泗了。 这个时候,他已窝在北泗怀中,能闻到对方身上安心的气息。 池栖雁动了动鼻子,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味道,就好像北泗曾经待过,这里留下了他的气味。 不行,他还是得想法子溜出去。 他刚站起身,就听见不同于风吹竹叶的声音,是竹叶擦过衣服的响声。 走到门边,掐好诀,做好万足准备,另一只手搭在门闩上,来人站定在门口,一动不动。 池栖雁耐心地等待着。 第37章 偷入房间 终于, 一声敲门声响起,咚咚咚,敲得极为有规律。 池栖雁收为手中法力, 不自觉展颜, 眨了下眼, 想到什么坏主意, 站到门后,不再动弹。 门被推开。 一只脚先踏入,小屋灯火通明, 再接着来人整个身子进入,背对着池栖雁,移动脑袋寻找人。 池栖雁捻手捻脚,手扑向对方,两只手从腰际穿过, 环住对方。 对方反握住他的两只手, 不让他挣脱, 身体旋转过来。 眸子没有一点害怕,想来早就猜到,可话却说:“你吓到我了。” 池栖雁试图撤回手,失败了,他看着北泗的脸, 挑挑眉, 道:“骗子。” 哪里有半分吓到的样子。 北泗扣住他的右手腕,往上移动, 最后放在胸口处,凝眸认真道:“心跳快了。” 掌心下的那颗心脏微微跳动着,池栖雁能轻而易举地掏心, 他抬手拍了下对方的胸口,哼笑,“你怎么来找我了?” 北泗垂眉,落在他白皙的手上,道:“昨日不是说要教你术法吗?” 醉翁之意不在酒。 池栖雁偏就想听北泗的真心话,故意道:“师……咳师尊自会教我。” 说着,两只手收回,背对着对方,往房子里头走。 下一秒,被人后背抱。 强壮的手臂横在肩膀前,另一只手臂揽住他的腰,毛茸茸的脑袋凑到他的颈处,虔诚地落下一吻。 背后人的话语模糊不清,道:“我有点想你了。” 池栖雁笑意更明显,貌似不在意地提出疑问,“就一点?” 他作势,身体左右挣扎几下。 骤然,整个身子腾空,对方将他公主抱住,被迫四目相对。 池栖雁心脏漏停一拍,被对方沉沉的情欲慑住,忘记了动作。 脑子没反应过来,对方就抱着他一步步靠近床,池栖雁根本没有心思想为什么对方那么熟悉这间屋子的布局。 他手揪住对方的衣襟,小脸扬起,道:“你要干什么?” 他的手脚发热,说实话,他挺想知道北泗用这张冷脸说出干死他,会有多爽。 可惜的是以对方的性格说不出如此粗俗直白的话。 不过,这样逗着也相当有意思。 北泗看了他一眼,嗓音低沉暗哑,“不止一点,想你。” 池栖雁后背贴着软和的床榻,他支起一条腿,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蹭过那处地方,异于别处的触感。 他就说刚才挣扎着挣扎着,怎么碰到硬硬的地方,这怕是刚在北泗怀里乱动勾起的。 池栖雁描摹着对方的脸,对方跪上床,垂下眼,将他的靴子褪去。 他一解脱,便用白嫩的脚踩住对方的膝盖,美眸乱颤。 北泗圈住他的脚腕,道:“净身术。” 要不说修仙方便呢,根本不需要准备什么,直接就能进行下一步了。 北泗覆身,落下唇,不轻不重地咬住吮吸,一步步往下啄吻着,每一吻都烫得池栖雁轻喘一声,脖子后仰。 这刻,背后床褥的气息也拼命涌进池栖雁大脑,周身全都是北泗的气息,他生生被包裹在其中,眼神迷糊。 不知吻到哪里,池栖雁呼吸重重一滞,脚背一绷,推就着对方的肩膀,哭骂道:“混蛋……” …… 池栖雁累趴下,浑身酸软,身子被轻轻揉捏着,他给了旁边低头沉默的人一眼,气得没忍住又踹了对方一脚,道:“你太过分了。” 可恶,他堂堂邪物,居然被弄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像什么话?明明他的修为比北泗高多了,竟然还抵不过。 北泗顺势握住他的脚,小声道:“莫气坏了身子。”可眼神明明还没餍足,食髓知味。 话又说回来,池栖雁瞪了对方一眼,兴师问罪,“为何不用净身术?” 害得清理的时候又来了一次。 北泗抬眼看他,又快速眼睫下垂,声无波澜,道:“入体不能清。” 池栖雁:“……” 要不是他也修仙,他还真就信了。 北泗心虚地颤颤睫毛,道:“怪我学术不精,我会努力提高修为的。” 池栖雁哼了声,上次也是这么说的,但没办法他不能暴露修为,不然早就自己给自己清理了。 第40章 边上凹陷下来,身子被圈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他眼皮打架,没力气,在熟悉的味道中阖上眼。 北泗凑得近,能清晰地看见池栖雁脸上的绒毛,闭着眼,乖乖软软。 扫了眼周围建筑,虽然施俊彦私自改主意,可想到日后自己的房间还会沾上池栖雁的气息,他便难耐。 现在,这被床褥除了他的味道,还有自己爱人的味道。 北泗埋下脑袋,贪婪地吸食着爱人的气息,身下人完全被他的气息所包围。 他满足地闭眼。 池栖雁清醒过来,旁边已凉,北泗消失了踪影。 他暗生不爽,二人怎么跟偷情一样,昨儿个还亲亲蜜蜜,今儿个就丢下他一个人。 桌上放着油纸,池栖雁起身走进,拆开一开,熟悉的花样,是桃源酥。 池栖雁拿起一块浅尝,是一样的味道,他猜测应该是千寻船临行前北泗购入的。 他眯了眼,心情很好。 “扣扣”。 房门被敲,池栖雁一挥袖,桌上食物全不见。 他才道:“进。” 施俊彦进门,闻到食物的香味,觉得奇怪,也没多说。 他道:“师弟,师尊要见你。” 池栖雁点头示意知道,见施俊彦还愣着看他,不由得给了对方一个眼刀。 施俊彦挠头,疑问:“师弟,你是上火了吗?唇破了。” 池栖雁一摸,果真,暗恼北泗亲太用力了。 “对了,昨晚是有蚊虫吗?”施俊彦又指了指自己的脖颈,问。 池栖雁脸一黑,猜都能猜到自己的脖子现在是什么光景,道:“确实是蚊子。” 说得咬牙切齿。 施俊彦敲敲自己脑袋,道:“怪我粗心,忘记你是凡人了。我等会儿到解琼颖那薅点药来。你现在跟着我去见师尊。” “等等。”池栖雁说,昨日解琼颖给的药应该有能消痕的,他挑了挑就找到吃了。 施俊彦见状惊奇,道:“师弟,你不怕吃错药吗?” 怎么可能吃错?池栖雁胡扯道:“从北泗那学到的。” 随后,就跟在施俊彦身后往屋外走。 “师弟,你不用害怕,师尊看着严肃,但是对弟子极好,既然破例收了你,说明师尊很喜欢你。”施俊彦想想,提醒道:“没准你多提提北泗,师尊会更喜欢你呢。” 他猜测师尊是因为池栖雁是师兄的道侣,担心凡人不能与师兄长相守才收池栖雁为徒的。 池栖雁可有可无地回应。 沿路均是翠绿竹子,节节高升。 松正阳住的地方是一座宫殿。 “师尊,师弟到了。”施俊彦躬身行完礼就退下了。 池栖雁落眼,暂避松正阳锋芒,他还不想惹事。 松正阳问:“昨日,可还适应?”老眼却狠狠抽搐,底下人脖子上的鲜红尤为刺眼,这痕迹哪有那么容易消除的。 胡闹,这二人真是胡闹。 池栖雁回:“适应。” 松正阳轻叹气,终减轻几分话的锐利,问:“你原先是什么身份?” 池栖雁对答如流,他之前也是这么跟北泗说的,“家中经商,落魄了。” 松正阳点头算作知道,又转而问:“昨日,将你与道侣分开,可恨我?” 池栖雁心里点点头,面上不说话,忽然抬眸,叫了声“师尊”。 松正阳眉心一跳。 “如何能与北泗住在一起?”池栖雁这次眼神相当地真诚。 松正阳一脸不出所料,道:“这是规定,除非宗门出任务,不过……” 他看了池栖雁,短暂地沉默后才道:“你是……凡人,修为不足以出任务。” 池栖雁眼中划过失落,又很快提起精神,道:“现在修炼,可以出吗?” 松正阳轻咳,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隔空变出几本书,浮空送到池栖雁手中,道:“你回去好好修炼,自有机会。” 池栖雁从宫殿出来,什么也没得到。 远处有两个人在竹林中针锋相对,看着要打起来了似的。 “师弟!”解琼颖眼尖,挥手打了声招呼。 池栖雁眼神看去,算作回应。 身后两个人还在说着。 “你白长那么大个了,蚊子能咬成这样?”解琼颖一手叉腰,一手虚空点点施俊彦,满脸嫌弃。 施俊彦摸摸后脑勺,理不直气也壮,“我怎么知道,而且……而且你看你那药根本没用!都没消掉师弟的痕迹!” 解琼颖重重叹气,道:“你觉得师兄会那么不知轻重吗?他肯定早就猜到你这个大嘴巴迟早会让师尊和我发现。” 施俊彦被说得一缩脖子,他现在的地位可真是山头最低的了。 他一思索解琼颖话中意思,脖子又伸直,道:“你的意思是……师兄是故意的?” 解琼颖哼哼,道:“算你脑子没傻。” 师兄这是在宣示主权呢,而最主要的原因肯定是在师尊身上,师兄想以此表明池栖雁对他的重要程度,昨晚才偷偷潜入。 难道是师尊不喜欢师弟?可不喜欢,为什么要收为徒弟呢? ----------------------- 作者有话说:完事了,就不会净身术了,哈基泗你这家伙儿…… 第38章 彼岸花纹 路过水池的时候, 池栖雁一瞥,表情差点没绷住。 他蹲下身子,池子里的倒影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此处残留着痕迹。 再往下摸, 就是肩胛骨, 似乎还残存着滚烫的唇吻。 池栖雁脸一燥, 脖颈与肩膀之间的白嫩肌肤冒出点红痕,像是花枝儿尖探出头。 他一触,肌肤温烫, 弹开了手,背后是怎样的风景,他最是清楚。 有记忆以来,他背后就缀满彼岸花,鲜红如血, 花瓣细长。 平常肌肤一片雪白, 可一旦身体发烫, 血色彼岸花就连了枝儿,花蕊绽放着纠缠了半个背,随着升温,颜色愈来愈浓,绽放得愈浓。 昨儿个, 北泗大掌覆在花瓣上, 描摹着勾起片片热意…… 彼岸花纹缠了整个后背,鲜红如血, 绚烂绽放。 池栖雁脸上飞过一片红晕,猛摇了下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脚才踏进房间, 昨日纠缠的气息就灌进鼻间,房间空荡荡,池栖雁生出点失落,没人在。 他随手将书丢在桌子上,手指无意识地轻扣桌面,必须得想办法解决掉体内的邪气和灵气,否则两向对冲,自己的修为必然会受其限制,要真是碰上北玄商,恐会落于下乘。 忽然,几声轻巧的脚步声入耳。 池栖雁微微一勾唇,他怎么把解琼颖忘了,此人定有法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师弟!”解琼颖蹦跳着进了房,眼落在那些书上,道:“你可有不懂的地方?放心大胆地问师姐!” 池栖雁微微一笑,道:“师姐,坐。” 解琼颖闪过狐疑,又很快唾骂自己,师弟可是师兄的道侣,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她当即坐下。 池栖雁思考如何让自己提问不刻意,他眼睛落在那些书,道:“这些书,讲得是什么?” 解琼颖闻言,随便扫过书名,回:“是关于剑术的。” 她打开了话匣子,凑近一点,问池栖雁:“你猜师尊修剑道,为什么我跟施俊彦不修?”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期待对方的询问。 池栖雁回视一眼,装出点感兴趣,“哦?为何?” 解琼颖一拍手,道:“我跟你讲,都是因为大师兄!小时候,大师兄脾气又臭又硬,根本不跟我们玩,打斗的时候从来不会怜香惜玉……” 一张臭石头脸从脑海冒出,池栖雁暗道打起架来确实不要命。 解琼颖看他几眼,无声嘀咕着,“也有例外……” 瞅瞅师兄那宝贝儿样,黏糊儿劲,竟连半刻钟都分不开。 抬眼见池栖雁看她,改口继续道:“太可气了!奈何师兄实力太强,打又打不过。我们就只能另辟蹊径,施俊彦搞了些机关想报复回去,结果没想到制造能力数一数二。 “我本来想下个不痛不痒的毒,没想到能清晰辨别那些药材的气息。”解琼颖对着池栖雁握了握拳,以示鼓励,道:“师弟,你就算修炼剑术不行,也可以修别的,师尊最喜因材施教了,不要有负担。” 乍听这奇闻,池栖雁倒觉得新奇,但见铺垫得差不多,他问:“那如果二者皆修呢?” “这很常见,不过修炼时会有所偏重。”解琼颖对师弟如此好学很是满意,恨不得倾囊相授。 第41章 “可若是两种……相冲的气息呢?”池栖雁掀眼看去,对方面色凝重,心下咯噔,怕是不好。 果真不出所料,解琼颖眉心锁紧,严肃道:“一体容纳相斥气息迟早得爆体而亡,就算不用法力,也难逃死亡。” 搭在桌上的手指尖泛白,池栖雁面容正常,言:“你会如何解决?” 解琼颖语气平静地陈述:“废除全身修为,筋脉受损,终生不能踏足仙途。” 她脸色一收,对池栖雁眨了下眼,宽慰道:“师弟,你莫要忧心,现在你还是个凡人,只要不修邪门歪道,自然不会发生这种事。” 池栖雁想笑却笑不出来,不废,迟早会死?一废,他手摸上自己的脸……幻术也会消失,不知道会有多少仇家找上门,可他最最怕的是北泗厌恶失落的表情,是午夜想起都会作呕的程度吧。 心脏猛猛抽痛。 池栖雁强拉出点笑,不想让解琼颖看出他的异常,“没有别的法子吗?” 解琼颖摸了下鼻子,看他一眼又挪开眼,摇摇头,道:“无解。” 胸腔透过气,空气涌进,池栖雁暗松口气,笑得真心实意,这师姐在骗他呢,小动作如此多,明显是心虚了。 池栖雁浑身松快,装作被吓到的样,瞳孔微颤,道:“这太可怕了,幸好我不会这般做。” 解琼颖闻言,点点脑袋,手抬起想拍拍池栖雁肩膀表示赞同,猛然浮出师兄的臭脸,迅速缩回,仗义地一拍桌,道:“好好干,不懂的来问我!我有事要走了。” “差点忘了,我来是跟你说什么的。”解琼颖指指她腰间的白玉,“师尊昨日给你的这个也是门牌,你可以自由下这座山头,但后果自负。” 留下这句后,娇俏的人影消失在竹林中。 解琼颖出了数步,才敢拍拍自己扑通扑通跳的胸膛,长出一口气。 回头,竹屋已看不见,她回身往自己的屋子去,翠绿中一片衣角裸露出来。 她踮起脚尖,张开双臂,虎扑过去,得意道:“施俊彦!你敢吓我?被我发现了吧!” 手还没碰到,衣角的主人就转过身来,眉尖微夹,退后一步。 解琼颖美目圆瞪,怒气冲冲道:“施俊彦,你敢嫌弃我?” 施俊彦忙摇摇头,道:“并未。” “怪怪的……”解琼颖扫他一眼,怎么说话文绉绉的,道:“你刚不是说要下山吗?” 施俊彦道:“有东西落了,你去师弟屋子干什么了?” 说起这,解琼颖忧伤地说:“我刚刚骗了师弟……” “骗?”施俊彦反问。 解琼颖无暇多思异常,道:“他问我体内若有两股相斥气息该如何,其实还有一种方法我没告诉他,只要彻底剔除其中一种气息就行,中途不能断开,否则会反噬其身。” “这怎么剔?”施俊彦挑眉,困惑道。 平常对八卦最是好奇了,这次反倒对修行的事感起兴趣来了。 解琼颖微扬脑袋,道:“你这个笨脑子怎么都不会想明白的,那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吧。” 施俊彦洗耳恭听。 “打个比方,如果想排出体内邪气就必须到极恶之地,一缕缕牵引出气息到空中,体内灵气便会趁机占满身体,就算成功了,只是留下的灵气决定了当下的实力。”解琼颖解释了通。 她转而叹道:“师弟刚踏入仙途,旁门左道虽修炼快可对自身损害大,我怕师弟急于一时,迷了眼,就没说实话,骗他无解,掐断这种苗头,我是不是太不信任师弟了……” “师弟会理解你的。”施俊彦一脸正经,安抚住解琼颖。 解琼颖眉眼舒开点,眸子亮闪闪,道:“真的吗?”撒谎的感觉真不好受。 “嗯。”施俊彦点头,道:“我要去拿东西下山了。” 解琼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目送施俊彦离开,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算了,不管了,施俊彦这个人老是神神叨叨的。 施俊彦绕过一圈后,回到竹屋,踏进房门的那刻,娃娃脸眨眼间就化成清俊的脸,池栖雁带着满意的回答坐到位子上,解琼颖果然没说出实话。 只是,他闭上眼,感知着体内的气息,只能留下一股,他…… 轻轻地嗅闻着空中熟悉的气味。 再睁眼时,已做好了决定。 白玉温软,池栖雁把玩了下这块门牌,将桌上的书整整齐齐叠好,抱在怀里。 他只是个柔弱凡人,怎么看得懂这些书呢? 踏着轻松的步子,他就下山了,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快乐多了。 旁人见他从这山头下来,纷纷驻足,悄悄打量。 池栖雁随手揪了个人出来问路,得到答案就笑容一灿,往那山头赶去。 山头有屏障,不容许外人进入,池栖雁看了下周围人,再次随手揪了个人,道:“帮我传信,我要见北泗。” 那人呆呆愣愣地点头,下意识照做,传信给他的师尊郭荣建,屏障开了条口子,道:“师尊应允了。” 不是?此人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求人办事的态度,他怎么就乖乖照做了? 他还懵着,这个理直气壮的人就已经上了山门。 不同于惊鸣峰清静冷淡,弟子稀少,此处山头三步两头就冒出个弟子,池栖雁相当好问路,不一会儿就摩挲到了北泗的房间。 他敲敲门,无人应,便推开门,这间屋子相较于他的竹屋小得可怜,所有家具一览无余,没有人烟儿味。 北泗不在。 池栖雁将书放下,在屋子里走走停停,打量着,观自己的屋子都没有如此细心。 他手触上放书籍的柜子,刚碰到,指尖微微颤抖。 池栖雁眸光一暗,目光落在指尖,指腹只沾了些微的灰尘。 此处,被人布过阵。 第39章 惩罚 天罗地网? 池栖雁若无其事地掸了掸手中灰尘, 就像一时兴起,最后无趣地坐回凳子。 翻开书页,低头不时翻阅着, 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这阵法, 是那个人的手笔。 只要那人想, 就可以将这个房间里所有人捆住, 线网密集,难以逃脱。 翻动书页的动作不由得变快。 住在何府大少爷房间中的人肯定是他,他利用何族族长的资源, 吃了那么多灵丹妙药,莫不是受伤了? 他本可以不在意,那人却出现在了坤撼宗,还敢在他道侣的房内下阵法。 那人要做什么,是发现他的身份了吗?想要威胁他? 池栖雁捏住书页的力气加重, 看来得仔细找找那个人藏在哪里了。 门被推开, 他迅速收拢思绪, 笑看来人,道:“你去做什么了?” 北泗对他的出现没有意外,道:“在受训。” 他走近几分,眉眼含情,道:“不过一个时辰, 就有师兄来找我, 说……” 北泗低头,浅亲了下池栖雁的额头, 继续道,“我的娘子来找我了……” 池栖雁耳尖发烫,瞎说什么娘子…… 平常二字从北泗口中吐出, 自带了几分缱绻。 池栖雁偏头,哼哼道:“怪某人拔吊无情。” “某人”被这糙话噎了一下,把脸凑了过去,像条听话的大狗狗,道:“那请娘子,罚我。” 池栖雁羞得瞪了北泗眼,就捕捉到对方眼里明晃晃的笑意,恼羞成怒,道:“谁不敢?” 他指指旁边座位,颐指气使,“坐。” 北泗不明所以,但依言照做,背挺得板正。 池栖雁心里才闪过丝满意,站起身,手搭在北泗的肩膀上,直勾勾地看着对方,北泗一时被迷住眼,下秒醒过神来,双腿上传来柔软触感。 修真人感官敏锐,北泗清晰感知到触感,呼吸一滞,忘了动作。 池栖雁翘了翘唇,挪了挪,稳稳当当地坐在北泗大腿上,见对方罕见地呆住,故意扣扣桌面,道:“不是说教我法术吗?我这些……都不懂。” 北泗手放在对方的腰上,怕对方掉下去,僵硬地扭头看了下桌上的书,道:“好。” 池栖雁压住扩大的笑意,旋转过身子,后背紧贴着北泗的胸膛。 因旋转微微蹭过,触之柔软。 池栖雁见北泗迟迟没有动作,偏转过脑袋,道:“还愣着做什么?” 转回头,就笑开了颜。 北泗无奈,这就是惩罚吗? 确实,难熬得紧。 凳子离桌子有些远,要想看仔细,得贴近些。 北泗扣住怀中人,身子靠向书桌,右手指着书上的话,逐字逐句讲解,但腿上触感难以忽略,他念着念着偏走神了。 第42章 池栖雁听某人慢下来的调子,就扭扭身子,示意对方快点讲,奈何贴得太近了,他清楚地感知到某人异常的地方,登时僵住。 哪怕心里有几分预料,面上仍旧忍不住燥红,轻喝道:“尽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北泗忍得青筋暴起,被池栖雁说了一句,更是难熬了,道:“栖栖,我不是柳下惠……更何况,你是我的爱人。” 所以,这又怎能忍得了。 爱人在旁,焉能坐怀不乱? 池栖雁被烫得紧,本想小作惩罚,现在却分不清是在罚谁了,他双脚点地,就要起身。 腰间手臂紧紧箍住他,压得更紧。 “你、你……”池栖雁坐了回去,磕巴道。 “不是要罚嘛,这,怎够?” 鼻息喷洒在颈间,温热。 池栖雁不敢回头,小声命令道:“快把你那坏东西消下去……” 身后传来闷笑声。 不听言,反而更过分了。 池栖雁脸微鼓,道:“我不罚你了。” 他推推那手臂,却没推动分毫,催道:“快松手。” 谁能忍受一直坐在这地方上?分明就不是惩罚,是给北泗的奖励吧。 北泗含住那红透的耳垂,在耳边含糊道:“你的话我自是听的。” 池栖雁试探一下,轻松推开了,登时抬起屁股离开,忆起昨日火热场景,不满道:“昨晚让你停,也没见你停……” 还……还愈加过分,蹬他一脚还被抓住拽了回来…… 北泗摸了下鼻尖,衣袖遮住了地方,道:“情难自禁。” “这儿都是你的痕迹。”池栖雁手触摸脖颈上粉红吻痕,逼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被戳穿了小心思,北泗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眼神落在痕迹上,转为幽深,这些,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你是怎么进入惊鸣峰的?”池栖雁问,昨日根本没有时间开口问,他相当好奇北泗怎么进来的。 北泗神色不变,答:“已请示过掌门。” 但事实上,他想进就进,本以为栖栖会在别处,却没料到会安置在自己屋中。 这座竹屋,他住了百年,早就染上他的气息,每一份家具摆放,每一处角落他都一清二楚。 栖栖,白天会用他的毛笔写画,夜晚会躺在他的床褥上就睡…… 渐渐地,渐渐地,浑身沾满他的味道。 理智的线瞬间崩断。 闯进私人领域很冒昧,北泗推开门的那刻,却只觉自己同样被栖栖标记了领地,爽的后背发麻。 情到深处,难以自抑。 他便抱住了爱人,叼吻着彼岸花纹,引诱着往深处坠落。 池栖雁心里信了七八分,对上北泗暗沉的目光,内里灼热的情意烫了他一下,他掩唇轻咳,道:“快看书。” 别以为他不知道北泗又在想些什么。 北泗垂眼,顺着细白的指尖看到书上的字,抑住体内冲动,道:“嗯。” 池栖雁将凳子移近了些,北泗嗓音低沉好听,他假装点点头表示听懂,其实神魂已经飘到旁边人身上。 “练剑时需心无旁骛,方能快速掌握其中要领……”北泗点点书,池栖雁偷偷瞥眼身边人,点头应是。 “世间武功唯快不破,熟练过后,杀敌措不及防……”北泗没再看书,看旁边的人。 池栖雁小手伸伸,就勾住对方,懵懵眨眼,“怎么不讲了?” “听课。”北泗反手扣住作乱的手,他给那么多人讲过课,却没见过一个如栖栖般捣鬼的人,圆溜溜的眼偷偷看他,实在是可爱。 这些剑术实在简单,池栖雁略看一眼就会了,一句没在听的,何况比起剑术他更喜欢使用鞭子,可他的鞭子已然尸骨无存。 池栖雁面不改色地说:“我都听着。” “讲了什么?”北泗挑眉询问。 池栖雁沉默片刻,先发制人,道:“怪你,声音那么好听做什么。” 理不直气也壮。 北泗嘴角微弯,什么气都生不出来。 “你说剑需快。”池栖雁忽然道,眼含戏谑,道:“但你的剑并不快。” 北泗笑意不变。 池栖雁挨近,几乎用气音道:“现在还没消。” 话落,就得逞地退后。 这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北泗哑声道:“栖栖……” 哪怕现在难受得要命,他仍是克制住了自己,已经胡闹过一番,再来,凡人的身体怕是承受不住。 池栖雁身体已恢复好,只是身上痕迹难消,他撩完后,见男人忍得难受,犹豫开口,“我们……” “不可。”北泗严词拒绝,道:“我怕……碰坏了你。” 池栖雁就知道,回去的时候“好好”修炼一番好了,修为一日千里,应该算正常吧。 解决掉体内两股气息的事迫在眉睫。 池栖雁可不敢乱说话了,他扫扫周围,转移话题,道:“这房间是谁分配的?” “是按照辈分。”北泗尽量忽略掉异常,他知道这房间被布下阵,可他并不慌,多大点儿事,威胁不到他。 也就是说,这房间不是随便分的,大部分人都能推测到谁会住在这里,那个人躲的地方可就太多了。 还是小心行事的好。 有什么东西突然浮现在空中,现出几行字来。 池栖雁稍稍一看就知道是只发送给北泗的讯息,可这点屏障术可阻不了他,他当做没看见。 北泗看过后,向池栖雁说明,“方才师尊发了讯息,言新弟子入门,均有获得本命武器的机会,但这得看造化,明日会在后山进行。” 他补充道:“这是坤撼宗的惯例,不过能从后山处拿到本命武器的人罕之又罕,轻则受伤,重则致死,新弟子必须是自愿参与。” 池栖雁眼一亮,被点醒了。 他想起来了,此地就能通往极恶之地。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极恶之地积满冤魂亡灵,寸草不生,天地同暗,怨气之甚足以捅破天际,凡人待即死,修士待即疯,此处没有灵气,再厉害的修士到了此地也只能束手就擒。 而土囊封尘之下,存活着域外婴,啼哭如婴泣,可无一人见过它们的真面目。 而坤撼宗后山处能通极恶之地,此处武器时间久远,嗜血无数,煞气浓重,千百年来镇守于此,煞气压邪气,两向对峙,形成微妙的平衡点。 此趟,他必去无遗。 池栖雁看向北泗,问:“你去吗?” ----------------------- 作者有话说:审核大大,只是夫妻间的卿卿我我,让我通过吧[可怜] 第40章 骷髅 “你想去吗?”北泗反问。 他的本命剑在那一战中摧毁, 他暂时不打算另找别的剑。 池栖雁知道瞒不了,便应道:“嗯。”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北泗变相得回答了这个问题,他也要去。 这个答案不出所料。 池栖雁眯眯眼, 道:“那你可要保护好我。” 心里思索着到时如何摆脱北泗, 好去干那件事。 腰际传来温热感, 一摸起, 是那块白玉在发烫,在提醒池栖雁时候已晚。 池栖雁脸一黑,居然还有门禁? 往窗外一扫, 天已黑,确实时候不早了。 要是不提醒,他怕是能待到天亮。 “我,走了?”池栖雁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无意识地瘪了瘪嘴。 北泗抬手刮蹭过他的软脸, 另一只手捏住他的指尖, 道:“明日就能见, 好好休息。” 手中触感有些不同,他话一顿,抬起池栖雁的手,对方的指尖有些灰灰的,道:“怎么不小心把手弄脏了……” “你的书架有点脏。”池栖雁微皱眉, 对这个房间很不满意, 趁势道:“这的环境不好,能换个房间吗?” 正好, 能离开这个布了天罗地网的房间。 北泗抹掉他手中灰尘的动作顿住,眼神落在书架处,道:“昨日我已清理过。” 按理说, 不会有灰尘。 池栖雁微微愣住,快步走到那书架处,只有那处有灰尘,就像是有人用脏手触碰留下的痕迹。 他将手放在那处灰尘处,刚好能做出打开书的动作,书口处微微分开一条小缝。 里面,有东西。 池栖雁手僵住,他现在应该做的事就是将这些灰尘抹去,不至于让北泗看出异样。 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他甚至没来不及收回手,背后人就贴了过来。 第43章 “怎么了?”北泗下巴贴着他的脑袋,视线落在书上。 池栖雁手下意识捏紧,迅速找出理由,道:“这些书很久没翻了,大概是我翻书不小心沾到的。” 必须冷静,还没搞清楚里头是什么东西。 没准是这个房间之前的主人留下的。 行事切忌自乱阵脚。 他镇定地就要将书重新塞回去,却被一只手阻挡住了。 这只手骨节分明,轻轻地握住书脊。 小小的力道,池栖雁却不敢推开,睫毛微颤。 那只手将书拉进,就在快抵到眼前时,不再动了。 北泗眼尖地发现分叉的书口,扯唇道:“我来放。” 这里面夹着东西,既然放在他的房间,恐怕是给他的,若里头是关于他的事,恐是不好让栖栖看见。 栖栖貌似没看出异常。 池栖雁心里头不放心,不松手,道:“我来吧。” 北泗犹豫片刻,总不会出现什么差池,便松开手。 书一松,池栖雁就迫不及待地想塞回去。 突然,一张折叠的纸从书缝中轻飘飘地落下来,在空中飘了几下后,安静地落在地上。 白纸透出几道红迹,里头有字。 这明晃晃的东西贴在地上,谁也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池栖雁心脏一跳,率先蹲下身子,捡起这张纸。 弯腰的瞬间,他想通了。 这天罗地网根本就是障眼法,他的注意力被阵法吸引走,自会对别的事物注意力下降,容易忽视异常。 已经打扫干净的地方却异样地脏,引起怀疑,按北泗警惕的性子迟早会发现。 若他今日不在,北泗单独打开……什么狡辩的话语都无法及时说出口。 这张纸捏在手中,如烫手山芋。 正常人定会好奇地打开。 池栖雁定定地看着这张纸。 若他不打开,在北泗心中便会落下怀疑,可若是打开,里面的内容他无法保证,后果……他无法想象。 他极快地看了眼北泗,道:“我,打开了?” 北泗装作镇定地点头,他的考虑出于意料与池栖雁一致。 见此,池栖雁低头,顿了一秒,像是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迅速打开了纸。 赤红色的朱砂充斥人眼。 池栖雁呼吸凝滞一秒,重新喘气。 值得庆幸的是没写关于身份的事,可他的心却一下沉底。 一个字铺满了整张纸,细闻之下,这红色字迹分明就不是朱砂,而是……人血。 上书一字。 “死”。 池栖雁细看笔画,笔锋熟悉,是那个人的写作习惯,根本毫不掩饰自己的笔迹,摆明了是要让他发现,似警告又似威胁。 那个人,发现了他。 池栖雁勉强对北泗一笑,道:“这个……是房间上个主人夹的吧。”他想拉过对方的思绪。 “应该。”北泗顺势而言,拿过那张纸,指尖兴起火星子,纸张化作一溜烟儿,烧没了,吐言,“晦气。” 是那个卧底发现他了?试图以此恐吓他?很可惜,这点威胁算不上什么。 只要不捅到栖栖面前一切好说,可这纸似乎吓到他的栖栖了…… 北泗从池栖雁手中抽去书,随意塞回去,抱住对方,摸摸他的脊背,如同给猫儿顺毛般温柔耐心,道:“无事。” “我没事。”池栖雁一呆,脑袋搭在北泗的肩膀上,道:“只是一张纸而已。” 忽然,他推了推北泗,道:“我先走了。” 窗外闪过一道黑色阴影,极快极快,要不是他及时捕捉到,就没影了。 告别后,池栖雁出门,没带犹豫地往窗外那处地方走,没有任何人,唯有一颗百年巨树随风微微摇曳着枝叶,影子倒影在窗户上,如人在摇摆身子。 池栖雁转身欲离开,脚尖踢到土块,停下步子,打眼一看,脚下的草木比之周围异常的繁茂,生长极好,似乎有营养在灌溉着。 他踢了踢土块,土块刹那散架,碎成一堆,向来凝固成这种状态已久,晒干了水分,一脚就踢散了。 池栖雁想起指尖的灰尘,他抬起手,两相比较。 看土质,跟地下这土的颜色颗粒相同,应当是从这里抹过来的。 微微嗅闻了下,这灰尘带着草木香味,是土。 不止如此,还有一股味道,黏腻恶心。 他眸一沉,坤撼宗十天半个月不会有雨,周围也没有水源,这土块却凝结,这水是哪来的? 池栖雁脚尖一转,抬头仰望百年巨树,枝叶繁茂,层层叠叠,郁郁葱葱。 他闭眼,引出元魂,往上飞去。 穿过枝叶,腥气味越加浓。 一片绿色中终于出现不一样的色彩。 白色。 一具白森森的骷髅倒吊在粗壮的枝干上,绿色藤条拴紧他的脖子,白森森的脑袋低垂,脚尖无力地下垂,根据骨骼生长情况,不难判断出这是具成年男子的尸体。 小栖雁飞近些,仔细看了番,胸腔的肋骨断裂几根,尖锐的骨头尖直指心脏原在的地方,极大可能是心脏失血过度死亡的。 此人被吊在这里,浑身的鲜血透过伤口汩汩流出,滑过身体,凝聚脚尖,滴滴答答,滴滴答答,鲜血浸润了树下的一片土地,供给营养。 池栖雁复睁眼,收回元魂。 这具骷髅死了有段时间,这个房间周围无人,相对寂静,在北泗入住前,应该已有一段时间没人居住,否则死人的腐臭味早就引起注意。 化成白骨,空气中的臭味早就消散的差不多了,死人没有气息,修士根据气息判断人的方位,没了气息,自然难以发现。 池栖雁嫌恶地看了眼手,这下可真是脏了,这具尸体的主人原来莫不是住在这个房间的,可他现在了解得还不够多。 一具骷髅挂在树上,还跟北泗住的地方离那么近,他皱皱眉,又不好跑过去直接坦言说树上有尸体。 池栖雁便轻轻抬掌,骷髅随之飘了下来,浮动在空中。 两指碰在一起,到最后一步就能彻底粉碎骷髅时,他停住动作。 算了。 给这骷髅找个地方随便扔扔好了。 池栖雁悄无声息地干完事后,就溜回了自己的山头,缩进被窝里,被子上独属于北泗的清香味涌上,袪去鼻间残留的腥味儿。 他蒙住自己的脸,只留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很久之前,二人沿途曾遇见一堆人在埋葬因战乱而死的人,便帮忙一起埋土。 “为什么要葬这些人?”池栖雁面露不解,土地上藏着一个个小土包,每个土包里面都藏着人,或者是一个,或者是一对夫妻。 北泗对他的懵懂早已习以为常,池栖雁这个“原商户大少爷”对民间之事一无所知,提问时从不带有任何个人感情色彩,犹如三岁稚童对此事单纯的好奇。 “入土为安。”北泗捧起最后一捧土,将它盖到土堆上,又道:“这也是留给家人的念想。” 只要想,随时能到这个小土包来与家人相见。 “那为何,这二人能葬在一起。”池栖雁指着有一对夫妻藏在一起的大土包,费解道。 北泗手抬起,想揉揉他的脑袋,眼角看见指尖的黑灰就停下了动作,道:“这二人是夫妻。生同衾,死同穴。” “生同衾,死同穴?”池栖雁眨眨眼,这句话他喜欢得紧,也不嫌北泗衣袖脏,扯住后,就道:“这二人是一男一女,那若二人同为男子,也可以吗?” 北泗眉一弯,道:“自然。” ----------------------- 作者有话说:谢谢祝余宝宝,名称是空白的宝宝的营养液[害羞] 第41章 剑冢之家 自然。 池栖雁眸光一亮, 连道:“那死后我们也要藏在一起。” “好。”北泗宠溺道,“但只活百年太短,我舍不得你死。” 凡人寿命太短, 一旦身死, 就再也见不到池栖雁鲜活的表情, 暗戳戳的小动作…… 池栖雁伸出手, 牵住对方,黑泥沾了满手,他说:“不怕。” 就算用尽各种方法, 他也会“合理”地延长寿命。 哪怕,是学习与他邪力相排斥的灵术。 池栖雁默想,今日所做之事,应是对的吧,此人不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至少会有人发现, 有人惦记。 凶手是谁, 他百分之百肯定,但藏到哪里去还需要时间找到。 空气中浮现出同样的讯息,他挥挥衣袖,表示知道。 第44章 天光熹微。 池栖刚下山,就听见边上弟子激烈的讨论声。 “哎, 你听说了吗?有一具骷髅出现在郭师叔的山头。” “我知道我知道!就扔在了路边, 这是谁的尸体啊?” “宗主还在调查,到底是谁犯下此等凶杀之事?” …… 池栖雁当做没听到, 直接往后山赶去,一块剑碑竖立在路边,朱砂写就四字, “剑冢之家”。 眼一转,人群堆叠在不远处,他快速捕捉到北泗的身影,对方站在人群边缘,若有所觉,转过脑袋,双目对视。 池栖雁快步走过去,站到一旁,向北泗示意,“你看。” 他捏了捏手,指尖燃起一点白色的烟,讨要奖赏般道:“我昨天琢磨了很久,结果就会了。” 这只是个简单的法术。 北泗眸子微微睁大,很给面子地惊讶道:“栖栖好厉害。” “自是。”池栖雁老神在在地点点头,表示认同。 北泗笑意愈浓,想起什么又道:“你昨晚回去曾遇见什么吗?” 这显然是在问骷髅这件事。 池栖雁思索片刻,面露迷惑,道:“应该没有……你是指骷髅吗,我来的路上听见他们在说。” 此话说得天衣无缝。 上方传来的声音打断二人交谈。 “诸位既然来到此,想必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是施俊彦在讲话。 “剑冢之家与外界隔离,一旦进入,两者间无法相互联系,只能依托同样处于剑冢之家的同伴。”施俊彦扫过这一圈人,道:“任何人只能待一天,无论是否成功获得法器,都会被剑冢之家踢出,回到这里。” 他仔细将剑冢之家的注意事项讲了遍。 风险与机遇并存。 人群隐隐躁动,面面相觑,双方间少有熟悉之人,谁会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救人? 可剑冢之家里头的宝贝太迷人了。 施俊彦见状,补充道:“若是进入剑冢之家后悔了,切勿轻举妄动,等一天时间一到,自然会出来,但乱走乱动……” 话点到此处,就不再说。 施俊彦临走前,往池栖雁方向挤眉弄眼。 池栖雁回以一个淡淡眼神,在转向身边人时眼神却转为柔软喜爱,缀满细碎星辰。 剑冢之家的外头黑漆漆,看不见任何风景,此刻保护膜裂开一条缝隙。 里头狂风呼啸而出,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卷起满地落叶,风尘和铁锈味儿混进空气中,涩得人鼻尖发紧。 -----------------------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国庆节快乐呀!!![加油][加油][加油] 谢谢今天有点不开心宝宝的营养液[撒花] 第42章 剑与鞭子 未知的恐惧。 哪怕透过这条缝隙也什么都看不见, 只余黑色。 等前面的人群进去后,二人才动脚。 靠近,大风扬黄沙击面, 冷冽风气刮脸而过。 北泗抬袖遮住迎面来的沙粒粉尘, 另一只手与池栖雁十指相扣。 共同踏入那条缝隙, 白昼转黄昏, 空气沉寂,没有波动。 脚踩到实地,索索声便响起, 脚感与平地不同,是沙地。 抬眼,天空昏黄,与土黄色的大地形成不分明的界限,天地勾连成一体, 人如置身于混沌体中, 不知天上地下。 最为夺目的是插在土中的剑, 大小不一,奇形怪状,却皆被黄沙附着着,颜色暗沉沉,古朴神秘, 宛如被遗留在历史长河中的物品。 池栖雁感受着掌心的温暖, 打眼往周围一看,除了北泗再无别人。 看来这条缝隙随机投放人, 拆散了人群。 他竟一时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懊悔了,本来能很自然地分头行动,结果二人连半会儿手都不舍得放开, 直接捆绑着到这了。 他将目光投在脚边的剑。 “如果剑与你有缘,便会有心灵感应。”北泗说明,“会引领你寻到它。” 池栖雁一心二用,边听着边琢磨着该怎么消失一会儿。 这极恶之地方位,他体内的邪力一定会有所察觉,二者算得上同根同源。 二人漫无目的地随便走走,这处空间看不见尽头。 寂静的空气微微波动,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池栖雁掀眼看去,在东方。 他一路走来没留意到分毫,那地方竟有个高大的黑色阴影,仿若隔空出现。 离得太远,分不清具体的形状,只能看见糊做一团的黑影。 池栖雁沉思,这是剑在唤他,还是……极恶之地在唤他? “你有看见什么吗?”北泗停下脚步,看向东方,问。 池栖雁听见北泗询问,下意识嘴快回答:“有东西。” 话落,他一僵,又见北泗表情没有意外,想来是北泗也看见了,那应当就不是极恶之地。 “那个东西很高大。”池栖雁手一指,问:“你也看见了?” “嗯。”北泗肯定,心里起了点疑惑,按理说,不应该两个人都会受到剑的指引。 池栖雁挑挑眉,这剑倒有意思,居然敢叫两个人去。 在北泗眼中他就是为了取剑而来,这个时候说不过去太可疑了,是故,他提议:“去看看?” “好。”北泗正好也想知道为什么会出现例外。 两人往那走去,空气波动愈烈,显然是走对了方向。 终于,那个阴影现出了庐山真面目。 这是一柄剑! 剑身巨大无比,比那七层高楼还要高和宽,直冲天际,难以望头,威压森森,在靠近的瞬间,贴着肌肤的空气犹如千斤坠,压住身体,难以做出多余的动作。 而就是如此威严的剑却被一条“链子”紧紧地缠住,勒得紧实,不留一点缝隙。 二者紧密相连,不分你我。 难怪在远处,却感受不到一点威压,竟都是因为被这条“链子”锁住,困于这一方之地了。 池栖雁伸出手,冥冥之中,他想要触摸这条“链子”。 这“链子”直径比他脑袋还大,衬得手小小一只。 为何这“链子”对他的吸引力异乎寻常? 未等他触及分毫,黄沙破土! 无数条链子破地而起,直直就朝着他攻来! 下一秒,池栖雁就被揽住腰,在空中旋了个圈,踏过“链子”,稳稳当当地站在了旁边。 这还没完,这“链子”横冲直撞,开始无差别攻击,挥舞着,激得黄沙疯飞,原先还明清的视线顿时黄蒙蒙,三步之外的任何东西都不见了踪影。 视野受限,要想躲避如此之快的攻击更是难上加难。 北泗神色未变,微动耳朵,破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分不清方向。 除此之外,他听见了略微不同破空声,有别的东西加入了…… 池栖雁瞳孔一缩,是一把剑! 直直朝北泗的心脏处而来! 情况突发,他不敢赌北泗能及时躲开,便轻抬指尖,迫使其偏离了方向,擦着北泗耳边而过。 北泗听见耳边清晰放大的破空音,镇定自如,道:“真厉害。” “只是碰巧。”池栖雁暗幸自己进入剑冢之家前,就让北泗知晓了他会点法术。 一句话的功夫,后面的剑紧随其上,无数的剑向他们飞来,紧紧跟在他们后面。 北泗带着池栖雁闪身一避,“链子”重重地甩到巨剑之上,震飞包裹剑身的黄沙,露出下面的银白色,上面刻着繁杂的字符。 威压变重,池栖雁明显地感觉到“链子”的速度变缓,然而,剑的速度转瞬极快无比,眨眼偏失了影子。 剑身不过才露出一点,那捆着巨剑的“链子”就窸窸窣窣地动弹起来,重新盖住那处地方。 “它们……是在相互制衡吗?”池栖雁提醒道,怕北泗没注意到此处细节。 他扬起脑袋,看向上方,心生一计。 既然如此,那便打破这个平衡。 北泗环紧怀中人,跟着抬眼,忽而道:“抱紧我。”等感受到腰际紧了紧,他牵起抹笑。 北泗点了点空,直往上走,越往上空气越重,为了不耽误时间,速度更快,他脚踩在缠着的“链子”上,借力往上奔去。 紧随在其后的“链子”和剑哐哐砸到剑身上,震碎一片黄沙,可见视线不足一脚。 脚下地突地不稳,急速后退撤离,跌跌宕宕。 一瞧,底下大链子急剧拉扯转动。 “轰隆”! 剑身上的“链子”下坠,卷起几大块碎黄沙块,直接往二人砸去,这分量相当不轻,砸身上不死也得残。 北泗脚一登,成功躲开,局面乱成一锅粥,以这幅情形恐是难以到达剑身顶端。 第45章 池栖雁微微眯眼,看着直冲他而来的“链子”,眸光一变,没头没尾地问:“这个链子是不是……也能做本命武器?” 他早就觉出这“链子”的异常,对他异样的吸引,以及似乎是针对性地在攻击他。 北泗拧眉,道:“能。” 剑冢之家,顾名思义就是剑的墓地,理所当然所有人都会认为只能从中获得剑,唯有剑才能作为本命武器。 但抛开刻板印象,他的疑惑就有了解答,难怪二人皆能感知到,原来这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武器。 “它似乎一直在攻击我,而那剑似乎是在攻击你。”池栖雁盯着后方朝他们方向而来的剑,“我们离得太近,才难以看出。” 这距离,谁能看出这剑到底是想攻击谁啊。 北泗脑子一转,就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似乎”,而是肯定。 这些“链子”明显就是在攻击栖栖,而这些剑是在攻击他。 几乎是瞬间,他就想到解决方法。 北泗眸一沉,不愿这般做,置栖栖于险境中的事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哪怕是想想也不行。 怀里的人突然挣了下,一向柔弱的人竟跟条游鱼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松地从他怀中游走了。 “你牵着我,我来引链子。”池栖雁不给北泗反驳的机会,后背贴着大剑剑身,笑着看向严肃的北泗,道:“你会保护好我的对吗?” “当然。”北泗自信于自己的实力,却唯在栖栖身上的事他总怕出现意外,急道:“但不能拿你自己冒险。” “来了!”池栖雁站在链子上,不给北泗拒绝的机会,先声夺人。 “嗖”! 声音从四面传来。 北泗捏捏池栖雁的手,提醒他躲开,池栖雁已敏锐地感知到声音方位,但得到“帮助”后才转身。 “链子”狠狠地撞到剑身上,北泗飞在空中,身子对应链条处,在剑射来的一瞬间,他敏捷地避开,剑与“大链子”相撞! “链子”与大剑相撞! 哐哐哐! 剧烈声爆响,震天响地。 剑身岿然不动,这点力度对于这个庞然大物来说杯水车薪。 可疯飞的剑和“链子”被镇住,迟迟没再进攻,脚下的“大链子”被攻击到呆在原地,一时没能转动。 二人的默契配合,使得空气凝滞几秒。 趁“大链子”还没来得及转动,二人快速往前,几番操作下来,成功到了大剑剑柄处。 他们同样看见“大链子”的尽头,是柄。 这根本不是链子,而是鞭子。 两者的柄贴在一起,主体缠绵绕紧着。 池栖雁扭头,与北泗对视一眼,便被搂住。 剑身端顶威压最甚,压得人呼吸变得沉重。 只剩最后一击。 两人站在剑柄处,脚边的鞭子不停地蠕动着,试图包裹住黄沙掉落的剑身。 此时,迟缓的剑与鞭子反应过来,刹那间一个猛劲儿全涌了来! 大剑剑身剧烈摇晃,大厦将倾! 再来! 砰! 剑身彻底晃动,砰然落地,扬起滚滚尘土。 这个高度,打在顶端,牵一发而动全身。 “闭眼。”北泗示意池栖雁闭上眼睛,这沙进眼睛可不舒坦。 池栖雁听话闭眼,剑倒地发出的砰声清晰入耳。 他的右手手腕一紧,发烫,像被什么东西圈住了,他眯开条缝,却见右手处戴着一圈类似于黑色发带的东西,他心中一念,就变成透明色。 是那条鞭子,现在这幅模样倒是方便了他携带。 池栖雁重新闭上眼睛,等北泗带他下去。 心却突地一紧,空气中有股波动,不是因为剑身落地搅起的风波。 而是……类似于这鞭子指引他的感觉。 他复睁开眼,往下方一看,什么东西也看不到,可他清楚地知道…… 他要找的地方,就在这下面。 ----------------------- 作者有话说:谢谢今天有点不开心宝宝,朝朝祈年宝宝,来碗芝麻汤圆宝宝的营养液[让我康康] 第43章 极恶之地 极恶之地, 就在下面。 纷纷扬扬的尘土迷了眼,人一旦掉进去就再也看不见踪迹。 池栖雁微咬下唇,悄悄瞧了眼北泗, 他进这的目的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现在不跳, 更待何时? 可他心尖颤了颤, 手无意识地扣紧, 北泗会害怕的,他不想北泗为他担心。 若错过了这次,可就不一定能再找到了。 长痛不如短痛。 池栖雁深深地看了眼北泗, 抱紧对方腰的指尖顿时松开,暗暗操控刚得手的鞭子,刚刚平息的风波再度卷土重来,不知数的鞭子密集卷打过来。 北泗眉染上错愕,但反应迅速, 挑出剑格挡, 可这剑与他还没进行磨合, 使着不趁手,用力有些偏颇。 他不急,只需几息时间,他就能掌握此剑特性,只是这鞭子来的太古怪了。 池栖雁边观察着北泗, 边暗地里借着巧劲, 撬开了北泗箍牢的手臂。 鞭子迎面甩来,池栖雁后仰, 挣脱北泗的怀抱,沉沉跌落,匿于黄沙中。 “栖栖!” 一声呼喊被吹散于空中。 池栖雁心脏揪紧, 看了眼声音来源,停住下坠的身体,转身往极恶之地飞去。 又让北泗担心了,但不出意外,这会是最后一次,等他完全去掉邪气,就能光明正大陪在北泗身边,不怕突然没控制住就散发邪力。 若不及时做出取舍,怕是什么也捞不得好。两股相冲的气息已阻碍他的法力,而与北泗待在一起,是他最坚定的取。 这满身修为不要就不要了罢,左不过是从头用灵力修行,以他的天赋想必还是轻而易举的。 至于,藏在暗处的那人……只能延后处置,那具骷髅被他端到坤撼宗人面前,那人后面的行动怕是不好进行了。 池栖雁聆心循着这股牵引,往下飞去,原先插着大剑留下一个硕大无比的窟窿,周围的沙土成漩涡状往中心汩汩涌入。 他再次确定就在这里,目光投在那个涡心,毫不犹豫地飞进那个深坑。 脚才踩到中心的一瞬间,巨大的吸力扯住他的双脚,他都不需用力,整个身子被吸进,沙子堵住七窍,淹没过脑袋,被狠狠挤压在沙堆中。 池栖雁闭着眼睛,内心一片宁静,感受着沙子从身上划过的粗粝感,终于,胸腔的挤压感得到瞬间释放,复睁开眼。 一片漆黑,无边无际。 池栖雁眨眨眼,这场景跟闭眼没有差别,什么也看不见。 那股牵引力愈强,就在附近。 他往那边而去,右手按住胸腔,里头的气息横冲直撞。 邪力兴奋地欢舞着,在他的四肢百骸乱窜,游遍他浑身的血脉。 这地方,太舒服了。 池栖雁眉眼舒展开,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如渴了数日的沙漠旅人畅饮甘泉,沁人心脾,灵魂颤栗。 黑气试图透过他的肌肤毛孔钻进血脉,肢体舒展着,迎接黑气进入。 池栖雁挥去贴近的黑气,下唇被咬得发红,这像把猫薄荷放在猫面前却不让它吸般难熬。 不行。 灵气已经被压在小角落,平衡彻底打破。 池栖雁气沉丹田,集中精力在胸腔,细致地将邪力从血脉上剥离出来,这工程繁复枯燥,还得抵抗黑气的诱惑。 黑气铆足了劲往他的肌肤上贴,池栖雁别眼不去管。 “哇”! “哇”! “哇”! 池栖雁推去邪力的动作一顿,婴孩儿啼哭声划破极恶之地的寂静,无数张嘴在张口哭泣,如孤魂野鬼飘荡在耳际,绵长悠远,叫的人心尖收□□息。 难听至极。 不需多想,就猜到是域外婴。 池栖雁紧皱眉心,鬼魅般靠过去,怕是出现了什么状况。 浓厚的血腥味溢入鼻腔,吮吸咀嚼的声音,顺着空气爬进耳朵里,湿漉漉地贴过每一处耳道。 咕噜咕噜…… 渍渍渍…… “嘤啊!” 叫声突起,黑气疯狂震动。 池栖雁背脊胳膊一重,有东西趴住他,疼意穿到大脑。 他面无表情,什么也看不见,却精准揪住后背的那只,有类似四肢的东西缠住他的手,嘤嘤叫唤着,像真的孩童叫声。 蓄力,往远处一甩,空气阵阵震动。 “嘤!嘤!嘤!” 那群东西被连环打飞了出去,吱哇乱叫着,愤怒无比。 池栖雁知道,它们又重新涌了上来,他眸中划过一道深沉,死死地盯着某处。 刚贴进的域外婴,僵立在原地,“嘤嘤”叫声,声音不复先前凄厉,反而乖觉讨好。 第46章 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 这个人身上的煞气好浓重。 池栖雁压下眉眼,全身的气息透露无疑,背负着上万人性命的煞气,又岂是这几只小鬼所能承受的,连黑气都被骇得退开三分。 “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们留着同样的血脉……”暗处的人突然说话,嗓音含着笑意, “怎么这般戾气重?” 池栖雁红眸微竖,心里的那个想法终是尘埃落地。 那个人真的……发现他了。 他沉默不语,域外婴被他吓成了鹌鹑蛋,不敢吱声,气氛安静到可怕。 “我原以为你死了……”那人飘过来,语气故作微讶,“还真是祸害遗千年。” 那人的声音如毒蛇般攀到脖颈,下一秒就能注入毒液。 池栖雁指尖用力,生生嵌入掌肉,旁边的域外婴被鲜血吸引到,想靠近又不敢。 “那个人……叫北泗是吧?”那人语气轻松,困惑道:“无情之人也能爱上人?” 池栖雁指尖松开,他的身体就像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爆体而亡,还不能硬碰硬,他最怕的就是北泗发现他的身份,不要他了。 “主上。”池栖雁权衡一番利弊,面上恭敬称道。 那人笑笑,道:“本来取代了那具骷髅的身份,但……你坏了我的好事,便替我潜伏在坤撼宗吧。” “看到上面的人了吗?”那人兴奋道:“杀了他们,让我看看你的噬魂咒还在不在。” 熟悉的命令,池栖雁早已习以为常,唯有这次,心跳漏跳一拍,北泗还在上面。 走一步,看一步,最后的结果还不是他做了算。 哪怕玉石俱焚,他也定会护住北泗。 他应道:“遵命。” 忽然天地为之一颤! 域外婴吱呜乱叫开了。 池栖雁抬起头。 上面发生了什么? 对面的人没有再说话,池栖雁向上御空而行,尽力控制好气息。 重现天光,明媚的阳光映入眼帘,刚从黑暗中脱离出,眼睛还没适应,闪过光晕。 池栖雁眨眨眼,看清地上景象,懵住。 一条巨缝贯穿天地,劈开混沌! 明媚天光穿透缝隙照进这片黄土,任尔狂风乱做,黄沙服帖粘地,地上景象一览无余,无处可藏。 他落在空中的视线顿住。 天空有一人执剑,衣袂翻飞,猎猎作响。 那人微偏脑袋,暗沉眸子狠狠擒住他,缓缓握紧手中剑。 池栖雁瞳孔一缩,是北玄商。 脑子浮出想法的瞬间,剑尖已刺到眼前,剑意裹风,吹起他的满头银发。 池栖雁向侧边仰身躲过,对方已有所预料,强硬控剑横扫而来,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直取他的脑袋! 他微微扬起唇,碰上北玄商就能“惜败”而逃了,不需要再杀那些人。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对上北玄商杀意汹涌的眼神,他都觉得顺眼了不少呢,甚至觉得这双眼睛漂亮极了,跟他爱人的眼睛有几分相似。 北玄商凝眉,步步逼近,剑花翻飞,此邪物竟敢如此肆无忌惮,该杀。 手头剑已与他契合,如用自己的右手般称心如意。 他的剑快到不见残影,无数剑身漫天而降,刺向邪物! 池栖雁被逼退几分,盯紧北玄商,此番攻势由不得他三心二意。 他后仰身子,剑身从他眼前闪过,繁杂剑纹印入瞳孔,欲甩出的鞭子僵住。 这剑纹尤为熟悉。 是那把大剑! 就僵着的半会儿功夫,脸颊一辣,池栖雁手一摸,黏黏糊糊的。 他放下手,凝视着指腹的几缕红血丝,手掌不受控制地颤抖。 脸被划破了。 他卷起手指,包成拳头,试图抑住颤抖,没有任何用。 这把剑,不应该在北泗手中吗?怎么会在北玄商手里? 对了,北泗去哪了? 池栖雁偏头急急寻去,周边景色进收眼底,几名弟子被这边的打斗吓到不敢靠近。 “哪来的?”池栖雁手攀上对方的剑,剑锋划破他娇嫩的掌心,他也毫不退缩,红眸红到能溢出鲜血,充斥浓烈的杀意。 北玄商眼落到那只指节分明的手,骨节圆润,跟他爱人的手好像,见它受伤,他居然心生了几分心疼。 真是脑子犯浑了,怎能将爱人与这恶贯满盈的邪物相联系? 他无视对方的逼问,就着这把剑便直刺过去。 池栖雁手心火辣辣地疼,剑锋划拉过他的掌肉,皮肉似乎都要被对方割下来,他屈膝击向对方的腹部。 是此人杀了北泗吗? 还是…… 既然他能易容,怎么又能确保不会有他人易容呢? 池栖雁盯着那肖似爱人的眼型,不愿细想。 -----------------------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宝宝们,我本来想6号发的,一些事情耽搁了,祝福来晚了[可怜] 在这里祝宝宝们中秋快乐!!!事事都圆满呀~[星星眼] 奉上中秋小剧场 北泗(捧出月饼):吃。 池栖雁(接过,打量后困惑):这是桃源酥? 北泗(摸摸老婆头,宠溺):月饼,中秋节的习俗,象征团圆。 池栖雁(珍重地捧住月饼,星星眼):我要跟你永远团团圆圆。 两人坐在屋顶,头挨着头,一起欣赏着明亮的圆月。 —————— 谢谢今天有点不开心宝宝,朝朝祈年宝宝,白榆宝宝,来碗芝麻汤圆宝宝的营养液[猫头] 谢谢大家的支持哇(小狗转圈圈) 第44章 敌人(攻掉马) 膝盖抵住对方腹部, 硬硬的,犹如撞在石头上。 北玄商没退让半分,抵着池栖雁的膝盖, 一鼓作气送剑入身。 一股巨大力量猛烈撞击肩胛骨, 如烧红的铁棍强行刺进身体翻搅, 皮肉破裂声响在耳畔, 尖锐的痛意从局部蔓延至全身。 鲜血顺着剑锋滑落衣襟,每次呼吸都裹夹着灼热剧痛,池栖雁眉一颤, 这幅身子似乎被北泗养得娇嫩了,这点疼痛若放在以前根本不够他看,此番却疼得难忍。 他怎变得这样受不了疼了。 池栖雁死死盯着北玄商,那两个猜想他不承认,北泗与北玄商的剑相同, 定是巧合, 又或者那剑根本没落到北泗手中过。 一定是这样的! 眼见为实, 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不能乱想。 池栖雁偏执地忽略所有细节。 一道磁性暗哑的声音乍落地。 “你有看见……”北玄商厌恶地看了邪物一眼,不愿对话,但忆起什么,眼神染上焦虑不安, 他抿唇, 开口:“同你一般高的少年吗?” 一般高的少年? 池栖雁强忍着痛意,握着剑锋的手抖动着, 轻蔑地给了对方一眼,呵道:“这样的凡人不知凡几。” 这些话不过是虚张声势,他心里头忍不住敲起鼓来。 这样的少年有那么多, 不可能是指他。 天底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是他过于敏感了。 池栖雁咬紧牙关,后退数步。 “噗嗤”! 嵌入体内的剑成功拔出。 池栖雁半刻也不想呆在这里,他转身就要离开战场,却被拉扯住,扭头一看,北玄商正抓着他的衣摆,眼神如淬了冰的刀刃,刺向他。 “我未曾提及他是凡人。”北玄商握剑的骨节用力到泛白,腾腾杀意燃烧着,道:“你怎知?” 池栖雁咯噔一下,睫毛一颤,他刚刚确实说了凡人…… 无从辩驳。 “你碰见他了。”北玄商语气肯定,剑震去黄沙,露出锋芒,锃亮剑面倒映出池栖雁惊恐的红眸。 额头青筋暴起,北玄商揪住池栖雁的衣襟,迫使对方扬起头,他强抑住汹涌的杀意,逼问:“他在哪?” 池栖雁被迫与北玄商对视,脖颈被勒住的感觉不好受,他没管,不死心地问:“这的凡人有那么多,你说的……是哪个呢?” 进坤撼宗的凡人不止有他,还有别人呢。 他固执地盯视着对方,勾起唇,轻声如私语,道:“你不给我看,我怎么知道?” 北玄商拧眉,这邪物杀人不眨眼,或许都不记得死在他手下的人的脸。 况且,他不愿意把爱人的脸给邪物看,看一眼,似乎都是对爱人的玷污。 池栖雁看清对方明晃晃的嫌恶,就知道对方根本不想给他看,喉间滚了滚,忽而唤道:“北泗。” 刹那,他浑身发毛。 对方盯着他的眼神,宛如野兽猎物的目光,下一秒就要进攻,危险警惕。 这反应恰恰证明了那个猜想。 池栖雁手控制不住地想握住掐着他衣襟的手,却被对方如看垃圾的眼神狠狠伤到,手僵硬地停在半空。 第47章 所以,北泗就是……北玄商吗? 他一直在跟北玄商谈恋爱? 牵他,吻他,上他的,一直以来都是北玄商? 每一处被温柔啄吻过的肌肤,密密麻麻发疼,从灼热坠入冰窟,寒气直侵骨髓。 “你怎么知道的?”北玄商压低音,手中力气愈重,双目对峙。 池栖雁齿尖用力,喉间溢出血腥味,他颤着唇,“他在唤你……” 说完,他惊觉,自己竟下意识地将凡人的他与现在的他撇清关系。 大脑深处叫嚣着,绝不能让北泗知道!绝不能暴露! 池栖雁细细描摹过那双眼,与北泗的眼睛一样,一如既往地漂亮迷人。 外形能改,可眼眸中的神采世间仅一,无法复刻。 这双眼,他最是喜欢了,满满的全是他的身影,包容住所有的他,在注视他时暗色绽出炫彩,光彩夺人。 此刻,北玄商眼中的他如疯子般,满头白发,赤红眸子,可怕骇人。 池栖雁只觉全身血液逆流,他闭上眼,不看那“疯子”,深深吸口气,喃道:“一直唤你……” “在哪听见的?”北玄商情绪激动,几缕红血丝爬上眼珠。 池栖雁脑子乱成麻,唯有一个认知清晰异常。 他不想让北玄商发现他就是池栖雁! 再睁眼,他趁对方不留意,干脆利落地拍走衣襟的手,撤退好几步,在对方杀过来前,他喊:“你若近前,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对方停下步子,肌肉紧绷着,随时准备攻击他。 这个结果意外又不意外。 “他在这,”池栖雁手指向地,撒谎道:“在极恶之地。” 极恶之地,就算是坤撼宗宗主来了,也不敢轻易踏足,这群修真人靠灵气修炼,进入这里灵气无从施展,根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而已。 从古至今,有几个修真人敢自愿进入极恶之地,又能安然无恙全身撤退呢? 池栖雁现下的想法很简单,他想让北玄商知难而退,离开这里。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北泗,之后又该何去何从,他迫切需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冷静。 北玄商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神情没有丝毫害怕,决绝地飞向那,不带丝毫犹豫。 背影坚定。 “你疯了吗?!”池栖雁傻楞住,随后怒骂道,“极恶之地根本用不了灵气!你去送死?!” 他万万没想到北泗竟敢为了他跳进极恶之地,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而且,而且!他不是邪物吗?邪物的话能相信吗?北泗就为了这么个不确定的答案,置自己于险境?! 他直奔过去,想牵住对方的手,余光瞥见那个人的身影,再多的话语也咽了回去。 北泗,会被盯上的…… 北玄商头也没回,冷冷道:“人与邪物不同。” 人有心,邪物只有杀戮。 此话,深深刺透池栖雁的心。 对方跳了下去,徒留下池栖雁呆立在原地,他知道北玄商的话说的没错,他作恶多端,手下亡魂不知多少。 膝盖已弯下,可强撑的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不能跪下。 眼前有点模糊,他眨眨眼,眼泪顺着风坠落沙地,无影无踪。 明明,他最讨厌北玄商,恨不得亲手杀死他。 为什么要哭? 为什么北泗会是北玄商? 这就是报应吗? 自己最爱的人是敌人,而北泗最爱的人是他,最为厌恶的人也是他。 池栖雁察觉到那个人靠近,快速收敛情绪,面上云淡风轻,唯余眼尾泛红。 “干的好!”那个人戴着黑色帷帽,看不清面容身形,笑呵呵道:“看来掉进情丝池也没让你生出半点心,下手还是那么利落,里面的小崽子可饿了很久,坤撼宗最宝贝的天才……怕是连渣也不会剩了。” 他仰头大笑,不知道在对谁说话,“你一定会很喜欢我这份大礼吧!” 帷帽男笑完,对池栖雁道:“如此我便放心了,坤撼宗的事就交给你,随时与我联系。” 池栖雁应下,贴着大腿的手微微颤抖,他要去救北泗。 他想着怎么支走帷帽男,却见帷帽男凭空消失了踪影。 他扫视一圈,那些个弟子这会儿才敢探出脑袋观察,从表情上看出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帷帽男藏于人后,这会儿离开怕是担心被发现踪迹。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沙,黄沙重新弥漫,天地连为混沌一体 北泗的灵气消失了。 时间刻不容缓,池栖雁临跳下去,顿住步子,施法,黑发黑眸的清秀少年郎儿凭空出现,原先的人不见了。 重回黑暗中,黑气亲密地贴合过来,他释放出点邪气,融进黑气中,往外渗透,以便快速找到北泗的方向。 迟迟找不到,他焦急地加快速度,差点被黑气夺走了主导权。 终于,他查到一处异样,域外婴很兴奋地挤成一团,嘤嘤嘤叫着。 池栖雁心重重一沉,往那地方游去。 千万不能有事。 明明平时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犯傻? 越靠近黑气越浓厚,有几只域外婴试图趴在他身上,他扫袖挥去。 亮光一现,池栖雁眯眼看去,重重黑雾中,北玄商劈开了一道光,退去围成球的域外婴。 北玄商藏回黑暗中,池栖雁知道这是怕他看见他现在的脸,现在北玄商没有灵力换脸。 这康庄大道就铺在池栖雁面前,只要走上去,他就能钻进北泗怀抱中,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他不知道北泗的真实身份,两人一如平常甜甜蜜蜜。 脑海中,那双眼睛溢满厌恶。 池栖雁心脏发紧,后退一步,一下撞进温热的怀抱,一动不敢动。 对方绕到了他的背后。 池栖雁不敢转身,不敢说话,成了个怯弱的胆小鬼。 他瞥见对方从腰际伸出的手,这动作他太熟悉了,对方想环住他的腰,出于肌肉记忆,他的身子骨软下。 “不!”池栖雁一激灵,推开北泗小臂一分,因惊慌声音不自觉放大。 ----------------------- 作者有话说:谢谢怎么能缺少汉堡宝宝的地雷[星星眼] 谢谢今天有点不开心宝宝,怎么能缺少汉堡宝宝,祝余宝宝,朝朝祈年宝宝,白榆宝宝的营养液[害羞] 第45章 生同衾,死同穴 “怎么了?”北泗手臂顿在半空, 声音听上去很平和,同往常相同。 池栖雁心生一丝庆幸,还好北泗没对他的反常行为起疑心, 他低语, “没事。” 殊不知他背后的北泗沉沉地盯着他, 眸子下蓄满疯狂, 他咬牙克制住冲动,珍而重之地在池栖雁后脑勺落下一吻。 轻柔触感从头顶传来,池栖雁瞳孔收缩, 手脚僵硬。 “我们……我们快出去吧。”池栖雁不动声色地挪开两分距离。 肩膀被扣住,那只手将池栖雁翻了个面。 池栖雁正对着北泗,低头,脚偷偷往后移动,下瞬强劲的手臂搂住他的腰, 直接将他带到怀里, 脸埋进健硕的胸膛。 他忙挣扎, 那圈着他腰的手比烙铁还让他受不了。 “别动。” 池栖雁吓得呆住,挣扎幅度小了,他听出北泗语气不对,声线比平常低了个调。 北泗,似乎生气了…… “抱紧我。”北泗命令道。 池栖雁指尖蜷缩, 慢慢碰到对方衣襟, 再扭捏定会生疑,他狠狠一闭眼, 彻底抱住对方,清冷气味铺面而来。 这个简单动作已花光他所有力气。 身边人揽住他颈瘦的腰肢,一手提剑, 游刃有余地斩落靠近的域外婴,寻到机会就往出口去。 域外婴发了疯贴过来,未靠近池栖雁半分,就被北泗斩落。 池栖雁努力忽略掉腰际滚烫的触感,控制流连在黑气中的邪气,拉住域外婴,阻挡对方贴近北泗。 破开最后屏障,二人脱离极恶之地。 北泗发丝微乱,衣襟上破了几个口子,在黑暗中,池栖雁没有发现。 而他被护得紧紧的,衣冠整洁。 等反应过来,池栖雁已将手放在破口处,泛上心疼,道:“你……” 比他更大的手裹住他手,池栖雁瑟缩了下,想抽回,那只手抓得更紧,没能成功挣脱。 “无事。”北泗毫不在意,他垂下睫毛,手抚上池栖雁侧脸,对方颤眸看他,轻声抚慰着,“别怕,我们已经出来了。” 掉进极恶之地,栖栖肯定很害怕,还没缓过来,所以才对他的触碰颤抖。 第48章 天知道在下面,栖栖避开他亲密动作的瞬间,他有多难受,心撕裂成两瓣,恨自己没能及时出现,恨自己再次让栖栖陷入险境。 “嗯。”池栖雁嗓音轻若蚊蝇,小小声找补道;“风沙太紧,我就掉下来了……刚刚那个地方是极恶之地吗?你怎么知道我在那?” 北泗沉声应是,道:“方才碰见邪物,他说的。” 池栖雁手攥紧,问:“你为何信他?” 心颤抖着,抱着一丝希望,没准,他作为邪物还有点可信的地方呢? “我不信他。”北泗额头与他相触,道:“可我不敢赌。” “你不该管我死活。”池栖雁睫毛濡湿。 北泗你知道吗?你救的是这世上最不值得救的人。 为什么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说不出是恼恨,还是什么,他伸直手,想推开对方,不慎触及对方目光,似要把他吞噬殆尽,他别眼躲开,却被控住下巴。 二人对视。 “你知道你消失踪影,我有多害怕吗?”北泗胸腔升起从未有过的怒火,灼灼逼问,“说好生同衾,死同穴,你要把我推开吗?” “没有!”池栖雁连连摇头,对方靠近一步,两人身体贴得近的不能再近了。 “既然没有,为何要这么说?”北泗摸了摸爱人细腻的肌肤,眼神下沉。 池栖雁张张嘴,最后化为一句话,“我不值得……” 唇猛地被擒住,话咽回肚子里。 北泗吻咬着,如野兽般撕咬着爱人,用力得像要把自己的骨血融入到对方身体。 池栖雁上下唇被分开,口腔的空气被疯狂掠夺着,那东西灵活地活动着,吻得太用力太深入了…… 北泗的脸与北玄商的脸缓缓重影,吻着他的好像是北玄商,嫌恶地不肯施舍他一眼。 池栖雁身体紧绷,想闭紧牙关,可又怕咬到北泗的舌头,只能乖乖张着嘴由着对方胡乱在他嘴里造作。 这吻前所未有的猛,他生生被吸塌软了腰,脚跟绵软,倒进北泗怀中。 “别再说这种话……”北泗给了池栖雁喘息的机会,轻昵啄吻着被他咬破的唇肉,舔去压出的血珠儿,含糊不清道。 “唔……”池栖雁眼浮泪花,唇色水润红彤,破了点口子,瞅着可怜无比,脑子被这个深吻搅乱了思绪。 北泗宝贝地拢住怀中人,吻在额头,后怕久久未停歇。 那刻,栖栖从他怀中脱落,他拼命呼唤着,没有任何回应。 黄沙漫天,阻挡所有视线。 他找不到栖栖了。 什么剑冢之家,什么破剑破鞭子,他只想撕碎这片天空,扫去这些碍眼的黄沙! 波涛汹涌的破坏心情与这柄剑产生强烈共鸣,想突破束缚! 人剑合一,破开混沌体,震荡剑意压住疯飞黄沙,空气清明,大地平坦无余。 脸恢复原状,他顾不得掩藏面貌,快速搜寻着栖栖身影,可无论如何,他都找不到栖栖,心里已有了点猜想,此地可能有与极恶之地相连的通道。 空气波动,那邪物消失几个月,竟然重新现世,他无比清楚这个人有多残忍没心,要是栖栖落在他手里…… 万幸及时,栖栖在极恶之地没受到任何伤。 而这把剑在极恶之地居然能正常使用,一想这剑插的地方正是那其中之一入口,他就理解了,此剑有镇压之效。 “一天快到了,等下便能出去了。”北泗宽慰着爱人,这些事他不想同栖栖说,栖栖只需要安心修炼就好。 曾经许诺过生同衾,死同穴,这辈子也别想推开他。 “栖栖,相信我……”北泗捋着池栖雁的长发,道:“护住一个你我能做到。” 别再说那些话。 池栖雁喘息着平复心跳,头皮发麻感还没消退下去,迟缓地思考着话中意思。 以前,他只以为北泗是个极有天赋的散修,不将话放在心上,现今他知晓,北泗是坤撼宗的首席大弟子,实力天赋绝无仅有,百年难有人出其左右。 这样的人要保护一个心爱之人,简简单单。 可是碰上他,便不能如愿。 他手里头沾了那么多血,是修仙界公敌,北玄商很讨厌他,连眼神都不愿给他一眼,肩胛骨的疼还在,远及不上他心痛。 对上北泗他生了丝怯弱。 他别别扭扭地将头搭在北玄商的肩膀上,不让北泗看清他的神情。 北泗见状,以为栖栖还在害怕,便抚着他的脊背,为他顺毛,也为刚刚没控制住的情绪道歉,“栖栖,抱歉,没控制好情绪吓到你了。” 池栖雁感觉着背上的抚摸,汗毛倒竖,无法遗忘北泗就是北玄商的事实,这就像野狼安慰小羔羊一样惊悚恐怖。 后背紧绷着,他努力放松身体,试图去接受对方触碰。 摸到某处,他面色一变,呼吸浅而快,肌肉跳痛,这是被剑捅穿的肩胛骨。 池栖雁调整呼吸,幸好他将衣服一并换了,看不出伤口,不然同样地方有同样的剑伤,再蠢的人也会发现异常。 这场酷刑结束得很快。 一天到了,所有人被驱赶出剑冢之家。 高阶之上,施俊彦正等着他们,反倒听见了些不同的东西。 “方才你看见了吧!那个就是邪物是不是!” “应该是,离太远只看见他的白头发……” “怎么一回事?”施俊彦下台,询问窃窃私语的几人,那几人被抓包脸色涨红,但仍拱手恭敬回答。 了解一番事情始末,施俊彦眸光闪烁,往北泗那看了眼,另一个主人公肯定就是师兄了,这些弟子离太远,没看出是何人,反倒那邪物标志性特征太明显了。 他那一眼差点吓着池栖雁,不过池栖雁很快反应过来,施俊彦看的人是北泗,而非他。 池栖雁稍想一下,就知那小方是施俊彦,而那师妹就是解琼颖。 再一想,这两人常常奇怪的举动,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北泗是北玄商,只有他被蒙在鼓中,跟最大的敌人做了最亲密的事。 可他不愿意伤害北泗,哪怕这个人曾经将他伤得遍体鳞伤。 “清点一下人数。”施俊彦吩咐,不一会儿就收到回复,很多人没拿到武器,还死了十几人。 他眉头皱起,这人数不对劲,比往年还多了好几人,十之七八是那邪物搞的鬼,心头厌恶更甚几分。 池栖雁听着播报,很肯定那些人是帷帽男杀的,被用去孕养那域外婴了,明白但不能说出来。 结束后,诸位弟子要回到住所,池栖雁从没这么期待过跟北泗分开,对方拉着他的手,不放心嘱咐道:“好好休息。” 池栖雁忙点点头,脚往后挪又停住,他犹豫开口,“你要小心,别跟任何人接触。” “遵命。”北泗一本正经回答。 池栖雁得到应允,反倒恼了,这怎弄得他像是在吃醋似的,不要北泗跟任何人接触。 他转身不再多言,回到自己的小竹屋,刚推开门,那股熟悉的气息又出现了。 时时刻刻,让他想起北泗。 这些东西都有北泗的味道,就连被窝里也是。 这里,那里……全是前日辗转过的痕迹! 男人正面抱着他,托着他的臀部,害他只能手脚并用挂在男人身上,被迫观览了一遍竹屋。 对了,北泗为什么对这房间那么熟悉? ----------------------- 作者有话说:谢谢怎么能缺少汉堡宝宝,今天有点不开心宝宝的地雷[撒花] 谢谢朝朝祈年宝宝,怎么能缺少汉堡宝宝,祝余宝宝,白榆宝宝,今天有点不开心宝宝的营养液[亲亲] 第46章 无情 很多事, 经不起细想。 北泗轻车就熟,对东西位置了若指掌。 池栖雁觉出不对,这个竹屋不会是……北玄商的吧? 他眉头一抖, 住进这竹屋他从来没仔细打量过, 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 他先从书桌仔细看起, 桌面干净整洁,打开抽屉,几叠纸堆在一起。 几张宣纸上染着墨迹, 那几行字撇捺勾画,顿挫抑扬与北泗笔迹相差无二。 池栖雁手摹过那些字,字迹已干透,写完有段时间了。 他说呢,怎么刚住进这竹屋就嗅到北泗的味道, 原以为是思念太甚出现错觉, 没曾想啊……这屋子就是北泗的! 他深吸口气, 只为平缓心绪,不料将那气息全吸了进来,在鼻腔蔓延,占据他的大脑,搅得半分安宁也无。 池栖雁屏气, 静不下心, 站哪都不自在。 指尖捏着的宣纸处,好似还残留着温热触感。 第49章 隔着时空, 与某个人触碰着。 分明离开了北泗,却还是处处有他的身影。 逃哪也不是,这究竟是谁想的, 把这地方给他住? 他捏纸的手不自觉加重,不料浑身一疼,这一用力牵动了肩胛骨的伤口,思绪瞬间被拉回。 池栖雁迷茫地按了下伤口,波浪般层层阵痛。 这是北玄商留下的,也就是北泗。 对方无比憎恨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他当务之急应该是治伤,否则被发现了怎么办,奈何他兜子比脸还干净,这剑伤不同一般,他强大的愈合能力现在还没有修复好伤口。 他早该有所了解,毕竟不是第一次在北泗手下受伤了。 迟钝的脑子稍稍思索,就想起解琼颖曾给过他的药,就是不知道好不好使。 他坐到凳子上,剥下一半衣襟,血已凝固,皮肉粘连着衣服,每一次轻微牵扯都将撕扯脆弱的伤口。 池栖雁面不改色,手往下一用劲,硬生生剥离开! 伤口触目惊心! 这剑洞穿胸膛,翻出沾着暗红色血液的肌肉,中间凹陷,如汩汩冒出的温泉眼,几缕新鲜血液流出,滑过肿胀的肌肉。 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池栖雁撬开瓶盖,没什么技巧,往伤口上硬撒,药粉飘得到处都是。 他努力对准,可还是笨手笨脚,眉眼弯出点委屈。 每次受了点伤,北泗比他还焦急,牵着他为他检查伤口,认真地撒上药粉,时不时轻吹着,问他疼不疼。 他有时便故意撇眉叫唤着疼,非得从北泗那讨得个吻才道不疼。 现在,真疼了,却半分儿也不敢让北泗知道。 他胡乱撒完一通就撒手不管了,盯着这剑伤不免想到“最后一次”见到北玄商的时候。 他这个人的的确确没有感情,可在那之后就有了。 这情丝池让他生了七情六欲,爱恨嗔痴。 坤撼宗召开琼澜宴,群英荟萃,秘密进行,共商一同讨伐邪物之事。 这邪物杀孽深重,灭了数个宗门小派,搅得修真界人人不安。 池栖雁取了一人性命取而代之,混进琼澜宴,为了完成那个人的任务。 开宴席的地方高山流水,玉质小桌几摆在身前,池栖雁默默喝着盏中茶,视线却放在坐在松正阳左下方的人,那人脊背挺直,俊眉朗目,拂袖斟茶的姿态赏心悦目。 他瞧了几眼,不经意与对方对上视线,对方淡淡地移开眼,转而看向别处,似乎只是随便一瞥。 池栖雁听过见过此人,可从未正面交手过,而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死此人。 听着宴席上众人对他的大声讨伐,池栖雁无趣地拨了拨茶盖,就听上方北玄商淡声道:“这等邪物,遇之必杀。” 池栖雁低声一笑,抬袖直直甩出茶盏,击向朝他而来的利剑,清脆碎裂声在宴中乍响。 那把剑被他击歪了准头,在它再刺来前,池栖雁跳身离开原位,身形诡谲,闪现至北玄商身后。 此人,早就发现他了。 池栖雁甩出鞭子,眼前人身后长脑袋了似的后仰身子,扯住他的长袖,借力翻身而起,两指一并,长剑瞬间回手。 叮叮当当,一片响! 桌上碟子皆被掀飞了出去,他一甩鞭子,那些东西皆被捞住甩向北玄商! 北玄商一压眉,灵气震开物什,降下威压,宛若暗沉沉的天,压得人透不上气。 暗红色的邪气从池栖雁身体里跑出来,与北泗硬刚,其他人想下手却被暗红色雾气迷住眼,一时不知如何下手。 这挡住只是一时半会儿,他原想暗地杀了北泗,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一交手,他便知道这任务恐是有点棘手,再对上这些人,恐怕胜算不大。 他当下做出判断,转移阵地。 辫子甩得虎虎生威,他一鞭子下去,北玄商抬剑格挡。 他就势控制鞭子紧紧缠住剑,一抽,竟轻松抽出,他觉出不对,当即闪身避开。 眼前突然现出北玄商的脸,那双深邃眸子盯着他,下秒对方蓄满灵气的一掌直击而来,腹部猛一抽痛! 他忙封气堵住灵气乱窜,唯有腹部痉挛,揪成一团。 幸得躲开及时,不然击中的就是心脏! 不过,哪有人碰了他能轻而易举撤退? 邪气灵活爬上北玄商的手,如毒蛇般缠绕而上,准备注入剧毒。 北玄商眉一凝,后退数步,掐诀闭住脉络。 手一抬,剑挣脱鞭子,乖乖回到手心,刺向池栖雁,不待其反应,下一剑已如影随形击来! 池栖雁步步后退像是被对方唬住,可离开人群数步后,立即反击。 龙骨鞭原先是光溜的长条,他一抖,现出倒刺,形貌如抽出的脊椎骨,边缘锋锐尖人。 他使鞭子的技术炉火纯青,当下便甩去,大地被砸出深深烙印,碎成数块,鞭尖直指北玄商。 空气中浮出数片青色花瓣,带着浅香味,如暗器般突然从各处刺来。 池栖雁堪堪躲过锋利的花瓣,想起什么,屏住呼吸。 北玄商手中的剑叫清莲,能化出无数莲花,这些花瓣便是莲花瓣,自带的清香能扰人心神。 人极易被明显的攻击吸去注意力,而忽略暗地里的威胁。 池栖雁一时不察,还是吸了点进来,忽感一阵眩晕。 清莲剑尖化作一点寒星,池栖雁只来得及稍偏身子,避开要害。 肩胛骨被一剑洞穿! 不愧是第一宗门首席弟子,有点本事在身上,他不敢掉以轻心。 二人针尖对麦芒,竟不知不觉打到水池上。 池栖雁衣裳破败,北泗也好不到哪去,伤痕累累。 池栖雁盯着清莲,鞭子看似甩向北泗,关键时刻一卷,绞紧那柄剑,欲折碎它! 本命武器一旦毁灭,主人定受反噬,北玄商必然元气大伤,接下来的事儿就简单多了。 他的龙骨鞭坚固无比,卷起千斤万两的重量也不会让它磨损分毫,这世上怕是没有任何东西能让它破损。 可对上北玄商,他心中有点没底。 这攻势来势汹汹,北玄商收拢了莲花瓣,专注于此。 这是一场豪赌! 清莲与龙骨鞭相互胶着,愈缠愈紧,池栖雁胸腔难以呼吸,喉咙含血。 “咔嚓”! 清莲剑从剑尖开始浮出无数蛛网般的裂纹,急速扩展,蔓延了整个剑身。 池栖雁面色却不轻松,龙骨鞭纹路多样,外人看不出裂痕,他可清楚地知道龙骨鞭撑不了太久,端看二者谁能坚持更久。 忽然,整柄长剑崩碎成无数细小碎片,没下落反而朝池栖雁过来! 这人,够狠! 居然自己催内力震碎! 池栖雁左右无处可避,下意识仰倒,后背触感冰凉,是水。 就算是掉下去,他也必须得拉北玄商下水,几乎是不需要思索,鞭子就勾住对方的腰一并拉下! 鞭子承受不住,节节崩碎! 残骸纷纷扬扬落进池子。 池栖雁吐出口鲜血,身子彻底陷入水中,池水争先恐后涌进鼻腔,头上传来“扑通”落水声,是北玄商。 池栖雁试图往上游,大脑顿感昏昏沉沉,眼皮子开始打架,一切事物变得模糊不清,蒙着一层面纱。 他深觉不妙,不应该!他打斗的时候何曾晕过? 挥着双手努力上游,幅度却慢慢变小,好想好想睡觉。 连挣扎的念头都变浅,最终消失殆尽,上下眼睫终于合在一起。 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抽离出来,冰冷的池水不知怎地暖和起来。 池栖雁感觉自己做了很久很久的梦,但梦的内容是黑色的。 再睁开眼时,周围环境一片陌生,他浑身湿透,躺在水边,他推断他应该是被水冲上岸的。 他打量了圈,树木林立,偶有几声“嘎嘎”叫声,循声看去,是几只雁落栖在浅水边,头颈呈黑,腹部白毛,它们啄食着水中鱼儿。 环境应该安全。 池栖雁便打算看看身体是否出现异样,不然怎会莫名其妙昏睡。 在探到丹田处时,他神情错愕,噬魂咒不见了?! 他将全身上下梳理了一遍又一遍,反复确认,却始终没找到噬魂咒的踪影。 心脏微微加快跳动。 这意味着,他摆脱了那个人的控制! 忽然,他捂住心口,拧着眉毛,眸中透出茫然,似乎在思考什么天大的难事。 为什么他会有情绪? 什么东西在他的血脉里横冲直撞,害他嘴角忍不住上扬。 第50章 这一个简单动作,却引起全身疼痛,洁白衣裳被染红,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这些疼痛让他很不喜,而罪魁祸首就是北玄商。 ----------------------- 作者有话说:谢谢瑞佳宝宝,怎么能缺少汉堡宝宝的地雷[让我康康] 谢谢朝朝祈年宝宝,白榆宝宝,今天有点不开心宝宝,来碗芝麻汤圆宝宝,怎么能缺少汉堡宝宝,祝余宝宝的营养液[亲亲] 第47章 梦魇 后来, 池栖雁才知那个池子名为情丝池。 那池子于他人而言普通,可于他这等无情人而言,却能生出情丝, 情欲流进每一处血液, 激起层层涟漪。 帷帽男说他跟域外婴留着同样的血脉不无道理, 他血脉里流淌着杀戮兽性, 天生嗜血。 那些幼儿妇孺哭着求饶,他手起刀落,何曾有过半分心软。 池栖雁如自虐般重重按压肩胛骨的剑伤, 疼意覆盖全身,却不及心中半分痛楚。 他又怎能期望北玄商对他心软? 一时间不知要如何面对北泗,哪怕知道他是北玄商,他也不愿意杀害他。 在剑冢之家,他鞭子早已出来却缩了回去, 不愿使用, 因为潜意识他怕北泗同他一样, 通过武器认出身份。 微风吹过,带着那股气息拂过裸露在外的肌肤,就像北泗在亲手抚摸他,池栖雁赶快将衣服拢了回去。 想也知道,这屋子肯定不是北泗给他安排的, 那最大可能就是施俊彦。 说曹操曹操到, 池栖雁听着外头脚步声,不急不忙地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面色红润正常,压根看不出受过伤的痕迹。 他心憋得紧,被反复拉扯, 迫切需要一个发泄口。 而施俊彦很不幸地撞上火口。 “那个……师弟。”施俊彦迟疑地迈出一步,心头发怵,总感觉师嫂那眼神想把他吃了。 他性格向来大大咧咧,没当回事,大步踏进,关心道:“你在里面有遇见危险吗?有拿到东西吗?” 忽地,背脊一痛,施俊彦瞪着那条隔空出现的鞭子,惊得嘴合不拢,又被一鞭子抽回神,吱哇跳开了。 他正要大展拳脚,那鞭子却软绵绵地坠地,没再动弹,起势动作僵在半空。 背上火辣辣地疼,他没管,反而蹲下身子,好奇地打量,问:“这是你的?” “嗯。”池栖雁睫毛下垂,像是不好意思,道:“本想给你展示,却没控制好……” 临下手,他还是手下留情了,这两鞭子打得相当有技巧,会有些微疼,但他顺便注了点灵气在里头,借着鞭子挨背时,点了关窍,疏通脉络,过几刻,身体就会舒畅。 干完,池栖雁暗想,这算什么?爱屋及乌? 他明明是想抽施俊彦一顿的。 “这有啥。”施俊彦摆摆手,豪气道:“跟师兄打得相比,这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啊!跟挠背似的。” 池栖雁眼皮一跳,看来还是他打轻了,这人是不是嫌不够? “师弟,我还从没见过有人能做剑冢之家取出除剑以外的武器。”施俊彦伸出手,试探性地想碰下,顺嘴夸道:“第一次把控不住太正常了!不是谁都像师兄一样是个怪物!第一次就可控住剑!” 池栖雁心念一动,在施俊彦手碰到鞭子前收拢回来,听着施俊彦的话,他捏捏手指,张了张嘴,最后有点扭捏地问:“他,是怎样的人?” 他从没关心过这个所谓的“师兄”是怎样,经历过什么,直到这“师兄”是北泗,他就忍不住知道。 北泗曾对他说他只是一个普通散修,出自小家族。 池栖雁想北泗应同他一样,这些内容全是编的。 北泗不是散修,也不是这张脸。 池栖雁想知道另一半,另一半他所不知道的事儿。 “你是说师兄啊?”施俊彦反应过来说的是谁,挺直身子,深觉自己身负重任。 要是把师兄夸得连师嫂都崇拜上了,那可就不得了了,什么稀世材料拿不到,根本就是手拿把掐啊好吧。 “他修炼太变态了!”施俊彦一拍桌子,道:“收徒大会,那个验灵石直接爆了!上宗门第二天,就能与修炼多年的弟子打个平手……” 池栖雁当然知道北玄商厉害之处,能跟他打成平手的人岂是泛泛之辈,也正因交过手,他才更清楚感受到对方的实力。 但是他想听得不是这个,他见缝插针问道:“有没有……私人点的……” 施俊彦一摸下巴,莫名神秘一笑,道:“师兄好男色。” 池栖雁:“……”正经脸一垮。 “好嘛好嘛,师弟我开玩笑的。”施俊彦挠了挠脑门,道:“师兄出生在若翼村的小家族,八岁就进了山门,后来当了首席……” 池栖雁一怔,确实出自小家族,这点没骗他。 而首席的地位,他也清楚,意味着下一代坤撼宗宗主就是北玄商。 “师兄这人就是面冷心热,我第一次见他时,其实还挺怕的,但若是受委屈了,师兄定会替我们讨回来。”施俊彦继续道,看了眼池栖雁,凑近道:“师兄要是见到你,肯定会很喜欢你的。” 池栖雁错开对方视线。 施俊彦见状,以为池栖雁不信,真挚道:“师弟,你看你长得就很讨喜,千万别担心。” 这张脸,是假的。池栖雁心知施俊彦在为北玄商说话,看破不说破。 池栖雁见施俊彦没再说话,视线落在空气中。 “师尊的传讯。”施俊彦解释,看了会儿,道:“师尊有事找我,师弟,我先走了。” 池栖雁这时想起路上听到的,那具骷髅已交到宗主手中处理,他喊住施俊彦,“我听其他人说,在路上发现了骷髅,那骷髅是谁的?” 这件事传遍宗门,他知道并不奇怪。 施俊彦没有丝毫怀疑,道:“那具骷髅是郭师叔的弟子,叫朱明轩,不过郭师叔手下弟子众多,他不太起眼。” 他见池栖雁很感兴趣的样,暗生新奇,师嫂对什么都淡淡的,怎的对这骷髅的事儿如此好奇。 想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就满足一下师嫂的好奇心,道:“看那具骷髅,应该已有四个月,现今的冒牌朱明轩消失了踪影,这段时间恐是有人假扮他待在宗门,现在还在调查。” 池栖雁若有所思地点头,状若不经意道:“那这三个月他都去哪了?” “我想想……”施俊彦回忆了下看到过的手册,他的记忆力极好,一个不漏地全记下了,道:“他出过几次山下的任务,前个月被派去风灵宗交流法力去了……” 风灵宗? 池栖雁想起何族长老为突破修为不慎入魔,为他护体的那人定是帷帽男,而何族由风灵宗管辖,此人又去过风灵宗,回来没多久就“死”了。 风灵宗怕是已被帷帽男渗入。 “我之前去过何族,那何族好像是由风灵宗管理。”池栖雁不方便出手,只好旁敲侧击,“何族的勾当风灵宗却一点儿也不知,这有可能吗?” 说出风灵宗的问题,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只要坤撼宗去查,查彻底,没准就能找出不对劲,结果也算是殊途同归。 施俊彦眉间绷紧,此话说的不无道理,道:“我会跟师尊说的。” 池栖雁见施俊彦如此上道,暗松口气,若不是实力受限,他有七八成把握能拿下帷帽男。 施俊彦告别后便离开。 空荡荡的房间只余下池栖雁一人,他撑着脑袋想休憩一下,伤口散发着灼热感,快速修复中。 他暂时不想去思考任何事情,想好好静静。 谁知这个姿势扯到伤口,修复更慢。 池栖雁看了下远处的床,抿了抿唇,慢吞吞凑近。 他只是为了不扯到伤口,赶快修好伤而已。 手挨住床边,踢掉靴子,上床僵硬地躺下,双手叠放在腹部,后背板直地贴着床板,不碰被褥一下。 紧绷的身体在挨到床的瞬间放松下来,像炸毛小动物到了安全的家,放下竖起的尖刺。 池栖雁还想着只是躺一下就起,下一秒意识消散,彻底沉入无尽梦乡。 身子反倒不老实了。 不过一会儿,便侧过身子,两只手有自己想法似的,拽住旁边被褥就往怀里送,双腿夹住被子,脸埋进被褥里。 池栖雁鼻头微动,嗅闻着,发出满足的喟叹声。 接着,自己掀开被褥,整个囫囵儿钻了进去,埋住自己。 池栖雁大脑混沌,可清楚明白自己在做梦,想动动身子,四肢无法动弹。 是鬼压床。 心里个儿明白,他不慌,费力睁开双眼,刹那雪白剑光闪了他的眼。 第51章 他凝着插在腹部的剑,剑尖深深刺入,钉在床板上。 他迟缓地上移目光,与那人对视上。 对方恨恨盯视他,溢满憎恶,向来对他柔情的脸此刻冷若寒霜,仿若曾经的温存都是假象。 池栖雁微动手指,却难动弹分毫,唯有双眼可以转动,愣愣道:“你……” “为何骗我?”北泗冷冷笑着,道:“你既已知道我的身份,为何一句不说?” 池栖雁面对逼问,嗫嚅嘴唇,吐不出半个字。 他有私心,私心不想让北泗知道他的身份,不想面对如今这般场景的质问! “骗子。”北泗没想等他的答案,拔出剑,道:“你这等邪物不配存活于世,受死吧!” 池栖雁拼命想摇头,脑袋却难以移动,温热血液四处飞溅,弹到脸上,甚至落进眼中,红光一片! 剑尖仍滴落着血,北泗对准他的心脏,狠狠刺下! ----------------------- 作者有话说:谢谢怎么能缺少汉堡宝宝的地雷呀[比心] 谢谢朝朝祈年宝宝,来碗芝麻汤圆宝宝,祝余宝宝,白榆宝宝,怎么能缺少汉堡宝宝,今天有点不开心宝宝的营养液哇[亲亲] 感谢大家的支持嘿嘿[让我康康] 第48章 贪心 恍惚中, 两张截然不同的脸重叠。 剑光一现,没入胸膛。 身体重重一沉,坠入无尽深海, 全身黏糊粘着水。 池栖雁猛个惊起, 瞳孔涣散, 冷汗浸透整件内衬。 还好, 还好,这是一个梦。 池栖雁想扯起抹笑,告诉自己没事, 可,真的没事吗? 他颓然塌下身子,自嘲一笑,竟怕得起了梦魇。 低头一看,被褥盖在腿上, 他懵一瞬, 自己什么时候盖上的, 烫手山芋般忙推开被褥。 池栖雁愣愣地盯着一处,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刚好二人不在一个山头,他借这段时间,好好理理思绪。 不巧了, 他竟忘了这地对北泗来说, 如入无人之境。 当晚,门外传来轻叩声, 池栖雁抿抿唇,第一次暗自祈祷千万别是北泗。 可心里门儿清,除了北泗谁还会半夜来找他? 他照照镜子, 这张脸与从前一般无二,面色红润正常,才慢吞吞地移过去,带着奔赴刑场的决绝拉开了门。 对方已换了件衣裳,干净简练,眉眼含着不明显的笑意,问:“方才在做什么?” 池栖雁心知自己的动作太慢了,要换平常早就迫不及待扑人身上去了。 “你这次怎么不直接进来?”池栖雁努努嘴,避而不谈。 “怕你吓到我。”北泗进来,顺手掩上门。 池栖雁眸光微闪,转过身往屋里头走,相处那么久,他岂不知北泗这是说笑,其实是担心他经历了极恶之地一遭,起了应急,若贸贸然进来,恐会吓到他。 这人,总是那么贴心,反倒更让他不知怎么面对了。 在明知对方身份的情况下,还享受着对方的爱。 若是事情揭穿,北泗怕是恶心得隔夜饭也能吐出来,居然会跟邪物上床,做尽世间最亲密的事。 烛光倒影出二人的影子,后面的影子跟在前面影子身后,贴近,融为一体。 北泗伸臂揽住身前人,这个身高差恰好使得池栖雁完美嵌入怀中,包裹得严实。 池栖雁咽了下口水,为了不让北泗疑心,一动不敢动。 颈边贴着颗脑袋,微翘的发丝蹭得人发痒,池栖雁没忍住缩了缩脖子,脸忽地一热,脸贴脸了。 他颤了颤身子。 “怎么了?”北泗偏过脑袋,温柔询问。 “没……”池栖雁下意识摇摇头,柔软自唇边一擦而过,动作僵住,盯着对方薄唇,大脑宕机。 二人碰了下唇。 北泗眨了眨眼,池栖雁深觉危险,马上挪了脑袋,脸颊发热,上次那个吻太深入了,仅仅是对视一眼,想起那番滋味便腰软。 “是冷了吗?”北泗没有多想,从肌肤相接处感受对方的温度。 池栖雁摇摇头,推了推对方,小声道:“你把我抱热了……” 声音软软的,跟撒娇似的。 北泗指背轻轻刮了下对方的软脸,舍不得松开,但更舍不得栖栖难受,便放开手。 池栖雁偷摸扫了眼,见北泗没发现什么异样,暗道自己伪装得还不错。 他有意无意往屋里头走,离北泗远些,每一处触碰都勾起他最深处的害怕。 “怎么有股药味?”北泗鼻尖微动,味道很浅淡,却难逃他敏锐的嗅觉。 池栖雁心尖一颤,他光顾着想北泗来了的事,哪想得到这细节的地方,空中味道没来得及散去,衣襟处也残留着极浅的香。 闻习惯了,倒没觉得不对。 他头脑快速风暴,道:“玉师姐送我些灵药,我不小心打翻了,没想到还有味道。” “是我疏忽了。”北泗歉然,到了池栖雁身前,凭空变出了枚戒指,道:“储物戒需要灵气才能开,现在你已有了灵气。” 放在掌心的戒指,几束鲜红彼岸花相互缠绕,细长的花瓣勾连着,红色与银白色材质形成鲜明对比,低调不失奢华,漂亮得过分。 池栖雁瞳孔微颤,这是为他准备的。 “无意中看到便买下了。”北泗简略解释了下来历,道:“往里头塞了些东西。” 池栖雁手被牵住,北泗举起那枚戒指就欲带上。 “不行。”池栖雁指尖蜷缩,道:“我的灵力还不够打开。” 他的指尖已触碰到戒指,可那点冰凉很快惊醒他,提醒着别忘记自己的身份。 他原来的体温也如此冰冷,冰得冻人,北泗却感官失灵了般日日抱着他,轻吻着他寒冷的嘴唇,试图搓热他的掌心,哪怕这是无用功。 “收着。”北泗不强求,将储物戒递过去,道:“缺什么跟我说。” 池栖雁摩挲着手中戒指,触碰的这刻,他就知这储物戒是北泗亲手所做,蕴含着北泗的灵气。 储物戒以北泗所表现出的实力确实不能做出,但换成北玄商却很轻松。 池栖雁收紧手,两人相遇时,他看出北泗有许多灵丹妙药,为了治伤,使尽千方百计留在北泗身边,本只想淘点药就走,未曾想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不仅吃了药修好伤,身体还吃了点别的东西。 这储物戒里有相当多的好药,他却不敢使了。 “那个……”池栖雁心里别扭,背对着北泗,不让自己的神情被对方看去,转言道:“施俊彦说那具尸体是朱明轩的,你的房间原来主人好像是他。” 北泗眉心微微动了动,不是为了所说的房间主人,而是感觉……栖栖似乎对他生疏了。 大抵是他的错觉吧,怎么可能? “确实是他,回去路上我了解了一些。”北泗回神,猜测道:“上次在房间架子上有灰尘,应该就是那假冒之人蹭到的,想必还没离开这里。” 池栖雁暗暗心惊,北泗说得确实不错,那人还在。 突地,灵光一现,池栖雁想到一种可能性,指尖一颤。 他竟昏了头! 帷帽男对北玄商的出现没有丝毫意外,怕是早就知道北泗和他的真实身份,那张纸条是故意的! 想看他们方寸大乱,戏耍他们吗? 池栖雁冷冷一笑,那个人那么狡猾,话中意思能信几分?早就猜出噬魂咒消失,而自己装作仍受控制的反应更是弄巧成拙,怕是更让那人坚定了北泗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偏偏,他不敢暴露。 偏偏,他见不得光。 那人一定会威胁他的,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 池栖雁下唇被深深压出牙印,指尖用力到泛白,这已经不是他想不想的事了。 手上传来触感,北泗撬开他紧扣的指尖,白嫩的掌心烙着指甲印,缓缓充血。 “在想什么?”北泗摸过那些印子,沉声问。 池栖雁怔住,自己怎么表现得那么明显,如果他现在说出,会不会……结局比揭露好些? “我……”池栖雁鼓起勇气,抬眸回视对方,却在对视的那刻瞬间泻气。 北泗眸中全是他,泛着心疼,锐利的眉眼只因他柔软。 就贪心一点点儿。 “嗯?”北泗困惑出声。 池栖雁话锋一转,道:“我在想,你这般频繁来,应当没有影响吧?” 第52章 他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北泗。 “是在担心我吗?”北泗问。 池栖雁胡乱点点头。 “栖栖,再过几日就可以了。”北泗没头没脑说了句话。 要去干什么?池栖雁意识到北泗这段时间要做什么事情了,那件事他心中有几分猜测。 “栖栖……”北泗又唤了他一声,手伸进池栖雁指缝,包裹住,动了动唇,罕见地犹豫。 下面的话,让他有些紧张。 “若是我有事情骗了你……”北泗忐忑地捏捏池栖雁的掌肉。 池栖雁感受到掌处的小动作,北泗从不打没必要的假设,也就是说北泗当真骗了他,至于骗的是什么以前他可能猜不到,但现在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扯出一抹笑,想当这话是玩笑。 “能别讨厌我吗……”北泗垂下眼,脆弱可怜兮兮的样。 他从小被教导恪守纪律,撒谎可耻。 明明二人已亲密无间,他却仍隐瞒身份,栖栖会不会讨厌他?连真实身份都没跟他说。 池栖雁受不得北泗难过的样,脱口而口,“绝不会。” 明明该被讨厌的人是他,可他连试探的勇气都没有。 北泗挪了挪步子,呼吸纠缠在了一起。 池栖雁看着某人凑近的脸,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他闭了闭眼,脑袋一送,啄在对方脸颊上,随后撤开,喃道:“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可他是个胆小鬼,不敢再碰北泗一下。 北泗嘴角一绽,跟条大狗狗似的摇着无形的尾巴,想蹭蹭池栖雁。 “你快回去吧。”池栖雁偏移视线,怕自己对上北泗视野又心软。 北泗什么都没说,却让人觉得委屈。 “要是夜夜宿着,怕是影响不好。”池栖雁信口胡谄,这根本就是借口,他从不管别人的流言蜚语,只是简单同北泗呆着,他就很满足了。 他摸了摸脖子,似嗔似怒,“你留下的痕迹都没消散……让好些人看见了。” 北泗心虚地摸摸袖口,向师尊表明池栖雁对他的重要性是一回事,他其实也有私心,想让所有人知道栖栖是他的爱人。 “若是再来……” ----------------------- 作者有话说:谢谢白榆宝宝,祝余宝宝,朝朝祈年宝宝,来碗芝麻汤圆宝宝的营养液[猫头] 第49章 生命 “可不行。”池栖雁抱怨似的说。 “那我先走了。”北泗道, 眼神留恋不舍。 池栖雁被看得内心发软,可让他留下来的话难以说出口,眼巴巴地盯着对方的背影。 门扉被拉开。 北泗顿住, 忽道:“我走了。” 不知为什么内心有点惊慌, 莫不是今晚风太凉。 平常, 两人如胶似漆, 今天反倒生疏不少。 池栖雁知道北泗在期待他挽留,不然怎会将一句话讲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秘密就像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若是二人就此分开,对北泗的冲击会不会少点…… 这个念头浮现的一刻,他伸手握住北泗宽袖,怎么办,他舍不得…… 北泗回眸望他, 等他说话。 池栖雁支吾着, 喉间溢出“嗯”声, 手放下袖子,贴回身侧。 北泗掩住情绪,跨出门槛,朝草丛方向扫了眼,那草丛抖了抖, 随风飘荡。 池栖雁看着渐消在黑暗中的背影, 唇间苦涩,转头走向草丛。 “你们在做什么?”池栖雁扒拉开草丛, 两个人一惊,面露尴尬,身子还猫着, 看来是被北泗看了一眼,正打算撤离呢,没曾想被他逮个正着。 “赏赏风景。”施俊彦干笑着,挺直脊背,仰头望天,月亮被乌云遮住,一片漆黑。 这风景有什么好赏的,他装作自然,道:“刚刚还有,现在怎地不见了?” 他手拉住旁边的解琼颖,想快速撤离。 池栖雁扬扬眉,这两人摆明是在这偷看,他故意问,“师兄你们是在偷看吗?” “怎么可能?!”施俊彦说完一声,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收敛了声音,道:“方才我们从师尊那回来,不知不觉便逛到这了。” 池栖雁低头看着某处,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施俊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自己竟然与解琼颖双手相握着,大半夜出来散步,孤男寡女的。 他一抖激灵,还没松开,解琼颖就先甩开了他的手,眼神略带嫌弃。 施俊彦不满了,嚷嚷道:“我的手可干净了。” “哦。”解琼颖淡淡道。 施俊彦抬起手,嗅嗅,一股浅淡的清甜药草味扑鼻而来,怪香的,但他木着脸,违心道:“臭死了。” 解琼颖眼一瞪,不可置信,她撸了撸袖子,道:“你胡言乱语!让我治治你的鼻子。” 这幅态势仿佛下秒就能打起来,池栖雁左看右看,近前一步,打断二人的争执,道:“师兄,师姐,我有个问题。” 刹那,二人放下争执,眸子亮亮地望向池栖雁,齐口道:“什么问题?” 二人对视了眼,赶快向相反方向挪去视线。 “若是你们讨厌的人其实是喜欢的人会怎么样?”池栖雁夹带私货地问。 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会不会有更好的办法。 “喜欢又讨厌?”施俊彦面露难色,道:“师弟,这自相矛盾了吧。” 池栖雁太想知道答案,话说得没头没尾,这二人不知前因后果,他便打比方道:“若你与一人谈恋爱,后来才知这人本来是与你不对付的人。” 施俊彦挠了挠头,犹疑道:“师弟啊……” 池栖雁加补道:“比如,师姐呢?” 施俊彦登时大睁眸子,连连摇头,道:“太骇人了吧!” 解琼颖同样夸张作呕吐状,道:“太恶心人了吧!” 视线交接,两人异口同声,道:“你嫌弃我?” 池栖雁默默后退了一步,见他们激烈的反应,浮出茫然。 “师弟,你是不是看什么话本了?”解琼颖扭头不理施俊彦,转来关心池栖雁,道:“世上怎会有如此狗血之事?” 池栖雁一咽,道:“我先回去了。”提起步子就往房间走。 二人也没拦着他,跟他道别。 池栖雁彻底进了屋,变得蔫蔫儿的,耳朵微动,外头二人在谈话,他并非有意听见,奈何听力敏锐,那两人只把他当刚修行的凡人,不曾料想他能听见。 “师尊交代的事你可别忘了。”是解琼颖在讲话。 “师妹啊,你真是有了大师兄没了二师兄。”施俊彦埋怨着,道:“方才,你对师兄可不是这般讲话的。” 池栖雁扣了扣手指,他没见北泗与解琼颖讲话,那就是之前讲的,他们刚才说从师尊那过来,那么北泗也去了? 松正阳知道北泗的身份。 “那怎能一样,师兄说快回来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师兄这段时间到底在干什么啊?”解琼颖抓耳挠腮,好奇得不得了。 施俊彦哼笑了声,神秘兮兮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池栖雁耳朵竖直,万一有什么地方他能帮上忙呢? “你求我,我就告诉你。”施俊彦嘚瑟一笑。 拍肉声传来,施俊彦被重重打了一掌。 池栖雁对解琼颖这一掌很满意,此人到底在搞什么神秘。 两个人渐行远去,声音变淡。 “找死啊你,施俊彦!”解琼颖呵道。 “你打的我肩膀痛死了,对了,你那草药还挺好闻的,给我点呗……” 池栖雁再听不清二人的对话,他背靠着门,身子缓缓下移,无力地坐在地上,掏出储物戒,慢慢攥紧。 不管是身份,还是追寻的大道,北泗同他们才是一伙的。 储物戒的纹路烙在手心,池栖雁摸了摸彼岸花纹,背上的花纹说是生来就有也没错,可他并不像平常人那般从婴儿长大。 眼前黑暗无光,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睁开了眼睛,那些域外婴围在身边虚弱地嘤嘤叫着,扒拉着他的肌肤,锋利牙齿试图嵌入血肉,奈何邪力护体,它们甚至崩断牙齿也没能伤他分毫。 他未动分毫,那些域外婴便被纷纷震了出去。 了无生息的空气中,一丝人气味儿飘散过来,复睁开眼时,他的眼睛能看见东西了。 远处有个很奇怪的人带着帷帽,那双浑浊的双眼爆发出精光,满脸的皱纹牵扯在一起,大肆地笑出了声,“成了!成了!” 脚下是深坑,却被无数婴儿堆叠在一起,生生铺平了整个坑底,肉眼可见的黑气从他们的身体里流通出来。 第53章 原本泛紫或腐烂的婴儿脸开始凹陷,像是被吸去了血肉,变成了一堆森森白骨。 坑中亡魂发出凄厉的婴泣声,在空荡荡的洞穴回荡,凄凄惨惨,尖锐到直刺耳膜,如地下恶鬼索命。 黑气汇聚到他的身上,慢慢地,他见自己四肢凝实,白皙皮肤下透着红色的细小血管。 一层红气如同蚕丝织在一起,网出了一件红色的薄衫自然服帖地包住他的四肢。 红眸淡淡看了眼那人,那人神情兴奋激动。 “过来。”那人呼唤他,招了招手。 他光裸着脚,踩在地上,轻柔无声,如同猫儿般无声无息。 陡然,他一挥衣袖,右手直冲向那人,原本圆润的指甲瞬间变长变成血色,黑气裹夹着指尖。 那人不躲不避,神色转淡,咧开唇,呢喃了些什么。 他刹时失了力气,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全身的血液如岩浆沸腾,冲击着肌肤,肌肤又如万蚁啃食,细细密密,哪都痒全又不知哪里痒,脖颈更像是被人狠狠钳制住了,几欲呼不上气。 “畜生啊。”那人说了句什么,他听不懂,只能用眼睛狠狠瞪着对方,野兽的嗜血在血脉中蛮横,想杀了对方。 他张张嘴却不会说话,只能如同刚出生的婴儿发出凄厉的哭泣声。 手中法力更是消失殆尽,他只知道浑身难受,很难受。 痛得满地打滚,柔顺的衣服起了褶子,蹭上灰尘泥土,好不狼狈。 那人扯住他的头发,迫使他扬起头,他瞅准机会便要咬上去,没待咬住,腹腔一痛,整个身子被踹飞出去,砸得婴儿骨头嘎吱嘎吱乱响。 那人瞥他一眼,右手微施术法,坑里已死掉的婴儿竟爬将起来,发出渗人的骨头转动声,咔咔擦擦,朝着他过来。 密密麻麻,就算挤破身子,被踩倒,仍就四肢俯在地上,固执地爬过来,像闻见香饽饽儿了般没命冲过来。 那人没再理会,留下他们,飞跃出了坑底。 那些婴儿已被吸去血肉,留下具森白的骷髅身,空洞洞的窟窿眼盯着他。 他抬手想灭掉他们,却没有任何作用,邪力全都失效了。 这些都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巴掌大的脑袋,骨壁薄得透光,袖珍白牙藏在牙槽窝,大大咧开唇,露出紧密排列着的牙齿,就往他身上扑。 他疼得浑身发抖,勉强抬出手扫开它们,哔哩啪啦,骷髅碎了满地,不知道是什么骨头落在他的身上。 一茬接一茬,数量太多,执拗地在他身上啃咬,所有婴儿叠在一处,形成白色山丘,不断蠕动着,狠狠压过来。 无数细小牙齿伴随着咔嚓骨头脆响声,啃食着他的血肉,没有邪力护体,肌肤被咬破,却因强大的治愈能力很快恢复如初。 他的内心毫无波动,红眸盯着这些骷髅,只知道这些东西让他很疼,所以应该毁掉这些东西。 ----------------------- 作者有话说:谢谢朝朝祈年宝宝,祝余宝宝,白榆宝宝的营养液[亲亲] 第50章 练剑 这些东西纠缠不休, 除不尽…… 世界只余黑色和白色。 他什么都不懂,却清晰明白那个人剥夺他的邪力,搅乱他的魂魄。 没了邪力, 他不过是一个有些拳脚功夫的凡人, 脆弱, 却因强大的自愈能力难杀死。 坑底婴儿具是那人所杀, 那人依据古老秘法,献祭婴儿,孕养域外婴, 他就此诞生,那人那双本就不清明的眼彻底瞎透。 从一开始他便背负着尸山血海,与北泗他们不同。 北泗迟早会回到惊鸣峰,施俊彦这些人才是志同道合之徒。 那么他呢? 他不敢面对北泗。 池栖雁回神,手指一紧, 低头一看, 字迹不自觉将储物戒戴在无名指处, 储物戒已根据大小调整好圈度。 他生了点慌乱,小心翼翼地拔出,不知拨到什么,亮光一现,里头的东西一下便浮现在脑海, 清楚明白。 哪怕知道北泗有许多天材地宝, 他仍是惊了一下,怎么会有那么多…… 有价无市的曜石堆了一个角落, 世所罕见的法宝更是堆成山…… 什么药都有,种类齐全。 多的像随处可见的野草般。 也是,北玄商是坤撼宗首席, 更是天之骄子,法力高强,受人敬仰,有这些东西不足为奇。 北泗还专门整了个空间,放了好些小东西,都是他们相遇以来碰见过的东西,仅仅是摆放在那,就诉说出二人的相知相爱。 池栖雁心念微动,东西就落在掌心,是他喜欢的桃源酥。 他以为自己不爱吃甜食,北泗头次投喂他时,便鼓鼓嘴道不爱吃,可在那双深情眼下,他给面子地张嘴吃了一口。 味道超乎预料的好吃,甜而不腻,还想再咬一口。 可他吃完一口就放下,不好意思说出喜欢,毕竟才说不爱吃,这会儿再啃上一口,面子往哪搁,眼神却仍看着,咂咂嘴。 见北泗发现了,脸颊染红,真是太丢人了。 “我还没尝过,真的不好吃吗?”北泗手撑在他的两侧,浅笑着问。 坏心眼,明知故问。 他捧住对方的脸,鼻尖抵鼻尖,道:“你尝尝不就好了?” 那灼热的视线盯着他的唇,他悄无声息地顺手摸到桃源酥。 只要再往下一点,两唇便能相触。 他递出桃源酥,抵住男人靠近的唇,见男人吃瘪,没忍住闷笑了声,像只偷腥的坏猫,道:“快吃吧。” 北泗也笑了,扣住那只手,移开齿边的桃源酥,直接弯腰压下吻。 手被架在半空,臂膀软得发抖,颤了颤,桃源酥掉下点碎渣。 北泗撤出点距离,用唇贴着他,手落在衣襟处,声音含糊地叮嘱道:“不能浪费粮食。” 呼吸被掠夺…… 池栖雁低头看着桃源酥,尝了一口,喃喃道:“味道似乎变了……” 此处空间静止,按理说不存在放坏。 他不信邪地再咬了口,喉间似有东西梗住,难以下咽。 这头,解琼颖对施俊彦逗弄的话还记仇着,道:“你告诉我师兄在做什么,我就给你。” “其实我也不知道师兄要做什么,”池栖雁后退一步,迎面来的一掌落空,他求饶着,“我就说说玩的,别生气。” 解琼颖没管他,摸着下巴,想起师兄对师尊说的话,道:“师兄跟师尊说要跟师嫂办结侣仪式,我怎么感觉师尊脸色都铁青了。” 师尊看上去严肃,但实际对他们这些弟子很好,很和蔼,在听见师兄铿锵有力说出要办结侣仪式时,却反应巨大地站起身子,道:“你是认真的?” 修真人的寿命何其之长,谁又能确保终生爱一个人?这结侣仪式一办,广而告之于众,此生只会有这一个伴侣,从生到死,生死与共。 天地共鉴,魂魄相连。 背弃之人将深受反噬,修为不得寸进,更甚者倒退。 结侣一事,百害而无一利。 师兄向来深思熟虑,此事怕是早就在他心中确认过好几回了,他们哪怕震惊却也尊重师兄的选择。 “师尊应该是担心师嫂修为不够强,恐会影响师兄吧。”施俊彦猜测道。 解琼颖觉得哪怪怪的,但很快她抛开不想,笑道:“那到时师嫂与我们一起,四个人热热闹闹。” 她瞥了眼施俊彦,开玩笑道:“要是你惹怒了师兄,以后还能找师嫂帮你解围。” 施俊彦抖了抖身子,想起上次在千寻船,他还真就以为师嫂会帮他,但事实证明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师嫂也是护短的厉害。 “师兄真是半刻儿也离不开师嫂,才从师尊那回来,就屁颠屁颠来找人了。”施俊彦学着解琼颖的东西,摸着下巴,啧啧称奇。 解琼颖横他一眼,道:“师兄不过看你一眼,你就怕得发抖,让师兄发现了。” 施俊彦辩解道:“人之常情。”谁知才刚进草丛躲好,师兄就出来了,碰上个正着。 “狡辩。”解琼颖说完这句,总觉缺了点东西,他们跑过来八卦是一回事,但也有别的正事,问道:“我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忘记告诉师嫂了?” “应当没有吧。”施俊彦被问得一顿,迟疑道。 解琼颖吐糟道:“上次下山你忘带东西,这次又忘记事情了。” “什么忘带东西?”施俊彦迷茫地眨眨眼,陷入回忆,道:“那次我去找师兄根本没带东西啊。” “你在我这信用为零。”解琼颖才不信,她明明与施俊彦说过话,道:“肯定是你又忘了。” 第54章 施俊彦根本没有这段记忆,见解琼颖表现得情真意切,没反驳,因为他确实比较神经大条。 “那你记得要说什么事情吗?”施俊彦眯眼,道:“你肯定也忘了,不然早就敲我脑门了。” 解琼颖尴尬一笑,道:“明日再说。”不顾身后人叫喊,麻溜地飞走了。 施俊彦喊都喊不回来,无奈回房间继续捣鼓还没弄完的东西。 然次日,大门却响起敲门声。 是谁? 若是解琼颖早就一脚踢开门,哪能那么客气。 他打开门,看见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池栖雁微微笑着,道:“师兄。” 施俊彦后背一凉,总觉得池栖雁叫他师兄,有种不太妙的感觉,他挥走无厘头的想法,闪步让开,关切问:“怎么了?” 池栖雁纠结到天亮还没纠结出结果,一瞧天色又亮了,要是北泗再来,他还能推拒吗?要是发现他在躲他后,会不会察出他的异样? 思来想去,还是得找合理的缘由避开。 “我想请你帮忙。”池栖雁望着施俊彦,道。 师嫂的忙岂有不帮的道理?施俊彦当即立下海口,道:“什么忙我都帮得下!” 池栖雁没有丝毫意外,顺势提出自己的要求,道:“我想学剑。” 虽说施俊彦擅长制造,但剑是自小就学的,相较于北玄商逊色不少,可也是宗门数一数二的存在。 师兄还在卧底任务中,施俊彦不可能让池栖雁去找师兄,于是爽快应下,“行。” “不过,为什么不学鞭子?”施俊彦问,“你拿到的是鞭子,说明你更适合鞭子,天下武器只要合适,都能打出最佳效果。你知道吗?那邪物就是用鞭子的,不过师弟,你可不能跟这种坏人学坏。” 池栖雁笑容一僵,忽略后半段,道:“我不想用鞭子。” 他使用鞭子已产生肌肉记忆,如同人的笔迹一样,有自己的风格,一时不察恐会暴露,故而便用剑,恰好他对剑生疏,倒更像是生手了。 “想同北泗一样用剑。”池栖雁信口胡谄,果真将北泗搬出来,对方不说话了。 施俊彦想想也理解,这两人那么黏糊想用一样的剑不是正常的嘛,他道:“你们还能练双修剑法,按你们的默契程度,效果肯定非常好。” “但是,我有个小小请求。”池栖雁伸手比了下,两指间隔很小的距离。 施俊彦隐隐感觉不对劲。 “我想到你这练剑。”池栖雁状若困扰地皱皱眉头,声音带着忧心,道:“一个人瞎琢磨容易走火入魔。” 他眼眸闪光,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道 :“我若是能练好,就可以给北泗一个惊喜了。” 施俊彦一改犹豫,应下,道:“包在我身上,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保准让你学会。” 池栖雁得逞,道:“那我现在便练。” 施俊彦很欣慰地点点头,师兄如此卷,师嫂竟然也如此卷,看来他也要卷了。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池栖雁这一呆呆了许久,不吃不喝,还不用睡觉,俨然已经适应修真人辟谷状态。 施俊彦暗暗惊叹,天赋如此厉害,假以时日必会有所成就。 然后,他出门的路上,与北泗四目相对,对方眼神很郁闷。 北泗着实是思念池栖雁,没忍住又偷偷溜出来见池栖雁,他倒也不知自己有朝一日会这般粘人。 敲了半天门,没等到人开门,推开一看,屋里头一个人也没有。 理智告诉他,栖栖在山头不会轻易遇难,可恐慌焦急骗不了人。 他急急思索栖栖会去哪,就碰上了施俊彦。 “你说,他在你那?”北泗眸色沉沉。 “对啊师兄,师嫂可努力了。”施俊彦借机向师兄表扬师嫂。 北泗心中颇有点不爽,栖栖想学剑应该由他来教,回想起施俊彦的练剑招式真是哪哪都不满。 “为了过几日的切磋大会?”北泗道。 “啊?”施俊彦一愣,尘封的记忆终于解封,他想起来是什么事情忘记说了,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凡新生前几年每月都有切磋大会,避免新生在宗门安逸,懈怠了修为。 这一看就没反应过来的神态,北泗岂能不知,道:“你没告诉他?” “怎么可能呢?”北泗打哈哈,被北泗一看,笑容顿时收了回去,认真道:“师兄,我错了,我现在就去跟他说……” 他只想赶快撤离,怎么出门一趟就撞上师兄了,还被抓住小辫子。 “慢着,我跟你一起。”北泗补充道:“到时你就跟栖栖说,是你邀请我过来的。” 施俊彦暗道,师兄还怪谨慎的。 理论上,两人表面关系陌生,可北泗是施俊彦“师弟”的道侣,那么一切就合理了。 他算是明白了,感情师兄半夜上山就是为了师嫂,这两人真是偷偷摸摸的…… 一进门,屋里头没有动静。 “在院子里。”施俊彦话音才落,北泗比他还急,率先走了过去。 屋子带有空阔院落,场地充足,足够挥剑。 北泗拐过廊子,空气寂静。 院落空空荡荡,看不见一个人影。 栖栖不见了。 ----------------------- 作者有话说:谢谢朝朝祈年宝宝的营养液^3^ 第51章 决定 池栖雁手扒着粗壮的树干, 这棵树枝叶茂密,通过枝叶间的狭小缝隙勉强能看见底下。 听见不同于施俊彦的脚步声,他心有所感, 知道是北泗, 等反应过来, 已跳到树上。 脚踩着枝干, 他一时不敢下来,害怕相见。 沾了点泥土的靴子映入眼帘,接着是白色衣裳, 最后是熟悉的一张脸。 当真是北泗。 院子静悄悄,惟有风动。 “哎?”施俊彦走进来,环绕了一圈,道:“什么时候回去的?白跑一趟了。” 池栖雁手扣了扣树皮,北泗去找他了。 北玄商是惊鸣峰弟子, 自是想进便进。 池栖雁缩着身子, 努力隐匿自己, 不让北泗瞅见他,脑袋忍不住探出一点,想看看北泗在做什么。 “嗯。”北泗眼睫下垂,似乎有些失落,意识到他不在后, 转身离开。 池栖雁心揪成两半, 施俊彦的气息渐渐远去,他等了半会儿, 透过缝隙看看周围,视野受限,看得相当勉强。 确定没见到人后, 他一个飞身踩到地上,月光挥洒下光影,地上还有一个高大影子。 池栖雁动作一僵,想飞回树上也来不及,影子靠近,余光白色衣角若隐若现。 “栖栖。”背后人唤道。 池栖雁手微微蜷缩。 “为什么藏在树上?”北泗手搭在他的肩膀,轻柔转过他身子,双目相撞,撩起一缕发丝,忽然问:“你是在躲我?” 池栖雁心跳加速,喉间滚出细弱的声音,“我只是想跟你躲猫猫,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碰见施仙长,他同我说的。”北泗神色不变,反问:“你怎么知道进来的是我?” 池栖雁道:“师兄在跟人对话,我猜应该是你。” 耳朵被轻轻捏了捏,北泗微弯唇角,对他道:“耳朵那么灵敏。” 池栖雁暗吸口气,事实上两人离他几步距离时,他才堪堪从思绪混乱中醒来,脑子不清醒地躲树上去了。 “你如何知道我在树上?”池栖雁问,他自认自己很小心了。 “树叶。”北泗简单打理好他散乱的发丝,道:“声音不同。” 树叶潇潇,夹杂着异样的声音。 北泗目光放在不远处的铁剑,道:“在练剑?” “嗯。”池栖雁点头,扭头看了看周围,道:“在向师兄讨教,他去哪了?” 要不是感觉到施俊彦离开,他默以为北泗也跟着离开,怎会轻易下来,被逮个正着。 “他有事,说留给我们独处。”北泗支开施俊彦,只想与栖栖独处。 池栖雁没听见施俊彦讲话,那便是北泗使手势让施俊彦离开。 “我也会些剑招。”北泗松开那已通红的耳垂,走至一旁,拔出角落的剑,塞入池栖雁手心。 池栖雁看着手中平平无奇的铁剑,北泗岂止是会剑招,根本就是得心应手,出神入化,就听北泗正经道:“我教你。” 他忙拒绝道:“师兄已经教过我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用了。 北泗抿直唇线,心中百般不是滋味,明明算来,他也是栖栖师兄,作为师兄他从没教过栖栖剑招,栖栖唤过那二人师兄师姐,却未曾唤过他师兄…… 第55章 为何如此晚了还在这练剑?他的屋子很大,足够了…… 栖栖又道:“但,是你的话就不同。” 池栖雁感到一丝危险,话都说出口,后悔也来不及,对方暗沉眸子荡开波光。 他硬着头皮退到院中,弓步直刺,手腕一翻,剑花翻飞,技巧有之力道不足。 他偷摸看了眼北泗,做不到心无旁骛,剑便舞得无力了些。 “看剑。”北泗捕捉到目光,柔和道。 池栖雁三心二意,把今天学的忘了个干净。 下秒,手被另一只温热的手裹住,对方揽住他的腰,长剑刺穿空气,步伐不停,拧身又是一记凌厉的横斩,空气阵阵波荡,压倒一地杂草,整个动作连贯行云流水。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与剑招完美契合,人剑合一。 池栖雁被带着使剑招,渐渐地竟有了心得,理解到些许剑意。 剑锋一转,北泗边握着他的手边道:“面对不好对付的敌人,直刺不可取……” 池栖雁听着耳边北泗的解释,手下剑招愈发熟悉。 北玄商追杀他时,迎面朝他直刺,临到头灵活变通,及时转换剑的方向,直取他的脑袋。 “不可手下留情……”北泗贴着耳朵边,温柔讲解着。 池栖雁手脚发凉,被动跟随北泗的动作,挥出每一次剑。 北泗的每一句话就是在一遍遍拆解着是如何杀他的。 空气中似乎凝结出他的身影,手中剑爆发出光芒,凛冽剑意破空穿去,直直刺穿身躯。 池栖雁眨眨眼,才看清原来是一片飘落的枯叶,被剑震碎成齑粉,散落在空气中。 步子停下,剑招收。 池栖雁久久失神,手伸出,接住一片被剑劈半的枯叶,边缘凌厉。 以北玄商的视角,原来与自己战斗是这样的吗? 招招杀意,步步不留人,没有丝毫杂念,惟有杀他的念头。 “这是其中之一。”北泗松开手,道:“多练练便可掌握。” “嗯。”池栖雁恍惚地应道,这招式他熟悉得很,却是以承受方。 一步一式,清楚明白。 他本就不是真为了练剑而来,现下,更是没了心思。 “我有点累。”池栖雁将剑插回原来的地方,像模像样地揉了揉手腕处,“酸酸的。” 北泗捂住他的手,道:“我来。” 手下力道轻缓合适,按得相当舒服,第一次北泗上手的时候没轻没重,不知池栖雁肌肤容易留痕,捏出一圈红痕,面瘫脸罕见露出明显的慌乱,问他疼不疼,他不疼,这些痕迹只是瞧着骇人而已,对上北泗眼眸,心软的一塌糊涂。 低头,池栖雁看着这双比他大些的手,抽回手,道:“不用了,迟早要习惯的。” 以后,怕是再也享受不了北泗对他的照顾,趁早习惯也好,所有的一切都是靠他伪装后才获得的,一场镜花水月罢了。 “怎么习惯得了?”北泗眉毛一拧,道。 谁能习惯得了难受? 他强硬将池栖雁的手拉回来,无奈轻语,“你总拿自己冒险,学点剑术也能护住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安心交给我就好。” 发现体质能抵抗毒素,便以身为饵去取那本子,故意喂血毒死三头翅狮…… 为他冒险,不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你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北泗娴熟地按着手腕,玩笑道:“若连你的安危我都护不住,岂不是很没用。栖栖……给我点用武之地吧。” 池栖雁反手抓住对方的手,对方柔声问:“弄疼了?” 他松开手,摇了摇头,道:“没事。” 怎么办…… 越是这般,他越是接受不了北泗是北玄商,二人对立的事实。 北玄商风光霁月,众人敬仰,而他声名狼藉,万人唾骂,不该成为北泗人生中的污点,不该在北泗辉煌的履历中留下屈辱的一笔。 既然这个身份迟早要暴露,那便让他利用最大的价值,为北泗的光辉路添砖加瓦。 这刻,他终于做出决定。 该彻底远离北泗,让北泗对他心生厌烦,之后对他下手才不会有丝毫手下留情,绝了他最后一丝妄想。 “已经不难受了。”池栖雁抽回手,压下声音,道:“你回去吧。” 北泗下颌线绷紧,总觉得栖栖在赶他走…… 偏头,一颗脑袋探出,施俊彦见被抓包,轻咳一声,踏步进来,道:“你们聊好了?” 北泗没回答,池栖雁点了点头。 “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会把毕生所学剑术教给师弟的。”施俊彦拍胸脯保证,忘记切磋大会这重要的事确实是他的不对,试图讨好师兄。 可师兄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道:“栖栖,回屋。” ----------------------- 作者有话说:谢谢嘿嘿宝宝,朝朝祈年宝宝,怎么能缺少汉堡宝宝,白榆宝宝的营养液哇[星星眼] 第52章 独占欲 池栖雁衣袖被轻轻扯动, 他不动声色地将袖子从北泗手中抽离出来,无声摇了摇头。 北泗蜷了蜷手,手头空落落的, 他哑声道:“为什么要在这?” “一个人练习恐会走火入魔。”池栖雁再将这理由搬出来遍, 对方目光直视着他, 好像在确认这话的真假。 他缩在袖中的手颤着, 面色一脸坚定。 北泗看着池栖雁,这理由不无道理,可恨他现在不能同池栖雁一起练习。 他头都不带移地对施俊彦道:“你……”好险, 他差点就直接使唤上施俊彦,目前的身份这话不恰当。 微转头,给了施俊彦一个眼神。 施俊彦心领神会,道:“师弟,要不我去你那找你练剑。” 他心里犯了嘀咕, 师兄醋意怎么那么大, 这有什么区别吗…… 话落, 收到一记眼神,是池栖雁,不知为何心中一骇,竟是从师兄以外之人身上感知到害怕。 现在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这两人怎么在这犟上了, 不对劲儿啊…… 池栖雁收回视线, 他也知道施俊彦是受北泗指示的,偏生拒绝的话在嘴里绕了几圈却难说出口, 怎能这般优柔寡断。 没待他开口,北泗突然改口道:“施仙长,算了, 由栖栖决定。” 池栖雁达成目的,反而怔愣住,一时不敢相信北泗说出的话,什么时候北泗会做出这等“出尔反尔”之事,北泗神色正常,反倒是他慌了。 哪怕疑窦遍生,他也不敢轻易开口,只是用眼睛看着北泗。 北泗手动了动,栖栖呆呆望着他的模样着实可爱,他想摸摸栖栖的小脑袋瓜儿了。 他圈紧手,克制住冲动,怕自己又后悔了。 最后,他对施俊彦道:“麻烦了。” 施俊彦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哈哈笑道:“怎么会呢?” 师兄这是磕错药了吧。 北泗不放心地对池栖雁叮嘱道:“尽力而为就好。” 施俊彦要听吐血了,尽力而为?师兄当初差点没把他跟解琼颖练死掉…… 北泗没再多说,池栖雁看着北泗离开,估摸对方走远了,才踏出步子望向远方,但又能看见什么呢。 这不正合他意?不用待在北玄商的房间中,有外人在二人也做不出亲密之事。 “哎呀。”施俊彦凑过来,道:“才一会儿就舍不得了。” 池栖雁木着脸,回:“没有。” “刚好过几天是切磋大会,你们还能碰到。”施俊彦只当池栖雁口是心非。 池栖雁皱了下眉,这是什么东西? 得到施俊彦的回答后,池栖雁暗道,这坤撼宗规矩还真多。 不过,平常在山头他要想不引人注意探查东西恐是有点难,这大会鱼龙混杂,倒是方便了他探查。 以他现下受压制的情况来看,要解决那个人不太可能,可若能早日找到,再偷摸提供消息给坤撼宗,或能抓住那人。 池栖雁想到什么,眼色一变,那个人从不在人前出现,哪怕能证明潜伏在坤撼宗中,可这只是一件坏事,其他东西又怎么证明呢? 世人眼中,就是他一人灭门诛族。 确实是他做的,但也有那个人的一份功劳。 忽听施俊彦继续道:“风灵宗等宗门也会派遣弟子过来,拔得头筹者能提出一个要求,只要不违背道义。” 池栖雁思索,北泗完全能碾压这些弟子,会打算夺得头筹嘛,夺到了会提什么要求呢…… 意识到自己越想越远,他忙拉回思绪,他总是不自觉去想北泗。 第56章 他返身回到屋中,道:“练剑。” “唉,师弟你刚刚不还说手酸吗?”施俊彦跟在屁股后头,诧异道:“恢复这么快。” 池栖雁扫他一眼,吐了两个字,“偷听。”落下话后,直直走向院子。 留下施俊彦一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师兄的八卦谁不想知道?人之常情。 师弟怎么做事行为比他还像当师兄的 ,倒衬得自己幼稚非常,大概是从师兄那学来的吧。 大门阖上,北泗走出粗壮的树干,他并没有走远,他看了眼已关上的门,收起视线,走回到大道。 他出来不久,栖栖便走出来看他。 栖栖还是想他的,那些栖栖远离他的想法果真是错觉。 他极力抑住自己的渴望,才没回去找栖栖。 掌心还躺着几缕发丝,是为栖栖梳理头发时掉落的,他熟练地掏出个锦袋,捻着发丝放进去,敛青丝,聚成团。 黑色云团中夹杂着几根银丝,他顿眼,栖栖服下艾幽草后坠入池中,发丝轻柔抚过他裸露出的肌肤,几缕发丝缠绕着他的指尖,等他睁眼时却见是银发。 他理解栖栖不愿让他看,或许栖栖那时因为艾幽草的副作用正满头白发,见自己竟变了模样定是慌乱异常,还怕他看见。 可就算是白发满头,栖栖还是栖栖,他怎会因外表而不要自己的爱人呢。 北泗嘴角微微翘起,系紧袋子,塞回储物戒,原本朴素单调的储物戒已变了模样,繁杂的彼岸花绕着戒圈,足有七朵,相融自洽,而他给栖栖的储物戒花是四朵。 他转了转戴在无名指处的储物戒,抬手轻轻吻了下指尖那开得最盛的彼岸花,犹如轻吻栖栖后背的彼岸花般,虔诚入迷。 吻完,他凝着最艳的花,眼中浮出点迷茫。 他想让栖栖待在他的屋中,哪怕是想想也无比满足,可栖栖拒绝了…… 他只觉心往下沉,浑身的血液如打翻的醋一般翻滚汹涌,甚至想要强硬拉住栖栖回到屋中。 他惊觉自己居然对栖栖独占欲那么强,不想他离开自己半分,不想他一声不吭就离开。 施俊彦是他多年师弟,为人秉性他自是清楚不过,他明白自己只是单纯不想让栖栖与他人亲密接触。 没上坤撼宗前,栖栖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两人未曾分离,睁眼便能见到,才不知自己竟这般想霸占栖栖。 北泗抿紧唇,放下手,转身朝山下走去。 栖栖不是他的附属品,不需要事事与他说,所以,他选择妥协,尊重栖栖的选择。 他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起栖栖,否则他一定会跑回去,扛走栖栖的。 隐隐约约的,他觉得只需要一根导火索,便能引爆所有。 “师弟,要不休息一下?”施俊彦在旁边说,“你都练了多久了?” 他简直要急死了,那晚以后师嫂一直在练剑,没日没夜地练,他都怕师嫂再这么练下去,自己要被师兄痛扁了。 结果,师兄这几日居然没来找师嫂,师嫂也没去找师兄,两人冷战了似的,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原因。 池栖雁没回应,仍是舞着手中剑,剑风越发像北泗,一剑方休。 “你要去找师……北泗吗?”施俊彦跑过来问,“你们都好多天没见面了。” 池栖雁放剑的手一顿,没什么表情道:“明天就能见。” 明天就是切磋大会。 施俊彦无话可说,理是这个理啊,但这情况不对啊。 真是要愁死了,他本想偷偷溜到师兄那问问情况,却想起师兄上次过来说的要办的事,他若是去找师兄,坏了师兄好事就不行了。 师嫂就不同呀,奈何师嫂也没去找过师兄。 池栖雁蹩了眼旁边满脸纠结的人,道:“我回去了。” 告知一声,他就往竹屋走,身后传来施俊彦的声音,“北泗肯定很想你。” 池栖雁脚步微不可见地停顿,没回声直往竹屋走。 回到竹屋的瞬间,紧绷的四肢舒缓,池栖雁闻到熟悉的气息,屋内暖和,他眸子一暗,这几天他一直练剑,就怕想起北泗。 那晚后,北泗没来找过他,他不知道原因,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不安。 但一当浮起去寻北泗的念头,他立刻强拉回意识,专注剑招。 想的次数太多了,手中剑一刻也未曾停歇过。 他坐到小桌边凳子上,一个磕碰,挂在腰际的玉佩发出脆响,他赶紧捧到手心,细细打量了翻,见完好无缺,才狠狠松了口气。 支着自己的脑袋,空余的手摩挲着双鱼玉佩,不知不觉眯上眼眸,本想小小休憩一下,谁料神经一放松,脑袋一搭手臂,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风被人阻挡在外,迷迷糊糊中,池栖雁掀眼看见很熟悉的下巴,抬起脑袋泄愤似的啃了上去,怕对方疼,收起牙齿在浅显的齿痕处舔了下,以示安抚。 身体悬空,颠了几步路,后背粘着床,被子盖在身上,脑袋被人摸了摸。 他伸手抱住那只乱晃的手,拉过来放在怀中,迷瞪着眼。 头顶传来闷笑声,池栖雁瘪了下嘴,抱得愈发紧,不让对方挣脱。 第二日,池栖雁睁眼看见熟悉的天花板,一下恍惚,支起身子,被子将他全裹住,没留一点给风灌进的缝隙。 能悄无声息做到的唯有一人,是北泗。 昨日,他来了? 池栖雁努力回忆,自己好像看见了一个下巴,就啃了上去…… 再后面的内容,他不愿回想。 这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 分明想好了要远离,迷糊中自己却抱着对方亲亲昵昵。 不是几日都未见了吗?昨日又为何偷偷来寻他? 他没想出个所以然,看着外面日头,时间不早了。 要开始了。 ----------------------- 作者有话说:谢谢怎么能缺少汉堡宝宝,今天有点不开心宝宝,来碗芝麻汤圆宝宝的营养液[让我康康] 第53章 重见 一下惊鸣峰, 池栖雁就察觉到各种打量视线,打眼扫去,是身着不同服饰的弟子, 想来是另外七宗弟子。 他对这些视线见怪不怪, 直往目的地过去。 此次切磋大会由抽签来决定对手, 哪怕二人出自同一师门也必须一战决出胜负。 聚集场合在当初选徒弟的大堂。 这里站满八宗弟子, 按宗门分区,再站到各自师门排好队,整齐有序, 尽显宗门风范。 大会旨在友好交流,不可伤人性命。 分为好几个擂台,同时进行,胜者进行下一轮。 池栖雁大略看了一圈,没见到北泗的身影, 正要收回时, 看见那两张脸, 视线顿住。 那两张脸陌生,他定睛一看,轻易看透对方的伪装,竟然是刀疤男和说书人,二人皆穿着风灵宗弟子服饰。 瞥见刀疤男右臂, 他停住, 断肢地方竟生出臂膀,模样与之前一般无二! 是那瓶药, 池栖雁想起北泗扔给刀疤男的药。 他心微微颤抖,垂眸掩住复杂的情绪,北泗总是这样…… 初相见时不知他好坏, 也敢救,也敢给他这个陌生人如此多的铜板。 他只是装装可怜,就敢带他在身边…… 现在好了,谈上的却是他这不值当的人。 傻子。 池栖雁喉咙闷闷的,他眨眨眼撇去眼里浮现出的水雾,走向自己的位置。 才不过几步,就受到万人瞩目。 阳光下垂落下的白玉门牌散发着莹润光泽,无不彰示着来人身份,是坤撼宗宗主松正阳的弟子,百年来唯一的新徒弟。 究竟是哪方天才能引得松正阳破格录取。 池栖雁浑然不知自己在修真界掀起何等的轩然大波,他再抬头,面上已看不出异样,顶着众人的目光站到地方。 同师门弟子站成一列,唯有惊鸣峰仅一名弟子,鹤立鸡群。 众人只见其镇定,殊不知池栖雁捏紧了手,想躲起来。 余光里熟悉的背影涌入队伍中,他心一揪,直想把自己藏在人群里,奈何自己单人成队,一旦移动就跟活靶子一样,显眼异常。 池栖雁努力不让自己去在意对方,他该离开北泗了。 夜长梦多,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掌握。 高台,松正阳翩然落座,七大宗的代表分别坐于两边。 “诸位,我也不废话了。”松正阳声量不高,声音却清晰入耳,他道:“切磋大会正式开始!” 手一抬,巨大的青色气团浮现,印有密密麻麻的字,极快速翻转,随机打乱,几瞬后,停下转动,人名浮现在空气中,与对手名字相连。 第57章 池栖雁率先找到北泗,等看完,他反应过来自己将北泗的对战信息全记了下来。 他暗恼,去找自己的名字。 后面连着的那名字,他不认识。 直到看见那脸,是刀疤男。 对方人高马大,憨笑着看他,握着把大刀,跃跃欲试。 池栖雁踏上台子,两人相互抱拳以示友好。 台下之人众多,为了一睹宗主徒弟的风采,看看到底是怎样的本事。 池栖雁提着铁剑,率先攻击而上,对方赶快掏出大刀抵挡。 两人看起来打得相当胶着,实际上池栖雁努力不让自己一招就制服对方,对方右臂灵活,看不出半点不协调。 “这剑招,好生熟悉。” “好像与北玄商有些相似。” “同个师门相似自是正常,只是琼澜宴后怎么不见北玄商……” 池栖雁舞着剑还能分心听下面人交谈,随后一剑抵住对方心口处,一局终了。 刀疤男满头大汗,震惊地看着他,这人不久前不还是凡人吗,进步竟如此神速。 他倒想攀谈几句,但现在这张脸,对方肯定认不出他,还是低调行事为好。 池栖雁只当自己没认出对方,当个寻常对手,战后下了台,换别的场子。 途中,他在某个台子顿足,悄悄抬眼看了下台上对战的二人,视线始终落在一个人的身上。 “师弟。”施俊彦忽然从背后窜出来。 池栖雁一惊,赶紧挪开视线,看得入迷没发现施俊彦靠近。 “你第一台已经结束了?”施俊彦问。 池栖雁颔首,道:“要去第二台。” “哎?我记得你的第二台不是在第一台隔壁吗?”施俊彦状若困惑地敲了敲下巴,道:“怎么到这来了?难道是迷路了?” 施俊彦心里头偷笑,啧啧啧,他还真以为二人是出了什么问题,结果这头擂台刚打完下一秒就到师兄这来看了。 收到池栖雁警告的眼神,他难得没被唬住,师嫂这看起来太像是恼羞成怒了,他一定要把师兄叫来看看。 他看去,台上师兄一改刚刚的简练剑风,剑花频频蹭出,招摇得像开屏的花孔雀,漂亮,赏心悦目,但于对战无用。 施俊彦嘴角抽了抽,这花里胡哨的剑招……开什么玩笑?! 这是舞剑花给师嫂看吗? 他正要叫池栖雁看去,头一扭,哪还见池栖雁的影子,他郁闷地挠挠头。 师兄下了台,四处张望了下,没找到想找的人,略显失落地走远了。 池栖雁藏在重重人影中,转身向第二台赶去,脑海里仍旧回忆着北泗舞剑的身影,剑花舞得相当完美,他,很喜欢,却不敢靠近。 接下来的对局,他毫无意外赢了,这些人对他来说虾兵蟹将都算不上,为了避免怀疑,他表现出赢得相当吃力。 在战斗时盯着剑尖,那剑花浮出,中场休息时间,北泗占据他所有大脑,他想北泗这个时候还在对战吗…… 几次下来,池栖雁已完成任务,剩下之事需待明日进行,他脚一抬,悄然脱身,寻线索去。 朱明轩的尸体在郭荣建山峰发现,他打算先去这。 众人去看擂台,一路上少有人经过,倒是方便了池栖雁。 忽地,他眯了眯眼,两个风灵宗男弟子正鬼鬼祟祟,左右环顾,犹如做贼。 一个是刀疤男,另一个是说书人。 池栖雁掩身躲在假山后,这二人进风灵宗有什么目的他不在乎,但如今偷偷现身于此,看这架势必是在等人,这山头他们认识的人除了北泗,还能有谁。 他倒要看看这二人要干什么。 不多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径头而来,那二人顶着这两张陌生脸就冲了上去,看上去一点也不怕北泗认不出他们二人的真实身份。 这二人定然认出了北泗真实身份。 北泗顿步,抬头,那一眼池栖雁以为在看他,再看去,北泗视线放在那二人身上。 刀疤男激动地想要握住北泗的手臂,被不动声色躲开,丝毫不在意,举起右臂,用力挥舞了好几下,道:“多谢仙长!若不是你的那瓶药,我恐怕这辈子都没了这条手臂!怪我有眼不识泰山,居然没认出您的真实身份!” 旁边的说书人冷静不少,但眼中敬佩丝毫不少,他掏出一沓东西,递给北泗。 说书人道:“您救了他一条胳膊,我们想着您或许需要这些东西,就潜入风灵宗观察,但法力不精,怕被风灵宗那些老古董看出来,只当了个普通外门弟子,获取内容有限。” 池栖雁看到北泗接过那些东西,想探头看得更仔细些,就见北泗抬起头,他忙缩了脖子,竖起耳朵偷听。 “在何儒瘸腿之前,风灵宗和坤撼宗弟子曾来过何族,为族长护体的人或许在其中,那人恐怕受了伤,”说书人道:“另外族长的尸体才离开冰床一日不到迅速腐败,灵气殆尽,就像是……被人吸干了精血。” 池栖雁仔细听着,依据说书人所说推断,护体的那人是帷帽男,那族长应是被拿去喂养域外婴了,尸体异处无妨,只需气血相连足以夺走血气。 思索的半会儿,那边没了声音,池栖雁屏气,不对劲。 北泗气息极近,他才察觉出对方离自己仅几步距离,正逐步靠近。 目标明确。 池栖雁低头一看,白色衣角露出假石,他手一抓,贴回来,弯下身子,迅速离开这里。 北泗见那片衣角在视线中消失,急步走近,假山后已空无一人。 才几秒,以栖栖的修为,跑不远。 池栖雁咬唇,大意了,幸好这里路不平,有深坑。 他将自己蜷缩在深坑中,不敢动,北泗与他旗鼓相当,想提前感知到对方的方位,简直不可能。 可自己如今在北泗眼中是一个修为不高的人,却能让北泗迟迟寻不到踪影,这可能吗? 他不敢暴露又不能不暴露。 对方这几日一反常态没来找他,不也说明没那么想他了吗…… 趁势烧上一把火,为这段感情做个了断。 池栖雁深深吸了一口气,复睁眼,眸中悲伤掩了去,他放出气息。 脚步逼近,声声敲在心尖,狠狠砸出个血窟窿。 声音停了。 池栖雁心跳跟着骤停,他站起身子,脚踩凸起的石子歪了下身子,被不属于他的手撑住,那手的剑茧无数次摩挲过他肌肤,引起阵阵战栗,每每让他忍受不了掉出珍珠,又被吻去…… “栖栖。”北泗站在深坑中,与他对视,神色莫测,道:“你在躲我?” ----------------------- 作者有话说:谢谢来碗芝麻汤圆宝宝,朝朝祈年宝宝,缺少汉堡宝宝,名称是空白的宝宝,祝余宝宝的营养液哇[亲亲] 第54章 躲避 闻言, 池栖雁看了眼扶住他的手,抽动手臂,才挪了几分就被对方的力道扣住, 他道:“放手。” 北泗没听他的话, 走进一步。 他后退一步, 抬眼看去, 藏在袖中的右手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肉,重复道:“放手。” 北泗目光灼灼, 问:“为什么?” 为什么躲他? 他隐隐有所察觉,可他找了无数理由,说服自己栖栖没有躲他,可事实就是事实。 那推开的一步,映进眼帘。 这下再也说服不了自己。 从极恶之地回来, 栖栖便这般想躲着他, 难道是发现他的身份了吗?唯有那次他露出真脸。 池栖雁咬唇, 真相不能宣之于口。 比起最爱之人变成最恨之人的一瞬打击,还不如让北泗此刻便厌恶他,全身心都厌恶他。 到时揭露身份,那么北泗只会恍然大悟,原来……他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过真心。 不是北泗的错, 是他的错。 是他骗了北泗的感情, 是他利用了北泗,北泗依旧会是众人推崇的正道首席。 他掀眼, 与北泗直直对视,道:“你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跟着你是为了什么吗?” 北泗默然。 客栈门口一别后,在郊外他看见熟悉的人脸, 那人后背倚靠着树干,双眼紧闭,哪怕是陷入昏迷,眉头仍然紧皱着,脸色痛苦,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他靠近对方,手正要搭上脉搏,探探异常,熟料对方睁开眼,双眼痛苦得泛出泪花,接着错愕地微微瞪大,迷迷瞪瞪地警告他别靠近。 奈何他指尖已碰到腕骨,对方缩了缩手。 他什么都没来得及探到,只觉到这个人好瘦,身上没几丝肉,手触着都膈人。 第58章 对方手撑地支起身子,试了二三下,皆没力气坐下,脸颊生气得微鼓,看了他好几秒不说话,试图看走他。 这人倔强的样子像只怕生的小猫咪,全身柔软,只能用眼睛吓退所有靠近的人。 “此药,能缓解疼痛。”他拿出药瓶子,这人不愿让他探,不能对症下药,只能如此。 这人后仰脑袋,很是抗拒,仿若他手里拿得是毒药一样。 陌生人的东西自然是要警惕,北泗意识到不妥,忽听“哐”地一声闷响。 那人动作幅度太大,后脑勺结结实实撞到坚硬的树干,一刺激,泪花顺着脸滑下,从下巴滴落,好不可怜。 北泗盯着那滴泪,怔住。 那张脸突地拉进,这么一撞,这人便想往前移,却意外拉进距离。 对方忙后移身子要离远,鼻尖忽然一动,小猫嗅闻似的翕了翕鼻翼,视线落在药瓶上。 不知是眼中的水光还是瞳孔里的色彩,眸子晶亮,这双漂亮眼睛的主人问:“给我?” “嗯。”北泗应道。 对方手试探性地放在瓶身,他便松开手,就见对方手没了力气,拔了两下盖子,都脱力了。 北泗浮起点无奈,帮忙把盖子撬开。 对方就着瓶口喝了下去,喝得是毫无犹豫。 明明知道这药不会有问题,北泗仍起了丝异样,这人怎么如此不设防,陌生人的东西也敢用。 喝完,苍白的小脸红润了点,连看他的眼神都有力气了些。 “我送你到医馆。”北泗道,这荒郊野岭的,放任一个受伤的人在这里,不安全。 衣角被小小扯动了下,顺着手臂看去,对方眼巴巴地望着他,哪有半点刚才凶凶的样子,道:“我的病,医馆治不了。” 北泗被看得心弦莫名一动,脱口而出,“我看看。” 对方乖觉地伸出手腕,露出的一截白得发光,他搭上去,触之冰凉,如寒冬冷水。 五脏六腑绕着浓浓黑气,这黑气似乎来自他所杀的那个魔物,躯体有好几道口子,伤口细细密密,这般痛楚常人怎能承受。 再看去,这人才起了点红晕的脸又泛出苍白。 “有魔气。”北泗用灵气丝丝牵引着,黑气散开,露出受损的内里,医馆确实解决不了,不过他身上有那么多宝贝,这些事都不算事。 哪怕与那邪物一战,五脏六腑皆受重伤,但吃了那些灵药,再待几日就能好得差不多,就算好不成,解琼颖也能练出特殊的灵药来治。 那圆润的猫儿眼水汪汪瞅着他,指尖揪住他的衣角,不太熟练地左右晃了晃,道:“可以让我……跟着你吗?” 装可怜。 北泗捕捉到对方双眼,对方眨巴眨巴着眼,弱柳扶风地靠着树,瞧着好生柔弱。 “我很厉害的。”池栖雁努力推销自己,可此刻狼狈的模样没有任何说服力,想起自己常听见过的话,他道:“我会回报你的,不是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吗?我也可以的……” 懵懂地盯着北泗,话说得那叫个信誓旦旦。 对方说得相当正经,貌似没理解到自己话中意思到底是什么,北泗头一疼,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报答恩人的意思……”池栖雁立即答,见北泗神态不对,犹豫道:“难道不是吗?” 北泗见状不再做解释,只当没听见过这句话。 这人似乎对很多事都不懂,留他一人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罢了,就半会儿时间的事。 他心知肚明,对方是想要待在他身边治病,对方受的伤确实重,反正他的药极多,帮助这人算不上麻烦,只当是带着自己宗门的弟子好了。 但跟着,总不能不知道名字吧。 他道:“名字。” “名字?”池栖雁眨了几下眼,愣住几秒,念了一遍。 北泗当他疼得一时没想起来,这些伤于凡人来说,确实会疼的厉害,容易“犯傻”。 他耐心地对方回答。 “池……”池栖雁顿了下,道:“栖雁。” 这个名字在心头绕了一圈,他念道,“池栖雁。” 池栖雁迟疑地应了一声,“嗯。” 有一件事他却没想到,跟池栖雁一待便到如今。 池栖雁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从他身上得到灵药,治好伤。 “现在,我已经治好了。”池栖雁强逼着自己看北泗,好让自己看上去相当决绝。 因动用邪力对付魔物,伪造现场,经脉愈加脆弱,他眼前犯晕,心知要坏事,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吊着最后一口气躲去郊外。 被反凸出地面的树根绊个趔趄,手撑住树干,阵阵红晕浮现在眼前,红血丝包了眼,眼睛一闭竟直直晕了过去。 手上传来触感,他顿时惊醒,不愿吃北泗的药,对所有人保持警惕,可他一不小心嗅到了极好的药香味,从瓶子中传出,里头的东西不是俗物。 眼前这人随随便便就给他这个陌生人,想来此人不缺这点东西,心肠还极好。 计上心头,他故作柔软,将被北玄商所伤的伤口伪装起来,自行模拟出那魔物的黑气,当初这人看见他与魔物,他被魔物所伤,这不是再正常不过得了。 这番操作下来,脸又白了。 至于名字,不过是他想起情丝池让他脱离掌控,见到旁边栖落的大雁在水里尽情啄食鱼儿,他才确定环境安全。 算是一个新的开始。 他对这名字陌生,北泗喊他,他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池栖雁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道:“我也已经……以身相许了……我们之间已经两清。” 北泗眸色沉沉,透不进光,他一时猜不到北泗在想什么。 “两清?”北泗将这两字在嘴里咀嚼了一番,道:“不可能。” 他拉过池栖雁的手,放在脸侧,神色勉强还算镇定,道:“栖栖,你在开玩笑吗?” 池栖雁挣脱不了北泗掣肘,眉眼认真,道:“没有。” “我与你不同住一个地方,多日未曾见过一面,”池栖雁唇抿了抿,再开口,“不正说明我们之间已淡了,我要的东西也已经得到了。” 贴着北泗脸的手蜷缩起指尖,不肯触摸。 北泗塞进一根手指进那只手手心,以不容拒绝的力道推开指头,让那只比他小多的手与他脸亲密贴合。 池栖雁手掌被烫的一灼,却听见意外的一声笑,手腕酥酥麻麻,北泗侧过脑袋,唇落在他的手腕处,泄出点笑。 池栖雁一惊,被吸去神,听见北泗接下来的话,怔愣住。 “我好想你。”北泗朝着手腕往下轻轻啄吻着,声音暗哑,道:“想让你永远陪着我。” 淡了? 怎么可能呢。 他怕克制不住自己,却不知栖栖竟这般想。 仅仅几个时辰不见,他便受不了,想的紧念的紧,想把栖栖揉进自己的骨髓,日日带着,时时见着。 为何从极恶之地回来之后,要避他躲他呢?栖栖自以为不明显,他也只当这是错觉,可每个细节他都记的。 为何背后抱他,要推开他的手呢? 为何避他,要躲到施俊彦房间去呢? 为何他一来,就躲到树上去呢? 他眸中翻滚着风暴,道:“我不想让你避我躲我分毫。”这几日,他压抑住自己的思念,怕栖栖不自在。 栖栖多日未曾来找过他,他想着栖栖一定有事,没准还在练剑…… 脑海中细细描摹出池栖雁干这些时的神态,唇角上扬,思念愈紧。 可栖栖不是他一个人的,他没听过栖栖谈论起朋友,对自己的过往往往是一笔带过。 他本以为自己的占有欲只是一时,忍一忍便过去了,等恢复身份,他时常能见到栖栖,这一时隐忍不算什么,没曾想反倒愈发汹涌。 终究没忍住,昨日寻到竹屋,告诫自己只是看一眼。 屋内,栖栖枕着手臂,这个姿势睡着明日定会不舒服,万一一个翻身跌落了身子怎么办,他怕极了。 挪一下栖栖身子到床上好了。 他靠近,栖栖半边脸靠着曲起的手臂,另半脸几缕青丝调皮地贴着。 北泗伸手,小心翼翼将发丝撩到耳后,底下被遮住的东西露出原貌,玉佩半边露在外面,半边被阴影盖住。 是双鱼玉佩。 第59章 栖栖在睡前,一直握着这枚玉佩。 这个猜想令他起了满足,手放在栖栖手臂上,想将他打横抱住,掌背一痒,栖栖凑近了鼻子,嗅闻着,吐出的气息喷在掌背,痒痒的,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才将脸贴住他的手,压住它不让它离开。 北泗顿时心软得不行,他动作很轻很缓,力道不敢加重,怀中忽地传来嘤呜声,他立刻低头看了下怀中人,担心自己吵醒了栖栖。 对方抬起脑袋。 北泗下巴微痒,栖栖咬了他下巴一口,跟小猫似的,收起锋利的指甲 ,用肉粉粉的猫爪心踩他下巴,力道轻柔。 咬后悔了,还亲亲舔舔他。 可爱得不得了。 他深深望着栖栖,慢慢走到床边,他对这竹屋任何东西的摆放都了若指掌,就算不看路,也能精确地到地方。 对方眸子都没睁,动了动身子,总算是寻到个舒服的地方,将脑袋窝在了他的怀里。 ----------------------- 作者有话说:谢谢瑞佳宝宝的地雷[亲亲] 谢谢怎么能缺少汉堡宝宝,来碗芝麻汤圆宝宝,朝朝祈年宝宝的营养液[三花猫头] 第55章 真脸 才放到床, 这坏猫就牢牢抱住他的手臂,不让他走,他想, 是栖栖想他陪着, 那再待一会儿吧。 他无声无息地坐到床边, 目不转睛地看着栖栖。 细数着栖栖脸上的绒毛, 深深的满足感涌上心头,这几日的隐忍全成了个屁。 他低头郑重吻住池栖雁额头。 栖栖,这辈子, 我们也不会分离。 底下人若有所感,轻唔一声,像在答应他的请求,他没忍住想摸摸栖栖头,又怕闹醒对方, 只能用双眼一遍遍吻过池栖雁。 “昨日, 便见过。”北泗唇微微启合, 道:“不是未曾。” 这话没说错,池栖雁还残留着昨日的迷糊记忆,道:“那又如何?” “为什么要握着玉佩?”北泗反问,视线下落,停在那块双鱼玉佩。 池栖雁下意识用衣袖遮住, 一时哑然, 从拿到这块玉佩他就感受到北玄商剑意时,他想着是北泗的贴身之物, 哪怕心里头有点别扭,却仍是贴身保管着。 知道北泗是北玄商后,他常常看着玉佩愣神, 挂在身上,想了便看看。 昨日让北泗看见了。 “玉质甚好。”池栖雁道:“握着舒服。” 北泗不信。 池栖雁随口胡说:“惊鸣峰给了我很多东西,你自是不能给我的,况且师兄那么厉害,能教我修炼……” 他难从北泗脸上窥见想法。 “我不需要你了……”池栖雁想,这般足以了吧。 他忐忑不安,面上不显。 这些话说的特别没良心,将人利用得一干二净,再抛开。 这般贪慕虚荣,北泗定会生厌。 他话还没说完,北泗忽然道:“你说的这些我都能给。” “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北泗扯住他的手臂一拉,迫使他前进一步,身体贴近,眸中倒影出他的身影,道:“我都能给。” 北泗偏了偏脑袋,在掌心落下一吻。 幸好,栖栖说得他都有。 池栖雁一咯噔,不应该…… 他自是能说,以北泗普通散修的身份能做到什么东西都给吗? 注视着这双暗沉沉的眸,他暗感一丝不妙,浮起不可思议的想法,北泗不会要暴露身份吧…… 不可能! “极恶之地回来后便躲我,”北泗轻声道:“是因为发现……我的身份了吗?” 进入极恶之地,他失去灵气,无法盖住面容,挥出的那道剑光芒耀眼,在黑暗中乍亮,照出他的脸,那一瞬间,栖栖是不是看到了…… “看见我的脸……” 他能想到的只有这个。 而栖栖第一反应是怔住,恰恰证明这个猜想。 池栖雁浑身僵硬,心头狠得一颤,北泗要干什么? 他嗫嚅了下唇瓣,困惑道:“什么身份?你不就是北泗吗?” “你看见的那两名风灵宗是取艾幽草时碰见的那二人。”北泗道:“那些对话,你应当听见了吧……” 那二人说话的恭敬崇拜显然不该是对着一个籍籍无名散修该有的。 画中画外意思,都证明北泗身份不一般。 池栖雁装傻充楞,道:“距离那么远,我没听见。” 他见北泗另一只手伸向腰际,那里挂着两枚玉佩,北泗手朝向门牌,将其握在手心,上下唇一碰。 空间扭曲波动。 遭了! 他不知这门牌竟有此等作用,顾不得别的,想夺回门牌,却来不及了! 脚下凹凸不平转为平整,深坑不见了,树木变成家具,是熟悉的装饰。 竹屋。 他们回到了竹屋。 眼前人的脸慢慢变化,褪去那张仅算英俊的脸,露出惊为天人的真脸! 五官棱角分明,饱满的额头到高挺的鼻梁,线条利落,神仪明秀,朗目疏眉,无一处不完美。 不然神仙姿,不尔燕鹤骨。 池栖雁瞳孔急剧收缩,反而被这张脸惊得后退数步,腿弯撞到床榻边,一屁股跌坐在床榻上。 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他根本不想要知道北泗的身份! 为什么偏偏要暴露身份? “我叫北玄商。”北玄商眼神幽暗,步步走进。 他才露出这张脸,栖栖便躲得这般急。 果真是因为这张脸,因为他骗他,所以才说出那些话来离开他吗? 与栖栖谈及到北玄商之事时,他便隐隐察觉到栖栖异样,似乎不喜他的真实身份。 他迟迟不敢说出口,不知从何谈起,栖栖已意外知道他的身份。 他膝盖压上床,池栖雁退无可退,被堵在床角。 离得近极了,池栖雁清晰地看见北泗根根分明的睫毛,睫毛下的眸如寒潭般沁人心骨,摄住他的魂魄。 从未与北玄商这张脸如此近过,这个距离近到只需再前移一分,双唇就会触碰。 吐洒出的气息缠缠绵绵。 北玄商的名字如雷贯耳。 “为什么躲我?”北玄商轻轻道:“是因为发现我是北玄商吗?” 池栖雁无处可躲,回视对方,这双眼睛他无论看多少遍都不会腻。 北泗说的没错,他是因为发现了北泗的身份,他透过那寒潭,探到北玄商瞳孔深处的脆弱,心尖跟着一颤。 脸被轻柔一摸,北玄商低头,抵着他的脑袋,道:“我与你同个师门,此处房间原是我的。” 他笑着,道:“我们一直住在一起,你要的东西我都有。” 池栖雁身子颤抖,听着北玄商说。 “别躲我好吗?”北玄商声音带着点恳求,道:“我不是有意欺你。” 池栖雁迟迟说不出话,他想推开北泗,将自己说成这般模样,结果呢?北泗跟他说他要的东西他都有。 事到如今,半点厌恶他的意思都没有。 这人,真是个傻子…… 他也欺骗了北玄商,又有什么颜面去责怪对方呢? 北玄商睫毛下垂,像条乖顺的大狗狗,道:“栖栖,你摸摸我吧。” 池栖雁默了一下,问:“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明明双方都当不知就好了。 “先前与你说过几日便好。”北泗道:“明日就会恢复身份,但我想先让你知道。” 他看见栖栖往郭荣建山头走,便跟了过去,碰见那二人意外也在意料之内。 明日? 池栖雁警惕,道:“你要去做什么?”会不会与那个人有关。 “宗门有卧底。”北玄商直言不讳。 “还因为宗门有卧底。”北玄商沉声道:“明天就能尘埃落定。” “那个卧底是杀死朱明轩的那个人吗?”池栖雁试探性地问。 北玄商点头肯定。 “这件事是秘密进行的吧?”池栖雁哑声道:“你这般告诉我就不怕我是卧底吗?” 北玄商轻刮了下他的鼻尖,道:“那人我已知道,除非……他还有同伙。” 池栖雁心脏跳动,他之前算是那个人的同伙…… 等等,北玄商找到那个人了? 池栖雁忙追问:“那个人是谁?” “郭荣建。”北玄商。 脑海里浮现出那张微胖的脸,池栖雁道:“你怎么知道是他?” 北玄商道:“性格不一样,收徒那次,若是真正的郭师叔不会这般挣,此人目的明确,怕是知道我的身份。” 第60章 “明朗宫挂着数盏魂灯。”北玄商皱了皱眉,道:“人死灯灭,朱明轩死去,那灯却正常,怕是与坤撼宗有些渊源,知晓这些。” 池栖雁沉吟,他回忆着帷帽男曾经说过的话,道:“他为何要藏在坤撼宗中,会不会是为了复仇?” 他曾经听见过帷帽男仇恨的话,怕是想报复坤撼宗。 “有可能。”北玄商道:“这次切磋大会,恰好八大宗俱在,一举缴获。” 若风灵宗叛变,还有七大宗能对付,那是不是意味着胜算极大。 他的身份就不会暴露了? 脸上不自觉露出喜悦,是不是就能永远与北泗待在一起了? 那他就不用背着心意推开北泗了? 池栖雁有点小雀跃,可很快他皱了下眉,有那么简单吗? 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我同师尊说,”北玄商眉眼认真,道:“事情落定,我想与你办结侣仪式。” 结侣仪式? 这个词很陌生,以至于池栖雁反复思考了好几次这个词的意思。 修真界千年未曾有过一场,修仙路漫漫,谁能确保此生唯有一人,谁敢将自己的性命托付到别人手里。 池栖雁喃喃道:“你在开玩笑吗?” “没有。”北泗斩钉截铁,道:“这件事我想过无数次。” 答案都是结。 “我方才说的那些话你都没听见吗?”池栖雁道,他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这个人都没放在心上吗? 仍旧心无芥蒂地说出与他办结侣仪式。 “那个邪物跟你说我在极恶之地,你就下来救我?你明明知道那里用不了灵气……”池栖雁气道:“世间有那么多人,你一个个救,救到坏人呢?反噬其身呢?” 眼前泛起雾气,朦胧一片,一眨眼,什么东西掉在他的手上,晕开。 掉的毫无征兆,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北玄商慌乱地用指尖抹去眼泪,道:“栖栖,是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你曾经问我为什么不对你背后的花纹感到奇怪,”北玄商柔声道:“我没回答。” 池栖雁眨了眨眼,泪珠沾到睫毛上。 亲密的那晚,他打着“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旗号钻进北玄商被窝。 他偶然得知原来夫妻之间除了亲吻,还有更亲密的事儿,可北泗每次只是简单与他唇角相接,就停住动作。 好奇那档子事到底是什么滋味,他很认真地举着话本,学习观摩,赞叹之余脸颊微红,原来是这样。 北泗还道他最近怎么怪怪的,某一天晚上如往常般掀开被子,就见躺着个衣着清凉的人,脸颊白里透红,漂亮的眸子颤啊颤。 -----------------------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暂定11.1周六入v,从第28章 开始。 谢谢宝宝们一直以来的陪伴[星星眼] 前面看过的宝宝可以直接就看新章哦~ 第一次入v,我还不太懂,如果出现了什么问题宝宝们可以提出来哦[让我康康] 么么么~ 第56章 怪物 青色薄衫, 衣襟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皮肤清透, 泛着粉色。 躺在床上的人紧张地轻咬下唇, 贝齿在软唇上留下浅浅印记, 脸颊连着耳皆微红。 当真是好颜色。 北泗喉结滚了滚, 不自觉地留恋过那些地方,伸手放在衣襟处,拉了拉盖好, 道:“会冷。” 身下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眸,扣住他要缩回去的手。 他分明可以挣脱,却仍由对方将他的手放在锁骨中间,那点触感从指尖穿到全身,沸腾了血液。 “不是说好……”池栖雁自己指尖都抖着, 却仍攥着北泗的手, 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吗?” 北泗静静地听着, 深沉的眼眸酝酿起风波,染上灼热,一瞬不瞬地凝视着。 “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池栖雁被他眼中翻滚的情欲一惊,仍大着胆子道:“今晚就让我许你……好吗?” 话大胆,唇在发抖。 北泗手渐渐上移, 滑过锁骨, 摸过脖颈,大拇指轻压下唇, 对方因他的动作轻呜了声,眼眸盈水。 “确定?”北泗盯着这抹红,眼底深处墨色已浓, 克制住冲动,询问。 池栖雁点了点头,下秒被深深索吻, 那只手勾住薄衫,缓缓下褪…… 他被翻了个身,对方莫名停住动作,手在后背上摩挲着抚摸着。 什么东西从大脑一闪而过,又被后背异样的触感夺去注意。 “花开了。”身后人道。 什么花? 池栖雁感受到对方在他后背勾勒着,热上头的脑子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他,想起来了。 一受热,这些痕迹就都会出来。 他身体僵住,被撩热的肌肤冰冷下来,才显形的鲜红彼岸花转淡。 凡人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吓得一动不敢动,攥住被褥,想把自己裹进去。 “今天算了……唔……”池栖雁拒绝的话才到嘴边,后背被温热的唇吻住,控制不住泄出短促惊呼声。 那一下力道,花颜色瞬间加深,开得艳丽。 …… 这档子事确实让人食髓知味,池栖雁身心全被夺去,分不出心思考别的。 仅一次便了,北泗怕会伤到他。 他被圈在怀里温存,后背紧紧依靠着北泗的胸膛,身体仍旧滚烫着,薄衣隐约透出背后鲜红的花影。 池栖雁张了张嘴,终于道:“不奇怪吗?” “嗯?”北泗发出困惑音。 “我的背后……”池栖雁后背火辣辣的,对方疯了似的吻着,在上面留下朵朵吻痕,竟像是花多开了几朵,生在背上。 他着急忙慌地补充道:“生下来就有,我不知道为什么……” 等待审判般静待身后人发声。 后颈处被人珍惜地吻住,身后人含糊道:“不奇怪。” “为什么不奇怪?”池栖雁追问,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奇怪,料定他不详。 北泗斟酌用词,道:“你同我说你是商人之子,商人做生意怕忌讳。” 他怕话中有词戳痛栖栖,却不见池栖雁脸上划过茫然。 池栖雁没想到自己胡诌的身份被北泗记在了心里,当时他是怎么说来着。 他说家道中落,家人认为他不详,才致使家落到这般地步,将他赶出来。 为了激起北泗对他的可怜,顺利留下来,说得是要多惨有多惨,活脱脱一个小可怜。 正好解释了为何他孤身一人,为何很多事不懂。 池栖雁想北泗该不会认为这彼岸花就是他所说的不祥之物吧。 民间传说中,彼岸花开在黄泉路,象征死亡与地狱。 理由都不用找了。 “嗯。”他转过身子,埋进北泗胸膛,双手环住对方的腰,指尖触碰到后背,这里还留着他受不住划下的指甲痕。 嗓音闷闷的。 “很漂亮。”北泗大掌扣住肩胛骨那束开得最大的花,哑声道:“我很喜欢。” 池栖雁脸一燥,这喜欢他是体会到了,摸着吻着吮着,皮肤温度就没降下来过。 “不是不详。”北泗在他耳边轻声说。 池栖雁心跳如鼓,这人没刻意说情话,说的每句话平淡的像是在阐述事实,仅仅是这几句简单的话就勾他心弦。 他直起身子,跨坐到男人腰上,男人仅着一件简单的里衣,腹部肌肉因他的触碰绷紧,充满爆发力。 他生涩地扒拉男人衣襟,下秒就被扣住制止,身下人额头溢出点薄汗,明明也想,却道:“不行。” 池栖雁哪可能轻易放弃,勾唇坏笑了下,再往后一坐,边道:“你是不是不……” 所有呼吸频率都被男人控制着,起起伏伏。 池栖雁自然记得这次,可北泗已经回答过他了,为何又说没回答。 “还有一个原因没告诉你。”北泗对着池栖雁清润的眼,少见地挪开眼。 池栖雁心慌,下意识抬手握住北泗的手腕,道:“别说。” 他不愿看见北泗这般模样,什么原因不知道也罢。 “在我拜入坤撼宗前,”北泗声线紧绷,道:“他们都叫我怪物。” 池栖雁瞳孔微微一震,屏住呼吸,只说:“是你的修炼天赋很厉害……” 强到逆天,才会被称作怪物吧。 他无法想象北泗被骂的场景,仅仅是这个念头全身就气得沸腾,比自己被骂更加愤怒,恨不得将那些人碎尸万段。 脖颈处埋着北泗的脑袋。 “不只是因这个,更多是因为……”北泗闷声道:“我没有心。” 第61章 池栖雁错愕,这怎么可能呢?没心怎么会管这世间生死? 北泗抱他抱得愈紧,道:“亲人去世,别人会哭……我不会掉半滴眼泪,心也不会痛,他们的喜怒影响不到我分毫,从生下来便是如此。” 迟迟不与栖栖说,是他不愿在最爱之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弱点和不堪的一面。 有些人,生来就与别人不同。 彼岸花纹是天生的,就像他天生就没感情。 “你你怎么会?”池栖雁怔神。 这种感觉他再明白不过,任周围人如何悲喜,如何痛骂他,心却如一滩死水,掀不起半点风浪,甚至冷静到能观察每个人的神情变化。 北泗深吸口气,道:“我没有悲悯之心,只是世人皆这么做,我便这么做。” 世间有世间的法则,惩恶扬善,除魔卫道,厌便装厌,喜便装喜。 论迹不论心,踏上如今的位置,所有人都以为他视天下为己任,只有他知道他什么都不在乎。 “栖栖,是你把我想太好了。”北泗重复道。 栖栖以为他真心把世间人都放在心上吗,他压根就没有真心,那些帮助于他而言仅仅是举手之劳,哪怕被背叛,也伤不到他的身心。 谈何反噬其身? 北泗抬起脑袋,与池栖雁深深对视,细细道来,“坤撼宗有一方情丝池,与邪物那一战落池,我才感知到情绪,为了不引人耳目,换了身份,却遇上你。” 魔物攻击栖栖那夜,他远远看见人影,如往常般救人,击飞魔物,却见地上柔弱倒着的人直勾勾地看着他。 打他肩膀的那一掌软软绵绵,不疼,却扭开了脑袋不看他,这个人可疑,他又觉得有点意思。 土堆旁,他给了此人一袋铜板,见他一个人离开,头次生出不放心感,偷偷跟在人身后。 出了巷子口,那人停驻在摊前,视线落在那些点心上,手指了指一样,另一只手直接把他那袋子提出来,要扔给摊主。 摊主吓得连连摆手,叫:“使不得使不得,太多了。”伸手只取了几枚铜板。 他看得生出些无奈,若是遇上坏人岂不得人财两空。 那人收到点心,便坐到边上的台阶,用手取出,左右翻转打量了下,反复确认着什么,终于,小小地咬下一口,微眯的眸子瞪大了几分,含着点不可思议。 忽然,巷子里窜出一道小小影子,见是条瘦骨嶙峋的小猫咪,他便收敛杀意。 那只小猫胆怯地贴近坐在台阶上的少年,“喵喵喵”地小声叫唤着。 少年很嫌弃地啧了声,掰下点碎渣扔了过去,小猫鼻子凑过去嗅闻着,后伸出舌头舔了几下,舔完后,大着胆子就将脸贴在少年的衣摆处,蹭来蹭去,喵呜叫着。 “傻猫。”少年又掰了点扔下去,道:“陌生人的东西也敢吃。” 小猫欢实地叫着,猫尾巴勾着少年,像在认同这些话。 北泗暗想,此人也是傻猫,连陌生人的铜钱也敢收,不怕把自己赔出去。 后来见少年进入客栈,他想着正好休整,便同掌柜说定一样的房间,听见天字号房,微微怔住,这人当真是什么都不了解,很快这些铜板便会被挥霍光,身无分文后再去淘尸吗? 隔日少年行迹匆匆地跑向郊外,他察觉出不对,果真就见少年靠在树干紧闭眼眸,喝药的模样像那只小猫一样,试探性地闻闻又安心地吃下。 北泗没将这些宣之于口,他莫名其妙地好奇这个人,想保护这个人…… 池栖雁以为这些相遇全是巧合。 谁家好人会悄悄跟着人? 北泗瞧着池栖雁怔忪的表情,对栖栖他是心甘情愿地救,明明知道这个人接近他有目的,为了获得那些药。 反正,这些东西,他都有。 既然想要,就陪在他的身边,永远。 他低下头,作势吻向栖栖。 池栖雁见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这张脸不见厌恶,只余深情。 心跳声在耳边阵阵作响。 可,这不一样。 北泗从没残害过无辜。 池栖雁对这吻心生胆怯,若明天北泗所说之事成功了,他才敢靠近北泗,不怕暴露身份。 他抵住北泗,再等等,等明天。 北泗却等不了了。 ----------------------- 作者有话说:谢谢怎么能缺少汉堡宝宝,黑色海胆龙王宝宝,朝朝祈年宝宝,白榆宝宝的营养液[星星眼] 第57章 破幻 压下唇。 池栖雁忘记眨眼, 呆呆望着对方深邃的眉眼,多次的触碰早就让他们对对方的身体熟悉异常。 有技巧的一个吻,令他丢盔卸甲, 软成一滩水, 由着对方予取予夺。 吻着他的, 是北玄商。 这个认知更是放大他的感官, 暴露在外的肌肤被激得起了涟漪。 深吻过后,池栖雁眼前犯晕,深吸口气, 平缓呼吸,马上又被夺走。 一丝反应时间都不给。 北泗一遍遍吻咬着,试图通过这般原始的行为确认着什么。 “好了……”池栖雁唇被吸得殷红发麻,敲敲男人胸膛,勉强溢出抗拒声, “别吻了……” 身上人跟条疯狗似的, 逮着他就不舍得松开分毫。 不安, 害怕。 北泗怕,怕将这些不为人知的事告诉栖栖,栖栖不要他,凭着唇间温度才能稍平心绪。 池栖雁在一片攻伐中总算寻到机会,用指尖抵住对方的唇, 道:“不是怪物。” 北泗幽深地看着他, 眼底藏着点怔愣,他抽回指尖, 双唇间没了阻隔,北泗反而一时没再吻。 池栖雁扣了扣手指,缓缓道:“你说事情落定后……便事情落定后吧。” 北泗神情少见地呆住, 事情落定? 他方才对栖栖说事情落定后就办结侣仪式,栖栖这是同意了? 反应过来后,双眼迸发出亮光,流露着显眼的开心,捧住池栖雁的脸就又想亲,这些不安轻轻松松就被池栖雁轻易的一句话打破。 池栖雁被北泗情绪感染到,不由得沾上点笑意,又很快收起笑,道:“等等……” 北泗得了池栖雁的同意,这次总算乖乖听话,停下动作。 “那两个人给了你什么?”池栖雁问道,他仍是对明日之事不放心,了解得越多越有力。 “关于风灵宗的罪行。”北玄商如实相告,道:“我已派人调查过风灵宗,这些作用不大,但他们口中族长的异常有些用。” “明日待在我身边,”北泗指了下玉佩,道:“这块玉佩务必随时带着,这玉佩能抵挡致命一击。” 凡是对上栖栖的事,他总会多加思虑,做好万全准备,生怕发生疏忽。 池栖雁跟着将视线落在玉佩身上,拿到这块玉佩不久,他就知道北泗说的是真的,他抬头,又道:“明天之事……” “不必担心。”北泗揉揉他的脑袋,没将话道尽,那些事多余让栖栖担心。 “你要小心。”池栖雁仍旧不放心叮嘱道:“那人很狡猾……我觉得能藏那么久肯定很狡猾。” 他立马找补,他都不认识对方,怎么能评价出狡猾。 “好。”北泗笑着回应。 “你快回去吧,”池栖雁推了推男人胸膛,道:“现在不能让那个人生疑。” 半点儿差错也不能出。 北泗勾唇轻笑,道:“好。”转眼这张脸一换。 再次亲眼目睹两张脸互换,池栖雁仍觉恍惚,男人与他十指相扣,笑意浅浅,道:“等我。” 池栖雁无声点点头,便见北泗凭空消失,手头残余着北泗的温度。 事情不如他所预料的发展,却给了他一丝希望,若是明日真的成功就好了。 不需要分开,他愿意一辈子用这个身份,只要能陪在北泗身边。 他本以为只需安静等待明日,不料北泗走后不久,来了位不速之客。 池栖雁感知到来人气息,微抿唇瓣,这个时候来是为了什么,为了他明日的对擂?昨日没来寻他,今日反而来,恐是来者不善。 敲门声响起后,他才起身去开门,果见这张脸,他道:“师尊。” 松正阳掀眼看他一眼,跨过门槛,进到屋内,坐到凳子,才道:“坐。” 一张脸没什么表情,对他住在这间屋子没有丝毫意外。 池栖雁不敢松懈,理智上他认为自己身份没被发现,不然松正阳定会揭发他的身份,将他碎尸万段,哪会收他为徒,留他多日。 他依言坐到另一边凳子上,肌肉绷紧,以能快速应对突发状况。 第62章 松正阳抬眸看向他,浑浊的老眼蕴藏着复杂的情绪,语气肯定平淡,道:“我知道是你。” 空气陷入寂静,池栖雁沉默片刻,摩挲了下腕骨,忽而笑了,道:“你要做什么?” 腕骨处圈着从剑冢之家带回的鞭子,对方如此肯定,他再狡辩也没有用,他此刻实力难打过松正阳,况且松正阳是北泗的师尊,他不愿动手,这个动作更多是不安,是想震慑住对方。 “与你……谈一笔合作。”松正阳扫过那黑圈,平静道。 “合作?”池栖雁一愣,竟觉得这话有些可笑,与他这般人做什么合作,他也问出口:“你不怕我反水?我手下可是有数条人命……” “为何现在不动手?”松正阳反问他,“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以你的实力若想夺我性命很容易。” 池栖雁搭在手腕上的手一顿,未吐出只言片语,对方已开口,“是因为……艾幽草……” 提及“艾幽草”三字,松正阳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悲戚,复回视池栖雁,对自己的话胸有成竹,道:“和玄商。” 池栖雁被戳中心思,脸色微僵,装若没听懂,道:“自是我不想动。” “你体中有两股相冲的气,若再不去除,定会爆体而亡。”松正阳直视他,诉说事实,道:“而剑冢之家恰恰通极恶之地,你不是已做出选择了吗?” 放弃全身邪力,仅留微薄灵气,只为了光明正大与北泗在一起。 故而,他敢只身前来,与池栖雁谈合作。 池栖雁哑然失声,手腕处的黑圈消失无踪,他垂下手,道:“你是何时发现的?” “俊彦魂灯出了问题。”松正阳自是没有隐瞒,道:“那时与他待在一起的除了北泗,只有你。” 池栖雁茫然一瞬,凭借极好的记忆力很快捕捉到是哪里出了问题,是那次捕鱼,他操控了施俊彦的神经。 就如此一件细微之事,却让他曝光身份。 池栖雁喉咙发紧,不再追问,道:“什么合作?” “你背后的人,”松正阳单刀直入,说:“也是杀死朱明轩的人,明日……” 池栖雁生出奇怪,松正阳怎么知道他身后有人,但这些显然不是重点,他听着松正阳的计划,未发一言,这计划竟与他先前的想法有些地方不谋而合,风险与成功并存。 “我只有一个要求,别把我的身份告诉北……玄商。”池栖雁心静如死水,提出自己唯一的要求,道:“不管我是生是死。” “情况若不如计划进行,我会想别的办法,一切选择都是我甘愿所做。”池栖雁缓缓道。 他不想让北泗与师尊间因他而生嫌隙。 松正阳沉默,当然知道池栖雁话外意思,不论发生什么意外,都与他松正阳无关,他犹疑开口:“你与玄商……” “师尊,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身份。”池栖雁打断松正阳的话,他无法想象北泗会怎样对他,他又该如何面对北泗。 松正阳听见这两字称呼愣神,他不是真心收池栖雁为徒,只是想把池栖雁放在眼皮子底下监察,如今伪装全撕破,这称呼听着怪异无比。 他不知如何作答,暗中叹了口气,起身离去。 房间空荡荡,池栖雁漫无目的环视一圈,枯坐至天亮。 比赛照常进行,今天是决战之日。 池栖雁故作有惊无险地通过每一场擂台,最后,败在已修炼多年的散修手上。 每场擂台一结束,他控制不住自己看向北泗,对方若有所感地回视,隔着遥远的距离目光相接。 北泗不出所料进到最后一场战斗,围观之人多如牛毛。 坤撼宗位于首座,七大宗代表按之前的位置而坐,作为北泗的师尊郭荣建在高台也坐了个小席。 中间是大擂台,场地空阔,站在高台上,下面的光景一览无余。 北泗对面站着的正是风灵宗弟子。 台上两人抱拳以示,接着大战一触即发,打得胶着,难舍难分。 众人看得津津有味,纷纷下赌注究竟是谁赢。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于此。 在他们眼中,两人旗鼓相当,唯有身处战斗中心的风灵宗弟子深切地清楚,自己的每一击有多么艰难! 每一次都像是得到了对方的默许才能打出来,他好说也算是天才,是风灵宗新一辈的佼佼者,面对这个人却毫无还手能力,完全被碾压。 心高气傲的少年心性哪里受得了这些,这番刺激下什么也顾不上,只想证明自己,什么招都使得出来。 “这怎么有点不一样了?” “颜色好像变黑了……” …… 清透的剑风中夹杂着黑气,若有似无,缠绕上北泗手中铁剑。 变故陡生! 凌厉剑气裹夹风,空气阵阵波荡。 众人茫然错愕,这剑风不出自擂台!他们四处张望,只见高台之上,一柄剑直直刺向郭荣建! 这剑谁不识?正是松正阳之剑! 同门自相残杀?! 众人瞠目结舌,高台众宗门代表不知何时已将郭荣建围在中间,郭荣建现在可谓是腹背受敌。 如此绝境,郭荣建笑着,面容显得和蔼可亲,像个慈祥的长辈,他身体微胖,身子却极为灵活,反将身子一摆,躲开攻击。 剑已擦边而过,然出乎众人预料,剑弯折,冲了回去,“噗呲”—— 清脆的入肉声,直冲冲贯穿,穿过整个胸膛回到松正阳手中,剑身裹着血液,冒着黑色烟雾。 松正阳目光注视在那丝黑气上,表情凝重,抬头望去正捂着流血伤口的郭荣建。 站在擂台边的池栖雁越过无数人影,一刹不刹地盯着郭荣建。 修真界的人哪怕失去眼睛,只要有灵力或者别的气就还能探知世界,能力越强感知到的就愈精细。 帷帽男附身,就如这具尸体还存留灵魂,眼睛看着跟正常人一样能看能转,实则内里却什么也看不见,全依靠修为感知外物。 故而收徒大会那次,郭荣建眼睛正常无比,看不出异常。此刻瞳孔涣散,略显空洞,隐隐有将死之态。 池栖雁皱了皱眉,他潜意识里觉得不应该,不可能这么轻易死掉。 倒像是灵魂脱离,他极速寻找异常之处,瞧见松正阳剑尖黑气窜动。 黑气,池栖雁忆起方才风灵宗弟子的剑意,他忙看向北泗,那弟子已被北泗制服,四肢软弱无力倒地,没被伤及性命,却也休想动弹。 “砰”! 重重的倒地声传来,池栖雁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郭荣建,他此刻心思放在台上。 北泗敏锐察觉到他的视线,回望他,向他靠近。 忽见一道黑气弹射入眼,冲进台上那弟子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转瞬那弟子竟站了起来,速度快到不符合他方才的修为,北泗恰恰背对着他。 池栖雁瞳孔一缩,甩出鞭子,卷向那弟子,但弟子离北泗更近!剑心朝向北泗心脏! “背后!”池栖雁开口吼道,心脏一揪,只见北泗眉都不带皱,轻翻手掌,巨大的冲击力从掌心传出,弹飞弟子,在空中划出巨大的抛物线。 池栖雁顿松口气,是他急了,这点程度的偷袭对北玄商来说不算什么,他昏了头才没想到这茬,病急乱投医。 那股黑气迟迟没从那具身体里出来,池栖雁目不转睛。 鼻尖一动,微风送香,一阵清甜香味融在风中,飘散在空气中,无处不在。 熟悉的气味。 “你们二人是谁!” 池栖雁朝声音来源瞥去一眼,是说书人和刀疤男,他们的伪装忽地卸下,神情错愕,这一遭突如其来,旁边人惊疑,拿出剑围着这二人。 他嗅着花香,是收徒大会上山时碰见的花,北泗说它能帮助致幻,这确实能致幻。 可万物相生相克,相互制衡,此花能致幻,同样也能破幻。 微风卷起发丝,池栖雁伸手轻轻一捞,几丝落在手上,隐隐泛白,在渐渐变多。 那次上山,所以他的脸不是依据北泗心声致幻而生,而是显形,同样北泗变成北玄商的脸,不是根据他的厌恶而生幻象,是破开伪装。 此花,破幻象,能现出二人的真脸。 池栖雁攥紧手,幸得昨日松正阳将此花的作用告之于他,否则恐怕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这花,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现在还没有完全显形,只有头发在泛白,但很快黑眸会染上红色,脸将换成另一张脸,人人喊打。 第63章 趁北泗眨眼功夫,他抬袖换成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藏匿于人群中,这花香弥漫的四处都是,避不了躲不开,这张新脸迟早也会化开变回原脸。 以防万一,还是换张脸保险。 他见台上北泗焦急地四处张望,在寻找他的身影,那双眸子从他脸上扫过,又扫回来。 心脏一突,下秒见对方扫向别的地方,他暗松口气。 花香弥漫没一会儿,忽见空气中飘起缕缕黑雾。 是魔气! 宗门弟子齐齐一愣,寻去来源,却见是从人体中穿出,绝大部分来源竟然是风灵宗弟子! “逮住生魔气的弟子。”松正阳下命令,声量不大,却贯穿进每个人的耳朵。 宗门弟子逢此变故一时没反应过来,昨今两日还在友好交流,结果这些人已入魔,一时竟无法接受。 他们迟疑的片刻,反给了那些人机会。 那些人下起手来,毫不留情,朝朝夺命狠招,剑意涌出黑色雾气,扑面而来! 这魔气一旦缠上极为麻烦,像毒蛇一样盘在身上,一旦松懈就钻空子,试图掌握身体主动权。 变故太快,众人始料未及,反应最快的人也仅仅是刚拿出剑格挡,就在众人以为在劫难逃时,一道金色剑气硬生生拦截魔气,劈成两半,魔气被吞噬殆尽,消匿于无。 众人眼眸瞪大。 是谁? ----------------------- 作者有话说:谢谢怎么能缺少汉堡宝宝的地雷[星星眼] 谢谢柒谋宝宝,零落宝宝,lzy宝宝,顾熙宝宝,北上南下宝宝的营养液[让我康康] ———— 在晚上更新,努力调整更新频率中[比心] 第58章 碎玉 究竟是谁? 此剑一斩, 威压降下! 金色光芒耀眼无比,众人皆看去,台上不见北泗, 唯有一人手持长剑, 剑锋点着金光。 有人惊呼:“是是北仙长!” 看去, 此人之面容见之难忘, 深深烙印在心头,正是北玄商! 身姿挺拔,仙风道骨。 一张俊朗的脸面无表情, 众人只觉其沉着冷静,震惊之余,如吃了定心丸似的,信心倍增,士气大涨。 北玄商启唇, 道:“小心倒下之人。” 众人注意力在高台之上, 少有人看见那倒下弟子再起的奇怪一幕, 虽不知此话缘由,但仍将此话放在心上,只因是北玄商所说。 北玄商,不会害他们。 众人举起武器就攻了上去,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刀剑噌噌作响。 北玄商将底下景观收尽, 横扫过底下人,迟迟不见栖栖, 分明方才还在,一眨眼的时间却失去踪影。 他闻着花香,在花的作用下, 任何隐藏气息无处可去,就连刀疤男和说书人的伪装也能破除。 不知为何,他生了丝无厘头的猜想,栖栖不会与刀疤男一样伪装身份,换了脸吧。 否则,上秒还在的人怎么那么快失去踪影,可北玄商自信自己的能力能勘破绝大多数人,唯有一种不可能勘破的可能就是对方与他实力相当。 他甩开这些猜想,目光无意识停在一张陌生的脸上,此人长相没什么特殊的地方,放在人群中见之即忘,年龄瞅着有些大,脑袋生出了几根白发,那双眼眸却出奇异彩。 两人目光相接,他愣了几秒,脚趾动了动想抬起,却停下步子,为自己的冲动感到莫名其妙。 他扫向四周,不料看见诡异一幕,眉头一皱,被他击飞的弟子竟全身被黑气包裹住,黑气越滚越浓,看不见里头人的情形。 不妙。 才半秒不到的功夫,黑气转淡,露出此人全貌,脸颊深深凹陷,肌肤皱巴巴贴着骨头,衣服塌落,显出骨头的形状。 一探灵脉,灵气消失殆尽,取而代之是黑气流遍整个脉络。 就像是……被人吸干了精血。 与何族族长的状态如出一辙。 哪怕是背对着,他也感知到有东西飞进那弟子身体里,这东西是一道残破的魂魄,借身还魂,向他攻来。 击飞后,呼吸停滞,如今看来是这魂魄直接夺走弟子生命。 它杀死朱明轩,与风灵宗相关,还为何族族长护身。 他想到这点,难怪师尊今日要把风灵宗也给解决掉,竟是一伙的,师尊这般清楚,难道与这人认识…… 骤然,有黑球弹出,他抬起掌,无形有屏障挡住黑球,徒留黑球胡乱蹦窜,散成一团。 北玄商没有丝毫放松,这黑球里没有魂魄,他肯定自己没看漏眼,那个人凭空消失了。 既有能力离开的悄无踪迹 ,又为何要以这样明显的方式进入这具身体。 此人,有别的目的。 察觉到后面有人靠近,池栖雁心一沉,从激战的人群中悄然离开,走出几步远,看不到人群影子,他才停下步子。 草地被踩平的声音。 池栖雁转过身子,对面这张脸他不认识,里面的灵魂他认识。 果然,要想杀死这个人没那么容易。 松正阳同他说今日会用花引出入魔之人,斩杀郭荣建,但郭荣建里头的人相当谨慎,定会留有后手。 池栖雁默默听着,松正阳的话极其肯定,对这个人性格作风如此熟悉,他就知这二人认识。 那人展唇一笑,困惑道:“我方才念咒,你怎么没有反应?” 池栖雁心中冷笑,此人心知肚明,反故作不知,噬魂咒在身,只要身体有一点不对劲,他就知道是这个人在作怪,唤他过去。 如今没了噬魂咒,他如何能知道对方有没有施咒,有没有命令。 此人明白的很,故意这般问的。 池栖雁也如此人所料,颤了颤睫毛,眼睛慌乱地胡乱看去,似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暴露噬魂咒已消失这个事实,面色强作镇定,说:“有。” 那人走近几步,道:“可我根本……没念。” 诈人。 池栖雁咬唇不语,目光阴沉,暗暗将手摸到手腕处。 “我知道没了噬魂咒,我压制不住你。”那人喉咙里滚出笑声,意有所指,道:“可他……你不在乎吗?” “你想被他知道……身份吗?”此人压低声音,说。 池栖雁脸色一变,忽然甩出鞭子,反问:“你以为我会任由你摆布?” 他话语嚣张,攥着鞭柄的手却紧了紧,这话只是虚张声势,另一层面,是他如今对上此人没有胜算。 此刻若不反抗太过于奇怪,他万不能让此人觉出不对,也不能暴露实力受限,否则他来不及做出什么事,就会因为对对方没了使用价值被夺走性命。 他现在要做的是拖延时间,他继续道:“北泗如今不在,我既没了噬魂咒,杀了你便是。” 对方扫过他,不以为意道:“若是使用邪力,会被他们发现的,况且……以你现在的模样,北玄商会先杀谁呢?” 池栖雁当然清楚明白,这半会儿功夫他的全部伪装已被破除,他们要杀的……自然会是自己。 他抬头望去,逼视那人。 突然,一道凌厉的剑气从天而降,裹夹分裂山河之势,白色光芒刺透人眼,直直劈向那人。 池栖雁眼睛微亮,来了。 松正阳面容严肃,眼带有强烈的杀意,手中剑飞射而出,从背后刺向那人。 那人察觉到剑意,只来得及稍挪脚步,避开心脏要处,吐出一大口鲜血,趔趄了几下步子,看见来人,阴冷的眼少见的带上诧异,却很快转为嘲讽,笑道:“好一招瓮中捉鳖。” 他饶有兴趣地看过松正阳,叹道:“没想到我教你的招式有一天会落到自己身上。” 松正阳冷冷地回视他,却没空与他闲谈,剑意裹夹了浓浓的恨意,冲向那人。 那人对他的招式很熟悉,在松正阳出手前一秒就预判到他接下来的动作,先一步避开,瞳孔却慢慢扩散。 池栖雁知道,此人又要灵魂脱壳,奈何这次没那么简单! 这地,已提前被布好阵法,魂魄休想轻易离开! 若布置在高台上,等待的这会儿功夫定会让此人发现,可这地,此人才进来没多久,根本没有时间去细查。 那人瞳孔重新凝聚,明显是反应过来,咬紧牙,轻嘲道:“师弟,你居然会与邪物合作。” “你不是最厌恶此等杀人的魔头了吗?”那人眼睛在两个人间打转,先是让池栖雁把他引到这,再由松正阳背后偷袭。 松正阳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怒意翻滚,怒喝出声,“向智宽!我要你拿命偿!” 松正阳念出了此人名字,池栖雁没猜错这二人确实相识,竟还是师兄弟的关系。 第64章 向智宽呵呵一笑,道:“那得看你有没有命!” 他手中黑气旋转,形成烟雾球,极速卷大,抛向松正阳的那刻,球体四散开,如撒下弥天大网,朝松正阳奔涌而来。 松正阳丝毫不惧,与向智宽四目对视,抬起本命剑。 不对! 池栖雁猛地看向那层黑气,体里的邪力被深深吸引,想要逃出他的身体,涌向那层黑气,缠绕进去。 这吸引力超乎寻常! 不可能是魔气! 池栖雁眼睁睁看着松正阳的剑挨到那层黑气,白色光芒如遇到了无底洞,被吸走光芒,整把剑变得暗沉无光。 这黑气,是来自极恶之地! 池栖雁刹那明白。 这黑气虽然与魔气同为黑色,容易混淆,可其余却完全不同,前者对他有致命吸引力,能吸收他的邪力,而后者与灵气差不多,但是损人利己,靠别人来提升自己修为,修行最快却也最容易反噬自身。 意识到黑气不是魔气后,池栖雁面色一变,此人居然将极恶之地的黑气带出来并且化为己用。 这黑气能吸干修士灵气血肉,得到的养分将会灌溉给域外婴。 抵着黑气的剑已沉寂,被吞进黑暗中,然那层黑气没有停止脚步,冲着松正阳而去,池栖雁看着那道在空中的身影。 松正阳低头看着手中剑与接近的黑气,难以置信,怎会如此? 他居然使不出来半点灵气了! 黑色气浪迎面浇上,覆盖所有视野,速度太快,这一切太快! 体内灵气在消逝,后面将会被吸干血肉 ,他知道,却做不到撤退,他睁着双眼,泛上茫然无助,难道至死也无法报仇吗? 一片黑气中,白发无比显眼,发丝胡乱纷飞,他张着手臂,挡在面前,黑气停止前进,纷纷涌进池栖雁体内,在脉道里横冲直撞。 池栖雁眼眸泛红,咬紧牙关,放出邪力将那些黑气全都牵引过来,既然能吸他的邪气,自然他的邪气也能吸引黑气。 丹田里三股气息在打架,腹部重重绞痛,肝肠寸断,经脉里的气息冲着壁垒,像根根针不停刺出皮肉,每一丝每一厘都在被撕扯。 疼,疼到大脑空白。 池栖雁痛苦到面容扭曲,只机械地重复着吸收的动作,黑气中一点亮光,向智宽察觉到异常,刺出剑。 直击脑门,池栖雁使不上半分力气,更别说躲了,他双目聚焦着剑尖,一闭眼,是要死了吗…… 他疼到分不清那剑有没有刺入脑门,眼睛一片黑暗,一阵光芒闪过,亮如白昼。 耳边嗡嗡作鸣,一声清脆的声音却如平地惊雷炸开。 “咔嚓”—— 有什么东西碎了…… 是什么? 池栖雁心弦一动,这声音像是玉碎的声音,他身上只有着两枚玉质挂物。 他睁开眼,黑气消散,眼睑下垂,便见向智宽仰在地上,那把剑弹飞到数步之外,插入草中 。 向智宽愕然,盯着他腰际的东西,抹去嘴角的鲜血。 池栖雁撑不住,脚尖落到地上,他艰难地抬起手臂,触碰到玉佩,原本摸着光滑无比的玉佩摸着手感不同,纹理遍布。 他猜到什么,轻轻取下来 ,小心翼翼放在手心,手因为疼痛不断颤抖着。 他用另一只手握住放着玉佩这只手的手腕,想要停下震动,却还是颤着。 玉佩如蛛网般阵阵碎裂,细细密密,他喉咙发紧,怎么能碎呢? 情绪一激动,手更是颤抖不已,这么一颤,玉佩彻彻底底碎了…… 碎渣躺在他的手心,他用另一只手试图把它们拼回来,但这不可能。 不知是疼的还是别的,他眼眶发红,为什么他连一块简单的玉佩也保护不好。 没等他多加思索,听见一声熟悉的脚步声。 这处地方不仅被施了魂魄无法离开的阵法,更是隔绝了外界交流。 若与向智宽斗争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别人发现极其容易,为了不伤及无辜,也为了池栖雁所说的要求,不暴露身份。 此刻却意外地响起脚步声,能找到这里的人除了北玄商不做其他设想。 池栖雁攥紧手,碎渣尖锐的边缘刺痛他的掌心,他也浑然未觉,没松开分毫。 他反应迟缓,等抬起头时,北玄商已到,直直看着他,那双眸子倒映着他的身子。 准确来说,不是在看着他,而是在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那块双鱼玉佩。 他慌乱得想藏起来,却也知道来不及了,已经被看见了。 怎么办,怎么办…… 池栖雁双眸睁大,他现在的脸是真脸,对方的注意力明显在玉佩,他衣袖蹭过腰际,将那块门牌悄无声息藏了起来。 北玄商眼眸深沉,他在擂台处怎么都找不到栖栖,心脏突然一动,他瞬间想到那块玉佩,一旦抵挡了攻击,就会破碎,提醒他方位。 他寻到这里,却发现这处意外布置了结界,再进来,就见三人皆站在地上,形容狼狈,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 因为结界,他对这里毫无所觉。 他扫过一眼,大致判断了情况,那身穿风灵宗弟子服饰的陌生男子应当就是先前藏在郭荣建身体里的魂魄,而这邪物怕是与这个人是一伙的。 师尊孤身来此,面对这二人。 为何此处会有结界,北玄商不暇多思,明明这块玉佩最后定到的方位在这里,可他看遍了周围,仍是不见栖栖身影,反而从邪物手中看见了这块玉佩。 他眯眼,问:“他在哪?” 他在哪? 池栖雁在脑子里绕了遍这个问题,显然北玄商没认出他,北玄商说过这玉佩能帮他挡住致命一击。 这次挡住了向智宽的一击,玉佩碎了。 他瞧着北玄商神情凝重,明白玉佩既然碎了就是证明这块玉佩的主人遇到了危险,北玄商恐怕是感应到玉佩碎了才找来此地。 然北玄商这般表情,证明了他没发现他的身份。 他顿时心口一松,然而余光瞥见向智宽对着他微微笑着,张了张嘴,吐出字,道:“是他……” “什么他?”池栖雁脱口而出,声音大到盖过向智宽的声音,在北玄商耳边乍响。 情绪激动得不正常,北玄商打眼瞧去,冷道:“玉佩的主人在哪里?” 池栖雁抖抖唇,北玄商怎么恰好过来,他现在的模样,怎么敢相认,他瞥见向智宽似笑非笑的表情,是因刚刚他过激的反应。 “那边。”松正阳忽而向北玄商示意远处倒地的向智宽,现场三人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关键突破口在北玄商身上,他吸引过去北玄商目光,让北玄商忽略掉邪物。 向智宽哼笑了声,咳了口血,吐到地上,站起身子,轻轻晃悠了下,眼睛落在池栖雁身上,半分也不带怕,慢慢走向池栖雁,道:“这玉佩的主人……” 池栖雁察觉到才稍稍平息的邪气又重新滚动起来,他视线往那吐血的地方一看,竟腐蚀了土地,冒出黑气。 向智宽以血为祭,孕养域外婴,他似乎看见一只黑色婴儿手掌扒拉着草。 极恶之地危险异常,黑气能吞噬灵气,域外婴更是饮血啖肉,深受修真人士压制,里头东西若想要出来需突破重重障碍,难于上青天,几乎没有可能。 可眼前这人既然能带出黑气,那是否能引出域外婴,将极恶之地与修真界相通。 池栖雁一眨眼,那块地又恢复如常,他皱眉,难道是错觉? 他一探,探到阵法破了个口子,恰是那吐血的地方。 池栖雁看着向智宽步步走近,一点也不带怕,那只婴儿手臂绝对不是错觉。 向智宽到底还有多少招式,他放出的黑气,北泗能抵抗的了吗? 修为再强没了灵气又能算什么呢,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由对方揉圆搓扁。 唯能抵抗的他却因为艾幽草不能一战,身体里翻滚的三股气体稍有不平衡就将爆体而亡,魂飞魄散。 被逮回去,顶多再被种下噬魂咒,控制魂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不想北玄商冒险,一切由他来做就好。 现在阻止了向智宽告诉北玄商他的身份,之后呢,倒不如让北玄商再也不相信向智宽的话。 “他死了。”池栖雁平静道,喉咙发涩。 什么叫死了? 北玄商听见此话,眼睛微微瞪大,震退一步,盯着他,哑声道:“你说什么?” 池栖雁张张嘴,重复道:“他死了……”他微微勾唇,手掌微微下翻,手中玉佩碎渣化作齑粉,随着微风,在空气中飘散。 第65章 北玄商一蹬地,伸手想接住玉佩,却来不及,已随风消散。 池栖雁维持着笑意,看上去对那条人命很不在乎,就像路边的阿猫阿狗,还笑得出来。 然他扣紧掌心,指甲生生陷进肉里,浑身抽痛,连着心脏疼。 他,他也不想暴露身份,想留下一个完好的印象在北玄商心中。 北玄商攥住剑,翻滚的杀意已经涌上,手指微微颤抖,他反而看向师尊,无声询问。 松正阳没料到池栖雁居然会这么说,这是要做什么? 然而北玄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让他寻不到机会与池栖雁对视交流信息。 松正阳不知池栖雁居然会舍命救他,他几乎不需要多思索,就知池栖雁这般做是为了谁,为了北玄商,他猜池栖雁这般说十有八九也是为了北玄商。 奈何,他看着北玄商,一时竟不知道如何作答。 池栖雁的真实身份若是与北玄商说,北玄商定会承受不住,若是这般应下,还能保全池栖雁在北泗心中的印象,况且池栖雁的唯一要求就是千万不要暴露他的身份。 可他同样清楚,若是失去池栖雁,北玄商也定会承受不住,他进退为难。 池栖雁转过身子,到北玄商背后,穿过肩递过去一个眼神,眼带祈求。 松正阳握了握拳,终是松开手,点了点头。 “师尊,这……是什么意思?”北玄商扯唇笑问,他看不懂这点头是什么意思。 “死了。”松正阳吐出这两个字,说完不忍心再看北玄商。 ----------------------- 作者有话说:谢谢白榆宝宝,32yongye宝宝的营养液哇[星星眼] 第59章 咒语 “死了?”北玄商缓缓摇头。 怎么会呢?他才半会儿不见, 栖栖怎么会死去呢?定是这邪物在唬骗他,师尊竟然也被他迷惑住了。 他立即反驳,“既然死去, 怎么会没有身体?” 这副反应自然是在意料之中, 池栖雁知道北玄商不可能轻易相信, 暗中咬了咬后牙根, 藏在袖中的手微动。 一片安静中,沉闷的坠地声响起,有什么东西落在草坪上。 北玄商寻声看去, 是一块莹白的扁玉坠在地上,他眼力极好,上面的纹路看得一清二楚。 他却像是看不见似的,弯下腰捡起,拂去上面粘住的杂草, 反复摩挲着, 是惊鸣峰门牌。 他回头逼视, 喃道:“你从哪里偷的?” 这玉佩正是从池栖雁身上掉下来的。 “当然是从死人身上。”池栖雁垂眸道,语气听起来相当平静。 微风扫过,池栖雁脖子一冷,那把剑架在脖子上,剑锋划出一丝浅显的血痕。 “你以为我会信?”北玄商抬眸对向池栖雁那刻, 杀意比之前更甚。 他拼命控制住自己的杀意, 反复确认,只为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池栖雁仍旧笑着, 眼光微闪,道:“你不是见到台上那弟子死状吗?没有肉,只剩下骨头……他全身都被融化了, 怎么还见得到尸体?” 他感觉到脖子上的剑微微颤抖,心也跟着颤抖,然对上北玄商背后那人目光,他知道自己不能心软。 趁北玄商怔神功夫,他矮下身子,那剑正好擦头顶而过,削下几根发丝。 池栖雁没退几步,袖子就被人抓住,他一甩手,试图甩开对方,没成功。 眼前泛黑,耳边传来声音:“为了他居然做到这种地步……真是苦命小鸳鸯,没关系,后面有的是机会让你们见面。” 在意识昏迷前,池栖雁知道自己成功了,这个人这次目的就是带走他,他还有利用价值,可没了噬魂咒,向智宽打不过他,定会用北玄商来威胁他。 现在他为了躲开北玄商的攻击,假装不经意往向智宽的方向躲,就是要让此人以为能重新掌控自己。 接下来混在这个人身边就能知道他下面的行动,就能帮助北玄商。 二人凭空消失,悄无踪迹。 惟留下北玄商和松正阳二人,松正阳感知到身体灵力在慢慢恢复,手中剑恢复光泽,他除了外表凌乱,称得上是毫发无伤,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池栖雁。 思及此,他一阵失语,池栖雁现在状态肯定相当不好受,三股气息在身体不亚于三个人在肚子里打架,他一清二楚,却不能与任何人说。 偏头就见北玄商怔在原地,竟少有的颓靡,口中念道:“怎么可能?” 北玄商看向他,唇颤着,问:“师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栖栖没死,对吗?” 松正阳不再看北玄商,向前走了几步,好不让人看见他的神态。 昨日与池栖雁商讨今日之事,池栖雁笃定向智宽若逃离战斗,定会来找他,届时需松正阳背后偷袭,这胜算极大。 终还是发生了意外,向智宽居然有极恶之地的黑气,将他灵气吸走,要不是池栖雁及时救他,他能不能站在这都两说。 他知晓真相却难宣之于口。 他沉默半会儿,半真半假对北玄商说:“那个人已发现你的身份,池栖雁……于你而言不同,恐怕是见到池栖雁到这里,就尾随而至,等我到后,什么都没了……” “不可能。”北玄商斩钉切铁,瞳孔剧缩,低声道:“栖栖肯定躲在哪里,师尊,我先去找他。” 松正阳没再说话,他此刻说什么都没有用,玄商自会发现自己在坤撼宗怎么都找不到池栖雁。 北玄商一向注重礼节,如今急得连礼节都忘了,说完话没等松正阳反应,转身就去找人,边走边喊:“栖栖,栖栖……” “既然北玄商不会相信了,那这个身份也没什么用了……” “生了感情有点麻烦,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脑袋里回荡着细细碎碎的声音,池栖雁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左转右转,周围一片漆黑,他睁开眼了吗? 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他尝试性地探出几步,终于突破黑色,微薄的亮光印入眼。 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黑坑,他悬浮在空中,远处站着个人,很奇怪,带着帷帽。 “过来。”那个人唤道。 池栖雁搜索记忆,一片空白,他应该没见过这个人,可莫名生起股浓烈的厌恶感,杀死他,杀死他…… 这般想着,他便俯冲下身子,圆润的指尖刹那变长变尖,染上红色。 就在指尖即将洞穿那个人脑门时,浑身剧烈钝痛,血脉沸腾,能支撑他飞在空中的东西消失,他重重坠倒在地,灰色粉尘扬了满面。 痛,好痛…… “没了记忆,还跟以前一样。”那个人退开几步,好不让激起的粉尘弄脏他的衣角。 “杀……”池栖雁清楚地知道让他浑身疼的人就是这个人,张张嘴,他不知道这个字什么意思,可他知道他一定想对这个人做这件事。 向智宽蹲下身,打量了番他狼狈的姿态,才说:“北泗?” 北泗? 池栖雁在口中无声呢喃,好熟悉,张嘴的那刻下一个字就已经蹦出来了,就连浑身的疼都静止了一瞬。 这是咒语吗?怎么仅仅一念,就不疼了? 池栖雁眼露茫然,心里头一遍遍地念着这两个字,好像真的没那么疼了。 “忘记了?”向智宽见他仍圈着身子,不动弹,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反应,又道:“北玄商呢?” 池栖雁维持着动作,听着身边那人讲话,一串话中他只听见了“北玄商”三个字。 大脑像被狠狠敲了一击,心脏发慌,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皱紧眉头,指尖深深刺穿自己的皮肉,手心本来还该握着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触感好极了,好像是谁送给他的。 可他着实想不起来了。 “看来,确实是忘精光了。”向智宽勾唇笑道,直起身子,道:“听话,就不会痛。” “呵。”池栖雁胸腔发出沉闷的笑声,倒在地上那眼神却像是在高高在上地蔑视向智宽。 “连那些事也忘记了,又得重来。”向智宽不怒反笑 又有些懊恼地轻叹:“记忆抽过头了,浪费时间。” 池栖雁一眨不眨地盯着此人,四肢疼得没了力气,不然他一定会杀死这个人! “嘤!嘤!嘤!” 空荡荡的洞穴传荡着婴儿哭喊声,凄厉刺耳,叫得人心头发紧生厌。 池栖雁勉强动了动脑袋,看向声音来源,从他出来的那团黑气中,无数只黑色婴儿手臂挥舞着,无数张小脸争着出来,每张脸都被挤压变形! 这些脸没有具体的五官,全压缩在一块,凹凸不平。 第66章 这些东西争先恐后挤着出来,终于掉下来几只,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像婴儿一样四肢趴在地上,速度却异常的快,眨眼就到眼前,空洞洞的“眼睛”直盯着池栖雁。 无数双眼睛越聚越多,将池栖雁围困在中间,明明没有眼珠子,池栖雁却从它们的“眼睛”中感受到了极致的渴望。 它们,想吃掉他。 向智宽一点地离开了远处,上下唇一碰,头也不回地离开。 静止的婴儿立即疯狂动了起来,蛄蛹着靠近,四肢有力地如同成年人,扒住池栖雁的臂膀就重重咬了一口,接着数不清的口。 池栖雁伸手用力挥开它们,手反而穿透它们的身体,身体散成一团黑气,又重新聚集,他摸不到挥不开。 他没有任何法力,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啃食着自己,没留下一道伤痕,痛意却传遍全身。 北泗,北泗…… 他念着这个咒语,缓解疼痛,眼底泛上泪花,有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鼻腔,喉间哽住,反复张嘴,念出睁眼以来第一个清晰的词,“北泗……” “师兄,要不我们下山走走?”解琼颖揪了下旁边施俊彦的衣角,递过去一个眼神,无声对话,快帮忙。 “对啊对啊,师兄。”施俊彦大气都不敢出,道:“散散心……” 凳子上的男人对他们的话视若无睹,手里珍重地捧着一盏魂灯,里头灯芯已灭,他闭上眼睛,运转灵气度到灯芯上,复睁开眼期待地观察,灯芯亮了,暗沉无光的眼点上亮光,他道:“亮了。” 下秒,一切归于沉寂。 每一位坤撼宗弟子都有一盏魂灯,放在明朗宫。 灯灭,人死。 北玄商黯下眸子,重新运转灵气,重复之前的操作,喃喃道:“怎么会灭呢?” 这个动作已重复了无数遍,次次点燃,次次熄灭。 他扫着这间屋子,这里已染上栖栖的味道,可栖栖怎么不在了呢? 说好要办结侣仪式,怎么不见了呢? 施俊彦与解琼颖对视一眼,他们当初得到任务将花撒满坤撼宗,等干完任务回来,结果得知师嫂消失了,师兄翻遍了整座山头也没找到师嫂的一根头发。 师尊将一盏已灭的魂灯交到师兄手中,自那之后,师兄一直捧着魂灯试图点亮,他们从来没见过师兄如此颓丧的样子,竟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帮助师兄。 “师兄,肯定是这灯出问题了!”施俊彦道,伸出手试图将魂灯拿过来。 北玄商没给他一眼,这是栖栖的东西,怎么能给别人呢?只能他来碰。 栖栖,你到底去哪了? “师兄,你知道的,我建造技术很强的,这魂灯也是由人做出来的,”施俊彦睁眼说胡话,道:“你给我看看,是不是这灯出了问题。” 北玄商抿唇,将魂灯递出来,心里头生起丝期待,一定是灯的问题。 解琼颖为施俊彦说瞎话的能力佩服,几百年来魂灯什么时候出过差错,更别说师嫂是师尊的徒弟,师尊定更加会上心的,出差错的可能基本为零。 理智告诉她不可能,可她竟也与师兄一起期待起来是灯出了问题。 施俊彦在二人的视线下,硬着头皮观察起魂灯,他单纯想着把魂灯抽走,好不让师兄一直沉溺,但是,他低头看着仍然牢牢扣着魂灯的那只手,师兄压根不舍得放。 北玄商拿着魂灯,让他看,他凑近了,旋转调整着,这魂灯被琉璃罩着,完全密封,底座是莲花座,他轻轻扒拉着,没抱什么希望。 忽然,他观察到了某处,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他极速过完所学,才敢将手放在了某处,往下小心一按。 灯芯闪烁了几下,似灭又亮。 在三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 灯,亮了。 ----------------------- 作者有话说:谢谢朝朝祈年宝宝,海盐棒棒糖宝宝的营养液哇[星星眼] 第60章 心生欢喜 “亮了!亮了!”施俊彦谨慎地收回手, 才敢兴奋地用手连指那点灯芯。 解琼颖目瞪口呆,这灯居然真的出了问题,她凑近脑袋, 没来得及瞧个仔细, 师兄就端进手心, 捧在手心里, 像护着这点微弱的灯芯不被风吹灭。 魂灯除非人死,不然永不熄灭,不可能轻易被风吹灭, 师兄显然是关心则乱。 北玄商瞳孔急剧放大,手指颤抖着,直盯着这点火苗,栖栖没死?! 站在一旁的施俊彦喋喋不休地讲着原理,他半句也听不进去。 猛地起身, 他就知道栖栖不可能死。 剧烈的狂喜涌上心头, 他对着火苗道:“宗门找不到, 肯定在别的地方,别害怕,我马上来找你。” 下秒,火苗左右摇晃,他伸手想围住, 被琉璃罩挡在外面, 里头火苗再次卧倒熄灭。 北玄商眸子一暗,多日来第一次将目光放在施俊彦身上, 无声询问。 “这关卡抽光魂灯里面气体,致使灯芯不能点燃,”施俊彦重复刚才说的话, 见灯芯又灭,心一咯噔,偷瞄北玄商脸色,干笑了声 ,道:“是不是又出错了?我再看看?” 北玄商抿唇,闻言,将魂灯递出,有一肯定就有二,递至一半,门开了,是松正阳。 他第一眼看向北玄商手中的魂灯,暗松口气,又转头看向凑近魂灯的施俊彦,咳嗽了声,施俊彦吓得一激灵,一蹬腿站好身子。 北玄商重新将魂灯圈进怀里,宝贝得很。 松正阳轻叹口气,那天后玄商疯了似的将整个山头都翻遍,甚至进了剑冢之家,准备再下极恶之地,幸好他及时拦下,造了台出问题的魂灯来证明池栖雁已死。 谁知没防住施俊彦,莫不是方才他正好控制回机关,就露馅了。 “给为师。”松正阳伸出一只手,他没料到这个举动将北玄商推进另一个死胡同。 北玄商日日捧着魂灯,用无数方法试图点亮它,只因若亮了有一定几率知道魂魄主人的下落。 “为师看看是不是出差错了。”松正阳见北玄商纹丝不动,半点儿松手的迹象都没有,道。 果然一听这话,北玄商才将魂灯放入松正阳手中,凝着灯芯。 松正阳心中默念,魂灯消失踪迹,在北玄商急起来前,他开口:“上次潜进风灵宗的二人为师安排在了山脚的村庄,既然相识,就去见见吧。” “师尊……”北玄商皱眉,眉心含着焦急,他只想陪着栖栖。 “你若不去,这魂灯为师便查不出半点错误。”松正阳少见地板着脸严肃道,北玄商将自己闷在房间中不出来,闷坏了怎么办。 况且,那邪物……会心疼的。 北玄商沉默,最后微不可见地颔首,“师尊,我马上回来。” 松正阳当然清楚这个马上能有多快,一眨眼去了又能回来,他对着施俊彦二人使眼色,二人心领神会急急跟在北玄商身后消失了。 等人均不见了踪影,松正阳重新取出魂灯,已灭的灯正亮着,他总算心宁一刻。 池栖雁消失后,这魂灯亮了又灭,左右摇晃,表明池栖雁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生命垂危。 他日日夜夜盯着瞧,生怕不留神灭了,好在如今看来,池栖雁生命安全。 等等,松正阳手猛地一颤抖,探着魂灯指引的方向跟去,方位竟在坤撼宗附近,再仔细的内容他探不到了。 这人不会正在坤撼宗脚下吧。 松正阳暗道,不会如此巧合吧,他刚把北玄商哄下山。 街道人极多,沿途有小贩吆喝着买卖,茶摊处有说书的人在声情并茂地讲故事。 “唰——我打眼看去,周围的人都在看我,骇我一跳,才知我竟暴露了身份!”长凳子上那说书的人一拍板子,道:“我再一看,你们猜怎么着?那些人齐齐看向高台,台上站的正是北玄商!” “谁能知道这坤撼宗新弟子,北泗就是北玄商呢?他暗中调查,发现那卧底……” 台下众人竖起耳朵听着,就连路过的少年也停止了脚步,抬眸看向说书之人。 池栖雁听见了熟悉的两个词,北泗,北玄商。 原来这不是咒语,是人名。 他微掀眸子,台上说话之人瞅着眼熟,旁边凳子上还坐着个面上带疤的男子。 话中提到的两个名字是同一个人,这个人到底是谁? 那个人派他来这里派事,他不该停留在这,只要闭上眼,那些疼痛就爬上身体,他怕疼,更怕没了邪力任人宰割。 奈何,听见北泗这两个字,他走不动道,吸引着他停下。 池栖雁观察了番周围,见环境安全,学着周围人的样子,坐在凳子上,立马有人倒了一壶茶给他,他嗅了嗅,确认没有毒,抿了口,拉嗓子拉得相当熟悉。 第67章 不好喝。 他没再碰,简单模仿别人将茶盏放在手中,好不让自己引人注意 。 “不曾想那邪物与那卧底竟是一伙的,将将……”说书人说话说到这,伶俐的嘴巴子卡壳了,下面的人催促着他继续讲。 说书人反倒不讲了,跳过这个话题想讲别的,反被知情的人打断了话,“我知道!将首席的道侣杀了……” “道侣?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北玄商怎么会有道侣呢?”有人大吃一惊。 “伪装身份后谈上的凡人,叫池栖雁,就是那让坤撼宗宗主破例收徒的弟子!首席一直在试图寻找尸体,但可惜啊……” “咔嚓——” 瓷瓶脆响声乍响,众人看去,角落处瘦削的少年居然直接将手中茶杯捏碎,眸子暗不见底,又透着丝困惑。 池栖雁低头看着手中碎片,在阳光的照射下碎片反射着光,他捏了捏手,之前手上好似也摸到过碎玉。 他抬头扫过那些对视的人,前方的说书人目带震惊,举着板子的手僵在半空,口中喃道:“好像……” 池栖雁微皱眉,被人盯着的滋味有些不好受,他正欲丢下碎片,就有人吆喝着:“哎哎哎!赔钱!” 那个壮汉大踏步就踩过来,没等近前,一个更快的身影越过壮汉,横在二人中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小心去掉那些碎片,眉眼认真。 池栖雁看清这个人的瞬间,忘记了抽手,用眼睛一遍遍描摹着男人的轮廓,周遭声音嘈杂,他只闻自己心跳如鼓。 怎么第一次见面,他就这般激动开心,想贴近对方,恨不得把心捧出来给对方。 男人身材比他高大,为了他微微弯下身子,细心挑去碎片,被域外婴咬了无数口的手,因为这点小小的温柔蜷缩了手指,又被温柔摊开。 “栖栖……”男人将他的手收拾得差不多,终于抬眼,满目的光亮忽然顿住,蕴藏不可置信,盯着他的脸,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后退一步,松开他的手,低声如自语,“怎么会……” 池栖雁心揪成一团,下意识上前一步,他不明白对方是怎么了,他只知道自己不想让对方这样。 对方一反刚才的亲昵,后退数步,避他如蛇蝎,他紧紧攥了攥手。 马上,又有两人跟上来,嘴里碎着道:“师兄,你跑这么快……” 见到他,表情纷纷凝固,犹疑道:“师嫂?” 池栖雁扫去一眼,这两人的脸做了伪装,他一时看不出下面的真脸,师嫂又是什么意思? “长得好像……”其中一个女子道。 池栖雁这三人都对着他的脸愣神,便摸上脸,好像……像谁,这张脸是他随意捏造的,如今看来似乎捏成了他们认识的某个人。 料想这三人没能看出他的真脸。 他目光略过那后来的一男一女,盯着站在跟前的男人,男人眸色五光,唇偏白,看上去有些憔悴,他隐隐觉得不该是这幅样子,该是意气风发的。 男人避开他的双眸,尽管魂不守舍,仍维持着基本的礼貌,沙哑道:“抱歉,认错人了。” 池栖雁听得手捏紧,心脏对这个头次见面的人发疼,他听从内心地问道:“他是谁?” 男人看着他薄唇微张,池栖雁呼吸一滞,认真听男人的话。 结果,一个字都还没听见,那个茶馆老板大着嗓子就站到他面前,摊出手,道:“喝了茶得给钱,你还坏了我的东西,得赔钱!” 池栖雁知道钱是什么,奈何他全身上下分币没有,他可以轻松摆脱老板,可他不想在男人面前丢脸,一时呆在原地,不知如何做好。 男人动了,隔空变出袋子,不再多言,将铜板给了老板,给的很是爽快,老板眼睛滴溜一转,道:“这可不够,我这可是祖传的瓷器,如今被他毁了……” 说着,老板手张了张,比划出一个数字,道:“至少得这个!看在他也不是有心的份上,抹个零头。” 池栖雁皱眉,他不知道这是多少钱,看这老板奸诈的表情,他猜这厮绝对是在坑他,揍这个没什么修为的人简简单单,他唯独在意的只有旁边这个男人,他按耐住暴虐的冲动。 男人只字未言,拉紧锦囊,递给那个老板,老板眼冒金光,两手抓住那锦囊就要收入手中。 手才碰到,就被人打掉,他登时怒目而视,阻止他的人竟是说书人。 “你这老板真是不安好心!”说书人嚷道:“连北仙长的钱也该坑?亏我看你年纪大了,还帮你说书引客。” 老板听清话中意思,目光呆滞,放在锦囊上的手颤颤巍巍地收了回来,偷偷观察北玄商神情,一想说书人见过北玄商真人,必是不会有错,一敲脑袋,道:“怪我眼拙,没发现您的身份!这些钱都不要了。” 茶摊的人惊得从位子上弹射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这个“平平无奇”的男人身上,北玄商的脸见之难忘,而这人面容有极大不同,这是伪装后的北泗? 处于视线中心的男人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看着锦囊,轻言:“还有很多没给他花……” 北玄商不在意有没有被坑,他有那么多法宝武器,财力雄厚,如今一个也不能给栖栖使用,留着没有任何用处。 “你是……北泗?”池栖雁念道,“北泗”两个字仿佛在他嘴中缠绕过无数次,说得顺畅自然,勾起他的心尖颤抖。 北玄商抬眸,听着自己的名字从这个肖似池栖雁的人口中脱出,指尖一颤,说话的腔调也好像,这个人模样姿态与栖栖这般像 ,他看不出任何伪装的痕迹,自然得如同本来就长这样。 他鬼使神差地点头,回应这个陌生人的话。 池栖雁忍不住挪动步子,凑近男人,这个名字他好喜欢,这个人他也好喜欢,他道:“我……” ----------------------- 作者有话说:谢谢今天有点不开心宝宝,722宝宝,朝朝祈年宝宝的营养液哇[星星眼] 第61章 元魂 是不是认识你? 池栖雁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他本来就长得与他们口中之人相似,若这般说会生疑,他不想让男人用怀疑的眼神看他。 男人正注视着他, 他下意识挺直脊背, 心扑通扑通跳着, 又有些泛酸, 他知道男人关注他定是因为这张脸。 阴暗因子浮现,池栖雁想为什么他不能是那个人呢?这份温柔他贪恋极了,想藏起来独占。 北玄商启唇, 道:“你认识栖栖……池栖雁吗?” 池栖雁? 池栖雁咀嚼着这三个字,是方才这群人提到过的名字,是宗门首席北玄商的道侣,那个凡人。 也就是眼前男人的爱人,惨被邪物所杀, 难怪对他的这张脸反应如此之大。 他怎的觉得这三字是在唤他, 可他没有名字, 怎么可能呢? 池栖雁小幅度地摇摇头,望着男人黯淡无光的眸子,揪紧了衣角,要是他是池栖雁便好了,以他的修为定不会死亡, 定不会让男人难过。 北玄商沉默片刻, 反将那鼓鼓囊囊的锦囊递给他。 池栖雁露出困惑,不明白这个举动的意思。 “唐突到你的赔偿。”北玄商平静地解释道。 池栖雁未动分毫, 他拒绝,他不觉得这是唐突,然男人眼神略带点无奈, 他鬼使神差地接过了。 余光瞥见那茶摊老板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锦囊,他猜到是为什么了,北玄商看出他囊中羞涩,又怕直接给钱,周围人看他异样,这个由头合理又自然。 这个人总是……烂好心。 总是?为什么要说总是呢……他跟这个人明明才见过一次,说得好像很了解这个人一样。 北玄商说完话,便转身抬步离开。 池栖雁下意识伸手去抓住男人的衣摆,他不想男人就此离开,没等他触到衣角,男人偏转过脑袋,无声询问。 他看着这张侧脸,不知用什么理由留下对方,最终只能张唇小声道:“谢谢……” 那三人离远了,他还呆呆地望着那个方向,手握紧锦囊。 “北仙长一走,你就逮着软柿子欺负?” “这赔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池栖雁听见争论声,扫了一眼那几人,那茶摊老板见北玄商走了,朝他挪了几步,却被说书人挡住步子。 “哪有你这般坑人的!”说书人怒目圆瞪,眨眼,忽笑着,伸出几根手指晃了晃,道:“我替你说书,你给我这个数当酬劳,我就不同你争辩。” “你你你抢劫来的吧?!”茶摊老板眼睛瞪圆,指着那手指,惊疑叫道。 “你也知道!还敢狮子大开口!”说书人冷笑一声,茶摊老板没话讲,自道晦气,便挥手离去。 第68章 池栖雁掂了掂锦囊分量,怪沉的,应当够了,他对说书人道:“我买你说书。” 说着,将锦囊递出。 说书人脚一滑,差点摔个狗吃屎,摆着的手迅速收回,道:“我这是与那人说笑的。”他就为了呛对方一口,根本不是为了要这么多钱,没曾想旁听的池栖雁当真了,还真拿出钱。 池栖雁微微皱眉,重复了下递的动作,他想听关于北泗的事情,而这个人貌似了解颇丰。 “你是想知道北玄商吗?”说书人猜测道。 池栖雁点头算作回应,又默默补充道:“还有池栖雁……” 说书人看着池栖雁这张脸,有七八分像,加上气质便是九成像,他道:“你想听我就同你讲,不需要这些铜板,去那边吧,在这怪晦气的。” 他嫌弃地捏了捏鼻子,指了下那边,是别的摊位,顺口问道:“你要吃些什么吗?我请你。” 修真人只是辟谷,不是不能吃东西,偶尔满足一下口腹之欲也是好的。 “不用。” 池栖雁回绝,他们对自己友好恐怕全赖这张脸。 他随便看了眼周围,顿住眼神,一处摊位上摆着各色各样的点心,长得精致好看,看着十足好吃,潜意识告诉他这很好吃。 于是,池栖雁便想尝尝,直接将锦囊交出去,却被说书人拦住。 “哎呀!你这用不了多少的。”说书人急道,这人长得跟池栖雁相似,却是个呆的,这给那给的,迟早被骗光了。 池栖雁垂眸,瞥见一方熟悉的衣角,心一紧,缓缓抬头看去,撞进男人深邃的眼眸,这双眼睛好漂亮,他想珍藏,但他更想珍藏这双眼睛的主人。 此三人去而复返。 刚才的一切,北玄商尽收眼底,他扫过那些点心,忽问:“你喜欢吃甜食吗?” 池栖雁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不发一言。 “这叫甜食。”北玄商看向那摊上样式丰富的点心,轻声如自言,“我看见栖栖吃点心,猜他爱吃,便问他喜欢吃甜食吗?他说不喜欢,我后来才知原来他不知道……这是甜食。” 他转回头,直直看向池栖雁,他不信世上有如此相似之人,或许发生了什么意外,栖栖变了样貌,失去记忆。 他遵从内心,复返验证。 池栖雁怔住,对方说的这些话没头没脑,他却一瞬间理解到,这人是在怀疑他就是池栖雁,池栖雁不是已经死了吗…… 若他真是,想到这个可能性,一股喜悦涌进胸腔,心忍不住砰砰跳,一见钟情的男人会是他的爱人。 “能帮我一个忙吗?”北玄商小心道。 “好。”池栖雁毫不犹豫答应。 他对这个人生不出任何防备之心,就算这个人提出不合理的要求,他想他也会答应。 “元魂。”北玄商话落,一个小人就从掌心爬出来,站得笔直,小脸绷着故作严肃,实则可爱得要命。 池栖雁眯了眼,好可爱,想戳戳。 他道:“这怎么出现?” “凝气到丹田,慢慢地,会浮现出小人影……”北玄商讲解,眸光微闪,带着点期待。 这人嗓音颇为好听,池栖雁一时被吸去注意,看对方望着自己,马上拉回思绪,跟着话中内容操作。 他闭上眼睛,耐心地凝结气息,丹田处渐渐浮现出一个小人影,散发着莹白色光芒,不假思索地勾起邪力触碰上去,一个猛地冲劲,被震飞出去! 这元魂竟与他的邪力相克! 他按下心绪,用邪力再试一次,结果依旧,这可怎么办。 “默念操纵他……”北玄商道。 池栖雁学着,用意志操控小人,居然成功了,那个人影浮现出真容,他刚想告诉北玄商他有元魂,那股洁白光芒迎面冲击,一段记忆猛地涌进脑海。 他指尖狠狠一颤,险些撑不住面色,睁开眼含着疑惑,道:“没有,什么都没有。” “再试试。”北玄商眼中那点光芒一暗,不信邪地道。 面容能变,元魂不能变,栖栖有元魂,若这个人也有,他定能认出到底是不是。 “没有。” 北玄商睫毛微颤,遮住无光的瞳孔,栖栖真的不见了吗……他竟然会臆想这长得相似的人会是栖栖。 他后退一步,可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目光凛冽地看向池栖雁,道:“你是谁?” “什么我是谁?”池栖雁不露声色回答,感知到向智宽在靠近,他看向对面三人,之所以来这里是为了向智宽的命令,向智宽要他……杀死这山脚下的人。 有北玄商在,他就不用烦恼如何合理不杀掉这群人。 北玄商震出剑,朝他刺来,池栖雁知道这不会伤到他,一如那次半夜刨坟是为了试探他。 这次,他后仰身子,那剑从上方扫过,卷起一阵剑风,银发飘飞。 池栖雁踩着步子急急后撤,勾唇对北玄商说:“自然是我。” “是邪物!是邪物!快逃!” “逃什么?北仙长在这里我们怎么可能出事?” “刀剑无眼,这邪物杀人不眨眼!” …… 人群嘈杂地挤成一团,只瞅见个头发,就吓得不敢再看,纷纷逃窜开,少有几人好奇这邪物长什么样,停下步子看,眸子瞪大。 那邪物的容貌竟是极为的好看,眼尾上翘,红眸如琉璃般晶莹剔透,粉唇白肤,漂亮得锋锐刺人,见之忘俗。 意识到自己竟看入迷了,猛抽口气,暗骂果真是邪物,妖孽惑众。 施俊彦与解琼颖从未这么近距离看过这邪物,见他的样貌俱是愣了一愣,看着这红眸觉得与师嫂有几分神似。 愣住这秒,北玄商已收敛回讶异,直击而上。 池栖雁瞧着这熟悉的剑招,他抬手红色的邪气形成屏障。 没撑一两秒,剑便追了上来。 他早有所预料,现在的他抵不上北玄商,更遑论他舍不得伤北玄商一丝一毫,对方还有三人。 胜算极低,他不打算战,只为了做姿态给向智宽看。 屏障破开! 气浪圈圈震荡,哎呦声遍地响,周围摊子皆被掀飞了去。 池栖雁没给他人分毫眼神,思讨着逃生路线,他还不能死,他已经猜到向智宽到底要做什么了。 红雾遍地而起,蒙了众人眼,北玄商微动耳尖,寻声而去,施俊彦与解琼颖紧跟其后。 池栖雁轻轻点地,一剑忽地袭来,他二指夹住剑身,抵住剑势,身子仍被带着向后冲去,撞破坚硬的墙壁,碎石片擦脸而过,破碎声紧追着耳朵。 他咬牙,倒下身子,避开锋芒,加快速度离开这里,甩开北玄商,但对方如同鬼魅般缠上来,另外那二人已被丢在后头。 池栖雁感受到一层空气墙,却已经穿透过,他想起来了,当时上山北玄商曾说,坤撼宗二十里内外人禁飞,施俊彦未尽之话怕是作为坤撼宗弟子的亲密道侣自是能进的。 而北泗就是北玄商。 他还以为是这屏障怕他再次击碎它,无暇多思,北玄商追上他了。 北玄商皱起眉,握剑的手一紧,这邪物进这屏障畅通无阻。 宗门里除了向智宽还有人与邪物关系密切,到底是哪个叛徒? ----------------------- 作者有话说:谢谢一天睡一次一次睡一天宝宝,黑色海胆龙王宝宝,722宝宝的营养液[星星眼] 第62章 水中吻(受掉马) 北玄商咬得极紧, 池栖雁全力往前逃,险些被抓住,连回头看的功夫都没有。 往前去就是山脚, 然后是半山腰, 最后是坤撼宗。 不行, 再这么下去, 情况越不利,他高估了自己的轻功,以为能甩开对方。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 一道声音随风入耳。 “为何不动手?” 池栖雁抿紧唇,不回答对方,耳尖微动,剑破空袭来! 他急急偏了身子,那剑擦身而过, 未等松懈一瞬, 衣袖忽地一紧, 他立即扭头看去。 对方正拽着他衣袖,面容沉静,已预料到他会避开,在这等着。 池栖雁不假思索地二指一并,邪力凝成刀锋劈下。 “撕拉——” 衣袖裂开, 池栖雁收回手, 趁这半秒迅速后撤,眼底处, 陡见一道白芒闪过,染上红色回到北玄商手中。 他抖着手摸向胸膛,触到湿润黏腻, 那东西在不断冒出,愣愣地低头看去,指尖沾血,蜿蜒着手指流下,坠落在地。 胸腔被回旋剑刺穿,破出个血窟窿,鲜血汩汩涌出,染红白衣。 迟来的疼痛噼里啪啦爆发,连着心痛。 是了,北玄商怎么可能会对他这个邪物手下留情,他作恶多端,该杀。 第69章 一点寒星在眼前急剧放大,凌厉的剑气震疼双眸,周遭一切化为虚影,闻听心脏擂动,剑尖离眉间只剩二指距离! 要死,也不该是这个时候! 他咬牙,刹那间化了容,化作北玄商日思夜想的那张脸,那双眸子被刺激得盈了水,秋水荡漾,颤颤地望着剑心。 北玄商瞳孔一缩,下意识偏了剑心,剑势难收,边锋割破那张脸,刻下长长血痕,延至耳后,斩落银丝。 他明白这邪物不是栖栖,可见到这张脸的刹那,剑比大脑反应更快,他不想伤害栖栖。 看着邪物逃远的身子,他咬牙,此人太过阴险,害了栖栖如今又化成栖栖模样,今日他定要彻底杀死此人。 池栖雁按住胸口伤处,不敢回头,他赌对了,却没有半分庆幸,脸上热辣的疼提醒着他利用了北玄商的感情。 这点距离不够,得更远,更远。 没走几里路,他浑身竟发起烫来,血液在血管中沸腾燃烧,他一探,那剑破开经脉,搅乱气息,勉强的平衡被打破,两股气息没了章法,胡乱四处冲击流窜碰撞。 糟糕…… 这样下去,他定会爆体而亡,怎么办…… 他马不停蹄,仍是不敢懈怠,那股气息没降半分,愈滚愈烈。 抬眼瞧去,不远处是山脚,再上去与羊入虎口无异,可眼下局面容不得他掉头跑路。 他进退为难,鼻尖忽嗅到一股花香味,若隐若无。 一个想法浮出脑海,这花能致幻破幻,北玄商说过幻象有它的功劳。 北玄商上次被困进幻象一时,想来幻象能帮他阻拦北玄商一二,不知现在能否生效。 他孤注一掷上了山,衣角蹭过花留下香味。 这花香还不够浓,他挥一挥衣袖,卷起一阵风,四散震开,花香浓郁飘远。 他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观察着周围,只见从地里冒出薄薄白雾,渐渐转浓,湿气重重,同上次进入幻象情景相同。 池栖雁小松了口气,看来成功了,他悄悄地挪着步子离开,得赶快找个地方疏通,他喉咙发紧,热得脸颊通红,浑身难受,火灼火燎,似被吞进一团烈火中,每吸口气,都像在吞噬烈火,直烧进肺里。 好热,好热…… 他强压下乱窜的气息,却也仅是勉强解了渴,腹部窟窿泄气,他迫切想要贴着冰冷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好,他已热得眼前发晕,分不清东南西北,连呼来的风也是热乎的。 不知到了哪里,他听见清脆的叮咚水声,如天籁之音,在沉闷的大脑炸开一道亮光。 他来不及思索别的,直往那边去,是个黑黢黢的洞穴,深不见底。 却没看见在他进入洞穴后,绽放的花朵合拢了花瓣,收敛了花香,蒙蒙白雾散去,一道高大的身影踏步而来。 池栖雁顾不得别的,两股气息在身体乱窜,即将爆炸,若再不解决是真的性命堪忧。 入了洞穴,几丝清凉拂过裸露出的肌肤,不够,还不够! 石子参差不平,他只晓得要快点,胡乱踩着石子往里头走,差点崴了脚。 黑黢黢中陡见一方泛着幽幽荧光的潭子,微微照亮潭边之物。 此处地方,他从来没发现过。 他蹲下身子,试探性地将手放进潭水,清凉感贴肉传来,他不由得舒服得喟叹一声,还不够,他需要更多更多。 他毫不犹豫跳进潭水中,刺冷冰骨的感觉登时涌上来,降了片刻热温,身体又迅速升起燥意。 穿在身上的衣服湿透了,沾着身子闷热黏糊,着实不舒服,就连平常扣着的衣襟也觉得勒喉得紧。 他想要快点降下这片温度,手搭在衣襟处,胡乱扯开,脖颈得到解放,裸露出深藏衣襟下的花影,彼岸花纹攀着脖颈,殷红艳丽。 眼神没了实处,飘忽着,与岸上那人双目对视,满腔的热意瞬间冰冷,僵在原处,呆愣地盯着对方,而对方眼神……落在他的脖颈处。 北玄商是在想如何将他一剑封喉吗? 他这般想着,手摸到脖颈处,指尖传来热感 只要身体一发烫,彼岸花纹就会现出原形…… 他反应过来,迅速捂住地方,不可能,离这么远怎么可能看得清。 他自欺欺人地想着,内心深处却知道以北玄商的实力有什么是看不见的。 有着彼岸花纹又不代表着他就是池栖雁,他死不承认就好。 那人沉默地望着他,张唇,“栖栖。” 池栖雁血液凝固,他扯唇,装傻充愣,“他已经死了……” 死了,哪里来的栖栖。 岸边那人走近几分,幽幽荧光照不明白他的神色,池栖雁看不到北玄商的脸,猜不到北玄商在想什么,水底下的脚微抬,准备逃开这里。 “是你。” 北玄商看得不是别的正是这彼岸花纹。 池栖雁呼吸停滞,一个紧张,脚底打滑,摇晃着撑不住脚,整个身子埋进水里,潭水灌进七窍,耳边模糊。 “扑通”! 闷闷的坠水声,北玄商跳下来了。 池栖雁慌了,试图站起身子,愈慌愈容易出错,始终踩不到实地,腰肢突然被一只手臂环住,一个向上使劲,捞出了水面,没等看清周围环境,就被旋转了身子,前身抵着岸边,后背贴着温烫的身体。 湿漉漉的头发被人捞住,池栖雁察觉到男人想看花纹,他拼命扭动转身,偏生那只捞他出来的手臂狠狠锢住他的腰,前后均被堵住出路,钳制在中间,半分也挪开不得。 他狼狈地往后伸手,试图拽住对方的手。 “别动。”男人强硬地命令道。 池栖雁怎么可能会听,拼命挣扎。 头发被放下,心中刚起了丝庆幸,两手就被对方两手抓住,举过头顶,扣在一起,意识到北玄商要做什么,他用尽力气往回缩手,却没能撼动男人双手分毫。 对方手很大,一只手便扣紧他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放下,撩起银发。 池栖雁瞳孔骤缩,四肢被制住,只能扭头阻止对方。 他宁愿一辈子待在水里,也不想被男人剥开伪装。 他抖了抖身子,声音发抖,道:“放开我……” 北玄商充耳不闻。 池栖雁脖颈一冷,对方撩开了他的头发,手触碰着脖颈,再往下,层层剥开他,褪下外衫,里衣,终于半边后背暴露在空气中,鲜红的彼岸花纹连了背,绽放得耀眼刺目。 布着剑茧的手触碰上肌肤,池栖雁没忍住泻出声音,又咬紧牙关,硬撑着道:“这彼岸花纹不独是池栖雁所有。” 他只是碰巧与栖栖长了同样的花纹而已,他才不是北玄商要的栖栖。 后背被轻轻勾勒着,动作如此熟悉,北玄商总爱这般待着他的花纹,然后再深深吸吻着,吸得他软了身子,只能任由对方摆布。 “这里……”北玄商声音意外的平静,然细听之下有几分抖动,“我吻过无数遍。” 每一朵都曾被他悉心照料过,会引起栖栖怎样的反应他了若指掌,这个中滋味他再清楚不过。 他泻出一丝苦笑,哑声道:“怎么可能会分不清?” 无数个夜晚,他曾肆意吻咬着,恨不得拆之入腹…… 却不曾想过自己的枕边人是人人喊打的邪物。 “你是,栖栖。”北玄商道,语气是肯定。 池栖雁沉默不言,他害怕,害怕回头,害怕再听见北玄商的话。 北玄商会怎么对他,现在就把他杀了? 不行,不行! 池栖雁眼眸酸涩,溢出泪,他现在还不能死,他要干的事还没完成,自己不能成为北玄商的污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错。 是他不该一开始向这个过路人求救,不该为了治伤硬把自己留在北泗身边…… 眨眼功夫,他就做好了断,趁对方被这个事实怔住片刻,他转过身子,扑向男人,一个猛地冲劲儿,二人重重后仰,倒进潭中,掀起巨大水花,淅淅沥沥砸进水里。 一片混乱中,池栖雁抬手遮住北玄商眼睛,在唇上落下一吻。 最后一次,就容他放纵最后一次。 感受到度过来的气时,池栖雁猛地推远对方,直起身子,后退数步,脸上挂着水,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潭水。 这个人,还把他当凡人,以为他在水里喘不过气,度气给他。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北玄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生理本能地做出这些举动。 只有一个想法,栖栖不能在水里呼吸。 可事实上,不需要他这么做。 “你这个傻子。”池栖雁抬手擦过唇角,状似嫌弃,冷笑道:“我一开始就在利用你。” 第70章 “琼澜宴你将我打成重伤,我知道你的身份,故意向你接近。”池栖雁往后又退了数步,道:“你的那些药都用来治被你所伤的伤口。你以为我待你,是真心的吗?” ----------------------- 作者有话说:谢谢柒谋宝宝,瓶了个邪宝宝,lzy宝宝的营养液[星星眼] 第63章 破例 一言毕, 整个洞穴安静得过分。 北玄商直直盯着对面人,这张脸如此陌生,但背后的花纹做不了假, 是栖栖, 栖栖没死。 可栖栖……怎么会是邪物呢? 说得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贴着身子的手掌震颤不止, 方才他用这双手拂过彼岸花纹, 滚烫的触感残留在指尖,他低声道:“什么意思?” 池栖雁心脏一揪,压平音调, 好让自己听上去很正常,道:“我是蓄意接近你,如今我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你自然没用了。” 对面那双眼透不进一丝光,北玄商黑发湿透, 几滴水珠从额间滴落, 滑过脸庞, 砸进水中,在寂静中叮咚一响。 一开口,嗓音暗哑到不可思议,“为何吻我?” 为何吻,自然是因为爱, 池栖雁掐住自己手心, 将真心话藏进心里。 他滚了滚喉结,道:“我亲你不过是为了恶心你, 你既然发现了我的身份,还给我度气,真是……太蠢了。” 幸好脸上沾了潭水, 没让北玄商看出来有泪。 北玄商直直盯着他,唇线扯平,他想说骗子。 吻着时的意乱情迷,灵魂肉身的无比契合,每次床后的甜蜜温存,怎么能是假的呢?怎么能是假的呢! 可偏偏这个人是邪物,最是无心无肺。他曾经被称作怪物,没有任何情感,他太清楚,无论别人对他是好是坏,他也不会起一丝波澜。 所以,他说不出骗子这二字,栖栖……或许当真对他没有半点情意。 高大身子瞧着竟有些脆弱。 “我百般躲你,你仍往前凑,甚至说办结侣仪式,你……” 剩下的话,池栖雁反复张嘴吐露不出一个音,如此刺耳的话他说不下去。 胸腔重重一疼,他伸手捂住,这里被一剑刺穿,潭水已泡发白,可不仅仅是身体痛,还有心痛。 北玄商顺着他的动作看去,白衣已被晕红,是他所伤。 邪物作恶多端,该杀。 从小到大的道义就教他除恶扬善,他现在应该动手,邪物受了重伤,是最好的时机,况且这邪物对他没有情意。 他该动手的,手中剑早已舔舐过邪物血液,这套流程对他来说熟悉无比。 剑嗡嗡作响,他注视着池栖雁脸上那条红血痕,伤口治愈得很快,浅显得几乎看不出。 为什么这人会是栖栖,为什么? 栖栖怎么能对他是假意呢? 他只闻耳边轰鸣,怔怔地看着对面那人,周围一切恍惚。 无光的眼神深深刺痛池栖雁,四肢百骸如坠冰窟,他狼狈瞥开眼,见潭面上漂浮着翠绿叶子。 这洞穴没有长树,这叶子自不会是洞中的,那么当是来自别处。 这潭水与别的地方相通。 刚才的那番话,北玄商定不会对他手下留情,从北玄商眼皮子底下逃走,不可能成功。 只能赌潭中当真有别的通道。 池栖雁后退一步,后脚处没有石子,是他方才落水处附近,本来踩着齐胸的地方陡然下降,池底很深。 “我这人没有心,怎么会对你付出真心呢?”池栖雁话落,趁着对方因此话愣神,踩下最后一脚,扑通一声闷响,陷入潭中,水彻底淹没他。 他顾不上身体疼痛,感知着水流涌动方向,如一尾游鱼穿过嶙峋的暗礁,往深处泳去。 他不敢松懈一下,继续往前游,然沉入水底几分钟,身后迟迟没传来北玄商动静,池栖雁心生一丝怪异,他甩开北玄商了? 容不得他多想,潭底有东西散发着幽幽光芒,池栖雁不由得停下步子,靠近细看,一个巨大的圆圈圈住一块地,上面布着繁杂的咒文,他从没见过。 心像是被谁轻柔抚过般,奇异地宁静下来,甚至产生魂飘离肉身之感,他一骇,游远了些,不是细究的时候,他没再管,往前游去。 礁石渐少,视线空旷起来,上方透来光亮,大概是阳光投进水面,亮了水面。 果真有别的出口。 至于通往哪里,池栖雁不清楚,他警惕地往上游去。 实力受损,必须得万般小心。 水面上没有人影,池栖雁神经没有松懈,随时准备唤出鞭子。 他小心探出水面,岸上有人! 那人正背对着他,他观察着,越觉得熟悉,没轻易动手,那人转过身,露出脸。 是松正阳。 松正阳手中捧着一盏魂灯,对他的出现没有任何意外之色,目光在移到渗血的伤口时顿住,谁人所伤不言而喻。 在池栖雁发问前,他率先解释道:“俊彦同我说邪物出现,魂灯能定位到魂魄主人大概位置。” 池栖雁眯眼,哪怕跟松正阳合作过一次,他对此人也无法完全相信。 松正阳退后几步,与池栖雁拉开安全距离,以示自己没有恶意。 池栖雁一个飞身,站到岸边,轻皱了下眉,就这么个小小动作伤口就一痛。 “玄商……”松正阳欲言又止,看池栖雁脸色不好,那个猜测十有八九。 池栖雁抿唇,低声道:“本想用幻象阻他一时……” 却没能拦住。 松正阳叹了口气,道:“那花能制造幻象,玄商能控制花。” 池栖雁瞳孔微微放大,道:“上山时北泗明明困在……” 悠地,他反应过来,北泗向来遵守规矩,既然是以散修的身份进,怎么会去控制幻象。 松正阳忆起当时,眸中含了点困惑,道:“按理说,这花能破你的伪装,可你到半山腰仍是那张脸。” 否则,池栖雁到半山腰就会被发现身份。 池栖雁听着松正阳的话,想起当时,一个点突然点通,他愣住。 进了幻象后,与北泗碰面,他毫不留情地暴露出自己对北玄商的厌恶。 他对北泗说:“你能变回去吗?” 北泗说:“试试。” 北泗知他厌恶北玄商,为他破例,控制花合拢,让花的作用消散,化为北泗样貌安抚他 他看着北玄商眼中的悲戚,只以为是对他真脸的厌恶,结果…… 北泗就是北玄商,他当着北泗的面,表达自己的讨厌,还强制对方对着自己这张作呕的真脸吻。 池栖雁感觉自己要呼不上气,花没了花香,他能重新伪装上山,因为北泗对他的爱,他才凑巧没暴露真实身份。 “是他……”池栖雁哑着嗓子,每吐出一个字都宛若在割掉他的肉,道:“他控制了花。” 泪水决堤般的落下,却再没人能帮他抹去。 他待北泗是真心,每一寸心都被北泗霸占了。 有情感以来,他的所有喜怒哀乐只来自一人,北泗。 他好喜欢好喜欢北泗,可他又怎能配上呢? 松正阳不知道池栖雁怎么突然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无声却惹人怜,他倒是不会安慰人,只道:“玄商会心疼。” 结果,池栖雁哭得更惨。 池栖雁背过身子不让松正阳看,水池映出他的脸,鼻尖都红了,这水池似曾相识,他抬头看向旁边景象。 这池子,是情丝池。 那潭子与情丝池想通。 那下面的阵法是不是与情丝池的作用有关,池栖雁正要问松正阳,松正阳先问他:“你体内两股气息,他未曾发现?” “我将灵气引入元魂,藏起来。”池栖雁如实相告。 那次比武大会后,那个将他带回极恶之地,欲抹去他的记忆,他没料到这不步,只来得及将记忆连同灵气一同塞入元魂中。 向智宽的傀儡术在他身上无法施展,只能靠噬魂咒控制他的邪力,强制他为他所用,然向智宽看出他对北玄商的情意,恐他为了北玄商连动物求生的本能也丢弃,抹去记忆,就能重被操控。 只要他找到身体内的元魂,就能恢复记忆,他没十足把握,却不曾想,失去记忆的自己捏出了那么相似的脸,对北玄商一见钟情,对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触碰到元魂恢复了记忆。 忽地四肢阵痛,那热意又重新席卷而上,池栖雁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梳理,后头松正阳忽然开口,道:“我……帮你。” 话语有点僵硬。 池栖雁顿住,道:“你帮我?” 松正阳点头,道:“那日,多谢你。” 第71章 若不是池栖雁冒死抵挡,他焉能活着?一码归一码,既然池栖雁救他一次,他也得回报对方。 “不需要。”池栖雁果断拒绝,他帮助松正阳不是为了讨要任何东西,只因对方是北玄商的师尊。 话落,体内邪力忽地上蹿下跳,狠狠撞击着经脉,他忙撑住一旁的树干,膝盖微弯,差点直接跪下。 该死的,是那个人在控制邪力。 手腕忽地被人一掐,松正阳探查,筋络里气息已乱成一团,壁垒被撞得龟裂脆弱,他面容凝重,扶着池栖雁坐下。 池栖雁眼前泛黑,他推开松正阳,道:“不需……” 松正阳哪管他那么多,不由分说坐于背后,两掌隔空操纵着池栖雁体内的灵气,顺便输入自己的灵气弥补裂痕。 奈何无论他怎么操纵,始终没能完全修复经脉,松正阳面色异样,攥紧拳头,怎么会这样?多年前,同样情形,他救不活师姐,如今,他修为大涨,竟也无法修复吗? 他跟自己较上劲,竟是拼尽全身灵气,去修复脉络。 池栖雁好受了点,他勉强扭过脑袋,见松正阳闭着双眸,专心致志为他治疗。 这只能解燃眉之急,要想彻底修复根本不可能,况且那个人在唤他,他收到了对方发来的位置方位。 他二指一并,直接打在松正阳的穴口处,定住对方,道:“一刻钟后自会解开。” 松正阳想动动身体,却一点也动不了,池栖雁气息尚未完全平复,这样出去,会出事,他张嘴,道:“你……” 一个字刚出来,哑穴被点。 ----------------------- 作者有话说:谢谢jazzzyj宝宝的营养液[亲亲] 第64章 心魔 池栖雁借着树干撑起身子, 道:“那人原想让我杀死山脚下的百姓,闹出一番动静,这般你定会重开琼澜宴, 他好将天下之人一网打尽。” 他不放心地补充道:“与你相碰之事不要告诉他, 包括合作的事, 下次见我切莫手下留情。” 松正阳嘴唇用力翕动, 封了哑穴又吐不出一个字,池栖雁知他心急,道:“我自有分寸。” 话罢, 他转身,最后扫了眼池水,离去。 水面平静无波,涟漪已消。 北玄商直愣愣盯着,泡着的潭水寒冷刺骨, 他未曾动过一分, 站立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邪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绿叶在水面漂浮。 这地方与别的地方相通,他知道。 明知道,他也没追,亲手放走邪物。 手一紧,他迟钝地抬起手, 几根银丝缠绕着, 如栖栖亲昵地扣着他的手。 他小心取下,捏在指尖, 心念一动,锦囊隔空出现在空余的手心,他正要放进去, 空白大脑嗡嗡震响,手猛地攥紧,银丝勒紧皮肉。 他下意识想要收藏,如今知道栖栖的身份,他该放吗?他能放吗? 这银丝上次在溪中他见到过,他以为是艾幽草的缘故,栖栖头发变了银发。 而今,他明白了为何不让他看,原来……是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北玄商跂着步子,回到岸边,回首看去,站在这他看见邪物脖颈上浮现出的猩红花纹,一个想法浮出脑海,他扒开邪物后背是为证明想法是错误,然事与愿违。 他痛苦地皱紧眉,呼吸停滞,怎么会这样…… 脑子痛得什么东西都塞不进,成了一团浆糊,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洞穴的。 声音迷迷糊糊穿过耳膜进了脑,他却难以思考话中意思。 “师尊呢?”解琼颖没见着师尊人影,道:“师兄不知道去哪了,师尊定能找到的。” 施俊彦挠挠头,道:“师尊说他自有打算,让我先回来。” 瞥见一个人影,他一喜,道:“师兄!师兄回来了!” 他忙奔过去,喊道:“师兄,你没事吧!”临近,他停住脚步,震惊当场。 解琼颖跟在后头,一个劲儿没刹住,鼻尖撞到坚硬的肩膀,疼得一嗷呜,捂住鼻子,退开一步,道:“你干嘛停……” 看清师兄的脸,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师兄浑身湿透,头发杂乱,发尾垂着水,双眼遍布红血丝,瞳孔扩散,没有聚焦点,唇微微颤抖,塌着肩膀,一副死气沉沉姿态。 当初师嫂不见,师兄一直抱着池栖雁失踪的想法,吊着一口气一直在找踪迹,如今,这口气像是断了,连呼吸都吃力钝痛。 他们从未见过北玄商这副模样,什么话都堵在喉咙里吐不出。 追个邪物师兄怎么成这样了,定是那邪物使了什么手段,才让师兄成了这魂不守舍的样,施俊彦不禁开口骂道:“这邪物作恶多端!着实可恨!” 就见,那瞳孔微微一转,他定是说到师兄点子上,师兄终于对他有反应了。 师兄轻而易举能做好任何事,屡战屡胜,却独独在邪物手头次次吃亏。 施俊彦道:“师兄,下次定不会让他轻易逃脱。” 北玄商只字未言,魂不守舍。 “对了!师兄我有个好消息。”施俊彦忙道:“我去寻师尊时,师尊捧着那魂灯,那魂灯正亮着!师嫂肯定还活着!” 他兴冲冲说完这话,以为能让师兄高兴,重振精神,岂料师兄身子抖了抖,眼含痛苦。 “师尊……”北玄商回了点神,重聚焦点,魂灯,栖栖没死,而那魂灯是师尊给的,在亮起之时,师尊出现便断了。 “他在哪?” “我同师尊说完你去追邪物,师尊便让我出来了,不知道师尊在哪。”施俊彦道。 北玄商继续抬步,往宗门去,他要去找师尊。 师尊肯定了解很多事情。 “师兄,”施俊彦小声道:“要不换一件衣服?” 不然以这幅样子进宗门恐对师兄有影响。 北玄商低头看了眼衣服,正滴滴答答落着水,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是什么样子。 他是坤撼宗首席,代表宗门颜面,注定人前必须光彩,惩恶扬善。 自幼他就知道这世间的规矩,一直遵守,好不成为他人眼中异类。 他不该放过邪物,可他起了私心。 北玄商垂下眼,反摸出一块玉牌,是惊鸣峰门牌,他摩挲一下,亮光一现,消失踪影。 这块玉佩,栖栖也有。 在离宗门近处,握着玉牌念术法,就可瞬移回竹屋。 熟悉的气息率先涌入鼻腔,北玄商屏住呼吸,他的房间如他所愿,彻底染上栖栖的味道。 栖栖失踪的几日,他疯了般嗅闻着被子汲取栖栖的体香,翻着书想象着栖栖看书的姿态…… 空中每一丝气息都拨弄着他的灵魂,涌进与池栖雁纠缠的日日夜夜,分明他们如胶似漆,你我不分,怎能是没有半点真心。 血液彻身冰凉,身体钝痛,仿若有锤子一遍遍敲击着,他已分不清疼痛从何而来,他推开房门,闻见竹子香,暂得一口喘息,视线一顿,落在竹子下那人身上。 松正阳对上缠了红血丝的眼,五味杂陈,曾几何时,他见过北玄商这幅落魄样。 对方变成这样的原因不需多想。 没等他开口,北玄商近前,毫无征兆地双膝下砸,低垂脑袋,拱着手。 这番动作做得突然,松正阳惊住一瞬,喝道:“起来!” 北玄商仍维持着这动作。 松正阳手搭在北玄商小臂处,试图拉对方起来,对方却跟个倔驴一样,没能动摇一分。 “师尊,我放走……他了。”北玄商说话,声音犹如多年未说过话般苦涩干哑。 这个他,指的正是邪物。 松正阳阻止的动作停在半空,明白过来北玄商这番动作的意味为何。 他这个徒弟向来遵守规矩,现在这般是因他坏了规矩放走邪物。 邪物人人得而诛之,他手下亡魂无数,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多少宗门惨遭灭门。 “师尊,弟子甘愿受惩罚。” 松正阳喉间哽住,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百感交集。 他清楚向智宽为人,池栖雁这些行为背后定是受到向智宽指使。 北玄商又微抬头,道:“师尊,您一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他说出这些话时,师尊没有任何意外之情。 松正阳没否认,当池栖雁被发现身份的那一刻他就猜到北玄商会知道。 “当时……为何不说?”北玄商眼泛茫然,像个迷途的孩子般,找不到出口。 可就算当时知道,他又会怎么做呢?他不知道。 松正阳重重叹了口气,道:“你待他是真心,为师……怕伤了你,干脆将他收入门中,放在眼皮子底下,让他翻不出天。” 第72章 他望着北玄商,这眉眼肖似师姐,神态却不同于师姐温婉,如出鞘的剑能刺穿人心。 “比武大会时……”北玄商问:“师尊为何骗我栖……他已死?” 松正阳背过身,思索如何解释,这邪物有自己的打算,没有告诉他,他如今不能将真相说出,万一害了事怎么办。 他额角抽痛,道:“你会变成如今这般,况且那邪物正想摆脱你,我便顺势而为。” 北玄商沉默,只听见二字,摆脱。 想摆脱他? 指甲刺破肌肤,他无知无觉,这点痛意太微不足道。 他喉咙里竟滚出笑声,道:“原来是这样。” 他将整座山头翻遍,日夜不敢休息,睁眼闭眼全是他爱人的身影,捧着盏魂灯,希冀灯亮,告诉他栖栖没死,栖栖在哪里。 告诉他栖栖已死的人是邪物,而那邪物正是栖栖,说这些的时候邪物又在想些什么呢? 潭水里,那句“你以为我待你,是真心的吗?”震耳发聩,在脑海中反复冲撞,震得头皮发麻。 告诉他栖栖已经死了,是为了摆脱他? 将玉佩撒了,看着他惊慌失措,转头与那人一同离开,没有丝毫留恋。 当真,对他没有真心吗…… 他对邪物看来很可笑,是想要摆脱的存在吗? 痛苦到极致,喉咙犹如压着块石头,吐不出一个音。 身躯冰冷,丹田灼烧,火势顺着经脉往四肢烧去。 眼前犯晕,东西重影,他努力看清,却没有办法,眼珠子被烧了一样辣得很。 “玄商!”松正阳察觉出不对,回身看去,只见北玄商瞳孔竟生出黑气,翻涌滚动着。 他忙拉住北玄商的手,摸到脉络的一瞬间,浑身血液凝固。 是魔气…… “幸好北仙长在,否则那邪物定会杀了我们!” “是啊,不知北仙长有没有逮到那邪物……” 池栖雁换了张平平无奇的脸,回到镇上,说书摊处周围因打斗乱成一团,镇上百姓聚拢在一起,纷纷讨论方才邪物现身一事。 池栖雁听了一耳朵,倒没听见有人受伤,暗松口气,他没有滥杀无辜。 进了酒楼,上了房间,推开房门,不出意外看见向智宽坐在凳子上。 “你倒是让我好等。”向智宽百无聊赖地斟着茶玩,忽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池栖雁缄默,与对方双眼对视,那本来耷拉的眼眸睁开条缝,半露出浑浊的眼珠。 眼珠停留在他身上,眼睛是好的。 在比试大会前,池栖雁已许久未曾见过向智宽真身,对此人的印象仍停留在眼瞎,岂料这人竟已修复好了眼睛。 他想起此人确实一直在找法子修复,在失去记忆后,他直视向智宽。 向智宽手触上眼周,看他一言,笑着莫名道:“多亏了你。” 池栖雁现在懂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曾杀掉的那些人,被向智宽用去炼化双眼,多亏他提供修真人。 忆及此,他想皱眉又停住动作,不能让向智宽发现异常,他平静道:“被人拦住了。” 向智宽将茶盏搁回桌上,目光放在刚刚平息的茶面,茶水倒映出他的眸子,这双眼睛没有原来的眼好 他敲敲桌子,问:“谁?” 明知故问。池栖雁掩饰下眸中异色,道:“三个人,听那些百姓说是北玄商一行人。” 向智宽道:“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山上有一处洞穴,有潭水。”池栖雁省去细节,将真相拼凑一下告知向智宽,“此处与别的地方想通。” 他不清楚向智宽了解坤撼宗多少,随意编造理由极大可能会被揭穿,又引起怀疑。 “没杀百姓……”向智宽如一条阴冷的毒蛇般看着他。 “啪嚓——” 瓷杯坠地碎裂。 池栖雁看向桌子,原来搁这茶盏的地方,挥舞着一只莲藕状的婴儿黑色手臂,正是这手臂不慎将水杯摔落。 “没吃到便这般急。”向智宽笑意浅浅。 “嘤嘤嘤……”桌子里穿出无数婴儿声,叫声急促,像是从温柔的话中,体会到饲养者情绪不错,急急诉说自己的委屈。 向智宽笑意一收,眸中闪过厉色,那只婴儿手臂断裂,坠落在地,变成白森森的骨头。 桌子里头的声音彻底安息,桌面恢复原状。 池栖雁面色不显异常,这人果真能将域外婴带出来,并且有办法驯服它们。 目光从桌上移走,向智宽正盯着他,他淡定回视,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向智宽话外意思。 “但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向智宽缓声道,邪物现身,那些正道人士定然会做不出,他低喃:“只需静等几日。” 池栖雁成功应付过去,得令退出房间,搁着房门看向屋中人,眸中闪过浓烈杀意。 他下了酒楼,没过半天,一道消息便传遍大街小巷。 坤撼宗重开琼澜宴,商讨围剿邪物及向智宽之事。 上次琼澜宴秘密邀请各宗门之人参加,此番却广而告之于众。 池栖雁站在摊位前,挑了几块甜点,听见摊主边给他取了油包纸,边跟边上的人聊道:“向智宽居然没死!当时如此多宗门围剿他竟然没死?” ----------------------- 作者有话说:谢谢顾熙宝宝,黑色海胆龙王宝宝的营养液[让我康康] 第65章 洞穴 旁边人叹息道:“害, 谁知道呢?我听长辈说,向智宽当年可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谁能想到向智宽会堕落成魔。” 说着, 他话锋转为愤慨, 道:“当初他与师妹付萦韵要办结侣仪式, 修真界谁人不是个个惊叹, 纷纷来参加,没想到那伴侣仪式根本就是幌子,把众人召在一起好吸光所有人修为!” 摊主道:“这我听过, 幸好坤撼宗早有预料,设下重重埋伏,围困住他,可惜付仙长被心爱之人背叛,魂飞魄散, 而这厮如今居然还敢出来!” 他激动到差点把油包纸中的甜点捏碎, 余光瞥见池栖雁, 忙递过去,连声道:“对不住,对不住。” 池栖雁听了一耳朵八卦,对向智宽之事有了几分了解,他这一街道走过来, 却没怎么听到北玄商的消息。 没察觉到向智宽气息, 他便低声问道:“北仙长呢?” “啊,你说北仙长啊?”摊主啊了声, 道:“我听他们说北仙长正在闭关修炼,届时会出席琼澜宴。” 他双眼涌上敬佩崇拜,道:“北仙长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的修为, 惩恶扬善!简直是吾辈楷模!” 他指指池栖雁站的地方,“前不久邪物就在这现身,还要买我甜点,现在想想还后怕得紧嘞,还好有北仙长在。哎,这般好的人,道侣怎么就死了呢?你说是吧?” 池栖雁神游天外,随意点了下头,这摊主还欲再讲,他却不肯听了,拿好东西便离开。 看了北玄商应该没有多大事,他暗松口气,又觉怪异,北玄商怎么没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告诉别人池栖雁就是邪物。 也是,跟一个邪物相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一个如天上皎皎明月,而一个如地下恶臭烂泥。 池栖雁走了没几步,眼睛一转,周围行人擦身而过,没有人在意他。 奇也怪哉,他总觉后背如被人盯上般,那目光贪婪烫人,几乎要看透他,他浑身不自在起来。 有人在跟着他,池栖雁收回视线,像没发现一样继续往前走。 思索自己是得罪了谁,还是谁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这里人多,不方便动手。 他有意避开人群,行人渐渐减少,到后面几乎没了人影。 巷子处忽地窜出一道黑影,池栖雁警惕看去,随时准备攻击。 “喵~” 猫咪撒欢叫着地叫着,身上没有标记,应是只野猫,被这里的居民养得膘肥体壮,猫肚子圆溜,半点儿不怕生。 猫猫眼盯着他手中的甜点,勾着小尾巴凑近,正要躺平撒娇卖萌时,瞳孔倒竖,猫爪后退,夹着猫尾巴忙不迭地逃走。 池栖雁没转身,脚下踩着身后人倒影,那倒影缓缓靠近。 这身影他见过无数遍,决计不可能认错,这次他很小心不暴露身份,为什么还会找到他呢? 是依靠什么,是那魂灯! 松正阳说过,可以判断他的大致方位。 可松正阳要想杀他,不可能留他到今日,还让……他来找自己。 池栖雁手不自觉用力,捏扁了油包纸,里面甜点碎成渣渣。 而且,北玄商不是在闭关修炼吗?怎么会来这里? 第73章 身后人一言不发,步步靠近。 终于,池栖雁一闭眼,如赴死登入刑场般决绝的转过头。 双眸错愕地瞪大,巷子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 这是怎么一回事?明明看见倒影了。 池栖雁下意识后退一步,后背撞到坚硬的墙,不,不是墙…… 是温热的躯体。 双眼被遮住,阳光透过指缝穿入眼,眼前渐黑。 平缓的呼吸喷洒在后脑勺,接着往下移动,喷洒到脖颈,那脑袋轻轻搁在他肩膀处。 清冽气息涌进鼻腔,力气流逝,指缝那丝光芒被吞噬,彻底变黑,他失去意识。 鸟鸣声虚无缥缈,忽近忽远,池栖雁眼皮微掀,入眼灰色,其上乱痕斑驳,痕迹很新。 池栖雁很快判断出是北玄商留下的剑痕。 这是哪里?他从来没来过。 他扫过周围一圈,这是个洞穴,四周墙壁上同样布满剑痕,或深或浅,可想而知造成这些剑痕的主人这段时间有多么疯狂。 池栖雁心一揪,是因为他…… 可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北玄商不知道去哪里了,他不知道北玄商要做什么,他必须得赶快离开。 池栖雁直起身子,手撑到柔软,是被褥,整个洞穴唯有他躺的这块石板放了最为舒服的蚕丝被,除了长时间躺着,肩膀些微泛酸外,全身没有一处不适地方。 耳边发丝自然垂落在手心,黑润光滑,他捏住,愣了下才看出异样之处,银发怎么变成了黑发。 他摸上自己的脸,猜到一种可能性,可这处地方没有镜子或者水,验证不了。 他抛开这些不管,忙移出自己腿,脚光裸着,一碰地,砭骨寒意输遍全身,他忙瑟缩了下,收回。 探头在石板边找了一圈,没见到靴子。 再不离开,北玄商会回来的。 他毫无办法,脚尖试探着轻轻放下,被冻得蜷缩了下,变得通红,用邪力也无法变暖。 他咬咬牙,一脚踩下去,不留给自己后悔机会。 冰冷从脚心直直灌进心脏,全身温度骤降,冻得身子发抖。 仅一步就如同酷刑,冰疼到骨髓,他抬起另一只脚,往前走,牙齿直打哆嗦。 他低头走了没几步,瞥见白色衣角,一惊,抬脚后退,没等触地,腰间一热一紧,来人毫无征兆地将他拦腰抱住。 脚没了实地,后背悬空,身子又冷得可怕,身边人暖得跟火炉似的,池栖雁本能地缩进来人怀抱中。 握着腰肢的手源源不断往他身体里传热,身子回温。 “为什么不听话?” 声音从上头传来,池栖雁听清话中内容,莫名起了害怕,忙四肢胡乱蹬起来,想挣脱下来,口中道:“松开……” 混乱中,他看见那张脸,瞳孔微缩,话吐一半咽回喉间,是北泗的脸! 北泗没听他的话,反将他圈得愈发紧,紧密贴合,根本不给他任何逃脱可能,一步步走向石板,脚步声如踩在心尖,阵阵发颤。 后背沾到被褥,池栖雁反应过来自己竟失了神,蹬着脚要踩远,脚腕被人一把抓住,拽回。 北泗将他的脚塞进胸膛,为他暖脚,哑声道:“这地冷,别踩。” “你带我来这的目的是什么?”池栖雁奋力抽出身子,没有任何用。 这地异常冷,定是北泗故意为之,甚至故意拿走靴子。 他说的那些话还不狠心吗?北泗要做什么? 北泗默默不语。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池栖雁再次问道,故作凶恶道:“当时说得如此明白,我对你……” 北泗终于抬头,眸子格外暗沉,透过这双眼睛,他窥见自己样貌,如他所料,变成遇见北泗时的样貌。 北泗缓缓凑近,鼻尖对着鼻尖,瞳孔中自己神色慌乱,二人离得太近。 他感受到北泗的呼吸。 北泗凑近一分,他被逼退一分,手肘曲着撑着被褥,才没让整个身子倒下,北泗一手撑在石板边,将他困在臂膀间。 “你作恶多端。”北泗开口说话。 池栖雁自然知道自己作恶多端,既然作恶多端,北泗现在的做法又是为什么。 北泗擒住他的眼,道:“既然如此,就待在我身边,这样……就没机会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池栖雁隐隐猜到北泗的话中意思,不敢相信。 “放你出去,会死。”北泗垂眼,平静地说出令他震颤的话,“不如,待在我身边死。” “把我困在这?”池栖雁反问,逼自己冷笑道:“当初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他趁机震出邪力,想震开身上之人,好借机逃走。 然北泗早就有所察觉,扣住他的手,阻止他的运气。 北泗勾唇笑笑,道:“你答应过与我生同衾,死同穴。” 池栖雁喉间发涩,他远远低估北泗对他的爱和占有欲。 他本以为说完那番话后北泗再见他定会杀了他,怎么一睁眼成了如今这般,北泗要将他困在这里。 要是以前,他定然愿意,仅仅是与北泗呆在一起,便什么都不无趣。 可他还有事情没做,况且他觉得北泗今天很不对劲,究竟发生了什么。 身上突然一爽利,他眸子狠狠颤抖,见北泗给自己施了净身书,手摸上他的脸,剑茧蹭得他脸颊微痒,他意识到北泗要做什么,蹬着脚后跟,往后缩。 耳垂被轻轻揉捏了下,池栖雁身子一软,两人的身体早就契合,北泗清楚他的敏感点,轻而易举一个动作就让他失去了反抗手段,软成一滩水。 “不要……”池栖雁眼里泛上泪花,他不是喜欢北泗的触碰,而是不敢让北泗触碰他。 他手搭上那手臂,试图脱离他,然感受到手臂脉络里的气息,他反抗的动作停住,他不信邪,再探了一次,喃喃,“怎么会……” 北泗怎么会有魔气呢? 他不信邪,什么也顾不得,将手放在北泗胸膛,想探探丹田,北泗却将这当做默许,直接吻上了他的唇,撕咬着,吮吸着,如野兽吞咬猎物般,捉住他的唇就不放。 他还没探查丹田,搞清楚怎么一回事儿,就被这吻搅得一团糟。 “唔唔……”他手撑住北泗肩膀,想推又不敢推,怕自己用力伤到对方,只能拼命撤离北泗的吻。 后背接触到被褥,陷了进去。 急促深入的吻,横冲直撞,池栖雁被吻得情动,手脚都软了,抵抗的力气都弱了,双手无力地环住北泗脖颈。 北泗变成这样,定是受到魔气影响,脑子不清醒。 他明白,却甘愿沉沦这虚假的幻象。 北泗剥开池栖雁衣襟,瓷白的肌肤,极致的锁骨,可少了东西,他记得这里有很好看的刺青,好像是彼岸花纹。 从断片的记忆里,提取到信息,得要发热才能显形…… 得了法子,他低下脑袋,吻住池栖雁小小的喉结,环住他脖颈的手臂瞬间变紧,身下人面色潮红,看来,这么做是对的。 他继续吻着,这小小喉结上下滚动,很不听话,他不轻不重地叼住这处,舔了下视作惩罚。 如愿看见红色花纹显形,与白皙身子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花逐渐绽放,开得艳丽。 他被勾了魂,总算放过喉结,左手扣住肩膀,转而吻上花纹。 身下人呼吸一滞,他依据本能探索着。 “等……等一下……”池栖雁混沌的大脑吓了一跳,呼道:“不能直接……” 话没说完,便被喘息代替。 …… 池栖雁睡得昏昏沉沉,梦中北泗也没放过他,他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睁眼,看见灰色墙壁,竟有恍若隔年之感,全身酸软,却清爽干净。 身上就套了件单薄的衣服,堪堪盖住身上凌乱的吻痕,这衣服宽大,是北泗的衣衫。 他闻见空气中的味道一燥,北泗根本不知道节制,此番他身体力行了解到北泗从前忍得有多难受。 先前顾着他的身体,而今似乎知道他的身体不会那么轻易坏掉,丝毫不知餍足,把他全身尝了个遍。 晕了好几次,却被北泗刺激得睁开双眼,陷入新的沉沦。 他看了下周围,不见北泗踪影,可能离开了。 池栖雁想到这个可能,撑起身子,好在身体不错,经历那番激烈的折腾,并无其他不适。 待在这里不知天地日夜倒转,不知道琼澜宴有没有召开? 难道已经开始了?为什么北泗还不回来?莫不是遭遇了不测? 池栖雁闪过这些想法,现在是个逃跑的好时机,而且他要做的事……绝不能北泗知道。 第74章 可北泗的魔气是如何产生的,他试过几次将北泗体内魔气吸入体内,却次次失败。 只能等出去再说。 这样想着,他踩下步子。 本以为又要被冰到骨头里,不料地温热,温暖脚心。 池栖雁微诧后,顾不得其他,赶快往洞口奔去。 没走几步,他发现洞口被施加了法术,他被困在里面出不去。 池栖雁抬手解决阵法,这解开需要费些时候,只希望北泗别那么快回来。 即将要解开,池栖雁一喜,耳朵忽动,听见脚步声,北泗回来了。 池栖雁纠结过后,跑回到石板上,躺下闭上眼睛装睡。 没见北泗停留在洞口,迟迟未进。 北泗看着躺在被褥上的人,因为动作太急,呼吸微重,尽管很快调理好气息,仍被他捕捉到这丝异样。 他盯着地,最后转身离开。 他捂住胸膛处,丹田魔气已被他压制,这魔气是心魔…… 师尊几次帮他去掉魔气,却屡去屡生,他将自己困在修炼的洞穴中,这处地由寒冰特制而成,能助他保持清醒。 他闭眼就浮现出池栖雁决绝样子,哪怕心痛难以自抑,仍控制不住去想念池栖雁,不料被心魔占了心神,几乎没了思考的理智,随心而为。 通过魂灯知道池栖雁方位,下山去寻。 记忆零落成碎片,他只记得大概,他将池栖雁拐了回来,困在石板上,趁着对方昏迷,叼着对方的唇就吻咬着。 瞬间,他恢复意识,看了眼怀中人,闭着眼,睫毛长翘,待在他的怀里,嘴巴微微开合,被他亲得红润诱人,又吐不出半点伤人的话,格外乖巧。 轻轻松松就让他再次心神乱颤,再被心魔占了心神。 将靴子取走,封印洞穴,甚至霸王硬上弓。 途中魔气消失,他醒过来,雪白的身躯正背对着他,这身子他把玩过无数次,彼岸花开了满背,晶莹汗珠如花蜜般吐出,不用看脸,他就知道是谁。 眼下场景混乱极了,他大脑空白,为什么两人正在…… 震颤之下,他退了出来。 手不慎触碰到身下人,池栖雁以为他要继续,腰身微软。 北泗大脑宕机,丹田的魔气顿时重生,耳边传来声音,低语着:“你不爱他吗?” “他怎么能没有一丝真心呢?” “琼澜宴栖栖一定会死,你忍心让他死吗?” “世人只想让栖栖死,那就让他在世人面前死去,只能待在你身边。” …… 恶魔低语着蛊惑他,他双手抱住身下人的腰,啄吻着后背,死死锁在怀里。 是啊,那就让邪物死去,把栖栖留在这里,这样不就做不了乱了? 没有真心没关系,可答应过的事怎么能反悔呢? 说好以身相许,就得以身相许,此生只能陪着他。 北泗深吸口气,压住精神,自己方才竟又被心魔控制,生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现在邪物正在里头,他该杀死的。 第66章 囚 北泗看着颤抖的指尖, 他下不去手,他一直守在洞口,不敢进去, 怕再看见池栖雁, 他在那具身体疯狂地留下吻痕, 又重重碾过一次又一次。 他感应到池栖雁即将破开阵法, 第一反应就是阻止,哪怕知道池栖雁是在装睡,心头却生起异样的满足感, 不想放池栖雁走。 鬼使神差地,他重新加固了一层结界,只能从外突破,邪物实力强横,暂且先将他留在这里, 再想如何处置。 池栖雁躺了一会儿, 没听见任何动静, 睁开眼,垫着步子重新跑到洞口。 邪力才施加在上面,就被吸收了个干净。 池栖雁瞪大眼,不敢置信地试了一次,又试了一次, 皆是无用功, 这层阵法从内部根本无法突破,他出不去了。 北泗竟真的要把他困在这里! 那些话不是说笑的, 也是,北泗什么时候说笑过。 他不该回去装睡的,一念之差失去了最后一次逃脱的机会, 北泗把他的计划全部打乱了。 池栖雁惊慌地连拍结界,只能看见外面的竹林,一步也不能踏出去,早就看不见北泗的人影,他吼道:“北泗!” 以北玄商的能力,肯定能听见他在讲话。 “放我出去!”池栖雁叫了几遍,仍没看见北泗,沉默下来,坐回到石板上,北泗当真铁了心要把他关在这里。 他拿这层结界没有丝毫法子,里头的攻击对结界根本不生效。 依据外头的竹子判断,他应在惊鸣峰,可谁能知道他在这里? 他不需要吃喝,北泗不会送食物过来,意味着北泗不愿来,他不会死,也见不到北泗,永远困在这里。 池栖雁呆坐在石板上,这座洞穴什么也没有,除了等北泗没有别的法子了。 身上衣服还带着北泗的气味,池栖雁深深嗅着缓解自己的焦虑。 北泗背靠着石壁,听着脚步声离去,池栖雁的叫喊乱了他的心头,被心魔折磨得额头冒火。 池栖雁不知道自己坐在原处多久,他起身走到洞口,日光已收,天暗了,月亮被云遮了半边,投下朦胧的月光。 有个人影站在竹子阴影下,池栖雁忙踏出一步,又被结界隔了回去,道:“北泗!” 那身影微颤,步子未动。 池栖雁飞速运转大脑,等北泗进来,这结界破开个口子,这样能逃走。 他得想法子让北泗过来。 “若是被正道之人知道你将我困在这,你这首席如何当得了?”池栖雁冷笑着,讽刺道:“你就这般喜欢我吗?舍不得杀我?” 话说完,身影依旧不动。 池栖雁皱了皱眉,北泗在暗色中,他看不清神情,为什么北泗对他的话没有反应? 殊不知,北泗捏紧了手,他将修炼的洞穴给了池栖雁,将特制冰石毁了,就为了不让池栖雁冰到,现如今没了洞穴和冰石,池栖雁又在不远处,阴暗的想法几乎抑制不住。 他哪都不想去,只想在池栖雁附近,心魔因池栖雁而生,而罪魁祸首还在不知死活地刺激他。 “为什么不过来?”池栖雁手撑在结界,继续问:“是怕对我心软吗?” 可恶,不管他说了什么,北泗稳站如泰山,一丝也不曾靠近。 他一时恼了,又因对北泗说不下去更重的话,再次使用邪力狠狠撞击结界,没收住力仰身被撞飞了出去,后背磨蹭过地面,火辣辣地疼。 余光中,他终于看见北泗闪身飞出来,就在手要触碰到结界时,停住了。 池栖雁支起一条腿,正要起身,锁骨微凉,衫子过于宽松,带子被震散,衣襟散开,红紫的吻痕暴露出来,多得让人脸热。 他曲腿动作一顿,膝盖勾着下摆,下摆分叉开,风灌了进来,北泗没给他穿亵裤。 半藏在云后的月亮倏然滑出,清晖愈晰,破开朦胧。 北泗看着眼前的光景,指尖微抖,缓缓攥紧,池栖雁衫子微敞,衣摆被支起的腿分开,随风而动,隐秘处若隐若现,大腿根微红。 是他弄的。 荒唐事过后,他清醒过来,池栖雁已穿上他的衣服,不敢留下一分一秒,慌乱地逃出洞穴。 不料…… 他没给池栖雁穿上亵裤。 地上人满脸茫然,像是忽然意识到这个姿势有多么糟糕,忙一手拉住衣襟,另一只手抓住衣摆,合拢在一起。 池栖雁慌张地起身,他没想勾引北泗,低头看去,北泗已踏进了一只脚,结界微开,顿时顾不得其他,迎面击去。 他不想伤害北泗,但这时不走又等什么时候,这掌他控制好力道,不会让北泗受重伤。 二人距离瞬间拉近,掌离北泗胸膛还有一分,他看见北泗眼中黑气翻滚而过,不躲不避,生生受下他这一掌,顺势将他圈进怀里。 池栖雁两掌支在北泗胸膛,两人贴得太近,手掌挪开不得。 北泗埋在他脖颈处,深深吸了口气,哑声问:“你要以这幅模样逃出去?” 一吻落在耳尖,池栖雁瑟缩了下,他可以到外面再换衣服,而且不是他要穿成这样,是……是北泗。 池栖雁扭头避开对方的吻,道:“是你。” 对方托住他的屁股,身子一晃,他下意识搂住北泗脖颈。 眼看离洞口越来越远,他挣扎着。 “啪”。 屁股被轻拍了下,池栖雁从未被北泗打过屁股,红晕从脖颈直接烧到脸。 第75章 呆着的片刻,屁股挨到了被褥,他回到了这里。 北泗放下他,取出瓷瓶,拿出颗药丸,池栖雁嗅了嗅,是治伤的,就张嘴咬了下去,舌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指尖。 以前他敢调戏北泗,现在他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看北泗脸色,见北泗正常,便安心了。 背后的疼痛顿时消去。 池栖雁看向北泗胸膛,他打了一掌,不知北泗疼不疼,他却不能问出口。 北泗垂着眸扫过他的衣衫,后退一步单膝蹲下,手触碰上衣衫,打开一分,被纤长的手拉住。 “不行。”池栖雁眼睫乱颤,才结束没多久,他真的受不了了,难不成真要把他做得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男人沉默不语,继续扒开他的衣衫,褪下,包着的身躯残留着痕迹,后背花纹很淡,却有一种朦胧美。 池栖雁不安,他阻止不了北泗,却见被褥旁隔空变出一套衣服,原来北泗是想给他穿衣服。 北泗先取了亵裤,要给他套上,池栖雁来都来不及阻止,就穿好了,他伸手想自己来,对方不容拒绝地继续帮他穿。 收拾完后,北泗转身离开,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出了洞穴,他才抵着的舌尖,一股血腥味溢出喉咙。 他对池栖雁太渴望了,心魔直接勾出他心底最强烈的欲望,想要把池栖雁压在怀里狠狠弄,弄到再也别想摆脱他。 被占去心神,可凭着不愿意伤害池栖雁的念头,他竟重新夺回掌控权,只是一分心说话那念头又占上头。 池栖雁捏了捏衣服,是极好的料子,与他正合身,他又没能成功逃走。 脑海里浮现出北泗眸子,那黑气是魔气。 池栖雁忽然精神一颤,他知道怎么离开这里。 在溪边时,他催眠过施俊彦,对方的眸子变得恍惚,操纵过一次后,第二次会相对容易,但施俊彦不在这,他无法与其对视催眠,他不确定能不能成功。 但对方既然是松正阳弟子,肯定也待在惊鸣峰,距离近,成功概率大一点。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他不知道北泗有没有在门口,若是在门口,施俊彦一来,准会被发现。 他就彻底再也逃不出去了。 机会只有一次,必须得成功。 能确保北泗不在的日子,只有召开琼澜宴的时候,北泗定会出席琼澜宴,到时他就催眠施俊彦过来,从外部破开结界。 希望这段时间向智宽不要催动噬魂咒,他不想引起怀疑。 池栖雁这般想着,又意识到他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时候,离琼澜宴还有几日。 他唯一的消息途径只有北泗。 池栖雁守在结界门口,等待北泗再来,可北泗好久没来了,连影子都没看见。 他不确定北泗是不是在暗处,上次他震倒在地,北泗冲动冲进来。 是因为心疼他吗? 池栖雁看了眼结界,没办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他举出左手,右手幻化出风刃,割向左手,皮肉破开个洞,没动静。 他再往下割,也没动静。 难道不在旁边? 池栖雁探头看去,只有风吹过竹叶,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难不成是因为那诱人样? 池栖雁思索一会儿,手轻颤着,轻轻扒开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衣襟,露出点雪白锁骨,吻痕消了点。 仅仅是这个动作他便觉得羞赧,要是北泗真的在暗处,看见自己这般做法…… 二人什么亲密事没做过,可他一个人做这些,着实羞燥。 他做不下去,将衣襟放回去,重新整理好衣服。 如此看来,北泗是不在了。 他不敢多耽搁一分钟,闭上眼,催动邪力,忐忑地等待结果。 好在,他感知到已连接上那头,意识到对方在抵抗,忙加强邪力,去压对方反抗意识,成功了。 那个摊主曾说北玄商在闭关修炼。 这处洞穴空空荡荡,又有如此多的剑痕,想来就是北泗练功的地方,他传输信号过去。 来北玄商修炼地方。 那头,施俊彦瞳孔微散,怔怔地放下手中工具,拉开房门,北玄商修炼的地方。 他步子左转,继续往前进。 解琼颖扔抛着手中药瓶,瞥见施俊彦身影,她正好要找他来着,这么巧。 看他方向,似乎要往师兄的修炼洞穴去。 她忙奔了过去,道:“施俊彦!” 师兄修炼,他去打扰什么。 ----------------------- 作者有话说:谢谢柒谋宝宝的营养液哇[亲亲] 第67章 定情 这一呼, 施俊彦对她的话没有丝毫反应,直直往前走。 解琼颖拍了下施俊彦肩膀,手下身体一颤, 她起疑, 走到对方跟前, 对方目光迷茫。 “我怎么在这……”施俊彦喃喃自语, 他不是在房间里捣鼓东西吗,怎么睁眼就到外面,肩膀还有点疼。 他瞥头看向解琼颖, 道:“你打我了?”除了解琼颖,谁会没事打他。 解琼颖不好意思地微眨眼,可很快她梗着脖子道:“你去师兄修炼的地方干什么?师尊说了,不让我们打扰师兄。” “你胡说,”施俊彦立即否定, 道:“我哪里要去师兄修炼的地方。” 解琼颖努努嘴, 道:“那你站在这做什么?” “我不记得了。”施俊彦郁闷道:“感觉有人在操控我的意识。” 忽而想到什么, 他没忍住委屈道:“你上次还说我下山忘带东西上山,我回去想了一遭,可我根本没再上山,你污蔑我……” 解琼颖瞪圆了眼,恼道:“明明你就上山了, 还问我怎么剔除气息!” “啊?”施俊彦懵逼, 道:“我没有问过,而且我为什么要问这个?” 解琼颖见施俊彦这幅样子不似作假, 当真是毫不知情? 她眉眼一凌,道:“莫不是有人假扮你?” 不等施俊彦回应,她果断道:“你方才不是要往师兄练功处去, 走,去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越过施俊彦先行一步,施俊彦连忙跟上,道:“没大没小的,到我后面来。” 解琼颖看着挡在她面前的人,一手拨开,道:“跟着。” 简直是倒反天罡了。施俊彦一愣,迅速跑了上去。 师兄修炼的地方是一处洞穴,在竹林里,他们穿过竹林,便看见一座山洞。 未曾有异动,唯听鸟鸣声和竹叶声。 解琼颖与施俊彦对视一眼,再瞥了眼洞穴,无声示意。 施俊彦张嘴无声回应,当真要去? 万一师兄在里面,他去打扰,岂不是得被砍成臊子啊。 解琼颖犹疑一下,终是点了点头。 说实话小时候师兄冷着一张脸着实吓人,那双眼没有任何温度,下手毫不留情,长大几分后,似乎才意识到他们两是师弟师妹,不是仇人,对他们二人还挺好的。 两人鬼鬼祟祟地走进洞穴,停在洞口,这洞口被封印了结界,但令他们诧异得是这结界只能从外部打开,太奇怪了。 施俊彦挤了挤眼,里面是师兄? 要真是师兄,为什么要设这个阵法,像是要防止里面的人出来。 解琼颖正要摇头表示不知道,看见里面出来的人,整个人呆立静止。 施俊彦奇道,便扭头看去。 却见不见了多日的师嫂,静静地看着他们,表情淡淡,身着锦衣,矜贵得像富家贵公子般,几枚吻痕从衣襟爬出。 脑子彻底宕机! 师嫂怎么在这里?难不成师兄把师嫂囚禁了?金屋藏娇? 没想到啊,师兄如此正经之人,竟会做出这些事! 下秒,二人神情呆滞,瞳孔扩散。 池栖雁暗叹口气,这二人的眼神戏着实丰富,他不自觉伸手遮了下脖颈。 不知为何,施俊彦途中挣脱他的控制,不幸中的万幸,来的是解琼颖。 这两个人太过于震惊,方便了他控制。 池栖雁下达命令,那二人齐齐抬手,手中白色灵气直击向结界。 两个人成功概率大多了,他看着,就见结界如蛛网般裂开。 彻底崩裂的瞬间,池栖雁踏步而出,半刻也不敢耽误,鼻尖反嗅到熟悉的花香,扭头看去,洞边种了那些花,难怪他会变成这幅样子,北泗当真能控制花。 他往竹林奔去,参差的竹竿中窥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他立即控制施俊彦朝地上扔法术。 “轰隆——” 那道身影直直往那头飞去。 池栖雁不敢松懈,就要穿过竹林下山,蓦地顿住步子。 第76章 魂灯! 他这番逃了,北泗还能根据魂灯再抓到他,到时定会丁点儿逃的机会都不给他。 神出鬼没,他想不到北泗什么时候会来找他,乱了计划怎么办。 一番斗争下,池栖雁咬紧牙关,往竹屋跑去。 魂灯有他的魂迹,轻易不能放进储物戒,他能想到的只有竹屋。 他寻到熟悉的道路赶去,竹屋出现在眼前,他手一推。 “吱呀——” 门扉开了,案桌上放着一盏灯,池栖雁忙不迭踏马进去,灯下垫着一张纸,他看了眼,灵魂巨颤,这是一张画。 画上的他穿着件张狂的明红锦袍,眉眼弯弯,脸颊微微凹陷出酒窝,笑着看过来,透过画纸,撞进他的眼。 这是二人定情时……北泗亲手为他所画的。 他拼命将涌出的情绪憋了回去,指尖刚触及魂灯,门口灌进的风变小,被挡住了。 他硬着头皮,将魂灯里的魂迹消得一干二净,门被关上了。 他转过身,与北泗相对视,对方眸色沉沉,眼神未给魂灯一眼。 池栖雁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他用施俊彦吸引走对方,对方却很快赶到这里,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来这里。 对方沉默不言,走进。 池栖雁后退几步,腰抵到案桌,再难后退,他往右走去,手腕被握住,扯了回来,腰被两手扣住,身子一腾空,屁股粘到案桌上。 稍一低头,就能吻到北泗。 这双眼隐隐掠过黑丝,不似以前干净分明,池栖雁掐住手抑制触碰的欲望。 北泗终于开口,嗓子低沉,道:“不准走。” 池栖雁察觉到北泗又要施术法困住他,他刚起点身子,准备跳下桌子,两只手被扣住,身子登地被按了回去,竟是挣脱不得。 他知道不管他怎么说,北泗决计不会放过他,他注视着这双眼。 北泗眼中闪过挣扎,又很快被心魔占了上头,栖栖就这么想摆脱他吗? 黑丝翻滚汹涌。 池栖雁抿唇,荒唐事时他似乎看见过清明的眸子,又很快消逝,北泗应当中途清醒过。 他不再犹豫,低头吻住北泗,主动舔了下对方冰凉的唇,北泗双目微怔,黑丝渐渐褪去。 池栖雁感觉到北泗的手力道变小,趁机推开对方,跳下案桌,破门而出,直接下了山。 北泗愣在原地,等回头看去,池栖雁已消失了踪影,没了魂灯,要想找到池栖雁如同大海捞针。 他开始确实是往洞穴的地方去,可毕竟 相处那么久,他想到池栖雁会回来拿魂灯。 “师兄!师兄!”施俊彦咋咋呼呼就跑进房间,解琼颖跟在后头。 案桌上的魂灯已暗沉,施俊彦惊道:“这灯怎么灭了,明明我见到了师嫂!” 北泗充耳不闻,手放在画纸上,消去又生起的魔气停止闹腾。 “怎么我一睁眼,师嫂就不见了!旁边地上有我造成的大坑!”施俊彦郁闷地挠了下头,道:“师兄,是不是有人控制了我们?我根本没有那些记忆。” 北泗听的分明,手捏紧,没捏到画纸。 解琼颖忽然道:“师兄,师嫂就是……邪物,对吗?” “这怎么可能?”施俊彦惊疑道,见解琼颖只是看着师兄,他便也扭头看向师兄,师兄盯着那幅画,未第一时间反驳,他意识到解琼颖说的或许是真的。 解琼颖话说完,就生起后悔,小声道:“师兄,我们有事……” 就听北玄商打断她的话,道:“是。” 解琼颖的猜想得到证实,没有丝毫高兴,道:“我们先退了,师兄……你好好休息。” 话落,她扯住尚在震惊中的施俊彦,往外面走。 “这这……”施俊彦结巴道。 解琼颖低声凶道:“这什么这?你想死是不是?” 施俊彦闭了嘴,听话地被抓走,他才不是怕解琼颖。 离远了些,施俊彦才问道:“这这怎么会这样?你怎么知道的?” “师兄去追了那邪物之后,回来就没要过……师嫂踪迹,还去洞穴闭关修炼。”解琼颖眉头紧皱,道:“以师兄的实力,怎么可能再需要闭关修炼,况且师兄那么稀罕师嫂,怎么可能舍得把师嫂困在什么东西都没有的洞穴里?我们两一见师嫂全失了神。” “师兄入了魔,需要压制,”解琼颖回望了竹屋一眼,轻轻道:“但师兄还爱师嫂……” 否则,早就将人挫骨扬灰。 师兄没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潜意识里,他还是无法相信这个事实,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师嫂是邪物,对师嫂产生异样的目光。 师兄想对师嫂好却又知道他不该对邪物好,便只能困在洞穴。 施俊彦没了话。 师兄怎么会入魔,事情怎么会这样? 两人离去后,北玄商将那幅画慢慢卷起,卷过下摆,卷过腰,卷到那张脸时,他停顿一秒,继续卷过,最后握在右手,左手凭空点了火星子,将画缓缓靠近,火舌吞上画的边缘,留下焦黑的轨迹。 够了,够了…… 这段感情该够了。 北玄商手指颤抖,几乎要点不上火,他破格那么多次,甚至被心魔所惑困住邪物,最终还是让邪物逃走。 他再一次放走了邪物。 他不是没心之人,掉进情丝池,他有心了,曾经缺失的情感如潮水般涌进胸腔。 他只要稍稍回忆,就能记起邪物杀光的那些人惨状,周围之人的悲戚痛恨后知后觉染上他的情绪。 他只是不愿去想,不愿意去面对事实,栖栖就是邪物,栖栖什么都不懂,怎么能是邪物呢? 可邪物再一次逃走,是因为他自己的私心没能第一时间杀死邪物,邪物下山后若是大开杀戒,酿成的后果皆与他有关。 他看着这点火苗,攀上画卷。 心魔发出尖锐的叫喊声,仿佛被火烧灼的是它。 于火光中,北玄商恍惚中看见了那时的场景。 他没有池栖雁适身的衣服,便带池栖雁去挑衣服,买回去,池栖雁便兴冲冲地穿上衣裳,锦袍鲜红明亮,缠着金丝暗纹绣云,他在他面前转了个圈,阳光下绣云浮动,栩栩如生,然而更耀眼的是那张脸。 他凝着这张脸几乎失了神,池栖雁眉眼都沾上金光,细碎的光点在眸中,灿若星辰。 池栖雁停下动作,与他相视,一字一顿道:“谢谢你,夫君。” 他大脑如敲重击,为这句称呼心跳如鼓,可他明白池栖雁根本不懂这个词的含义,他无奈地问道:“为什么这么叫?” 池栖雁见他好似不欢喜的样,解释道:“买衣服时有个姑娘在挑红衣,她说穿红衣嫁人,嫁的人要叫夫君,而且夫君待她极好,会在她受伤时照顾她,会给她买新衣服,还会给她好吃的……” 说完,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茫然地询问:“你给我买红衣服,还待我那么好,我应该叫你夫君……不是吗?” 他听完更是无奈,他让少年去挑衣服,一不留神的功夫竟学会了这些东西,还学得乱糟糟,乱喊称呼害他乱了心头。 他道:“两人需两情相悦,成亲后方能喊夫君娘子。” 池栖雁点点头,又茫然道:“我与你不是两情相悦吗?” 池栖雁什么都不知,偏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扰乱他的思绪。 “两情相悦就是相互喜欢。”他尽量通俗易懂地掰开话,根据世人所认为的喜欢解释道:“喜欢便是见到一个人便欢喜……” 可说着说着,他看着池栖雁的双眼,不知不觉竟说出自己的感受,“忍不住想看着他,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可爱,不想让他离开自己,想亲他……” 池栖雁走进几步,忽地扬起脑袋,蜻蜓点水般亲了下他的唇,道:“是这样吗?” 大脑轰隆一声巨响。 他微微张唇,唇上残留着那点温度,分明他懂得比池栖雁更多,却轻松被对方懵懂的动作击碎,更像是个毛头小子。 池栖雁认真地说:“我对你,便是这般。” ----------------------- 作者有话说:谢谢lzy宝宝,才会相思宝宝的营养液[亲亲] 第68章 孽缘 “什么……这般?”他听见自己这么问。 池栖雁脸上飞过片红晕, 又道:“你的唇看着很好亲,我想亲你……” 又睫毛乱颤,轻声问:“我亲你, 你很讨厌吗?” 所有话都吞回肚中, 他摇了摇头, 不讨厌, 甚至留恋这个吻,想要更多,更深。 “不讨厌就是喜欢。”池栖雁绽唇一笑, 他没来得及说这是什么歪理,那张脸便凑近了,他清晰地看见瞳孔中他望着池栖雁的眼神有多痴。 第77章 鬼使神差,他“嗯”了声。 “那,夫君?”池栖雁唤了声。 他被叫得晕头转向, 勾唇笑了, 嘴上道:“没成亲不能这般叫。” 池栖雁略显失落, 又很快被欢喜代替,将手塞进他的手中,他下意识包住这只比他小的手,这手很冰,他却舍不得松开, 反而往里注入温暖。 “那我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他从喉咙里滚出一个“嗯”。 池栖雁期待地看着他, 他愣愣的,看着眼前人, 哪想得到别的。 “不是说会想亲吗?”池栖雁不满地撇了下嘴,控诉道:“你都没有实际……” 他低头,吻住这张喋喋不休的嘴, 所有话都被吞噬在这个吻中。 对方的呼吸与他相缠,他嗅到了池栖雁的体香,很淡很好闻。 脖颈烧灼般发烫,他知道自己脖颈一定红了,此刻温度,他贪恋极了,他想他永远无法忘记这一刻。 不行,这不够,他想把它留存下来,日日夜夜宝贝着。 他退开一步,心仍激颤着,道:“栖栖……” 这个称呼脱口而出。 “嗯。”池栖雁微弯眼角。 “栖栖。”他再叫这个名字,却夹带了他的私意。 是栖,也是妻。 “嗯。”池栖雁又应。 他抬手轻轻抚摸着池栖雁,瘦削的脸被他养的圆润了些,笑看他时酒窝便微微凹陷,着实可爱。 “我为你画一副画吧。” 他按部就班地学习这些技巧,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欲望,迫切想画一个人。 世人常兴到极致作画一幅聊表情绪,他从没感受过这种情绪。 而今,唯在栖栖身上,他想将这些画面珍藏下来,仅仅是记忆不够,他想留下点什么能纪念。 池栖雁很新奇,像个孩子般亮闪闪地望着他,道:“我还没见过你画画,想看。” 他转身,往案几处而去,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栖栖好可爱,怎么办…… 栖栖再看着他,他怕自己才确认关系的第一天就把栖栖亲得怕他。 这怎么行呢? 栖栖那么单纯,他该护着,不能轻易吓到对方。 “嗯?你怎么同手同脚了?”池栖雁困惑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一见,果真是,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调整好走姿,坐到案几后。 “是不是需要我摆姿势?”池栖雁眼带紧张,来回理了理自己的锦袍。 “不用。” 栖栖不知,他仅仅是站在那,就俨然是一道见之忘俗的风景。 他将这道风景在心里刻了一遍又一遍,深入骨髓,再难忘记,道:“到我这来。” 池栖雁便急步过来,坐到他边上,挨近脑袋,他看了眼毛茸茸的脑袋,忍住想摸的冲动,提笔凝锋,行云流水勾勒出轮廓,画中人惟妙惟肖,唯有一双眼还空白。 “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池栖雁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问。 “不想忘记。”他偏头吻了下池栖雁脑袋,对方呆住一秒,要回头。 他明知,却没动分毫,等池栖雁彻底转头,两唇相碰。 池栖雁眼睛微微瞪大。 好漂亮的眼睛。 他撤了唇,将画笔放进池栖雁手里,再包住池栖雁的手,带着那只手,沾了墨水,撇去多余的汁水,为画中人摹上眼,一勾一勒,细致仔细。 搁下笔,画卷墨迹未干。 画中人与池栖雁有九分像,剩下一分……这双眼始终抵不上池栖雁那双鲜活灵动的眼,一颦一笑,尽夺他心神。 但因同池栖雁一起画成,这一分不足也补齐了。 池栖雁手搭在画卷处,小口地吹气,试图加快墨迹变干,他施了法,墨迹瞬间干透。 池栖雁才举起画卷,打量着上面的人,扭头看他,夸道:“画得好像,好厉害。” 他轻咳一声,自己怎么心跳加快了,怎么耳朵也有点烫了…… “我也要画你。”池栖雁自己取了笔,拿了新的宣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眼明正似琉璃瓶,心荡秋水横波清。 周遭一切全成了幻影,惟有眼前人。 此生难忘。 池栖雁看他几眼,便低头画了几笔,没几下,就搁下笔,鼓了下嘴,道:“怪你。” 他懵了下。 池栖雁继续说:“你这样看我,我怎么画得下去。” 他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太过于火热,忙瞥开眼,池栖雁却双手捧住他的脸,吻了下他的唇。 余光中,他看见那宣纸上的“人”,糊成一团,不说跟自己长的没半点相似,就连个人形也没有。 栖栖,该不会是不想让自己看见这幅画吧。 轻轻地,他泻出一丝笑声。 “笑什么?”池栖雁凶巴巴地道,顺势转了转身子,将他的视线挡住,恼羞成怒地咬了下他的唇,不重不疼。 这个小傻子,怎么能那么可爱呢? 他回视对方,一句话自然而然浮现在脑海,他脱口而出,“栖栖,我喜欢你……” 幸好与邪物一战,他掉进情丝池,有了七情六欲。 情丝池的作用,他早有听闻,可看世人为情所困,他只觉情感麻烦,从未想过恢复。 可此刻,他无比庆幸,还好还好,他能感知到情感,能遇上栖栖。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时时刻刻念着想着,仅仅是待在一起便满足,对方随意的动作神态就动人心扉,想永远珍藏。 他甘愿为栖栖所困。 手指灼痛,火舌舔舐过画,已烧至指尖那点碎片,他未曾松手,任由焰火灼烧 ,直至指尖捏着一簇粉,松开,顺着风飘落,黑色余烬散落满地。 心魔彻底安歇,北玄商面色恢复正常,抬手施咒扫去所有灰烬,踏步走出门槛,往明朗宫去。 宫殿位于惊鸣峰之巅,穿过薄云,越过宽大无比的殿门,两侧墙上挂满燃着红星的魂灯,一路延展,没有尽头。 白头老人站在殿中,目光落在满面墙上,道:“你拿走了?” “是。”北玄商低垂头,师尊指的是盗取魂灯,又道:“魂迹已被抹掉。” 松正阳转过身子,他不曾料到北玄商会来取魂灯,北玄商从小到大从没违反过宗门规则,尊师重道,罔说偷盗这等子事了。 如今为邪物数次破例,甚至入了魔,他叹口气,孽缘啊…… 他见北玄商此番神色正常,手搭上北玄商脉搏,出乎意料,魔气似乎已被压制住,看来这几日修炼还是有用的。 他略过这个话题,扫过那一盏盏魂灯,忽而声音沉重道:“万年前,这面墙……几乎全灭。” 北玄商看向魂灯,日月更迭,这些魂灯早就换了另一批,已灭魂灯将与已死主人葬在一处。 松正阳继续说:“比武大会那日的另一人是我的师兄,向智宽。他对我袭来的黑气,能吞噬灵气,在明日前得做好准备。” 北玄商听说过向智宽,他为了解结侣仪式,自然也听闻过向智宽那一场“结侣仪式”,那战极其惨烈,他明白师尊的担忧。 其他几道气息赶近,他粗略分辨了下,是其他五宗宗主。 明日是琼澜宴。 池栖雁刚下山顺耳一听,就听见这个消息,镇中修真人变多,均是生面孔,想来也是为琼澜宴而来。 邪力忽滚动,是向智宽在召他,幸好逃得及时,不然这一叫他没去,当真会坏了事 他不自觉回望了眼山,暗想,北泗在干嘛…… 又被翻滚的邪力拉回注意力,收拢心绪,迅速赶向那地方。 那地方,是一座山头。 池栖雁上了山头,见向智宽穿着帷帽,站在山顶,正抬头盯着远处。 他安静站到一旁,向智宽突然道:“看到了吗?” 他抬头看去,他的眼力极好,破开层层云雾,窥见万米高空之上有五人正极速赶路,“嗯。” 向智宽笑容咧大,笑道:“是那五个宗主吧。” 这双新眼睛能见的范围太窄了,可他能察觉出那五道还算强悍的气息。 池栖雁没失去记忆前自然见过这五个人的脸,认识他们的身份,但现在他是失忆状态,自然不能知道,便道:“不知。” 向智宽没回头,笑意扩大,像在与松正阳对话般,道:“师弟啊,你也知道我明日要来……提前为我准备惊喜吗?” “你说,要是现在把他们五人打下来怎么样呢?”向智宽扭头看了眼他,像在困惑,却连眉毛也没皱一下。 池栖雁心一跳,如果现在对上这五宗主,他实力受损的事实将暴露无遗,还将会对上北泗。 可理智马上回笼,向智宽喜欢看大戏,若现在这般做会破坏了风味。 第78章 他面上不显半分慌张,道:“但凭主上吩咐。” 果真,向智宽摇了摇头,叹惋道:“这点不够看,师弟你既然给我准备了大礼,明天我定会好好回礼。” 那五人飞驶的速度极快,半会儿就消失了踪影。 向智宽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山下,山下村镇人数繁多,人来人往,各色宗门弟子穿梭其中。 他眼也没抬,吩咐道:“明日混在这群弟子中。” 池栖雁应声:“是。” 向智宽挥了挥手,没了命令,他转头下了山。 沿途随便绑了个落单弟子,敲晕了头就藏了起来。 若是以往,他定会一杀永绝后患。 可想起北泗,他就不愿意滥杀无辜,他看了眼闭眼的弟子,幻了张脸和宗门衣服,往镇里去。 镇门口站着几人,同他穿着一样的宗服,应该是同门。 “你去哪了?害我好找。”里头一男子瞅见他,飞跑了过来,面容焦急,人还没站住,就气得甩手要往他肩膀拍去。 池栖雁目光一冽,那男子的动作一僵,临到头收回了手。 男子只觉莫名发怵,这人怎么出去一趟,气势都不一样了,他来不及思考,将这事放一边,见他没事,骂道:“你小子不是说要报爹娘的仇吗?还想杀邪物!才到镇子没多久就迷路了!” 池栖雁沉默不言,多说多错。 那男子也没发现不对,一股脑地骂完,又道:“你跟紧了,别再走丢。” 池栖雁听着,手微微攥紧,他明白过来,原来他现在身份的主人爹娘曾被他杀死,这人对他恨之入骨。 他的手头沾染了多少血,他已数不清。 “这次还能见到北仙长,以前只能隔那么老远看,没准这次能近距离看呢!”那男子又高兴起来了,看他脸色未变,又奇道:“你不是最崇拜北仙长了吗?怎么出去一趟魂丢了似的?” “有点累。”池栖雁随口回应,他扫过那些人的脸,很快这些都将会结束。 北玄商将永远如高悬明月,而他也该为自己付出代价。 ----------------------- 作者有话说:谢谢柯落宝宝的营养液[让我康康] 第69章 域外婴 那个男子信了, 道:“走吧,回去好好休息。” 池栖雁跟在他们后面,成功混入其中, 到了镇里。 天蒙蒙亮, 琼澜宴已至。 各宗门有序列好队, 往山上去。 “你怎么不走了?”男子走了几步, 回头见池栖雁没跟上,停下步子,招招手, 示意他过来。 池栖雁扫过那些花,或在路边,或在草丛中,徐徐绽放,飘出花香。 上次参加琼澜宴, 他直接闯进山头, 夺了别人身份, 不像这次从山脚上去。 “有东西掉了,你们先行。”池栖雁面不改色,调头往回走,然后从没人的另一边绕道而上,脸颊微痒, 他一摸, 捏住几丝银发,他果真破开了伪装。 松正阳说得没错。 在到达半山腰前, 他定会暴露。 他松开手,任由发丝剐蹭过脸颊,如北泗轻轻地抚摸着这张脸。 他不再犹豫, 穿过花丛,于半山腰悄然与人群汇合。 一如收徒大会进山门,数丈高门出现在眼前,他扫过匾额三大字,“坤撼宗”,一切如旧。 唯有一处不同,他的身边不再会有北泗。 琼澜宴办在大堂,池栖雁此次身份是名普通弟子,只能站在大堂的最外侧。 他像其他弟子一般,注视着高台,松正阳稳坐其间,左右侧是其他五宗宗主,均一脸严肃。 他目光飘移,不自觉放在松正阳一旁站着的那人身上。 目沉如寒潭,挺拔如高松。 能在这个场合,站在天下第一宗宗主身边,与五大宗宗主同在一处的,除了正道首席北玄商,不做其他设想。 那人未曾看过来一眼。 所有人目光在高台之上,池栖雁的眼神不突兀,他藏在人群中,贪婪地描摹过北玄商面容,反复烙印在心尖。 等松正阳的声音灌入耳中,他蓦然回神,松正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站起身子。 “此番重开琼澜宴目的,想来诸位已知晓。”松正阳威严地扫过底下之人,沉声道:“向智宽在万年前的那场战役中,侥幸存活下来,与邪物相勾结,杀死郭荣建取而代之。” “在比试大会揭开真面目,奈何此人诡计多端,让他逃走,而今又让邪物在山脚下大开杀戒。”松正阳继续道:“幸好阻拦及时,尚未酿成惨剧。召诸位来,正是为商讨围剿一事。” 群情激奋,已被松正阳话语激起情绪。 池栖雁学着他们的样,故作振奋,忽然感知到一股气息,那头松正阳也抬眼,目光死死盯着空中,看来也是察觉到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师弟,围剿一事怎能缺少我?”一道声音从天而降,向智宽嚣张地出现在空中,他翩然从空中降落,激起的狂风震退众人。 周围弟子纷纷抽出剑,将向智宽围困在中间。 向智宽未施舍给他们一点眼神,笑看台上人。 “你还敢来!”松正阳与他对视,目光淬满恨意,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向智宽。 “你为我设的鸿门宴,自然要来。”向智宽淡淡道,目光随意扫过高台几人,感叹,“没想到,你们几人也能当上宗主。” 那五人眼中闪过愤怒悲痛,又极快敛去,其中一人冷笑一声:“当年与你称兄道弟,简直是瞎了眼!” 堂中金光一现,丝丝缕缕细线窜地而出! 金丝紧紧缠住向智宽,衣服被勒出无数格子,如鱼鳞般布满全身,细线逼近脖颈血管。 然向智宽手指也未动弹一下,甚至不屑于看金丝一眼,轻嗤了声,道:“师弟,你怎么一如既往的傻。” 众人就见向智宽手心吐出一团黑气,攀上金丝,光芒被蚕食干净,细线崩裂寸断。 黑气如墨汁入水晕染开,沾到周围人,数剑暗淡,没了光彩。 “怎么会这样?” “我的灵气呢?我的灵气怎么灭了?” “是这黑气!” …… 弟子乱作一锅粥,慌乱催动全身灵气,然而全身灵脉连丁点儿灵气也挤不出。 凡是黑气所碰之人,皆失去了灵气。 其他人见状纷纷后退,猝不及防,腰间一紧,被什么东西缠住,低头一看,是金丝,不等反应,就被快速抽离了这片地方,退至数丈之后。 是松正阳的金丝。 “你使用了极恶之地的黑气?”松正阳放下操控的指尖,神色笃定。 看似在问,实则早就有了答案。 “师弟,你不是尝过这滋味吗?”向智宽挑挑眉,又摇了摇头,颇为惋惜,“可惜了,要不是那个畜生,你又怎么能安然站在这里,商讨围剿我之事呢。” 松正阳眉头紧紧一皱,向智宽口中之畜生,他明白指的是谁,可二人从前不是合作关系吗,虽然不知那邪物用了什么法子,但如今重新与向智宽成为“一伙”。 但向智宽向来目中无人,他便将疑窦抛之脑后,当务之急是对付向智宽,万不能再放虎归山。 “这次,你休想再逃!”松正阳厉声道。 话落五大宗主凝目于掌,极速翻动指尖,快得只余残影。 双手合十。 刹那,天地之色为之一变! 昏黄色从东边攀沿,腐蚀蓝天白云,笼上陈旧破黄布。 天倾大地,黄沙弥满,不见日云,天地界限模糊,犹如置身混沌体中,不知天地为何物。 空气带着凌冽的肃杀之气,吸入鼻中气体干涩粗粝,透着浓浓铁锈味儿。 威压降下,犹如万吨之物压在肩头,众人神经紧绷,连喘气都极为艰难。 这些……来自剑冢之家! 那里驻满上古之剑,饱食过血液骨肉,日月亘古,煞气浓重,牢牢压制极恶之地。 此刻,后山界限裂开大缝,冲出来的煞气将整个坤撼宗笼罩! 嗜血煞气下,黑气停止扩散的脚步,如鹌鹑蛋般怕得缩回向智宽掌心,圈作一团球,最后消散于空气中。 向智宽缓缓握紧了拳。 松正阳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心跳突突,隐隐觉得不安,然此生不杀更待何时。 他提剑直冲而上,北玄商紧随其后。 向智宽忽地抬头,那双半拉着的双眼瞪大 ,黑气缠住眼珠,他笑着,看向松正阳。 明明有机会躲开,却只是微偏身子,原本刺入心脏的剑尖洞穿胸腔! 剑劲儿未收,向智宽被这剑贯着直直往后冲,他手搭上剑锋,鲜血染上剑,滴落在地,冒出股股黑丝,像是被大地吞噬掉,消失在原地。 第79章 “师弟,多谢你!”向智宽哈哈大笑,笑声传荡在天地间。 松正阳怔身,手中剑一重,除却向智宽那只手,还有几只婴儿手臂握着他的剑,一股黑丝如游蛇般迅速顺着剑身爬向他的手。 吃过一次亏,松正阳放手极快,才没让黑气触碰到自己。 很快,他就知道向智宽口中多谢是什么意思。 空气剧烈波动,天地渐暗。 这不对劲。 松正阳扭头看向高台,那五人面色痛苦,冷汗直流,手指剧烈颤抖,却咬紧牙关,维持姿态。 剑冢之家的结界极为牢固,由无数能人志士加固再加固,破出如此大口,又要防止煞气到坤撼宗外去,本就属实艰难。 而现在…… “嘤!” 尖锐厉叫声捅破耳膜,沙哑难听。 这个声音是…… 松正阳神魂一颤,如他没想错,是域外婴,长于极恶之地,传言中声音肖似婴儿啼哭,啖人饮血,没有实状。 “噗——” 台上一人猛地吐出口鲜血,合起的手就要分开,强拼着一口气,按回一起。 域外婴在冲破剑冢之家的压制! 如今,剑冢之家破了个大裂缝,压制之力大大减弱,若当真…… 若当真……破掉了…… 松正阳猛吸口气,整个世间都会成为域外婴的盘中餐。 可若是现在封印了结界,向智宽又能使用黑气,吞噬掉修士灵气。 必须得杀死向智宽,又得保障阵法不破。 他与北玄商对视一眼,北玄商明白其中意思,点头。 松正阳不再多言,奔向高台,手指快速翻转,维护阵法,可全身灵气半点也使不出,他愣愣地低头,就见自己的袖口沾染了向智宽的鲜血,此刻已冒出黑气,触碰到他的手,再跳到旁边人身上。 哪怕很快被煞气压制,可这一秒也足够! 五足鼎力,堪堪维持着的阵法,只因这刹那一股灵气的缺失,颤颤晃荡,域外婴蓄满力狠狠一冲! 五人齐齐吐出一大口鲜血,手无力地耷拉着。 阵法破碎! 昏黄色被黑云驱赶,夜幕降临。 黑云压城城欲摧。 “嘤!嘤!嘤!” 域外婴狂叫着,如隔纱布听着的声音,瞬间明晰,从四面八方传来,阵阵激荡!扰人魂魄! 台上五人颤抖着指尖,试图结阵,发现一丝灵气也使不出了,低头一瞧。 数只黑色婴儿手臂正握着脚腕! 拉着,扯着! 终于,从地里探出一个个脑袋。 小小的,没有五官,却像个婴儿一样趴在地上,往他们身上爬,边爬边啃咬着。 挥手扫去,打碎身体,却又像雾一样重聚起来。 杀不死。 不止高堂,整座大堂皆沦为地狱! 数不清的域外婴如秋后蚂蟥从地里钻出来,抓住弟子的脚腕,手脚并用往上爬,不知从身体哪个部位发出的叫声,激动兴奋。 弟子拼命拿剑砍,却无济于事,只能被域外婴缠上,吞并灵气,任由啃食。 绝望的气息如瘟疫般弥漫坤撼宗。 衣摆被狠狠一拽,往下扯,池栖雁往下一看,果然是域外婴。 他能用邪气逼退它们,但他收回视线,反扫向大堂,找到北玄商的身影。 北玄商手握利剑,脚不沾地,朝向智宽刺去,剑气凌厉,带着风雨欲来的气势。 向智宽抬剑格挡,两剑相撞摩擦,发出厉耳撞击声,未撑住几秒,便被北玄商剑气震得连连后退。 他眼眸略带震惊,显然北玄商的修为出乎他的意料。 肩膀被一剑捅穿,黑气尚未攀附上,北玄商已极速撤离,动作干净利落。 向智宽笑赞道:“好剑。”笑意不达眼底。 北玄商充耳不闻,提剑朝对方刺去,却感受到后背有东西在极速靠近,他闪身一躲,域外婴擦边而过,重重砸进地里,散成一团,又凝聚在一起。 他微抬眼,天空在下黑“雨”。 域外婴从黑色天空脱落,像淅淅沥沥的雨,又密又急,趴到空中弟子背上,咬着后脖颈。 无数弟子失去灵气,急急坠落,若砸进地里定会变成一滩肉泥。 北玄商不得不停下对向智宽的攻击,从储物戒取出金丝网,离地三米处撒下。 弥天大网揽住极速坠落的人群,可在域外婴碰见的瞬间,金光暗淡,失去灵力,变小,成为再普通不过的一张网。 好在,北玄商再次布下金丝网,几层金丝网下来,弟子平安落地。 然,北玄商感受到脖颈处传来的阴凉气息,自己背后正趴着域外婴。 灵脉灵气一空,一如当初进入极恶之地,邪物骗他池栖雁就在里头…… 他闭了下眼,复睁眼一切如常,他飞的地方不高,脚才踩到实地,就被域外婴死死抱在怀里。 眼神未落到地上一分,直视向智宽双眼。 “你倒是……一点儿也不怕啊。”向智宽放下捂着肩膀的手,挑起手中剑,成竹在胸。 剑尖光芒刺眼而来! 池栖雁心脏猛跳,手指攥紧,跳出人群,北泗没有灵气,怎么阻挡得了? 北泗死了,一切都没了…… “他是你儿子!” 一道从嗓子里吼出的声音震耳发聩! 是松正阳在说话。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向智宽哪怕是一瞬愣神也没有,剑尖直刺北玄商! 只差几分时,北玄商抬剑挡住攻击,可没了灵气的剑能抵什么用? 然而,意外出现,那剑竟散发着光芒,当真挡下这致命一击。 北玄商凭一己之力震开剑,三两下便砍断域外婴手臂,抬步而出。 向智宽扫过北玄商的脸,蓦地笑了。 第70章 求死 “确实像……”向智宽笑道, 手中剑仍未放下,扫过松正阳,缓声道:“师弟, 是真又怎样?” 话罢, 他眼神落在北玄商的剑, 那剑散发着光芒。 未等他多看, 那剑便直冲而来! 剑心耀眼,向智宽眯眼,迅速抬剑止住剑势。 二剑急剧碰擦, 爆发出无数火星子。 两人目光对视,眸中皆是狠辣,未曾有过半点心软。 北玄商感知到自己的骨骼在吱吱作响,肌肉绷紧,没有灵气护体, 他不过是一具肉体凡胎。 他咬紧牙关, 撑着步子, 强压过去,分毫不退让,目光无意穿过向智宽耳边,与那双眼对上,尽管面容陌生, 他却无比确定这人就是池栖雁。 不止是这双眼的神采…… 北玄商听着弟子的凄厉尖叫, 他们被域外婴抓着啃咬着,绝望痛苦。 而这人身边却无一域外婴, 显然是与向智宽一伙,才不会受到域外婴攻击。 不需多想,只有邪物。 他收回目光。 池栖雁却因这短短对视的一眼, 神魂一颤,这双眼再不见曾经的温存。 应当……是没认出他。 可就算认出来,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北玄商不会对他手下留情,他的死亡只会是大快人心。 世人知道二人的故事,也只会觉得是他妖孽惑众,北玄商仍会是受人敬仰的正道首席。 停在半空的手迟钝地收回,再多个半秒儿,这只手就已扯住向智宽,阻止他的行为。 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池栖雁指甲深陷肉中,他重新将自己藏回人群中。 忽地黑气顿涌,向智宽竟压气震地! 强烈的冲击波自地而起,波浪状震散。 北玄商被弹飞出去,内脏胶着钝痛,喉间溢出口血,他强咽回去,面色痛意一闪而逝。 “我还当真以为……你有灵气呢。”向智宽捕捉到这点异常,状作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因为这把……” 话至一半,向智宽突然发出攻击,剑直指北玄商手中剑柄。 速度极快,常人难及反应。 而北玄商现在与常人无异,不可能躲开这道攻击。 向智宽自以为稳操胜券,不料剑心一空,刺空了。 对方躲开了他的攻击。 旋即,腹部一痛,对方趁这半会儿功夫,竟能迅速反应过来,甚至做到反击。 “倒是我轻敌了。”向智宽道,再次故技重施,推出黑气,浮出好几张类婴儿脸,争先恐后地胡乱挣咬着,朝北玄商扑过去。 北玄商脚脖子一紧,地里头又重新钻出域外婴,死死搂住他的脚,啃咬着,没有牙口,却觉得骨髓都被吮尽,灵魂在被来回撕扯。 第80章 挥剑,几下斩破数张人脸,后头的又涌了上来,无穷无尽。 北玄商攥紧剑,极速翻转,即将破开裂缝,黑雾中亮光一现,一剑穿刺而来! 脚被控住,不得挪动。 剑尖刺破胸膛,直逼心脏,北玄商后仰身子,险而又险地避开致命剑。 后知后觉的痛意传遍全身,他眉一皱,正要反击,一声高喊冲击耳膜,“宗主!” “是……是邪物!” “快救宗主!啊!” …… 北玄商猛地抬头看向高台。 红衣少年立于数丈高台之上,白发张扬,衣袂随风飘扬,容颜昳丽,眉心点着一片儿花瓣,红唇雪肤,是暗色苍穹中唯一一抹鲜明的光彩。 域外婴本起劲儿地啃食着宗主,却如碰见了瘟神般手脚并用地爬开。 少年抬起手击向那六人,红色邪气自掌心而出,六人被震散数丈远,倒地不起。 北玄商瞳孔巨缩,下意识运气,点地飞行,可他忘了他没了灵气,狠狠摔倒在地,膝盖阵痛,他愣愣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台上人脚步微转,垂下眼,与他对视。 距离太远,北玄商肉眼无法窥见少年神情,他撑起身子,一股陌生的气息流窜进血脉,燃烧着血液,暴虐的因子在疯狂滋长。 大脑突突阵痛,一向冷静的理智被搅得一团糟,嗜血的欲望愈加浓烈,想杀人。 不对劲。 北玄商猛甩了下头保持清醒,右手握着的剑柄异常灼烫,他低头看去,几滴血落在剑身,被吸食殆尽。 这血是他的心头血,垂落在本命剑,那层光芒比之前更盛几分! 以血为祭,祭剑为煞。 众前辈割破心头血喂养本命剑,最终人陨煞成,镇住极恶之地。 北玄商看着手中剑,这把剑下是极恶之地的入口,可想而知其中煞气之烈。 如今,这些煞气全涌进体内,将枯竭的灵脉填得满满当当,幸亏他的灵脉坚韧,否则定会爆体而亡。 一切重新明晰,犹如重获灵气。 扒着脚的域外婴瑟瑟发抖,忙松开手,往地里钻。 “你怎么……”向智宽一骇,重新召唤域外婴,却没有任何用。 北玄商转身,双目沉冷,瞳孔闪过几点红色。 剑身嗡嗡作响,向智宽意识到不对,不遗余力地运气打去。 滚滚黑气张牙舞爪,白光一现,黑气破灭,一道身影闪身而至。 北玄商没受到任何影响。 向智宽眼睛一瞪,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可偏偏出现了北玄商这个变数。 北玄商下手毫不留情,剑招又急又密,缭乱人眼,破开向智宽好几道口子。 向智宽脸色不复先前轻松,仅能勉强抵住北玄商对他的致命伤,周身已遍体鳞伤。 他打不过北玄商,可是…… 向智宽无声张动嘴巴,看见空中飞来的身影,微弯起嘴角。 裹夹着巨大威压的邪力涌向北玄商,掀起狂风巨浪。 北玄商抿唇,躲开攻击。 来人果真是池栖雁。 池栖雁感受到这记重击后,丹田气息彻底紊乱,在四肢百骸乱窜,每寸肌肤如针刺扎,刺痛无比,他暗暗咬牙,才堪堪维持住面色不变。 他一把扯住向智宽袖子,急速后退数步。 向智宽成功脱离攻击,满意一笑,可下一秒,他面容一僵,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池栖雁。 尖锐利甲洞穿后背,心脏被一只手紧紧包裹! 那手蜷缩成爪,攥住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将心脏捏爆。 他自信于自己对池栖雁的控制,不设防备,不料却被池栖雁捅穿了心脏。 他原能抽出魂魄离去,但这地方已被下了锁魂阵法。 “你想……起来了?”向智宽面容扭曲,笃定地看向池栖雁。 池栖雁另一只手扣住向智宽肩膀,不让他逃走,沉默不言。 向智宽冷笑一声,仅仅是这一下抽动,心肝脾肺剧痛,他看着远处的北玄商,道:“为了他?你以为你这样做……他会放过你吗?” 或许是觉得可笑,他不顾身体疼痛,大笑出声。 他花尽全身力气,操控噬魂咒。 池栖雁额头冒出几滴冷汗,熟悉的疼痛蔓延全身,体内邪力在急剧缩小。 “哈哈你就算杀了我,也阻止不了域外婴。”向智宽笑着笑着,喉咙里犯上血块。 整个大堂皆被域外婴占据,无数弟子被吸光灵气,被啃食着。 天上不断掉下,地里不断钻出。 木已成舟,没有任何人阻止得了。 池栖雁没起丝毫波澜,这样抓着向智宽,就无法狡猾地再次逃脱。 他逼着自己与北玄商对视,口中道:“你救不了他们,你谁也救不了。” 向智宽大笑的动作停住,忽然意识到池栖雁要做什么,他根本没打算要北玄商放过他,求生。 相反,池栖雁想求死。 “你……”向智宽怔神,连施加咒法的动作也停滞住。 剑风气势如虹,卷起千堆雪,气浪翻滚,迎面刺来。 速度之快,眨眼已至跟前。 池栖雁貌似闪躲不过,将向智宽推至身前,在剑洞穿向智宽心脏时,瞬间收回手,施法抹去后背痕迹,退后数步。 向智宽看着这剑抽入又瞬间抽出,身子后倒,砰然落地,看见不见天日的暗空,他拼着最后一口气,转过脑袋,死死地注视着那二人。 “啪——” 池栖雁甩出鞭子,鞭身在地上砸出深坑,激起无数碎石块。 或许是感应到鞭子的存在,北玄商手中剑剧烈震荡着。 此剑与此鞭共生一处。 曾以为二人犹如这二者能紧密相连,不分彼此。 而今,却无比讽刺。 手中鞭子如有千斤重,池栖雁深吸口气,率先抽打过去,鞭子如灵蛇出洞,快准狠。 北玄商脚尖点地,落在鞭子上,借势朝池栖雁冲过来。 鞭身一卷,即将触碰到北玄商脚腕,北玄商半跃飞身,鞭子紧跟其后。 北玄商松开剑,剑无手自动,极速刺向池栖雁。 池栖雁偏身一躲,知道那剑会回旋,没躲没避。 腹部一痛,那剑沾染鲜血回到北玄商手中。 池栖雁身体泄了一个洞,脉络中断,身体发滚发烫,两股气息相互争斗,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点燃。 他挥鞭子的速度一缓,给了北玄商机会,二人距离越发近,北玄商的手却开始颤抖。 池栖雁注意到这个细节,手跟着颤抖,他怕北玄商因一时心软放过如此好的机会。 他强扯出一抹笑,道:“他们都会死呢。” -----------------------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宝宝们,那么久才更,有点卡文卡崩溃了,真的很抱歉[爆哭] 谢谢随然宝宝的地雷[亲亲] 谢谢lzy宝宝,半瓶可乐茶宝宝,随然宝宝,黑色海胆龙王宝宝的营养液[让我康康] 第71章 魂飞魄散 哀嚎遍野, 如绷紧的弦骤然崩断,尖锐刺耳。 域外婴啃食着,疼痛深入骨髓, 灵魂撕扯。 那些弟子遭受着极致痛苦, 六大宗主皆被池栖雁所伤, 不知生死。 北玄商抿紧唇, 手背青筋暴起。 池栖雁轻轻抬着步子,看似是为避开北玄商刺向心脏的攻击,实则是将丹田处对准剑心。 剑没入两肋间, 洞穿体内丹田。 轰隆! 耳朵嗡嗡作响,大血充脑,池栖雁听不见任何声音,那些惨痛声隔绝在外。 池栖雁想要勾唇笑,却强制压下, 他极为满足, 这样他就能安静描摹着北玄商的脸, 岁月静好,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可很快,眼前浮出虚影,身影层层叠叠,他睁大眼定在一处, 却只是无用功。 他再也没有机会看清北玄商的脸。 这时, 他才感知到浑身痛意,气息彻底突破经脉束缚, 血管炸开花,全身犹如置身于烈火中焚烧。 疼,好疼…… 池栖雁全身打着哆嗦, 他硬撑起意志,低下头,他现在肯定不好看,他不想死前留给北玄商这幅丑态。 眼睛发烫,如在热水煎过般。 血红浮现在眼前,他眨眨眼,几滴血泪垂落,顺着剑身弧度流向他的身体。 池栖雁手搭上剑身,丹田破裂,红色邪气破体而出,血雾般扩散,包裹住二人。 这下,眼前只有红色,什么都看不见。 池栖雁感受到身体熟悉的感觉,眸中闪过一丝狠辣。 大意了,向智宽居然还没死,他猜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操控噬魂咒,试图夺走他的邪气。 第81章 池栖雁眨眼间就做好了决断,噬魂咒施在魂魄,那魂魄……他便不要了。 他不顾控制,释放出全身邪气,灵魂撕裂拉扯。 邪力能吸引黑气,而域外婴由黑气生成。 他来到这世间,是这些东西汇成他。 如今,他便与这些东西一起消散。 红雾中涌进黑色气体,越滚越烈。 “嘤!嘤!嘤!” 域外婴惊叫着,刮擦着神经,如指甲划过板子,扰人心神。 弟子的惨叫声却奇怪地减弱。 北玄商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可他看不见池栖雁,眼前只有红与黑,那黑气来自极恶之地,正与邪力反复纠缠。 他感到不安,心始终落不到实地,悬在半空。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池栖雁,两人离得近,他指尖触碰到池栖雁指尖。 下一秒,手头触感消失,他以为池栖雁要躲他,本能地反扣住池栖雁,那点温度很快从手头消失,他瞳孔骤缩。 明明他扣住了池栖雁的手腕…… 怎么消失了? 他的手,只抓住一片空气。 池栖雁颤颤身子,他的手掌已消失不见 ,北玄商的手自然就落空了。 胳膊渐渐透明,灵魂在消散,每一寸脱离都如被锯子割下块血淋淋的肉。 北泗,北泗…… 他在心中唤着,回味着那点温热。 这个名字,当真是咒语,总是那么轻松捋去他的所有痛苦。 怔神间,几张婴儿脸浮现出来,不知什么时候黑气已吞去大半红雾。 空气波动,域外婴的声音从四周传来,域外婴全跳进了气团中。 它们如滴水汇入大海,手脚化开,只留出张脸,争先恐后地涌向他,兴奋地嘤嘤嘤叫唤着,想吃掉他。 几张嘴已啃上身体,池栖雁咬紧牙,不行,还不够保险。 他听不见声音,无法看见大堂状态,他必须得再撑撑,这样更多的域外婴就能过来,就能消得更彻底。 他将自己作为容器,装满天地间黑气,聚满域外婴。 他不知道,北玄商在叫他的名字。 他什么都听不见。 整个世界格外安静。 他的神智渐渐涣散,眼皮沉重,应该足够了,他缓缓闭上眼,将灵魂作为最后的燃料。 “砰!” 黑团炸开!阵阵激荡,崩碎地面! “池栖雁!”北玄商叫喊,巨大的冲击波掀飞他,他忙将剑刺入地面,抵住后移的身子,双目紧紧注视着前方。 域外婴凄叫一声,被冲击波震散身体,湮灭于无。 天光破晓,刺穿黑幕,天空褪去黑色,露出澄湛。 阳光照亮大地,驱散一切阴霾。 池栖雁曾站立的地,炸出巨坑。 什么都没有了。 池栖雁消失了,消失得一干二净。 “不见了!那些东西不见了!” “我们……我们还活着?” “邪物死了!是北仙长救了我们!” …… 众人方从危机脱离,迷茫发懵后,打量着周围人,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还活着! 邪物死了!域外婴死了! 喜悦之情传满整个大堂,他们欢呼着,雀跃着。 是北玄商救了他们! 他们忙看向北玄商,却只见北玄商一步步走向那个巨坑,停在边缘。 他们看不透北玄商神色,猜不透北玄商心思,但高人岂是他们所能随意猜测的,顿时对北玄商的敬佩之情更上一层楼。 这个巨坑一览无余,没有任何东西,北玄商双目茫然,低喃道:“怎么会……” 他那一剑,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那些黑气会集中在池栖雁身上,为什么那些域外婴会一涌而来。 为什么…… 会连一具尸体都没有? 魂飞魄散,凭空消失在了世间,什么都没留下。 鼻尖一痒,他愣愣地伸手拿下,是一缕银丝,它随风飘着,最终散在空气中。 他抬起头,看向周围,却只见众人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将他围在中间注视着他,眼溢喜悦,嘴唇翕动着。 那些声音化作遥远模糊的嗡鸣声,北玄商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扫过一圈,只能看见一张张欣喜的脸,当真……找不到半点池栖雁的东西。 他不是为斩杀邪物吗?有没有尸体……不重要,难道不是吗? 手却止不住的颤抖,剑身嗡嗡,犹如哭泣。 目光失去焦点,周围人化作了剪影。 邪物被他亲手所杀,他生不出一丝喜悦。 忽然有个人被挤到他面前,这张脸有点熟悉,北玄商虚无的目光一聚,僵住。 眼前人的脸是池栖雁今日假扮的那张人脸。 哪怕是同一张脸,北玄商也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池栖雁。 不管是眼神,还是神情,全不是池栖雁。 他对池栖雁一颦一笑如此熟悉,怎么可能会认错。 来人手抓着手,眼神激动,又紧张地低下头,磕巴着,“谢谢……谢谢北仙长,我那个……我昨日被打晕……没想到那邪物竟代替了我身份!还……还好有北仙长……才才没酿成惨祸……” 话罢,小心翼翼地抬眼飞快扫过北玄商,又马上低下头,身体不停颤抖着,等着北玄商回答。 北玄商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嗯。” 得了回应,那人满脸兴奋,忙逃也似的往人群里跑,左脚绊右脚险些摔倒在地,被周围一男子拉住,同宗服的弟子拥过去。 “你小子真是福大命大,捡回条命!” “我们还以为你死了,那邪物昨日居然跟我们待在一起!想想就后怕!” “没错!还好有北仙长,不然我们早死了!” …… 世人只知北玄商杀死了邪物,却不知这邪物是北玄商爱人。 北玄商垂眼,手中剑剑身光泽,沾染的血液全被吸入剑中,他用这把剑洞穿了池栖雁,手指无力地松开,剑从手心滑过,砸进地里,掀起灰尘。 一切,都结束了…… 他要去找师尊,不知道师尊如何了。 对,现在他还有事情要做,他要去做。 北玄商闭了下眼,收敛情绪,转过身子,朝高台看去。 瞥见一道人影撑起身子,陆续几人也撑起身子,是六大宗主。 他们没死! 北玄商怔住,慌忙飞身而去,落在松正阳面前,双膝跪地,与松正阳平齐,道:“师尊……” 松正阳手捂住腹部,紧蹩眉头,瞳孔涣散,状态游离,对这声呼唤没起反应。 “师尊!”北玄商再叫了一声,松正阳瞬间被拉回状态,看向北玄商,听见弟子的高声呼喊,他扭头看向高台之下,黑气已散,域外婴消失不见。 邪物,也不见了。 “发生了何事?”松正阳问道,拼命回想,大脑却断了片,一时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北玄商张嘴欲言,喉咙却像压着一块巨石,所有话都被堵住说不出口。 “是那邪物将我们击飞,”坐在一旁的微胖男子听见,愤愤道,“老松,你还记得那邪物说的话吗?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怎会亲信邪物所言?它简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什么话? 北玄商立即看向松正阳,又胆怯地收回目光,依据微胖男子所言,说的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他不想听,心生逃避。 或许,内心深处,他依旧无法将池栖雁与邪物联系在一起。 旁人辱骂邪物,他脑海泛上的却是那张假脸,眼眸含水,委屈地撇下唇,手勾着他的指尖,哭诉道:“疼……” 是个会装可怜的坏猫,他知道却总是为之妥协,栖栖能有什么坏心思? 结果,就是这柔弱的人视人命如草芥,杀生无数。 他该杀死邪物,也确实亲手杀死了邪物。 可他的大脑像是被割成两半,生疼生疼,他不敢再去回想,怕再想起从前,怕再想起他亲手杀死池栖雁。 松正阳的话还是传进耳膜。 “为师……”松正阳张张嘴,吸了口气,叹道:“确实想不起来了……灵气回来了。” 其他宗主闻言,将此事抛至一旁,闭上眼细细探查一番,面容一轻。 看来,丹田真的重新生出灵气了。 “那条裂缝还没封印,诸位与我一起。”松正阳盘起腿,开口示意其他五人。 众宗主纷纷圈腿,照做。 北玄商感受到体内煞气的流逝,灵脉重新涌上灵气,毛孔舒张着,可他的难受没有缓解一丝,心脏如泡在酸水中酸胀难堪,喉咙干涩。 片刻,众宗主就收了手。 “奇怪,这次怎会如此轻松的?”那微胖男子放下手,搭在膝盖上,看向唯一有可能知道的北玄商,露出和蔼的笑容,道:“师侄啊,我们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第82章 在众宗主的注视下,北玄商扣紧手中肉,终于开口说话:“我……一剑捅穿邪物胸膛,邪气爆发出,不知为何那些黑气全涌了过来……” 松正阳听至一半,神情飘忽,无意识地喃道:“难不成是艾幽草……” 可他忘了修真人耳朵灵敏,话中内容被其他几人听到,顿时神色各异,却独独没有将这无价之宝给邪物吃的痛心疾首。 “艾幽草?北师侄你给那邪物吃了艾幽草?”其中一人眉头夹紧,道。 北玄商全身发紧,瞬间意识到他给池栖雁吃艾幽草……不是他想的那样对池栖雁有好处。 他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点头。 “艾幽草能洗涤根骨,重塑血肉,是个好东西。”那人继续道:“但,那是对于修灵气之人来说,若体内有邪气,一旦动用,二者必会相冲,届时会……爆体而亡。” “……爆体而亡?”北玄商重复着,撑着的身子缓缓下沉,坐到足跟,道:“怎么会?他从来没说过……”这件事。 他合上嘴,池栖雁连真实身份都瞒着他,怎会将这件事情告知于他呢。 他为了池栖雁不再受冻,为了池栖雁能尽快修炼,更为了能与池栖雁共度漫长人生,探察各方消息,好不容易得到的艾幽草,最终却害死了池栖雁吗? 难怪他几乎不费多少力气便轻松洞穿了池栖雁,难怪会突然爆发出红雾,竟都是因为艾幽草吗? “那邪物定然以为这是什么好东西!”微胖男子冷哼一声,看见周围人神色一异,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僵,补充道:“这邪物作恶多端,落得如今下场,不过是咎由自取!” 北玄商扫过众宗主的脸,如按微胖男子所言,这该是件大快人心之事,却没有一人神色轻松。 他查过世上所有关于艾幽草的书籍,确保没有坏处才去寻找,可他却从没有听说过艾幽草有这等功效,而六大宗主的表情很明显地说明他们全都知道。 “师尊,你们都知道艾幽草有这个影响?”北玄商面向松正阳,问道。 松正阳避开他的眼神,双肩颓然地塌下,抬起手往另一只手的袖口去,手掌数度颤抖,往衣袖里一掏。 先看见簪尖,然后才看见白梅状簪头,上面染着几点殷红。 这簪子是武器,圆钝的簪尖能化作锋锐的利刃,小且轻便。 握着玉簪的手遍布皱纹,布着好几道剑痕,它不停抖动着。 松正阳深吸口气,目光落在簪头,半晌才开口道:“这是我的师姐付萦韵留下的,是你的母亲。” “什么?老松你对向智宽那魔头讲的话不是权宜之计吗?好让他手下留情吗?”微胖男子瞪圆了眼,其他宗主皆是同样错愕。 这件事,这五人毫不知情。 松正阳瞥过他们,手背绷紧,他沉声道:“不是。” “师尊……”北玄商缓缓抬头,唤道。 松正阳大喊的那句话他自然听见了,师尊不会说笑。 按众人所说,向智宽只与付萦韵在一起过,那么母亲十有八九就是付萦韵。 哪怕早有猜测,可他还是不敢相信,道:“他们万年前便已身死,我不过百年……” 这时间,怎么对也不可能对上。 但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自然有法子。 松正阳轻柔抚摸过玉簪,道:“第一眼见你时我便感觉异常熟悉,我与师姐他们一同长大,你长得很像他们小时候。师姐死的那日……与我说过,若能活着她便将一事告知我。那时我或许是昏了头,竟觉得你会是他们的孩子,便去调查,发现你是捡来的。” ----------------------- 作者有话说:谢谢伪装正义瑞瑞咪宝宝的火箭炮和地雷,随然宝宝的地雷[亲亲] 谢谢lzy宝宝,多乐肚肚宝宝,黑色海胆龙王宝宝的营养液[撒花] 第72章 早安 北玄商沉默, 竟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之感,他小时便觉得自己同别人不同, 甚至猜测过他是捡来的。 “我才敢去拿师姐的魂灯, 将你的魂迹与师姐魂灯残留的魂迹相对比。”松正阳抬头, 看向北玄商, 道:“发现……是同源。” “但我尚未调查出为何你只有百年。”松正阳猜测道:“或许与向智宽有关。” 北玄商心情略微复杂,但付萦韵与向智宽这所谓的亲生父母对他而言很陌生,短暂震惊后, 他问道:“那个艾幽草……” “向智宽与师姐要办结侣仪式,但那根本不是结侣仪式,而是吸食他人魂魄的恶毒邪术,师姐在大婚前夕得知,与师尊他们商量, 决定一举拿下………” 松正阳看着北玄商那张脸, 反复张嘴, 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说出声,“但师姐受了重伤,我不知道她体内不止有灵气,我……我以为艾幽草能帮她……” 后果可想而知。 “是我害了她……”松正阳捂住自己的脸, 老泪纵横。 “老松, 这是意外……”微胖男子干涩地安慰道:“就算没有艾幽草,她可能也会……”死。 死字, 太过于沉痛。 众宗主皆是静默,空气显得异常安静。 北玄商手无意识地扣着掌肉,原来艾幽草真能让池栖雁爆体而亡, 魂飞魄散。 如果仅仅是邪物的身份,这个结局确实称得上是罪有应得,轻轻松松对付,避免酿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可偏偏邪物是池栖雁,北玄商难以接受,这个结局……是由他亲手造成的。 “师尊!” 一道呼唤遥遥地传来,松正阳忙收敛好神情,不似方才颓靡模样。 施俊彦跳上台,跑到松正阳面前,道:“您没事吧?” 松正阳摇了摇头,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问道:“伤亡如何?” “师尊,师妹正在统计人数。”施俊彦道:“死亡人数应当不多,剩下之人或多或少收到伤害,一些弟子魂魄遭受重创,需孕养好些时候。” 说着,他眼神飘到北玄商身上,带着担忧。 松正阳轻咳一声,将施俊彦目光吸引回来,道:“你去库房拿些灵丹妙药给他们吧。” “是。”施俊彦当即应道,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北玄商忽然叫住他。 施俊彦不明所以,却还是停下步子,就看见师兄从无名指处剥下储物戒,不同于北玄商素来的风格,戒指很华丽,很漂亮。 “这里面的东西……你给他们吧。”北玄商轻声道:“用不上了。” 施俊彦瞬间双眸瞪大,道:“师师……兄。” 师兄随便给的东西都是宝贝,整个储物戒的话,里头的好宝贝根本不敢想,师兄就这么云淡风轻地说给了?而且,怎么会用不上呢? 这是师兄私库,与宗门库房不同。 施俊彦看着那枚递过来的储物戒,知道师兄没有开玩笑,是认真的,那双眸中藏着悲痛,他意识到师兄说用不上了…… 是给池栖雁的东西再也用不上了。 人已死,魂已灭。 “那这个储物戒……我要拿回来吗?”施俊彦犹豫开口。 北玄商看了眼储物戒上的花纹,鲜红如血,最终道:“不用。” “这是什么花纹……”施俊彦伸手就要接过,他有点好奇上面的花纹,可还没到手上仔细看,这枚储物戒就变成了最为朴素的白圈状。 施俊彦拿过,心里腹诽着,这戒指该不会与师嫂有关吧,师兄吃醋了? 转念又想起师嫂的真实身份,他反应过来,自己不该叫那邪物为师嫂,师兄应该……也不是吃醋吧。 得到储物戒,他下了高台。 松正阳看着这一幕,北玄商的动作躲不过他的法眼,他与北玄商对视,双方皆心知肚明,他道:“玄商,你回去休息吧。” “是。”北玄商应声,手里攥着东西,离开这里,往惊鸣峰去。 到了竹屋外,他停住脚步,摊开手指,这本该给施俊彦的东西,现在却出现在手心。 是枚做工精致的储物戒,七朵彼岸花相互纠缠,开得艳丽。 这些弟子遭受的与池栖雁有些关系,他习惯性地为池栖雁扫去尾巴。 临到头,他反悔了,来了招“狸猫换太子”,用别的储物戒替了这枚储物戒,那里头的东西自然也是好的。 可,这不一样。 一想到施俊彦会触碰到这些花,他就极为不爽,心念一动,换了。 储物戒静静躺着,而另一枚在池栖雁手中,随着那场爆炸……一同消失了。 无名指根部有一圈泛白,戴久后残留的痕迹还没消散。 他包住手,将储物戒收了起来。 邪物死了,他的任务完成了,全身却没一处提得起劲,恍如隔世。 第83章 他去推开竹屋门扉,竟生起股近乡情怯之感。 池栖雁曾住在这里。 第一次分离的夜晚,他悄声来到这里,窗纸透着光,灯尚未熄灭,栖栖还没睡。 这般,他才敲了门,一叩一击,有规律地敲着,看上去不紧不慢,实际上心跳微微加速,他迫切地想要见到栖栖。 栖栖待在他的房间,如同被圈进了他的地盘,迟早会沾染上他的气味,他想想便极为满足,爽到头皮发麻。 听着里头传来的脚步声,咚咚咚,每一步都踩在心尖,到门口处脚步声停了。 门依旧关着。 栖栖藏在了门后,意识到这点,他不由得一笑,栖栖的小心思总是特别好猜。 他推开门,踏入房间…… 风吹竹叶,沙沙作响,没有脚步声。 北玄商指尖微蜷,最终还是推开了门,屋里的味道涌进鼻腔,却没有池栖雁的气味。 他下意识深深呼吸,才闻到一丝浅而淡的气息,风一吹,就散了。 屋里头仍是原来的装扮,所有东西都在原位,没有任何变化。 正对门的案桌上,魂灯还在,琉璃暗淡化黑。 他跨过门槛,这个竹屋他待了百年,应是安心之处,可却莫名觉得心落落的,浑身不安。 不能再想了,该找点别的事做。 可平常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呢? 北玄商一时竟然想不起来了,愣愣地盯着前方,窥见案桌上的几本书,才想起来平时自己会坐在案桌前看书,学习新的术法。 他这才找到一点事做,坐到凳子上,魂灯放在案桌正中间,他伸手触碰,看了几秒,才将魂灯放到一旁。 拿起书翻开,看见熟悉的内容。 喉咙如被人掐住,呼吸变得极为艰难。 这些书,不是他的,是池栖雁的。 当初,池栖雁说要罚他,却转身坐到他的怀中,他清楚地感受到怀中人的温香软玉,池栖雁惹了他一身火,还要他讲书…… 这些记忆清晰地仿佛还发生在昨日,北玄商头一次痛恨自己的记忆如此之好。 那神情,那动作,那触感,一笔一划全刻在脑袋里,稍微一想,这些全涌了脑海里,他连躲的机会都没有,被迫承受着往日的甜蜜。 为什么池栖雁会是邪物呢? 如果不是,该多好。 不管他怎么去想邪物曾干过的坏事,只要一想起这人是池栖雁,他便怎么也恨不起来,可他明白他必须得杀,也不得不杀。 如今,人已魂飞魄散……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阻止了邪物滥杀无辜,也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爱人。 书角似乎还残留着池栖雁的触感。 北玄商眼前模糊,他眨了眨眼,有东西砸下来,他低下头,却见手中纸张湿了一块。 他愣愣地抬起手,摸了下脸,指尖湿润。 是眼泪。 他怎么哭了? 他抹去泪痕,看不下去书,合上,目光直直盯着书封,渐渐失了焦点,一股空寂感自灵魂深处传遍全身。 回忆以前的日子……他这个人的生活还真是无聊,看书练剑,出门历练。 人生如一滩死水,每天重复同样的事,直到那个人的落入,掀起层层涟漪,水活了起来,又很快恢复平静,他却忍受不了再回去从前的样子。 这个地方,让他窒息,他无法再安坐,站起身子,往院子去,除了看书,他还可以干别的事,总能忘记的。 到了大院,他召出剑,手掌微微颤抖,用力攥紧剑柄,抑制抖动。 他挥出一剑,掀起的剑风击散树叶,将叶子劈开两半,他再挥剑,最后却垂下手臂,剑尖点地。 曾经,他与池栖雁共舞一剑,他扣住池栖雁的手握住剑柄,将他揽在怀里,因为剑招的挥舞,池栖雁总会时不时撞进他的怀里,发丝微飘,清香淡淡。 他便会低下头,悄悄在怀中人的后脑落下一吻,发丝蹭得鼻尖痒痒,他趁势闻着怀中人的香味。 他嘴上说着剑招,眼睛却没有一刻是落在剑身上的,低头看着池栖雁。 这个视角他只能看见毛茸茸的脑袋,他不满足,他想看怀中人的脸。 于是,他剑招上挑,盯着剑心的池栖雁便自然抬了头,露出这张他再喜欢不过的脸,想亲。 只要他微微低下头,就能亲到怀中人。 他目光落在唇,唇色泛白,再上移,看见池栖雁迷茫的眼神,池栖雁看着剑,却没看着他。 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在想什么呢? 一剑完后,池栖雁没有第一时间看他,而是去接枯叶,看着锋利的叶边。 他没忍住出声,想让池栖雁看他,池栖雁揉着手腕,对他说:“酸酸的。” 原来,是身体不舒服。 他便捂住他的手,为他轻柔揉捏着,对方却抽出了手。 “砰”一声,北玄商被这一声勾回神,他的手没了力气,手中剑落地。 以池栖雁真正的实力,怎么可能会因这小小的剑招而手酸。 而那时池栖雁已知他身份,是对他的触碰讨厌吗? 明明从前更亲密的事也做过,后面却避之不及。 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呢?难道真的是利用完他后,觉得他没有价值了? 他像是陷入了一个围墙,没有任何出口,死活撞不出来,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池栖雁早已渗入他的生活,他总控制不住想起他,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 愈想,困得愈深。 北玄商无法再做到心无旁骛地练剑,他什么都不想想,什么也不想干,他抬步往回走,坐回凳子。 轻掐诀,点在脑门。 这样……便好了。 意识彻底昏沉。 肩膀被人轻拍着,耳朵边的声音有点吵,北玄商微微撑起眼皮,意识朦胧,张嘴无意识地喊道:“栖栖……” 他觉得奇怪,栖栖早上睡醒时,只会静静窝在他怀里,双手环着他,睁着双猫儿眼,盯着他看。 他几乎每次都能察觉到,却装作刚刚睡醒的模样,故作惊讶,开口道:“栖栖……怎么醒那么早?” “早安。”栖栖就会探出点脑袋,撅了下嘴,道:“吻。” 他不由得笑了,轻低头,郑重吻了下怀中人,浅尝辄止。 头次睡在同一张床上时,栖栖先醒过来,他缓缓睁眼,装作刚醒,对上异常明亮的眼,没忍住亲了下栖栖的唇,栖栖愣了愣,手摸了下唇。 “早安吻。”他含笑道:“早起的奖励。” 栖栖眼眸一亮,又凑凑脑袋,道:“早安。” “早安。”他回道,就没了动作。 “吻呢?”栖栖困惑地点点唇,道:“早安,吻,说了早安不应该……”吻吗? 话没说完,他就低头,轻咬了下这张喋喋不休的嘴,又啄吻着安抚了下。 他不信栖栖不懂他话中本来的意思,只是在装傻,懂得越来越多,也会套路他了,他却心甘情愿被套牢。 唇才分开,栖栖眉眼弯弯,又唤道:“早安。” “早安。” “早安。” …… 很快,他大脑清明,睁开眼睛,看见的不是池栖雁,而是施俊彦和解琼颖。 两人相互挤眉弄眼着,解琼颖压低声道:“师兄没事,你怎么上来就一通乱拍?” 她一转眼睛,与他对上目光,动作一僵,手扯了扯施俊彦衣袖。 “我不是故意的。”施俊彦小声说。 “师兄。”解琼颖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施俊彦,道。 施俊彦僵硬地转过脑袋,对上北玄商的眼。 北玄商瞥了眼那停在半空中的手。 施俊彦一打哆嗦,忙收了回去,身体站得笔直,道:“师兄,我不是故意的!我们二人在门口站了半晌,没听见动静,怕师兄你有不测,才闯进来的。” “出何事了?”北玄商开口问。 他的意识陷得太深,没察觉到两人。 又或许是察觉到了……不想睁眼。 意识休息了好久,精神非但没有饱满,还起了股倦怠,浑身提不起精神。 他,不想去管任何事。 第73章 荣耀 眉间烦躁一闪而逝, 北玄商恢复平静。 “师兄,向智宽已死,我们统计了伤亡人数, 无一人死亡, ”施俊彦闪过庆幸, 又道:“重伤之人较多, 但吃了那些药,恢复速度加快。我们主要来是……为了庆功宴。” 说到后面,声音变小。 庆功宴, 北玄商舌尖无声碾过这三个字,庆祝坏人全都死了吗? “那个师兄,现在距离琼澜宴已过了三日。”施俊彦觑着座上人神色,解释道:“他们说要……好好庆祝一番,让我告知师兄。” 第84章 北玄商垂下眼, 没什么表情。 “宴会即将开始, ”施俊彦继续说:“大堂损毁, 办在了上次琼澜宴的地方。” 上次琼澜宴办在后山,情丝池旁。 北玄商自不会忘记,这个池子是他与池栖雁一切开始的源头。 只怕他一到故地,就又想起池栖雁,他道:“你同师尊说, 我身体不适, 便不去了。” “师兄你哪里受伤了?”施俊彦忙焦急询问,师兄同平常一样板着脸, 浑身上下看不出一丝伤痕。 北玄商默了片刻,随口道:“灵脉。” “这可是大事!师兄,要不让小师妹给你看看?”施俊彦提议着, 推开一步,让开位子给解琼颖。 解琼颖猝不及防直面北玄商,心一紧,她知道北玄商没受伤,这般说的原因不言而喻。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她眼一闭,语速加快,道:“师兄,这场宴会,您是主角,不去的话,那些宗主定会担忧的。” 话落,她听见轻轻的叹息。 “是我考虑不周,”北玄商站起身,看着照进屋门的日光,道:“走吧。” 他……确实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想着避开那地方,却忽略了这理由一出,那些宗主定会上门查探他的伤势,底下的弟子也会知道,无端掀起不必要的风波,还会破坏这一方宁静。 转变之快,施俊彦愣了一下,就见师兄绕出案桌,往外走,他忙跟上去。 解琼颖瞥见案桌边的魂灯,眼神一暗,勾唇笑了下,又一愣,来不及多思,忙转身跟上二人步伐。 三人飞行不过一会儿,就遥遥看见了目的地,青山绿水,张灯结彩,酒席数桌,盈满琼浆玉露,弟子按门派有序就坐。 靠山那边是主座,众宗主已落座,唯松正阳附近空着一个位置。 三人落地。 “师尊,徒弟来迟了。”北玄商低头恭敬拱手。 “宴会尚未开始。”松正阳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抑住候间叹息,没说一句责备的话,道:“入座吧。” 北玄商直起身,款款入位,正襟危坐,剩下二人去了左边稍降一格的位子。 其他宗主不知北玄商与邪物渊源,皆面露笑容,带着对小辈的欣赏赞许,没将北玄商比他们晚来一事放在心上。 “北师侄可是琼澜宴最大的功臣……”微胖男子摸了摸胡须,开玩笑道:“松宗主可得好好奖励。” 松正阳收敛起情绪,换成一副轻松模样,对那人笑道:“这自是。” 几人闲聊了几句,北玄商心不在焉地听着。 “感谢诸位来此,琼澜宴顺利结束,可喜的是,无一人死亡……”松正阳站起身,面向台下诸位弟子,用灵气将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北玄商回神,才见松正阳已站到台中间,偏头就见台下所有弟子正抬着头,目不转睛,认真听松正阳所言。 这样的大席,他参加过不少,可唯有这次,他坐立不安,不愿再待下去,像是早有预感,听见松正阳叫他的名字,他没有一丝意外。 “其中最大的功臣正是北玄商。”松正阳说着。 不需要加身份,不需要加宗门,这个名字震耳发聩,所有人都知道北玄商指的是谁,齐齐看向一旁之人,目光灼热,神情激奋。 北玄商表情没任何变化,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如坐针毡,那些本该早已习惯的目光,却像利刃一般,刺破心脏,割着他的血肉。 他的荣耀是用他爱人的血肉筑成的。 邪物确实该死,可他无法去接受这份荣耀,他无法去看台下人的目光,这让他窒息。 他撇开目光,不想去看,却看见施俊彦旁边的位子空了,这是解琼颖的座位。 施俊彦正看着他,脸色没有丝毫不对劲。 解琼颖若是离开,坐在一旁的施俊彦定会知道,既然施俊彦面色正常,解琼颖应当是有事离开位子片刻。 但不知为何,北玄商生起股不安,他迅速扫了圈宴席,没看见解琼颖影子,转瞬间大脑闪过无数记忆。 池栖雁之前逃出去,是催眠了解琼颖和施俊彦,让他们帮忙。 他亲眼看着池栖雁魂飞魄散。 不可能……是他。 仅仅是想起那幕,北玄商心脏便狠狠一跳,但容不得他过多沉浸,还有一人。 向智宽…… 是施俊彦告诉他向智宽已死! 北玄商想起此人的诡计多端,顿时眉头一皱,生出股猜想。 他立即转头,看向松正阳,看清那道身影,瞳孔骤缩,瞬间站起身。 解琼颖对着他弯弯唇,笑得灿烂。 明明是一个脸,然而,这个笑给北玄商的感觉截然不同! 如同阴邪的毒蛇,朝着他吐信子。 众宗主认识解琼颖的身份,看着她到一旁,眼中仅仅是略过困惑,没思及深的一层。 解琼颖动了! 她飞身向松正阳,右手心直直朝向松正阳,散发出微光,松正阳说着话,对背后情况毫无所觉。 北玄商未及思索,抛出剑刺向解琼颖,快至只见余影。 解琼颖手离松正阳只差一分,而剑离她同样只差一分! 千钧一发之际,松正阳意识到什么,朝他的方向微侧身子。 解琼颖那掌打空! 而他为了避开伤害师尊,偏转剑心,剑刺空! 可很快,解琼颖反应过来,利用距离优势快他一步靠近松正阳,手掐住松正阳脖子。 北玄商眸色阴沉,道:“向智宽。” “反应这么快,”向智宽紧了紧手,松正阳脖子皮肉挤在一起,他赞叹道:“不愧是我的儿子。师弟,对吗?” 松正阳咬牙,气得浑身发抖,哪怕生命被别人抓在手里,却没有一丝惧怕。 他的脖子被抓紧,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格外艰难,他道:“你、不、是……” “师弟,你这样说话也太慢了。”向智宽嫌弃了一句,又道:“我猜你是想说你不是已经死了吗?那就要多谢那畜生了。” 松正阳怒气一滞,向智宽口中的畜生指得是池栖雁,想起高台上池栖雁对他说的话,他一时竟不知该做什么样的表情。 池栖雁当真骗了他? 可他总有一丝不信。 向智宽笑意扩大,表情与脸形成巨大的割裂感,透着股奇怪的诡异感。 “师弟,你是不是在想他骗了你们?与我是一伙的?”向智宽哈哈大笑出声,抬起眼,目光落在北玄商身上,喊道:“确实是骗了你们!他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你们的!哈哈!” 北玄商蹩了蹩眉,向智宽说的话没头没尾,犹如疯语,可浓烈的不安感如潮水般淹没他。 “他竟然想救你们!”向智宽死死地盯着北玄商,对这个有自己血缘关系的人没有半分温情。 他道:“明明当初那么想脱离我的控制,最后却因为你们重新回到我的手里,没了记忆,被域外婴啃食的时候还在叫你的名字。” 大脑嗡嗡作响,如敲重击,北玄商双眸瞪大,耳朵如塞了棉花,朦胧地听见向智宽还在说。 “琼澜宴乖乖听我的话不就好了……”向智宽啧啧摇头道,“就不会落得……被心爱之人魂飞魄散的下场,看看,现在心爱之人都在庆祝你的死亡呢。” “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北玄商愣愣地看着向智宽,喃喃出声,整个人如被灌了铅,沉重无比,这些字他几乎听不出是什么意思,思维一片空白。 “你以为我会乖乖被池栖雁拿出来挡剑吗?”向智宽回想起当时被揉捏心脏,被刺穿的痛感,再看众人错愕之脸,尤其是北玄商呆滞的表情,竟产生一股无与伦比的畅快感。 他空余的一只手放在松正阳后背心脏处,黑气化刃,猛地捅穿! “噗!” 松正阳当即吐出一口鲜血,又被向智宽控制住动弹不得。 “就像这样,你明白吗?”向智宽缓缓攥紧手,心脏在他手心不停跳动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而松正阳前胸却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如当初向智宽般胸膛朝着北玄商。 这样,北玄商只需要拔剑就能轻而易举刺穿,池栖雁还将自己的痕迹全都抹消,谁都看不出来,包括北玄商。 明面上,当真是北玄商杀了向智宽。 北玄商全身颤抖不止,红血丝爬上眼,他明白,他明白向智宽话中意思。 是池栖雁…… 是他控制住了向智宽…… “可真是太蠢了,”向智宽叹道:“不过也多亏了他,这个人身体里居然有邪气残留,倒是方便了我附身,千算万算,最终还是我活着,而他死也护不了你们!” 第85章 向智宽眼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手头再次用劲,感受到心脏肉挤出指缝,软滑黏腻。 候间堵着血块,松正阳强行将其咽了回去,看见北玄商呆立在原地,双眼失焦,透不进一丝光。 他咬紧牙关,两只手扣住脖子上的手,同时对北玄商喊道:“动、手!” ----------------------- 作者有话说:谢谢柒谋宝宝,能不能别断更宝宝的营养液[让我康康] 第74章 隐瞒 两字如利刃破开大脑朦胧, 北玄商重聚焦点,看清眼前一幕,终于反应过来向智宽要杀师尊! 他咬紧唇间肉, 尝到腥甜味, 强逼自己集中注意力, 去思考。 众人皆以为向智宽已死, 没设任何防备,如此好的机会向智宽却没有释放黑气,一网打尽。 那么说明……向智宽已遭受重伤, 无力去附身别人,这次目标是冲着松正阳。 而松正阳显然也想到了这点,才牢牢去制住向智宽。 北玄商手指不断颤抖着,好险才擦出诀,掌心聚气, 透过松正阳的肩看去, 那剑悬浮, 重新调转方向。 两面夹击。 向智宽肆无忌惮地看着他,步子未挪动一分,道:“我死,她也会死。” 像是为了验证这句话,眼中阴邪的神采褪去, 浮上茫然。 “师兄?”解琼颖唤了下, 为何师兄正仇恨地看着她,手心的招式一招就能夺去她性命, 包括师叔他们怎么也如此看着自己。 可马上,手中异样的触感让她心生怪异,她慢慢低头看去。 自己正捏着师尊心脏…… 她愣愣说了句, “师尊?” 意识重归模糊,她知道是有人控制了她,在彻底昏去前,她急忙道:“别管我……” 松正阳浑浊的老眼溢出点泪光,手才松开了点又立即抓紧。 向智宽重新掌控身体,他附在向智宽耳边,握着脖子的手猛地用力,道:“快叫你徒弟动手啊!我们三个人一起死!” 松正阳脸色涨红,喘不上气,呼吸渐渐微弱,余光给了北玄商一眼。 接受到信息,北玄商重重看了眼松正阳,剑心已蓄势待发。 变故陡生! 向智宽忽然全身抽搐起来,面容狰狞痛苦,扭曲成一团,握着松正阳脖子的手松开几分。 松正阳猛吸了数口气,胸腔剧烈起伏,尚未喘匀,被北玄商一把扯住手拽过去,措不及防被喂了灵药,烧灼感瞬时减弱。 “怎么会……”向智宽看着自己的双手,正在剧烈地颤抖,沾染的鲜血垂落,染红绿草,不可置信地喃道:“怎么会这样?” 北玄商蹩紧眉,他没有使用任何术法,向智宽突然这般,像是在遭受什么极致的痛苦。 就见向智宽手颤颤巍巍地靠近心脏处。 不好!向智宽想“自杀”! 北玄商瞬间闪至向智宽一旁,扯住向智宽攻向心脏的手,黏腻的血液沾了手心,然下一秒,他探到手臂主人的脉络里不同的气息正在打架。 “你在做什么?”北玄商死死盯着向智宽,问。 “是他……”向智宽没理会他,垂着头自言自语着,“是他哈哈……” 是他?是池栖雁? 北玄商察觉到那几股气息里有红气,急急问道:“什么意思?” 倏然,向智宽抬起头,扫过那一张张脸,最后目光停在北玄商脸上,看着这人眼中的急切慌乱,他癫狂笑道:“他到死都在帮你!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做了什么,毕竟他嗬……已经被你杀了……” “你把话说清楚!”北玄商呆愣一秒,抓着那只手的力道不自觉加重,盯着向智宽双眼逼问。 向智宽勉强地维持着笑意,张张嘴,可下一秒脑袋却无力垂下。 北玄商看着垂下的脑袋迟钝几秒,感知到手中脉络里的气息只剩下灵气,他顾不上礼仪修养,连连晃着向智宽,吼道:“你把话说清楚!” 垂下的脑袋微微动了动。 北玄商忙问:“栖栖做……” 那个脑袋终于抬起,北玄商却放下了手,愣愣地后退几步。 解琼颖回来了,而向智宽已死。 栖栖到底做了什么? 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要瞒着他? 可是,栖栖已死,他的问题注定没有答案。 北玄商紧了紧手,对了,向智宽提到过师尊和池栖雁,师尊一定知道什么。 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转过身握住松正阳的手,眼带着祈求,急急追问:“师尊,到底是怎么回事?栖栖他做了什么?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松正阳右手圈拳抵住唇,嘴巴里含满鲜血,只要张口便会喷吐出,这是致命伤,那颗药丸只缓解得了一时,而北玄商慌得没发现这件事,眸带期待地看着他。 他咽回去鲜血,半张唇道:“比武大会那次,我与他合……” “老松!你怎么样了?”微胖男子忽然冲过来,扶住松正阳,窥见松正阳掩在右手后的鲜血,他看向北玄商,低声道:“北师侄,你师尊受了很重的伤,需要修养,你也先回去休息吧,这里的事就交给我们。” 他余光示意北玄商看向周围,北玄商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他的意思,偏转脑袋看向周围。 众人均站起了身,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带着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方才发生的一幕幕一声声,他们全都看见了听见了。 现在不是讲这些的时候,北玄商收回视线,低垂脑袋,他听见自己说:“是。” 大脑一片混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宴席的。 脚下微湿,冰冷感传上身子,北玄商回神,收回沾湿的右脚,与池面上自己的倒影相对视,窥见自己眉下压,抿紧唇,透着股散不去的阴郁。 他当真是昏了头,再差一秒就踩进了情丝池。 他收回眼,抬起步子就要离开,忽地步子一顿。 他感受到了一丝灵魂波动,轻轻拨动人的心弦,余韵徐歇。 再探,没了。 就像是一场错觉。 他知道这不是错觉,这情丝池与别的地方相连,是谁的? 冥冥之中,他觉得自己应该下去。 鬼使神差,他当真跳进了情丝池,冰冷的池水涌进鼻腔,淹没整个身子,一如当初被邪物用鞭子扯进水里,可这次他没有失去意识。 那灵魂波动很浅,距离应当有些远,他往深处游去,窥见暗樵。 又波动了下,这次更明显了,方向没错。 北玄商再往前游去,见一片暗黑中藏了一点幽蓝色光芒。 他靠近几分,才发现那幽光从水底传出,那块地方复杂的梵文圈成圆圈,正中间飘着一缕红光,独树一帜。 北玄商皱了皱眉,这地方怎么会有阵法,方才的灵魂波动是从这里传来的? 看着与众不同的红光,他诡异地生不出一丝警惕之情,被蛊惑般伸出手,直直朝着那抹红光而去。 手到了阵法边缘上方,幽蓝光芒闪亮一瞬,他猛然回神,手停在半空,自己竟然想去触碰那抹红光。 没等细想,他眉眼一凛,道:“出来。” 水微微波动,像真的有人靠近,慢慢地,水波停歇。 北玄商戒备着,手掐出诀,极有耐心地等待来人说话。 “玄商……”一道温软的女声响起,音色暖而润,珠落玉盘。 她道:“我是付萦韵,是你的娘亲。” 声线发紧,想来是有些紧张。 北玄商微愕,莫名地,他觉得来人说的话是真的,但他难以对这个“陌生人”生出亲切之情。 师尊说过付萦韵已魂飞魄散,可眼前之人是付萦韵。 他收回手,也将疑惑说出口,“师尊说您魂飞魄散了。” 没听见一声回应,那灵魂波动又拨动了下,这次却极为微弱。 付萦韵还在,又奇怪地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北玄商看向手,唯一的变化就是他收回了手,于是,他重新将手伸向阵法。 幽蓝光一闪,付萦韵开口道:“离了阵法,我无法说话。” “师弟没说错,我确实魂飞魄散了。”付萦韵停顿一下,道:“现在是我最后一魂。” 北玄商听着,目光却又无意识地放在那抹红光上,不知道为什么他好想去触摸它,它好像有些难受。 他该警惕的,可他却当真起不了警惕之情。 相反,他觉得心疼,莫名地心疼。 “去摸摸他吧。”付萦韵柔声说,“他现在很难受。” 第86章 “他?”北玄商心中涌起一个猜想,双眸微瞪,是……栖栖吗? 他亲眼看着栖栖魂飞魄散,可付萦韵能有一魂,栖栖会不会……也留有一魂? 这个猜想像泡沫般,一触即逝。 他害怕这个猜想是错误的。 “摸摸,你就知道了。”付萦韵看出了他的胆怯,鼓励道。 她知道他很想要他的触碰。 北玄商游进阵法,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去靠近那丝红光,还没碰到,那红光就歪了歪身子,试探性地碰了下他的手尖,像小猫咪确认食物是否有毒一般。 似乎是确认没有危险,那红光像红丝线一般缠上他的无名指,欢快地往他的手心游去,最后蜷成一团。 红色光芒微微闪现,再看,红光消失,手心躺着一个小人,像煮熟的虾仁般蜷缩着身子,微微发颤着。 是栖栖。 惊讶过后,一股狂喜涌进大脑,北玄商却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会伤害到小池栖雁,只敢用目光一遍遍看着。 池栖雁当真留有一魂,这是元魂。 狂喜很快被担忧取代,小池栖雁的姿态明显很难受。 眼睛紧紧闭着,小双臂抱住自己,屈着腿往身体里藏。 “栖栖……”北玄商想去碰小池栖雁,却不敢,下意识地唤着昵称。 池栖雁小小的睫毛乱颤着,想睁开眼却睁不开,只好发出轻微的嘤咛声,算是回应。 “这阵法能吸附元魂,当初,他潜过这片阵法时,我尚在昏迷,让阵法不慎吸走了他的元魂,”付萦韵解释道。 “这里能听见庆功宴的动静。他催动解琼颖体内的邪气,吞噬向智宽的灵魂,但他只有一魂,承受不住,便成了这般。他……不要我唤你过来。” “但能救他的只有你。” ----------------------- 作者有话说:谢谢能不能别断更宝宝,柒谋宝宝的营养液哇[亲亲] 第75章 情丝 北玄商盯着手中的小栖雁, 形态随着呼吸一明一暗,他的心脏跟着揪紧。 难怪向智宽会毫无征兆痉挛,原来是池栖雁做的。 向智宽说的那些话…… 他想亲口从池栖雁嘴里得知真相, 时至今日, 他还是无法相信池栖雁说过的决断之话。 那些话不管是真是假, 他都无法再忍受离开池栖雁, 阴阳两隔。 他抬起头,问:“怎么救?” “你的丹田有魔气,能供给他营养, 我需将他引至你的丹田,”付萦韵顿了下,道:“但这样,你与他便是共生体,你死即他死, 反之亦然。” “好。”北玄商毫不犹豫地回答。 “唔……”小栖雁忽然唔叫了一声, 化作一缕红光, 就要逃离手心。 北玄商眼疾手快拦住红光去路,将红光小心圈在手心,很快掌心传来撞击感,红光在胡乱窜动着,想要逃出来。 他犯上心疼, 栖栖这样定会撞得头疼, 想收回手,却又明白一旦松了手, 池栖雁一定会逃得无影无踪。 他忙问:“栖栖……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手心力道更重,池栖雁拼了命地想出来。 再撞,当真会把本就柔弱的元魂全撞散。 栖栖若对他不是真心的, 又为何要在意他的死活呢? “说好生同衾,死同穴。”北玄商继续道:“不管你瞒了我什么,我都不会再松手,要死便一起死。” 说完这些话,他感觉如释重负。 或许,栖栖死的那一天,他便想这么做。 他无法忍受栖栖离开他,过去的罪孽由他一并承担。 手头的撞击减弱。 “夫夫本是一体。”北玄商轻声道:“这次,别推开我,好吗?” 力道彻底停歇。 北玄商缓缓松开手,就见小栖雁躺在手心,小小脸上沾了点泪珠,形态更加透明。 “我来指引你。”付萦韵说。 北玄商听着耳边的指导,探到心魔的具体位置,将池栖雁缓缓送入,很快魔气缠绕上池栖雁的身体,他起了些害怕,好在,那些魔气涌入,凝实了池栖雁的身体。 他竟觉得一丝诡异的满足,这样栖栖就永远不会跟他分开了。 突然,丹田处滚烫异常,焦灼感遍布全身,灵魂传来撕裂之感,四肢百骸锐疼无比。 这不是他的痛苦,是池栖雁的…… 他感受到了池栖雁的疼痛。 明明那么疼,方才还那么用力地撞他…… 北玄商候间干涩,难以吞咽。 “魔气受他压制,能为他所用,蕴养元魂。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得趁早修复他的□□灵魂。”付萦韵声音变得很轻很弱,说:“在此之前,万不得让他离开你一米之外。” 那声音很浅淡,不细听几乎就散了。 北玄商眉一皱,脚下的阵法不知什么时候转淡,光芒渐弱,这个阵法要破了! 他忙施加灵气,试图去维持阵法,却仅仅是延缓了阵法散去的速度。 “您……” “没用的。”付萦韵道。 阵法的主人死去,这阵法也会散去。 北玄商想起到目前为止,他都没看见过付萦韵的元魂真身,是早就散在了阵法里,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那灵魂波动想必是付萦韵的,是她将自己引到这里。 “在我来之前……栖栖就会散了,”北玄商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滋味,他道:“您护住了他。” 阵法呈现蓝光,是付萦韵元魂的散落,而那些光芒将栖栖围在中间,护着栖栖。 如果付萦韵不这样做,她还有一线活的机会。 “为什么……”北玄商才说了三个字,付萦韵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本来能拦住他,可最后关头我什么都没做。”付萦韵的声音快散了,道:“我也有私心,你有要护的人,我也有……” 北玄商抿唇,他与付萦韵都明白事成定局,多说无益。 水中浮起一块石头,飘到北玄商面前,上面刻着点梵文,散发着微不可见的蓝光。 这里头储藏着付萦韵的记忆。 他接过石头。 “是结侣……” 话未尽,声音已散,脚下阵法失去光芒,梵文被抹去。 付萦韵的元魂彻底消失。 北玄商握紧手中石头,最后看了眼那块本该有阵法的地,转身游上岸。 他探了下丹田,栖栖仍闭着眼,但身体慢慢放松,他身上的痛意也在减缓,栖栖在好转。 他松了口气,准备回竹屋,然感受到手头粗粝的石头,他决定去找师尊。 师尊一直以为是他害了付萦韵,或许这块记忆石能揭晓真相。 上了明朗宫,没见到师尊。 他料想师尊应当在寝宫,便走了过去,床榻边围了一圈人。 “好了好了咳,你们快去休息吧,别管我。” “你这般,我们怎么放心得过?快快快,再吃点药。” “那魔头下手真够重!” 北玄商对此已见怪不怪,师尊与他们自小相处,私下里关系很好。 他故意泄出气息,但这些宗主忙着关心松正阳,一时没察觉到,于是他敲了敲门。 “玄师侄来了?来看看你师尊。”众宗主让出点位置给北玄商,面上恢复严肃。 北玄商走近,松正阳正躺在床榻上,除了唇色泛白已无大碍,那双微眯着的眼扫过他,落在他手里的石头上,倏地瞪大,直起身子。 旁边的人忙扶住他,道:“你起身做什么?快躺下。” “这这……”松正阳止住话头,急忙对旁边的人道:“有玄商陪着,你们快去休息吧。” 众宗主看出松正阳有话要与北玄商说,不多说便离开了。 他们一走,松正阳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着那块石头,道:“是师姐?” 北玄商点头,将石头递给松正阳。 松正阳神情激动,颤抖着手去接,道:“这是哪来的?” “情丝池底,”北玄商看着松正阳双手捧着石块,犹疑了下,道:“她的元魂在那……” 松正阳双目溢满错愕惊喜。 元魂在,意味着还能活。 他急忙挪出身子,结果动作过大扯动伤口,疼得皱了皱眉,但这点疼也让他从惊喜中回过神。 “元魂……没了?”松正阳艰难地挤出这四个字,北玄商只带回来一块石头,说明师姐的元魂很可能已经没了。 北玄商微点头。 松正阳得到肯定的答应,身子猛地塌下,呛出好几声咳嗽,硬生生吐出一滩血。 第87章 “师尊!”北玄商想上前,却被松正阳挥手示意停下。 “无事。”松正阳擦去嘴角的血,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北玄商一五一十将事情复述给松正阳,他感受着丹田处栖栖的呼吸,心脏微微柔软,他道:“师尊,那些事等他醒了就能明了。” 松正阳魂不守舍地点点头,手摩挲着石块,撬开了关卡,一团蓝光飘出,停在半空中,缓缓浮现出画面。 “这是她的记忆。”松正阳声音轻到不知是说给北玄商听还是给自己听。 北玄商看向空中。 画面中入眼是一道男子的背影,穿着坤撼宗宗主的衣服,后面背景是明朗宫,应该是上任宗主。 “师尊。”女子清冽的声音传出,是付萦韵。 “明日就是结侣仪式,怎么不去好好准备?”宗主转过身,满面慈祥,笑问。 “我昨日梳理丹田时,发现丹田有新的气息……是孩子。”付萦韵话中却不见半分喜悦。 “那气息……有问题?”宗主收敛了笑容,沉声问。 “师尊,您怎么知道?”付萦韵惊愕,声音不自觉提高。 “呵,魔女生下的孩子果真不是个好东西,也入了魔,伪装了这么多年差点连为师也被骗了。”宗主冷笑一声,不复先前的慈爱,道:“还好,还来得及。” “明日结侣仪式照常,为师会与众宗主商量,将他逮捕。”宗主重新挂上笑容,道:“这孩子断不能留,生下来也会是魔头,迟早会害了所有人!你向来聪明,应该明白怎么做吧?” 空气安静,付萦韵迟迟未说话。 宗主压了压眉,道:“你要留着?” “师尊,”付萦韵低下头,盯着地板,拱了拱手,道:“我会处理好。” “原来传闻是真的……”松正阳喃喃道,见北玄商有些困惑,解释道:“师尊不喜他,对他异常严格,传闻说是因为他是师尊被魔女设计后生下的孩子。” 北玄商第一次听说,但他不关心,他看着蓝光中的地板。 是他的气息异常,付萦韵才发现向智宽入魔深重,正因此孩子受其牵连,被魔气缠身。 若不解决掉,恶欲终将占据上头。 但他能站在这,付萦韵那时根本没将他处死。 转眼蓝团光景已换。 他看着熟悉的场景,眉头微微蹩紧。 这处洞穴…… 是他发现栖栖真实身份的地方。 付萦韵正坐在潭水边,水面幽光照亮了她的衣角。 她取出丹田处的气息,一团黑色魔气与纯白灵气相互缠绕着,悬在右手中。 这团气是孩子。 另一只手触摸上气团,灵气缠了上来,亲密地勾着指尖,魔气马上盖过灵气,死命咬着指尖,渗出血。 付萦韵蜷了蜷手指,将灵气附了手,却迟迟难以下手,魔气与灵气丝丝缕缕缠在一起,这孩子尚未成型,根本不可能自行分隔开。 最终,她徒手抓住一缕掺杂黑白的“线”,困在手指间,轻轻念道:“对不起……等结束了,娘给你重塑情丝。” 情丝在指尖乱窜,却每每碰壁,圈着它的五指猛地收紧,没来得及挣脱便消散在指尖。 只要没了情丝,就不会有感情,也不会产生恶念。 “我竟从来没发现过……”松正阳自然看出付萦韵做了什么,他转头看向北玄商,道:“你的情丝?” “那次琼澜宴,我落入情丝池,长回了情丝。”北玄商道,看向蓝光的目光溢上复杂。 付萦韵不愿意杀他,从一开始就除了他情丝,难怪他从小没有感情,感受不到情绪。 画面中水花一掀,付萦韵跳进潭水中,绕过樵石,停在潭底,设下阵法,取出自己的元魂放入。 她久久地看着手中白团,最终才放入,这样元魂就能护住这白团。 “能吸附元魂……这是你今日所见的阵法?”松正阳颤声,呢喃道:“你说在情丝池底,但她下的地不是……” 北玄商也发现了这个位置有些微妙,情丝池作用范围有限,这地距情丝池只有几步。 他轻而易举就猜到付萦韵的想法,她必须得小心行事,但情丝池能不能成功是个未知数。 活着亲自帮他重生情丝,可若是死了,到时元魂便能推他入情丝池,帮助他重新生出情丝。 只是,付萦韵不知道这地方四通八达,出现意外,他被冲击到别的地方去了。 又因为天生少了情丝,没有天材地宝,他用了数千年时间才化成人体。 北玄商解了疑惑,然还没结束,那蓝团又闪了下。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画中那道身影。 是池栖雁。 ----------------------- 作者有话说:谢谢伪装正义瑞瑞咪宝宝,随然宝宝的地雷[亲亲] 谢谢黑色海胆龙王宝宝,柒谋宝宝的营养液[让我康康] 第76章 噬魂咒 那道身影下沉, 随着水流飘荡过来,画面拉近,但那身体在画面中意外地庞大, 这是付萦韵元魂的视角, 周遭事物全被放大。 付萦韵绕着池栖雁观察了番, 池栖雁正双眸紧闭, 全身遍布凌厉的剑伤,哪怕在昏迷中也痛得皱紧眉头。 她跳到池栖雁的手腕处,用小手去探, 低声道:“新生成的……” 情丝。 北玄商心脏一跳,这个时候是那次琼澜宴,池栖雁被他击落于水。 “孩子……是你吗?”付萦韵念着,“你的身上有他的魂迹……” 然而,池栖雁回答不了她。 付萦韵错把池栖雁当成了她的孩子。 她正欲收回手, 却动作一顿, 重新搭上脉, 惊道:“噬魂咒!” 三个字落地,北玄商瞳孔乍缩,不自觉朝蓝光走了几步,想去探池栖雁脉络,可这是付萦韵的记忆, 他触摸不到池栖雁。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画面, 噬魂咒的作用他早有耳闻,下在灵魂处, 只要想,下咒人能随时控制修为,甚者能让被下咒人深受灵魂撕裂之痛。 付萦韵的话是什么意思? 栖栖身上有向智宽下的噬魂咒? 可他以前分明探过栖栖脉络, 没查出任何异处。 他看着付萦韵接下来的动作,顿时明白过来,是付萦韵消除了噬魂咒。 付萦韵与向智宽曾是亲密无间的道侣,这魂迹自是认得她,她逼出池栖雁体内的噬魂咒,繁杂的咒文球散发着白光,自心脏处飘出。 付萦韵是如何消灭噬魂咒,北玄商不清楚,他只是维持着看向画面的动作。 栖栖当真被下了噬魂咒,那从前的事…… “难怪。”松正阳重重叹了口气。 不知何时,画面已散,蓝团回到松正阳手中石头里。 “师尊……”北玄商回神,师尊的话明显知道什么。 松正阳也未再隐瞒,道:“比武大会,为师与他合作,设计让向智宽落入圈套,但最终还是失败了,向智宽带走了他。” “向智宽疑心重,怎会与叛徒再合作,为师想不明白,如今看来他回去后……”松正阳说到这,不忍心再说下去。 北玄商回想起向智宽说过的话,目光呆滞,双手颤栗不停。 “明明当初那么想脱离我的控制,最后却因为你们重新回到我的手里!” 栖栖早就脱离了向智宽的控制,明明能逃得远远的,却为了他们只身犯险,重新落入向智宽手中。 向智宽手段残忍,他不敢想象栖栖究竟经历了什么。 浓烈的惶恐不安烧灼全身,他迫切想见到池栖雁,而现在他只要心念一动,就见到日思夜想的人。 小栖雁眉眼舒展,呼吸平缓,瘫成了一张饼,像是在睡一场平常觉,对外界一无所觉,轻松抚平了北玄商的不安。 北玄商心尖柔软,勾起灵气,轻轻蹭了蹭池栖雁的脸颊,就要收回,却忽然被一双小手抱进了怀里,小脑袋无意识地回蹭他,唇瓣不时擦过。 这灵气能传导感知,他清晰地感受到栖栖柔软的触感,甚至是喷洒的呼吸。 他舍不得抽出灵气,一如那晚栖栖抓住他的手腕,他舍不得抽出手。 当务之急是快点找到重塑肉身灵魂的方法,届时一切真相都将被揭晓。 “你想好重塑肉身灵魂的方法了吗?”松正阳道,“他的身体与常人不一般……” “万物有根源,在栖栖出生的地方或许能找到办法。”北玄商感受着小栖雁的温度,道。 却没看见那双眼睛微微睁开,茫然地打量了一圈周围,最后落在手中的灵气上,试探性地摸了摸,贴了贴。 第88章 北玄商感到一丝异样,没等细细感受,就被师尊的话吸引走注意力。 “为师的伤不要紧,静几日便好,你退下吧。”松正阳低头注视着双手间的石块,道。 “是。”北玄商应声。 他出去明朗宫没几步,不出意外地感知到师尊正极速下山,目的地不言而喻。 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北玄商回到竹屋,坐回凳子,桌上还放着池栖雁的书,他伸出手,无意识地抚摸过,准备去见池栖雁。 余光却瞥见一道凸出的影子,在灯影旁,贴在一起。 他眯了眯眼,忽然想起那异样的触感,双眼睁大。 一探丹田,那道元魂竟消失了踪影。 能让他查不到气息的,只有栖栖。 那道影子,是栖栖的。 栖栖醒了。 巨大的喜悦涌进大脑,北玄商勾了勾唇。 阳光从门□□进,早倒影出栖栖的影子,而栖栖好像还不知道自己暴露了,仍躲在魂灯后面,努力将自己缩起来。 他在躲他。 “栖栖。”北玄商尽自己可能压低声音,去唤。 那道影子抖了抖,脑袋偏了偏,似乎意识到暴露了,掩耳盗铃般地往更里面去缩,彻底消失在灯影后。 北玄商心脏骤停,失去栖栖的恐惧瞬间犯上心头。 他碰到魂灯,想要立马推开,又明白自己这样好像太凶了,会吓到栖栖。 他不知如何去谈,只能一遍遍唤着栖栖,手缓缓挪去魂灯。 结果,池栖雁把自己挂在魂灯上,跟着一起移动。 北玄商又心疼又无奈。 栖栖知道他回到竹屋第一时间会去看他,逃出来,只为了躲避这一时半刻。 他柔声道:“栖栖,理理我。” 池栖雁双手扒拉着魂灯,听见这句话,抿抿唇,每次北泗一用这样的腔调说话,他就受不了,他就忍不住心软。 这次,也不例外。 “你不该救我。” 两人重逢,池栖雁的第一句却是这个。 哪怕嗓音软糯,但话中表达的意思却极其刺人。 “那些诺言可以不……” 魂灯被整个提溜了过去,池栖雁忙松开手,还没来得及施加术法飞行,身体坠落,本以为要摔个屁股墩,却挨到了略软的东西。 是北玄商的手心。 他被迫暴露在北玄商面前,无处可藏。 “那些诺言可以不做数?栖栖,你想这样说?”北玄商抬高左手臂,让池栖雁与他平齐,话语听着很平静。 池栖雁看着北玄商深邃的眼眸,这里面装满他。 他不想点头,他……他不想那些诺言不做数…… 沉默的话语,恰好说明了他的心思。 “栖栖,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瞒着我吗?”北玄商缓声问,他很想知道这些事答案,可他不想逼栖栖太急。 他先前听见的看到的,都是栖栖想让他听见的看到的。 栖栖,瞒了他很多事。 池栖雁低下头,不敢去看北玄商,要是只有他自己的生命的话,他一定会逃走的。 可他那时居然被北玄商说动了,停下挣扎,如今二人生死与共,他一旦离开北玄商一米之外,出现意外,害了北玄商怎么办? 就算是千分之一的危险,他也不想让北玄商去蹚。 “我我……”池栖雁卡壳了,要说的话太难堪了,他狠狠闭了闭眼,道:“杀了很多人。” 第一句话说完,接下来的话就顺畅多了。 “我……不想让你知道我的身份。” 声线抖动着。 如果那时他彻底杀死向智宽,北玄商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世人永远都不会知道正道首席的道侣是邪物,北玄商会受万人敬仰,而让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这是最好的结局。 可偏偏,怎么所有事都出现了偏差,向智宽没死…… “你想杀吗?”北玄商突然问道。 池栖雁微愣,眼睛也睁开了,北玄商在问他想不想杀人。 他迷茫道:“我不知道……” 杀的人多了,他已分辨不清自己的情绪。 只是跟北玄商在一起后,他不去杀人,反而莫名其妙地帮了很多人。 北玄商没追问他,而是道:“比武大会,你便用死亡来离开我,不想让我发现你的身份?” “嗯。”池栖雁从喉咙里发出细微的轻应声,他感觉莫名喘不上气,力气在消失。 “向智宽带你回去,是不是……”北玄商喉间发涩,顿了下才道:“伤害了你?” 池栖雁眼睛一涩,北玄商怎么问他这个问题? 他悄悄掀起眼去看北玄商,却看见满目对他的关心担忧,他被烫着般忙收回眼,道:“没有,只是下了噬魂咒。” 他看着消散的手,才出来不到半会儿功夫,他的元魂已承受不住。 北玄商顾不上去问,赶快捧着他,送入丹田对应位置。 魔气将他包围住,他贪婪地吞噬着,填补着元魂。 他庆幸这次身形不稳,否则北玄商再问,他不知该作何回答。 他不想让北玄商知道那些事。 头顶一痒,他看去,是缕灵气扫过他的头顶,压平了翘起的毛发。 停在半空中,迟迟不走,似乎在等他去摸。 他这次清醒了,可不敢把它抱住。 刚睁眼时,他还觉着奇怪,自己怀里的怎么有北玄商的灵气,他遵从内心地去摸了摸,灵气被他摸得抖了抖,蹭得更近,贴得更紧,他后知后觉才发掘北玄商能感受到这灵气,灵气不满地催促他去摸,他却一动也不敢动了。 眼下,这缕灵气停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他的触碰,离开了,他莫名看出了一丝失望伤心。 他小走了几步,想去追,可理智让他停下了步伐。 不知从哪传来了北玄商的声音。 “栖栖,你还记得出生的地方吗?” 第77章 珍宝 出生的地方? “那个地方……” 数不清的白骨涌进脑海, 池栖雁仍记得藏在牙槽窝里的白牙,出奇的硬,咬在身上着实不好受。 他道:“有很多白骨, 在极恶之地。” 幸好, 向智宽已死, 那个地方应该安全。 “那我们便去那寻找办法。”北玄商得知地方, 站起身。 池栖雁张张嘴,不想让北玄商再去极恶之地,但他死了, 北玄商就会死,他舍不得北玄商死。 “我有办法,”北玄商就知道池栖雁会担忧他,更印证了池栖雁先前在骗他,轻声道:“栖栖, 回来后, 你能将所有事告诉我吗?” 池栖雁抓了抓手, 答应的话翻来覆去说不出口。 北玄商没得到回答,心脏微窒,栖栖究竟还瞒了什么?不愿与他说…… 他没再强求,快跨出门槛时,听见一声很细微的“嗯”, 跟刚出生的小猫似的, 声音很小。 他的心控制不住发软。 于是乎,池栖雁看见了去而复返的灵气, 带着小雀跃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北玄商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赶快想收回灵气,心弦却像被撩动了一下, 他感受到栖栖在触碰他。 池栖雁伸出小手,食指尖试探性地触碰着灵气。 两人如同指尖相触般,那丝异样爬上心头,包裹住忐忑不安的情绪。 池栖雁紧张地睫毛微颤,见灵气也轻轻绕上他的指尖,微微翘唇,才敢整只手掌覆上去,缓缓去摸,像在安抚一头野兽般,而野兽也心甘情愿地伏在他手下,任由抚摸。 已经很久很久,没清醒地这样过了。 他好想北玄商。 他想钻进北玄商怀里,说他疼,讨得个亲亲才行…… 从前种下的恶果不能消散,什么后果他都可以承担,只要能跟北玄商待在一起。 他感受着手中的触感,但他不会告诉北玄商所有事,他为北玄商做的,北玄商都不需要知道。 北玄商悄悄感受了番池栖雁的触碰,嘴角小幅度上勾,又想起当下要紧事,不敢耽搁,往后山赶去。 黑气的屏障阻拦在前,北玄商抬手劈开一条裂缝,快速钻入,黄沙扬面,肃杀气息席卷而来。 身后裂缝瞬间合拢,北玄商再次踏进黄土地,天地混沌,满目煞剑。 进入的地方不是上次所进之地,没有任何方位。 北玄商松开手中剑,剑尖悬空朝下,剑身急速膨胀,直冲天际! 他微动唇,剑身狠狠砸下,嵌入地面,不断下行,黄沙飞扬。 第89章 北玄商估摸着差不多,掐诀间剑身恢复正常,漏出深不见底的洞,黄沙纷纷滚落,他一跃而下。 入眼一片黑暗,此地如之前般漆黑静谧,体内灵气再次被剥夺干净。 是极恶之地。 北玄商两指一并,凝成风刃,抵在心口处,正欲往下一划,就被一道力气抵住了动作。 “不行!”池栖雁眼睛圆瞪,脸颊微鼓,两只手抱紧北玄商的手指,身子小小的,力气也小小的,像挂在手上似的。 他能看见北玄商动作,猜出北玄商要做什么,顾不得其他直接钻出来拦他。 这点力道对北玄商来说太小了,北玄商能无视池栖雁的阻止,但他却道:“一下便好。” “你要做什么?”池栖雁很生气,他不要北玄商伤害自己。 血腥味还可能把域外婴吸引过来。 他如今这幅样子,根本不是对手。 “我想借用剑中煞气。”北玄商解释道:“心头血能引进煞气,恰好我体内没有灵气,不会出现问题。” 池栖雁抱着手指,不愿意松开。 “万一遇到危险,那时便来不及了。”北玄商耐心道。 池栖雁知道北玄商说得对,他咬了下唇,松开手。 “闭眼。”北玄商下意识叮嘱池栖雁,说完他自己也愣了下。 遇见血腥的场景他总不想让栖栖去看,因为栖栖是个凡人,定会吓到的。 他看着池栖雁听见他的话后乖乖闭上的双眼,发现自己就算知道池栖雁的身份,也还是不忍心池栖雁去看。 他得速战速决,手指往下,在心口划开道口子,抹了心头血涂至剑身上,煞气自手涌至全身,填满脉络。 他正适应气息,却瞥见池栖雁不知何时睁开的双眼,正盯着他的伤口,双眼溢着心疼。 突然间,他在想,以前他让池栖雁闭眼时,池栖雁是不是都没有好好闭,会悄悄睁开眼。 池栖雁飞到伤口处,那小小的口子在他眼里却硕大无比,比他整个人都长。 他想施加术法修复,现在却没能力,好在得益于北玄商修为,那道伤口已开始结痂。 他想问疼吗。 “不疼。” 他松了口气,又一愣,北玄商怎么知道他要问什么。 等等,他刚刚好像问出口了。 他抬头一看,就看见北玄商正看着他,而他还睁着双眼。 现在闭眼还来得及吗。 池栖雁被抓包,有一丢丢心虚。 “栖栖,你记得那个地方在哪吗?”北玄商问。 池栖雁摇摇头,又道:“我需要释放邪气试试,但现在这点魔气不够支撑我,需要更多。” 他担心北玄商不会,教导道:“心魔因何而生,便去想那个。” “好。”北玄商答应。 “一定要克制住,不能被占去心神。”池栖雁还是不放心,打了退堂鼓,可他回去会连累北玄商死亡。 北玄商看出他的担忧,伸手接住飘在空中的他,让他落在手心,道:“你叫我,我便会回神。” “……真的吗?”池栖雁双眼圆溜溜地看着北玄商。 “自然。”北玄商被萌到,弯出点笑,他的心魔因池栖雁而生,自然会被池栖雁轻易牵动。 只是这点,池栖雁不需要知道。 他将池栖雁送回丹田,手头变得空荡荡,想要放点东西,一枚储物戒凭空落手。 艳丽鲜红的彼岸花刻,栩栩如生,如栖栖背后生长的花纹,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过,感受过上面的纹路,像在触摸着栖栖。 他记得那肌肤的细腻,花蕊渗出的幽香…… 差一点他就把储物戒给出去了,差一点他就永远失去了栖栖。 不管真相是什么,他绝对绝对不会再让栖栖一个人承担了。 他要栖栖永远陪着他,生死缠绵,化作黄土也必须葬在一起。 丹田的魔气失去稳定,开始翻涌,不待池栖雁去碰,它们便一个劲儿地缠上他,贴着他,将他包拢住,一股脑地全涌进身体中。 池栖雁没来得及消化,新的魔气就已灌入经脉,他的力量在快速恢复。 力量恢复得差不多了,结果魔气还没停,池栖雁往后躲了躲,就被勾住脚重新缠上了。 “好了好了!”他慌乱喊停。 这架势让他想起被北玄商囚在洞穴时,不管他怎么吞噬魔气,这人总能很快重生,疯了似得缠着他做个不停。 北玄商到底在想什么? 怎么会有那么多…… 魔气顿住。 “栖栖……”暗哑的声音从四周传来。 池栖雁忙回答:“我在。” 两字落地,魔气渐渐安歇,重归平静。 池栖雁有些愕然,北玄商竟当真能随心控制心魔。 “抱歉,吓到你了。”北玄商松开攥紧的手,掌心深深烙着指尖印,渗出血。 “亲亲就……”池栖雁赶快双手捂住嘴,面容惊恐。 他听不得北玄商这般说,想像以前那样分走北玄商注意力。 他明明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可他忘了一点,元魂能代表主人真心所想。 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了。 他确实想跟北玄商亲亲,可是……他能吗? “我现在释放邪气,等它飘过去,没准能找到地方,然后……”池栖雁不给北玄商插话的机会,小嘴叭叭,试图盖过那个小插曲。 那股曾触碰他的灵气在他的眼前开始汇聚,凝成了北玄商的元魂。 小小的,板板正正的,缩小版的冷脸北玄商。 北玄商走近他,面容正常,耳尖微红,他正怔神,对方飞快地亲了下他的唇,就散成了一团云跑走了。 他抿了下唇,回味了下那感觉,这个吻太快了,没有以往的深入,却格外的美味。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他脸颊微微发热,干什么突然亲他? 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因为这么个简简单单的吻而心跳不止。 他当真好爱好爱北玄商,能不能再也不分开。 什么唾骂,什么痛,他都可以承受,他只要北玄商。 “北泗……”他脱口而出,“我待你是真心的。” 这句话他早就想告诉北玄商了,而元魂的特质让他的心里话成功说出口。 “我知道。”北玄商回他。 这三个字,裹住所有下坠的情绪,轻松击溃他所有防线,眼泪珠子哔哩啪啦落下,他伸手去接去抹,越抹越多。 那灵气再次回来,凝聚成形,为他拭去眼泪,力道轻柔,像对待珍宝一样。 北玄商一直没有离开。 “栖栖,对不起……”北玄商慌乱地去擦掉眼泪,语无伦次,“对不起,我应该调查得更明白,是我太笨了……” 他这一生循规蹈矩,被困在围墙里,他想不出出格的事,做不出出格的事。 他早该跳出围墙,若他当时紧紧追问池栖栖,栖栖会不会把一切真相告诉他。 栖栖与他在一起的神态情绪怎么可能是假的?要真的想杀他,他早就不在这了,他对栖栖向来没有防备。 如果不是向智宽,他这辈子都将被蒙在鼓里,以为栖栖欺骗他,以为栖栖嗜血无情,以为栖栖真的不爱他…… “没有。”池栖雁小小声反驳,北玄商才不笨,是他自己太坏了。 “栖栖我当时该再倔点,信任你,”北玄商道,“栖栖你就会告诉我……” 栖栖掉下的眼泪滴滴砸碎他的心,手触碰的眼泪如岩浆般灼人,是他给栖栖的安全感不够,栖栖才没有将事情告诉他。 “不会。”池栖雁斩钉切铁回答完,又马上伸出手捂住嘴。 这是他的心里话,可他不想说出来,偏偏这破元魂,他一个没注意就全吐露出来了。 他才不要北玄商因为他被世人唾骂,被世人厌弃,都怪他太不小心,放走了向智宽,让他的计划曝光在北玄商面前。 没有向智宽,北玄商就永远不会知道,就不会与他再牵扯上关系。 如今,木已成舟,北玄商知道部分真相,还好不是所有。 他只祈求能留在北玄商身边,他不想要北玄商有任何负担。 北玄商眸色沉沉,蕴藏着即将掀起的风暴,他哑声问:“你瞒了我什么?” 池栖雁捂住嘴,不想说一句,他怕自己说出不该说的话。 “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北玄商手搭上池栖雁的手,他知道元魂的特质,他只要拿开手,没准就能得到真相。 栖栖宁愿这般,也不愿意泄露一句话,到底是什么? 第90章 晶莹的眼泪垂在他的手上,栖栖哭起来很漂亮,他一直都知道,现在他只有心疼,他不想栖栖哭,这双眼睛适合笑着。 他妥协了,柔声哄道:“好,不说,栖栖……” “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告诉我,好吗?” 他注视这双水润异彩的眼,睫毛上沾了泪珠,眨巴眨巴,哭得他心都化了。 “夫夫本是一体,我们一起承担后果。” 他想让栖栖知道,他身后还有他,不必一个人承担所有。 他看出栖栖眼中的不认同,反问道:“如果我不小心犯了错,你会丢下我吗?” 池栖雁当然不会,他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所以,栖栖,我怎么会丢下你呢?”北玄商再次强调道:“一切事,我们一起承担。” 总有一天,栖栖会彻底相信他,将所有真相告诉他。 他轻轻去拉池栖雁的手,没受到抵抗,露了出来那张嘴,都哭得红润微肿了。 在栖栖的注视中,他珍而重之地落下一吻。 果然,跟以前一样软,一样……让他喜欢。 唇贴着唇,没有多余的动作,两人却极其满足,不舍得分开。 直到池栖雁没忍住小小抽噎了一下。 北玄商微微后退身子,轻刮过池栖雁鼻尖,笑道:“像小花猫一样。” 池栖雁也觉得自己这样有点丢人,想躲起来,又舍不得离开北玄商的触摸,但哭得猛了,又抽噎了一下。 这下,他当真无法再去看北玄商,小声道:“我们去找地方吧。” 北玄商只觉得可爱,他极轻地抚了抚对方的脸,道:“好。” 对方回蹭了蹭他的手,那眼里的细碎光芒,比他看过的所有奇珍异宝都要耀眼。 池栖雁感受着北玄商掌心的温度,他贪婪地想要更多的触摸,主动地去蹭北玄商的手。 这手带着剑茧,他很清楚长在哪里,虎口,食指第二个关节…… 硬硬的,粗糙的。 擦过身子时,激起异样的触感,浑身颤栗起来。 第一次那晚时,北玄商的手便这般拂过,手很糙,他忍不住轻颤。 对方停下动作,额头已忍到渗出汗珠,却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声音沙哑低沉,性感到不行。 他一时没回神。 “我将它去掉。”北玄商收回手,道。 都这个关头了,这个人还想着会不会伤害他,真是个傻子。 他扯住对方的手,放在脸侧,蹭了蹭,道:“继续。” 北玄商还是没动。 他扭头亲了下剑茧,红着脸道:“这个有别样的感觉,别去掉……” 对方伏下身,用这只手控住他,让他无处可逃,撩起遍山野火,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这个结论。 很糙,很爽…… 温存时,有力的手臂揽住他的腰,他举起这只手把玩着,用手轻轻摸过那些剑茧,他的记忆力很好,记住了位置。 这剑茧再也没去掉。 他总能清楚地感知到那些剑茧的位置,擦过身体的什么地方…… “走吧。”北玄商同样留恋池栖雁的温度,但现在要尽快修复灵魂□□。 他化作灵气,散开了。 池栖雁伸手碰了下脸,嘴角微微翘起,飞出丹田,停在北玄商为他张开的手心。 北玄商早已将指甲印施法消去,他不想栖栖看见,为他担忧。 池栖雁站好后,释放出邪气,除了控制邪气不被黑气吸引走外,他不再施加多余术法。 那个地方既然产生了他,应该有邪气的残留,那他的邪气应该能找到。 虽说如此,他心中还是没底。 红色的“线”在黑暗中不断延伸出去,看不见尽头。 北玄商带着他顺着“线”飞过去。 ----------------------- 作者有话说:谢谢多乐肚肚宝宝,随然宝宝的地雷哇[亲亲] 谢谢柒谋宝宝,随然宝宝的营养液呀[让我康康] 第78章 重塑 不知飞了多久, 一团光晕浮现,“线”往里而去,消失了踪影, 这是一个空间。 “栖栖, 不管发生什么, 万不能离开我身边。”北玄商嘱咐道。 “嗯。”池栖雁乖乖应道。 北玄商跳进光圈里, 黑暗散去,看清了周围光景。 白骨,全是婴儿的白骨, 填平了坑底,堆成了山。 那“红线”已攀上白骨,从头颅流进空洞的眼眶,流出到脖颈,往下流淌, 像长在人体的血脉般。 池栖雁没动用法术, 那邪气像有自己的意识般, 还在不断地流进每具白骨。 他收回邪气。 “咯吱咯吱——” 在封闭的洞穴不断传荡,激起阵阵回音。 他一怔,这声音太熟悉了! 是骨骼转动声! 果然,那座白山翻腾蛄蛹起来,婴儿张出手臂扒拉着, 无数器官翻滚下山。 白山如浪潮般前仆后继朝他们扑过来! 池栖雁瞳孔微震, 那股痛意渗在骨髓里,他还记得那滋味。 他知道现在情况与先前不同, 他有能力抵抗,他有北泗,可他还是控制不住颤抖身子。 下一秒, 场景变换,他回到了丹田,北玄商将他送回来了。 他化作红光就要冲出去,魔气缠住他的手腕,腰肢,脚腕……温柔而不容拒绝地将他勾了回来。 北玄商在阻止他。 “北泗!”池栖雁大声唤道,他看不见外面的场景,他好怕北玄商出意外。 “我在。”北玄商柔声回应。 池栖雁心稍安,道:“你放我出去。” 他没抱多大希望,北玄商会听他的话放他出去。 不料,北玄商这次听了。 看清眼前光景,他明白是为什么了。 那些白骨停在他们面前,明明没有表情,却呈现出小狗乖巧状,安静地用“眼睛”看着他们。 见他出来,晃了晃脑门,一个没收住劲,好几个脑袋从山丘上滚落下来,咕噜噜地滚远了,又蹦跳着往山丘里跑。 太奇怪了。 池栖雁皱了皱眉。 那些白骨又焦急地晃了晃身子。 它们似乎想要什么东西。 一个猜想浮现脑海,池栖雁抬掌,试探性地放出一团邪气,白骨顿时吱吱呀呀挤作一团,一个脑袋一个脑袋地挤过来。 这些白骨不是为了伤害他们,而是想要他手中的邪气。 所以,当时他抽回邪气,这些白骨就动了。 为了验证猜想,他用邪气去碰其中一具白骨,邪气包裹住那具身躯,气团渐渐缩小。 身躯被吞噬殆尽,而他体内的力量凝实了点。 旁边躯体非但不怕,还更往邪气上撞,渴求邪气吞噬掉它们。 “它们……被困在了这里?”池栖雁低喃道。 这是在靠他的邪气解脱? “域外婴是它们的魂魄。”北玄商也看出问题,道:“一路走来,都没有碰见域外婴,它们散在了那场战。” 魂魄消散,但肉身永困于这一方天地。 池栖雁想起诞生时他处在黑暗中,域外婴已围绕在身边,后来他才看见婴儿骨头,白骨上飘浮出黑气,汇入气团,成了域外婴,而红气飘出凝成他,化为邪气。 黑气是婴儿的魂魄,而□□则成了邪气。 难怪黑气与邪气之间有极强的吸引力,因为它们本来就是一体。 池栖雁想清楚门道,抬头与北玄商对视。 这些白骨数量庞大,他怕邪气不足,又怕北玄商为他释放魔气被夺走心神。 北玄商看出他的所想,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道:“别担心,方才我们不是成功了吗?” 池栖雁两只小手抱住那根在他脑袋作乱的手指,飞快亲了一下,马上转过身背对着北玄商,开始运气。 北玄商捻了下指尖,露出笑意。 邪气如雾般弥散在空中,裹住白丘,白骨一动不动,静静等待。 红雾笼罩住它们,骨头开始散成红色齑粉,飘浮在空气中。 池栖雁体内邪气不减反增,低头却见双脚离开手掌,不受控制地飘了起来,他忙抓住北玄商手指。 有一股力在牵引他过去。 他快抓不紧手指了,怕北玄商担心,连忙道:“它们似乎能修复我的灵魂□□,我马上回来。” 话落,极致的吸引力直接将他吸走,离北玄商的距离越来越远,他的魂魄却越来越凝实。 飘散的齑粉化作细长花瓣,几瓣勾连在一起,艳丽的彼岸花飘荡着,朝他汇聚而来,围绕着他旋转,越来越密,他看不见北玄商的身影了。 他伸手去挥开花瓣,反被缠上身,彼岸花化在身体里,魂魄重聚,肉身重塑。 第91章 恍惚间,他听见了稚嫩的孩童音,在耳边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口音清晰,“对、不、起。” 池栖雁怔神,迟缓地反应过来,它们是因为之前伤害他而道歉? 这个想法才浮出,他就失去了意识。 白骨已散,深坑被填平,铺满了彼岸花,连成红海,红团缓缓下降散开,池栖雁被轻柔地放在花海中,彼岸花随着池栖雁的呼吸微微摇曳花身,散发幽香。 北玄商没空欣赏,他闪至池栖雁身边,双膝挨地,池栖雁全须全尾,肉身灵魂已恢复,眼眸闭着,面色红润,呼吸平缓,他心瞬间安定。 他小心翼翼地将池栖雁圈在怀里,看着怀中人昳丽的脸,每一处都恰到好处,没有一丝瑕疵,这是他头一次观察得那么仔细。 这是栖栖的真脸。 怀中人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了钻,脸埋进了他的胸膛。 银色发丝拂过他的手,细腻柔顺。 北玄商微弯唇,低头吻了下怀中人的头顶,鼻翼微动,嗅到幽香味,很熟悉,是栖栖的香味。 刚修复完灵魂□□,栖栖需要去适应。 他正准备将池栖雁打横抱起,一朵开得正盛的彼岸花朝他们飘来,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去接。 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池栖雁的最后一片灵魂碎片,他将花轻轻放在池栖雁心脏处,花消融失去了踪影。 他的脑海炸开一道亮光,窥见站在坑边的帷帽男,只消一眼,他就认出那人是向智宽! 视野下降,红袖中的手曲成爪状,变长变红,击向向智宽! 然而连人都没挨着,便滚落在地。 北玄商双眸瞪大,意识到这是池栖雁的记忆,而他在以池栖雁的视角去看。 他反应过来,先前池栖雁元魂已与他绑定,他将最后一片灵魂碎片融进池栖雁体内,魂魄全了,两人完整的魂魄相连,已完成结侣。 池栖雁对他没有任何防备,所以,他甚至没刻意去寻找记忆,那记忆就已涌进他脑海。 他没问过池栖雁,他不能去看这段记忆。 “畜生啊。”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北玄商停下撤去记忆的动作,心底翻腾起怒气,冷眼去看向智宽。 向智宽却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狠狠扯住了栖栖的头发。 北玄商涌出杀意,想杀了向智宽,可这是池栖雁的记忆,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白骨堆翻滚过来,爬将着四肢,大张着袖珍白牙,听见牙酸的咯吱骨骼转动声。 红袖中的手不断挥开那些白骨,新的又涌上弥补空缺,满目白骨,手臂上刻着好几个牙印。 它们在啃食着栖栖。 “砰”! 碎石滚落,洞壁上赫然留着一个硕大深坑。 北玄商的手不断颤抖着,他想击飞那群白骨,他想保护池栖雁,可他无法改变已发生的事情,打出的术法只能攻击到洞穴。 他抱紧怀中人,记忆里那群白骨还在不断啃咬着。 怀中人仍安稳地缩在他怀中。 他该停止去看,可他太想知道池栖雁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要瞒着他。 “栖栖……”北玄商捋过银丝,露出那半张脸,睫毛长而翘,粉唇微张,面容放松。 明明当初他狠心洞穿他的胸膛,杀死了他,为什么还是对他如此信任,如此安心地躺在他的怀里。 最终,他决定依心而走。 重回记忆中,看着这一场酷刑,牙关咬紧,栖栖终于离开了此地,然而却还没完。 栖栖一直在找机会脱离向智宽的掌控,却次次被夺走邪力,次次被抓回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邪气总是不见,为什么身体总痛,他不想被控制。 在一片黑暗中,域外婴的“嘤嘤嘤”声尖酸刺耳得可怕,几乎要将北玄商的耳膜洞穿。 它们将栖栖包围在中间,去啃,去咬,去撕扯灵魂…… 这些伤害全烙印在灵魂里,痛彻心扉。 那些弟子才不过三四只在身上就已嚎得惨绝人寰,栖栖却闷不吭声,挥散的域外婴又重新凝聚,只有实在受不了时才泄出一两声痛苦的音调。 “不要……”北玄商喃喃道,浑身血液凝滞,心脏猛猛抽痛。 原来……栖栖早已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 他以为……他以为…… 栖栖与向智宽是一伙的,所以当时没受到域外婴啃食。 怎么是这样? 怎么能这样? 他环紧怀中人,又怕弄疼对方,放松力道。 那么喜欢对他喊疼的人,经受了那么多次,该有多痛。 就这么让向智宽死,太便宜了,他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他看见了记忆中蓝底服饰,那是御空宗弟子。 这是被栖栖灭门的宗门。 这场屠杀彻底轰动了整个修真界,而他也有了新任务,追杀邪物。 ----------------------- 作者有话说:谢谢柒谋宝宝的营养液呀[让我康康] 第79章 花海 看环境, 是御空宗周围,这几名弟子的任务应当是巡山。 那几名弟子眼睛都看直了,全是惊艳。 栖栖长的很漂亮, 北玄商知道, 他不喜欢这些人的眼神。 鞭子破空甩出, 扇飞那几人, 落地激起剧烈沉闷声。 池栖雁收回鞭子,转眼打量了一圈四周,没有别人。 北玄商知道池栖雁又想逃走, 可这次池栖雁却犹豫了好几秒。 显然也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再逃脱。 然而他还是动了,脚才离开地面几厘米,邪气又被剥夺干净,狠狠坠地,膝盖磕在石子上, 血液渗出, 染红衣服。 转过头, 被掀飞的弟子已趔趄着站起身。 “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摔下来了?” “呵,那还用说,肯定是修炼邪魔外道才这样,我听说了有个白发红眸的人杀光了好几个村庄,如今看来就是他了!” “他要逃了!” 池栖雁才爬将起来, 就被法力压制在地, 脸摔进了地里。 “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将他杀了,到时没准能成为内门弟子!” “这邪物长得好生漂亮, 就这么杀了也太可惜了吧。” “你小子!不过那倒也是……” 那几人走近,北玄商眉头紧紧皱起,涌上深深的不安恐惧感。 靴子近了, 池栖雁抗住身上威压,飞出一脚,掀倒周围一圈人。 那些弟子艰难撑起身子,气急败坏地提剑砍去。 “哧——哧——” 数剑洞穿身子,直直扎进草地,鲜血流淌了满地。 “怎、怎么回事?伤口修复了……” 数道破口子结痂,北玄商从那些记忆中就看出池栖雁自愈能力很强,留下的伤口总会很快消失不见,但很快又填上新的。 弟子骇然失色,抖着手中剑,胡乱挥舞,劈开数道口子,鲜血汩汩流出,又很快愈合,破开愈合…… 北玄商只能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这一幕幕,疼痛落不到他的身上,可他浑身却疼了起来,血液倒流。 蓦地,池栖雁体内爆发出红气,弟子被震飞数里之外,发出哀嚎声。 邪气恢复了。 身边落下一道身影,向智宽笑道:“你看,不管怎么逃也没用,还白白受了那么多伤。” 池栖雁一反常态,没再挣扎,站起身,鞭子垂地。 “杀了他们。”向智宽命令道。 弟子惊恐地看着迎面甩来的鞭子,下秒被圈紧脖子。 “咔嚓——” 清脆的断骨声。 鞭子卷住人,倒刺横生,甩向其他人,鲜血溅飞,洋洋洒洒砸下。 “哈哈,走,该给他们一个惊喜了。”向智宽大笑出声,枯槁的手拉了拉帷帽,遮住五官耷拉的脸。 刀剑抨击,叫喊求饶,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堪称人间炼狱。 池栖雁再也没试过逃脱,似乎明白了自己再也无法逃脱这个事实。 手起鞭落,杀了无数人,未曾有过一丝手软,心狠手辣。 北玄商陷入长久的沉默,直到窥见了自己,正端坐在高台之位,甩出茶盏击向“自己”,二人正面交锋。 池栖雁坠入情丝池,用鞭子圈住他,将他拽下。 噬魂咒被付萦韵解开,池栖雁摆脱了控制,化脸与同样化脸的他相见相爱。 二人如世间平常夫妻,白日游山玩水,夜晚抵足而眠。 头次躺在一张床上时,二人紧张,只敢手挨着手,不敢再近一步。 栖栖是凡人,他以为栖栖已睡了。 可看着栖栖记忆中正闭眼的自己,他显然想错了。 栖栖久久地凝视着他,用手指虚空描摹着他的轮廓,泄出一丝笑声。 第92章 北玄商恍然想到,有时他半夜悄悄去看池栖雁,会撞上这双眼,甚至能捉到栖栖在他唇上啄吻。 是不是他偷偷看栖栖,亲栖栖时,栖栖也在偷偷看他,亲他。 每当不小心撞上,两人皆故作镇定,以睡不着为理由,可偏偏二人都信了对方的理由,贴着贴着就亲在了一起。 栖栖不是凡人,不需要休息,却为了在他面前装得像,每晚乖乖钻进被窝,红着耳朵尖,软乎乎对他说要给他暖床。 北玄商尝到舌尖的铁锈味,几乎要透不过气。 他等不及了,他迫切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栖栖这样对他。 飞快跳过这些画面,直到听见这句话,大脑彻底顿住。 “邪物,确实该死。” 这句话不是旁人说的,是池栖雁亲口所说,声音无波无澜,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周围围着一圈人,看见几张面熟的脸,北玄商一下就想起是琼澜宴时那几人,是栖栖假扮的身份的同伴。 “对啊!这邪物杀人不眨眼,残害数条人命!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幸好,有北仙长在,一定能一举拿下邪物!为你爹娘报仇!为那些枉死的人报仇!” …… 周围人义愤填膺,谩骂声不绝于耳,句句声讨邪物,夸赞北仙长,而话题之一的主人藏在他们中,呆坐在凳子上,说着一句只有他自己听的见的话。 “我不值当……他不同……” 北玄商身体颤抖不止,手脚冰凉,不是这样的,什么不值当,什么不同…… 在他眼里,栖栖是独一无二的珍宝,怎么可能不值当。 可很久之前,他同在场众人没什么差别,他要杀死邪物,因为邪物作恶多端,该死。 北玄商冲顶的愤怒被浇了一头凉水,涌上一股深深无力感,他明白了栖栖为什么要那样做。 世人厌恶栖栖,反将他奉上神坛。 栖栖要牺牲自己,让他去做那世人口中的英雄。 他呆愣愣地看着池栖雁上了坤撼宗,高台之上六大宗主抵不住域外婴攻击已纷纷吐血,而他还在与向智宽缠斗。 六大宗主相互对视一眼,颤抖着抬起了手,手掌即将合在一起,届时将连成一个圈。 是献祭阵法! 六人以魂魄为代价,去制止这场灾难,一旦合成,魂飞魄散,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再无复活可能。 池栖雁一跃上高台,掀眼去看松正阳,轻嘲出声:“你们师徒二人当真是傻子,你竟还帮我隐瞒身份,你以为我是真心同你合作的?” 松正阳浑浊的老眼剧烈震颤,正在进行阵法,他说不出一句话。 “你想阻止?”池栖雁踏近阵法,手中邪气凝聚,他道:“乖乖看着他们怎么死的吧。” 邪气震出,击飞六大宗主,生生打断了这场献祭。 池栖雁转过身,天地泼墨,域外婴不断砸进地面,地上众弟子被域外婴缠上。 他直直望着北玄商的身影,泄出几声咳嗽,他抬起袖子捂住嘴,再取下,袖子已沾上鲜红的血,在红色的衣服上不甚明显。 打断阵法,必受反噬。 池栖雁说的那些话……全是骗松正阳。 北玄商意识到,因为池栖雁知道事后他一定会去找师尊,师尊定会将所有事和盘托出,他就会知道池栖雁是爱他的,为了他故意假死回到向智宽身边。 他杀死了爱人,而师尊作为同谋,隐瞒了所有事,他与师尊之间必会生嫌隙。 所以,池栖雁将一切化为他的蓄谋已久,这样所有人都没有错,错的只有他。 北玄商颓下身子,小心地用指尖触碰了怀中人的脸,喃道:“你是不是傻子……” 老说他是傻子,明明自己才是最傻的那个,把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狠心说下那些话,一步步引导他,让他用剑去洞穿胸膛,爆发邪气,吸引域外婴再次啃食,以魂魄为代价带走灾难。 最后一点意识化进银丝,吻过他的鼻尖,烟消云散。 北玄商眼睛酸涩,心脏如被万剑刺穿,一呼一吸卷着痛意,喉咙险些呛出一滩血,被强制压了回去。 指尖触碰到的肌肤温热,他的手却冰了,怕冻到池栖雁,他赶快收回了手,近乎痴迷地望着怀中人。 “唔……”怀中人发出嘤咛声,似乎要醒了。 北玄商不知如何摆放手脚,目光一瞬不瞬落在怀中人脸上。 怀中人动了动脑袋,露出整张脸,睫毛微颤,眼皮缓缓掀开,红眸定定地看着他。 这双眼如被雨水冲刷过的红宝石,晶莹剔透,泛着光泽,透着股茫然,轻易夺走北玄商心神。 池栖雁眨眨眼,还未回神,脸一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脸上。 他去看北玄商双眸,却见寒潭般的眼此刻冰水消融,盈了泪水。 落在脸上的是泪水。 北玄商哭了。 池栖雁心一紧,他头一次见北玄商这般哭,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慌乱地伸出手去抹北玄商脸上的泪水,却与北玄商的手碰上,北玄商想抹去掉落在他脸上的泪水。 他感觉到北玄商指尖不正常地发冷,下意识握住那只手,想用自己的温度去暖。 “冰……”北玄商忙想抽出手,他的手太冰了,会冻到栖栖。 池栖雁举起另一只手,两只手将北玄商的手包住,道:“你先前这般为我暖,也未曾嫌过我冰,你不是说夫夫是一体吗,到你身上怎么就不作数了?” “作数。”北玄商哑声道。 池栖雁才笑了,将那只手放在了脸侧,蹭了下,道:“一点也不冰。” 结果,北玄商滚下的泪水更多。 “发生了什么?”池栖雁边问,边赶忙去抹眼泪,一向都是他哭的多,北玄商哄他。 他的手法很慌乱,没擦几下,就被北玄商抓住了手。 “栖栖……”北玄商重新运气让自己的身体热起来,柔声唤道:“你看见了我的记忆吗?” 池栖雁怔神,什么记忆? 他心念一动,却读到了不属于他的记忆,是北玄商的。 他点了点,又惊觉奇怪,他怎么会有北玄商的记忆呢? “魂魄相连,结侣已成。”北玄商解释。 池栖雁一点就通,结侣能将记忆分享给对方。 他脸色一僵,岂不是意味着他的记忆也能被北玄商读到。 那他做的那些…… 北玄商对上池栖雁恐慌的眼,嘴唇干涩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栖栖,不想让他知道,可他已全部知道。 要是他始终坚持自己的破道义,克制住自己不去读记忆,栖栖是不是永远也不会将真相告诉他? 答案已呼之欲出,栖栖不可能告诉他真相。 “我知道了……”北玄商用已温烫的手摩挲了下池栖雁的手掌。 “什么知道了?”池栖雁勉强笑了笑,装傻充楞。 北玄商想问池栖雁是不是很疼,但他知道这话是多余的,栖栖那时肯定很疼。 他张张嘴,道:“栖栖,你牺牲自己……为了我?” 池栖雁笑着的表情一僵,才摇了一下头,就被北玄商抚住脸,被迫对视,望进那双深邃的眼眸,看清掺杂的痛意心疼,否认的话再也说不出。 “你怕我知道你的身份……”北玄商每说下一个字,心便一抽痛,“不要你?” 池栖雁咬住下唇,他怕北玄商不要他,他怕北玄商用厌恶的目光看他,光是想想就比域外婴啃食魂魄更让他浑身难受疼痛。 他永远不想让北玄商知道他的身份。 “你对我没有防备,我才能看见你的记忆。”北玄商轻柔捞起池栖雁靠在自己肩膀上,用大拇指按住那咬紧的唇,贝齿松开,下唇已被咬出血印,可见咬得有多用力。 池栖雁没注意北玄商的动作,他被话中意思震住,北玄商是想告诉他,他能看见北玄商的记忆,是北玄商对他毫无防备,极其信任,在明知他是邪物的前提下。 北玄商不会不要他。 话能骗人,魂魄却做不了假。 他被北玄商搂进怀里,唇碰到对方宽厚的肩膀,露出一双眼,看见成片彼岸花。 北玄商将脑袋搁在他的耳边,声音很轻,像是把他当成了易碎品,“我不需要那些荣耀,对不起……对不起……我该早点发现的,不该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些……” “不是的!”他急声否认,道:“不是你的错,我杀了那么多人,这些都是我该……” 脸忽地被北玄商扶住,未及反应,唇被叼住,对方发了疯似的吻咬着,趁势进入他微张的唇,席卷走所有空气。 第93章 他看着落下的泪珠,感受到对方滚烫的气息,尝到了口腔的血腥味。 很快,他什么都顾不上了,这个吻夺走他所有注意力,对方活似要把他拆吃入腹,又舔又咬,一丝儿喘息机会都不给他, 他能抵抗对方,可他却只是仰起脖颈,送上唇,方便对方攻城略地,如引颈自刎的天鹅,甘愿献出自己的生命。 哪怕北玄商要杀他,他也不会抵抗一下。 北玄商一遍遍吻咬着,他不想听见栖栖说那些话,唯有通过这种方式,方能找回点安心感。 他恨不得将栖栖融入骨髓,这样栖栖再也不会逃。 胸膛被推了推,他猛然回神,松开力道。 池栖雁含着泪花,委屈地看他,鼻尖微粉,软唇被咬得通红破口,大口喘气着,他窥见了被他咬破的舌尖,沁出点血珠。 他想舔掉,但怕吓到池栖雁,低下了头,像干错事的大狗狗。 “我喘不上气了……”池栖雁语调都被亲软了,手无力地扒着北玄商的衣襟。 不止是北玄商,他也很贪恋这个吻,胸腔的空气被挤压干净了,他才伸手推阻。 北玄商扣住那只抓着衣襟的手,指尖热度提醒着他栖栖还活着。 他无法忍受栖栖离开他,他沉声道:“栖栖,你从没问过我愿不愿意这样……我不愿意你牺牲自己的性命,那些名声我都不在乎。” 如果池栖雁同他表明了身份,他知道池栖雁的过往,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可池栖雁连这一点概率也不想赌。 北玄商郑重道:“我想同你永远在一起。 木已成舟,我们可以去救更多的人,去弥补犯下的过错,我们一起承担。” 池栖雁看着北玄商的神态,北玄商是在说认真的。 他的心开始发软动摇,是不是真的可以? 可北玄商的名声会被他毁掉。 他才张嘴,就被措不及防吻了下,拒绝的话全吞了回去。 “不说话就是同意。”北玄商唇微离,大有池栖雁不同意,再亲的架势。 池栖雁想说这是什么歪理,又想起当初定情时,他对北玄商说过“不讨厌就是喜欢”的歪理。 忆起当时的甜蜜,他不由得勾唇浅浅笑了。 而北玄商也想起了这茬,微笑却倏地僵住,手脚一冰,不敢去看池栖雁。 他的心虚太过于明显,池栖雁察出不对,问:“怎么了?” 北玄商难得支支吾吾,垂下眼睫,小声道:“栖栖,我……我把那幅画烧了……” 栖栖骂他打他,他都认了,他只求栖栖不要离开他。 手中的手动了动,他心脏发紧,栖栖反与他十指相扣。 他蓦地抬起头,就见池栖雁抿抿唇,眼中有些忐忑,道:“你会愿意……画我这张脸吗?” 北玄商一愣,立即答:“愿意!” 池栖雁露出点笑,朝他凑近,见他没动,才小小啄吻了一下。 那幅画上的脸是他的面具,而北玄商愿意为他重绘,是当真不在乎他的邪物身份。 北玄商回味着唇间温度,栖栖问出这句话,是在做最后的确定。 他怕他介意他,怕他破坏他的名声,如同伤痕累累的小猫,对外界很警惕,好不容易哄出点小猫爪,可但凡有一点动静,就会立马逃窜跑开。 他重复道:“愿意。” 当时之事,彼此各有难处。 池栖雁眼中缀着细碎的光芒,忍不住泄出笑声,回忆起北玄商留给他的东西,却发现手头只剩一样。 他的掌心变出一枚储物戒,他道:“这枚储物戒……我一直留着。” 这是北玄商为他做的,他一直有好好保存着。 他就见北玄商同样伸出手,掌心落了一枚储物戒,缠着彼岸花纹。 瞳孔微微放大,这储物戒同他的很像,唯有一点不同,他的是四朵,而北玄商的是七朵。 “我做了两枚。”北玄商道,他无比庆幸当时没把这戒指给出去。 如今他能与栖栖一起戴,这花纹这配色,所有人一看就会知道他们是道侣。 当初,他没能为池栖雁戴上,如今却有了机会,他拿过池栖雁的储物戒。 池栖雁蜷了蜷手指,他还是有些怕,他真的可以吗? 手却被北玄商强硬而不失温柔地打开,坚定的动作彻底打碎了他的一切迟疑。 北玄商缓缓将戒指圈进池栖雁无名指,大小正合适。 池栖雁敞开手,打量了一下,很精致很漂亮,想到是北玄商做的,他就更加喜欢了。 他下移视线,落在另一枚储物戒,北玄商在等他拿。 他抬眼扫过北玄商,北玄商期待鼓励地看着他,他指尖微颤,最终拿过那枚储物戒,道:“我给你戴。” 他好爱北玄商,他想永远跟北玄商在一起。 他一定会好好救人,救更多的人,他不会让世人唾骂北玄商。 北玄商无名指根部早有一圈泛白印记,池栖雁用手轻轻摸过,将戒指圈进他的无名指,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意。 二人对视着,看见对方眼中的自己。 “你的衣服……”池栖雁眼尖瞥见异样,道。 北玄商去看,却见衣角渐渐染红,他微诧。 那抹红色继续往上攀,将白衣染成了红色。 “像婚衣……”池栖雁看着北玄商失了神,他从未见过北玄商穿过红色衣服,穿上竟别有一番滋味 ,翩翩佳君子。 北玄商展颜笑了,冰山消融。 他低头吻了下池栖雁额头,额中是一片彼岸花瓣,他道:“刚好相配。” 池栖雁一袭红衣,整个人白里透粉,周围的彼岸花全成了陪衬。 他只看得见栖栖。 二人这般,倒像是要成亲了。 “夫君?”池栖雁试探着唤道。 “嗯。”北玄商接住这声回应,含笑道:“栖栖。” 彼岸花肆意绽放,铺成他们脚下的路,不知从何而来的片片花瓣,打着旋儿,纷纷扬扬,下起花雨,幽香沁鼻。 花海中,二人十指相扣,紧紧相依。 一切全成了虚幻,唯有眼前人分外明晰。 脑海中盘绕着一个念头,经久不散。 生同衾,死同穴,此生不弃。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说: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真的超级超级感谢宝宝们的陪伴!!![撒花] 这本书没有存稿,我的码字速度又特别慢,导致更新很不稳定,真的对不起宝宝们,也谢谢宝宝们的包容和支持!!! 挨个么么么[亲亲][亲亲][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