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同人] 我本来只想吃个软饭》 第1章 [bg同人] 《(文野同人)我本来只想吃个软饭【文野乙女】》作者:穿斗篷的创世神【完结】 文案: 前世只会看小说,一朝穿越成贫民街居民怎么办? 好消息:我有异能! 坏消息:只能变成兔狲! 道德底线十分灵活的我:好耶当宠物吃软饭! 好不容易找到大好人银发武士和天才侦探收养我,本以为从此能过上装模作样五分钟,荣华富贵一辈子的幸福生活,我被世界再次选中了—— 【世界】:去回收“书”吧少年! 我(指自己):我吗? 【世界】:这是村里最好的外挂,拿上。 既然生活敢给我外挂,我就敢一朝忘本。 《软饭?只要没我牙口硬这不是到处是软饭吗?》 这是什么?小绷带精?捡一下。 这是什么?小垂耳兔?抓走抓走。 玩重力的美少年?病弱系俄罗斯美人?好棒好棒。 还有前杀手男妈妈?等一下你不要死啊—— 最终达成成就新世界的神·朋友遍天下·大家都想和我结婚·源女士接受采访时表示:其实一开始我只想吃软饭来着。 #拥有强大的力量后,我想吃谁的饭就吃谁的# 本文原名《【文野乙女】兔狲奇妙冒险~横滨!~》 避雷: 1.苏,苏爽文,苏爽文!主角有好大的挂,而且武力值也天花板级。 2.第一人称文。 3.小说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请区分小说和现实,请勿把本文三观及做法代入现实!!现实中请务必遵纪守法、致力于建设祖国! 绝对不坑! 内容标签: 异能 爽文 文野 轻松 万人迷 乙女向 主角视角源哒宰配角乱步中也…… 其它:文野,乙女向,文豪野犬,同人衍生,乙女 一句话简介:我在横滨混吃混喝的日子。 立意:世界就要围着我转我有什么办法 第1章 转生者 我是源,一个穿越者。 以前的梦想是靠自己勤劳的双手赚大钱,现在的梦想是吃软饭。 一切要从我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开始说起。 一个意识从无到有的诞生是什么样的?就像从一个无梦的夜晚醒来,在你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前,在一片连寂静的概念都不存在的青黑中,一切都没有意义,但在那个瞬间,就像有人突然拉亮了天地间的灯光——不存在的“啪”的一声响——一切概念都明晰起来,一切都早已经存在了。 这样说似乎会让我看起来像个支持“意识决定物质”的人,但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坚信牛顿,信仰普朗克和爱因斯坦。 我只是想忠实地表达我的真实感受,关于一个意识如何从无到有地醒来。 这一点我非常有发言权,因为我是一个转生者——哦我的物理男神们,我并没有背叛你们,我依旧相信科学——我是一个转生者,但是和某些“因为太〇〇所以点满〇〇”“转生成史〇姆”的转生者不一样,我一开始并没有转生完全。大概因为是最近转生异世界的灵魂太多了吧,我在这个世界的□□已经落户,但我的记忆和理智还在排队。但是呆胶布!我们还有万能的代理指挥! 我的代理指挥代号是“prts”,由地狱里一位德高望重的抖s辅佐官大人倾情推荐:"据说是来自〇拉大陆的高科技产物。" "三个月前有几个那边的亡者和物品意外掉到这边的地狱。虽然给登记处带来了混乱,"拎着狼牙棒的辅佐官大人周身散发着愉悦的鬼畜气息,背景回荡着机器的轰鸣和亡者的惨叫,"但不得不说,它们给地狱带来了新的思路。" 我:……不敢吱声。 在我的记忆和理智全部传送完成之前,由prts负责保管已接收的部分,并且根据正常高质量人类的行为举止大数据,来暂时管理转生□□。 但是我的代理指挥和别人的不太一样,prts它非常尊重我□□的领土主权。它选择放出已经接收的部分记忆和理智,在此基础上进行补全,这样就能依旧由我来主导我的身体。 哦,多么贴心又有礼貌的代理指挥啊! 在接收代理人格的记忆后,我热泪盈眶——鬼知道为什么它最先接收到的是我看过的那些小说的记忆啊! 那时候的代理人格以为自己是转生的特工,看人的时候眼里总是先闪过一道雪亮的寒光,导致组织里的伙伴夜间行动从来不带我。代理人格还会带着受过情伤的决绝眼神说“我不会相信任何人”,同时按照正常人类的做法亲亲热热地挽着新交到的朋友的手臂。 总之,在我正式在这个世界醒来的时候,据说是因为怕我还会咬人,我已经被那个组织踢出来了。 ……真是没眼光啊,他们。 我面无表情地这样想着,缩在贫民街的偏僻角落里,矜持地紧了紧身上的粉色卫衣,在风雨中打了一个冷酷的喷嚏。 和众多当了魔王、成为勇者的转生前辈相比,我真是个失败的转生者。至今为止我最大的成就大概是身体力行地用实践写了本《我在贫民街尝试求生的一百天》吧。这一百天里,我做过保镖,当过打手,还响应前世祖国号召积极发展地摊经济。但是我的运气好像不太好。之前我搞到一些纸笔和书籍来倒卖,结果被约架的几帮人牵连,混战人群中飞出来的一根钢管直直地瞄准我的腰子,我毫无防备地被捅进水沟里,书本全湿透了,我只能含泪亏本贱卖。 失败是成功之母。我这么安慰自己。我捂着受伤的腰子继续充满希望地在贫民街创业。 大概是转生的代价,我总觉得我这辈子脑子不太灵光。但今天我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企划,于是我为数不多的脑细胞们加班加点做着商业规划。 计划书写到半夜,我困得要死,迷迷糊糊间看见的计划书内页满满都写着“想赚钱”,我大骇,以为有什么妖魔鬼怪把我的计划书毁去,仓皇间从破床板翻身摔下,顿时脑内一阵清明,猛地睁眼,原来只是噩梦一场。 好险好险,还以为我绝妙的点子不见了。 我庆幸地拾起笔,从容地伏案一看——纸上怎只有“计划”二字标题?! 我这才恍然刚才的笔走龙蛇只是黄粱一梦,我的脑子里还是空空如也。我顶着因为饥饿和熬夜养出的黑眼圈虚弱地笑了笑。 睡觉吧,梦里什么都有。 赚钱好累,我好疲惫。 失败是成功之母,但是从来没有人告诉我成功到底是失败的第几个孩子,总之,在我“聪明”的脑袋运筹帷幄下,在我创业一百天时,我彻底破产了。 :) 我枯坐了一整夜,冷静地思考着今后的生计,思考内容从“贫民街黑户孤儿赚钱买房的可行性”到“毫无意义而羞耻的一生”再到“从哪来到哪去”等哲学终极。在天蒙蒙亮时,我已经安详得像个即将往极乐西天的高僧。 我想,人是有极限的,尤其是一个出生在贫民街这种地方的小豆丁。 人生多艰。 那么我不当人了,jxjx! “让我的心,unlock!” 我高声喊出祖传的神秘咒语,嘭的一声,角落里出现了一只宽额短吻表情严肃到有点憨的长毛兔狲。 毛绒绒,软乎乎。 是的没错,我其实还可以是一只兔狲哒! 我睁着无神的眼睛,怀着强烈的羞耻心短暂回顾了我碌碌无为的一生,为自己的逃避问题和无能感到极深的沮丧。说真的,如果不是我现在快要饿死,我绝对不会放弃我的人类身份——变成兔狲以后,身体情况会很科学地向着兔狲这种动物靠拢,比如饥饿时,我满脑子想吃非常可爱的香喷喷鼠兔。但是习惯了做人的主意识又对想象里血淋淋的马赛克感到强烈的生理性不适。 好在我对自己的各种身份具有强烈的认同感!之前做人类的时间太久了,现在突然转变成兔狲身份,主意识不太适应,只要过段时间就好啦! 今夜我就要unlock身为人的羞耻心,放飞内心的野性!我就是我,不论是兔狲还是人类,我都要活下去,这是贫民窟人民教会我的美德! 人性-999,快乐+999! 我自然地舔了舔毛,耐心打理着自己,就像每一个优秀的猎食者在闲暇时会做的那样。只不过,我是进食前的精心准备—— 我所狩猎的,是人类。 …… “啊,卡哇伊!”“猫猫酱看这里!”公园里,一群光鲜亮丽的漂亮jk兴奋地围着长椅,吊着可爱小饰品的手机不停“咔嚓”闪光。长椅上,一只毛发异常丰厚柔软的大猫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像是能听懂人话一般配合地被众人拍照。 “呃喵~——”比家猫要更粗野的叫声,刻意婉转的音调,听上去像李逵学着林黛玉泣泪葬花一样违和。 人和兔狲的语言并不相通,他们只觉得这只猫好笑:“真可怜,叫得好难听!大概就因为这个所以才会流浪吧!” 第2章 趴着被摸的我准确捕捉到了是哪个人类发出的嘲笑。配合着撸我下巴的那只手,我高傲抬头,甩了那个人类一个“兔狲の不屑”眼刀。 “呃喵!”我又叫了一声,这次是在光明正大地骂人—— 呔!哪个老色批摸朕屁股?!这可是另外的价钱! 不努力,就会变成女人的玩物。没想到这句前世冲浪看到的真理能在异世得到证明。我木然着脸,任由jk们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当然,不能白嫖!我估摸着时间,对着一个扎着红花花头绳的jk喵了几声。她是我的常客了,当即表示理解,熟练地从便当盒里挑出一块厚蛋烧喂给我。 唔姆,小红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我满意了,甩甩尾巴示意她可以接着摸。小红叽叽喳喳地录着像:“大家快看,它真的好聪明!” 这个季节正值“国民最喜爱の花top榜”大佬的樱花的花期,这个种满樱花的公园简直人气爆棚,赏樱季的游人一茬接一茬,草坪上到处都是野餐小分队。丢掉人类自尊的我毫无心理负担地迈着矜持的猫猫步伐,蹭到看上去比较好说话的女性身边要吃的。 人类对于毛绒绒的喜爱真是超出了我的想象,通常我只需要主动蹭几下、喵几声,就有小声尖叫响起,这种时候基本就会有人类尝试投喂我了,再愚钝一点的,只要我表现得可爱灵气一些、用爪子指一指想吃的东西,他们就会惊叹佩服地呈上我想要的了。 我就这样吃着百家饭,流连于花丛和人群之间。人类自尊心偶尔会冒出头来质问我:“你和普通猫咪比智商就不觉得羞愧吗?!”我羞愧了一秒钟,然后坚定地把它按了回去。 吃田鼠是不可能吃的,只要我还会变回人类,这辈子都不可能吃的! 说来惭愧,这几天我天天来这儿,已经成为了这个公园的明星,有不少人慕名而来看传说中最聪明的猫猫。晃荡了一上午,我吃得食物满到喉咙口,我躺在花瓣草丛铺就的软毯上,逐渐眯缝起眼睛,期间有几个人摸了我就走也无暇顾及。 这样不行,我不能被白嫖! 我一咕噜爬起来,在垃圾桶旁翻翻捡捡,扒拉出来一个干净的塑料袋。我叼着塑料袋继续营业,只不过被摸几下后,指定要包装好的小零食粗点心之类可携带的吃食让对方放进袋子里。 一只不常见的大猫,叼着比它自己还大的塑料袋讨吃的,聪明到会指定要什么、不给它要的就不给摸。除了喜欢毛绒绒的,还逐渐围过来了一些惊讶的围观珍稀动物的人,许多人拿出手机拍照发到line上:“这是现实版神奇动物在哪里??” 看着围成一个圈的人群,仿佛有一道光从我脑海中劈过,不甚清晰的一些前世记忆突然就清晰起来。顺从着内心的冲动,我甩开袋子,嚯地用两条后腿站立起来,摆了个白鹤亮翅,气沉丹田吼道: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喽! “呃喵——喵喵喵喵喵!” “……” “哇哦……” “咔嚓咔嚓咔嚓——” 第2章 和乱步一起 我拖着我的袋子从人群中挤出来,凌乱着全身的毛在长椅下惊魂未定。 太热情了,横滨人民真是太热情了。在发现我会白鹤亮翅后,人们对指挥我表演展现出极大的热情,还有人在打电话:“喂?是横滨马戏团吗?这里有一只会表演的兔狲是你们丢的嘛?……啊?不是你们的?” 朕怎么可能是动物园逃出来的?!朕可是牢底坐穿兽啊! 作为一只科学的兔狲,我不比一只猫大多少,嗅觉也很灵敏。被一群味道千奇百怪的巨人兴奋地包围,我忍不住伏低身子,耳朵不受控制地后扯,本来就很平的头顶上每根毛都写满了警惕和紧张。 噫,风紧扯呼! 我叼上装满粗点心的小袋子,撒腿从人群缝隙里呲溜出去。 兔狲谨慎的天性占了上风,等我回过神来时已经钻到公园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的长椅下面了。我睁着圆圆的瞳孔,从长椅下探出头,准备回到我贫民街的老家。 “我肚子好饿,你有什么吃的可以给我吗?”头顶突然响起有气无力的问话。 我吓了一跳,嚯地跳转身朝向发声处。 长椅上躺着一个小少年,年纪大概十四、五岁,穿着土气的防寒外套,一头短发参差不齐。因为主人随意地躺下,学生帽掉落在一边。 我奇怪地向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看见其他人影。 “别看啦,我就是在和你说话!”小少年微微睁开他那双细长的吊梢眼看了我一眼,随即不满地眯起眼睛对着我控诉,“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啊!” 他的态度过于自然,让我有一瞬间忘记自己是只兔狲。“对不起?”我下意识地道歉,在听见熟悉的喵喵声后才反应过来。 我纠结起来。我是一只科学的兔狲,我不能口吐人言;现在没穿衣服,也就意味着变回人形时……我的衣服都在贫民街老家啦! 要么装作没听见跑路吧? ……可是他一眼就看出我不是纯种兔狲诶!万一接下来我的顾客觉得我人里人气、不再投喂我了怎么办?我好想知道我到底哪里有破绽。 这可恶的敬业情怀! 我把袋子丢给他:“喵。” “喔!都给我吗?谢谢!” 风安静地吹过这一隅,带来热闹樱花林里的几片雪一样的花瓣。我蹲坐在小少年身边,耳边是他细微的咀嚼声。他在袋子里翻了翻,递给我一个点心。我看了他一眼,低头伸出爪子划破包装袋。 他果然收回手。我心里叹了口气,接过他吃完的包装袋,用爪子压住,不让它们随风而去。 我只是个开包装袋的工具狲罢了。 “喵喵喵。”你叫什么。 “唔唔、我叫江户川乱步,你要记住喔!”乱步含糊道。他吃得太快了,正在费力咽下嘴里的粗点心。 唉。我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从长椅下滚出一瓶波子汽水。 这可是我今天最快乐的收获了,本来打算留着晚上慢慢喝的。 乱步眼睛biu地亮起来。但是对我魔术一样拿出波子汽水的手法,他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我更加郁闷了。 另外我已经发现乱步完全能听懂我的喵言喵语—— 难道你就是这个世界的德鲁伊吗?! “啊——呜!”乱步吞掉最后一小块芝麻饼,细致地抖了抖包装袋里粘着的碎屑:“吃完了。”他看上去想舔掉里面残留的芝麻粒。 我无情地拿走他手上的垃圾。 这么点零食怎么可能吃得饱嘛。还是兔狲厉害,体型小所以不用吃很多,年轻有为的兔狲甚至有余粮能反过来投喂人类幼崽。 越想越觉得我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成功的兔狲! 成功兔狲的秘诀就是不忘初心:“我到底哪里不像天然动物了?” 乱步仰靠在长椅上嗦他的汽水。 “啊?”他皱起眉,很不解的样子,“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吗?” 乱步的表情有点不耐烦,但是他身上还散发着粗点心的气味,于是他坐直身体面向我:“好吧——我经过这里两次,你喵喵叫的节奏完全是日语啊。这样说得够清楚了吧,我答对了吗?” 我:? 其实在干这行之前我做过行业调研和岗前培训——我的猫语是向几只本地猫学的,直到我能用肢体语言和叫声与其他猫进行流畅沟通后,我才放心出师卖艺。 然而这个仅仅路过两次的小少年,告诉我他只听了几秒就听出我说话有人类口音。 不会吧,我的猫语真的有这么不标准吗?那些猫和我说话的时候原来都在迁就我吗?! 而且—— “你为什么要用‘虽然我觉得很无聊但我勉为其难陪你玩你问我答弱智游戏’的语气告诉我真相呢?”我觉得好受伤。他的态度就像学霸阴阳怪气地问学渣“大佬你说我这题做得对吗”,嘲讽力满分。 “难道不是吗?为什么你也这样!”我的话像一根针扎爆了乱步心里抱怨的气球,“我不理解,为什么你们明明什么都知道,但是却要表现得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把事情搞得越来越复杂!而在我说出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后,你们又表演得特别惊讶,好像我戳破了什么一样。” 乱步委屈又气愤地捏住帽子:“我真的完全弄不懂这个社会!” “不是这样的,乱步。我可以肯定你非常非常聪明,我卖艺到现在就没见过有人能以这样的方式和我无障碍交流。”我试图捋清乱步言行中的矛盾之处,“他们只觉得我是有趣的动物,从来没有人类能像你这样看破我,还向我求助。” 我恍然大悟:“你是天才啊!” 太好了!我还以为我的智商在异世界处于平均值以下,或者异世界到处是具备变身动物之类异能力的人呢,原来只是因为我碰见了一个顶级人类啊! 第3章 乱步皱眉,毫不犹豫地否认:“不,父母说过我只是普通人。” 懂了,家教很好的谦卑型天才! 不过无所谓了。明白大部分人类都不会看破我的伪装、我没有失业危机后,我决定结束这次神奇的偶遇。我收拾好垃圾,叼起袋子准备扔掉然后离开。我冲乱步甩甩尾巴以示告别。 “就这样?”乱步像是难以接受一样盯着我跳下长椅,连那双眯起来的吊梢眼都睁开了,像一只震惊猫猫,“你不是应该再问问我为什么会落到这样的境地,然后为我的悲惨遭遇落泪,帮助我实现找工作的愿望吗?” 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我冷漠地想,离开的脚步坚定不移。 你以为我是什么许愿兔狲吗? “你不是吗?最近流传的‘许愿精灵’就出现在这附近——你为了帮助别人都要来这里蹭吃蹭喝了。而且你刚刚明明心软了!” 一阵疾风从乱步耳边呼啸而过,只是一瞬间,原来在几米外的兔狲就趴在了乱步头上。 我用爪子扯着乱步的头发尖叫着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在我刚诞生在这个世界上、还是代理人格的时期,因为组成人格的部分网文记忆过于傻白甜,所以代理人格被人骗得连底裤都不剩,后来虽然多了点阅历,但是还是会忍不住去回应别人的愿望,而我生活的贫民街堪称愿望的大熔炉,一来二去,等我本人理智上线时,代理人格已经顺利地把自己混成了穷光蛋。 虽然是代理人格的锅,但是在记忆融合后,这段记忆就成了我本人的黑历史。善良不丢人,我只是无法接受自己会被“我老婆要生了,一胎十宝,十分紧急”这种弱智理由欺骗。 “我帮你,帮你行了吧?你的愿望就是找工作对不对,我们现在就去吧——只求你别说这段!” 乱步被我的长毛挡住了视线,他把我扒拉下来,像我记忆里那张著名的小狮子辛巴.jpg一样,把我对着太阳高举过头顶,声音天真烂漫:“喔——!”他稚嫩的脸在阳光下明亮得不得了。 我放弃了挣扎。我不想惹上麻烦,但我就是个颜狗,我还难以拒绝回应别人对我许下的愿望。 也不知道前世的我是怎么养成这种神明一样的习惯的,就算是阿拉丁神灯也只能许三个愿望呢。我记得我上辈子也不是很有钱啊? 我一向诚实地面对我的心,既然无法抗拒,那就去做好了。 “先说好,我可不是万能的许愿机。”我想了想,指了一个方向,“往这边走吧。” 我蹲在乱步肩膀上,听着他叽叽喳喳说着“大城市好难懂”之类的话,指挥着这个意外有点路痴的聪明孩子,让他不要走错方向。 也许作为一只兔狲跟着乱步还不错? 现在的我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想做。我是兔狲,又或者是人?我没有钱,转生后只有十岁,身体虽然缩小了,头脑也还是一样不灵活。所谓前世的记忆更像是一场第一人称视角的电影,而且我总觉得缺少了什么最关键的信息。我被放在记忆的玻璃瓶里,瓶子里是一团水,是一个最单一的思想,道德、尊严、有关组成一个人应该具备的一切,它们是贴在玻璃瓶上的装饰。水随着瓶子变化,然后它们共同组成了我。 这个世界将瓶子如何打磨,就会造就出怎样的我。 贫民街的生活很残酷,但我幸运地身体强壮,还能变成兔狲,不必去争抢贫民街本就稀少的物资。 贫民街的居民们身上燃烧着生命最本初的火焰,他们存活的欲望耀眼得令我心醉神迷。我学着他们一样用心活着,尽力挣钱,然后回应这些美丽生命的愿望。 请再给我看更多吧,人类的灵魂是如此鲜活可爱。 而且这个孩子确实需要有人照顾,我听着乱步的工作史,简直又名《被开除的一百种方法》,更加确定了“是他太聪明、不是我的智商低于人类水平线”的结论。 这真是个好消息。 我满意了,我心情又明媚了。心情一好,心胸也格外大度。我慈爱地用肉垫拍拍乱步的头发安慰他:“你长大后会明白的。不要担心,我会帮助你。” 我们到达了目的地,我抖抖耳朵:“哦!运气不错!” 是政府大厅。站在门口,“求职补助窗口”的牌子映入眼帘。 第3章 福泽是猫的天敌 大战后的现在,失业者及未成年犯罪成为横滨当前的重要课题。针对具有就职意愿的未成年人,政府提出补助其活动的失业者对策。这里有愿意招收未成年人的企业信息,即使最后无法入职,只要提供接受面试的证明文件给政府,也能获得金钱和情报方面的补助。* 我蹲在桌上检查乱步填写的文件,顺便阻止他说出什么会让气氛凝固的秘密。 文件没有问题,条款也很优惠。这让我对横滨政府的印象大为改观。 作为一个出身贫民街的孤儿,我还以为在横滨这个魔都,政府已经名存实亡了呢。毕竟我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种社会保障,不然我早就安安稳稳去上班上学了。 你们宣传不行啊。 我跳回乱步的肩膀上,让他把文件交给工作人员。 工作员小姐姐好奇地多看了这对特别的组合几眼。刚刚这少年在旁边悠哉地吃着大厅提供的糖果,而大猫却在一本正经地检查文件,时不时对着少年叫几声,少年就会一边嘟囔着“好麻烦”一边在文件上加几笔。 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今天风很大,我和乱步缓慢地走在港口的坡路上,已经能看见不远处的面试目的地——一栋红褐色砖造建筑,隐约能看见“株式会社s·k商社”的招牌。建筑物立在坡道上,虽然老旧却似乎盖得相当牢固。 我趴在乱步肩头,乱步一手举着一个饭团。我用爪子勾着面试需要的资料袋,探头啊呜一口咬掉他左手饭团的一角。 乱步吃得脸颊鼓鼓:“你好重,路好难走,这家公司在想什么啊!” 但是他没让我下去,我就当做没听见。我嚼着饭团,顺爪拍飞一只骚扰乱步想偷饭团的流氓海鸥:“以普遍理性而言,我是一只比家猫还轻的兔狲,而且我还是未成年,所以我应该只有一千克左右。” “是你需要锻炼了,乱步小朋友。” “我才不需要!” 到达会社楼下,却发现步道一旁、社长室正下方的地面上,拉着禁止进入的胶带。地上淌着凝固的红,黄色胶带被风吹动,啪嗒啪嗒作响。 我移开目光。看来乱步又要多走一家公司了。 但是我们还得去拿证明文件。 抵达楼上的社长室,我被满地的文件惊了一下,随后注意到隔壁房间门口站着的气势惊人、穿着古朴戴着围巾的银发男人,还有正在整理文件的秘书。 乱步已经活力满满地和房间里的所有人打了招呼,银发男人的视线随之自然地移了过来。他锐利的眼神先是扫过乱步,然后……死死盯住了我。 噫!!! 为什么看我的时候那么那么那么严肃啊!好可怕!!这真的是人类会有的眼神吗?!! 那是一种能射穿钢板的眼神。他周身的冷峻气势,让我毫不怀疑如果站在这里的是一个小丫头,她绝对会被震慑得双目喷血、当场死亡。 绝对!!! 可是现在被盯住的、那个不幸的生物是我。 我几乎要跳起来转身逃跑,属于动物的危机警报尖利得让我的脑瓜子嗡嗡作响,全身的毛都悚立起来,耳朵平得几乎看不见。 但是乱步还在这里,这倒霉孩子在我没注意的时候,似乎又戳穿了秘书的杀人真相。那个秘书表情阴沉,满脸写着想要杀他灭口。 “……我的小祖宗!”我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了,顾不得银发危险男,用爪子啪啪拍着乱步,“这是能在这里说的话吗?!注意一下人身安全啊!” “连我都知道的事,那个大叔肯定也早就知道了。”背上轻飘飘的力道根本阻止不了这位大聪明,他的笑容里全是天真,像一个待在全世界最安全的屋檐下的孩子,“而且你一定可以保护我的!” 虽然他眯着眼睛,但是我还是感受到了他的认真。被这样信任着,我的虚荣心膨胀,咳了一声:“就算你这么说……咳嗯,确实没什么人类能比我更强了,我能兜住!” 之后乱步在那位银发男人——我听见秘书称呼他为“福泽”——的示意下将秘书的杀人阴谋揭穿。 我在一旁吃瓜。 将社长谋杀,然后利用杀手不透露雇主信息的敬业精神、把锅扔给隔壁房间里自己雇佣的、被绑着的顶级杀手,完事儿不用花一分钱。 天哪!这个秘书是资本家投胎吗?真是好算计,心也太黑了! 我自愧不如。 难怪人家成为了大企业社长的秘书,而我是个地摊经济破产的穷鬼。 不过被乱步看破了,秘书估计没有好果子吃。刚这么想着,隔壁房间就传来了动静——是那个之前一直都很安静的少年杀手,雇主的背叛被揭穿,他的报复来得理所当然。 第4章 福泽先生的身手无愧于他那一身凌厉的气质,或者说正因为他是绝顶的古武高手,才会有这样惊人的气势,他迅速与少年杀手缠斗起来,而那位现在还被蒙着头绑着手、保持着被俘姿态的顶级杀手,在这样完全的劣势下竟也能不落下风。 我看得整个狲都傻了,这就是魔幻横滨吗?两位高手招招带风,动作快到我差点看不清,我紧盯着他们,小心地护着身后的乱步以防误伤。 轰然响起两声枪响。 “叮——叮——!” 糟了,他的目的不是逃跑,只是为了报复!福泽脸色难看地回头,出乎意料的是,本应被少年杀手枪杀的秘书僵立在隔壁房间,脸色苍白,像是被吓呆了,他的脚边散落着四枚子弹碎片,一只毛绒绒的兔狲伏在他身前,眼里闪烁着锋锐的冷光。 两枚子弹被什么东西从中间精准地切开了。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那只兔狲就回到了乱步肩上,如果不是秘书脚边还留着的子弹,福泽几乎要以为刚刚只是自己的错觉。 一击不成,少年杀手已经被福泽反压在地上。福泽使劲扯掉杀手头上的布袋,露出了袭击者的一头红发。 红发的少年暗杀者,织田。 我回到乱步身边,心虚地看着福泽先生那边的情况。 刚刚我太紧张了,在发现杀手拿到枪、开枪的瞬间,我就下意识地去挡住了子弹。 那个秘书好像被吓傻了,也不晓得跑,现在还木头似的杵在那儿。 “乱步,去通知市警。”我小声对乱步说。不跑?这不就是等着人来抓嘛。乱步转过身去打电话,因此也错过了织田看向我的眼神。 茶褐色的眼睛里是惊人的空虚,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感情。他看向我,也许就像在看一片意外掉落在他头上的树叶。 织田只是想看看少有的能拦下他子弹的人。仅仅是一只小动物吗?还是异能者的伪装? 那只兔狲蹲在背过身打电话的少年肩头,静静回望着他。 这双眼睛实在不像是这个世界的生命体所有。织田总觉得它有话想对他说,但直到他被福泽打晕,它一语不发。 只有那双眼睛,如同镜子一般在黑暗中仍然闪着光。 这位福泽先生似乎是很有名望的人,赶来的市警知道福泽作为武道家的名号,全面信任着他说的话。这让我对福泽先生的印象好了不少,动物危险警报也不再长长拉响。 事件顺利解决,乱步叽叽喳喳地转向福泽:“大叔,刚才你说过要请我吃饭。的确说过吧?那表示我能在喜欢的地方点我爱吃的东西,爱吃多少都无所谓的意思吧?是愿意一边吃饭,一边好好地详细讨论我目前所处的状况解决方法的意思吧?你说啊。*对了,我们是一起的,也得请她吃饭喔!” 福泽先生是个说话算话的正义之人,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现在在离案发现场不远的茶馆里吃红豆麻薯。 虽然福泽先生看上去很想发牢骚,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福泽只能把此刻在眼前展开的景象当成噩梦。*案发现场遇到的天才少年,用他的钱吃着红豆麻薯,现在已经是第九碗了。 福泽在意的不是乱步用了他多少钱,而是—— 乱步笨拙地用筷子*把第九碗红豆麻薯里的红豆馅夹到自己的碗里,然后把仅剩下白色麻薯的碗放到坐在他旁边椅子上的兔狲面前,而这只小动物面前的桌上已经这样摆了八个空碗了。 “喵。”那只疑似成精的兔狲瞅瞅面前的碗,对着坐在它对面的福泽叫了一声。福泽麻木地端起碗,夹起麻薯喂给它。 福泽记得乱步是这么说的:“她说红豆麻薯有汤汁,自己吃会弄脏毛发,所以大叔你负责喂她吧——我在忙着吃红豆馅喔?” 虽然是只兔狲,但是也属于猫科,而且是猫科中毛发最丰厚的……被猫们嫌弃的福泽恍惚觉得自己在做梦,短暂地从乱步只吃红豆馅的地狱中挣脱出来感受到毛绒绒的幸福。 不对!兔狲怎么能吃麻薯?而且还吃这么多碗,真的不会死掉吗??即使不会死掉,你就不能给它一碗完整的红豆麻薯吗??? 这么质疑的福泽得到了乱步的回答:“不会啦。她不喜欢吃红豆馅。”坐在他对面的兔狲像是听懂了他们的对话一样喵喵点头附和。“而且这样你就不能骂我浪费啦!”乱步高高兴兴地补充。 确实在内心吐槽乱步只吃红豆馅的福泽:…… 这一切都超越了福泽的理解范畴,无论是只吃红豆馅不喝茶的乱步,还是只吃麻薯的稀有动物兔狲。 我幸福地接受着投喂。福泽先生看上去严肃正直到让人无法接近,但是动作意外的温柔。在听乱步翻译我不想自己吃的原因后,他特别注意了配合我的动作不让红豆汤掉到我的长毛上。他好像也喜欢毛绒绒?喜欢猫咪?他看上去似乎很想摸摸我的样子。 这个红豆麻薯不甜,好吃! 我给出了作为一个种花人对甜品的最高评价。 吃完第九碗,我在座椅上融化成一滩,听着福泽先生和乱步的对话。似乎是愿意顺路带着乱步去找工作。 福泽先生,不是猫科的天敌,是天使。 我这么想着。 “少年,这只兔狲是你的宠物吗?”大致询问过乱步的情况后,福泽提出了这个一直很让他在意的问题。 之前在社长室,凭这只兔狲展现出的反应力和攻击力,没有人会把它当做普通动物看待,更别提乱步一直在和它交流,而且十分依赖它的样子。虽然有听说过别国存在异能动物的传闻,但他认为那只是谣言。 难道是某个异能者控制的异能生命体?福泽想起自己认识的有相似异能的某人,脸色不妙。 乱步是个被封闭在只有双亲世界里的天才,如果有某个组织或是异能者想要借此获得他的信任、从而利用他的才能……也许颠覆这个世界都会变得轻而易举。 “不,我们是朋友喔。”乱步顺手摸了两把好朋友的毛。我吃饱了不想动弹,抖了抖胡子以示不耐,懒得打掉这只不尊重好朋友的手。 “她是个笨蛋,所以我得保护她。啊,如果是碰到抢劫的混混,就是她保护我。”乱步看出福泽在想什么,他骄傲道,声音上扬雀跃,“大叔你刚才看到了吧,她很厉害哦!” 你是什么炫耀朋友的小学生吗?福泽有些头痛。 就算这不是心怀鬼胎的异能者的造物,兔狲也是保护动物。不知道乱步带着它在大街上晃了多久,它至今没有被有关部门强行抓走真是幸运。 也是麻烦。 但现在它要变成福泽的麻烦了,就在刚才,正直高尚善良的福泽答应带着乱步去下一个工作地点,顺便为他介绍工作。 “大叔,我们快走吧!先去拿行李——不,在那之前先去洗手间——不,在那之前我想吃一点咸的东西!我的嘴里好甜好甜!啊——口好渴。大叔,帮我点个茶!”乱步笑容满面地说道。* 福泽心想:“还是把他丢进海里去吧。”* 是要出发了吗?我从椅子上翻身起来。乱步去上厕所了,于是我跳上了福泽先生的肩头。 地上好脏,我没有鞋,更不想自己走。 这样可能会胖成大橘?我花了一秒思考,然后果断地把脑海里的画面抹去。 全身的长毛看上去已经够虚胖了,再多点肥肉也看不出来。无所谓,我就摆烂! 旁边的杀气依旧惊人,我觑了一眼杀气的源头——福泽先生正目视前方,表情凝重。 搞不懂。他不喜欢和动物接触吗? 但是他没动手,应该就是不介意——人类会和动物讲道理吗?如果不爽都是直接制止的。我认为我已经掌握了人与动物相处的真理,于是安心地趴着等乱步出来。 练武的人就是和不锻炼的小朋友不一样吼,稳当得很!诶嘿~ 此时福泽的大脑已经被肩上的大型毛绒绒占据。这只兔狲可能还处于幼年期,虽然看上去很大一坨,但是很轻。脸侧有皮毛柔软温暖的触感,略微移动视线,就能看见毛团里藏着的两只平平的很有特点的耳朵随着主人的注意力在转动。像是发觉被盯着看,兔狲扭头露出那张自带嘲讽的脸。 虽然长得很凶、不似家猫甜美,但是! 它主动站在他肩膀上!! 福·万年猫厌·泽僵硬地站着,不敢有大的动作惊到这只警惕的猫科动物。他跟在买茶水的乱步后面付钱,在乱步和毛绒绒的双重刺激下想到:“还是先不把乱步扔进海里了。” “大叔,我脚酸,你背我吧,像背她一样!”乱步指着福泽肩头的兔狲说。 福泽:……还是把他扔进下水道吧。 第4章 日常 大家好,我是兔狲,现在我是福泽家的合法宠物了。 之前福泽先生带乱步去的工作地点是一家收到杀人预告的大剧场。虽然剧场的工作泡汤了,但是在福泽先生的开导下,乱步得到了他命运中的神奇眼镜,展现出了他超凡的头脑!不仅看破了剧场杀人案的真相,还勇于以身为饵钓出了幕后的大鱼。在福泽先生收到乱步留下的信息赶到救援之前,我就在乱步的指挥下把幕后组织的武装人员全部干趴。我和乱步洋洋得意,在敌方基地摆好pose等着福泽先生表扬——虽然表扬没等到反而因为“你还是个孩子怎么能以身犯险——即使带着异能兔狲也不行”的理由被狠狠骂了一顿,但总归是可喜可贺,乱步终于找到了他命运中的工作—— 第5章 异能侦探组合诚挚为您解忧!! 您还在为破不了案而失眠吗?这里有任性妄为、拥有天才般推理能力的侦探少年为您一语道破天机,即使是傻瓜也能像凶手的背后灵一样掌握他的每一步动态! 您还在为抓不到凶恶狡猾的犯人而焦虑吗?我们有沉默冷淡、拥有超人般近身战斗能力的银发武士;珍稀动物、具备超越常理攻击力的神秘兔狲,强强联合为您布下天罗地网! ps:出横滨范围的外包抓捕需要您为我们报销路费。 有意者请电联xxxxxxxxx! pps:由于近期业务繁忙,有时无法接听电话,请您在嘀声后留言,我们会第一时间跟进您的案件! …… 异能侦探组合逐渐在横滨乃至全霓虹名声大噪。没有什么阴谋能瞒过他们的视线,没有什么罪犯能从他们手中逃脱,没有什么事件是他们解决不了的。杀人犯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就会胆怯,富豪们全都恭恭敬敬地每日拜访,就连警察遇到疑难事件的时候都会悄悄地请求他们的帮助。* 这个组合以异能侦探为名,解决了无数事件,所向无敌,保持着不败的辉煌记录。 受益于福泽先生良好的声誉和异能兔狲的活跃表现,我们找到了有关部门成功申请到了兔狲私人饲养许可! 福泽先生郑重地把新做的小吊牌挂在我脖子上,金色的小牌子被我茂密的毛遮挡,在行动间隐约反射出金光。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源。”背面有福泽先生的联系方式。 这是在福泽先生询问乱步我的名字时,我当着他俩的面亲爪写下的呢!虽然我会写字这件事好像让福泽先生很惊讶,但他还是很有仪式感地直接按照我的字迹把我的名字刻在了铭牌上。 今天没有委托,我和乱步趴在租房二楼的窗户边玩弹珠。楼下车水马龙,人行道上,一群戴着小黄帽背着书包的小学生嘻嘻哈哈,青春靓丽的jk和dk们嬉笑着相互道别,各回各家。 我一边随爪准确击中弹珠,一边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看。 “乱步,你不用读书吗?”这熟悉的场景唤醒了前世记忆,我扭头问乱步,“你现在十四岁吧?” 乱步眯着眼睛,像是想起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微微皱起眉:“学校超无聊的啦,超无聊!” “可是不读书就没有文凭,没有文凭就找不到好工作……哦等等,你已经有好工作了。”乱步现在可是明星侦探,不出意外的话,他以后会和福泽先生一直搭档下去,建立不败的侦探神话。 小伙伴已经找到了最适合他的路,但我却在某天变成兔狲骗吃骗喝遇见乱步、时至今日依然作为兔狲漫无目的地生活着。 有种被朋友甩在身后的挫败感!我沮丧地趴下,气呼呼地用力击飞属于乱步的弹珠,惹得乱步大叫:“好狡猾,不许用异能力啦!” 虽然说着要当一辈子兔狲、过上被人类包养饭来张口的米虫生活,但是这日子过了几个月就有些乏味了。能和我正常对话的只有乱步,我虽然可以通过写字和福泽先生进行交流,但是对话效率太低了,完全没办法满足我的交流欲。 而且我作为异能级强大的有为兔狲,五感比普通的兔狲更为敏锐。福泽先生看上去是个古板的武士,实际上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照顾我和乱步两个生活废物越来越熟练,家里干干净净。但在外面,奇奇怪怪的气味像炸弹一样在我鼻子前炸开,各种各样的信息让我晕头转向。另外兔狲即使站起来也没有人膝盖高,视野好矮,我到现在都无法适应,还要担心被人踩到,所以我出门都蹲在乱步或福泽先生肩上,偶尔趴在乱步头上——话说,比起同龄人,乱步好像有点矮?果然是缺少运动吧。 “才不需要运动,运动好累!” 啊,又被拒绝了。我若无其事地转移视线:“我没有在想这件事哦!” 下次出门散步的时候,就装作不想回家的样子,让乱步多走几圈吧! “乱步,小源,吃饭了。”福泽先生脱下印着猫猫的围裙,神色平静地招呼我们吃饭。 兔狲对他“喵”了一声作为回应,咻地窜到属于她的座位上。她的位置特意垫高了,方便她够到饭碗。 对于这样一只来历不明的异能级生物,福泽一开始并不是没有怀疑,但他相信乱步的判断,在之后的相处中,他也确定了这只兔狲的无害——她似乎在学习周围的一切人和事,从她的措辞中,福泽隐约感受到了他和乱步的影子。无论如何,她的本心不坏,对一切都似乎格外有耐心。 不然也不会和乱步成为好朋友。 福泽注意到乱步一直是以“她”来称呼源,在发现源会写字与他主动交流后,他开始打听动物变化类异能者的消息。 福泽猜测,也许源是个异能者,因为年幼且无人引导,无法控制自己的异能,所以一直以为自己是只兔狲。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也许可以帮助她。 吃完饭,我自觉地蹲在门边,等福泽先生为我绑上牵引带。虽然我不是那种凶性满满见谁咬谁的恶犬,但是兔狲长得确实有点凶,出于对其他路人的体贴,我愿意演一演。 我穿着我的小鞋子,优哉游哉地走在公园里。花草树木笼着一层晚霞的光晕,带着沐浴后清爽气息的少年们叽叽喳喳地商量一会儿去哪里释放多余的精力,下班的社畜双眼无神飘过台阶抄近路回家,住在附近的邻居三三两两聚着聊天,做什么的人都有。我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每一个路过的人。 这个公园简直像个小型人类图鉴! 我瞥了一眼我的监护人,他是这个图鉴里最吸引我注意力的一个。在温柔的黄昏中,福泽先生的表情似乎也没那么严肃,染上了太阳余晖的温度。 我用我异能级的视力保证,福泽先生的嘴角比平时上升了三个像素点! “啊,是小源和源爸爸!您好。”牵着一条柴犬的中年夫人先看见我,然后才看见福泽先生。 是隔壁楼的村上太太。我认识她,她经常来这儿遛她家的小柴。 “汪!”小柴热情地想往我身上扑,尾巴揺得螺旋升天。我往福泽先生身后躲了躲,十动然拒。 狗,达咩。我不想被舔得湿漉漉地回家洗澡。 一路上,我们总能碰见向福泽先生打招呼的人。兔狲实在太不常见了,而且还可以带出来遛,一来二去这附近的人基本都认识我。 我可是这个公园的大烫门啊! 感受什么叫宠物社交吧,福泽先生! 走着走着,我们到了今天遛弯的终点站,一个稍显僻静的角落。我不太情愿地原地站定—— “喵!”一声地地道道没有人类口音的猫叫,像是什么战争的号角,周围茂密的树丛阴影里,亮起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或白或黑,或花或灰,花色各异的猫咪,一个个从树丛里迫不及待地窜了出来,不论大小,都围绕着我慢悠悠地踱步,在我身边打滚,“咪唔咪唔”对着我发出友好的信号。 被迫猫薄荷·后宫毛绒绒三千·我:内心毫无波动。 万年猫厌·福泽先生熟练地蹲下,这个猫摸摸,那个猫揉揉,表情和气势比平时严厉一万倍。 ……我现在算是知道了,福泽先生内心越不平静,表情越狰狞。 这群猫们已经完全顾不上身后的危险源。我被它们挤在中间,被迫感受“被毛绒绒淹没不知所措”,表情逐渐生无可恋。 ……它们会不会有跳蚤啊?我忧愁地想。 福泽实在没想到,家里的兔狲居然会这么受动物的欢迎,每次出门她都鬼鬼祟祟,总是待在他肩上试图避开路上可能遇见的动物们。不过在发现他被猫们嫌弃后,虽然每次都很不情愿的样子,但都会主动帮他吸引过来一群猫。 小源是非常善良的孩子。 天色已晚,福泽先生留下给众流浪猫们的自制猫饭以做工资,待我挥退众喵后,我窝在福泽先生怀里嚎得好大声。 “我不干净了!” “嗯。” “我要洗澡!” “嗯。” “还要梳毛!才不要自己慢慢舔,要舔好久,好累!” “嗯。” “……福泽先生,其实你根本没听懂我在说什么对吗?” “嗯。” 我:…… 我不要做兔狲了!这可恶的世界!只有和乱步对话的时候才能感受到一点温暖! 伤心的我像毛巾一样挂在福泽先生的肩膀上回家,等我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福泽先生已经在浴室里放好水,地上还有一个盛满香波泡泡的木桶。 福泽先生把我放在地上,他指着矮凳上的两块浴巾:“甩干毛后分别在两块浴巾上滚一滚,会干得更快。之后我再帮你吹毛。” 这是要我自己洗的意思? 我震惊地瞪大眼睛,冲门外大喊我的专属翻译:“乱步!——福泽先生好过分,哪有人养宠物会偷懒到这种程度啊,请帮我表达最严重的谴责!” 第6章 一直在偷听这边动静的乱步迅速出现在浴室里,他和我站在同一阵营:“没必要这样吧,她是兔狲啊——我来帮忙吧!”他随意地把袖子往上捋捋,越过福泽先生走进浴室。 “就是就是!”我用力点头。除了灵长类,什么动物能自由地搓背啊,这也太强兔狲所难了! 福泽先生伸手拎住乱步的衣服,乱步像被捏住后颈的猫一样动弹不得。福泽先生严肃地说:“这件事绝对不行。乱步,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唉,她这样生活不是也很好吗。”乱步嘟囔了一句,最终还是老老实实跟着福泽先生走出去。但是他没有忘记我们的友谊,一阵窸窸窣窣的翻找声后,乱步咚咚咚地拿着一把长柄刷子冲进来:“虽然没什么用,但是这个给你!”然后再次被福泽先生叫走。 浴室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 我听到了!他们背着我讨论事情!他们孤立我! 真让狲心寒! 我愤怒地跳进浴缸,决定一会儿要用力甩水,甩到浴室镜子上,把镜子弄花,给打扫卫生的福泽先生一点颜色看看! 还要偷偷咬破一包乱步的薯片! ……可恶这个刷子我抓不稳啊,果然没什么用! 第5章 i have a dream~ 我有一个梦想——好吧,我觉得我应该要有个梦想。没有梦想的狲生实在过于无聊了。 现在我的梦想是像福泽先生一样帮助别人。我实在是受到福泽先生许多关照。在初次见面时,福泽先生完全可以不管我和乱步,但他却对我们伸出援手,甚至直到今天我们依旧在受他的照顾,作为一家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福泽先生真是一个伟大的人!我必将以福泽先生为榜样,成有志青年,做时代楷模! 做好事需要资金,而我现在没有钱——福泽先生最近似乎想要创立一个公司,作为初始三大股东的我当然鼎力支持,把所有的存款都投了进去。 没有钱就去赚钱!我是个行动力很强的兔狲,在打定主意后,我当天就回了贫民街老家取我的衣服,变成人准备去找兼职。 一别数月,故乡的空气依旧是那么浑浊,老乡们依旧坦诚淳朴、热情好斗。我从树丛里拖出我藏着的衣服,确定四周没人后变回人形。衣服被我用塑料袋好好包装起来,但还是受潮了。不过我不在乎,在贫民街,拥有一套能穿上街的完好衣物的人约等于站在金字塔顶端。 即使过了几个月的优渥生活,但我可没有忘记故乡教导我的节俭美德! 我走在商业街上,玻璃橱窗映出一个全身樱花粉的身影。 嗯,比以前胖了一点。我仔细端详着自己。 我猜想是不是转生人数太多,所以神在捏我的壳子的时候特别敷衍:樱花粉的眼睛,相对深一些粉的头发,初始装备粉色卫衣套装。 在我身上完全可以拉出一个粉色色卡。 好在脸还算端正。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把思维局限在贫民街创业的我了,我开了新地图!凭借良好的身体素质和看得过去的五官,我顺利找到了一家西餐馆的工作,主要负责打扫卫生。 店主是个四十岁的胖大叔,头顶已经显现中年男人脱发危机的迹象,眼角外侧堆满笑纹,是个很和善的人。 西餐馆规模不大,门口也没有贴招聘广告,我只是打算碰碰运气。 “您好,请问您这里招人吗?” 店里弥漫着馥郁的香气,胖胖的店主手里还拿着锅铲,他看见我,惊讶地抬了抬眉毛,细细端详我身上破旧发白的衣物:“唔……我想我这里确实需要一个小帮手。” 就这样,我顺利找到了我第一份工作,店主给我的工资待遇不错。现在还没到饭点,所以餐馆里没有人,我吃着店主刚做好的咖喱饭,辣得直吸气。店主一边准备着食材,一边和我闲聊:“小源,今天是周二吧,怎么没有去上学?” “我没有户口,也没有监护人,没有学可上。” “啊,抱歉。”店主愣了一下,然后又给我的饭加了一勺咖喱。 我再次谢过店主倾情赠送的入职咖喱饭,吃完后洗干净盘子,开始打扫餐馆。其实店主把餐馆打扫得很干净。在拖完地、擦完桌子、洗掉所有餐具后,我盯着餐馆的木地板考虑上蜡抛光的可行性。 店主有些汗颜:“小源,你来帮我……”他看了看四周,“帮我把菜洗了吧。” 我应是,接过店主递过来的新围裙向后厨走去。后厨的一口锅子里噗嘟噗嘟煮着什么,我看了一眼,又是一锅咖喱。 “想研发出新口味。之前的味道有些清淡了。”店主笑眯眯地和我解释,他舀起一点装在小碟子里递给我,“尝尝看?我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之前的……清淡??? 我想起刚刚吃的咖喱,舌头又仿佛痛了起来。我接过小碟子。 店主的电话响起来:“我出去一下。” 前世作为种花人,我其实挺能吃辣,只是跟着福泽先生吃清淡的吃久了,一时不太适应。我兴致勃勃地尝了一口—— 好辣!真的有客人能接受这种味道吗? 至于店主说的“差点味道”,唔,确实有点,但是是什么呢? …… ……等等,我手上怎么拿着汤勺??? 我只感觉自己晃了一下神,回神就发现自己站在锅子前搅啊搅——锅子里的洋葱,不会是我放的吧?! 我慌乱地检查了一下其他东西,才发现调料似乎都被人动过。料理台上还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各种调料的比例,我大惊失色—— 这好像是我的字迹!!! 怎么回事?! 我慌得不行。工作第一天就把老板的新菜毁了,堪比在农业大学随手摘了同学的毕业论文!我还有梦游症的吗?还是第二人格??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转生办出品的身体壳子还有病的吗?! 救命!不,一定有办法的!有办法…… …… …… 刚刚发生了什么?我怎么站在料理台面前,我不是该去洗菜吗? 我挠挠头,想不通自己在干嘛。 算了,前世网友也这样,妈妈让他们干什么转头就忘了、手上拿着手机找手机,老痴呆人了,正常! 我很快把菜洗完了。店主终于打完电话回来,他急匆匆地奔到锅子前:“坏了,我的咖喱!” “诶,怎么?” 店主大叔奇怪地搅了搅咖喱:“我有放洋葱吗?” 他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就是这个味道!”店主随后发现了料理台上的字条,他转头问我:“小源,这是你写的吗?” “没有啊。”我一直在洗菜,“上面是您的字迹吧?” “好、好像是哦,可我没这个习惯啊……” “……我想起来了,是我写的。”店主仔细回忆了一下,终于从脑海里唤醒了自己写字条时的记忆,确定道,“你看我,这都忘了!” 我:原来痴呆是全人类的通病啊。 在贫民街老家把衣服重新藏好,我变回兔狲飞奔回家。今天福泽先生和乱步一起出委托,傍晚才会回来。 我从乱步房间的窗口悄悄探头。很好,没有—— “哇!”乱步突然从窗子下的视线死角蹦起来吓了我一跳。我的心脏猛地一颤,差点没扒住窗棂。 你个破小孩! 快十五岁的人怎么和五岁一样幼稚啊!! 我气呼呼地拿肉垫往乱步脸上招呼,突然想起来自己在外面跑了还没擦脚,悻悻地收回前爪,恶狠狠地在乱步裤子上擦了擦。 乱步毫不在乎我拿他裤子当抹布这件事,伸手抓过桌子上的薯片撕开。 反正洗衣服的是大叔! “你去哪了?”不等我回答,乱步就睁开了他的吊梢眼,翠绿的眸子往我身上扫了一眼,“喔,你偷偷去打工了!” 啧,眯眯眼都是怪物。 我蹭到他面前,示意他给我也整点薯片,小声密谋道:“乱步,你看这事就别告诉福泽先生了。” “才——不要!”乱步拖长了声音,嘴里咔嚓咔嚓,又喂给我一片薯片,“名侦探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奔波,那些警察也全都是笨蛋,还要我说那么多话来解释!”他做了总结,“我超辛苦,但你却可以出去玩!” 明明是打工。 ……虽然确实在回来的路上溜去电玩城了一趟啦! “那你想怎么样?”我继续和乱步谈判。乱步捏着薯片,他一片我一片地分。 听到这话,乱步咻地坐起来,满脸写着“计划通”,像是早就等着我这么问:“你明天出去得给我带梅堂的限量粗点心!”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但是明天我要和大叔出去,好麻烦。啊啊,那群笨蛋没了名侦探就是不行啊!” 说着好麻烦,但是乱步骄傲的表情让我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是,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大人。” 第7章 第6章 明天见 西餐馆,午饭时间。 “三号桌的客人要一份番茄意面。五号桌一份清淡咖喱饭。”我把点餐单送进后厨,心里吐槽店主居然真的把我随口说的“清淡咖喱饭”这个名字加到了菜单上。 继开发出第一款新口味咖喱后,店主大叔开始热衷于开发新菜品,现在菜单上已经有一页被咖喱家族占领:“清淡咖喱”“微辣咖喱”“爆炸辣咖喱”以及最先点燃了店主改良咖喱之魂的那款,其名为——“地狱岩浆般火热の宗师咖喱”! 新菜品很受欢迎,最近的点餐单写得我都快要不认识咖喱这两个字了。 店主娴熟地从并列的不同大锅里舀出已经煮好的对应的咖喱。点咖喱饭的人多了以后,店主做饭的压力反而减轻不少,还有精力和我聊天:“自从小源来了以后,店里的生意好了不少呢!” “是老板的手艺好啦!很多新客人似乎是慕名而来吃咖喱的呢。” 我没忍住又吐槽了一句:“不过再这样下去,我们这家店直接改成咖喱店算了。”冰箱里仅剩的意面和牛排已经难以撑住西餐馆的尊严了啊! “哈哈哈!那也不错啊。” 忙过了午饭的点,店里没有客人,我和店主终于寻到空闲坐下来一起吃饭。我心不在焉地拿勺子戳着宗师咖喱饭,手边摊着稿纸,右手不停地转动着钢笔。 “是新的小说?”店主笑眯眯地看着我。 “不是,是上次那篇,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结尾。” 除了西餐馆的兼职,我还会在空闲时间写点文章赚取稿费。因为没有上过学,一开始我的文章里经常会出现措辞错误和语句问题,是店主大叔教会了我正确的用法。 所以,读书真的很重要,不只是为了文凭而已! 可我没有户口,没有学可上,so sad 。 :( 店主大叔是我的第一个读者,第一次把手稿拿给他看时,他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夸奖我的文章很有灵气。 “非常真挚!” 这是一个关于侦探三人组的故事,少女、少男、军人,三个人在命运的巧合下相遇又一起走向未来。我私心想把人生第一本小说用以纪念和乱步、福泽先生的相遇。 “能和你们相遇真是太好了!”文中少女所说的话正是我未对乱步和福泽先生说出口的。 我把故事的第一个篇章投给了报社。由于我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作者,投稿几家大报社全都石沉大海,最后在一家不出名但也不算差的平平无奇报社投稿成功。 文章的反响不错,读者评价它“有极致的温柔,作者仿佛想将富士山樱全部送到你眼前”“虽然文笔稚嫩,但赤子之心最为感人”云云。 我挺高兴,继续以“郝蔡”为笔名连载这个故事。 只是故事终有完结之时。我在写这篇小说时,是以我和乱步、福泽先生的经历为蓝本改编的,我们的旅途还没有终点,但故事不得不完结了。但我在写小说时,真心实意地把自己代入了少女的角色,所以不管怎样都不想结束这一切,故事的结局写了好几版都不满意。 听完我的苦恼,店主大叔建议道:“要不写个暂时的分别吧,因为有事不得不分开几个月,最后停笔在重逢的时候?” 有道理吼! 写多了大冒险,我总觉得大结局会有不同寻常的大事件作为预告,却忘记了故事也会停留在平淡如水的瞬息之间。少女因为老家有事所以告别、停下冒险,最后相逢的瞬间定格为永恒的喜悦,是我最喜欢的大团圆结局了! “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让我们重新见面吧!”我满意地在手稿最后写上“完”,刷刷签上“郝蔡”的笔名,装进信封准备送到那家平平无奇报社去。 我掏出钱包清点我的小金库。 嗯,差不多够了! 今晚福泽家很热闹。 家里灯火通明,天花板上装饰着下垂的彩带和气球,彩带尾端系着各式零食。 这是我的主意,“酒池肉林”之青少年健全版——“粗点心森林”! 家里的长毛兔狲戴着花花绿绿的尖顶小帽子,小平头的先天优势充分发挥,系带绕过下巴,把帽子戴得牢牢的。圆滚滚的煤气罐“嗷喵嗷喵”地围着厨房里的福泽先生打转,催促他赶紧把蛋糕端到今天的主角乱步小朋友面前。 福泽先生也戴着和源狲狲同款的帽子,只是他的大一些。乱步头顶福泽先生和源狲狲一起做的大皇冠,兴奋地欢呼:“喔喔喔——” “生日快乐,乱步。”福泽先生微笑起来,再次送出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说的祝福。 “乱步,生日快乐!”我高高兴兴地说,虽然听上去还是嗷喵嗷喵的,但是家里的两个人任谁都能听懂我的心意。 福泽先生点上蜡烛,我们一起为乱步唱起生日歌。十五岁的乱步小朋友认认真真地闭眼许愿:“希望明年也能和源、大叔一起过生日——不!希望每年都一起过生日!——不!希望以后都能在一起!” 我戳戳乱步:“哎呀,愿望说出来就不灵啦!” 乱步理直气壮:“这个愿望就是要说出来才能实现喔!你们都听到了吧?一定都听到吧!我说得那么大声了哦!今天是我的生日,所以你们必须实现我的愿望的吧!” 吃完饭,乱步迫不及待地把我一把抱起来,咚咚咚地冲进房间。 突然被拎起来的我:??? 福泽咽下冲到嗓子眼的“不要在家里跑步”,转过身洗碗:他今天生日,他今天生日,他今天生日。 我被放在地上,当机的大脑重新运转,睁着因为吃太饱而呆滞的眼睛继续嚼嘴里叼着的半根秋刀鱼。 乱步露出“我早就看破了”的骄傲小表情:“你的礼物,现在可以给我了吧!” ……啧,我就说眯眯眼都是怪物。 我嚼吧完嘴里的鱼,在地板上惬意地打了个滚,斜眼挑衅道:“名侦探自己找找看啊!” 乱步准确收到了兔狲不屑的眼神。名侦探扬起自信的笑容,从兜里掏出不离身的眼镜:“异能力——超推理!” 我:“喂喂喂,不是吧,居然还用异能力的吗,没必要吧阿sir!” 超推理下一切秘密都无所遁形。乱步只是看了一眼就准确指出我藏了东西的壁橱,大声抱怨:“放那么高,名侦探不要自己拿!” 我任劳任怨地拖出藏在壁橱里的礼盒,把礼物推到已经在地板上端坐好的乱步面前:“生日快乐,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大人!” 里面是我定制的咖色侦探披风和同款侦探帽,几乎花光了我这几个月的工资和稿费。这个面料贵死了,付钱的时候我的心都在滴血。 乱步兴奋得脸都红了,一转眼他已经把披风穿上了,像是初次见面那样把我举起来转圈圈:“喔喔喔!!” 我撇过眼不看他:十五岁的人了,怎么还那么幼稚……真的有那么高兴吗? 今年太匆忙了,即使后来疯狂赶稿加打工,也只能凑齐这套的钱。不过小孩子长得快,这套估计明年就不能穿了。 哼,我今年有一年的时间准备,等我明年再准备一套更炫酷的! “叩叩。” 响起两声敲门声,是福泽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乱步跑过去开门,站在福泽先生面前展开双臂,“怎么样,是源给我的礼物哦!” 福泽先生认真端详:“非常合身!是菊千代的手工定制吗?” “bingo!”我原地蹦了蹦。 “那个很贵啊。”福泽想了想最近小源的财政情况,由衷敬佩道,“一定很辛苦吧?” “才不会呢!”年轻有为的兔狲全身最硬的就是嘴,即使忙得神志不清导致出抓捕任务时咬错位置把现场弄得像凶杀案,也绝对不是因为太累了。 普通兔狲只要喊累就可以了,但是贫民街曾经的王者要考虑的事情就太多了! “既然还有精力的话,要不要去上学?”福泽先生拿出一张推荐信。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黏在那张纸上,嘴上说着拒绝的话:“我是兔狲诶,这个学校明显是给人类小孩准备的哦。” 福泽先生的表情严肃起来:“小源,你真的认为自己是一只兔狲吗?” 我丢给他一个“不然呢”的眼神。 “你偷偷出门打工的时候,是人类形态吧?” “可我现在是兔狲哦。”我转过身冲福泽先生摇了摇尾巴,又向他展示了头顶可以动来动去的耳朵,“货真价实啊!” 问题比想象中更严重。福泽默默收起手上的推荐信。小源对自己的定位似乎完全依赖身体和身份。他暗中调查过打工时小源的表现,她完美地掌握了顾客与店员之间应有的距离,但兔狲形态时她甚至觉得“让家里的异性帮忙洗澡”这件事完全没问题。 用上学来诱惑也不能动摇她的自我认知吗? 第8章 从来没有养育过孩子的福泽先生陷入瓶颈! “有那么困难吗?”安静充当翻译器的乱步此时得意地站出来,“我认识她的时间比大叔你要久,让我来解决吧!” 乱步哒哒跑到客厅拿来摄像机,打开刚刚生日会的录像:“祝你——喵嗷——生日——嗷啊啊……”生日会上的合唱中,福泽先生沉静的嗓音里混杂着突兀的兽吼。 没有人说话,房间里只剩下不和谐的合唱声。 “够了。”我冷静地伸手关掉录像,认真转头拜托福泽先生,“请务必帮我想想办法,我要上户口——另外,我们明天可以重新办一次生日会吗?” …… 是夜。 乱步穿着猫猫睡衣躺在床上,兔狲像往常一样窝在他枕边。乱步皱眉:“为什么今天晚上不在家里睡了啊?”在无家可归的时候,他都是和兔狲一起睡长椅,相互依靠着取暖。两个相依为命的小孩从那时起就形影不离。 “明天开始要做人类了,我得回去拿点东西。另外还有一些工作没做完。”我掰着爪子数给乱步听。前段时间的资金要拿来买礼物,助人大计已经积攒了很多事情没做。 我像往常一样蹭了蹭乱步的脸颊。翠绿眼睛的人类少年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生理盐水。 “晚安,乱步。明天见!” “明天见,源。” 第7章 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 魔都横滨是座不夜城,高楼大厦在夜幕中映出妖异的剪影。 一道黑影如闪电般顺着楼房的边缘疾驰,瞬息间就不见了踪迹。 我在横滨的街道跑酷。内心涌出的激动和对未来的期待让我忍不住叫出声:“嗷喵——!”长长的嚎叫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 现在的我就是天底下最自由快乐的小兔狲! 我美滋滋地想象明天见到福泽先生和乱步的场面。他们还没见过我的人类形态呢,这两位都是大美人,好在我的人形也不算丑,明天我们要去拍一张全家福——顺便拍张证件照吧——对了对了,不知道福泽先生愿不愿意做我的监护人呢,明天一起商量一下吧,还有福泽先生说的入学推荐信的事——我这个年纪应该还是上小学吧?…… 狂奔到我的贫民街老家,我照例先去查看我的愿望牌——是这样的,我现在是猫猫教的教主啦! 在决定投身造福社会事业后,我的计划是先帮助老家的乡亲们。不过我个人力量有限,所以我暂时优先帮助孩子们。我在这里树了块大牌子,旁边有纸笔,供需要帮助的人们写下自己的诉求。我会每晚来查看榜上的愿望,然后给他们送去需要的物资。此外还有个条件,如果收到了我的帮助,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被帮助的人必须挑选出愿望榜上的一个心愿去帮忙实现。考虑到可能会有年幼的许愿者,我也会偷偷在愿望榜上留下容易的小任务供他们选择。 如果违规三次,我就不再去理会这个人所写的愿望了。 兔狲形态跑得快,所以我基本都是用这个样子去和许愿者见面。久而久之,这里开始流传有实现愿望的猫妖出现,甚至还有人自发组织了拜猫猫教。 嗯,兔狲属于猫科,怎么不算猫呢——不过他们要是能改成“拜兔狲教”当然更好啦! 我一边翻看着愿望榜,突然想到一个漏洞:我要怎么知道写愿望的是谁、被帮助的人又是否遵守了规z……哦,这次也基本都是物资需求呢! 我买好东西,用兔狲形态把它们挨个送到需要的人面前。期间有个孩子在接过我递给他的东西后,他犹豫着对我道谢:“谢谢,呃,猫猫神。” 嚯! 我玩心大起。在这孩子震惊的目光里,我在地上用爪子划拉着写下:“吾乃兔狲神,特来相助。汝天命不凡,必成大器。愿汝心存善念,常行好事。”想到这里的教育水平——笑死,根本没有水平——我又补了两句:“你很棒,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今天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已经完全放飞了自我。受到刚刚那孩子的启发,接下来我每送一次东西,都会在他们面前留言。人们震惊的表情真是太有趣了,满脸都写着“我拜的猫猫教居然是真的!”。 多年后,就连这只兔狲都没有想到,当年一时兴起的恶作剧,会让“午夜兔狲”成为横滨流传最广的都市传说。 现在的我正盘算着怎样把教育带进这里,又或者带着想出去的人去外面谋生。之前和乱步一起去的那个政府帮扶计划不错,得想个办法在这里宣传一下…… 我停在破烂的小棚屋前,下一个许愿者就住在这里。 这都不算棚屋,只是几块木板搭起来勉强有个空间遮风挡雨,里面有两个孩子。是兄妹?黑白渐变发色的小男孩用无波澜的漆黑眼瞳盯住我,挡在妹妹身前。 “哥哥,等等。”妹妹看见我,小声地阻止了哥哥攻击的动作。 听到这个声音,我想起来了,我认得这个小女孩,她之前向我许过愿,也很自觉地在收到我的东西后去挑选了愿望榜上的任务。 是个很好的孩子。 银听说了最近的传闻。不知是谁在贫民街设立了实现愿望的告示牌,写下愿望后,会有一只奇怪的猫带来你想要的东西。 “好像有什么麻烦的规则,不过不去管它也没事。”在一个月内第三次许愿的孩子无所谓地对她说。他并不打算真的去领一个任务完成,那个人怎么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去做呢:“猫猫神什么的,肯定是骗人的啦!” 银找到了那个告示牌,用冻僵的手写下自己想要的东西。哥哥最近又开始咳嗽了,但这次好像很严重,今天早上她喊了哥哥好几声他才醒过来,额头滚烫。 不管是谁都好,请帮帮他们吧。她一定会好好遵守规则,所以请帮帮她吧—— “嗷喵,嗷喵嗷喵。”黄昏,逢魔时刻,一只脸上有着花纹、长相凶恶的大猫拦住了银。它放下嘴里叼着的袋子,一眨眼就不见了,快得让银以为这是她的幻觉。 银恍惚地捧着在贫民街极为珍贵的药品,脚步飞快地赶回她和哥哥的住所。 是妖怪吗?这个世界上真的会存在神明吗? 上次这个小女孩向我要了退烧药,看来是给她的哥哥用的?我看了眼在一旁小声咳嗽的男孩子。 我放下包裹,里面是两件冬衣。快要十一月了,贫民街的冬天只会更不好过,近来想要冬衣的愿望越来越多。 “嗷喵嗷喵。”好久不见,银。 我扒拉着泥地,在地上留言。银新奇地睁大眼睛凑上前:“咦?!”上次猫猫神把东西放下就走了,原来祂还会写字吗?!不不不,这样想太失礼了,毕竟是神明啊! 现在银已经对猫猫神虔诚至极。 安静得像是和阴影融为一体的男孩突然出声:“银。” 银马上理解了哥哥的意思,她辩解道:“没关系的哥哥。上次就是祂给我的药。” 芥川龙之介皱起眉毛:“为什么?”在贫民街,所有东西都要靠实力来抢夺,每个人都撕咬着彼此的血肉苟活。 小男孩两鬓的头发略长,温顺地垂下,黑发至发尾渐变成白色。他的眼瞳很平静,像是看向虚无。 可爱,是垂耳兔! 我今天心情真的超好。看起来这两兄妹是认识字的,我在地上写字飞快:“吾是兔狲神,挑选有缘人。我看你们骨骼清奇,是被神选中的好孩子。日后必有贵人相助,成大事业。” 这样好像没什么说服力,我想了想,指向哥哥的头发,老神在在:“你的头发就是证明,黑白相间,为太极之相。” 芥川龙之介:……? 小男孩露出了“智慧的眼神”。 我轻轻地摸摸蹲在我面前的银,她羞涩的抿嘴,眼睛里是抓住救命稻草的人才有的光。 “活下去,神明和世界都请求你们活下去。” …… 等积攒的工作都做完,天快亮了,朦胧的晨辉从海面升起。我穿着初始粉卫衣走在街道上,紧张又雀跃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马上,马上就要和他们见面啦! 快一点,再快一点吧。 人类形态远比不上兔狲形态的速度,我有些急切,决定抄近道回去。 “哒哒哒哒哒——”小巷里传来激烈的枪声。 粉色的身影沉重地摔在地上。我艰难地喘息,肺部的剧痛让我痉挛起来。 为什么?!第一次决定抄近道就遇上□□火并现场,还没来得及变成兔狲逃跑就被流弹击中了! 你们都不挑个隐蔽的角落的吗?! 感受着血液从身体里流逝,我顽强地向路口爬去。 有没有人、可以给我打个急救啊! 横滨居民们早已训练有素地避开了枪声发源地,街道上空无一人。 没来得及想好遗言,我死掉了。 第8章 我是谁 虚无的青黑中,光与暗盘旋交织。像是出现了某种病变,突兀地变化出粉色的光点,它们如同心脏般搏动,逐渐包裹住黑与白,而后它们闪了闪,带着这里的一切消失了。 第9章 当它们再次出现在这里时,又是分散的状态了。光、暗、粉的概念重复着分散与聚拢,粉色再次包裹住光暗。只是这次,像是数量不足一般,露出了内里黑白相间的一角。 …… 我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抚上胸口。身上什么伤口也没有,就像被一键恢复出厂设置,连卫衣套装也变得崭新。 这是哪里,我不是被打中了吗? 此时我身处一间空旷的办公室,吊灯、窗户、油画、白金烛台,灰色的材质特殊的墙壁隔绝了任何从外界而来的光,风格华丽又阴郁。 我全都想起来了。 我是谁? 天道无情,规则亘古不变地隐藏在世界背后支撑着世界的运转。如果有一天,规则自身产生了意识,那会怎样? 人的情感和意志是有力量的。无数灵魂在须臾中闪烁又熄灭,但即使被所有人类遗忘,世界也会记得发生过的一切。过去、现在、未来交织,逐渐产生了奇异的变化——规则产生了意识,祂想要看看那些光点。 在将意识投入世界时,规则的权柄意外破碎,“未来”化身为“书”掉入此岸,成为控制此岸规则的主宰。掌握着“过去”与“现在”权柄的意识以人身来到现世,受到“书”的压制忘记了一切。 现在,“我”的任务便是回收“未来”的权柄。 ……难怪我觉得前世的记忆超怪,原来那些都是世界随手抓了一把塞给我的。 我现在的心情极其微妙。目前我身处的这个世界似乎脱离了“书”的掌控,是“书”视觉的死角,所以我才能在这里想起本该记住的一切。但是,作为“源”的我已经成长起来,同时世界意识本源也在灵魂中鼓动。 也许这就是精神分裂?或者一体双魂?啊,和另一个我在同一个身体里什么的,水仙听起来好涩哦…… 我放空思绪,不让自己去听这个世界的信息。以人身容纳全世界的资料,我的脑子会瞬间烧坏的。 这样想来,压制“我”的记忆的“书”是在帮助我也不一定。 红木办公桌上放着一本书,我走过去用指尖碰了碰。 啊,果然不是“书”的本体。我撇撇嘴。 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被我触碰的书忽然悬浮起来,哗啦啦地开始翻页,我的脑子里出现了信息。是这个被隔离的世界—— 我确实死了,在回到本源后复活来到了这里。记忆被压制的bug已经被处理,在回到原来的世界后,也会记得自己是什么。这个负责引导我的世界还帮我加装了异能系统,从此我也是异能者啦。 “有代价的吧?”我警惕地问。轻小说都是这么写的,服务越到位,背后的坑就越大。 “当然。”世界对我“说”,“这个世界遵循能量守恒,我已经用你的所有物来转换了。”它突然换了一副极具人性的嫌弃语气:“不过你还真是穷耶,我已经拿走了你大部分的所有物,最后的空缺还需要你的肥肉抵债。” “什么?!”我惊恐地摸了摸自己。果然,我之前养出来的肥肉全不见了! 陪伴我走过春夏的肥肉,你们怎么就离我而去了!qaq 不过,我之前在贫民街的生活条件有那么好吗,居然还能养出肥肉?我疑惑地摸摸头。 书落回桌上。神情愉快的粉发女孩逐渐敛起笑容。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即使是想起身为世界意识的记忆,心里的空落依旧存在。 这种感觉过于熟悉……我不会又失忆了吧??? 我抓起书,狂躁地翻翻:“等一下等一下,你到底用了什么来转换啊?” 世界又被我叫回来:“嗯,嗯?就是肥肉之类的啊。” “不是这些!我是不是又忘记什么事了?” “你说这个啊——” “缘分什么的也算财产啦,在我们眼里,这些都没什么区别,所以我就用掉了最粗的两条。” “可能你当时还是意识体,所以影响到了你的记忆——不过对于世界意识来说,这些根本就不重要吧?” 不,很重要。 我是源,是诞生以后,由这个世界的人们共同创造出的孩子。等我死去,“我”才会作为世界意识继续行走在这片土地上。 “‘书’也有这种力量吗?”想到某种可能,我询问道。 世界在信息流中翻着规则给它的引导手册,在我看来就是桌面上的书疯狂唰唰翻页:“我看看……没错没错,只要是在‘书’上写出、一切理论上合乎逻辑的,就都会成为现实。” “记忆也会随之改写哦。” 房间陷入沉默。 “我明白了。”我郑重地说,“我会在世界被改写前把它回收。” 当一个人的记忆被更改,那个人还是原来的他吗?在毫无所觉的时候,未来就被注定、缘分就被斩断,本来亲密无间的人从此分道扬镳。这种力量被一个人所使用时,实在是过于残酷了。 我已经体验到了这种感觉。 “这位小姐,请问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与此同时我听到了枪从腰间掏出的声音。 我举起双手,缓慢转身。身材高挑的男人含笑望着我,只是那笑容更像一个假面,未被绷带缠绕的右眼里是惊人的死寂。 他的信息进入我的大脑。 港口黑手党首领,太宰治。 “啊。”我发出无意义的声音,在对方开枪的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第二天早晨,福泽早早地起来将东西准备妥当。他穿着深色和服坐在茶室中,罕见地无法保持内心的平静。 身边精致的粉色盒子里存放的是送给源的礼物:他亲手缝制的兔狲样子的书包,乱步做的鼠兔玩偶。 乱步早就在私下和他说过,源对于上学有种特别的执著。推荐信上的学校是他精心挑选的,但小源她会喜欢吗?福泽感到些许忐忑。 福泽觉得自己在遇见这两个孩子后越来越居家,现在甚至点亮了缝纫手艺。 虽然比不上店里卖的精致,但是、应该还是能看出这是个兔狲的吧? 总比乱步做的好看多了。福泽想起那个面目模糊的玩偶,心下大定。 茶室外响起鞋子和地板摩擦的声音,下一秒乱步拉开茶室门走进来。乱步昨晚和源玩到半夜才睡,现在神色茫然,显然还困得不行:“那个笨蛋好慢喔。” 金色的晨曦逐渐攀上树梢,笼过高楼。寂静的清晨里远远传来枪响。福泽微微皱眉。 又是哪个帮派?最近港口黑手党的动作似乎越来越大了…… 两人从寂静清晨等到街道上变得人声鼎沸,但期待的敲门声迟迟未响起。乱步早就焦躁地捏碎了袋子里的点心。他倏然起身,向门外奔去。福泽也一言不发地跟上乱步,内心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乱步知道源每天晚上都会出门。顺着源常走的路线,乱步戴着眼镜步伐匆忙,只是稍稍看一眼就决定了前进的方向。 他太熟悉源的踪迹了。 乱步突然拐进了一个小巷,四周墙面上满是弹孔,他死死盯住那滩蜿蜒至巷口的血迹。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拽着,而后血迹在巷口突然消失。 “好像看到有个女孩子,粉色衣服的……” “尸体一起被处理掉了吧……” 人群中夹杂几声轻飘飘的议论,在有些人耳边却无异于惊雷。 福泽面色难看地上前,用力按住乱步的肩膀。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头哽得说不出话来。 “大叔。”乱步声音颤抖,他看向福泽,神色惶然,像是重新变成了那个突然被扔进世间的孩子,“源失踪了。我看不到……”他翠绿的眸子里逐渐蓄满泪水。 回应他的,是福泽沉痛的怀抱。 第9章 新的工作 主世界,我狲大王又回来了! 重新站在复活点,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故乡的空气。 啊,擂钵街! 没错,其实擂钵街才是我的出生点,只是代理人格瞎鸡儿乱跑,从坡道上一路滚到贫民街,从此客居他乡。 我漫无目的地在擂钵街瞎晃。 “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一个中年人搓着手和善地笑着问我。我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像是回到了村通网时代,获取的世界信息流卡顿出“嘶啦嘶啦”的电流声,老半天才加载出来:“嘶嘶嘶职业——人——嘶嘶——口嘶贩——嘶嘶嘶……” 后面的信息我懒得再听。不知道是谁这么教育我的——也许是被我忘记的人吧,但现在我不再像以前一样对记忆缺失感到不安了,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我记得我应该礼貌地对待别人的问题的。出于对他职业的尊重,我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腿,然后鞠躬和他告别:“去死,拐卖小孩的人渣。” 为了防止附近还有他的同伙,我第一次开启我的异能进行探查:“异能力——庄周梦蝶!” 第10章 我戳戳之前那个独立世界,现在它是我仙女教母一样的引导者了:“一定要把异能名喊出来吗?好中二。”而且不利于潜入暗鲨。 世界它依然可可爱爱:“等我查查……不用哦,只是主世界的人们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习惯,入乡随俗。” “哇,那我以后不喊了。”哪有人攻击前还提醒对方的,以为这是小说世界吗? 我的异能力实质是开启身为世界意识的“过去”和“现在”的权柄。 权限之下,全知全能,操纵万物。 不过我目前在“书”手底下讨生活,“书”似乎也暂时不想回去的样子,所以我的异能每天只能使用一小时,每天晚上十二点刷新,能操纵的只有无思想的东西。 那也很棒了!我的人形也很强,虽然比不上兔狲形态异能级的强度,但也接近人体极限。不过在兔狲形态时,我的异能力会退化成一小方随身空间——好消息是我可以把衣服放在里面,等变回人形时,就随时是穿好衣服的样子啦! 我的异能它有那————么好! 我的本意是探知周围是否还有不怀好意的人。要是人多势众,我就逃跑……跑…… “我们这是在哪?”我迷茫地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象,刚刚眼前一花,我就出现在了这里。眩晕如巨浪席卷而来,我跌在地上:“口区——!” “这是瞬移啦,心动身动,神明常用的技能。”世界用一种“你怎么大惊小怪”的语气对我说,“哦对了,现在你是人类。” 我吐得昏天黑地,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胃里绞得难受。我这才想起来复活以来什么都没吃。 一方手帕出现在视线中,低沉优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这位可爱的小小姐,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随意梳到脑后的黑发,穿旧的白衣,温和的紫色眼睛,“嘶……森嘶嘶嘶……医生……” 这信号也太差了吧。我用力拍拍脑袋,企图用宇宙通用维修法修好信号。修不好,我索性关掉信息流,这电流声吵得我脑瓜子疼。 我接过手帕,搭着这位森医生伸出的手掌站起来。森医生旁边还站着一位金发碧眼的幼女,她穿着红裙,精致得像一个人偶。她好奇地打量着我,然后突然挽上我的手臂,对着森医生不客气道:“林太郎,我喜欢她!” “带她一起回去嘛!” 我坐在诊所里,面前摆放着散发出甜蜜气味的蛋糕。桌上散落着的蜡笔和画纸被森医生摆放在一边,杂乱的郊区诊所里收拾出一方整洁的角落。 “抱歉抱歉,爱丽丝太任性了。这附近没有什么玩伴,源小姐又实在很可爱。”森先生歉意道,他玩笑地眨了眨眼睛,“感谢你愿意过来、相信我不是拐带少女的变态。” “还不是怪林太郎天天呆在这种地方!”坐在我旁边的爱丽丝完全不买账,“我要带源去家里玩啦!!”她转向我,瞬间换了表情,美丽的蓝色眼睛让我想到仿照天空制成的剔透玻璃珠,人偶一样的萝莉期盼地看着我:“我家很大的,我的玩具都可以和你分享,我们把林太郎丢在这里就好。求求你来嘛来嘛!” “别这样嘛爱丽丝酱——”下巴上冒出胡茬、看上去完全是个落魄地下黑医的男人觍着脸讨好。 嗯,再次确信森医生是变态。 我叉起蛋糕上的草莓一口吞掉,礼貌交际:“没关系,我也很喜欢爱丽丝。多谢款待!”我信任我的武力值,所以就算跟着喜欢幼女的变态回家也没关系。 这里的免费小蛋糕很好吃耶!身无分文的我就这样解决了晚饭问题。 森先生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小女孩贴贴:“源小姐怎么会在这里,是和家人走散了吗?”这附近是横滨的灰色地带。 我摇摇头:“是迷路了。”突然被扔到这里,信号又不好,没用的世界信息又半天说不清这是哪里。“请问您知道擂钵街怎么走吗?” 森先生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情:“源小姐住在擂钵街吗?”擂钵街的孩子大多是不知父母的孤儿。源身上的衣物很整洁,眼神也是不谙世事的天真。 “是的。” “距离有点远哦,要不要吃完晚饭再走?” 哇,这是遇见好人了啊!我猛猛点头。 …… 饭后。 “有空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哦!”爱丽丝依依不舍地把我送到门口。森先生在一旁热心地告知我去往擂钵街的方向,并表示欢迎我随时来找他:“我一直很想要一个像源小姐一样的女儿呢!第一眼看见源小姐时就觉得很亲切。” 是吗?我也觉得我应该很擅长做女儿或者什么别的家庭成员,就是有这样莫名其妙笃定的感觉。 森医生人真好。我感激地和他告别。 等那个小小的粉色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爱丽丝气呼呼地跺脚:“林太郎,你怎么让源走掉了!” “爱丽丝也很喜欢她吗?” “第一眼就很喜欢!所以林太郎你快把她找回来啦!” 光线在森鸥外的眼底投下诡丽的阴影。他用黏糊糊的语气熟练地安抚闹脾气的爱丽丝:“真是神奇呢,我也很喜欢源酱哦!……源酱看起来还不到十二岁吧?” 爱丽丝露出看见什么恶心东西的眼神:“噫,林太郎死开啦!” “爱丽丝酱——” …… 我顺利回到了擂钵街。 接下来要去哪里?我严肃思考着这个问题。其实我对待在哪儿没什么想法,我在乎的是和谁在一起。 我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口,那里空荡荡的。从前的我应该很喜欢那两个人吧?但是我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任何与之相关的记忆都被转化成了我的生命。 中原中也很早就注意到了远处那个呆立的粉色人影。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在意。 在刚诞生的那几年,他总是会做一个梦,一片青黑的梦里,看不清面容的人越走越远,但他怎么也追不上,人影最后消失在轰然而起的火焰中。 醒来后,中也只记得那团粉色像是会发光。 亮得人眼睛疼。 “你是新来的?”中也几个跳跃落在粉发少女身旁的墙头上,他注意到她手上没有象征羊的蓝色腕带,“要加入羊吗?” “……?”谁? 赭色发色的少年有一双极漂亮的钴蓝色眼睛,尚显稚嫩的脸上是张扬的自信,他站在擂钵街破旧的墙头,向整个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感。 可恶,是心脏dokidoki的声音! ——【美少年向你发起了组队邀请,是否接受?】 ——【接受接受接受!!!】 好了,我要去的地方确定了。 我又是有工作的人啦! 第10章 你们公司不行啊 “她是妖娆的美人,媚眼一扫令所有男人趋之若鹜;她是杀手界的女王,唇角一勾便杀人于无形。” “一袭白裙,清纯动人的校园女神是她;一身红衣,魅惑无双的冷艳女王也是她……” 结束工作的我蹲在一堵破旧墙头上,手指勉强捏住一截短短的铅笔头,在小本子上记录我泉涌的灵感。 目前我就职于一个叫做“羊”的自卫组织,组织的管理层是由十三人组成的“评议会”。组织里基本都是柔弱的少男少女,除了我们的头儿,那个邀请我加入的美少年,中原中也。他是个异能者,并且很强,可以单挑擂钵街几个武装组织的那种,封号“擂钵街第一能打”。 我就没那么厉害了。 鄙人不才,区区封号“擂钵街第二能打”。 虽然这些封号都是我给封的,但中也的武力值确实很高。听组织里的老人说,本来“羊”只秉持“反击”信条,但在中也加入后,“羊”积极向外扩张,占据了擂钵街最好的地段之一,也不愁物资,前几天我还看见白濑他们去河对岸据说是□□的地盘上偷酒。 啧,饱暖思那啥。 ……用词似乎不太准确,我的高级词汇掌握得还不太好。我发愁地意识到这一点。我在捡来的小本本上记下一笔。 “今天不学习,明天变垃圾。” 最近的横滨不太安稳,擂钵街总有新面孔出现。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和之前来到这里的人不一样,他们的脸上透露出的是韬光养晦的光彩。 今天羊也在擂钵街打江山。这次要对付的是一个新来的□□组织,据说他们是军警通缉名录上的常客。 对他们来说,也许通缉书就相当于三好学生奖状? 我不确定地想。 出于优等生的骄傲,他们看不起擂钵街的小打小闹,在发现擂钵街最好的地段被一群耀武扬威的小绵羊占领后,他们傲慢地对羊执行了武力制裁—— 最后他们被制裁了。 我和中也负责输出。中也双手插兜,全身泛起红光,在重力异能的加持下,他变成了一道光,几下就踹翻了持枪的敌方。 第11章 像是以前一样,这甚至连战斗都称不上,完全是一边倒的欺凌。 我负责开异能检查漏网之鱼,顺便暴力开启敌方仓库的大门,在战斗结束后,招呼外面等着的同伴进去搬东西。 除了在羊上班,我还兼职写点东西。之前我说过了,网文这玩意儿是构成我前世记忆的基底之一,我把这前世家乡特产带到了霓虹,并且发扬光大。 别看我这样,我现在可是小有名气的新生代作者呢!笔名“珍德郝滥”。因为擅长发刀,剧情狗血,文风又爽又虐,我的读者亲切地称呼我为“珍老贼”。 说起来真是有缘,我发现这个世界有个新兴作者笔名“郝蔡”,不过人家似乎封笔了。本来我第一反应也是取个“郝蔡”的名,为了避免有蹭人家名气的嫌疑,我改成了“珍德郝滥”。 会不会是老乡呢?我暗搓搓地想着。 她的文章我看过,意外地合我口味。封笔了真是可惜。 中也在喊我回去。我应了一声,顺手把新写的东西塞给他:“看看?” “新的?”中也是我的读者之一,也是我的第一读者,每次我更新,第一个刀的就是他,他对我的稿子有些阴影,“又有谁死了?” “没有没有,”我摆摆手,我是那种后妈吗,“纯甜!” 中也略怀疑地看了我一眼,我一脸忠厚老实:“快看快看!” 我饶有趣味地看着中也翻开手稿。前几页,中也皱起了眉毛,又翻了一页,纠结的眉毛松开了,嘴角不自觉微微翘起,再翻了一页——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我促狭地戳戳中也。少年僵在原地,拿着稿子的手微微颤抖,耳朵通红,并且有向脸上蔓延的趋势。他一言不发,保持着低头的动作,背过身不理我。 我从他肩膀处探头瞟了一眼:“哦,才看到这里呀。往后翻往后翻,后面的车速更高!”我戳戳他的腰催促道。 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车速直上秋名山! 被戳腰的中也像是炸毛的猫一样跳起来,白皙的脸通红一片,冲我大声喵喵:“你干嘛?!” “哦~~不会吧不会吧,中也没看过这种东西吗?好纯情哦!”擂钵街的孩子都很早熟,我还从基地里找到过大胸姐姐写真本呢,没想到中也还那么纯洁吗! 中也把稿子“啪”地合上,撇过头胡乱塞到我手里,语气不太自然:“你还小,以后不要写这些了。” “可是我和你一样已经十五岁了耶。”我后来才发现,复活时去的世界时间流速和主世界不太一样,我以为我只离开了一天,但是这里已经过去四、五年了,现在我应该十五岁了,但是看上去只有十二岁左右的样子。 不过认真算起来,“我”其实有几千岁了呢。早就成年了,写这些东西理直气壮! 中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上下打量我,语气犹豫:“这样啊,完全看不出来……”所以之前也没问,“不过就算是十五岁也不行,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啊!” 中也说听见白濑他们叫他,匆匆走开了,红色的耳尖在赭色发丝间若隐若现。 我冲他挥挥手:“中也再见!”他没回头,伸出右手背对我挥了挥。 中原中也,他真是我的好朋友! 我开开心心地准备回去,远远走来一个和我撞粉发人设的女孩叫住了我:“源!” 是柚杏。“有什么事吗?” 柚杏面色不虞:“刚刚你和中也在说什么?” “关于我的新小说,给中也看了看交流了一下感想。”我老实回答。 “你别总是缠着中也!”柚杏语气不太好,“你才加入羊多久,我们可是在接纳中也之前就已经是羊的一份子了!” 面前樱花色眼瞳的女孩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柚杏有一瞬间竟不敢和那双眼睛对视。 真可怕,像是内心的想法都被看清了。 觉得自己移开视线的动作露怯,柚杏强迫自己把视线转回去。柚杏听见她说:“但我和中也是朋友哦!” 朋友在一起玩不是很正常吗?我想不通。柚杏露出了受到什么侮辱的难堪表情,我恍然大悟:“别担心,中也人很好哦,你要是想和他交朋友的话他一定会很高兴的!”虽然中也是我最好的偷摸大鸡,但是我也不能要求他只有我一个朋友吧! 不愧是中也,辣么优秀!大家都想和中也做朋友! 我与有荣焉。 “你!”柚杏瞪了我一眼,“你等着!”她转身跑开了。 我摸不着头脑。 如果喜欢中也、想和他建立起联系的话,就去用心交流呀。这样把他捧得高高的、又拘起来,来问、来威胁我这个几千岁的老同志,这像什么话呢? …… 羊,十三人议会。 作为组织中唯二的武力担当,我顺利混到了管理层。本次议会的主题是羊今后的发展路线。虽说是议会,但其实是白濑他们组织的小型团建,关于未来发展总结下来只有“靠中也的武力威慑,羊继续扩大规模”而已,中也似乎也习惯了,自然地承担起组织发展的责任。会议上大家说了很多,但是总结下来的方案甚至没有我的小说大纲详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发表做梦感言。 “异议。”我敲了敲桌面提出质疑。这个公司再这样下去,吃枣药丸。 大概是从没见过敢和白濑党派叫板的人,充当会议室的房间出现了小小的骚动。作为羊的老人,白濑在羊中具有不低的威信。他露出“怎么又是你”的表情,碍于我是中也带进羊的人并且是唯二的武力派,没能直接把我赶出去:“什么?” 我真是受够这个组织混乱的管理制度了,我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叠资料,每人分发了一份。这是我忍受了好几天电流声获取到管理学知识、熬夜写出来的公司管理条例,包括成员工作内容及一系列明确的奖惩制度,并且:“我认为现在组织成员文化水平过低,我强烈要求开设员工培训!” 羊的孩子大多生长于擂钵街,他们所见的只有擂钵街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组织里对中也的狂热是不正常的。因为自己缺少力量,所以才会死死抓住这根浮木。从评议会管理层开始,羊上下都弥漫着害怕失去的焦虑,一旦中也表露出了与往常不同的态度,这种表面上岌岌可危的平静就会立即被打破。 最坏的情况,恐怕是羊带着中也一起毁灭、沉入地狱。 一个人怎么可能完全依靠另一个人活下去呢,更别说整个组织。既然如此,就要让组织里的成员拥有力量。 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不管在哪里都是真理。 我还打听到政府有对未成年人及失业者的补助计划,等成员们拥有起码的技能、开阔了眼界后,我会帮助有意愿的人搭上这条线。 自力更生永远是安定的来源。等有了自食其力的能力后,他们也就不会那样不安了吧。 樱花一般的少女站姿笔挺,态度不容置疑:“我要开设教育班。” 第11章 求你做个人吧 满室皆寂。 “……哈?”白濑露出像是听见什么笑话的表情,“我知道你在写东西、赚了点钱,但这不代表你就有能力教导别人。”写作不过是讲故事而已,谁不会啊。 白濑随意看了一眼源手写的一揽子改革规划:“还有你对于羊的不满……要知道是羊收留了来历不明的你,现在你能站在这里,也不过是看在中也的面子上而已。你的资历还不够呢。” 我早就料到这种场面了。我无视白濑的冷脸,继续拿出我准备的教案:“我准备了两种方案。年纪小、愿意去福利机构寻找收养人的,可以参加基础课程,”是我用世界外挂搞到的小学国中教学内容,“另外政府有对未成年人和失业者的扶助计划,如果想去找工作,我也可以提供相应的教学。” 我:只要能忍受杂音,每天一小时的异能外挂就是最强百科全书! 我继续提出自己的要求:“现在组织大部分收入支出都不明确,我在规划书里写了财政管理方案。我想要将组织10%的收入用于购入纸笔。” “你在开什么玩笑?!”不只是白濑,还有些少年少女或是眼神躲闪、或是不满地盯着我。 我当然知道之前组织里的钱都去了哪里。现在我没有支持者,还惹不起他们,于是我改口道:“哦,那我可以自费纸笔。只要同意我开班就行。” 这个组织积弊已久,我本来就没打算在这次会议上说服所有人同意改革。我打算从教育入手,培养自己的党派,或者直接把一些孩子送出去。羊里大部分孩子其实只是毫无方向地随波逐流、抱团取暖而已。 等人都走光了,羊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白濑看不惯这个新人很久了。她长得很可爱,但脾气和长相成正比的不讨喜。他好心带着她和他们一起玩,她却不领情地一个人在角落写东西,平时总是和组织里其他人说外面的事,动摇军心。组织里有些蠢货还真信了她的话跟着她上什么培训班。 第12章 这么说起来,“为什么你的稿费不交给组织?你是羊的成员,要不是羊收留你,估计你现在已经流落到贫民街了吧!”听说她赚了不少?可恶,居然独吞! “白濑!”中也不赞同地出声,“稿费是源自己赚的,组织没理由要求她上缴。” 中也在认真看源的规划书。不得不说,源很有当首领的潜质,在规划书里,她尖锐地指出了羊目前的问题,采取的管理手段雷厉风行。比起他认为自己只是大家的同伴而不是所谓的“羊之王”,源更倾向于站在顶点将组织打造成她想要的样子。 高位能者居之。中也投出了支持票:“很不错啊,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随着中也表态,我明显感觉到其余人态度的松动。 感谢中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 不过还不够。我平静地想。 预料之中的,我的改革规划最终没有通过。但我的目的达到了,我的教育班正式开班了。 学习的本质是自我痛苦的蜕变,而羊的孩子们大多持着“天塌下来有中也在前面顶着”的想法,随波逐流地过惯了游手好闲的清闲日子,能耐下心来好好学习一门吃饭技术的人很少,来我这边上课的大多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态。 但是他们愿意来上课就好。我在课余时间会把外面的世界当做故事讲给孩子们听,用自己的稿费买些小玩意儿奖励给认真学习的人。羊的成员众多,但财富大多被上层成员掌握,因此有越来越多的孩子对着我发出羡慕的声音: “真好啊,小源,可以赚到那么多钱!” 也有孩子学着我的样子开始写作,希望可以赚取稿费。我最近的故事大多是校园、日常背景,孩子们也好好地模仿了这一点。 他们会把稿子拿给我点评。 “故事都很苍白。”就像我从前听过的“穷苦农民想象皇帝顿顿都能吃上白馒头,种地也用金锄头”。我指出他们文中不合逻辑的点,告诉他们真正的校园、外面正常社会的日常是什么样的。 “故事都取材于生活,等你们体验过就会明白了。” 来听我课的人慢慢变多了。 有个孩子很聪明,他举一反三,以他在擂钵街、在羊的生活为蓝本,改编了一个故事。他真的很适合吃这碗饭,在选择了熟悉的背景后,出场人物几乎都跃然纸上,唯独有一个人物不行。 我指着文里那个强到离谱但是毫无语言、心理活动等描写的人物问他:“为什么只有他写成这个样子?好平板。” 那个孩子嗫嚅着:“因为他很强呀。” “可是不管他怎么强大,他都是一个和你一样的人,他也有人类的心。没有人是平面化的,没有人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我对他说。 他像是吓了一跳般睁大眼睛看着我。我把稿子递还给他,摸摸他的头:“再好好观察一下吧,这会是篇佳作。” 过了一段时间,当这孩子再次把稿子给我看时,那个强到离谱的人物像是充气一样“呯”得丰满起来了。我满意地点头,看他和中也小声道谢告别——他找到了一份工作,以后也会继续他的文字生涯。 我说过,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羊的下层成员正在逐渐减少。 今天中也和我依然在处理威胁了羊的组织。 这个组织的实力比往常的那些要强一点,是由一群亡命之徒组成的黑\\帮,个个履历漆黑,人狠话不多,机枪哒哒哒。 但是我和中也的异能都天克机枪。激战过后,我在废墟里检查漏网之鱼。 “救……”一个满身是血的大汉趴伏在混凝土块间,整个人都被埋起来,头上有一个巨大的豁口,他的脖子骨折了,脸贴在地上。要不是我使用异能检查,完全发现不了这里还有个人活着。 异能作用下,他细弱的气音清晰地传进脑海:“不管是谁,救救我……” 他在向我许愿诶。 我发动异能移开了混凝土块。他的下半身血肉模糊,脊柱似乎受伤了。 真可怜,也许下半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如果他能活下去的话。 我轻轻地抱起他。 是她!男人在极致的惊惧和剧痛中僵住了。 本应是和往常一样轻松的清扫任务,只是一转身的时间,身后大门处就出现了一个人。她的身姿有与少年时邻居家女儿相似的柔美,让他朦胧想起流亡的最初。男人脸部的肌肉因为兴奋微微抽搐,他举起枪,但下一瞬间,没有任何言语和犹豫,大地崩塌了。 所有人都没能逃出去。男人脑海中再次闪过那双透明的粉色眼瞳,被巨石活埋进坟墓前,他才明了那是站立于人性之外的东西。 许愿者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好,他的手指固定在抓住我手臂的姿势上,双目因为惊恐而微微突出。我低头问他:“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中也解决完他那边的敌人,回头和源汇合。他远远地看见粉发少女托抱着一个模糊的人形,她看见他过来,平静的表情瞬间鲜活起来:“中也!” “你看,我们把他送去医院吧。他刚刚在向我求助诶。” 中也心底又涌起了熟悉的窒息感:“但他是敌人,即使现在失去反抗能力,以后也会回来报复羊!” “啊,原来是这样吗?”源惊讶地看着他,像往常一样轻易地听取了他的意见。 中也松了一口气,他向源伸出手:“别管他了,我们——”中也的脚步钉死在原地—— 源微笑着伸出手,纤细的手掌抚上男人的脖子,像是掐断一朵雏菊一般,拧断了对方的脖子。 在那一瞬间,中也觉得自己面前站立着的,是一团不可探究、不可描述的存在。 我把碍事的东西扔到废墟里,转头发现中也一脸见鬼的表情,奇怪道:“怎么了中也?” 中也看着我,半晌他深吸一口气,像以前我心血来潮做了他不理解的事以后一样,耐心询问我的想法:“没事。只是你刚刚是怎么想的?” 我摸摸中也脸上的汗,他没有避开我的靠近,少年的眼神和以往一样坚定,还保持着异能开启状态的我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他对我的信任和瞬间浓郁起来的担忧。 奇怪,中也在担心什么,我不是已经把敌人解决掉了吗? 我又用异能扫了一遍尸\\体,确认对方已经死透、不能再起来偷袭我们,对中也的担忧更加不解:“他刚刚向我求助,所以我想帮他;但是中也说他是敌人。敌人就应该除掉吧。” “……只是这么简单粗暴的逻辑吗??” 我:“对啊!” 我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中也的表情看上去更担心了!! 夜晚的海滨很安静,被月光晒成银白色的海浪有规律地发出“唰——唰——”声。我跟着中也走在防浪堤上,亦步亦趋地踩着他的影子前进。 每天一小时的异能已经用掉了,换成平常,我早就变成兔狲形态了,但是中也在这里,所以很安全。我放心地用着我的人类肉\\体。 中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一开始,他只是因为奇怪的联系感稍微多注意了源,但源是个对他人的反馈很敏感的人。她像一面镜子,忠实地反馈着接收到的每一点情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源和他成为了朋友。 源总是像小型犬一样用亮晶晶的眼睛信任地看着他,围着他念叨着“中也是我最好的偷摸大鸡!!!”。 虽然这家伙有时候真的很恶趣味。 中也的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源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发现最好的朋友可能脑子有点问题该怎么办?——实际上诞生也才七八年的中也少年苦恼地想。 “我说,”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来,我差点没反应过来撞在他身上,“你之前是怎么生活的啊?” 从源的成长经历入手,也许可以找到她形成现在这种逻辑观念的原因?——试图成为心理医生治好小伙伴的中也少年不确定地想。 作为中也的死党,我瞬间get他的意思:“以前在贫民街待过一段时间,后来的经历因为意外忘记了一部分,在西餐馆打过工,现在在羊上班,兼职写文。” 作为世界意志的“我”只有朦胧的意识,而我是由这个世界的人共同创造的“第二人格”—— 在贫民街我所见的是人类生命之轻,不存在道德,只有赤裸的欲望:活下去的欲望,杀死他人的欲望……中也给予我的是友情,我永远信任且喜爱中也—— 本源意识和第二人格共同组成了“源”这个个体。 “我觉得我很好,我有好好遵守你们教我的一切哦!”回忆了一下我至今的所作所为,我确信地点头。 心理医生·中也君,大失败! 百折不挠中也君只颓丧了一秒。他转过身,神色认真得让我想起那个老土的描述,“像是骑士对着所效忠的公主宣誓”,月光下钴蓝色眼眸里的光如蓝宝石般坚毅:“虽然我可能没有资格这么说,但我会好好帮助你生活、融入这个社会的!” 第13章 我感动得不得了:“中也,你这样说会让我有种想叫你‘妈妈’的错觉。”中也真是太可靠了!!!另外,“你知道吗中也,我最近刚写了一篇养♂父和养♂女,我觉得应该会大卖,你想看吗?”哼哼,现象级爆款文的第一个读者,说出去多满足虚荣心啊,这份殊荣必须让中也拥有。 中原中也,我永远的偷摸大鸡! 中也:“……并不,谢谢。”我就知道这家伙超级恶趣味啊啊啊啊!!! 第12章 小兔宰治 今天是周末,组织没有剿灭任务,我的培训班也放假,所以白天我也在勤勤恳恳经营猫猫教。 毛皮丰满的兔狲像鬼魅一般游走在瓦砾间,做着贫民街全年无休的圣诞老人。现在猫猫教还开设了擂钵街分部。 像往常一样,附近的动物们都被我吸引过来,我眼尖地看见里面还混着几只大黑老鼠,被猫咪发现后不安详地去了天国。 动物界褒姒·心如止水·我放下猫粮狗粮,不耐烦地推开旁边不停蹭我向我献媚的毛绒绒们,抖着胡子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警告声。 但它们都选择性眼瞎耳聋。 被挤到变形的我:……总有一天要把你们全部抓去绝育找领养。 感谢擂钵街数量众多的混黑财神爷们,我的猫猫教才能有充足的资金。除去教育班、猫猫教的支出,我手里的资产还能给这些动物改善一下生活。 如果没钱了,就再去挑个幸运组织扫黑除恶,然后我又是个富婆了。 喂完这些动物教徒,我结束了今天的传教工作。我迈着疲惫的步伐走向河边,准备好好洗一洗。 嗐,跑了一天,总觉得身上都是灰尘了呢。 夕阳下的河流波光粼粼,光是看着就让狲感到神清气爽。我欢快地从河堤一跃而下—— “哗——”巨大的水花在河面上炸起。 兔狲选手,炸鱼满分! 我浮出水面,在河里快活地游来游去。河对岸是港口黑手党的地盘,从这里能遥望见那五栋漆黑的标志性大楼。 等羊的事情结束,要不去□□找工作吧?大公司的福利一般会比较好吧。 思维已经变成黑\\手党·很有志向·兔狲漫无边际地想着。 忽然,水里有什么东西撞了我一下。黑乎乎的,好像是袋垃圾? 我把脑袋扎进水里想看清那东西,猝不及防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惨白的脸吓得呛了一大口水。 海藻一样的发丝在水中飘荡,微微睁开的眼睛里透不出一丝光。我一脚踹上这张水鬼一样的脸,嗷嗷喊着救命狗刨向岸上游去。 …… 等等!我今天一小时异能还没用完,怕什么水鬼啊? 我游回岸上变回人形,用异能扫了扫正在慢慢飘远的疑似尸体。虽然心跳已经很微弱,但是还活着。 我操控着水流把人推到岸边,单手拎起这个黑塑料袋一样的家伙。 是个和中也差不多大的少年,全身缠满绷带,看上去伤得很严重的样子,一头黑发吸饱了水,蔫蔫地贴在脸上。 我探了探他的口鼻——完蛋,已经没呼吸了! 我果断地下载了溺水急救技能包,同时忧伤地发现自己没有手机不能拨打急救电话。 明天一定要去买一个。不过电话卡没有身份证能办理吗?…… “咳——!”令人惊奇的是这个少年的生命力罕见的顽强,一套急救措施下来后,从异能的反馈来看他已经没什么大碍。 我迅速起身,变回一般路过兔狲,准备开溜。 这附近是灰色地带,鬼知道这家伙是被寻仇抛\\尸还是单纯倒霉,万一沾上什么麻烦就糟糕了。 而且这家伙好奇怪啊!明明身上没有伤口,缠那么多绷带干什么,cos木乃伊吗?别是精神有问题或者干脆是绷带成精吧?! 趁他还没睁开眼,视线也被头发挡着。没看见我,很好! 我没有偶像剧女主的“首先拨开对方脸上发丝看看是不是帅哥”的习惯,我也不期待被报答,救人只是因为正好有空并且他不是敌人。 ……其实在发现他疑似精神有问题后我就后悔把他捞上来了啊! 总之再见!! 趁着这个倒霉鬼还在开机ing,我转身就走。就在我窜出去时,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我的尾巴。 “喵嗷嗷嗷嗷——!!!”惨叫响彻河川。 尾巴!尾巴要被扯掉了!! 这·个·讨·厌·鬼!!! 我面目狰狞地转头怒视诈尸一样坐起来的少年,他表情懵懵的,眼神放空喃喃道:“我又被救起来了?” 他的视线缓缓移向手上抓着的东西——一只圆润蓬松的兔狲凶猛地对着他龇牙哈气。 我确信他没看见我的人形。我的异能无法操控有思想的生物,但是作为世界意志,我天然地能感应到一些生命体的信息,例如朦胧的情绪和大致身体状况。临走前我确认过这个少年的情况,那个时候他大脑还没开机呢。 我现在只要装作普通动物就能脱身! 我展现出最凶猛的样子对着这个少年发出低吼。尾巴被抓住,我气得不得了,根本不用装就是全横滨最凶的兔狲。 奇怪的小绷带精全身湿漉漉的。为了减少嫌疑,刚刚我把自己控干后没管他。好在现在是夏天,即使太阳落山了也还很热。 我和小绷带精对峙着,他的表情平静得犹如冰点以下的湖面,无光的眼瞳幽幽地在我身上扫视着。忽然,像是冰层被打破,他的表情如同花开一样鲜活,他热切地把我抱起来,不避讳地对着陌生的猛兽露出脆弱的脖颈:“呀呀,是你救了我吧!” 我:“???”你多冒昧啊! 这人果然是脑子有点什么大病吧! “真是位温柔的妖怪小姐呢!”他甜蜜蜜道,“按照传统,我得以身相许报答你才行!” 兔狲继续大力挣扎,不为所动。 不是我,我没有!把你爪子撒开,放我走!而且你说的是什么年代的山沟沟传统啊,太封建了! 像是怕我跑了,他抓得我有点疼,我忍不住叫起来。 “诶,那可不行哦!只要我稍微松开手,妖怪小姐一定会马上逃走的吧?” 正在挣扎的我像是突然被按了暂停键——出现了!第二个能听懂我喵言喵语的人!! 等等,第一个是谁来着? 一双翠绿色的眸子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忍住剧烈的头疼,抓住蛛丝一样的线索在脑海中寻找那些记忆。 ……不行,除此之外其他的都想不起来。 “小姐真是善良,即使那么生气也没有咬我呢。”看出我的震惊,小绷带精笑眯眯地说出我的破绽。 居然是这一点吗?! 实际算是家养·没有咬人的习惯·兔狲露出了睿智的眼神。 “而且,小姐你的东西掉了哦!”小绷带精指指地上的衣物,对兔狲再次打下暴击。 !!!什么时候的事! 我瞳孔地震,疯狂敲世界客服:“喂喂喂,你做的异能口袋还会磨损的吗?它破了!”话说还在保修期内吗,包换吗? “异能没出问题。”世界给了回复,“应该是这个人的问题吧。” “……哈?!” 小绷带精欣赏着兔狲仿佛看见宇宙尽头的表情:“为了报答妖怪小姐的救命之恩,我请你吃饭吧!”他嘿咻一下站起来,压制着兔狲往回走。 我动弹不得,内心对着地上的衣服伸出尔康手:不!你好歹把我的衣服也带走啊!! …… “太宰君,你又把什么带回来了?”森鸥外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最近先代派愈加不安分,除此之外,成堆的文件还等着解决。 太宰还总是给他惹出些麻烦。森鸥外看着太宰湿哒哒的外套在地上滴出一小点一小点的水迹,下眼皮处的黑眼圈都透露出疲惫。 此时桌上蹲坐着一只兔狲。 缘,妙不可言。我震惊地盯着这位熟悉的森医生。谁能想到,兜兜转转竟是熟人! 原来森医生不仅有女儿,还有儿子! 看见熟悉的人,我的心情忍不住放松下来。 一直观察着兔狲的太宰发现了这一点:“诶——”他拖长声音,“妖怪小姐也认识森先生吗?” 出于爱屋及乌的心情,我决定不计较他抓我尾巴、把我带走的事了。我的视线在屋里转了转——爱丽丝呢? 森鸥外打量着这位太宰口中的“妖怪小姐”。异能者?不对,它刚刚触碰到了太宰。 忽然,似曾相识的微妙感觉从心底慢慢升腾起来。顺着奇妙的预感,森鸥外忍不住开口:“小源?” 哦哦哦,森医生居然认出我了! 不愧是能在医学轰炸下还保持一头浓密秀发的森医生!! 我在心底竖起敬佩的大拇指。 太宰治觉得很不爽。 本来想把碰见的奇怪生物带回来让森先生困扰的,谁知道她居然认识森先生。 第14章 穿着森医生提供的小洋裙的女孩此时坐在爱丽丝对面喝茶。 “真是想不到,小源还是异能者吗?”森先生好奇地问道。 “是的。”我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不知名原因丢了衣服、还要借爱丽丝的裙子才能见人,实在是太尴尬了。这一点就不用和森医生说了! 好在森医生十分体贴,并没有问我原因。 让我震惊的是看上去像正经成功人士的森先生居然是小洋裙爱好者,除了爱丽丝的尺码,竟然还有其他size的! 森鸥外温和地看着鲜妍秀丽的小少女:“看见这条裙子的时候,我就觉得很适合小源呢,现在看来果然。” 我低头看看缀满蕾丝的繁复裙摆。这个风格确实很好看! 森医生是个妙人,言行举止都带着大人的优雅成熟,不论是知识还是阅历都十分广博,在发现我对社会生活感兴趣时,他向我讲述的话题都展现出了个人独到的见解。 在聊天过程中我已经知道太宰君不是森先生的孩子了。跟着森医生的太宰君也很特别,他眼中的世界是我从未看过的角度。 “真精彩。”我由衷感叹,“真希望能和太宰君成为朋友。”这样聪明的脑袋瓜,一定能发掘出我未看过的东西。 “我也很喜欢源酱哦!”太宰的眼睛闪出皮卡皮卡的光,他抓住我的手,“源酱的异能力真好用,要是我也能变成兔狲,就可以把森先生的办公室弄得一团糟了呢!说起来,源酱有给自己的异能取名字吗?” “太宰君,即使你不能变成兔狲,你给我添的麻烦也足够多了哦?”森先生出声道。 “我给它取名为‘庄周梦蝶’。” 桌上另外两人表情不变。 字面上理解起来像是变形类异能?但是太宰的“人间失格”并不能让其变回原形。 而且突然掉落的衣物是怎么回事?一个人会同时具有两种异能吗?太宰面上不显,继续和单纯的小少女聊起别的话题。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森先生。 看了不起的人思路走入歧途,这是他最近的娱乐。 太宰微笑起来。 第13章 试探 阅读提示:注意,本章有血\\\\\\腥描写!!请谨慎观看!!如有不适,作者概不负责! ———————————————————————————————————————— 森先生好烦哦。 我换上第十三条小洋裙,眼神失去高光。 森先生拿着相机,表情痴汉:“啊~真是天使~!小源和爱丽丝酱再试试这两件,这两件颜色很搭哦!” “拜托了源酱,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林太郎的表情好恶心!”爱丽丝露出嫌弃的表情。她撒娇似的搂住我的胳膊,“我们不要理他了,一起去吃蛋糕吧!” 无视森先生哭丧着的脸,我对爱丽丝竖起大拇指:“赞成!” 自从上次晚饭,我和爱丽丝、森先生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森先生见识广博,对人对事都有深刻独特的见解,让人难以想象他只是一位诊所医生。托他的福,我现在的社会生活水平大幅提高。 我喜欢森先生! “源酱真是可爱~!”相机闪光亮起,森先生荡漾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啊。我手一抖,扎爆了一颗草莓。 ……人都是有缺点的,对吧?虽然幼女控真的很烦,但是我还是挺喜欢森先生的。 嗯,挺喜欢的。 “森先生,我真的已经十五岁了。”我再次强调。 “诶~小源是特例嘛,小源那么可爱,即使超过十二岁也没关系哦!”森先生不为所动。 ……好吧。 粉发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戳着蛋糕,因为被喜欢的长辈夸奖而羞涩地抿起嘴唇。 在面对某些人的时候永远天真纯白,简直就是永远不会长大的幼女。 森鸥外发自内心地露出笑容:“我很喜欢小源哦~!” “林太郎你不许喜欢小源,小源是我的!”爱丽丝不满地锤着森先生,她转头看我,天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小源,你也最喜欢我对不对?” “诶,到底喜不喜欢呢?”我拉长声音反问,人偶一样精致的小女孩果然着急地围着我团团转。 好玩,嘿嘿。 最近来诊所总是见不到太宰。“得罪了一些人,所以太宰去处理麻烦了。”森先生这么解释。 “需要我帮忙吗?我可以全部处理掉。”我想了想,补充道,“如果不用动脑子的话。” 我不太喜欢弯弯绕绕的权谋,别说和老狐狸森先生相比,即使是和我同龄的太宰治,也能轻易把我耍得团团转。能让他们都称作“麻烦”的事情,大概会像蛛网一样复杂。 森先生感动地抹泪:“怎么可以让这么可爱的小源接触那么血腥的东西!小源只要和爱丽丝一起穿着漂亮的小洋裙玩耍就可以了!” …… “我可是把小源当做女儿来疼爱哦!” …… 我面无表情地面对一室狼藉。桌椅翻倒,药品撒了一地,病历单被打破的葡萄糖浸湿皱皱地黏在地板上,被凌乱的脚印踩碎。 森医生回来以后会很苦恼吧,肯定会哭丧着脸一边抱怨腰疼一边拖地,还会借此要求我和爱丽丝给他一个亲亲作为安慰。这人老会抓机会了。 我感觉我的意识被一分为二,另一半的我像是不受心底燃起的暴怒的影响,居然还有闲心想这些。 角落里不起眼的小柜子动了动,爱丽丝金发凌乱红着眼睛钻出来,她扑进我怀里,忍了许久的眼泪打湿了我的裙子:“呜哇——!林太郎和太宰都被抓走了!!” 先代派秘密基地。 森鸥外和太宰被绑在椅子上,两人都被蒙住眼睛、束缚住手脚。 森鸥外发出濒死的牛一般的呻吟:“唔——这下糟糕了啊。没想到诊所也被先代派发现了。好在爱丽丝没有被抓住——呜呜呜,不过以后爱丽丝宝贝就要自己流浪了吗?!” 太宰无所谓地软着骨头借力靠在椅子上,觉得不舒服,又不得不坐正了:“为什么那些人不把我们的嘴也封上啊,死前还要听森先生无聊的话——说起来,我才不要和森先生一起死,就算是殉情我也要找可爱的小姐啊! “毕竟还要从我们这里得到先代遗产的线索嘛。如果能录下承认暗杀先代的罪证就更好不过了。” 在两次暗杀失败后,这次先代派来势汹汹。得到他在诊所的情报,确认真假后便迅速组织了这次突袭。 “现在大概在讨论分赃吧。”森鸥外沉吟着,“想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可不少。” 刑讯室的大门被打开了,一队黑衣人无声地走进来,为首的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形容狼狈的森鸥外:“许久不见,森医生。”他的视线转向太宰,“还有这位,‘首领的怀刀’。” “谋杀先代、伪造遗嘱上位,连我也不禁敬佩您的胆识。很可惜,您的胆子似乎太大了,居然敢一个人呆在郊外的诊所。” 森鸥外轻笑一声:“鄙人还是爱惜生命的,但如果对手是阁下的话,就觉得没什么可在意了。” “哼,你现在也只能卖弄卖弄嘴皮子了。”作为先代派的领头人物,自然不会为这点嘲讽气急败坏。他对手下示意了一下,“不知道森医生从这里出去时,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精神。” “先代的遗产在哪儿?” 一直很安静的太宰像是实在忍不住般忽然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领头人有些惊疑不定,这个少年…… “只是觉得人类的愚蠢总是超出我的想象而已。” “你——” “敌袭,敌——咳!”满身是血的手下踉跄着撞在刑讯室的门上,他抽搐了一下,不动了——打磨光滑的大门上不知为何有一根钢刺。 “您好,请问你们也是敌人吗?”像是来自地狱最深处的问话幽幽地在耳边响起,无形的寒意让在场的所有人汗毛倒竖——除了被绑着的两人。 太宰慢吞吞道:“是的哦!” “源酱,他们刚刚打我了,好痛!” 少年嗓音软绵绵的像是在撒娇,听在黑衣人耳中却莫名让人心里一紧,不好的预感还未完全浮现—— 眼中的世界忽然倒转。 背后无头尸体的血像喷泉一样飞溅,我扔掉手里的头颅,随手控制住血珠不让它们落到我们三人身上。 考虑到太宰还是孩子,不能看这么血腥的东西,我又扭了扭光线人工开启青少年模式。 我说过嘛,我不喜欢权谋——一般情况下我都是武力推平的。 解开森先生和太宰的束缚,我担心地上下打量这两人:“森先生,你还好吗?太宰,你被揍了哪里?严重吗?我们去医院吧!” 森鸥外悄悄藏起刚刚滑入手心的手术刀,揉揉源的发顶:“真是多亏了小源呢!” 第15章 “我可是受了大惊吓,源酱不安慰我一下吗?”太宰熟练地对着我嘤嘤嘤。 我一把抱住太宰,少年像被吓到的猫一样睁大露出的左眼,全身僵硬。 虽然和太宰关系很好,但是太宰似乎不太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所以我一直有注意保持距离。可是今天我真是被吓到了,在发现森先生和太宰被绑架后,我开了异能追着踪迹来到这个基地,杀死所有试图阻拦我的敌人,在看见太宰和森先生被枪抵住脑袋的时候,我听见了理智崩断的声音—— “对不起,我来得太慢了。”我紧紧抱住少年纤细的腰身,只觉得后怕。 想把在乎的人和东西都藏起来…… 放在安全的地方…… 只有我能触碰到,这样就不会有危险…… 这样就不会再次失去了。 那双翠绿色的眼瞳,也是因为我的疏忽才离开我的吗? 太宰只是开玩笑向源寻求安慰,在被少女抱住时,他的大脑罕见地一片空白。 源很注意他人的感受,只要表现出一点“请不要靠近”的意思,她就会礼貌地停在他划出的线外。 符合人们期望的样子,但对朋友来说略微显得无趣了。 ……他是把她当做朋友来期待的吗? 胆小鬼下意识地不去探寻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太宰知道自己想看到源不同的样子,不同于平常精心计算过的温柔,是更贴近人性深处的、黑暗的东西…… 即使源很快就用异能遮挡了他的视线,他也看到了那个瞬间源平静地拿着血淋淋的头颅的样子,她的眼神与看一朵花无异—— 不,还是有区别的。在听见他的抱怨后,她的眼睛被愤怒点燃。 很漂亮,像是会发光。 当她被拖进黑暗的世界中时,她也会像其他人一样被吞没吗? …… 我感觉太宰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恢复冷静的我想起他的习惯准备松开手,却感觉到背后有双手松松地环过我,那双手的指尖像是不好意思一般轻轻捏住我的衣角:“源酱以后要寸·步·不·离地保护好我哦~”声音听起来还是一样骄纵。 “嗯!”我拍了拍太宰的背,郑重道。 埋伏许久的黑蜥蜴收到了首领的突入消息。因为“先代遗产”以及“现任首领有强大异能者保护”的消息,先代派们拿出了绝大部分力量来准备此次行动。 先代遗产只是诱饵,这个消息是由广津柳浪受首领之命亲自放出去的,目的是为了钓出□□里的反对势力。 但奇怪的是,先代派的基地已经受到了攻击,通讯系统与监控系统全面瘫痪,人员指挥混乱。本以为会是场硬战而做了充分的人员安排和心理准备,现在却因为过于顺利而产生了不真实感。 “这……”即使是骨子里都浸透了黑暗的黑手党老人广津柳浪,也不禁为眼前的残酷景象失语。 像是地狱里的血路出现在人间,通往基地深处的道路被扭曲成炼狱般的景象,贯穿人体的巨大棘刺,翻起的两块地板中夹杂的碎肉,还有更多拿着机枪的黑衣人被一枪毙命,但毫无例外的,所有尚可分辨面容的人脸上都带着幸福安详的笑容。 这个空间里,聚集着一群尚不知自己已经死去的亡魂。 这条非人的道路最终延伸向刑讯室,刑讯室内,只有散落的绳索和几具尸体,这里的尸体与外面的一样,带着额头上黑洞洞的枪孔安详地微笑——除了一个掉落在地的惊恐头颅,广津柳浪认识,那是首领特别嘱咐过的反对派领头人。 “真是非人般的存在啊……” 第14章 雨夜 我们回到了诊所。 “真是伤脑筋,药品需要重新买,文件也弄湿了。”森先生苦着脸清理碎片,太宰挽着裤脚啪嗒啪嗒地踩着地板上的水。 我拿着墩布,被太宰踩出的水花溅了一身:“太宰,你也帮帮忙嘛!” “诶,可是刚刚源酱让我一边儿去不要添乱的说。”太宰无辜地看着我。 “……”这个天才刚刚自告奋勇去洗地,然后接了一桶水泼在地上——真·洗地。 我无语:“那你就去帮森先生整理文件。”总之别在旁边晃来晃去了。 “好麻烦——用异能嘛,源酱的异能不是控制物体吗?用异能的话,不是‘咻’一下就好了嘛~”太宰吧嗒吧嗒甩着手,不情愿道。 “不行,我的异能一天之内只能用一小时,为了救你们已经用完了。”我示意太宰让开点,他往旁边挪了挪,我继续墩他脚下的水,“所以你老老实实干活吧!” “这样吗——那好吧。”太宰失望地摇头晃脑走开了,去给森先生写作帮忙读作添乱。 装作听不见森先生大声的“太宰你在干什么?!”,我加快动作。 死道友不死贫道,抱歉了森先生。 我毫无良心地想。 等清理完毕,已经傍晚了。 森先生像个担忧的老父亲:“小源真的要回去吗?很晚了哦,今晚住在我家怎么样?” 我婉拒了森先生的好意。早上和中也说过晚上会回去的,他会担心的。 “那让太宰送你回去吧。你一个女孩子,万一碰见坏人怎么办?”森先生不肯放弃。 我怀疑地看了看太宰的小身板。男孩子身高发育晚,太宰和我差不多高,他又是个脑力派。我摇摇头,十动然拒:“算了,太宰连我一拳都撑不住,我还不放心他一个人回来呢。” “源酱,好过分!”太宰在旁边抗议大叫,但是他没办法反驳源的拳头。 我亲亲爱丽丝,挥挥手和他们告别。 森鸥外牵着爱丽丝意味深长地感慨:“真是野兽般的直觉呢。” 太宰恶意地发出嘲笑:“就算干掉她的同伴,她也不会像淋了雨的小狗一样呜呜呜地被你收养哦!她一定会反过来咬断你的喉咙吧。” “唔,真是可怕的想象。”森鸥外转身回到诊所,“好在一开始就选择顺着内心的喜爱和她相处呢。” “谎言会被识破。这就是对她的最优解。” 等我回到羊的基地,远远地看见一个伫立远眺的身影。我高兴地大喊着跑近:“中——也——!我回来啦!” 中也从高处跳下来,怒搓一把源的狗头:“你这家伙,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再不回来他就要去找她了! 少女乖巧地低头任摸,狗狗眼亮晶晶的:“出了点突发状况,所以耽误了。”像是发现什么大惊喜,她惊呼道:“哇!中也今天穿我送的骑手服了耶!” “中也好帅!” 赭发的少年穿着深绿色的骑手服,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是吗。” “嗯嗯嗯!中也不管怎么样都最帅了!虽然身高只有一米五,但是气场五米一哦!”我用力点头,比出大拇指。 “最后那句话就不用说了!!我还在生长期,以后肯定会长高的啊!”中也气急炸毛,轻轻锤了一下我的头顶。 我不怕死地勾着他的肩膀向基地走去:“中也,我其实一直在想,你是不是因为重力用多了所以影响长高?” 中也就着我的姿势给了我一个过肩摔:“闭嘴吧你!” 我轻巧落地,利索地躺在地上碰瓷:“我这是合理猜测——啊!中也把我打骨折了!我不能走了!” 中也终于忍不住对我翻了个白眼,但他是个即使身在擂钵街也非常有素质的人,他扒拉我:“那我抱你回去?” “好耶!”我欢呼一声。今天累死了,才不要自己走回去!我迅速地变成兔狲摊在地上,伸出爪爪等中也来抱。 中也无语地抱起一整坨毛绒绒:“回基地前要变回来哦。”羊里只有他知道源的第二形态。 兔狲点点头,温顺地窝在少年的臂弯里,凶悍的脸洋溢着扑面而来的憨。 “其实不变成兔狲我也抱得动——”中也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突然说不下去。如果是现在这个姿势的话,换成人形就是公主抱…… 人形比兔狲形态更重,万一把中也压得更矮了怎么办?我惬意地勾勾尾巴,碍于中也听不懂我的喵语,我选择不出声,只用表情表达我对小伙伴的怜爱之心。 不过,中也怎么突然有点脸红? 兔狲疑惑歪头。 大概是夕阳的原因吧。 回家啦回家啦!我今天要吃一大碗饭! 我晃晃四只爪爪,开开心心地想。 起风了。 黑云沉沉地压下来,海上卷起浑浊的巨浪。 是强台风,今夜在横滨登录。 羊们忙忙碌碌地加固基地屋顶,关好门窗。我趴在窗台前,透过玻璃看外面晦暗的天光。 这个天气没人会在外面行动,连□□们都心照不宣地停止了今夜的对抗。 羊的少年少女们耐不住寂寞,干脆举办了一场派对。 基地里暖气很足,暖色的灯光把一切都照得热呼呼的。呼啸的狂风被阻挡在门外,雨水敲击玻璃的巨响被狂野的摇滚乐消融。 第16章 黑暗与金黄,被一层透明的玻璃隔开。 我晕乎乎地置身于盛大的喧嚣中。混杂不清的快乐的尖叫,舞池里扭动着的躯体,玻璃杯里色彩缤纷的澄清酒液……光明的,绚丽的,温暖的,无数没有意义的图像与色彩在眼前不断浮现。 有个大色块不停地在我眼前旋转,耳边是无法听懂的话语,我试图分辨:“嗯……?嗯、什么?……” 中也皱眉扶住眼神呆滞的樱瞳少女,她捧着酒液见底的玻璃杯,双眼失去焦距,软软地歪在沙发上。 “你这是喝了多少啊。”中也啧了一声,把人扶到房间里。 以防万一,他今晚没有喝酒。本来源也陪着他,但她在羊里很有人气,不久就被一群少年少女簇拥着走了。 我终于分辨出眼前的人是谁:“喔!是中也啊!” 我现在只觉得异常兴奋。我挣开中也的手,高举空空如也的酒杯:“伏特加!乌拉!!” “中也,你也尝尝看!这玩意儿,”我顿了顿,努力回忆酒瓶上的标签,“这伏特加真得劲!” 中也头痛地试图制住我:“你喝了多少?” “不多,就两瓶!”我竖起三根手指,自信地对他比划。 “我知道了。”中也严肃地把人摁在床上,给好动的酒鬼掖被角。 “哦。”我缩缩脖子,乖巧地躺下装木乃伊,心想:中也这样好像妈妈哦。 ……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再次被中也叫醒。中也端着一杯温水对我笑得温柔:“大郎,该喝药了。” “!” 我一个激灵,脑袋彻底清醒了,惊恐地揪着被子缩到角落。中也拿着杯子莫名其妙地看着我:“醒了?醒了就来喝点水。” “哦,哦哦。”我懵懵地坐到床边,接过中也手上的水。 “几点了啊?”我听到门外传来的音乐声。 年轻人精力真旺盛。 “快十二点了。” “哦。”我把水杯还给中也。意识清醒了,而且我现在亢奋得不行,膨胀得我觉得我能空拳打死一头牛,“中也你去休息吧,我帮你看着大家。” “不。”中也果断拒绝了明显还没醒酒的熊孩子。 谁会放心一个脸上明晃晃写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啊! 中也把我摁回被窝:“你继续睡吧。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别喝那么多了。” 我感动地把脸往中也手上贴了贴,吸吸鼻子:“中也你真好!我可以喊你妈妈吗?” 中也的脸僵了一下。他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和醉鬼计较:“睡觉!” “亲爱的中也妈妈,不给我一个晚安吻吗?”我眨巴眨巴眼睛。 这次中也的脸彻底黑了。他往我被子上抽了一巴掌,笑容核善:“你闭嘴!” “哦。”我老实了。 “……%&……@#!……” “……救……” “……猫猫神……” 细碎的呓语传入梦中,蛇一般在耳边滑过,在心脏上留下污渍一样顽固的冰冷颤栗感。 无数听不清声音的泣血话语逐渐汇聚在一起,无声的呐喊在脑海中如惊雷炸响—— “救救我!!!” 我从梦中惊醒,遗留的惊悚感让我忍不住微微颤抖。 屋外的狂风暴雨肆虐,在安静的屋内听得更加清晰,梦中的声音似乎都在这片黑暗中冲进现实—— 不对,我真的听见有人在呼唤我! “猫猫神……请……我……” 我迅速起身,变成兔狲顺着内心莫名的指引冲出门。 我用最快的速度在雨夜中狂奔,异能级的最高速度让我的脚掌都仿佛脱离地面。 “怎么回事?”我敲着世界客服。 “呃,因为人类的信仰、加上您体质特殊,您似乎在向神明进化。” …… 芥川龙之介挣扎着爬向被压在废墟下的妹妹。贫民街的躲避处完全无法抵挡这样的台风,午夜时分,在风中发出“吱呀”惨叫的危房最终还是倒塌了,掉落的砖瓦掩埋了它曾经庇护的生命。 “哥哥。”银虚弱地发出小声的呼唤。她的下半身被压住了,下肢传来的剧痛让她一度昏死过去。 我会死吗?银恍惚地想。即使能够挣脱,在贫民街,瘸着腿也意味着不久后的死亡。 芥川龙之介嘶吼着试图抬起压住银的横梁,衣摆处比夜色更黑的罗生门摇摇晃晃地卷上重物。年幼的凶兽们拼尽全力也无法抵挡命运洪流的碾压。 “咳——!”芥川龙之介佝偻着腰,无法抑制的痒意在喉头生长,像是要把内脏都呕出来一般—— 在抵抗非法者们的攻击中受伤、旧病复发的瘦小少年几乎要被淹没在这场暴雨中。 “哥哥,你走吧。”银嚅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这一次,是真的没有人能来救救他们了吧? 走马灯中尽是黑暗,唯一的亮光便是那个逢魔之时——脸上有着奇怪花纹的大猫鬼魅一般出现在她面前,金色的晚霞映在祂的皮毛上显得那么暖,这一次,祂没有放下东西就走,银听见祂问她—— “就是你们在呼唤我吗?” 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刺破云霄驱散风雨,细雨被光柱映照得如同流金洒落,皎洁硕大的月轮高悬在青蓝的夜空,温柔地拥抱被神明注视的生灵。 此间夜色静谧,如同神域。 第15章 芥川兄妹 黑暗混乱的贫民街陷入了诞生以来第一次黑甜梦乡。 万籁俱寂,奔赴大地的金色雨滴下坠着静止在空中,微风流动着停步在树梢,没有惊动任何一片树叶的安眠——这是动与静之间的存在,是变化瞬间的时间罅隙。跪坐于地的瘦小少年怔愣地看着这此岸与彼岸重叠的世界,广阔无垠的天幕上,流动的漫天雨滴在他漆黑的眼瞳里开出永不坠落的盛大烟花。 金色光辉里巨大的猛兽身影慢慢扭曲成人形。祂伸出手指向天幕—— 时间的车轮在伟力下开始倒转。 废墟顺着倒塌的轨迹变回原本的模样,吞噬生命的邪恶洪流散成金色的流光飞上辽远夜空。血液如蜿蜒的红蛇温顺地游回主人体内,停止的心跳再次在骨骼复原的胸腔内有力地跳动。 痛呼被收纳回喉咙,悲伤被消灭在诞生以前。 当时间再次开始流动时,此地延续的是全新的未来。 *终于得到了。 使人五脏六腑都在燃烧,就要从喉头喷涌而出的强烈的感情。 那是,希望。 芥川有生以来,第一次怀有的明确的感情。 我,终于得到了希望。 因此我并非犬畜生。 我是怀有感情的人类。* 芥川龙之介与毫发无伤的银紧紧相拥。 重新开始坠落的金色细雨映在注视虚空的漆黑双瞳中,沾湿他的眼角,宛如落泪。 等我顺着呼唤赶到贫民街时,我才发现这里的情况有多糟糕。 强台风带来的暴雨淹没了排水不良的街道,入目随处可见连根拔起的大树、倒塌的房屋和简陋庇护所,兔狲状态的我能清晰地看见洪水中悬浮的人体。 死人和活人的话语絮絮地在我耳边响起,它们紧紧缠住我,我感到呼吸困难。 “啊——!”幼小的嘶吼被大雨掩埋,生命之火逐渐熄灭的孩子在无声地呼唤她信仰多年的猫猫神,远处还有更多更多人的声音。 信徒的话语不受外界阻拦准确地被神明听见,他们在说——“请救救我们!!” 真是没办法,既然身为神明,就要好好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啊。 我活动了一下因为信仰之力而暴涨的身躯,金色的光芒在皮毛上浮现,猛兽的利爪变成纤细的手掌。 “世界客服,之前你说我的异能是控制万物,但没说能控制多大范围对吧?”也许我今天真的有点喝多了,居然有了这种狂妄的想法,“时间作为一种人为规定的概念,用来表示物体运动变化状况。那如果我将所有物体的状态都改变到‘以前’,那是不是相当于回倒了时间?” “理论上可行。”世界提醒我,“但这会是很大一笔能量哦。你最近没去扫黑除恶吧?” 它又在暗示我是个穷鬼了,嘁。 “没关系。我现在可是有信仰的神明啊。”嘴上这么说着,我还是上了个保险,“如果能量不够,你不许像上次一样动我的缘分!身为神明的信仰能用吗?‘我’同时也是世界意志对吧,如果信仰也不够的话,用我本身的这份能量吧。” 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大范围地使用异能——不,应该说使用世界意志的权柄。我掌握着“过去”与“现在”的权柄,把“过去”的一个节点变为“现在”,我能做到—— 我表面平静地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内心抱头尖叫:“怎么要那么多能量啊啊啊!” 其实我还偷偷咽了好几口血,现在腿软头晕,只想在地上躺尸。但是我才十五岁,还是个喜欢看热血漫写爽文的中二少年,这种类似救世的关键时刻不管怎样也想不动如山地耍个帅啊! 第17章 帅是一辈子的事! 我的身上开始溢出粉色的光点,我好奇地戳了戳,光点像是有实体般被我戳得歪了一下,然后慢悠悠地变成金色融入到大部队中。 哦,我的本源力量是粉色的啊。 我撇撇嘴。 想到我的人设配色,真是毫不意外呢。 与此同时,异能特务科进入紧急状态。 种田长官匆匆走进监控室。就在刚才,定位贫民街附近突然出现特异点异常值飙升,“异常值还在升高!”监控员满头冷汗地报告。 即使隔着监控屏幕,那道金色光芒也让在场的每一个人感到震颤,像是面对某种不可直视的、彼岸的存在。 种田长官的心情比其他人更为沉重。就在异常值升高的同时,保存在他这里的,那个东西,也剧烈颤动起来——“书”的一页上,无法理解的字迹不断浮现又消失。 “联系坂——” 时间停止了。 你有听过这样的传言吗? 据说在夜深人静时,石英表指针的“嚓嚓”声会在某些时刻发生停顿,在那个时候,你所察觉到的就是时间停止的罅隙。 就像是不经意在这样的时间间隙中走了一遭,种田长官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竟依然坐在办公室里,桌面摆放着的是记忆中已经批复完成的文件,他手中握着笔,停顿在落笔签名的瞬间。 颤抖的手在文件上落下一点混乱的墨迹,种田长官的瞳孔因震惊而扩大——墙上的钟指向的正是一个小时前! 外间监控室传来骚动,种田快步走出去。 果然如他所想。监控员们无措地查看着仪器记录——没有,没有,异常值一切正常! “你也记得之前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对吧……” “还有那个光柱……异常值突破可监测上限……” “台风!怎么突然消失了……” 小声的核对声低低地响起。每个人都下意识放低了声音,仿佛有一双巨大的眼睛在背后窥视,生物的不安本能让在场的精英们出了一身冷汗。 不可逃离,不可挣脱…… 那双眼睛是这样无声地说的。 “联系坂口安吾,调查贫民街!务必要先于其他势力将那个异能者控制起来!”种田长官嘴角紧绷。 目前坂口安吾就在贫民街附近。若是其他势力先找到了人,不论他们是否能控制他…… 种田听着部下们收到的关于其他见过光柱的人的“记忆错乱”报告——或者说“时间倒转”更为合适—— 这份力量,绝不能随一个人或组织的心意被使用! 就如同“书”那般。 …… 我关掉异能,在金光消失前变回兔狲。异能时间还剩下十分钟。 虽说倒转了物体的时间、我也想抹去我动手的痕迹,但我没倒转见到了这一切的人类的记忆。身为被动了记忆的受害者,我特别在意一点,况且——“庄周梦蝶”,梦里是蝶,醒来仍是庄周,在时间都无法佐证的情况下,又要如何确信记忆中发生的事不是梦呢? 灾害级台风夜的凌晨两点,正常人类都睡觉啦!就算有加班社畜说看见光柱、时间倒转,说出去也只会被嘲笑加班加傻啦!(~ ̄▽ ̄)~ 所以完全没有问题啦! 刚刚我顺便减弱了这场台风。不影响降雨,是贫民街的小棚屋也能撑住的程度了。我走向芥川兄妹,准备打个招呼。 重新回来以后,我就再也没在留言板上见到他们的愿望了。我还以为他们已经不幸夭折了呢。 故人相逢总是让人特别开心!不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兔狲? 银仍然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不是被砸中、马上就要死了吗? 银摸着自己的腿,不久之前,那里还有被钢筋刺穿的洞。 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痛苦都被留在梦中,梦醒之后,所见只有皓月当空。 一度消失的猫猫神再次出现在眼前,祂慢悠悠地晃着尾巴尖,“喵嗷”叫了一声。 表情凶狠的小少年此时脸上一片空白,深渊一样放空的漆黑双瞳看上去呆得可爱,像是搞不清楚状况的猫:“什么……这,究竟是……” 芥川任由变得比以前更大的兔狲靠近。祂周身似乎萦绕着安宁温柔的氛围,头顶月轮的清辉落在芥川头上,像落了满头柔软樱雪春晖,在比阿鼻地狱还幽深的贫民街长大、从未感受过光明的芥川不知道此时心中汹涌着的是什么。 “是神迹哦!”现在的我确实算是神明嘛,你看连兔狲形态都能说话了呢,“你们呼唤我,我就来到你们身边。” “为什么会来。”从芥川的喉中,传出了低吼。 *死亡并不可怕。 因为觉得就算是地狱,也比这里来得舒适。 死亡的痛苦并不可怕。 因为无穷无尽地继续这样的生活才是折磨。 好几天找不到食物,连杂草也要争抢着下咽,如此这般的日常。 在下雪的早晨睁开双眼,却看见旁边的友人在睡梦中成为了不会说话的骸骨,如此这般的日常。 虽不知地狱是否存在,如果确实存在的话,那就是像这里一样的地方吧。芥川是这么想的。 外面的人是无法想象的吧,光芒所照射不到阿鼻地狱的深渊。时而外面的人心血来潮往里看,也什么都看不到。黑暗过于幽深,他们的眼中无法映照出任何东西。 也不知道究竟要怪罪谁才好。在这只是无力地接受一切,在这宿命就只是等待一切过去的街道,想要产生感情也不可能。 为什么活着呢? 曾被路过的外国人,如此质问过。 对芥川来说,这个问题无法回答。 为什么自己不得不活着呢。不管如何思考,也想不到一个最合适的华丽词藻。* 在这种地方,神明也会放下天梯吗? “因为龙之介和银值得。”我认真地回答他,“所有人都值得活下去。” “在我眼里,龙之介和银可以幸福地活下去哟!你们是被世界和神明爱着的好孩子啊!” 激烈的情感在胸中激荡,龙之介听见耳边“嗡嗡”的耳鸣声,大脑仿佛被无形的拳头重击,晕乎乎的却又能听清兔狲说的每一个字。他听见自己再次发问—— “那么,你能够赋予我——生存的意义吗?” “当然。” “幸福地活下去,被自己和他人所爱,这就是我赋予每一个生命生存的意义。”世界本源在青黑中睁开巨大的樱色双瞳,祂向所有生灵低语着自己的爱。 爱自己,爱这个世界。 祂这么说着—— 然后也被这个世界所爱。 *听到那句话时,芥川感到自己心中诞生了新的感情。 如果说之前感受到的希望是第一种的话,刚刚诞生的毫无疑问是第二种明确的感情。然而,这比起希望要出其不意得多,是意料之外的感情。 爱。 被神明和世界所爱。 被眼前这个特殊的存在所爱。 作为回应,芥川放声咆哮。 贯穿夜幕,有如直达云霄的咆哮。 其亦为恸哭。 代替没能得到爱与希望,连人生存的意义也不知道就早已死去了的同伴而恸哭。 被称为“没有心的坏孩子”、不具有感情的少年,以仿佛用尽一生所有气力的声音,向着天空恸哭。 这便是,芥川龙之介,诞生的啼哭。* 第16章 监护人 “在下,可以追随您吗?”芥川定定地注视着我,表情依然凶戾,但是那双小煤炭一样黑漆漆的眼睛只让我觉得他可爱。 “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当然可以!”贫民街实在不适合孩子们成长,他愿意离开我求之不得,我看向旁边偷偷伸出手摸我毛尖尖的女孩,“小银愿意一起走吗?” 被抓包了,银抿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我大方地主动蹭蹭她,女孩子发出小小的惊呼,“当、当然!非常荣幸!” 真是太好啦! 我高兴地原地蹦了蹦,开始考虑他们的未来:龙之介和银还小,送去学校应该会更好吧?不过最终怎么样还得看他们的想法。我是不介意养着他们啦,最近新的小说开始连载了,扫黑除恶的资金也很充足,养两个孩子绰绰有余…… 就在我畅想到“作为家长代表被请上芥川兄妹毕业颁奖台发表讲话”时,芥川突然晃了晃就要往地上栽倒,我吓了一跳,瞬间变回人形接住他。 芥川比看上去还要瘦小,手掌下能感受到突出的骨头。我摸到湿漉黏腻的触感。 “不过是小伤、无碍。”芥川抓住我的袖口,执拗地看着我,挣扎着尝试站起来。 在前天与非法者的抗争中,虽然击退了对方,但也留下了一道横跨腰腹的巨大伤口。经历了暴雨侵袭、情感的巨大波动后,体弱瘦小的芥川终于扛不住倒下了。 第18章 我脸色难看地掀开他的衣服,被水泡发的伤口皮肉外翻,撕裂处像泉眼一样静静涌出鲜血。只看了一眼我就把衣服盖回去,视线里似乎还残留着隐隐闪过的骨骼的白。 “别动。”我说不出话。他是怎么做到带着这样的伤行动如常的? 好在异能时间还剩十分钟。我用空余的另一只手抱起小银,两个孩子都轻得惊人。 我检索着最近的诊所,用尽全身力气向那个方向跑去。 芥川和银依靠在化为残影的少女怀中,眼前所见的一切都为他们让开路。 如果说贫民街发生的是神明给予生灵的慈悲,那此时就是只为他们二人降下的奇迹。 高楼,大树,围墙……万物静默无声地退让至一旁,在他们前进的方向,露出平坦的道路。他们身后,移开的建筑与绿植再次回到它们应该在的地方,没有惊醒任何一个沉睡的生灵。 芥川静静听着耳边传来的剧烈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声。月光洒落在神明颈侧的皮肤上,在他眼前展现出朦胧的光晕,让人的视线也随之涣散—— “龙之介!”担忧的声音像闪电一般劈开头脑中不详的混沌。 “是,猫猫神。”芥川动了动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 怎么可能会在此时死去,在已经得到了生存的意义,得到了爱和希望以后。 努力睁开眼睛的少年安静地动了动搭在身侧的手指,在伤口处用力——剧痛席卷大脑,让整个人都不自觉颤抖起来,意识也随之清醒—— “龙之介,我们很快就到了!” “是。”芥川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安定地注视她衣领上的刺绣。 他一定会保持清醒,回应她的每一次呼唤。 感觉到怀里的人突然的颤抖,我心急地再次加速。之前用过的瞬移不能带人,异能不能控制有思想的生灵、也就不能直接治好龙之介,最多只能做到在人无意识的时候扫描身体状况。而且它太耗能量了,我没法把时间倒回芥川受伤前。 “世界客服,我的异能是你捏的对吧?你看能不能给个修改卡、加个治愈功能?”我本身的人形强度就是人类上限级、兔狲形态是异能级,真的不需要再给攻击加点了! 除非被一群持枪大汉包围扫射,否则就用不上这个异能。 至今它只被用过两次:救森先生和太宰一回,接着就是今天。现在用来开路是没办法的办法,两点之间直线段最短嘛。 “不行。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世界无情地拒绝了我,“你今天动用了权柄被‘书’发现了,它加强了对你的压制,以后你使用权柄时会消耗更多的能量,而且为了防止你的记忆再次被压制变成无知的傻子,我抽取了你异能的一部分能量抵抗。除非你以后能吸收别的异能填补空缺,否则你以后无法再作为神明听见别人的愿望了。” “怎么这样!居然反向优化的吗?”我大惊。 “知足吧。”世界的语气让我觉得它对我翻了个不存在的白眼,“给你多留了几个小时,异能新版本在今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更新。” “彳亍口巴。”我不情愿地说。 跑了五分钟,终于离开了贫民街地界,我找到了一辆车,控制它解锁、发动,把异能附加在车上就向着诊所冲去。 我至今还是个良好市民可真是幸运。 强台风的夜晚,黑暗世界心照不宣地停止了抗争,这其中也包括□□。森鸥外难得不用加班,在凌晨一点准备入睡。 “怎么了?”郊外诊所里,森鸥外哄着爱丽丝换上可爱小睡衣,坐在一旁的太宰正用奇异的眼神打量着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第一次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没什么。”太宰将视线转向窗外,那里本应是狂风暴雨,此时却是一轮明月高悬,月光穿过玻璃照亮他的左肩,“只是做了个梦而已,在梦里看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是吗。”森鸥外不置可否。 他顺着太宰的视线向外看去。天空中下着小雨,月光很亮,能看清诊所外的围墙,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这一点就很奇怪!他记得十分钟之前外面还是暴雨? 忽然,围墙从正对诊所大门处裂开了,像柔软的纸片一样向院落内卷曲,在它背后,出现了一条怪谈般的道路,一个光点远远地出现在另一头,不过几秒就闪现在诊所前——是一辆拥有了不该有的速度的车。 车上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森先生!” …… 森医生不愧是上过战场的军医,这么棘手的伤也能处理。 我捧着热茶,左右手边两小只窝在森先生友情提供的病床上。经历了今晚的大冒险,龙之介和银早已精疲力尽,得到我不会离去的承诺后,兄妹俩放心地沉沉睡去。 森先生走进里间查看龙之介的情况。他用气音问我:“小源不休息一下吗?” 我摇摇头,把衣角从银的手里轻轻扯出来,示意森先生一起去医疗室外。 关上医疗室的门,我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对着森先生感激道:“真是太感谢您了!非常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您!医疗费和加班费我会一起给您的!” “没关系。治病救人是医生的天职哦!”森先生温和地摆了摆手。虽然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但他脸上丝毫不见倦色,紫色眼睛在灯光下闪动着奇异的光,“这两个孩子是小源的好朋友吗?我从来没见过小源那么着急的样子啊。” 我点点头。我一路上可是被龙之介微弱的呼吸吓得不轻! “小源对未来是怎么打算的呢?”森鸥外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看那两个孩子的衣物,他们是出身贫民街吧。” “没有监护人,没有合法户口,没有他人的引导,是很难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大人的吧。” “小源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呢。” 森先生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我此时最烦恼的事。虽然我现在有钱、是受读者追捧的新兴作家,但我确实没有一个合法身份,之前编辑联系我出版颇受好评的小说,也因手续上的问题不了了之。 “好想要个监护人哦。”我沮丧地用手指描绘着茶杯上的花纹。有了监护人、上了户口就可以做好多事情,比如上学、比如上班,感受什么叫做正常社交。 我才不要做家里蹲作者啦! “说起来有些冒昧,”森先生清了清嗓子,他微笑着问我,“小源是否愿意被我收养呢?” “从看见小源的第一眼起,我就很喜欢小源哦!你能看出我这话是否出于真心吧。” “比起纯粹想要利用你的能力的人,还是长期相处的我更值得信任,对吗?”森先生语气温柔得像小说中蛊惑人心的吸血鬼。 他说的没错。 今晚我用多了异能、新版本在准备更新,现在异能有些乱套,我暂时关不掉神明状态,能听见所有唤我神名的声音,感应他人的真心——森先生对我的喜爱是真的,他对我也没有恶意。 说起来,从刚才开始就有个人不停地在念叨着“猫猫神、加班”“种……要让我去哪里找……加班”“我现在可是还在逃亡啊”“加班……”。 哪来的暴走社畜啊?我分神吐槽了一句。 “感谢您的好意。”我认真考虑了一番利弊,对上森先生的眼睛郑重道,“我愿意。” 森先生像是狂喜般睁大了眼睛,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他手掌掩面,背对我缓了缓:“抱歉,我实在太高兴了!准备了那么久,终于让小源同意了呢。” 一贯优雅自持的森先生罕见的失态。在我眼里,森先生是很厉害的人,收养我这件事能让他如此高兴,我打定主意要更加努力回报这份喜爱。 耳边社畜的絮语更加频繁,我和森先生暂别打算去看看情况,并且约定第二天一起去办理收养手续,如果龙之介和银愿意的话,森先生也想将他们一起收养。 第17章 猫猫队蹲大牢 坂口安吾现在是个贩卖情报的网络黑客。他联合强盗集团盗窃银行租用保险箱里的股票,却不想这批股票属于黑手党保护下的企业,于是被黑色猎狗们在横滨追杀了六个月之久。 但即使是拥有这令政府谍报人员都要闻之色变的高超情报技艺,安吾也无法在黑夜中永远逃亡下去。 黑手党已经得到了他所在位置的情报,嗅到血腥味的猎犬们正准备将他撕成碎片,今晚他逃无可逃。 作为异能特务科打算安插进黑手党的间谍,被抓捕是计划之中的事。但今夜收到的紧急任务是—— “在其他势力之前找出贫民街的那个超越级异能者。” 躲在贫民街地下水道里的安吾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他刚才也通过监控看到了那道光柱,还有“时间倒流”,但他以为那是他连续熬夜逃亡五天产生的幻觉! 虽然世界上存在“超越者”和时间控制系异能者,但如此玩弄时间已经达到了神的领域,“倒转时间的异能者”实在是超出想象! 第19章 对正在被黑手党追杀的他来说,这个任务的棘手程度再次拔高。但他的想法与种田长官一致:无论如何,这样的异能者落到敌人手里,将成为社会的灾难! 在贫民街逃亡前,安吾就已经掌握了这里的情报。“猫猫神?”安吾的视线停顿在屏幕短短的信息上,这是贫民街所有情报中最不寻常的地方。 心想事成的愿望板,被帮助的同时也要帮助他人,不遵守规则就会失去许愿资格,妄图欺瞒之人从未成功…… 在过去五年间,猫猫神曾一度消失,但近来又开始活动,甚至比从前更加频繁,活动范围也从贫民街扩展到擂钵街。 常年从事谍报工作的安吾直觉这件事与那个异能者有关。 如果在愿望板上写下“想要见一见猫猫神”或者“找到那个异能者”,说不准人就会主动送上门来呢,哈哈。 毕竟猫猫神做的一切都像是在造福社会。 安吾忍不住飘忽了思绪。 他实在太累了,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大脑不受控制地开始充斥杂乱的信息与联想。即使是热爱自己的工作与职责,也没规定不能在累到极致的时候抱怨一下社畜生活,对吧? 想快点结束工作……猫猫神……异能者……猫猫神…… “吾乃猫猫神。是汝在呼唤吾名吗?”听不出男女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安吾一惊,身体已经掏出枪瞄准背后的人。 什么时候?! 枪口所指之处空无一人。安吾低头,一只脸上有着奇特花纹的大猫温顺地蹲坐在离他三步远的位置,尾巴乖巧地盘在身前。 猫猫神居然真的来了……等等,这怎么看都是一只兔狲吧?! 安吾想象过所谓猫猫神的形象,或是具有传统文化气息、一看就是神使,或是实际由异能者变化的普通三花,但他没想到猫猫神居然连猫都不是。 “真是失礼喵,就不能是指‘猫科动物’吗喵!”兔狲气急,再次口吐人言。 不、即使临时加上“喵”的口癖也不代表就是猫的!而且用兔狲的构造说人类的语言,这也太不科学了! 安吾觉得自己快要被吐槽的欲望撑爆了,但又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我能听见你心里在想什么。好了,快说愿望吧。”再拖下去就要天亮了。 “我……”安吾心绪几转,“我无意撞破了黑手党的交易现场,现在正在被追杀,你能带我去警署寻求帮助吗?” 是读心异能吗?要把它控制起来。 “骗子。”我嘁了一声,一爪踢飞旁边的易拉罐。这人是个人才,他成功骗过了我的异能探查,但我如今是神明态。 他刚刚想的是要把我抓起来! “磨磨唧唧的,走了走了!”这人也不是我信徒啊,异能你怎么回事,垃圾邮件也接收。 “请等一下!”安吾见兔狲转身要走,急忙拦住它,“其实我是个公务员,原来的工作太累了。现在来混黑了,但我依然想做个好人。目前我正在被人追杀,我不想死,我想去警署,希望猫猫神您能帮助我!” 兔狲停下脚步,小动物站起来只有他小腿高,但自下而上打量他的眼神犀利,像是能看穿内心。 虽然隐瞒了一些,但他现在说的可都是真话啊…… “好吧。我帮你。” 安吾的心落了下来。 只是隐瞒的话就不会被发现吗? 我不知道旁边俊俏的小伙子在想什么,我变回人形开启探查:“你的东西赶紧收拾。有一帮持枪黑衣壮汉正在接近我们,目前距离两千米。” 小伙子不愧是考上公务员又来混黑的人才,动作麻利,痕迹处理得很干净。 “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到了。”我本来打算扛着安吾跑的,但发现他比我高一个头。 我拽着他手腕飞奔:“你有车吗?” “有!”安吾被我拽得快要飞起来,他伸手给我指路。 贫民街的地下水道纵横交错,我们拐了好久,终于来到了出口。 我把安吾推到副驾驶,严肃地给自己绑上安全带:“安全第一!” 安吾没忍住说:“你会开车吗?”想到现在要依靠我逃命,他选择了委婉的表达方式:“椅子的位置是适合我的,你可能会不方便踩油门。” 我看了看勉强踩到油门的脚尖:“哦。” 车辆在一瞬间飞了出去——这次是真·起飞。 “啊!”安吾惊叫一声,迅速抓住车顶拉手,他的眼镜被甩脱滑落到鼻梁上,他看上去有点崩溃,“你是故意的对吧,对吧?” ……我才不承认是故意不提醒他呢! 和中也待久了,我其实也有点在意身高这件事。 哼。 “才没有,是你太弱了啦!”我倒打一耙。 “那种速度是经过航天训练才能适应的吧!!”就算他是异能科精英,也没受过这种训练啊! 谁能想到卧底任务居然会上天呢。:) 但是这种能力…… 窗外的建筑物化为残影,他们目前悬浮在离地二十米的空中。黑手党们的车辆早已被甩在身后。 不过任谁都无法比过这群活在黑暗中的生物对横滨街道的熟悉程度—— “哒哒哒哒哒哒——!” 机枪的扫射声响起,黑手党们迅速抄近道围堵这辆车,甚至在空中也架起了拦截网。 “啧。”粉发少女面无表情地操纵汽车转向,射向轿车的子弹在空中停留了几秒,然后哗啦啦地掉落在地。 她的异能极限在这里吗?安吾观察着战局,分析目前所知的一切情报。 异能疑似有两种表现形态,变成兔狲和控制物体。能使大型物体快速移动,同时也能操控厘米级物体…… 安吾注意到她身上开始泛起微弱的红光:“这是什么?” “异能。”我有些头疼,快要日出了,我能感觉到力量在减弱。目前我只能把车抬升到这个高度,速度也不能再提高,甚至无法分心让子弹回击。 为了保持这个车速和高度,我动用了一点不属于我的异能。 重力操作。 不过是beta版,比不了中也那种,最多只能减轻所碰东西的重量,控制这辆轿车也是极限了。 “该说还好你开的不是大货车吗?”我苦中作乐地吐槽道。 头疼想吐。我试着聊天转移注意力:“小伙子你叫什么?” “坂口安吾。” “真是个好名字。” “……请不要用我奶奶的语气说这种话。” “哦。” “……” “安吾怎么会想到辞职去混黑啊?要是我能考上公务员,我天天摸鱼等死。” “就是因为有这种想法所以才考不上吧!” “这样啊。不过放弃铁饭碗去干掉脑袋的事……横滨真是人杰地灵,有志青年颇多啊。”【我不李姐.jpg】【奇怪的眼神.jpg】 “……人生要勇于尝试,大概是这样吧。”安吾干巴巴地说。 快到安吾想去的警署了。他的习惯好怪哦,自首还要规定去哪个警署。难道警察抓人也有奖金、他要给亲戚朋友冲业绩吗? “当然不是啊!!”这个孩子脑袋里都装着什么啊! “啊,原来我不小心说出来了吗?”我抱歉地对他点点头,“不过安吾,你进去以后一定要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争取减刑早点出来为党和人民做贡献啊。”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安吾问道:“你居然会在乎法律吗?” 我震撼极了,睁大眼睛反问他:“我看上去有哪里不像遵纪守法的良民吗?!”居然被混黑的说是违法分子! 别的不说,你飚飞车的时候就没注意红绿灯和限速啊。安吾没说出口,但眼神直白地透露着这样的意思。 我好受伤。 情绪一激动,就控制不好异能了,此时,晨光正在升起。我已经能看见那个警备森严的安吾の本命警署:“坐好了!” “你又要——”突然的加速打断了他的话,安吾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抓紧扶手,车辆高度迅速下降,速度却在加快,像一枚打击目标的导弹—— “轰!” 车辆在高速中撞碎了警署的外墙,车头奇迹般没有损伤,警署内警报尖锐地拉响,全副武装的军警架枪将车辆团团包围。 车里的两人被弹出的安全气囊卡得纹丝不动。经过刚才的撞击,我脑瓜子嗡嗡的,估计安吾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我从缝隙里抽出左胳膊,对着仰面朝天、表情生无可恋的安吾比出一个颤颤巍巍的大拇指:“猫猫神,使命必达!” “我是造了什么孽啊。”安吾痛苦地闭上眼睛。 …… “所以,我违法了?!”我不敢相信地再三确认。 “是的。空中违规行驶,超速、闯红灯。”对面的警官补充道,“还有异能者需要进行合法登记。” 第20章 “你地上的红绿灯管我天上的车?!” “是的,”警官严肃道,“你这个情况也是第一次出现,我们行使了紧急立法权,认为天上的空域管辖权也属于地上的红绿灯呢。” ……真的有这个立法权吗?我非常怀疑,但我没有证据。 可恶,我就说我要读书吧!看吧,这下碰到知识盲区变成死蟹一只了啦!! 我无措地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安吾,试图挣扎:“可我是为了把逃犯送过来诶!要是不开那么快,他跑了怎么办?” 安吾嘴角抽搐了一下,提醒我:“我是来自首的,不会逃跑。” 我缩了缩脖子:“好吧,我不该怀疑你向善悔过的心,对不起。” 安吾:“……” “由于你是未成年人、目前也没有监护人、不知道这一特殊法令,并且将逃犯押送回来,法律上会考虑从轻发落,也许是教育一段时间就可以了。不过在释放书下达之前,你得在这里住几天。” 警官对我很客气,但“住几天”,换言之就是—— 我·被·拘·留·了! 我居然被拘留了!! 我浑浑噩噩地跟着警官小姐走向牢房。经过安吾身边时,像是不忍心看见我难过得整个人都要融化的样子,安吾安慰我:“别担心,真的只是住几天,不会在档案上留下污点的。” 我抬起无神的眼睛看向他。也是,像安吾这样的高智商罪犯一般会很懂法律,他说的应该对。我得了些许安慰,有了闲心关心别人,看见这样风华正茂还会安慰人的小伙子进去了,心里有点可惜:“安吾,我相信你是有苦衷才去混黑,希望你在里面好好改造,重新做人。等我出来了,我会常来看你的。等你出来了,我请你吃饭!” 一起经历了夺命奔逃和蹲大牢,我自觉已经和安吾有了一点惺惺相惜的友情。不忍心再看朋友分离、不知猴年马月再能相见,我吸了吸鼻子,跟上警察小姐姐走进属于我的地下牢房。 被带走的安吾:其实你的戏可以不用这么多的。 …… “这些就是我为什么来蹲大牢的经历啦。”我扒拉着栏杆,和我对面的狱友说。 我的狱友有一头红发,茶褐色的眼睛注视着我证明它的主人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原来如此。能撞碎警署外墙,你确实很厉害,难怪会被关进最高看守级别的牢房。” “对吧对吧!”我的新朋友很会聊天,在短短几天内我们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织田超会夸人的,超喜欢织田啦!” 第18章 不管怎么样都要开心哦 原来“住几天”真的就是住几天啊。我接过警官小姐递给我的配餐,心想。 我的待遇其实非常不错,别说严刑拷打,就算想出牢房和小哥哥小姐姐们唠嗑打牌也是可以的,唯独不能出警署的最后一道大门。 这是“拘留”最后的尊严。 这里面人超多,牢里牢外个个都是人才,讲话又好听,我超喜欢在这里的! 闲着也是闲着,我每天吃完早餐就招呼看管我的狱警帮我开门,背着手溜达——让我想想,今天轮到谁了? 没错,我还主动帮忙进行犯人的思想教育哒! “287号,又是你啊!时间过得好快啊!”看见熟悉的面孔,我不禁感慨时光易逝、岁月如梭。 287号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连环异能犯罪耍得警方团团转,废了不少功夫才抓到人。第一次看见他时,他正准备越狱,我被他精湛的开锁手艺征服,看完全程后贴心地帮他把门又关上,顺便叫了狱警。 287号应激地“嗷”一声贴在墙角,站起来一拳十个小朋友的好汉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怎么又是你!你不是三天前才来过吗?!这还没到五天啊!!” 我对他笑笑:“你的狱友们都主动坦白了,所以进入下一环节被提审离开了。这样就可以三天轮一次了。” 我的24小时思想教育效果可好了,这半个月来,上过我思想课的犯人们纷纷痛哭流涕悔不当初,表示一定全部交代清楚,只求把他们从这个牢房里提出去。 这多亏了我和世界客服开发出的异能新用法。由它帮我微操,我就可以在人形时将兔狲态的异能空间变成叠加在现实上的时间异常空间,范围在二十平米左右,简单来说,就是“我在牢房里上半个月思想课,现实中只过去一小时”,字面意思上的“度日如年”。 这样算起来,我一天可以上15堂课,每节课时长24小时,真是太棒了! “呐,来上课吧~”粉发少女抓住栏杆,试图把头从栏杆处卡进去,面容扭曲地往里挤。 “我受不了了!!”287号突然暴起,疯狂地摇晃牢门,“我交代!我什么都交代!把这个恶魔从我这里拖走!!有人吗?来救救我啊!!” 她应该是异能者,被上课时,他偷偷用脉搏计算过时间——整整24小时!每次都有15节课!!她不准他休息,也不准吃喝拉撒!虽然不会真的被饿死累死、身体状况看上去就只过去了一个小时,但精神上的饥渴和疲累足以逼疯任何一个人! 他已经熬过了两次,已经没有勇气再经历第三次了!! 杀人放火的集团头子涕泗横流:“她不仅在精神上折磨我,她还会揍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下手的,打人为什么那么痛!而且一旦发现他在走神,她就会暴揍他半个小时,说好的思想教育感化呢?! 他甚至觉得她只是想找个理由发泄一下多余的精力! “你们有看见她打我时眼里的光吗?她就是个恶鬼!!”287号声泪俱下。 我尴尬地扒着栏杆,看狱警一脸“我就知道他抗不过今天”的表情淡定地过来给287号打镇定。 287号被带走了。“你怎么还不走?”狱警奇怪地看着依然抓着栏杆一动不动的女孩。多亏了她,积压的犯人少了不少,一个比一个交代得清楚,生怕又被关回来。 “卡、卡住了……”我弱弱地说。 兔狲当久了,变人的时候也会以为“头能过身子就能过”…… 在窃笑声中,我尴尬得脚趾扣地,试图把头拔出来—— 纹丝不动。 我刚刚到底怎么挤进去的啊…… ……警官你们别笑了啦!qaq 织田明天就要出狱了。我惆怅地望着他,发出羡慕而不舍的叹息:“织田,要是你再被抓一次就好了,我在这里好孤单哦。” 织田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答道:“我觉得不行。这次是因为罪犯过多、普通牢房满员了我才被调剂到下层来,听说你的名声已经传到上层去了,他们担心你处理完下层后就会去折磨他们,所以上层已经空出了很多牢房。”上层大部分都是被抓住的黑手党。在横滨,对某些人来说出狱只要交些钱就行。 我遗憾地咂咂嘴,但还是不想放弃:“织田,那如果下次你还因为械斗被抓了,记得给我带份麻婆豆腐。”我还不知道要被关到什么时候,就算下次他进来了我出去了,他自己吃也是好的。 说起来,虽然我没坐过别的国家的牢,但我还是要说霓虹监狱的伙食太单调了!起码横滨的不行!大概照顾我还是未成年人吧,我的伙食比织田的好多了,但还是不行! 种花家向来是有为友人饯行的传统的。我想了想,权衡了一下轻重缓急,坚定地对织田说:“你等着,我们今晚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一只兔狲从牢房栏杆里水一样流了出去,它轻巧地用爪子勾开窗户,没有引起任何狱警的注意。 角落里不易察觉的摄像头悄悄移动了一下。 …… 一份最高级别的加急消息被呈递到种田长官的电脑上:“长官,a513号异能者第二次被监测到出逃。” 种田长官将那段录像放慢,终于看清了兔狲的动作。他沉吟半晌。 根据排查疑似地点的控制录像,基本已经确定a513就是时间倒流的异能者,她在狱中表现的疑似放慢时间流速的能力也证明了这一点。据安吾的情报,这个孩子意外的根正苗红且心思单纯,比起不知能否成功的禁闭监控,温情友善的计谋反而更易控制住她。这就是为什么她能在这个实际由异能特务科下辖的警署里行动自如。 这半个月来的观察显示,她甚至会主动帮助警员解决麻烦,包括防止异能罪犯出逃和她所谓“思想教育”的刑讯。 除了入狱第一天出逃后自觉回归,这是她第二次主动违反规则。是因为这个朋友吗? 种田长官看着监控内的红发男人,下达了指令:“无需干扰a513的行动,保持监控,继续分析她的心理与习惯。” …… 这是我第二次偷偷遛出来。第一次是因为想要给森先生、龙之介他们带个信、说我被拘留了,但是被警方拒绝了。 先不说森先生会担心,龙之介那个头铁孩子一定会带着伤满世界找我。不告诉他们一声实在是太让人放心不下了。 第21章 当森先生听到我被拘留、暂时不能和他去办领养手续时,难得地露出了气势迫人的一面,而芥川已经拔了针头准备往警署冲:“在下这就去斩杀他们!”我差点拖不住芥川,死死压住张牙舞爪的罗生门:“等等,没有那么严重啊!” 而太宰已经兴致勃勃地坐上了驾驶座,招呼小银和他一起去偷我的犯罪档案。 他们都那么在乎我,我好感动。 不过遵纪守法的我选择了大义灭自己:“我不知道霓虹的红绿灯也有空域权,是我不懂法,我活该被拘留。” 我告别了嘤嘤嘤的森先生、粘着我的太宰君、试图和我一起蹲大牢的芥川和银,回到了警署。 这次越狱是因为我想出去买饭给朋友送行。 身为前世种花人,我坚信种花美食就是最好的。横滨的中华街简直是上天的恩赐! 避开“草莓麻婆豆腐”“水煮小笼包”等“种花料理”,我闻着味选定了几家餐馆。这时离饭点还有一会儿,我很快就买齐了想要的菜。 考虑到不是所有霓虹人都能喜欢种花菜,我还买了一些日式菜品,打算和警署的大家一起吃。 饯别宴就要热闹一点,即使是告别也要开开心心!而且这段时间我和织田都受了大家不少关照。 我最后去了一家西餐馆,记忆中这家店的咖喱一绝。我和织田特别有缘,甚至我们都喜欢咖喱! “老板,好久不见!”回来的时候发生了好多事,这是我第一次有空来这里。 西餐店老板的头发似乎比往年更稀疏了一点,但精气神十足,看店里的装修也知道生意不错。他用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一眼就认出了我:“这不是小源吗?” “之前你突然没了消息,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故人相见真是人生难得的喜事。我们聊了一会儿关于近年发生的事。 我吐槽道:“老板,你现在居然真的把店改成咖喱专卖了吗?!” “哈哈,只是改了店名而已,菜单上还是有保留别的菜的哦!”老板毫不心虚地点了点菜单角落的意面。 “你的家人也都还好吧?我记得当时你来我这里打工,就是为了买礼物。”老板回忆了一下,比划道,“是你的弟弟还是哥哥?叫做‘乱……’——哎呀,年纪大了,居然记不得了。不过我有记得是个喜欢侦探的孩子。他如今成为真正的侦探了吗?” 我不记得了,不过:“我想他一定成为厉害的名侦探了吧!”我的心这么坚信着。 “‘我想’?”老板有些困惑,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源一直是个奇特的孩子,“对了,你现在还在写小说吗?” …… 我应该早点去这家西餐馆的。 老板亲切又很健谈,难怪我以前会选择在这里打工。得知了被遗忘过去的重要信息,我欣喜得脚步飘然。 “郝蔡”,这个让我觉得十分有缘的笔名,居然就是我自己的马甲。 会被遗忘的必定是与那两段缘分紧密关联的,既然如此,就可以大胆推断“郝蔡”所写的文章就是由我亲身经历改编,如果文中的少女是我,那么另外两位主角也一定是以两位故人为蓝本。 少年侦探,壮年古武高手,还有曾经想起的翠绿色眼睛。 哇,总觉得很快就能找到人啦!今天真是开心! 从原路溜回牢房,正好到吃晚饭的时候。我把饭菜从兔狲储物空间里掏出来,变回人形。 “警官先生,请问可以给我开个门吗?”我像往常一样招呼着。狱警像是不知道我出去过一样,视线自然地略过了地上多出来的一大堆餐盒。 他们总是很放任我。我拉住他:“请问要来一起聚餐吗?” …… 警署里的大家把聚餐地点定在了办公室。我们把几张桌子拼起来,围坐在一起。 为了让警官们安心聚餐,我放开了对警署的监控,向他们保证今夜我会好好看住犯人们。这半个月我的实力有目共睹,至今没有一个犯人成功出逃。他们相信我的能力。 可能是碍于身份,一开始桌上的气氛十分凝重,直到新来的小警官顶不住我殷切的眼神,抖着筷子夹了一块糖醋里脊放进嘴里—— 新来的警官:师父救命,我好像被盯上了!!是我们太不配合了所以她要动手吗? 老警官:把手从枪上放下!我们控制不住她。记得上级指令,要友好亲切! 新来的警官:好的师父,那我吃了!……啊呀这个糖醋里脊真好吃,师父你尝尝! 老警官:…… 随着有人动筷,气氛逐渐暖化起来。酒过三巡,大家都逐渐放开了。 小警员不胜酒力,一边吃菜一边大哭:“我其实好害怕!好不容易考进这个岗位,结果上岗第一天就发现工作地点有个大魔王!这段时间横滨那么乱,动不动就有警署被炸,算下来居然还是这里最安全……呜呜呜,我要活着退休!” “工资又低,还有生命危险……但谁让我是警察呢……” “我压力好大!” “……” 饯别宴真正的主角·织田看着喝醉的警察们抱成一团痛哭:“真是完全看不出来。”他们拿起枪冲在阻止斗争的前线的时候,眼睛里看不见任何动摇与恐惧。 我端着果汁,看大家在酒精的作用下都尽情释放自己,便不再半威胁式劝酒。他们未必真的喝到神志不清,只不过借着酒精的遮掩在难得的轻松里倾泻压力。 他们害怕我,但也信任我。我都知道。 □□首领换代,□□斗争不息,国外势力暗潮涌动……在越来越紧张的局势下,他们会背负着沉重的使命向前,用生命捍卫人民的尊严。 “有知道内情的人听说了‘猫猫神’的事迹,于是他悄悄许愿:‘请平复动荡吧。至少,让这些年轻人活下来。’不过他也知道所谓的‘猫猫神’不过是稍微强大一点的异能者而已。何况‘猫猫神’如今也无法听见他人的心声,没办法及时赶到。她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帮他们承担一点点工作,在风雨欲来中开一场放松的宴会。” 我做出总结:“所以,要发展,要进步,要提高思想水平!” “最重要的,要开心,要坚强!” “为向着幸福不屈奋斗的人民干杯。”我对着抱团痛哭的坚强者们举杯。 “为我的朋友干杯。”我转头对着织田道,玻璃轻轻一碰发出“叮”的轻响,“也为你的光明未来干杯!” 织田对我露出一个仿佛午后阳光下苍绿冬青般的笑容: “为我们的光明未来干杯!” 第19章 出狱 人生总是充满了惊喜和意外。早上我还在泪别织田,中午就收到了我出狱的消息。 老熟人安吾梳着背头,穿着笔挺西装,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在武警的重重包围下与我见面:“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监护人了。” 我瞳孔地震:你个履历漆黑的小子居然比我还先出狱吗?! “发生了什么?我在里面才呆了半个月吧?难道外面已经过去一百年了吗!”我被这座魔幻的城市深深震撼了。 安吾并不是很想解释。 在把源引向这所警署并控制后,他再次回归网络黑客的身份,从警署中“越狱”继续逃亡,如计划中一般被黑手党抓住。□□的新首领是历代中最注重理性的一位,他不愿随便杀掉拥有如此超群的情报控制手腕的人才,于是安吾的第二个人生就此开始了。 控制了超群的异能者,完成了卧底的安插,一切都很顺利——如果□□首领不认识源的话。 “我亲爱的养女似乎造成了些小麻烦。我会将她带回好好教育的。”理智化身的□□首领向警署、即异能特务科施压。 在长达半月的非正式谈判后,双方决定由加入□□的新人安吾担任异能者a513的监护人,同时,每个月a513都必须去特务科进行心理评估,若心理评估结果糟糕,政府有权对其进行一个月的封闭式心理疏导。在一级紧急事态中,□□不得拒绝a513的借出,借出最高次数为两次/年,且总时长不超过五个月/年。 被争抢的主角抓住了她认为的重点:“安吾,我必须叫你‘爸爸’吗?” 我有些为难。即使安吾总是被社畜气息包围,即使他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也改变不了他现在只是个19岁少年人的事实。 何况我有一双致力于发现美的眼睛,无论美人怎么伪装都逃不过我的法眼——安吾是个俊秀的少年郎,尤其是嘴角的痣,哦吼,好涩! 是文系精英美男耶! 然而还没等我有什么行动,文气美人突然和我出现在了同一个户口本上,写的还是父女关系—— 我瞬间萎了。 虽然很喜欢写禁忌类感官小说赚钱,但三次元和二次元是不能互通的! 我可不想以身试法。 第22章 “不!”安吾光是想象了一下就感到一阵恶寒。 做朋友似乎还不错。但如果有这样的女儿的话,他一定会操心到英年早逝的! 不如说真的会有人想要这样的女儿吗?简直是人形自走麻烦生产装置! “你的户口是独立的。”这也是谈判双方拉锯的结果之一。她的父母一栏不会出现任何人的姓名。 “那别的孤儿也可以上户口吗?或者,我可以收养弟弟和妹妹吗?”我想到了龙之介和银。 安吾表示这得问相关部门。 “好吧。”我乖巧地跟安吾出了警署。 不是爸爸,只是监护人。我放松下来,态度自然地和有过命交情的安吾聊天:“安吾现在在□□工作?” 冒犯了黑暗中的巨人还能全身而退,甚至反客为主入职。不愧能是被黑手党追杀六个月还没落网的安吾! 有了监护人,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光棍地打劫别的□□赚钱,安吾不是武斗派,被报复了怎么办?我得想其他办法赚钱养活自己和猫猫教。 □□是横滨黑手党龙头企业之一,收入可观。 我厚着脸皮试图拜托安吾帮我留意□□的招聘信息。 “嗯。你也要去□□工作。”那个男人不可能放过这样的异能者,“过几天我带你去见首领。” 这简直是打瞌睡送枕头:“还帮员工家属解决工作问题的吗?”为了留住安吾,竟然到了用家属做人质的地步,我再次感叹不愧是他! 我深深地被安吾的优秀折服了。 安吾是个很负责的监护人,即使我表示可以像以前一样住在羊基地,他还是坚持给了我公寓钥匙:“因为工作原因,买来后我没住过。”他突然怨念起来,像是预见自己命不久矣的社畜,“估计以后也不需要买其他住所了。” 我只好收下钥匙。 安吾去工作了,我回了森先生那里。 我到诊所门口时,两个黑西装正从里面出来,他们站在门口对着里面的人鞠躬,转身看见我,毫不犹豫地拔枪—— “源小姐,您回来了!”门后传出熟悉的声音,“碍事的家伙!” 黑衣人被破空而来的黑色荆棘击飞,露出后面瘦小的垂耳兔。 “源小姐!”芥川再次开口,黑漆漆的眸子睁大,他脚步顿了顿,克制地保持离我一米远的距离,像是试图扑上来但又惧于规则的狗狗。 我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把逃走的敌人抛在脑后,我激动地张开手臂,飞扑抱住比我矮一个头的可爱芥川:“龙之介我终于回来啦!” …… ……! ……!! 源小姐主动抱在下了!!! ——【芥川】:【当机!】 “嗅到主人的气味就第一时间扑上去,真是像狗一样讨厌。”独特的少年嗓音里满是厌恶。慢了一步的太宰粗暴地把无法思考的芥川扯开,熟练地把自己塞进我怀里:“源酱只可以抱我哦!” 芥川脸上一时间充满如熔岩般的憎恶,衣角蠢动如黑色暗潮。太宰偏头对上他的视线,在源看不见的角度里,眼中翻涌着恶意的泥沼。 “……”像是被暂时震慑的狂犬,芥川不甘地低下头,从喉中发出含着森森血腥气的低吼:“是,太宰先生。” 奇迹之夜。 如幽魂一般,医务室的门“咔哒”一声被轻轻打开,没有惊动外面畅谈的两人。 被即使在梦中也能感受到的森然杀意惊醒,芥川猛地睁眼,黑洞洞的枪口正抵着他的额头。 “啊,醒来了呢,真是可惜。”缠满绷带的少年稳稳地拿着枪,用冰冷的语气说着与脸上笑意完全不符的话。 如果没有醒来,这个人会用无数种不被源小姐发现的方法杀死他。 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芥川如此笃定道。 “我改主意了。”与他年岁相差无几的少年突然开口道。他收起枪,拖过源之前坐着的椅子,淡淡地微笑了:“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太宰。港口黑手党的太宰治。”* *太宰——。 芥川的胃里好像吞了冰块一般,寒气油然而生。 说到黑头发卷绷带的太宰,是港口黑手党游击队名下的鬼才。传言道,他是逢父母杀父母,逢佛杀佛,冷静残虐至极的男人。是整个横滨中最应当畏惧的一个男人。 但是,从没想过那个男人竟然是与自己年岁相差无几的年轻的青年。* “你想利用源小姐吗?” 话音刚落,芥川从病床上掠起。 没有一丝杀意的袭击,不给任何反应的时间,没有人能躲过这一击。 *芥川将自己的衣袖变为宽幅的刀刃,一刻不停地向青年的咽喉刺去。 “不错呢。”太宰沉静地说。 芥川愕然了。应该确实命中了才对。但是芥川的刀刃接触到少年的咽喉部分,全都烟消云散了。 可怕的不仅如此。太宰丝毫不为所动地待在一开始的地方,连表情都没有变过。 究竟要怎样的高手,才能在刀刃近在咫尺之时也不需改变架势呢。 但是那双眼——似乎觉得什么很有趣、又好像厌倦了一切的,茶褐色的眼瞳,受到了袭击也没有丝毫改变。 他一开始就知道了。 一开始就知道芥川会突袭。一开始就知道会用异能飞起切向自己的咽喉。 芥川从那眼神里,感受到了他早已看透了一切。芥川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他被那细瘦的少年的气势威压了。本能的警钟被敲响。* 这个男人太过危险了。 “不错呢。”太宰这么说,但芥川完全听不出夸奖的意思,“我是来诱劝你加入港口黑手党、成为我的部下的。” “绝无可能!在下只会追随源小姐!”芥川一口回绝。这个人,是想要将自己从源小姐身边拉开吗?不可原谅! 心底升起的是憎恶。即使面对的是这个恶魔般的男人,芥川依然选择再次发起攻击。 “真是讨厌啊,就像不会思考的野狗一样。源酱很快就会把你扔掉了吧。” 轻飘飘的话如同锁链将芥川定在原地。揭开浮于表面的微笑,鸢眸的恶魔露出了满溢的恶意和嘲笑:“让我来猜猜看吧,如果你伤到了我,你会被源酱用什么手段杀死呢?” “不可能!你,凭什么?”芥川愤怒地质问。 听到这话,气质危险的恶魔突然变回了人类,展现出了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样子,太宰微微抬起下巴,矜傲道:“我是源酱最好的朋友!她会为了我付出一切哦。” “不相信的话,你就亲口去问问吧。” 然而当晚,源小姐就不见了。等到第二天一早,源小姐回来时,芥川认真地向她求证。 源有些意外芥川会问这件事:“诶,是的哦!我会用所有力量保护好太宰,这是我对他的承诺。” 粉发的少女摸摸表情毫无变化的垂耳兔:“芥川也一样。我也会保护你和银,直到你们不需要我的那一天。” 失落还未来得及落在心上就被拂去。待源离开后,芥川找到太宰:“你能够教导我,如何不被源小姐厌弃吗?” 他并没有说出真正的想法。他相信源小姐的承诺,他和银绝不会被抛弃。 但他想要成为源小姐心里最重要的人。 这样的说辞无法逃过太宰看穿一切的无底的视线,芥川知道这一点。但这个男人会来找他,就说明了他还有利用的价值—— “可以。”太宰的瞳孔深不见底,他露出微笑,脱下自己的黑色外套,披在芥川身上。 “欢迎来到你自己选择的地狱。”太宰的笑意不达眼底。 怎么会是地狱呢。 看不到光,永远在黑暗中无知无觉地徘徊,最终在浑浑噩噩中腐烂才是地狱。 而他现在已经得到了光。 他已经无所畏惧。 芥川安静地摩挲着外套,望向源离开的方向,罗生门在身后无声地咆哮。 第20章 取不出标题啦 我呼噜一把太宰的头:“别欺负龙之介啊。”虽然性格很难搞,但是太宰蓬松的大妈头摸起来很柔软。 “才没有。”太宰和我差不多高,为了窝在我怀里而半屈膝,他自下而上看我,神情很有妖妃的派头,“芥川,你觉得呢?” 芥川硬邦邦道:“没有,太宰先生。” 好吧。 我看看芥川,他没什么表情变化。我又看看太宰,然后差点被皮卡皮卡的光芒闪瞎。 “……”把这个可爱又可恶的家伙从怀里扒出去,我转头找银和爱丽丝贴贴。 时隔半月回到羊基地,看着熟悉的景物,我才后知后觉地生出些离乡的惆怅来。在基地里我见到了许多生面孔,新来的孩子被组织老人带着,懵懂地对我鞠躬。熟悉的人少了很多,即使有新人加入,羊的规模也大不如前。 不如说,现在留下的只有白濑派和拥护我的人。 第23章 我露出大魔王式微笑。 坐牢?我可不是单纯坐牢啊,我是有bear来哒! 即使他们很不想让我知道,但看警署里的人对我隐秘的纵容,经过多次试探,我发现原来我是个大boss级别的异能者! 我就知道我是天命之子我超强的啦!【自信.jpg】 因为年纪很小,政府有意将我收编,于是我直接要求和相关负责人对话,痛心疾首:“我的家乡还有那么多受苦受难的人民,你们都看不见的吗?!这让我怎么信任政府!” 由于擂钵街毗邻租界,政治关系敏感,政府无法在这大动手脚,不过那么多精英处理流浪儿童还是绰绰有余的。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总之别再在擂钵街混日子了。 从我的培训班出来的孩子们基本都有了一技之长,有了政府的帮助,大多都找到了自己的路。有些人想要等我回来当面感谢我再离开。现在我回来了,羊的成员更少了。 组织规模小了,就不需要像以前那样经常攻击别的□□获取物资,而且借羊的名头出去闹事的傻子也少了。我回来时,中也正背对着我坐在沙发上写东西。 “哟,我回来了中也!”我扬扬手和他打招呼。 “哦,小源!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啊!采风怎么样?”中也看起来也很高兴,钴蓝色的眼睛熠熠生辉。他随手丢下纸笔,单手一撑,直接从沙发上翻身落到我面前。他上下打量着我:“看起来过得不错嘛!” 第一次越狱回来时,为了不让中也担心,我没和他说我被拘留了。森先生作为大人会安抚太宰他们的情绪,但中也没有人可以依靠,他甚至还得背负整个组织。我不想再给他增加压力。 不管武力有多强,中也现在也只不过是个身高不到一米六的十五岁孩子而已。而且如果我的猜想正确的话,他甚至只有七八岁。 少女的表情莫名变得怜爱,中也一阵恶寒:“你又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 “没有啦没有啦。”我摆摆手。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我伤感道:“中也,我是来和你告别的。我要去港口黑手党上班了。” “哦。”中也微微睁大眼睛。随着羊的成员一个个离开,他已预料到了这一天,只是没想到它会来得这么快,“那不错啊,你很有头脑,出去发展会更好。” 我更伤心了:“中也,你都不会舍不得我、叫我‘不要走’的吗?” 这家伙!总是喜欢用这种可怜的表情明知故问,坏得要死! 中也狞笑起来,伸手怒搓源的狗头:“别又想骗我说那些黏糊糊的话啊!”他当然会为源的离开难过,不过羊确实不是个好去处,而且按现在的情况来看,说不定不用多久羊就会正式解散了。 虽然站在羊的立场上,他对港口黑手党并无好感,但,“听说他们的新首领是个注重最优解的人,像你这样的人才他一定会重用。”中也发出了大逆不道的声音,“未来你篡位自己做首领也行,我也会帮忙的。” “哇!”我顺着中也搓我的力道东倒西歪,“中也和我一起走嘛。” “不行。”果然被拒绝了,“羊还需要我。” 我掀起眼皮看他:“那你先走,我帮你守着。” 中也无语地放开我:“我打赌,我离开后的下一秒,你就会强行把白濑他们打包送去劳动改造,或者第二天擂钵街就会多出一个新□□。” 心虚的我大声逼逼:“劳动有什么不好,中也你这是歧视,是思想堕落!” 离开前,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中也,你知道‘荒霸吐’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中也的神色有一瞬间不自然。 我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我警惕地探查了四周,凑到中也面前压低声音:“中也,你和我是一样的吧,我们都是荒霸吐的产物。” 中也震惊:“不可能!” 我神神秘秘地把他拉到黑暗的角落,给他看我身上的微弱红光:“你看,我们是一样的,只是我比你弱一些。” 中也混乱了。他知道荒霸吐并没有分裂成两个个体,但他确实能感受到和源之间的微妙联系,尤其是源在使用重力异能的时候。 难道荒霸吐是双生,源是他的妹妹?? 我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中也是我的兄弟! 荒霸吐的诞生会产生巨大的能量,足以撕裂此岸和彼岸的间隙,作为彼岸之物的我在爆炸中借逸散的能量凝聚出身体。而中也大概也是这样。荒霸吐能量那么多,形成两个能量个体也是可能的。 我羡慕地对中也说:“真好啊,出生在爆炸中心。”得到的能量比我多多了,形成的异能也很强,不像我,不仅是beta版,还被世界压制失智那么久。 不过我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还有收回权柄的任务,能够想起世界意识的记忆已经足够幸运了。还是把能量给中也,让他好好享受他的人生才好。 是中也而不是我出现在爆炸中心,这真是太好了。我由衷地感到庆幸。 我想要找到荒霸吐。从某种意义上说,祂是我和中也的生身父母,如果祂还没回到彼岸的话,我想报答祂,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助祂回到彼岸。 她真的知道……中也默然,接受了好友变妹妹的事实。 “最近擂钵街出现了‘荒’现身的传言,你要小心。”中也认真地告诫源,“我会去追查传言。”然后除掉散布谣言不怀好意的人。 我拒绝了他的好意:“我要和你一起去。”然后找到荒霸吐报答祂。 …… 太宰正行走在擂钵街的下坡上。 “那个……太宰先生,请不要走得太前面,这附近是斗争地域,我也无法判别会发生些什么。”作为护卫的广津谨慎道。 “斗争?” 广津点了点头:“现在与黑手党为敌的组织有三个,‘高濑会’、‘gss’,第三个组织是从来没见过的敌人,它只有一个叫做‘羊’的朴素通称。仅在这周内就有两队黑手党被打败了。这其中作为首领的男人非常难对付,听说枪对他不起作用。而且,近几个月出现了一个女孩,凡是她出手就没有活口,还有‘被她杀死的人会在幸福中离世’的传闻,在她加入后,‘羊’实际控制了擂钵街的所有势力……” 说到这里,广津停顿了,半月前先代派基地的一幕蓦然浮现在脑海。 被杀之人均面带微笑,残忍暴力的手法…… 走在他前面的少年忽然停下转身看他,诡秘的微笑让广津瞬间回神:“呃,太宰先生?” 少年不在意地摆摆手:“啊,不用担心。如果是她来了就能直接问她然后‘咻’地得到答案了吧。” 广津感到不解。太宰并不打算为他解惑,正好这时,怀里传来了电话声。 “是森先生。”太宰接听了电话,“喂喂?嗯,询问调查结束了。这些事明明问源就可以知道全貌了吧,是不信任她吗,已经到了这一步还要继续套牢她?总之,详细报告等我回去之后再——” 在下个瞬间,完全没有前兆的,有什么东西直直撞上了太宰的身体。 太宰横向飞了出去。 木质小屋被压坏,栅栏被撞碎,有个什么东西踩在太宰身上。 “哈哈哈!”那个人嗤笑了一下,“竟然是个小鬼!人手不足到我都想哭了啊,港口黑手党!” “很痛的啊。”太宰保持着仰面躺倒的姿势,似乎很是无所谓地回应道,“我很讨厌痛的啊。” 不等中也说什么,太宰躺在地上偏了偏头,向晚了一步赶到、对眼前的情况陷入茫然的少女道: “源酱,我很痛,不杀了他吗?” “……” 中也不可置信地猛然转头,而太宰也在用那种熟悉的泥沼一样的眼神盯着我,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救命,两个好朋友打起来了怎么办?!!! 第21章 原来你们也是黑手党 “嗤。”中也发出了短促的嘲笑声,“以为这样就可以离间我们吗。”他不耐地狠狠踢了太宰一脚,太宰的骨头响起不妙的轻响:“说出你们的目的,港口黑手党,你们寻找荒霸吐是为了什么。” “原来如此……是‘荒霸吐’啊。”太宰的嘴角流下一道血,“头一次听说。” 中也加大了踩在太宰身上的力道:“看来不吃些苦头你是不会说了。” 就在中也准备动手时,有人从他身后窜出拎走了太宰。 中也错愕:“源?”他脸色有些差,收回腿双手插兜等着我解释。 我为难地把太宰挡在身后:“中也,你可不可以别揍他?”太宰是个身娇体弱的脑力派,中也一脚下去,他怕不是会死。 但站在“羊”的立场,情报也必须问出来。 “羊”的一员·大义灭亲·我默默思考怎样才能用不伤害太宰身体的方法拿到情报。 太宰是很怕痛的。我一直都记得。 第24章 挨了两记的太宰顽强地爬起来,这人的生命力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他没像以前一样窝在我怀里“嘤嘤嘤”、试图借此指使我干掉他和森先生的敌人,而是把下巴搁在我头顶,一只缠着绷带的手控制住我的肩膀。 不过太宰和我差不多高,他怎么做到拿我的头当支架的? 想象了一下太宰拼命垫脚的姿势,我忍不住扭头去看他的脚。 太宰用了点技巧不让我随意动弹。我不太舒服地动了动肩膀。轻微的挣扎下,肩上的力道变得更大了。 莫名有点不爽。 眼角余光瞟到他不正常垂在一边的手臂,我眼神死地放任了小兔宰治的冒犯。 可恶。 太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想起来了,‘羊’,在横滨构成一大势力的未成年互助组织,侵入‘羊’的人必定会遭到残酷的反击,仅由作为首领的少年一人之手——你就是那个重力使,‘羊之王’,中原中也吗。” “我才不是王。”中也皱眉。 被当做支架的我同时反驳道:“没错,我才是‘羊之王’!” 现在组织里支持我的人已经占了绝大部分,组织事务基本都是以我的方针执行,就连反击也是我抢在中也前面处理。 “既然不是首领,那么你就不必为你的‘强大’负责。”我找到中也,试图说明我们作为组织成员的关系,“现在我才是‘王’,而你是需要被我保护的小羊。” “你还是个孩子啊!作为少年,就要无忧无虑地享受你的青春啊中也!!” 中原中也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少女理所当然的眼神——那是不管怎样都会被包容、想要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送到你面前的神情——中也想,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源。 所以,会被奇怪的东西缠上是很正常的事情。尤其是生长在阴暗深处的家伙,更会像闻见血腥的鲨鱼一般死死咬上来。 中原中也眼神锐利地盯着将少女牢牢控制在怀里的鸢眸的黑手党,身上开始泛起红光。 不知道她是在哪里招惹上这样的东西——但无所谓,重力会将他们全部碾碎! 太碍眼了——太宰幽暗地注视着对面赭发少年的神情——想起什么所以不好意思的恶心样子实在是太碍眼了。 心底传来隐秘的躁动,像是想要撕碎某些东西,又像是想要吞噬些什么。太宰不着痕迹地微微收紧手臂,几不可查地把少女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源真是贪心的坏孩子,既然已经对他作出承诺,就应该把其他无关的人和事都扔掉才对。等她来到□□后,他一定会好好教导她要怎样做一个守信用的好孩子…… 发现自己似乎才是后来者的鸢眸猫猫毫无让位的自觉,缓缓扬起嘴角准备向对手喷射毒液。 我看不到太宰的表情,只觉得中也已经处在暴打太宰的边缘。即使是作为朋友,我也不得不承认太宰是个很会让人生气的家伙。虽然他在我面前总是一副“猫猫有什么坏心眼呢”的样子,但从暴跳如雷的敌人、三叉神经痛的森先生来看,太宰真的很会踩别人的雷区并且乐此不疲,比如现在—— “给你个忠告吧——不要妄想别人的东西,”太宰微笑,“长不高的小矮子。” 哇。 我傻眼了。 太宰,大家都是37度的体温,你是怎么能说出那么冰冷的句子的?中也已经被气得发抖了啊! “你这个混蛋!”中原中也吼道,挥拳揍上来,“我才十五岁,之后还会再长高的!” “那就给你下个诅咒吧,我也是十五岁,之后还会长高,但是你不会再怎么长了。”太宰单手拉着我灵活地闪避——准确地说,他在我身后闪来闪去,而中也为了不打到我收了一分力。 我想到了投鼠忌器——在中也心里,我是宝贝花瓶,太宰是可恶的鼠。 我的脑门上蹦出了不存在的“井”字。我忍无可忍,反手抓住太宰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混蛋太宰,哪有让朋友顶锅当肉盾的啊!!还有——” “你居然是港口黑手党吗?!!你居然骗我说你是‘被家里人卖给富婆玩弄所以逃出来的可怜男孩子’?!!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太宰痛得躺在地上龇牙咧嘴,但我已经被激烈的情绪蒙蔽了双眼。我蹲在他面前,心痛地“咣咣”锤自己的胸口:“听见了吗?是信任变成碎片的声音!” “宰,我对你很失望!” 中也在旁边笑得猖狂。他在拱火:“连身份都是假的,做朋友时也不会有半点真心吧。黑手党最会的就是虚情假意,为了情报什么都可以出卖。” 看着中原中也得意的笑容,太宰被疼痛哽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转头对着我猫猫流泪,带点婴儿肥的脸委委屈屈,伸出完好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捏住我的衣角:“如果我一开始就说我是黑手党,源酱就不会和我好了。离家出走是真的,自杀被捡到也是真的,我也想活在光明的世界里,但是被森先生带进黑手党后,我没有选择的权利……”话说三分,凄楚动人。 我的注意力被转移了,我大惊失色:“什么?森先生也是黑手党?!!” 那个买瓶葡萄糖都要和供货商争取满减买送的森先生,居然是黑手党吗?! 电影里不是这么演的啊! 就在我大脑重启时,从侧面袭来的黑色冲击波霸道地扫平了前方的一切。我迅速捞起太宰和没反应过来的中也,背对着黑色的爆炸发动异能展开屏障。 那是能吞噬一切的火焰。受异能控制筑起的墙像溶于水中的棉花糖,普通的物质难以抵挡巨大的冲击力。 这个力量……我勉强在比以前大得多的压制下调动世界之力形成保护层,眯起眼睛回头看爆炸中心的人影:“那就是,荒霸吐……?” 我们三人像气球一样被卷进爆炸旋涡。在旋转的视线尽头,太宰看见了一双赤红的眼睛,白色的头发。 他的话语被暴风撕碎,我捕捉到了那句信息: “先代——!” 我们的意识消失在了黑暗中。 第22章 一起调查吧 “中原中也君,欢迎来到港口黑手党。” 在黑手党大楼最上层的办公桌后,森鸥外这么说道。 微暗而宽阔的房间,通电遮光后看不见外面的窗户,吊顶上奢华的灯饰是室内唯一的光源。这里是横滨最难入侵的地方之一,□□首领的办公室。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支着双手,紫色的眼睛仿佛好奇般注视着坐在办公桌对面的少年,但在场的每个人都不会忽略他身上的压迫感。 “哼!”我重重放下茶杯,打破室内暗流涌动的氛围。 描金的古董瓷碟和从前在诊所用的普通碗碟形成鲜明对比。 我阴阳怪气:“哎呀您客气了,我等还真是荣幸,竟能得见□□首领尊容。”我满脸笑容地用力拍了拍坐在我旁边的太宰的肩膀:“还有贵组织的重要成员,让我想想……‘首领的怀刀’对吧,太宰先生,真是荣幸!” 我用的力气不小。太宰的表情扭曲了一下,转头幽怨地看我,我无视了他。 让你之前拿我当肉盾,现在你太宰就是我的人质哒! 我可是很记仇的啊! 坐在我对面的森先生突然垮了气势变回那个诊所里的邋遢萝莉控大叔,他挠挠脸颊,试图求和:“一直没找到机会和小源说明这件事真是抱歉。知道小源想要来我这里工作,我可是很高兴的,本来决定等小源入职后再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森先生视线转了转,甩锅给太宰,“没想到太宰君会进入‘羊’的地盘,造成了这样的误会。” 太宰从鼻子里小小地哼了一声。 太宰不愧是森先生教出来的。我想。虽然你们解释的样子很狼狈,但是两个人相互甩锅的动作真的很熟练。 我别过头不看森先生可怜巴巴的表情,他的语气让我想起他无数次请求我和爱丽丝换上小裙子的样子。 狡猾的大人,狡猾的黑手党首领。 此时我应该拉上中也转身就走的,只要我想,用上全力的话整个世界没人能阻挡我。被欺骗应该是一件不可原谅的事情,我应该报复,而不是和爱丽丝坐在一起吃小蛋糕喝红茶。 我不甘心地用叉子把蛋糕上的蓝莓一个个扎爆,乳白的奶油混入蓝紫的条纹:“哼,除了这些,你们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吗……我是说虚情假意和我相处然后利用我,之类的……” “没有哦,除了和组织有关的事情有所隐瞒——我是以‘森鸥外’本人的意志和情感与小源相处的。”森先生像是在看闹别扭的心爱小女儿,他无奈道,“如果不相信的话,小源可以用异能证实。” 我没好气道:“太宰抓着我呢,检验不了!” “诶,源酱的异能很特殊,‘人间失格’对你不起效,”太宰紧紧抓住我的一只手,笑容不变地伸腿在桌下与中也互踢,“好过分,源酱怎么可以装作刚刚才知道的样子呢。” 第25章 他们知道我的异能是什么。 也是,我在森先生和太宰面前从来没有刻意掩饰过什么,以他们的脑子,略微想想就能猜到了。 不过,即使是亲眼见过我使用异能,他们也从来没问过我的能力、没有哄骗我为黑手党做什么事——擅于操纵人心套取情报的他们明知道我有办法得到世界上所有信息——最多就是太宰为了确认他在我心里的地位,偶尔会装柔弱让我替他报复几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我所认识的一直是森先生和小兔宰治,而不是港口黑手党首领和首领的怀刀。 信任是友情的骨血,如果向世界证实真相的话,这份感情一定会被解剖成毫无美感的冰冷残肢——是我选择了“不信任”,是我杀死了它。 虽然脑子不太聪明,但我愿意相信我的心,我也有交付信任、承担不幸的勇气。 “才不要为你们浪费异能……”我别别扭扭地说,“我的意思是,你们做了正确的选择。” 哼,你们以为你们接受的是谁的友情,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兔狲的真心啊!╭(╯^╰)╮ 少女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好起来,森鸥外愉悦地转向中原中也:“那么回到正题。” “中也君,你有加入我们黑手党的想法吗?” 中也正在试图踹死太宰达到让他放手的目的,听到这句话,他斩钉截铁地拒绝道:“没有。” 但这种程度的反应有点出乎森鸥外的意料了。他本以为中原中也会马上暴走,做好了让准干部级的异能者兰堂在门外护卫的准备。 森鸥外看向粉发少女。是她说了什么吗?说起来,今日能以这种相对和谐的姿态共坐一桌交谈,也是因为源的调和。森鸥外想象了一下整件事若是没有源的参与,事情恐怕就是“让兰堂拘束中原中也谈判”了。 “中原中也君不再考虑考虑吗,小源未来也会在这里任职哦。以你的能力,恐怕很快就能成为干部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虽然我知道你与先代行事作风不同,但也不意味着我会受你驱使。” 森鸥外状似苦恼道:“是因为牵挂你的同伴吗?那将‘羊’的所有人都杀掉,怎么样?” 伴随着巨大的爆裂声,地板和桌面碎裂了。 “……哈?”中也的声音像是从地狱底端传来。 我将手从桌面上抬起,开启异能稳住摇摇欲坠的办公桌。我抬眼看向森先生:“首领,您确定这就是□□接下来的行动方针吗?” 现在我还没有入职,我是“羊之王”。 森先生看着桌面上细密的裂纹抱怨道:“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啊,又多了一笔不必要的支出,资金问题到现在都还没解决。” “对不起,”我道歉,“但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森先生用桌上的羽毛笔挠了挠脸:“听说最近政府在解决擂钵街和贫民街的流浪儿童问题?”他看向我,又转向中也,“如果‘羊’的成员都离开了,中原中也君会考虑加入港口黑手党吗?” “哼。”中也轻蔑地笑了笑,“想让我成为你的手下,就拿出本事让我心服口服吧。” “原来如此。”森鸥外转换了话题,“中也君,我想提议共同调查。我们所调查的先代复活传闻,和你所追踪的‘荒霸吐’,很明显是相同根源的事件。我想只要分享情报,就能为双方带来更有利的结果哦?” “……可以。”考虑了一会儿,中也同意了这个提议,“不过要由你们先分享情报。” 森鸥外颔首:“*首先是我们的目的。我们在追踪有关死去的先代出现了的传闻。根据太宰君的调查,这半个月里有三次,全都是在擂钵街目击到了先代的身影。然后第四次——他在你们面前显现,用黑色火焰将你们吹飞了。真是颇有因缘的事。*” 中也眼神锐利:“死者不会复活。” *“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要是能够复活的话,医师们全体就都要失业了呐。不过……这话也变得无法说出口了呢。你们看看这个。” 森鸥外用钥匙打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放在里面的巴掌大小的放映机,把它立在桌子上,按下电源。 放映机映出了影像。 “这是港口黑手党本部大楼内金库的监视影像。这里保管有一半的港口黑手党隐藏资产。与首领办公室并列,是最难入侵的场所之一。我想让你们看一下这之后。” 森鸥外用手指着。 像是要填充钞票之间的空隙一般,有人影在缓慢移动着。 看见那个人影,太宰屏住了呼吸: “……该不会。” 人影望向监视器。 那是缠着黑色褴褛,浮在空中的老头。眼中寄宿着狂气的,夜之暴帝。 老人——先代首领,像是能够看透观看影像的太宰等人的反应,他面向监视器开了口。 “老夫复活了。” * *“是因为愤怒。是对自己疏忽的愤怒。那家伙吞食愤怒,将老夫从地狱唤回了现世,打算孕育出进一步的愤怒。持有强大力量的神之兽,黑色火焰的‘荒霸吐’——那家伙正是这个世界的愤怒本身。如那家伙所愿,老夫将在此完成复仇,进一步散布愤怒。杀死老夫者——震颤入眠吧。” 话音刚落,膨大的火焰从先代全身喷涌而出。钞票在一瞬间就被点燃,墙壁材料也被熔解,很快影像便变黑中断了。是监视装置被破坏了。 即便画面变黑了,短时间内谁也没有出声。 “以上,就是监视器留下来的全部内容。”森鸥外这么说着,关闭了放映机。* 我难以置信:“他居然声称荒霸吐是‘世界的愤怒’本身?!” 敢用“世界”作为前缀的,哪样不是我的?这人谁啊,造谣要关进橘子里的啊!以为世界意志就没有人间账号吗?! 没人理她,在场所有人早就习惯少女抓不住重点的脑子了。 “所以,这件事就由中也君、太宰君,还有小源一起调查了。”森鸥外微笑看着三人。 …… 青白色的天空,在横滨上空延展。 我和太宰、中也走在小巷里。满脸不快的两人,一言不发地彼此拉开五米左右的距离,而我夹在他们凝滞的空气中间,尴尬地跟着前面的太宰。 我犹豫再三,悄悄落后到中也身边,压低声音问他:“那个,中也,为什么你们不直接问我呢?” 在我身上发生了一件很尴尬的事情。在先代冲击波中,我调用世界之力展开保护层时才意识到,所谓的“压制被加强了”是指多强。拿全知全能来说,假如之前获取信息的速度是6g未来,那现在就是白度〇盘的限速下载,5kb/s的那种。 换言之,除了下载一些小技能包之外,“全知全能”这个能力基本是废了——等我限速下载完,值钱的情报早过期了! 刚刚在办公室,我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就像上课老师准备抽查的学渣,生怕森先生笑着来一句“小源你来说说看”。 我是个很求上进的人,这种情况我不太好意思开口,只想要尽力避免。但这一路上,太宰和中也没有半点想从我这里要答案的意思,反而让我有点愧疚。 “嗯?”中也双手插兜,语气自然,“如果可以说的话,你一定早就告诉我们了吧。”他笑起来,露出尖尖的虎牙:“别担心,就算你不知道,我也可以查出来,可别小看我啊!” 中也是什么体贴的天使! 我被他张扬美貌的笑容击中,捂住了心口。 ——【中原中也】发动了“美少年的自信”。 ——【源】受到“魅惑”攻击,hp-10000! “源——酱——,你走得好慢哦,不用特意配合某种小型动物的速度啦——!”太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转身拖长了声音叫我。 “你说谁是小型动物啊!”中也跳脚,“小心我拔掉你的头啊绷带混蛋。” 我心累地再次分开他们:“嗨嗨,请两位保持好距离,小心疫情啊。” 啊,一不小心发言超时空了,各位就当做没听到吧。毕竟异能者每个月都有不舒服的那几天对吧? 我们正在去的是一个目击了爆炸事件的幸存者,就住在前方的私宅里。像是呼应我们的行动,从小巷前方传来轰鸣。 我们加快速度,向着爆炸的方向冲去。 第23章 【番外】兔兔如何表达喜爱 斯沃硕德医生曾经告诉我,每个异能者都有每个月不舒服的那几天,在这段时间里,异能者们要注意自己的精神状态,多喝热水。 不然就会异能暴走。 这个月我按合同去政府出差,任务对象是一群颠倒黑白、阴间人作息欧洲吸血鬼们,要从他们的基地里搞到热水真是不太容易。 “嘿,哥们儿,有热水不?”一个月没洗澡的我穿着猎犬的军装踹开了吸血鬼城堡的大门。 没有理智的低级吸血鬼大哥甩着舌头就要给我一个热情的法式热吻。 第26章 我觉着不妥。我的初吻是要留给未来的老婆的。 于是我一巴掌拍歪了他的头。 吸血鬼大哥歪着脖子和我大眼瞪小眼。 啊,一激动下手重了点。这算正当防卫吧? 我可不想又被抓进橘子里。思考了一会儿,我发愁地把这位大哥埋进城堡后花园。 只能毁灭人证了。 等我终于忙完回到□□,我睡了个不太安稳的觉,梦里奇形怪状的吸血鬼们争着要给我献吻,我一个激灵,发动了异能: “庄周梦蝶!” 我醒了。 天光从碎花窗帘里透进来,有鸟在“咄咄”地啄我的窗户。我眯着眼睛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用脚去找床边的拖鞋—— “草什么玩意儿?!” 脚趾碰到了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我下意识地感受了一下这种绵软的感觉,反应过来后炸着毛“嗷”一嗓子把奇怪的东西一脚踢开。 那东西“啪”地撞在椅子脚,白色小小的一团一动不动。 我打量着它,伸手把它拎起来。 是一只兔子耶! 我不懂兔子的品种,它看上去就是只普普通通的家兔。但不同于我以前见过红眼白兔,它的眼睛是鸢色的。 哇! 我觉得我发现了新品种! 死气沉沉的兔子眼里映着我激动的表情:“我要给你取名为‘小兔宰治’!” 小兔宰治的鼻子抽动一下,并不想理我。它没有挣扎,任由我拎着它命运的后颈皮。 没意思。我撇撇嘴放下它。 不过这样的性格应该会很好养? …… 我收回前言,这家伙,一、点、都、不、好、养!! 明明看上去是只厌世兔子,刚来我家的几天甚至连饭也不吃,和死了一样趴在窝里一动不动,搞得我每天都要摸摸它是不是还活着、嘴角流下担心它变成冷吃兔的泪水。 听说兔兔过于寂寞会死掉。好在我刚结束政府任务回来,森先生大手一挥给我批了半个月的假,于是这半个月我天天在家对它嘘寒问暖。 我一边摸着小兔宰治,一边给太宰那家伙打电话。 依然没人接。 好吧,干部都是很忙的。从我回来的第一天捡到小兔宰治起,我就还没见过我的好兄弟太宰。本来还想给他看看这只兔子呢,他俩的气质简直一模一样! 我不由得怀念起了和太宰一起捉弄中也的日子。 没有动物能抵挡我的亲和德鲁伊buff。在无意中发现小兔宰治趴在窝里暗中观察我时,我得意地翘起了无形的尾巴。 小兔宰治开始靠近我。在我处理最近莫名猛增的工作时,它会偷偷摸摸跑到离我很近的地方,在我发现后马上跑开;我闲的没事去兔窝里看它,看见的也不再是屁股,听见我的脚步声,它会转头,鸢色的兔兔眼睛盯着我;有时候我忙着工作,小兔宰治就会咬我的衣服拉扯我,这种时候我会随便摸摸它糊弄它一下。 笑死,工作都来不及,哪里有空撸兔。 没有工作就没有钱,没钱吃个屁的兔粮。【冷漠脸】 看着疯狂蹭我、在我脚边绕圈圈的小兔宰治,我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决定今晚就去锤爆那个给我增加工作量的组织。 手机通话记录依旧是一连串的无人接听,不仅是太宰,中也也联系不上。要不是森先生还在给我布置任务,我还以为政府终于趁着我去欧洲时把□□处理了呢。 唉,担心我的好兄弟太宰和中也。 我点起烟怀念起从前,像个事业一事无成的madao。 “哐——!乓——!”接着是一阵清脆的玻璃瓷器被打碎的声音。 我黑着脸从嘴里拿出棒棒糖,穿上拖鞋就准备去抓兔子:“小兔宰治!!!” 小兔宰治最近长大了很多,我得用两只手才能把它抱起来。我两手穿过它前肢腋下,兔子拖成长长的一条。 “古有妺喜听裂缯之声,你也喜欢听碎瓷之音吗?!”我对它露出核善的笑容。 都说负面情绪会影响智商,这点在小兔宰治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它刚来的时候成天郁郁寡欢,我一直以为自己捡了个干饭模拟器——现在我只想把这只兔子精捐给研究所! 难道只要是和太宰这种生物沾边的东西都会格外聪明吗? 我考虑起了整容成太宰的可能性。 被我掐住胳肢窝的小兔宰治无辜地看着我,然后像变魔术一样,它向我现场展示了那个“站起来的雪兔”视频—— 小兔宰治伸长了腿,轻轻一撩,扫掉了桌面上最后一个茶壶。 “我从种花家运过来的最后一个汝瓷啊啊啊啊!!!” …… 小兔宰治最后还是没有变成冷吃兔。我想,这么烦人的生物,还是送给太宰好了。 :) 我的休假结束后,森先生也没让我回去上班: “最近流行一种新的病毒,伤害性不大,传染性极强,小源还是先在家隔离吧。” 我电话里唉声叹气“不行不行,得为您分忧,这就开异能灭绝新病毒”,挂掉电话后原地弹跳起飞。 好耶!最喜欢在家里啦! 贝爷式野外生存一个月后,我只想在家里当咸鱼。 也许是因为在家办公过于无聊,我开始和小兔宰治分享我和朋友的快乐时光。小兔宰治果然和太宰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等我拿个蛋糕的功夫,转身就看见小兔宰治用后腿站着向我展示它身上的绷带。 ……草,真是绑得一模一样。 我叹为观止,惊为天人。 我猛地扑倒在地,诚恳地双手握住小兔宰治的前爪: “兔兔,给我变!” 我掏出手机,戳戳点点从众多□□机密的保密文件夹里拖出一张图片,上面是我新晋的二次元白毛红瞳美少年老婆:“虽然眼睛颜色不对,但是勇敢兔兔,不怕困难,对不对?” “……”小兔宰治看我的眼神仿佛像看一个傻子。 小兔宰治终究没变成我的老婆。我也不是很遗憾,毕竟老婆就是老婆,怎么能用兔兔搞代餐。 ……还是好遗憾哦。嘤。 这天我照常出去买了晚饭,准备开门时感到了不对——有入侵者。 我沉稳地从袋里掏出一根黄瓜,辅以我恐怖如斯的斗气,准备干掉这个大胆的贼人。 门开了。 我的黄瓜被我捏断了。 我目瞪口呆看着沙发上只用绷带缠住重点部位的少年。像是因为常年不见光,少年略显苍白的肌肤在月光下发着莹白的光。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绰约的光影像流动的纹身一般在少年身上滑动,他向我走来,鸢色的眸子里是春光盛景,眸底不可探究的黑暗让他像艳鬼般动人,绑得松垮的绷带在行动间拂过暧昧的角落,沙哑的独特少年嗓音在我耳边低低响起,有热气从耳廓滑过,像是要吹进心里:“呐,变成人之后,你想要做什么呢——” “主、人?” …… 装满食材的大黑塑料袋掉到了地上。 …… “等、等等!你干什么?!”太宰气急败坏地躲开我。 我严肃地拿着我刚刚临时掏了洞的塑料袋想往他身上套:“别动,现在手头只有这个,你将就着穿。” “谁要穿这个啊!!” “没事,你长得那么好看,套个塑料袋也好看。” “唯独这个时候不想被你这样夸!!” “快穿上,为了你我黄瓜都没处装了呢!” “所以我只是比黄瓜重要一点点吗?!” 最终太宰套上了我最大的睡裙。进入青春期后,太宰个子窜得飞快,我的睡裙堪堪遮住他的大腿。 我盯着他的腿目测数据——我是不是也应该调整一下身高了?我对时间并不敏感,只是一转眼,我的朋友们好像都长大了。 太宰哼哼唧唧地窝在我的懒人沙发上。我礼貌地撇开眼,委婉地提醒他:“太宰,男孩子也要保护好自己,会有人对你图谋不轨的。” 太宰无所谓地靠着我:“谁——你吗?” “怎么可能!”我严肃地维护我的人品,“你怎的凭空污人清白。” 太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想理我。 我连夜出去买了男性内裤和其他衣物。无视店员的眼神,我的心里只有现在极度需要我的好兄弟。 “买得太小了啦——!”太宰语气暧昧地对我抱怨着,拖长的声音听上去反而更像撒娇。 我面不改色地祭出将就理论:“以前没买过,也没长过这样的器官,将就一下吧。” 不知道我的那句话戳到了太宰的开心点,他的心情突然明媚了一下,不过又低落下来,语气幽幽的:“源酱,有时候你真像披着人皮的异种族。” 人要怎么样才能让异种族爱上他呢。 我锤了太宰一下。 哼,见面就骂我不是人。好屑! 第27章 “你才不是人。”变成兔子在我家骗吃骗喝那么久—— “靠,混蛋太宰你赔我瓷器!!” …… 和太宰交换了情报之后,太宰得出了结论:“应该是源酱不小心没控制住异能,所以把‘度日如年’的异能空间扩大范围叠在了现实上,并且空间也发生了异变,导致一些人变成了动物。等现实中过去一小时、你的异能解除,一切就能恢复正常了。” “但是你怎么先变回来了?”我疑惑地看他。虽然已经给他买了衣服,但是太宰还是套着我的睡裙,白花花的两条大长腿就伸在我眼前。 想体验一下源酱平常的感觉。他是这么说的。 哇,谁能想到在外“you know who”的□□最年轻干部居然喜欢可可爱爱的东西呢。 我考虑着给他也买一条同款草莓兔兔睡裙。 “没有变回来哦。”太宰像变魔术一样从头顶“嘭”地变出一对白色的兔子耳朵,身后睡裙也蓬起来一个弧度。 “哇哦!”我海豹鼓掌,对他的精彩表演致以喝彩。 “要摸摸看吗?”太宰将我的手拉到那对耳朵上。 【不完整版,以下审核不给过】 第24章 gss 私宅被炸塌了一半,瓦砾间升起灰色的烟,有五六个拿着枪的人正在私宅外瞄准。 “多么华丽的爆炸痕迹。”藏身在树林中,太宰说道,“如果能让我去那种爆炸的正当中,一定会毫无痛苦地被炸死的吧……” 我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不知道。听说在痛苦的时候人的意识时间会延长?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体验过之后会告诉你的。” “这种东西怎么能体验啊!”中也吐槽道。 也是吼,虽然复活过一次,但是也不知道这个复活甲能用多少次,复活币也挺贵的。 想到被用掉的缘线、至今不知在何方的两位亲人,我流下痛苦的泪水。 我们将视线移回了宅邸,外面能看见八个敌人。我开启了异能:“不算这八个人,附近大概还有……嗯……十几个人。” 话音刚落,伴随着爆炸声,建筑物的墙壁被炸开,有敌人被从里面吹飞出来。 “只是这些人的话,看来兰堂先生不需要我们去支援了。”太宰说道。 我们的背后忽然响起枪械的声音。 “举起手转过身来。”身穿暗灰色野战服的男人将枪口对准中也。 男人有些意外:“什么啊,是小孩子吗。还以为一定是增援部队呢。是黑手党人手不足呢,还是那个叫兰堂的人没有名望呢。” 我举着手,欲言又止,止又欲言:“那个,为什么你只用枪指着他呢?”我保持着举手的姿势,手指弯了弯,指向中也,“你是看不起剩下的两个人吗?” 曾经我的异世界老师就不会这样,他是个会拿绝招灭掉敌人每一个细胞、谨慎到极致而比反派还像反派的勇者。如果是他的话,此时一定会同时掏出三架大炮把我们团团围住——不,他一定会做得更过分。 我放下双手。 对待任何陌生的敌人都要谨慎,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 男人在几招内就被中也打翻在地,他捂着胸口发出悲鸣:“能够操作重力的小鬼……难道说,你是‘羊’的中原中也……”他的视线转到我身上,突然睁大了眼睛,像是看见地狱深处的恶鬼修罗,他从喉咙里挤出声音:“那么你是,粉发的微笑死神……” 我:当场脚趾抠出□□大楼。 “噗——”太宰露出无辜的眼神,“对不起源酱,我只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哦,是嘛。”我面无表情地扭动腰部,转身给了那个男人一个有力的突击。 男人仰面倒了下去,因脑震荡而失去了意识。 我好尴尬。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给别人取一些中二的称号啊,这又不是小说世界! “你就只是在旁边看着吗,没用的绷带混蛋。”中也不会放过任何嘲笑太宰的机会。 “和某个脑子里只有肌肉的小学生不一样,我可是好好地从敌人的通讯设备中得到情报了。”太宰晃了晃手里的通讯机,“有人来支援了。” 四周显现出了约十个人影,他们持枪将我们团团包围。 我数了数:“先前探查到的人差不多都在这里了。” “哈,才这么点人,是看不起我们吗?”中也拦住撸袖子准备冲上去的我,像黑色流星一般冲进战场。 中也有着压倒性的战场支配能力,即使孤身面对围剿也能取得完全胜利,即使是太宰,此刻也只能忘却呼吸地注视着这份堪称神明的力量。 我很骄傲,一边欣赏中也的暴力艺术,一边开启异能挡住射向我和太宰的子弹。太宰的胆子和运气成正比,如雨的子弹愣是在他身边人体描边,唯一需要我出手的就是擦过他脸颊的一颗子弹——就算命中也不过是擦破脸的程度的子弹。 我好酸:“太宰,你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吗?还是哪个时间线上的你强到反抗了世界?” 太宰紧紧牵着我的手,脸上一派天真:“一点也不好啦,这种时候就应该被流弹击中死掉啊。” 我拉着他躲开中也那边碎裂迸射的石块:“别试了,你的异能真的对我无效,而且就算我的异能被无效化了,你也不可能被击中的。” 太宰遗憾地收回了不安分的手:“诶,讨厌~为什么不起作用啊,想要和源酱一起死掉。” “我还有未完成的使命,请你自己一个人去死可以吗。”我毫不犹豫道。 这种时候要是不拒绝,第二天太宰绝对能干出在我饭菜里下毒然后两个人一起被送去医院洗胃的事! 最终敌人只剩下一个了,他流着血,步枪的撞针咔嚓咔嚓地空响着。 中也走向他:“结束了。告诉我,有关‘荒霸吐’你知道些什么,为什么要袭击黑手党的准干部?” 对方掏出了备用手//枪,向中也开出最后一枪。中也偏了偏头,子弹擦过他的发梢。 “喀……”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声音,敌人倒下了。那枚子弹击中了树干,碎裂的跳弹反过来击中了开枪者。 *不幸的意外——然而,却是战场中及其常见的事态。* 因为意外死过一次的我深有体会。现实可不像小说,它不需要逻辑,也没人会因此产生质疑。 *目击全部始终的中也皱了皱眉,轻轻啧了一下舌。他背向倒地的敌人,迈出步子:“敌人都收拾干净了。快点走了。” 太宰没有回应,他摇摇晃晃地来到倒下的男人身边,在他脸旁蹲了下来。* 男人痛苦地喘息着,胸膛处搏动着濒死的凤蝶,像是灵魂要破蛹而出一般—— “向我……开、枪……” *“好啊。” 太宰站起来,扣下了扳机。 子弹命中了男人的头部,如此一来男人的身体便只是一件物体了。 “哈哈哈哈哈哈。” 太宰继续射击着。子弹依次命中。男人的尸体弹动着。* “喂,别浪费子弹啊。”中也不适地阻止。 “可以了,他已经死掉了。”我握住太宰的手腕。 太宰看了看脚下的尸体,而后望向我,一脸不可思议。 “他已经死了,在你射出第一颗子弹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我耐心地再次说明。 太宰茫然若失地看着我。*那是一种——奇妙的,比这之前所有见过太宰的人们所见到的还要更像少年,与年龄相称的孩子般的表情。* 我伸手比出枪的样子,食指抵上太宰的额头,对着这个孩子开了一枪:“砰!”我轻轻地模拟出开枪的声音。 “就像这样,太宰,这样就死掉了——人类的生命是很脆弱的。对着额头,‘砰’,就像烟花一样结束了。” 如同被惊醒的稚儿一般,太宰睁大了眼睛,鸢色的眼睛里是第一次认识到鱼无法在空中飞翔的孩子的惊诧。 “是呢。你说得对。” *太宰的神情已经回归到一如既往的样子,对一切概念都没有兴趣的灰色的表情。*但仿佛是第一次认识我,他用一种介于真实和虚幻间的视线打量着这个与他迥然相异又相同的异种族。 我不懂,所以我选择略过。我拉着中也和太宰,径直向塌了半边的私宅内走去。 第25章 解散 “呜呜好冷……”宅邸二层,裹在毛毯里的兰堂颤抖着,“通风变好之后冷了三倍……” 宅邸内一片狼藉。墙壁坍圮,爆炸的黑色痕迹在墙上画出有力的辐射状花纹,书本、画作摔落在地,和敌军的尸体一起组成魔幻主义艺术。 “真是灾难。”太宰随意地将书扔进熊熊燃烧的暖炉。 有太宰在,我自知在问话这件事上帮不了什么忙,于是开启“全知全能”下载这座宅邸在炸毁前的布局。这种东西的信息量很小,下载完成后,我用异能操纵着室内的废弃物恢复原状。 第28章 像是魔法世界才会出现的景象,砖石碎块沿着倒塌的轨迹回到几个小时前所在的位置,沾上血迹的书籍画作重新显露出色彩,漂浮回站立在墙角的书架和整洁如新的墙壁。 我划动手指指挥着大家复归原位,仿佛有看不见的魔法在指尖跃动。 “那是异能发动的条件吗,通过手势指挥?”兰堂颤抖的幅度小了些——屋子被修好后不再通风,围绕在他周身的空气气温微妙地上升——他好奇地看着少女如同指挥家般的表演。 “不,”我向他解释,“只是想象自己会魔法——每个人都会经历的那种时期。” 拜托,会魔法真的超酷耶!我最近在计划去英国波特利哈主题公园买魔杖。 把多余的敌人尸体丢出窗外、分解成有机物埋进土里,我自然地拉过一把椅子,双手平放在腿上,乖巧地坐在中也和太宰中间。 “请继续吧,不要在意我。”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在场的三个人都在看我打扫房间。 “你真是个有趣的孩子。”兰堂先生的眼神有些奇异。他有着长长的波浪黑发,眼睛很温柔,我对他的印象很好。 接下来,兰堂先生为我们讲述了他所经历的荒霸吐事件—— “……那不能称之为人类……我重要的部下都死了,只有我凭借异能展开的亚空间活了下来……” “对不起……你们想要证明先代的复活不是由于‘荒霸吐’的力量,而是敌对异能者的伪装吧……但我刚才所说的话,也许会让你们的调查变成无用功。”兰堂先生的话在这里结束了。 “只有这些吗?”我忍不住微微前倾身体,试图听到更多信息。 兰堂先生的视线转向我,那双眼睛像是在鼓励我说出自己的疑问:“除此以外,你还想知道什么呢?” “不,没什么。”我沮丧地垂下头。 身边的椅子被拉开,太宰站起来,他笑着对兰堂说:“多亏了你刚才的话,这下我都明白了。” 太宰如同演剧般将身体旋转半圈,嘻嘻地笑了:“我知道诡计的真犯人了,事件解决了。” …… 中也和太宰激烈地打在一起,嗯,在游戏机屏幕上。 “可恶!明明我对游戏还蛮有自信的……”中也徒劳地狂按按钮,他操纵的人物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打倒在地上。 “哼哼,到此为止了。”太宰摇晃着身体对中也说道,“那么,我们约好了对吧,‘输了的人之后要像狗一样听从胜者的命令’——我第一个命令就是,以后你要和源酱保持五十米距离、不,要保持一百米距离。” “哈?你在说什么梦话!” 负责担任裁判的我从中也的游戏机旁边站起来:“太宰,你们的赌约里没有‘像狗一样’的修饰词。根据当时的语境,你们只约定了‘遵守一个和寻找犯人有关的命令’,而且这台机器的按钮被某人撒了饮料坏掉了——所以刚刚的那局还有命令不算数哦!” “源酱你居然帮着这个小学生讲话,”太宰的表情像是在主人衣服上发现陌生猫毛的猫,“你不是说过我是你最喜欢的人吗!” “我的原话是‘你是我特别喜欢的朋友’。”太宰总是选择性失聪,宽容大度的我当然不会和他计较,“但现在是‘羊’的二把手与港//黑重要成员的博弈耶,作为‘羊’的一方,我当然要站在中也这边。” “啊,狡猾!”太宰像是中了一箭般呻//吟道,“用身份来划定立场和思想,还能借此从感情上的争执里脱身。” “源酱真是狡猾!”他又重复了一遍。 他又在做阅读理解了。我无奈地看太宰发泄表演欲。我不明白他是怎么从我无意的动作里解读出那么多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心理活动的。 也许这就是聪明人的世界吧,而我的世界里只有“今天吃什么”。 “游戏机坏了,你们还要比吗?” 在抓捕犯人的行动上,太宰和中也发生了分歧,中也主张马上赶往犯人的所在地,而太宰认为应该准备周全后行动。 森先生不允许我们打架,所以只能选择其他和平的方式。 “那就来比一比谁先抓到犯人吧。”太宰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如果你赢了,那么之前的比赛结果就都不作数,但如果我赢了,‘中也你这辈子都是我的狗’。这次我可是明确说明了赌注哦。”太宰看向我,“还有,不允许源酱给中也以及‘羊’的一方提供任何帮助,你得绝对公正。” “啊,不过像中也这种依赖暴力、导致智力和身高一样完全没有发育的小学生,就算把答案放在他面前,他也会让犯人逃脱吧。真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赛。” “之前的比赛结果本来就不作数啊!”中也狠狠地瞪了太宰一眼,“但你以为你提出这样的条件我就会退缩吗绷带混蛋。你的挑战我接受了,我一定会赢,你就等着像狗一样跪在地上哭吧!” “可以啊少年,作为接受挑战时放的狠话来说还挺不错的。我就勉为其难夸奖你一下吧——好乖好乖好乖。” “别摸我头!” 对想要开玩笑地把手放到他头上的太宰,中也用踢的把他撵走了。 “中也,”我忽然出声,盯着店外的三个人影,“那是白濑和柚杏吗?”还有一个少年叫渡边,是我这边的人。 他们三个人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中也迅速地转过身背对他们,将骑手服的领子立起来挡住脸。 “你怎么了,中也君?”太宰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疑惑道。 “别叫我名字!”中也低声警告他。虽然在源的管理下,“羊”和港//黑的关系缓和,但在“羊”的一部分人看来,港//黑还是“羊”的敌人。这部分人尤其指白濑一派。 为了追查荒霸吐,他和□□暂时展开了合作,虽说是以他个人的名义,但在白濑他们看来也许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太宰思考了一会儿,脸上浮现了薄薄的一层笑容,然后他叫了起来:“喂,中也,快去工作啊!你想违抗boss的命令吗?” “混蛋!”中也怒视着太宰,伸腿踢了他一脚,太宰灵活地躲开了。 三人组听到了熟悉的名字,神情一亮。 “中也,终于找到你了!”接着白濑看见了我,他表情一僵,“源、你也在。” 我点点头。渡边走到我身边,沉默着递给我一份文件:“那些人给你的。” 我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文件,大致明白了政府的意思。 白濑在一旁对中也告状,因为当事人也在,所以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中也,忽然来了许多自称‘政府’的人,把大家都带走了!我和柚杏好不容易才跑出来。这一定是敌人的诡计,你快把他们救出来!”他指了指我和渡边,“那些人没抓渡边,让他给源送什么东西。一定是她出卖了我们!” 我可不接这锅。我把文件递给中也:“是我联系的政府,要求把‘羊’的孩子强制收容、安排好去处。” 在知道了森先生实际是港//黑首领后,我立即联系了一直以来负责监视我的政府人员。 我信任森先生,这并不妨碍我防备极度缺人的□□首领对无力的“羊”成员下手,借此要挟中也加入港//黑。 在我的计划中,“羊”本身就是要解散的,现在只不过提前了一点而已。 “你……”白濑没想到源会那么直白地承认。他知道来的人当然是政府,但如果大家都被带走了,“羊”也就不存在了。 这是对“羊”的背叛! 白濑怀疑地看向另一个没见过的小鬼:“他是……” “嗨嗨,初次见面,我是太宰,现在正在监视中也为港//黑干活。至于源酱——我们很早就认识啦,是特别特别要好的朋友哦!”太宰微笑道,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配合回答的样子。 白濑瞪大了眼睛,他猛地指向我:“你果然是港//黑的间谍,想要从内部瓦解我们!” “中也,快把这个叛徒处理掉!” 我就知道,太宰静悄悄,一定在作妖。 “诶~我说的都是实话哦。”太宰当着白濑的面,亲密地来拉我的手。 “不,朋友那段没问题,但我不是间谍。”我用力地捏住太宰的手,他的指骨发出轻微的嘎巴声。 我对他核善微笑:请不要让事情变得更混乱了。 “中也,组织里有谣言说你投靠了港口黑手党——”白濑试图挣扎。 “好了各位。”我打断了白濑的话,“让我来说明一下情况吧。” “作为‘羊’的实际掌权者,我宣布,‘羊’在今日正式解散,所有人都不用在擂钵街流浪了。”我看向渡边,他微微点头,示意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被政府带走的孩子们。 当着原“羊之王”中也的面,说“羊”被我解散了,这好像也是一种ntr?我忍不住发散了一下思维。 还怪刺激的吼! 第29章 “政府会处理‘羊’成员后续的生活问题,负责寻找合适的领养人、学校或工作岗位;某些特别有个性的孩子,如果不满意政府的安排,我会亲自和他接触,确保他能走上自己想要的道路。”有“全知全能”在,安排去处简直不能更容易。 “每个人都会有全新的未来。” 第26章 白濑 “你,你……”白濑被我坦然的态度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看看我,看看中也,又看向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太宰,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喂,中也,‘羊’可是要解散了,你不在意吗?你别忘了是我们在你一无所有的时候把你捡回来的!” “我当然记得,是‘你们’把我捡回来的。”中也的表情像是终于要开启某个禁忌、打开的瞬间却发现这只是个空盒子而已,他的语气如释重负,又有承担一切责任的坚定。 我把游戏币推进太宰怀里,按住这个试图跟上来看热闹的不怀好意绷带精:“白濑,中也,我们去那边说吧——你不许跟上来哦。” 无人的街边小巷。 中原中也难得感到紧张。他像一只蚕,要把压在心上的巨石如抽丝般慢慢吐出:“白濑,我没有忘记你们的恩情。但是对我来说,”他顿了一下,用前所未有的郑重神情对白濑和柚杏说道,“对我来说,我所感激的对象是你们,而不是‘羊’。” 终于说出来了。中也想。这是他最近才明白的事情。 源是个话很多的人,在知道中原中也和她是荒霸吐生的亲兄弟后,她变得更加直白:“中也,你留在‘羊’是为了什么?” 源捧着基地里孩子们的手稿,脸上的细小绒毛在阳光下有着小动物皮毛的质感,她的瞳色在光下显得透明:“是为了报恩吗?但是你壮大了‘羊’,却让组成‘羊’的成员们变得更柔弱不安——真是甜蜜的毒药。” “想要在擂钵街活下去,武力是必需的,既然我有‘强大’的手牌,就要承担起保护者的责任。”中也盯着自己的掌纹,虚虚握了一下拳。 他没办法让所有人都拥有这样强大的异能,那他只能成为站在顶点的“羊之王”。 组织里确实有这样的声音,认为他仗着武力强大而自负独裁。中也曾经想过,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的少年,没有异能,不是王,也不强势,不在圈子的中心、而是作为圈子中的一份子谈笑风生。 中也…… 中也……都怪你…… 太强势……羊之王…… 为什么不保护好我们…… …… 深埋在心底的压力和阴霾冒出头来。中也手扶额头仰靠在沙发上。 ……既然如此,那就由你们来当王吧,把我所有的力量都用上! “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当王吧。” 源把手稿递给中也,纸上用彩笔标注出一段:“我会安排好‘羊’的未来,中也只需要把目光放在同伴身上就好——去帮这个孩子补全这个故事吧,中也。” 去作为一个幸运拥有异能的普通人类、而不是异能特异点生命,作为“中原中也”和同伴手牵手肆意欢笑。 …… 中原中也想要感激的是同伴,而不是“羊”。他站在源身边,真诚地对白濑道:“我支持源的提议。白濑,柚杏,离开擂钵街吧,去那一边你们才会有未来。” 白濑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可是,我、如果‘羊’不在了的话……” 他想要成为王……不,是源和中也都不配当王,居然让“羊”解散了,如果他是王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是他的话…… 白濑眼神游移,他难以对上源的眼睛,在对视的瞬间,也许他会看见自己嫉恨的脸。 我其实还有别的话想单独和白濑说。我握住他的手,发动只针对我们两人的“度日如年”:“白濑,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 即使知道中也他们不可能听见,但我还是压低了声音:“白濑,你也是想当老板的人对吧?” “但现在的你太弱小了,没有力量。”我遗憾地摇摇头,“所以,你去学金融吧。” 白濑想要甩开我的手,发现完全比不上我这个人类最强的力气,只好狠狠瞪我一眼:“想骗我离开?你以为我会上当吗,你这个港//黑的卧底!” 这人怎的凭空污我清白!——“白濑,我是‘羊之王’,我当然不会背叛组织。你忘了是谁让‘羊’的每一个人增收致富、人均gdp翻了一翻吗?恰恰相反,我进港//黑是为了从内部瓦解他们。白濑,把眼光放长远一点,世界上不只有擂钵街,还有整个横滨,乃至全霓虹,我们拓展疆土的第一步就是除掉港//黑。” “作为一个比‘羊’大不知多少倍的庞然大物,他们的首领一定会被重重保护。只要我展现出自己的实力,我一定能在最快的速度当上首领秘书,然后——”我以手作刀,在脖子上狠狠一划,满脸狞笑。 白濑睁大了眼睛。他知道源的异能很强,除了中也,至今组织里没有人完全了解她的异能是什么,大家私下都在猜测她的异能是“心想事成”。源会是每个组织都想要争抢的钻石。白濑酸溜溜地看了源一眼,无法反驳。 而且“羊”所有人都知道源是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小疯子,“刺杀港//黑首领取而代之”这件事在她身上一点都不让人意外。看来大家从前还是小看了她的野心,中也“王”的宝座被夺只是可怜的演习! 白濑向旁边的中也投去怜爱的一瞥,但在异能影响下,这饱含同情的一眼没办法被当事人捕捉到。 我深沉地叹气:“白濑,你以为我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当上首领被大家奉承,还是为了几张钞票?我不相信以你的脑子会看不出来。” “现在的世界不太平,战后所有产业都百废待兴。霓虹又被欧洲各国拿捏,人民生活水深火热。一个连主权都被侵犯的国家怎么保证人民的幸福!白濑,虽然我们出身不好,但我们这种在野地里长大的孩子比别人怀有更炽热的心,我们比别人更能看清社会的真实。世界以痛吻我,我报之以歌。正是亲身经历过这种苦难,我们才比上层那些尸位素餐的大人物更清楚这个国家需要什么!而我们,会成为这个时代的英雄,历史和人民都会记住我们!想象一下,当你荣光满身,站在高台上,全霓虹的人民都会真心实意为你发出淹没一切的欢呼——‘白濑大人、白濑大人,您就是我们的救世主啊’!” “这、这太夸张了吧?救世主什么的……”白濑不自觉搓了搓手,眼神有些放空,显然想象到了那个场景。 “哎,怎么会呢?”我诚恳地握住他的手,态度亲切和蔼,“想想你过去遭受的一切,难道不足以称之为地狱吗?当有人把你从这样的境地解救出来,过上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劳动反而成为最高追求的日子,你难道不会敬他如神明吗?” “白濑,你是被选中的人,我能看出你的不凡,你愿意和我一起,为这个国家的人民开创一个全新的未来、成为神明吗?” “我、”白濑的眼神发亮,他下意识反握住我的手,我摸到他的手心在出汗。他的语气仍然不客气:“哼,我当然知道我和普通人不一样!” 我满意极了,他可真上道啊:“白濑,现在有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有一位伟人曾经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但□□需要钱,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组织要先打好基础、多赚钱,才能走得长远。” “我现在目标太大了,有多方势力盯着我,不能轻举妄动。只有你,能够以未来东大金融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创立企业,暗中发展我们的组织。” “东大?!”白濑吃了一惊。源的手已经能伸进这种水平的大学了吗?!像他这样的人,也能进去学习吗?白濑感到了胆怯。 “你害怕了吗?只是学习而已,你不会连学习也不行吧?难道你不仅不是武力派,连脑力派也不是吗?”我语气失望,“刚刚你见到的那个港//黑小鬼,就是脑力派。人家和你差不多大,已经为港//黑创收几十个亿了呢。” “看来还得去找渡边啊。”说着我就准备放开白濑的手。 “等等!”白濑紧紧抓住我,“我当然可以!我怎么可能比不过那个小鬼!” “等着吧,我肯定会比渡边和那个□□小鬼做得更好!”白濑又变成了自信满满的样子。 嗯,我最喜欢天真有冲劲的少年了。我关掉异能。 对中也他们来说,现实世界中只过去几秒而已,中也看着源突然握住白濑的手,几秒过后,白濑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朝气满满地对中也道:“我明白了,中也。我的觉悟可不比你的差!你就看着吧,我会比你们所有人都做得更好!” 中也:……??? 白濑三人气势汹汹地来,又气势汹汹地走。 中也:“你对他说了什么?” 第30章 我深沉地望着少年少女远去的方向:“我对他说了爱与梦想。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同志了。” 一直在角落里偷看的太宰猫猫探头。披着黑衣的美少年倚靠在墙边:“源酱,蒙骗他人是不好的行为哦!” “太宰你哪来的脸说这话?”他的自信到底是哪个批发店打折买来的啊,“我只是向未来员工宣传企业文化而已。” 第27章 兰堂 我当然是忽悠白濑的,拯救世界对现在的我来说太遥远啦。 想要赚钱是真的。这个世界的技能点大多点到了异能和战争上,比起军工产业的神仙打架,民用产业就像刚会走路的婴儿。甚至互联网也没有发展成我在别的世界见过的信息爆炸的模样。 没看连□□要员太宰治用的都是翻盖手机嘛? 网购,外卖,无线支付……这是一片巨大的蓝海。 现在我要做的,就是为我未来的公司收集人才。中二少年怎么可能拒绝“你是被选中的人”这种话! 白濑就是一个很有冲劲的小伙子,脑子灵活,胆子也大,不然也不会成为“羊”的建立者之一,只是他还太稚嫩,被成为首领的愿望冲昏头脑。等上过学、被知识毒打后,他一定会沉稳下来,成为我公司的好苗子吧。 我很看好他哦! 嗯?黑手党的工作?嗐,那种工作怎么能做一辈子嘛!黑暗是会吃人的,我从来没见过哪家火并现场有端机枪的颤巍巍老头老太太存在。 等我捞到公司启动资金就跑路! 从电玩城出来后,中也和太宰就分头行动了,进行着赌上未来尊严的决斗。 目前还不是港//黑人的我当然选择跟着中也:“中也,真的不用我帮忙吗?”从森先生办公室出来时,我就开始下载此次事件的资源包了,虽然现在只有一点点信息,但告诉中也的话,他也许能推测出什么。 “不需要,我已经知道犯人是谁了。”中也得意地扬起眉毛,“那个混蛋特意加了你不许帮忙的条件——哈,真是太小看我了!” “wooo,不愧是中也!”我海豹鼓掌。 太宰说中也“过于依仗异能、导致计谋没有发育”时,站在旁边的我只觉得膝盖中了一箭。现在中也自己就能找到真相,我与有荣焉,自觉扳回一城。 凭自己本事下载的资源包,怎么能叫偷看答案呢。我没什么底气地安慰自己。 我们正在赶往一座废弃造船厂,据说犯人就在里面。“是兰堂。”直到中也把人踢飞,我还在为真相震惊。 “是我赢了,阴险混蛋!”中也大声宣布。 “先告发犯人的可是我啊小矮子。”太宰一脸厌烦。 看着两人都知道了真相的样子,我茫然地举手:“那个,有谁能和我解释一下吗?” “兰堂说他看见了大海,但这可是在擂钵街。” “这家伙说他在擂钵街看见了‘荒霸吐’,这绝对不可能!”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兰堂的气场变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那般:“你知道……‘荒霸吐’是真实存在的?” 危险! 直觉疯狂拉响了警报,从来没有人能给我这样的威胁感。如果我是兔狲形态,现在全身的毛都应该悚立起来了。 接下来中也的话更是不亚于巨型炸弹:“荒霸吐啊——” “就是我。” …… “什么?”我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中也和兰堂的对话还在继续:“是你把我带出来的吧,兰堂?回答我吧,我就是为了这些答案,才追踪起这个事件。来,把你知道的全都吐出来。” 兰堂低着头,轻轻颤抖着,他在嗤笑:“当然,当然会全都告诉你。” 就在这时,兰堂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 “庄周梦蝶!”不妙的感觉瞬间包围了我,我心头一跳,迅速将异能开启到最大化。 还是晚了一步。 巨大的推力将我击飞,我撞破墙壁,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可恶!”造船厂被深红色的空间包裹了,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无法控制! 对方也是空间操作系异能,并且比我更强! 我愤怒地锤着深红色的异空间墙体。无往不利的“庄周梦蝶”对上这个亚空间就像无力的幼童,我无法夺过造船厂的控制权。 “要是没有被压制……”我对着兰堂的亚空间无能狂怒。巨大的地刺袭向造船厂,一切攻击手段都是有烟无伤。 造船厂下方的地基被挖空,深红色的巨大立方体像天空之城一样静静悬浮着。 完全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我担心起中也和太宰。兰堂的异能是空间操作,看他刚刚把我打飞的方式,估计是以空间本体为攻击手段,完克中也的重力异能。太宰的异能无效化是一张王牌,但保不齐兰堂还有别的手段。 如果兰堂和我一样能够控制物体,那么只要用空间把中也牵制住,对付太宰那个脑力派可就太容易了,比如万箭齐发,枪林弹雨……甚至从地上挖块小石头就能对太宰打出暴击。 同为远程法师,我可太知道这异能有多好用了。 “世界客服,没办法抵抗压制吗?”我烦躁地继续攻击亚空间,敲敲万能的世界客服。 “不行。上次在擂钵街抵抗荒霸吐火焰时就已经消耗了所有可用能量,如果强行使用世界权柄,会抽取‘你’本身的力量——你可能会因此被拉回彼岸。” “我不明白。”我更暴躁了,“‘书’是世界权柄的一部分,那就等于是世界意志的一部分。而我是世界意志,这样的话‘书’和我就是一体的,它为什么总和我过不去?” 之前我询问过,“书”并没有像我一样产生人格,不会有“不想回去、要自由”的想法,那么它不应该老老实实等我找到它吗? “因为‘你’是‘病变’。‘书’只是权柄的一部分,祂无法分辨你和祂是一体。”世界客服的声音和以前一样毫无波澜,“‘源’本不应该诞生的。” “……你在说什么?”今天我的世界观受到了太多冲击。我果然还在梦里吧?! “世界意志从虚无中诞生,在彼岸维护世界的运行。世界意志的本质是规则,祂有思想,没有人类定义的‘情感’。但情感和意志具有力量,就像生物体的基因中发生了某个点位的突变,‘病变’产生了——‘想要看一看创造了自己的生灵’,所以你才跨越了彼岸,导致后来权柄的散落。” “简单来说,世界意志不会为了某个人类使用世界权柄,但‘源’会。世界的力量不应该为某个人而使用。这是不合理的。这样你能理解吗?” “因此,我——同时是身为世界意志的你,决定让‘源’在这个世界实现愿望,然后消散,这样就能除去病变。” 我感到呼吸困难,仿佛有一团棉花堵住喉咙。我陷入了混乱—— 身份,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我的行为,我的决定,都取决于我的身份。身为羊成员,那就与港//黑斗争,与港//黑首领敌对不会让我对森先生有任何芥蒂……这样的办法帮助我解决了至今遇到的所有难题。 我曾一度为自己是什么而茫然。人类在按本能生存前就已经确定了身份作为行动的指南,一切都水到渠成,理所当然。 而我没有。 身为世界意志的本能和“源”的人格产生矛盾。“现在拥有的是人类的身躯,那么就作为‘源’吧。”这个选择胜出了。 “是啊,是啊……”少女的身躯像火焰一般扭曲出不属于人间的形态。空气中出现黑色的爆闪——那是空间撕裂产生的罅隙。 在选定身份时刻意遗忘的本能开始苏醒,祂说——“消除病变”。 我逐渐听不清世界在说什么——祂的所有意思都通过世界意志间的联系传递给我了。之前听见的声音是身为人类的“源”在脑海中构筑的,以人类能理解的方式。 我就是世界……祂是超越时空概念、同时存在于每一个平行世界的世界意志……我们是一体—— 世界意志认为,这个身躯的“缘”与其他财产并无区别,所以世界意志选择使用“缘”复活。 我认为,这个身躯的“缘”与其他财产并无区别,所以我选择使用“缘”复活。 这是世界的选择,是我的选择。 在遇见世界客服之前,我遗忘了世界意志的身份,在这之后,我恢复了世界权柄的能力,得到了关于自己的信息,但都是通过世界客服以异能力的方式释放,以转述的方式告知,现在想来,都是为了保护“源”的存在。 “还真是不能想起来,两种人格会打架的啊……”祂勉强笑了笑,“这种事情就不要告诉我了啊。” 世界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在脑海里恢复:“不……自己……谎。”不用对自己说谎,我们是一体。 第31章 “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也有什么问题了。世界意志怎么会那么死脑筋。”我想起在那个世界见到的人,围着红围巾的太宰。 那条红围巾我在森先生身上见过。 我稳住自己的精神,手掌一下摸了个空:“啊。”我看着自己仿佛建模bug的手,不敢想刚刚摸空是因为脑袋也在扭曲:“就这样吓里面三个人一跳吧!” 造船厂内,太宰和中也正陷入苦战。 太宰的伤口很深,从前胸从中心贯穿,切口一直延伸到上臂,伤口周围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了。他的一只手上还打着石膏。 “啧,真是棘手的异能力。”中也再次堪堪躲开冲击波,血从他的唇角滑落,每一次呼吸都带起剧烈的疼痛。中也狠狠抹去嘴角的血:“喂,绷带混蛋,你不是脑力派吗,有什么作战计划吗?” “当然。”太宰按着伤口,脸色阴沉,“要是死在这里,不就像是和你殉情一样了吗——呕,光是这么说我就感到恶心了!” “你——”突然的震动打断了中也的话。整个造船厂都在剧烈地摇晃,不断有混凝土碎屑从天花板掉下来。 “怎么可能!”兰堂意外地转向某个方向。 “轰——”墙壁上出现一个大洞,掉落的墙体在空气中被看不见的力量搅碎成粉尘。 太宰眯起眼睛看着逆光的熟悉身影,语气轻松:“啊,作战计划有变。” “等等,这怎么看都有问题吧!”中也指着忽然变长扭曲的源崩溃道。 只见人影刚刚还正常的双腿部分忽然像弹簧一样拉长:“哎哟!”墙上的洞被撞得更大了。 我控制住自己的脑子不要乱想,保持好人类的身形。此时我的压制已经被解除,我微笑着开启异能与兰堂对抗,脑海里自己救场的身姿风流倜傥。 不知道现实中一不小心脸部扭曲成诡异狞笑的我:“兰堂,让洒家来陪你耍耍!孩儿们都退到洒家身后!”我给太宰和中也递了个眼神。 看见眼睛被挤到额头上的太宰:……嗯? 风中凌乱的中也:……习惯就好。 第28章 这是我的报复 中也和太宰去对付拿镰刀的先代,我与兰堂争夺着空间的掌控权。 兰堂不愧是欧洲精英谍报员,对异能的掌控及其精妙,与我抗衡的同时,深红色的冲击波从四面八方向我们三人袭来,我不得不分神消融这些攻击。 “你果然是计划中的变数,”兰堂叹气般说道,“来自彼岸的存在。” 他的眼神仿佛穿过了许多年的时空:“在那个意外事件中,我失去了记忆,失去了部下,至亲的搭档不知生死。为了找回真相,我放下了这个诱饵。本来只想引出荒霸吐的,没想到还有你,真是麻烦。” 我:“怎么说得我好像是被嫌弃的附赠品一样?”好没面子啊。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兰堂状似惊讶地看着我,他的神情在我眼中微妙地和森先生有了重合,从前那个因为寒冷而瑟缩的男人像是只存在于我脑海的幻觉。此时我深刻地明白了什么是欧洲精英谍报员。 像是看见一个怀抱财宝而不自知的孩童,兰堂露出奇妙的笑容: “当然是为了复活此刻也许已经身死的亲友。”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招魂大法。 对我这个将死之人,兰堂显得格外有耐心,态度像长辈般温和:“荒霸吐事件中,黑色的火焰席卷了一切——研究所,我的部下……我依靠展开亚空间活了下来。这些我并没有说谎。但之后发生的事,我并没有告诉你们——” “我的部下被黑色的火焰吹为飞灰后,在照亮天际的粉色光辉中复活了!不仅仅是他们,好像时空倒流一般,一切被黑色火焰毁灭的东西都出现在了原来的地方。荒霸吐的火焰还在流动,包裹在复原之物上的光辉与火焰中和,保护着一切。” “多么神奇啊,生与死只有一线之隔,那是足以拉起整个地狱的坚韧蛛丝。” “没过多久,光辉开始收缩。它们聚合起来,吸收荒霸吐的火焰——之后有什么从中诞生了。光辉消失后,荒霸吐还存在着。我将部下用亚空间保护起来。其余的东西都再次毁灭了。但我的记忆中没有搭档的身影……” 我明白了。可你要找会复活大法的世界意志,关我被压制的源什么事? “我现在没有那种力量,我不会复活。”我试图说明情况,“我的异能只能影响无思想的东西,跨越不了生与死的界限。” 兰堂微笑:“没关系,在把你也吸收为异能生命后,我自然就知道你是否有这样的能力了。” “哇!兄妹同嫁——不,这么算起来,你想要的是……我和中也母女两个吗?!你玩得好花啊!”奇怪的剧情我张口就来。在这种情况下,我的思维反而开始发散了——如果中也是荒霸吐的话,那他就不是我的兄弟,而是我的妈妈了? 兄弟变妈妈!这是什么禁断的发展,披着三流作者马甲的我都不敢写啊! 属于“源”的人格稳定下来,随心所欲的力量像逐渐干涸的小溪,开始有零零碎碎的深红冲击波击中我。太宰和中也那边传来声音,未被消除的冲击波打乱了他们攻击的节奏。 “该死,这怪物怎么还能动!”中也扯着太宰的衣领,白色的微光在两人身上浮现,消除了向他们袭来的攻击。下一秒,两人迅速跳开,一柄闪着寒芒的巨大镰刀击碎了他们前一秒站立的地方,轰然巨响下,碎石飞溅。 “真是畅快啊!”已经是异能生命体的先代如同死神,狂笑着举起复仇的利刃。 在兰堂的亚空间里,先代等同于不死不灭,即使被锤进地底,这具由异能构成的躯体也很快复原。除非触碰兰堂,先代才可能消失。 中也用重力将先代压入地底,然而,鬼魅般的冲击波以光速袭来,太宰和中也来不及反应,再次被击飞。 “咳!”真是棘手的能力。 先代死尸般的身影再次闪现在头顶,中也脱力地半跪在地。寒光滑过,“锵——”金属撞击的声音响起,太宰打着的“石膏”显露出真容。他用手上的钢板挡住先代的攻击,另一只手抓住中也消除冲击波,借力从侧边躲过了镰刀。 难以长时间控制住先代,之前针对兰堂的近身攻击也失败了,即使身为究极的反异能者,只要无法穿透兰堂的空间,也对这样的异能无能为力。 太宰一边注意着先代的袭击,一边看向浮在空中的两人。忽然,太宰对着源大声道:“压缩!” “什么?”兰堂注意到了这句话。在他的计划中,将同为空间控制系的源排除在外,在他杀死中也前,则由先代拖住太宰。虽然源的能力超过了他的预料、闯进了空间,但他能感受到,源的力量正在变弱。如同情报中那样,在空间操作上,源不足以与他抗衡。 那么此时的危机感从何而来?! . . . 。 . . . 太宰一边注意着先代的袭击,一边看向浮在空中的两人。忽然,太宰对着源大声道:“部分空间!” “什么?”兰堂注意到了这句话。 . . . 。 . . . 太宰一边注意着先代的袭击,一边看向浮在空中的两人。忽然,太宰对着源大声道:“镰刀!” “什么?”兰堂注意到了这句话。 下一秒,空间的操纵权突然全数回到了他手中。无数深红的冲击波向着三人袭去,太宰抓着中也的衣领,冲击波消融在白光中的同时,先代手中的镰刀也已经到了太宰头顶,避无可避—— 胸膛中突然传来冰冷的异物感。兰堂低下头,熟悉的镰刀出现在了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鲜血顺着银色的刀刃滑下,同时下落的还有空中悬浮的碎石和他的身体。他张嘴,血液随着声音滑落:“什……”下落的过程在兰堂眼中变得极缓慢,他看见了——本应割下太宰头颅的镰刀像是被光滑地切断,被切断的那一半,此刻就在他的身体里。太宰站起来给了先代一拳,随着先代被打倒,没有支撑的镰刀从空间中滑落——也从他胸膛里滑落。 “锵——”镰刀与兰堂一同掉落在地。 “啊,我明白了……”兰堂终于发现了,并不是所有空间都回到了他手中。在空间争夺即将失败的最后,是源主动撤回了能力,她用剩下的力量完全掌控了手掌大的空间平面。 能够跨越距离的、相通的空间平面。 但太宰君是怎样在一秒内传达这样的作战方案的呢?“真是……可怕的……孩子们啊……” 我躺在地上,全身都好痛。 为了不被兰堂察觉计划做出应对,就在刚才,我三次回溯了一秒的时间。在这期间内,太宰对我下达了作战计划:压缩力量,只控制一部分空间,传送镰刀的攻击。 第32章 回溯三秒是我的极限,再多就要被送回彼岸老家了。 好在成功了。 但是,兰堂他真的死了吗……我心情复杂。 “源酱做得很棒哦!”危机解除,太宰非常没有同伴爱地把中也丢在一边,蹲在我脸旁边看我。 最后收拢力量以控制小部分空间时,兰堂的冲击波是实打实地招呼在了我身上。我的人形身躯强度只是人类最高水平,比不上中也那种异能级的变态,我现在感觉全身骨头都折了,只能勉强眨眨眼睛回应他。 造船厂内的空间被两种异能争夺,残余的空间力还不太稳定。我控制着地上的灰尘拼出字让太宰和中也小心点,顺便让太宰给我叫个救护车。 “——!”感受到熟悉的异能,我心头一跳。怎么可能? 无声的空间波动再次展开,那是来自于兰堂尸体的方向。保持高度紧张的神经还没放松,我下意识也展开异能与之对抗,想要打破对方空间的禁锢—— 充满能量的空间终于在某个临界点产生了异变—— 【特异点·上帝的色子】! “上帝也不知道祂接下来要做什么,所以祂投色子决定。” 空白的空间里,兰堂和一双粉色的眼睛对视着。经历死亡时,他想起了全部记忆:“这就是特异点内部?”胸口还在流血的兰堂惊奇地观察着周围。即使血流得像瀑布,他也没有立刻死去,血液流进气管里,让他的声音带着气泡破裂的轻响。 粉色的眼睛眨了眨,意念直接在兰堂脑海中转化为属于源的嗓音:“是的。”空间中,两人身后是庞大的异能力,碰撞交织撑起了这方空间。 空白并不是空白。兰堂仔细观察着周围,在专注地盯着一点时,忽然有画面被看见了——长着人耳的兔子有鱼的身躯,它们迅速地进化,完成了从陆生变为水生、最后两栖化的过程,迎着冉冉升起的肿瘤状太阳,在黑色的阳光下,发出无声的“汪”的一声嚎叫,这声响穿过了空间,被兰堂用手触碰到了。 “真恶心。”兰堂闭上眼,觉得精神被污染了。 掉落在地的叫声被无形的手扔回该去的地方。粉色的眼睛上下漂浮着:“兰堂先生,来说正事吧。” “这个特异点的一切都是随机的,也许你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在兰堂死去时,他对自己使用了异能,将自己变成了异能生命体,这创造了一个特异点。不出意外,他应该以特异点的身份继续活下去的,但我误认为他还没死、想要继续袭击我们,因此与他进行了对抗,试图打破他创造的空间。 空间是否被打破了呢?现在没有人知道了。在结果被观测到的瞬间,特异点产生了,它发生了异变,变成了这个充满所有随机性的空间。 “你不是也在这里吗?”经历了死亡后,兰堂的态度平和了许多。 粉色的眼睛眯起来,像是在笑:“我当然不会被困在这里。看看我,兰堂先生,想一想为什么我和你不一样呢?” “我就是‘上帝’。” 只剩一双眼睛显现的我简直热泪盈眶:我终于享受到世界意志该有的待遇了!身为人类的我自然只能和兰堂一样干等着随机结果,但我同时还是世界意志,我接手了这个特异点的操纵权。 浑圆的色子出现在空中,它有无数切面,每个切面都代表了一种可能:“兰堂先生,接下来你会复活——这里的时间和空间都是混乱的,碰巧经过你身体的空间重力组合让你的血回到了身体,碰巧有长时间比例的空间穿过了你的伤口,让你的伤口在空间流速不对等的情况下长好,所有碰巧的结果,就产生了你的复活。” 兰堂露出困惑的表情:“你为什么要帮我?根据我获得的情报,我伤害了你的朋友,你应该会用尽全力报复我。” “哼,当然要报复。”太宰和中也被揍得多惨啊,兰堂是真心想要杀死他们,“我知道你终于找回了过去的记忆,但它们从此与你无关啦——修复了你身体的空间碰巧改变了你的基因,即使你回到过去的组织,你也无法从生理上证明你的身份。” “谍报组织不再承认我,而□□首领却不会因此放过我。我失去了原先的身份,只能在逃亡中度日,或者死去,对吗?”兰堂接着我的话说下去。 “哼哼,没错!”我自认为这个惩罚足够诛心,“但你放出荒霸吐,让我和中也降生,这份恩情我也想要报答。所以你还有第三条路——来我的公司当社畜吧!” “剥削压榨也算报恩吗?”兰堂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看来我没有别的路可选了。” 在被粉色的光芒包裹时,也许是这光过于温柔,兰堂恍惚间看见了不可能存在的未来:他的搭档魏尔伦并没有死,在那个未来里,他们不是欧洲异能谍报员,而是普通的公司员工,就像所有朋友都会做的一样,约好下班一起喝一杯,分别时说着“明天见”。 果然如同情报说的一样,源是个单纯的孩子。只是生理上的变化,怎么能阻挡朋友心灵的相认?对他们这种随时会失去一切的人来说,这种“惩罚”真是过于温柔了。 “也许,你也像我一样获得了新生,正活在某处吧……”在一切可能性都存在的空间里,兰堂喃喃道。 特异点关闭了。 第29章 罗生高达 现实世界只过去了几秒钟,等我再次出现在地上时,中也正挡在我面前,拦住太宰对我伸出的手,而太宰另一只手上的手机还没放下来。中也眼神锐利,罕见地露出了属于荒神的威仪:"先别碰她,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我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古早霸道总裁的语录,扮演小白花的我恶寒地抖了抖。 两人气氛僵硬,我直觉继续装死,但是太宰和中也的注意力瞬间就转向了我。 "刚刚发生了什么吗?"我弱弱地在地上拼出字询问。 中也像是松了一口气,他放开太宰的手:"没什么。" 中原中也自然地摸了摸源的额头,感受到正常的肌肤后彻底放下心来。 刚才源和兰堂突然不见了几秒,两人再次出现时,他和太宰第一时间就去查看源的情况。 "等等,小源不太对劲!"凭着和源之间隐秘的联系,中原中也拦住了太宰的靠近。 虽然从外表上看起来一切正常,但是比起"小源",躺在地上的人形更像一个纯粹的能量体。 中原中也操纵着一块石头向源滚去。在接触到源之前,那块石头粉碎了,又在他们眼前变成一滩岩浆融进地底。 "那个不是源。"中也皱眉笃定道。 太宰冷眼看着中原中也,忽然觉得他熟稔的态度碍眼至极。他皮笑肉不笑道:"真的吗,我不信。"太宰说着伸出手,难得像个少年一样赌气地想要越过中原中也。 "绷带混蛋你突然发什么疯,你想死吗?!"中也当然无所谓这家伙的死活,但如果源醒来发现自己的朋友死在自己手上…… 可恶,小源怎么会和这样的混蛋成为朋友啊! 就在两人僵持时,源醒了过来。 太宰第一时间告黑状:"源酱,小矮子趁你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异能攻击你!" "怎么可能!"我想也不想地反驳,然后就看见身旁的熔岩小坑,"……?" "是中也的重力异能把石头加压了哦,压力大到石头都融化了呢。"太宰张口就来。 我大惊失色:"太宰你不是没有上过学吗?居然知道加压熔融!" "……源酱,我的脑子很好。"太宰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干巴巴地回道。他肉眼可见地萎靡了,停下和中也的缠斗。 看热闹的中也在旁边笑得猖狂。 太宰很快恢复正常。他挂掉打给部下的电话:“刚才你和兰堂突然就不见了。”他怜惜地摸摸我的脸,手上还有他自己的血:“发生了什么?” 我用异能在地上拼字:“太宰,不要用我的脸和头发擦手!”我不满道,“你不是最怕疼了吗?血都滴我脸上了!” “能这样死掉就最好了——是我先提问的哦!别转移话题啊源酱。”太宰笑眯眯地捏了捏我的脸,手上的力气和笑容不符。 哇,这家伙一点都不体贴我这个生命垂危的伤员! 我选择性遗忘了自己恢复力极强的设定,只想躲过敏锐的小兔宰治的询问:“刚刚这里受异能影响,生成了亚空间,我把空间打破就回来了。” 出于私心复活了兰堂,我对受害者之一的太宰有些心虚。因此我说了人生中第一个谎言。 太宰的视线在我脸上滑过,像是能穿透皮肉看见内心。我瘫在地上木着脸任他瞧。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惊险啊。”太宰对我露出微笑。他站起来,走到兰堂的尸体前,突然掏出枪对着尸体的额头和心脏各来了几枪。 “呯呯呯——!” 枪响震得天花板落下灰尘,我拼命在地上写字表达尖叫:“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我眼睛进灰了啊!!好痛好痛好痛!!!”最后的三个感叹号我是用小石子拼起来的,控制着它们漂浮起来去撞开枪的罪魁祸首。 第33章 太宰被撞得一个趔趄。他收起枪,嘟嘟囔囔地抱怨:“源酱你好不讲道理哦!明明是你自己不闭眼的错。” “谁让你突然开枪的啊!”我好奇他要做什么所以才一直盯着看,怎么可能预料到他突然鞭尸啊! 兰堂就像一具真正的尸体般躺在地上,额头正中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我心里没什么底:这种痕迹应该也能修复吧?万一留疤了,不知道兰堂能不能接受。 特异点和现实的时间流速完全不同,它的存在与现实世界的观测并不是同时发生的,简单来说,就是太宰虽然给兰堂来了几枪,但在特异点中,兰堂的复活还没开始。 补刀补了个寂寞。 太宰叫来了部下处理后续。中也在战斗最后被太宰抓着,因此没受到冲击波的攻击,三个人里最惨的就是我了。我被抬上担架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太宰,你为什么没受时间回溯的影响?” 在那三秒的回溯中,我没有余力来保留记忆,太宰不可能记得他对我说到计划的哪一部分,按理说这个作战应该不可能成功才对。 “只要看一眼源酱的表情就知道啦!”太宰怜悯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可恶,“啊,我忘了,对源酱的脑子来说,这种事可能太困难了——毕竟源酱连加压熔融都得上学才能学会呢。” ……他真的好记仇啊。 我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本应断掉、现在已经修复了一部分的手臂,抓住了救护车的门阻止自己被抬上去。抬我的黑手党们都被这个医学奇迹吓呆了。我面无表情地再次组装出“西内”往太宰身上砸去,黑乎乎的小绷带精灵活地躲开了,生命力强得不像一个差点被开膛的伤员。他还在对我开嘲讽,语气过分真诚:“就算源酱那么笨,英明神武的太宰大人也会喜欢你的啦,不用不好意思——不过害羞的源酱也很可爱哦!” 我:……等我伤好了,太宰你给我等着! 港//黑高层专属医院。 我躺在单人病房里,从未想过病房也能用豪华来形容。 森先生说我是港//黑宝贵财富,让我务必好好养伤,不用着急上班:"先定个小治疗阶段,住三个月吧。"森先生大笔一挥,亲自给我批了三个月的假期。 我的恢复力很强,近乎全身骨头折断这样的伤势,养了两个月就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但是能躺着带薪摸鱼不香吗?安吾上次来看我的时候发际线都上移了呢,一看就知道港//黑的活不好做! 这三个月来,我的病房天天有人打卡,我在床头贴了一张记名表,有人来就做个标记。 "源小姐。"芥川略显冷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掏出笔在"龙之介"和"小银"的名字下加了一笔:"请进。" 芥川兄妹熟练地在我床边一左一右坐下,兄妹俩用同款眼神炯炯有神地盯着我。 我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小声道:“那个……龙之介,我想吃个桃子。” “好的。”芥川从五彩缤纷的果篮里摸出一个桃,拾起桌子上的水果刀,然后递给了身后的罗生门:“你已经是个成熟的罗生门了,应该学会给源小姐削桃子。” 黑兽竖起两只酷似兔狲的耳朵,分出两条衣摆接过东西,缩到窗台下仔仔细细地削桃。 我:……罗生门现在还真是越来越居家了啊。 “龙之介,罗生门长得是不是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我在自己头顶比了比,“我记得它以前的耳朵是尖尖的竖起来的。”现在怎么看上去那么像兔狲的平头? 芥川表情冷硬,但是我莫名看出点骄傲的意味,像等待老师表扬的孩子:“兔狲才是异能的最高形态,就如同您的异能一般。在下很快就能把罗生门其他部分也变成这样的形态了。” “选择变成兔狲只是巧合啦!”我在胸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叉,“禁止把罗生门变成别的动物!罗生门也很委屈对不对?”我看向窗台下面的黑兽。罗生门举着削了一半的桃子,吃掉削下来的果皮,对着我们点了点头。 其实不管我说什么,罗生门都会点头的。 虽然在住院,但是我也没打算闲着,每天打游戏也很无聊的嘛!未来我在港//黑的定位类似于神奇〇贝培训师——花几个月下载相关异能的资料,设计出最适合港//黑的异能者的培训方案,打造出更高更快更强的异能。 芥川是我的第一个神奇〇贝。他由我和太宰共同负责教导。我致力于开发异能的“灵魂”,试图把罗生门培育成芥川最可靠的战友,实现智能化操作。现在罗生门已经可以进行简单的交流,帮忙监控芥川的视觉死角。 目前我正在计划实现罗生门的高达形态——未来某一天,芥川遇见强敌时,心念一动就能把外套变成高达,坐在离地十米的驾驶舱内,以思维的速度驾驶;与此同时,罗生门也能进行思考判断。两个大脑一起进行战场监控和攻击,想想就很酷炫! 现在芥川能改变罗生门原生的样子,是个非常大的进步! 芥川完全没有立场,迅速改变了主意:“那就保持原样吧。” “噗”的一声,窗台下的罗生门头顶冒出了一对尖尖的耳朵。平头变背头,罗生门猝不及防在窗台上撞了一下,耳朵扎穿了窗台。 罗生门:“……” 它思考了一会儿,在没收到芥川命令的情况下低头把耳朵拔了出来,蹲得更低一点继续削手里的桃子。 “哇!”小银睁大眼睛鼓掌。兄妹俩被分在不同的部门,平常训练并不在一起,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进化后的罗生门,“源小姐真厉害!” ? 为什么夸我?不应该是夸龙之介吗? “因为只有您才能想到对异能‘灵魂’的开发,经您之手培育的异能都比之前强大了百倍不止。”银毫不掩饰自己“源厨”的身份,“您是□□最强的‘异能培育师’。” “不要说那个羞耻的外号!”为什么大家都对外号适应良好?像龙之介的"不吠狂犬",中也的"重力使",太宰的"操心师"……和小伙伴们站在一起出任务,被敌人认出、惊恐地大声喊出称号的时候,我总有种自己是动漫主角团的错觉。 不过,世界那么多,也许在其中一个世界,我们就是主角?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世界一定是he结局的热血成长番吧——不过哪有主角团成员会是兔狲啊,这样看来,是生活沙雕番也说不定哦? 第30章 三重工作 向源小姐展示过自己的进步、得到表扬的芥川两兄妹心满意足地飘着花离开了。没过几分钟,又有人敲响了房门:“小源,我可以进来吗?” 中也今天穿着他的西装三件套,看样子是刚处理完事件回来。他把外套脱在门边衣架上,拖过椅子坐在我床边。他把手搭在椅背上,脸上有不易察觉的疲惫。 中也看了眼床头的探视表:“今天芥川和银也来了啊。” “嗯。”我掏出笔在中也的名字下面画线,“小银的隐匿能力又提升了,罗生门还给我表演了抛球杂技。” 我掏出果篮准备给中也洗水果,中也自然地站起来接手,我摆摆手让他坐回去:“放心放心,我早好了。”我原地给他下了个腰再接一个后空翻,“看!人类最强就是我哒!” “……”中也无语地伸手,拎住了我命运的衣领把我放回床上,给我盖上被子,在我大叫抗议前把空调开到了20度。 “!”我瞬间不想动了。 有谁能拒绝在夏天开空调盖棉被呢?反正我不行。 中也好笑地看着被封印的人,少女被冷气吹得眯起眼睛,满脸写着“乖巧”。 我美滋滋地缩在柔软的被窝里,中也端着果盘坐回来。 “啊——唔!”我张开血盆大口等着投喂,把苹果嚼得咔嚓咔嚓响。 房间里一时只有水果咀嚼的咔嚓声。 中原中也只觉得心一下宁静下来。斗争的硝烟和暗处的鲜血都从脑海里消散。以前在“羊”时,和源在一起的下午是由阳光,微风,笔在纸上书写的沙沙声,还有书页翻动跳跃的光斑组成的。在医院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空调运转发出轻微的嗡鸣,源不安分地在被子里拱来拱去,响起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音。中也适时叉起水果递过去转移她的注意力,内心充盈的柔软情绪一如从前。 我觑了一眼中也的衬衫,把空调调回26度:“最近的工作怎么样?” “都挺顺利。”中也下意识皱眉,很快掩盖过去。 哼哼,我看见了哦! “我就说我要出院嘛,昨天森先生又把我的出院申请驳回了。”我丧气地往被子里一滚变成兔狲,在墙壁间跑酷释放过剩的精力,“等我出院了,我就申请去你的部门。” 中也加入港//黑后,迅速成为了武斗派中最强的一张王牌。现在港//黑正在向着黑暗中的顶点努力,中也简直是最好用的一块砖,森先生恨不得把一个中也掰成两份用。 第34章 正因为形势紧张,连龙之介和银都已经成为了抗争中的活跃分子,可见有多缺人手,因此我更不能理解为什么森先生执意要把我冷藏——哦,也不算冷藏,我现在是幕后的“异能培训师”,另外提供一些时效比较长的情报。 可我同时有不逊于中也的武力,按森先生的最优解法则,他绝对会让我拿一份钱打三份工! 兔狲不解,兔狲对狡猾的大人充满迷惑。直觉告诉我,森先生一定在憋大招等着我!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交给我吧。”中也十动然拒,莫名散发出“被女儿孝顺了”的老父亲式欣慰,他徒手接住弹向他的兔狲高速导弹,“好好养伤,当时那么严重真是吓到我了。” “区区致命伤!”我灵活地在他手上借力弹向天花板又落到床上,“早就好了!” 中也漂亮的钴蓝色眼睛微微挑起,他瞪了我一眼:“不许说这样的话,要爱惜身体啊!” “呃……”我缩了缩脖子,“好的。”不愧是名字里有五个a的男人,不敢反驳此时气场两米八的中也。 虽然平时总是在中也的底线上大鹏展翅,中也也一直用母亲般的胸怀把我原谅,但唯独在这些事情上,中也丝毫不会退让。 “我不去就是了嘛。” 兔狲还在哼哼唧唧:“好无聊啊,我要变成怪兽把□□大楼吃掉!一天吃一座,嘎嘣掉渣超级酥脆。” “吃吃吃,你想吃什么都行。”中也娴熟地顺毛,“明天给你带中华街的烧烤?” 我的心情瞬间从马里亚纳海沟升上珠穆朗玛:“要以前那家,多放孜然!”我高兴得满屋蹦迪,“烧烤,烧烤,烧烤!” 一级顺毛大师·中原中也只觉得小源实在是太好对付了。被兔狲简单的快乐感染,他不自觉一起笑起来,对源挥挥手,出门又是毫无阴霾意气风发的少年:“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最喜欢中也啦!”我大声宣布。 “诶~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一个蓬松的脑袋从门边探出来。披着黑西装的太宰扬了扬手上的袋子,语气哀怨,“源酱更喜欢黑漆漆的小矮子吗,看来这份火锅终究是错付了。” 我光速蹿下床,变成人形深情地握住太宰的手,顺便接过他手上的袋子:“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说是病房,其实这里更像一个豪华套间,甚至还有厨房,森先生说怕我待着无聊,还装修出一个房间作为我的游戏房。在这样的病房里煮火锅完全没问题。 我暴风吸入各种肉类,太宰捏着勺子吃用火锅涮菜做的盖浇饭,眼神微妙地看着锅里红艳艳的油。他跃跃欲试:“源酱,我想尝尝这个!”他指指我筷子上的毛肚。 “哦!”我站起来去给他拿新碗筷。等我拿着东西回来的时候,座位上已经有一只被暴击的绷带精了。 太宰眼泪汪汪地冲进厨房,半个身子扎进冰箱里翻找:“好辣好辣好辣!” 他含泪仰头灌下半盒冰牛奶。我探头往自己碗里看了看——小半碗菜都不见了,不愧是他。 “要不要再来点?多吃点就不辣了……也许。”我昧着良心发出恶魔低语。好希望我最喜欢的菜也能得到我最好的朋友的喜欢啊。我现在充满了分享欲。 太宰的眼睛还是红的,他抹掉眼角的生理盐水,不死心地看了一眼翻滚的红油锅,手指动了动。 “……达咩!” 我和太宰一人一边瘫在沙发上看漫画。我踢踢太宰的腿:“往你那边挪挪,我都没地方坐了。” “人家腿长嘛~”太宰仰躺着翻书。他把书盖在脸上,露出一双眼睛眨巴眨巴,歪头盯着我。无处安放的腿大喇喇地霸占了四分之三的沙发。 “哎呀~没有沙发就坐地上嘛,反正是兔狲,有什么关系啦~”独占沙发的太宰还在屑言屑语。 “腿给你剁掉就没有烦恼了!”我气呼呼地变成兔狲,一个头槌撞向小兔宰治的胸口。 吔我兔狲突刺啦!! 不让我坐我偏要坐!我深沉地一屁股卧在小兔宰治的胸口,沉重的爱让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源酱你怎么那么重了。”小兔宰治柔弱地想把我推下去。 兔狲不屑地扬扬胡子。 笑话!今天要是让你把朕推下去了,朕的面子往哪儿搁。 我死死扒着太宰的衣服。小兔宰治体术不行,场面瞬间变得欲迎还拒起来。 “真拿你没办法。”太宰的语气像一个宠溺的霸道总裁。 我得意地晃晃尾巴尖。哼哼,比不过我,就只能用精神胜利法安慰自己的小绷带精好可怜哦!我大声发出兔狲式的怜悯啧啧声。 太宰垂眸看着骄傲的兔狲,她已经完全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他不动声色地摸摸兔狲,在兔狲独裁者大声的“喵喵”声里充当人形书架给她翻页:“嗨嗨!源酱好凶哦嘤嘤嘤。”但这场景在别人看来,却像是太宰把兔狲完全笼在怀中。 源酱好像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这里会只有一张沙发呢。太宰想。 “我什么时候能去上班啊?”我揣着爪看漫画,打了个哈切。顶楼都被这个病房承包了,很安静。 太宰爱卿深得朕心,翻页时机恰到好处:“源永远不会去上班哦。” 他低头对上兔狲玻璃珠似的眼睛。兔狲动了动胡须—— 我就知道!森先生果然不可能平白送我三个月带薪假期!! 一个人一般只会有一个异能,这样的共识将成为“源”这把利器的绝佳掩护。 “操纵万物的‘微笑死神’和‘羊之王’一同加入港口黑手党,与此同时,港//黑一直隐藏的‘异能培育师’开始活动。另外,从【数据删除】渠道得到一只武力型异能改造动物,经由【数据删除】上层成员训练后编入首领的近身护卫队。”森先生洋洋洒洒在港//黑绝密异能者文件上写着小作文,“特别解释:这只特别的兔狲是爱丽丝在森林里遇见的,它像两只老虎一样大,只会被纯洁的幼女吸引~” “我只说了兔狲是专属爱丽丝的骑士。林太郎不许乱加奇怪的东西!”爱丽丝晃着腿在地上画画,绿色森林里,粉色的巨大兔狲上坐着穿红裙子的小女孩。 “所以,我只领一份工资吗?”兔狲满脸凄苦。 “首领说虽然你有三个身份,但是你不能同时出三个任务,这样就只有一份工资。”太宰笑眯眯地挠挠兔狲的下巴。 说得也有那么几分道理……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太对?没有在正经公司上过班的我将信将疑。 “那我只负责保护森先生吗?” 太宰的脸怼到我面前:“你还要保护我——我才不要和小矮子一起出外勤!而且首领说两个武斗派一起出任务实在是太浪费了。” 我懂我懂,又是我敬佩的森先生的最优解艺术。 “好吧,那我出院以后就去你部门上班哦——记得给敬业兔狲多发点奖金啊!” “当然。”太宰微笑着和傻乎乎的兔狲握了握爪。 所以说,源酱实在是太好搞定了! 第31章 滑板兔狲 中也又做梦了。 在如同不存在的八年前的人生记忆一般的黑暗中,漂浮着断裂的雪白罗马式石柱,它们无规律地运动着。 中也踩在虚空中,想要用异能弹开一根向他撞来的石柱,但他忘了这是在梦里,于是——中也被吸进了石柱发出的微光中。 这里是空白的虚空,但仔细看去,它又是寂静的青黑。粉色的广阔河川像纱一样流到中也手里,在他手腕上打了一个结,样式就像从前“羊”的腕带。 作为河流尽头的中也见怪不怪地顺河而上,果然见到了熟悉的东西—— 一只兔狲戴着俄式的白帽帽,像人一样坐在椅子上,面前的小桌子和爱丽丝用的是一样可爱的款式。它用前爪优雅地端起茶杯啜饮,对面坐着没有面目的人。 像是察觉到有人靠近,兔狲把它那张看着不太聪明的脸转向中也,对面没有五官的人形也同时转头,在对上中也视线的瞬间,迷雾散去——那是源。 中也在自己的房间醒来。 这房间里东西实在太多了,即使房间已经足够大,看上去也还是满满当当——墙面上装着巨大的屏幕,下面堆着各种散落的游戏卡带和光盘,有一堆倒落下来,露出粉色少女心的封面和硕大的“dokidoki”字样;壁柜里是各大游乐园的吉祥物周边;天花板上的彩色梅花脚印还没被粉刷掉,是某兔狲“中也的天花板好单调”的产物…… 中也从床上爬起来,穿着家居服给客厅花架上的三十四盆不同植物浇水,它们是源过去一年从各地出差带回来的特产。 源是这个世界上最懂这些植物的人,但她总是忘记照顾它们。在源第五次为了死掉的植物长吁短叹的时候,中也终于没忍住主动接过了这个任务。 这一年来变得越来越无良的兔狲大喜:“中也妈妈真好!”她飞快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资料,像个迫不及待把宠物扔给妈妈的熊孩子。 第35章 中也脸黑了。他咬牙切齿地笑起来:“小·源!不许那么叫我!!” “诶嘿~☆” “‘美少年中也最酷炫的帽子’、‘太宰的外套为什么不会掉’、‘爱丽丝真的是人类吗’、‘鼠兔那么可爱就要吃鼠兔’、‘超级无敌飞天大螺旋’……”中也嘀咕着每个盆栽的名字,挨个检查它们的生长状态。 源住在他隔壁,她随时会来做客——你永远不会知道这只兔狲能从多小的缝里流进你家! 中也今天没有在家里找到习以为常的身影,他不习惯地砸了咂嘴,换上衣服出门。 一辆高级轿车无声地出现在家门口,中也钻进车,只吩咐了一句“去常去的店”就拨打了某个号码。 可能是由于他们之间特殊的诞生联系,小源很依赖他,也会有意无意地模仿他。如果不是因为他严词拒绝,源这没常识的家伙绝对能毫无心理负担地住进他家!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按小源的性格,这只兔狲一定会在他醒来前就摆出“你醒啦.jpg”的表情。 但她没出现,这太反常了。 电话很快接通了:“喂?中也!”听筒里传来的声音语气激动,听上去很高兴的样子,背景声吵吵嚷嚷,隐约有人在说“试试这个……”“中也……”。 中也松了一口气。比他预想的情况好很多,好歹不是突然被政//府方的紧急任务叫到战场上:“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旧世界’,大家都在,就差你啦!中也快点过来——啊,这个好棒,真的要给我吗?……” 中也挂掉电话,心里遏制不住的好奇。经过一年历练的成熟稳重的宝石王大人难得有些急迫,他催促道:“再开快一点。” 车子停在了位于安静住宅区的一间老旧台球酒吧门前,招牌上是铁青的字“旧世界”,还没到早上开业的时间,店铺的霓虹灯没有打开。 中也下车来到店门前。店里静悄悄的,无法想象在两分钟前电话里的那种热闹。中也打开了店门—— 五架手持火箭炮筒对准了他。 “就这样一个人毫无准备地走进来,是不是太大意了,宝石王先生?”其中一个男人说道。 中也没有反应,连表情都没有变。 五个人扣动了扳机—— 炮弹以人类无法反应的速度向中也飞去,此时中也身上还未亮起异能的红光。然而比炮弹更快的是一个小小的身影,它在炮弹中穿梭,炮弹便一个个爆炸了,缤纷的彩带落下,从中升起一股白烟,烟雾随着空气被搅动,不可思议地组成了几个大字: “中也!恭喜加入港口黑手党一周年!”男人们愉快的声音在店内响起。 一只兔狲踩着特制滑板在一群大长腿中间穿过,它吹着伸缩纸哨,卖力地发出“嘟嘟——”声,试图让气氛更热烈些。特制滑板尾部,安装着显示屏和发音器,此时发音器的音量被调到最大,像甩卖现场一般循环播放着“热烈祝贺潇洒美少年中原中也入职一周年快乐!”。 作为被祝贺的主角中原中也满身彩带,一言难尽地环视众人:“你们都是傻瓜吗……” “别这么说,中也,你难道不开心吗?这个仪式是小源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她听见会很伤心的。”身穿黑外套、白色裤子的黑手党“钢琴人”指指空中的字,特殊成分的烟雾消散得很慢,还能保持大致的字形。另一边,推着巨大蛋糕车出来的兔狲已经傻掉了,它愣愣地看着中也,不敢相信他居然说她们是傻瓜! “火箭筒那里一定是你们的主意!”可恶,这群混蛋一定是故意的,现在才和他说这件事! 从前在“羊”的时候,小源就热衷于庆祝各种不明所以的纪念日,也不是没出现过“庆祝中也又长高一厘米”的活动——这一提案当然被他果断驳回了——但源的审美和方案实在是……土到家了。 “抱歉,我是说,用火箭筒发射彩带那里,实在是太傻了……”中也干巴巴地试图和兔狲狡辩。兔狲高贵冷艳地斜睨了他一眼,决定为了中也的这句话再和他冷战三十秒。 “哈哈!中也的这个表情,最棒了!我就知道,如果不把真相告诉你,一定能看到你那么为难的表情!”被叫做“傻瓜鸟”的金发青年爽朗地大笑起来,怂恿兔狲冲上去再给中也一脚。 兔狲正在和一个穿着朴素的男人借火,作为黑手党的他是一名杀手,被称为“冷血”。冷血帮助兔狲点燃了特制的蜡烛,及其顺手地在兔狲身上摸了一把。不在工作时的冷血是个温和的温厚男子,现在喜爱咖啡、唱片和兔狲,并爱屋及乌发展出了去动物园的爱好。 “我来解释一下吧,”一个声音温柔的青年缓缓地走出来,“火箭筒的想法确实是我们提出的,但小源对此评价很高,认为很有黑手党的特色。” 外科医生对中也打出最后的暴击:“她还说,‘我已经成功把审美变成中也的形状了,那么我想他也会喜欢这个的’。”外科医生往一旁看了一眼,冷血正在兔狲的指挥下把那个造型奇特的蜡烛插在蛋糕上,“你的审美……噗。” 中原中也:一世英名毁于兔狲。我的美商还没有那么低啊! 粉色莲花蜡烛在蛋糕上开放,让人一见就清心寡欲的抽象佛系造型与精致的蛋糕格格不入;不拘一格的粗糙做工,打破人类审美狭隘的范畴;全损音质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堪称人类工艺在某一领域的巅峰之作。 有关生活细节的前世记忆在我的脑中不甚清晰,我打算用自己的经历去填补那段空白,这样我一定能成为一个更加完美的人类。我按照模糊记忆的印象定制出了蜡烛,因为知道自己审美堪忧,所以还提前给靠谱的青年会的各位演练了一遍。 他们都笑得很开心,语气笃定地告诉我“这会是世界上最棒的庆祝会,中也绝对会喜欢的”,并且热情极高地帮我筹办好一切,甚至提出了用火箭筒的绝妙主意。 “中也是黑手党中的黑手党,你这个太幼稚了,”傻瓜鸟扔掉我的干冰机,兴致勃勃地掏出火箭筒,“给他抽这个,这个劲大!” 但看中也冷淡的反应,火箭筒可能还是太菜了。我考虑着下次给他搞个世界级的。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兔狲在地上磨蹭着脚脚,语气低落。 在五人看戏的眼神和或大或小的偷笑声中,中也痛苦地和自己的美商告别,违心道:“不,我很喜欢,做得很好,只是下次别再做这个了……实在是太辛苦我、不,辛苦你了。”不知道他指的是火箭筒还是风格多元碰撞的蛋糕。 兔狲肉眼可见地从灰暗变得灿烂闪亮:“我就知道!这是我记忆里为一个人最重要的日子使用的最隆重的仪式,这个神器曾经给了十几亿人一辈子最深刻的记忆!我找了好多好多店才托人做出来的,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中也脸色僵硬地夸赞兔狲的创意,傻瓜鸟已经笑得倒在沙发上,钢琴人和外科医生微笑着看戏,公关官带着温柔的笑容手速惊人地抓拍中也的黑历史。 冷血也在拍照,他拍的是兔狲,准备再制作几个g的表情包。 第32章 我绝对是个人 “中也中也,你快看这个!”兔狲乐颠颠地向中原中也展示自己刚刚收到的礼物。兔狲踩在滑板上,用左边的两条前后腿在地上一蹬,滑板灵活地围着中也绕了个圈:“很酷吧!是傻瓜鸟给我的入职一周年礼物。还有扩音器和屏幕,可以连接我的翻译器,超方便的。” 兔狲按了滑板上的按钮,高速推进器和飞行模块启动,兔狲变成炮弹在屋子里弹来弹去:“哈哈哈哈哈哈!” 按森先生的设想,“微笑死神”只会出现在港//黑内部大楼和任务现场,兔狲在高层手下流转,“异能培育师”则完全不会出现在人前。 在港//黑里,我的真实身份只有森先生他们三人知道——哦,好像还有织田和安吾,知道织田也在这个组织上班的时候,我真心实意地感叹着横滨真小——“钢琴人”他们甚至从首领这里知道了中也是军用人工异能研究体,却不知道兔狲的真实身份。青年会的各位是港//黑新一代的年轻的狼,但在他们正式成为干部之前,恐怕不会有任何机会知道港//黑中两人一狲的秘密。 作为一只异能兔狲,拥有人类的智力似乎也很合理。因此,除了森先生、爱丽丝、太宰和中也能和我无障碍交流外,我平常会通过用爪子扒拉鬼画符和别人沟通。 我把猫猫教开进了港//黑。兔狲的办公室里有一个放大的神龛,平常我会蹲在里面,倾听港//黑人的烦恼,酌情在心愿板上放置任务,延续了擂钵街和贫民街的优良猫猫教传统。 港//黑论坛里的人气榜单上,猫猫神已经成功超过了太宰和中也,取得了第二的好成绩,仅次于森先生。出任务前,猫猫神的信徒会集体来到兔狲神龛前拜一拜——办公室内气氛庄重,穿着黑西装、表情冷酷的大汉们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圣火昭昭,圣光耀耀,凡我信徒,喵喵喵喵。”之后,他们轮流在心愿板上揭下一张任务单,讨个“心愿没完成,猫猫神就不会允许我死”的彩头。 第36章 神奇的是,加入猫猫教的成员里伤亡率明显下降了,不少人巧合地死里逃生。猫猫教的威名逐渐蔓延到港//黑外部,黑手党们的家人也开始供奉猫猫神。 这只兔狲是如此特别,青年会玩笑般地给它也递出了橄榄枝,最后,他们都被它俘获了。这群年轻人完全不觉得和一只动物成为同伴乃至朋友是怎样惊世骇俗的事。 傻瓜鸟与兔狲格外投缘。“和你写字聊天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傻瓜鸟无数次抱怨。这个时候,兔狲已经通过和他聊天练出了一手好字,但写字的手速总比不过直接说话。过了一段时间后,傻瓜鸟献宝般给兔狲搞来了一套翻译器:“异能翻译器,适用于任何智能生物,支持自主录制音源!”翻译器被做成头盔的样式,两侧开了洞,方便兔狲把耳朵露出来。 兔狲大喜过望,当晚就回家连夜把自己的声音录入。 从此我就是会说人话的兔狲啦! 科技改变生活! “中也,我也有东西要给你。”傻瓜鸟转向中也。五人一狲簇拥着中也向地下车库走去,车库里静静地停着五辆风格迥异的机车。 “这是!”中也眼睛一亮。他曾经跑遍了全横滨找一辆能让他脚尖着地的机车。眼前五辆车的设计完全符合他的心意。 “本来想共同设计一辆的……但你知道,我们的审美实在无法调和。”钢琴人慢吞吞地解释道。 “恭喜加入黑手党一周年,中也,欢迎加入‘旗会’!”所有人再次说。 中也露出了孩子般的表情。收到惊喜的少年为了保持威严而努力压下嘴角:“咳、就算你们这样说……我也……” “……” 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嘴角上扬:“我是说,我也很高兴能加入你们。” “那么,接下来的计划是全体成员一起打台球决胜!久违地玩一玩吧,第一名还有奖品——当然,小源也有专属球杆!”钢琴人宣布道。兔狲欢呼一声,外科医生为她装上特制的球杆。 “奖品一定是我的!冷血和我透露过,是好东西!”兔狲张狂地蔑视全场。 “喂,冷血,这可不符合你的杀手原则啊!” 冷血平静地给背着球杆的兔狲拍照:“在这里我可不是杀手,只是个喜欢毛绒绒的男人而已。”他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沉静的眼睛里显露出狡黠的光。 “今天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中也环视众人,笑容张扬耀眼。 与他的表情七分相似的兔狲对上中也的视线:“就算是中也,我也不会放水的!” “那你就试试看吧!” “哇哦,看来我们五个人被小看了啊!” “让这两位□□明星看看什么叫前辈吧!后辈们输了可别哭鼻子啊!” 店里瞬间像普通台球酒吧一样热闹起来了。台球的撞击声和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中也开了一瓶低度酒。公关官端着烈酒过来,他看了一眼酒瓶的标签,揶揄道:“怎么,今天也要以身作则吗,‘中也妈妈’?” “别那么叫我!!”中也向他扔了个酒瓶。公关官偏头,酒瓶擦着耳朵砸碎在地上,他举手投降:“嗨嗨,只能女儿这么叫你对吧?”话音未落,他再次躲过飞踢。 中也瞪了他一眼:“是妹妹!” 傻瓜鸟正在吧台给兔狲调酒,公关官远远地看见瓶身,是高度酒。兔狲不知道在和傻瓜鸟聊什么,她转头找人,视线转了转,定在中也面前的酒瓶上。她和傻瓜鸟说了句话,傻瓜鸟看上去很失望的样子,转身给她拿了瓶新的,和中也桌子上是一样的瓶子。 公关官真心实意感叹道:“这就是异能动物吗,视力真好。” “那当然!”中也啜了一口酒。公关官注意到兔狲杯子里的酒也和中也杯子里下降得一样慢。他意味深长道:“小源真的很喜欢你啊——哦,你也一样。” 中也的表情变得微妙,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最终汇聚成沉重的一句:“如果你知道她上一次喝醉干了什么,你也会像我一样的。” 上一次源喝醉还是在“羊”,明明晚上他是看着源睡着的,第二天这家伙居然越狱跑回来和他说她被抓进牢里了! 自认为是哥哥的中也今天也操着老母亲的心。 这只兔狲的来历是□□最大的秘密之一。公关官怀疑有关她的资料甚至不会有纸质文件,真相只存在于某几位的大脑中——公关官很早就用“她”来称呼兔狲了,他的猜想是,这只兔狲是某个变化系异能者。兔狲破坏力惊人,光看她的外表,没人能想到她一个狲就能干掉敌对组织的重火力,灵活度极高,身体强度可以硬抗子弹。也许她从小就被当做武器培养,因此忘记了自己是个人类,一直保持着兔狲的状态。 旗会的几人都知道“荒霸吐”的内幕,那么把中也当做哥哥和妈妈的兔狲,其来历也显而易见了——在现在的战争背景下,军方会做出什么怪物都不足为奇。 “你真是比人还要像人。”公关官感慨道。 “我就是人类。”中也很不满他的这句话。 在中也和源一起加入□□后,首领就把兰波收集的有关“荒霸吐”的资料作为入职礼物送给他了。中也曾回过资料中提到的温泉镇一趟,没人知道他去那里干了些什么。回来后,他像是游子回乡般整个人都安定下来。 “最开始的时候还会动摇,但是看到某个同类傻瓜一样地活着,就觉得没有记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自从知道他是同类后,源什么事情都会和中也说:“我也没有自己的过去,但是有一些被灌输的记忆,我复制给你一份呀!”借着他们之间的联系,兔狲开始频繁地连通他们的梦境,中也在梦境中亲身体验了八年前的人生。 “有些细节还是太模糊了,我们一起在现实中再把它们实现一遍吧!这样就是彻底属于‘源’和‘中原中也’自己的记忆啦!” “在世界的设想中,是没有‘人类’这一分类的,只有‘是否具有灵魂’的区别。而且,我们的身体构造不是和人类一模一样吗?我们也有思想,也有灵魂,那和人类有什么区别呢?只是没有从母亲的子宫中出生而已。这是观念受时代发展制约的结果——在有些世界线中,智能ai也被社会接纳为人类了呢。” “不会做梦?梦和大脑皮层有关吧——中也,是那群科学家技术太烂了所以没把你的右脑设计好吗?没关系,我下载个资料,我们作为成熟的人类自己来完善一下吧。” …… 中也摩挲着酒杯,恍然间才发现他和源已经认识了那么久,他也很久没有再思考过自己是否是人类的问题——每天照顾一个笨蛋已经很耗费精力了。虽然其中一些对话非常挑战人类的底线,但回忆起来还是让他忍不住翘起嘴角:“人果然还是需要比较的,每次看到她,就觉得‘连这样的家伙都能是人类,那人类的未来真是要完蛋了’。” “所以为了人类的未来,我必须作为人类表率好好引导她啊。毕竟我可是‘□□最后的良心’呢!”中也开了个玩笑,眼神温柔坚定。 第33章 亚当魏尔伦 “看我一杆进洞!”兔狲两爪戴着装置,球杆被固定在上面,它压低身子,散发出猎食者的威慑力。“哒!”台球的碰撞声响起,母球改变了几次轨道,准确地将目标球撞进洞里。 “喔呼~精彩!” “这招是上次那个职业比赛里出现的吧,那么快就学会了吗!” “下一个是谁?” 球再次弹出。 那是完美的一杆。如果说兔狲之前那一击是技艺的极致,那么这一杆可谓神手。 母球以眼睛无法追踪的复杂反射反应后,作为最终目标的黄白九号球,像深呼吸一样缓慢地滚动,最后——“噗”,掉进球袋。 短暂的沉默后,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是谁打的刚才的球?”所有人都在寻找刚刚打球的人。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刚刚房间里还只有六人一狲,但现在出现了第七个人。 “不用称赞。”第七个人说。他穿着蓝色西服,手脚修长,五官端正,但表情显出不同寻常的一本正经,“奖品也不必了,向人类打听信息前,首先应该通过交流与对方拉近距离。和预想的一样,这样就可以将注意力转移到任务上了。” 和谐的台球比赛就此结束。 众人第一时间发动了攻击。但青年招架住了狼群的进攻。 “他不是人类。”攻击间隙里,兔狲困惑地问,“也没有恶意。你是谁?” “我叫亚当,是欧洲刑警组织的刑警。本机是由异能工程师沃尔斯通克拉卡夫博士制造的第一型自主思考计算机——亚当·弗兰肯斯坦。本机来到这里,为的是逮捕暗杀者……暗杀者的名字是魏尔伦。保尔·魏尔伦。” 一场冲突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我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称机器人的刑警身上时,偷偷溜走变回人形,打开异能试了试——能够操纵对方,但他很奇怪,异能时灵时不灵的,像是分不清对方到底有没有思想和灵魂。 第37章 真危险。我抓住异能起效的空隙,在他的芯片上留下了“保守在这里所见的秘密”和“禁止攻击港//黑所属人员”的命令。眨眼的时间过后,我就无法操控他了,来不及抹去篡改的痕迹。 “奇怪。”正在说服旗会众人魏尔伦还活着、需要中也配合抓捕的亚当突然说,“检测到新增的最高指令行。正在进行异常入侵排查……” “看来你还不够高级啊,玩具小子。”中也不动声色道。他状似漫不经心地环视一圈,没发现那个小小的身影。 “排查无误。”过了几秒,亚当得到了结果。但他表现得很不解:“逻辑模块无误,检索引擎模块无误,认定指令式正常……本机仍认为该指令式存疑……不得违背最高指令式……” “喂喂,他是中病毒了吗?”傻瓜鸟新奇地看着亚当。中也低头看了一眼再次出现在他脚边的兔狲,后者对他摇了摇尾巴尖,他心下了然:“也许吧。” 亚当是最新型的人工智能,他的设计者早已预想过可能会出现的矛盾命题的解决办法——“遵从自己的心。” “新增指令与任务不矛盾,本机接受该指令。”亚当的手肘处发射出带有钢锭的钢丝,高速旋转着缠住了中也,将他固定成棍子一样的姿态,“但本机判断当前环境存在隐藏危险,正在更换谈判地点——所以,本机向各位借用中也先生三十分钟左右。” 说着,亚当就把中也像小包裹一样抱着带出了“旧世界”,向住宅区飞去。 留下了五个一脸茫然的黑手党。 傻瓜鸟从门内望向外面:“这样可以吗?” “怎么办?”公关官一边向外眺望一边说道,“中也就在我们眼前被绑架了。这种状况,是不是有点问题?” “有问题啊,”与这句话相反,钢琴人的表情很明朗,“等三十分钟,如果他没回来,我们就派人去搜查,在那之前,我们先喝酒等着。” “没关系,我能找到中也。”兔狲稳如泰山,开始打扫室内的碎片,刚刚的冲突中许多家具被打坏了。 随着越来越熟悉中也的力量,现在中也只要一开异能,在我脑子里就和gps一样显眼。 在我们打扫时,组织里来人了。 对方用黑色帽子和墨镜遮住了脸,没有任何暴露身份的可能。是组织里“邮差”的常见打扮,他们的大脑里携带着价值连城的情报,连接起黑暗世界的各个部分。 “首领传唤你们。”他的视线有一瞬间落在了我身上。像是被野兽盯上一般的悚然感爬上后背,但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同时传唤五人吗?”钢琴人思忖道。他给中也打了电话说明情况,告诉他我们的聚会推迟,还开了个玩笑说他也许这次要当上干部了,其余四人哄笑起来。 我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这位邮差吸引了。我缓慢地绕着他踱步,鼻头耸动,回忆着这熟悉的气息从何而来。 除了一开始那一眼,这位邮差就一直处于无视我的状态。他像空气一样站着,地板开始扭曲—— “啊!!!!”兔狲突然大喊一声,所有人都看向她。邮差的动作也被打断了。 “我想起来了!这个感觉!!”兔狲激动地抬头和邮差隔着墨镜对视,“你是——” 【██████】。 无法用人类语言表述的词语在这个世界第一次响起。 短暂的静默后。“……什么?”冷血甚至没看见兔狲张嘴,他什么也没听见,但他超人的直觉告诉他,刚刚有什么东西被念出来了。 只有邮差、也就是伪装的魏尔伦知道,此刻他的心里掀起了怎样的巨浪。就像冰川下的火山爆炸,自出生起就存在、随着存在时间增长而日益扩大的巨大的孤独之海在咆哮,彷徨已久的灵魂被叫出连他自己都不曾知晓的名字,有如每春一次的复苏—— “你,是什么?”干涩得像紧贴在地面上的纸屑的声音。魏尔伦第一次正视这个被他排除于视线之外的待清除对象。 根据他调查的情报,这只兔狲,代号“猫猫神”,在中也、源加入港//黑后出现的异能动物,拥有与人类无异的智力,创立了互助性质的教派活动,“猫猫教”最初在贫民街、擂钵街发展,进入港//黑后,迅速在黑暗世界里传播开来。 关于它来历的情报在黑市上已经开出天价,各种说法层出不穷。最接近真相的说法是旗会众人的猜测:“兔狲自称‘源’,与‘微笑死神’在擂钵街曾使用的名字相同——那么,也许兔狲、‘微笑死神’与中也一样,都是军方异能研究的产物,但兔狲与‘微笑死神’是同一批代号为‘源’的产品。” 但魏尔伦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源和中也才是同时诞生的,而他是源和中也的哥哥。 作为异能生命体,他与中也都在实验室里不被祝福地诞生,他们是特异点。但源要更加不幸,她的诞生没有任何人预料到。在九年前荒霸吐的爆炸中,黑色火焰中出现了变异般的粉色光芒。 即使是特异点生命,也存在由原始样本细胞构建出身体的过程,至少他与中也在医学上被承认为人类,而源,他们的妹妹,的确是从无到有突然诞生的。 荒霸吐事件后,魏尔伦在全世界寻找有关异能生命体的资料,却从未找到过像源这般情况的描述。 她是异端中的异端,被人类和异能生命共同抛弃的存在。 但他们不会,同为异类,他们会是最亲密的家人。 魏尔伦本打算除去所有牵绊中也和源的存在,旗会五人和兔狲是第一个目标。但现在情况好像超出了他的预料。 “我?我是兔狲。”我跳上一张桌子,尾巴扫掉桌面上的杂物。我热情地把邮差先生拱到椅子前:“请坐,请坐,店里有点乱,不好意思!您想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这会儿店里酒最多,您喜欢红的白的还是啤的?” 魏尔伦谨慎地扮演着一言不发的邮差。仿佛孩童第一次看见大海,他的眼神在墨镜后微微闪动着。 好吧,邮差这个职业就是这样的。我又招呼傻瓜鸟:“阿瓜,给我哥全都上一杯吧。” “好嘞!”傻瓜鸟新奇地盯着我们,在黑暗世界中打磨出来的犀利眼光隔着吧台剖析着这位邮差。 看起来确实只是位邮差。 旗会五人互换了一下眼神。接下来要去首领那里吗? 天降的哥哥似乎还在工作状态,没有要和我交流的意思。我从兴奋中缓过来,想起他带来的消息,对着旗会道:“你们先去总部吧,帮我请个假,首领不会有意见的。”森先生超宽容,他对我和爱丽丝一视同仁,已经变成了“爸爸”的角色。另外,如果有什么紧急任务,他只会让安吾他们几个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来通知我。如果仅仅是通过邮差传唤的话,对兔狲这个身份而言,我大多是去旁听、维护兔狲很受港//黑重视的形象而已。 “好吧,‘港//黑吉祥物’就是有这样的福利呢——不过还是通知中也一下吧,告诉他你还在这里,让他接你回去。”钢琴人一边靠近兔狲,一边自然地抬头看了邮差一眼。 我从异能空间里掏出手机,用爪纹熟练解锁。冷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邮差身后,他问我:“这是‘初始’的新产品吗?你真的很喜欢这家会社的东西呢。” “因为很好用嘛!”电话嘟了一声就接通了,我难掩兴奋地对电话另一头的中也说,“中也中也,你那边事情解决了的话就快来店里吧!咱们走丢的大哥回来了!” “……啊?” 第34章 我家还蛮大的哦 中也觉得今天过得极度魔幻。先是一个刑警机器人对他说魏尔伦没有死并且准备暗杀他,现在源又突然告诉他,他们有了一个哥哥??? 中也想,如果接下来他突然醒了、发现自己还在床上、到现在为止发生的事都是梦,他也完全不会惊讶了。 能够称为他和小源的哥哥…… 魏尔伦! “这样吗?那真是太好了!小源你在店里等我,我很快就到。”与轻松的语气不符,中也的脸色极为难看,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据亚当提供的信息,暗杀王魏尔伦,成功杀害了被世界上最坚固的圣域“钟塔侍从”所保护的英国女王,虽然英方提前预料可能出现的情况而准备了替身,但“钟塔侍从”还是因此名誉扫地。在他的猎物中,无一不是极难暗杀的人物。他是威胁人类现有秩序的最危险的人物之一,被认为是与“世界十七大恶人”最接近的存在。 一个极度棘手的敌人。亚当说,魏尔伦接下来的目标是他,那么对魏尔伦来说毫无价值的源和旗会…… 该死,什么“首领传唤”也是假的! 即使旗会五人是组织中顶尖的精英之一,再加上源,面对魏尔伦时也不一定有胜算。魏尔伦也是特异点生命,根据兰波的资料,他是初代,“荒霸吐”也是模仿他而研制出来的,他很有可能拥有更为强大的重力异能。 第38章 中也从未想过让源解放特异点的力量对抗魏尔伦。当“源”的人格倒下,放出内部的野兽时,一定会成为整个横滨、甚至全世界的灾难。 不会走到那一步的。在那之前,他一定会解决问题。他可是哥哥啊! 店里只剩下我和天降大哥了。 桌子上摆满了杯子,我没地落脚,又想尽可能离他近一些好联络兄妹感情,于是我问道:“大哥,请问你对猫毛过敏吗?” “……不。” “好的。”谢天谢地,我内敛羞涩腼腆社恐的大哥终于和我说话了。看来支走旗会是正确的选择。 我一纵身跳到他膝头,自来熟地蹲坐在他腿上,尾巴端端正正盘好:“大哥好,初次见面,我是你的妹妹,我叫‘源’。你还有个弟弟,叫做‘中原中也’,他也是我的妈妈,一会儿就到。” “什么?”魏尔伦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已经很习惯这样的反应了,一般人乍一听到“我管你叫妹,你管我喊妈”的关系,总是要愣一下子的。 人类好可怜,他们的思维比起特异点来说还是太狭隘了。真不自由啊。 见到了同类、不自觉切换成特异点思维的我发出了同情且骄傲的叹息。 “中原中也,是我的妈妈,同时是你弟弟。你是我的哥哥。”考虑到全世界可能就我们仨是特异点,大哥和人类混久了,也许不太适应我们的思路,我贴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魏尔伦微微皱眉。加入港//黑的这一年里,中也就是和这样不正常的东西在一起吗?那源呢,她又变成什么样了? “你知道‘微笑死神’吗?她也是我们的妹妹。”魏尔伦试探道。这只兔狲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完全没有警惕心。 “就是我啊。”兔狲露出动物的笑容。 什—— “小源!”店门砰地弹开,中也迅速扫了一眼店内——没有新的战斗痕迹,和他出门时一样,“其余的人呢?” “他们去首领那里啦。”兔狲像土豆一样从魏尔伦腿上滚下来,优哉游哉挪到中也面前,热情地给他介绍,“这位就是咱们大哥,看上去是个邮差,但一眼就知道这只是伪装,因为——” 之前果然只是为了稳住他,能得港//黑首领如此重视的动物怎么可能单纯。它更不可能是源,就算是特异点,也只会有一种异能,在解放特异点之前,只会有一种形态。 魏尔伦与中也、这个他世界上唯二的亲人对视,他在中也眼里看见了对立的意愿。不过没关系,因为他周围的重力场也在扭曲—— 战斗一触即发。 兔狲完全感受不到两人间的暗流:“因为咱们特异点生物就是最优秀的,最起码也是国家级的人物啦!” 凝重的气氛瞬间被打破。世界上最亲密的三个人在此地相聚,即使对立,知晓真相的三人也能感受到独属于他们的联系。那是能将心从无尽的孤独中打捞起来的网。以前是中原中也和源,现在多了一个魏尔伦。 “小!源!”中也捞起毛绒绒的大土豆,怒搓兔狲,浓密的被毛像麦浪一样波动,“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老是用兔狲和……特异点的思维生活啊!” “有什么——”兔狲软绵绵地晃来晃去,“关系嘛。物质决定意识,现在我就是一只兔狲,用兔狲的眼光看世界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等我变成人就用人的思维啦。” “这是可以说的吗?!”中也恨不得捂住兔狲的嘴。不要随随便便就把重要的情报泄露给敌人啊! “没关系的中也,这是最优解。”兔狲还是软绵绵的样子。 “……”中也抿了抿唇,沉默了。 半晌,他恶狠狠道:“不许学首领说话!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听你的吗?” 中也把兔狲放在地上。他与魏尔伦对视,保持警惕但没了先前的攻击意味:“魏尔伦。”中也叫出了他的身份。 “你应该叫我哥哥才对,中也。”魏尔伦摘掉伪装,露出金发和俊美的面容。他微微一笑,眼神看向兔狲,意有所指:“很高兴你在这样的环境里还能保持正常。”或者说太正常了,像是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人类。 中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把兔狲往身后挡了挡:“啊,运气不错,碰见了好人。” “但你不是人类。”魏尔伦看着他,如同看着自己的悲哀。 “就算我不是人也得学着做人,还有个更没自觉的笨蛋在等着我教她怎么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啊。”中也的眼里是不能被动摇的光。 我从中也身后探头,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中也又在骂谁是笨蛋,但我是个很会看气氛的狲,我只知道这个时候必须大声附和以长中也气势:“没错没错!” 中也扭头:“这个时候你就不要说话了。”气势完全垮掉了啊! 他们之间的联系很特别。在自己都没察觉的某种东西的影响下,魏尔伦不由自主放松下来。他决定放弃这个话题,他有预感,只要这只兔狲在场,无论如何都不能好好讨论是否人类的问题了。 “源在哪里?”魏尔伦问。 中也眼神奇异:“她居然还没和你说吗?”他低头,兔狲无辜地眨了眨眼。 好吧,他知道了。一个人只有一个异能的观念确实是非常好的掩护。 “大哥,晚上一起吃饭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兔狲主动邀请。 或许是当时阳光照进店里的角度微妙,满桌咖啡和酒的气味分子在木质桌面上催化出让时间也变得缓慢的物质。 魏尔伦同意了。 …… 同意个鬼。魏尔伦面无表情地想。此时他被两个醉鬼一左一右夹在中间,耳边是双声道的鬼哭狼嚎,包厢里闪耀的灯球旋转着,五彩缤纷的光打在他脸上,如同他五彩缤纷的心情。 一开始的晚饭很正常。中也定了一家私密性极好的店,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名少女,魏尔伦一眼就认出她:“源。” 九年前的爆炸中意外诞生的个体,长相精致,全粉配色又尽显敷衍,实在很难忘记。 “大哥!”熟悉的声音。不妙的预感升起—— 源双眼放光冲到他面前,领导慰问式握手:“几个小时不见,甚是想念!”她为他拉开座位:“哥,刚才没来得及聊,这些年您在哪儿发展?咱们兄妹出生起就天各一方,现在才得以重逢,不过咱们特异点都是人中龙凤——哥您今晚住哪儿?不介意的话和我回家吧,我家还蛮大的哦!” “哥给个联系方式吧!我的号码是……” “哥你啥时候来的?横滨景点逛了吗?听说你这几年都不在霓虹,接下来几天你有安排不?没安排的话我们一起去旅游?——我也老想放假了……” “哥!……” “哥!!……” “哥!!!” …… 被热情的妹妹糊了一脸,即使是魏尔伦也有点晕头转向。让世界都头疼的暗杀王从未接受过这样热烈纯粹的感情,过去的搭档也是内敛温和的人;“嗯、嗯……”他勉强回答着,在妹妹身上幻视出了耳朵和尾巴。 中也见怪不怪地坐下,喝茶的姿态里有过尽千帆的沧桑:“习惯就好,小源她就是这样的。”并且看样子,她是不会放过魏尔伦了。 “你是……那只兔狲?”让人招架不住的既视感过于强烈,魏尔伦艰难地问道。 “bingo!”欢呼响起,一只毛绒绒的兔狲落到魏尔伦手上,浓密的被毛淹没了他的双手。 “……”魏·称呼兔狲为“不正常的东西”·尔伦忽然觉得,只把中也带走也不是不行。 但也只是这么想想而已。虽然很让人不习惯,但这是和过去孤独的人生完全不同的体验。他们一起谈论过去,谈论特异点在世界上生活的方方面面,这些对话泄露出任何一句都足以在世界上引起动荡。他们亲切而自然地谈论着这些,就如同谈起今天的天气如何。 我与同类在一起。魏尔伦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心中的孤独之海第一次平息了悲哀的巨浪,欢愉如春日泛舟。 …… 现在是与亲人相聚的第三个小时。 比起同类,我真是太像个人类了。魏尔伦推开怼到他脸上的麦克风,冷冷地想。 第35章 疑问要自己来解决 “哥,哥你也唱呀!这是我和中也写了好久的家歌!”醉鬼一号大着舌头在魏尔伦耳边大喊,背景音是醉鬼二号在飚副歌高音,“把这段,‘咱俩是相亲相爱一家人’改成‘咱仨’就行!” 魏尔伦被夹在中间,眼神麻木。对弟弟妹妹的爱让他选择了放弃思考,人生第一次扔掉了脑子,跟着音乐唱出在脑海里盘旋不去的调调—— 中也:“我们是伟↗大↗的↗特异点!” 源:“在这美妙的人↗世↘间↗——!” 魏尔伦:“哦↗↘↗~~!咱仨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三个人齐声合唱:“如今我们终于团↗聚↗↘~!在这碧↗~蓝↘~的大海上,我们将共建美好新↗世↗界!!” 第39章 …… 胡闹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魏尔伦也被灌了不少酒。三个人摇晃晃走出来。魏尔伦长得高,他像是拉扯两个孩子的单身母亲,一手牵一个,被我和中也挤在中间。 “大、哥明天建哇!”我的舌头还没捋直,“明天、咱们去北海道、看企鹅!” 我和中也与魏尔伦告别。上车后,我从后窗继续对着魏尔伦挥手,他看见了,也对着我挥了挥,直到转弯后完全看不见为止。 到家后,我又变成兔狲从阳台溜进中也家里。像是知道我要来,中也坐在沙发上:“你明天真要和魏尔伦去北海道?” “嗯。” 中也苦恼地揉揉眉心:“独自面对他可不是个好主意。” “□□可以对付暗杀王,但没办法对付解放后的特异点。”魏尔伦是被世界通缉的暗杀王,这件事已经没办法和平解决了。在抓捕过程中,即使我能说服政府和□□联合,甚至与亚当所代表的欧洲异能力量联合,也不一定能处理好特异点的力量。 魔兽吉格,在军方异能研究基地找到的资料上这么称呼这个最早出现的特异点的解放形态,它是荒霸吐的研究基础,是“初代”。得到森先生手上的资料后,中也就去探寻了有关他出生的谜团,最后找到了荒霸吐的研究员n,在一系列麻烦的事件后,得到了荒霸吐的所有真相。我则偷偷在基地里翻看资料,找到了一份残缺的《温柔森林的秘密》。事后我询问过兰波这件事—— “真没想到你会找到这件东西。”兰波眼神怀念。 “缺失的部分记载了解放魔兽吉格真正形态的方法。如果你以后与魏尔伦为敌……” 这个可能性已经不存在了。 兰波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不要让特异点生命体有机会化为这样的形态。那不是人类能匹敌的力量。” “特异点和异能皆诞生于世界之源,如果中也同意我以特异点的形态战斗,那我倒是可以解决啦。”我半真半假地试探道。 中也毫不留情锤在兔狲头顶:“你想都不要想。” 解放特异点就是放弃自己的人性。探究荒霸吐的真相后,出于好奇,在源和太宰的监控下,他曾解放过荒霸吐,他从此明白以人类之躯承载特异点能量的痛苦。 “太宰的异能无效化对你不起作用,到时候我可不想面对一个更强的‘魔女之夜’。” “哇,出现了!是魔法少女小○的台词!中也你还是去看了对不对?!”我大叫起来,“说着‘不符合黑手党的气质’,但是中也本质是个会喜欢看《少年与幼犬》这种电影的人呢!可爱,好喜欢中也!” “这是重点吗?!”中也把兔狲抱起来摇摇,试图晃掉她脑子里的水。 这个小插曲勉强冲淡了室内凝重的气氛。 “首领应该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吧?”我问道。这件事涉及到国外,如果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会变成国际问题。 “啊,首领的意思是由你负责,我和太宰会配合你。他还给了你这个。”中也掏出银之手谕,“只有一个原则——‘使□□的损失降到最低,如果可能,将魏尔伦吸收进□□’。” “森先生真是会给人出难题。”我抱怨道,把手谕收进异能空间,“进组织后第一个任务居然就是世界级的难度。这要是完成了,不给我个干部当当真是说不过去。” 中也没说话。出于私心,他并不想让源负责这件事。但作为□□的一员,他也想不到还有谁比源更适合。 虽然源没有对他以外的人说过她的异能偏向世界本源,但在任务过程中,源不可避免地表现出了高于其他异能的特性,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太宰的异能对源无效。在这种情况下,让同为特异点的源去对抗魏尔伦,是最优选择。 “别担心,就算真的解放了特异点,我也能回来的——中也说过我是拥有灵魂的人类对吧?那么到时候,你们呼唤我的话,我一定会越过彼岸回应你们的。”兔狲伸出爪爪,“我们来拉钩。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你的爪子连手指都分不开,拉哪门子钩啊。”中也勉强笑了笑,伸手握住兔狲的圆形脚掌。 “都怪森先生写的人设表啊,‘微笑死神’只能出现在任务现场和□□。刚刚在饭店里出现已经是特殊情况了。中也要给我保密啊,不然我又要被扣工资了。”我心有戚戚。 我把爪子搭在中也手上,上下晃了晃,我们一起唱完了那首幼稚的童谣。 第二天。机场。 我呆呆看着一身休闲常服的中也和魏尔伦相谈甚欢:“中也,森先生不是说不能给咱俩同时批假吗?”我和中也是组织里最强的武斗派之二,现在组织的地位还不稳定,大家忙得要死,给我批假已经是特殊,我的那部分工作暂时交给中也负责。 “啊,那是因为——” 中也的话被电话铃打断了。我接起来:“喂?” “源酱!你现在已经在机场了吧。”太宰黏黏糊糊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下一秒,他的语气变得阴森森的,刻意到完全是故意说给我身边的人听,“真是阴险的小矮子啊,居然把自己的任务扔给我跑去和源酱约会。” “才不是约会啊!”中也对着电话炸毛。 “你终于承认自己是阴险的小矮子了啊!”太宰在电话那头大喊道,隐约传来枪声。 我的良心好不安。中也的工作里有一部分是我的。两个人的任务都交给太宰,加上他自己本身的任务量……太宰就算24小时连轴转也吃不消吧。 但是在魏尔伦情绪稳定前让他远离横滨也很重要。“那个,太宰,我会尽快回来的……”我心虚极了,内疚感爆棚。啊啊啊,为什么我不能拥有分身的异能啊! 太宰轻笑一声:“没关系,这点事情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在六秒内就能给出一个事件的解决方案哦!源酱就放心出门吧,这里有我在。”他的嗓音低低的,带着这个年纪的少年的沙哑,尾音含着他独有的小钩子似的温柔缱绻。 “啧。”中也不爽地咋舌。 我捂住不安的良心:“太宰,你想要什么特产吗?我给你带回来。” “嘛,特产什么的都无所谓。”太宰的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落寞,他掩盖似的扬起音调,“如果之后源酱有空,能和我也一起去旅游就好了——我没有什么朋友呢,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没问题!”第一次团建旅游,不带上任何一个小伙伴我都会伤心的!我已经做好了下次带上太宰、龙之介和银、安吾、织田、森先生等等一起出游的计划。 “玩得开心。有任何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太宰满意地挂掉了电话。双人世界get!他转身,脸上还没褪去的笑意让几个叛徒更加恐惧地颤抖起来,四周的部下不自觉地在他的气势下低头。 太宰微笑起来:“接下来,就是黑手党的时间了。” …… 魏尔伦站在旁边听完了全程:“看来我的妹妹很受人欢迎啊。”这朵做了伪装的法兰西玫瑰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我认真上下打量了他,对着他的长腿真心实意地摇头:“不,我觉得哥你更受欢迎一点。” 魏尔伦开了个玩笑,他发现自己在面对源和中也时总是不自觉露出更真实的一面:“小源更喜欢我还是中也?” 哇,“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的送命题! 诚实的兔狲不说谎:“作为人类,更喜欢中也,因为和中也相处更久;作为特异点,更喜欢你,你在我的世界里诞生比中也更早。”特异点首先在虚无中诞生,才可能被人类“捕获”越过界线来到此岸,“魔兽吉格”是最早诞生的特异点之一。 “说起来,我还给你做过成长相册呢——虽然这个‘相册’和人类定义的物质不太一样——你要看吗?那个时候你还是个只会乱叫的小特异点,打通了我好几个位面,我修了好久。”我露出怀念的神情。 “……不了。”源的神情过于慈祥,在有了妹妹和弟弟后,魏尔伦终于在今天体验到了拥有姥姥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他下意识拒绝去想“他也许能从一个人身上体验到完整家庭”的可能性。 魏尔伦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特异点之间不能一概而论”。 他果然还是更习惯人类的思维。 北海道。 魏尔伦和中也站在海滩上,目视着穿夏威夷花裤衩、大喊“要去钓海豹!”的人撒丫子跑远。 “她不冷吗?而且这个品味……”被誉为“北欧放浪的神明”、“法兰西玫瑰”的男人难以直视远处鲜亮的跳跃小点。 说起来,弟弟的审美好像也……魏尔伦瞥了一眼中也头上那顶花里胡哨的帽子。 “没事,她这个状态已经听不进人说话了,冷了就知道回来了。”中也熟练得像养过一百只哈士奇。 “是这样啊。” 于是,一个是世界级危险的罪犯,一个是黑手党高层成员,就兔狲饲养与正确育儿进行了探讨。 第40章 气氛意外的和谐。中也想。他仔细看着这个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视线仿佛透过他的伪装看见真实的面孔。 “真是羡慕你啊,中也,你遇到了真正能够理解你的孤独的存在。”魏尔伦的目光落在海平线。也许要下雪了,天空和海面呈现一体的灰白色。 “啊,世界上那么多人,总会有人能够理解的。”中也只能这样说。在这种时候,不论说什么都不合适。 “也许有过吧,不过他死了。”魏尔伦平淡地说,他的眼睛映着天际的空茫。 他们都知道现在说的人是谁。兰堂,或者说兰波,前欧洲异能谍报员,魏尔伦的搭档,也是因为他,中也和源才得以诞生。但是他死了,被中也、太宰还有源一起杀死了。在这之前,兰波失去了记忆,也许这也能算是被搭档魏尔伦杀死过一次。 “中也,你一直在引导源向人类靠拢,你真的认为,我们能成为人类吗?”魏尔伦转头,如鹰隼般盯住中也,不放过他的任何反应,“我们只不过是指示式,现在心里为此涌动的悲伤,也许也不过是程序的产物。这样的我们,不被祝福出生。” 中也的眼神一瞬间变了,熟悉得让魏尔伦想要逃跑——那是和某只兔狲一样的眼神。中也下意识开口:“第一个问题,人类的定义是什么?” “从□□和灵魂两方面来定义。我们的dna与人类并无不同,在医学上,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我们不是人类。其次,灵魂,从唯物主义观来说,物质决定意识,我们的大脑神经元以和人类一样的方式进行工作……” 在接下来的近一个小时内,中也从生物、化学、遗传、脑神经与意识的关系等各个方面,当场为魏尔伦口述了一篇完整的论文,从逻辑到论证依据,完美无缺。 “最后,如果你想要不那么科学的证据来证明我们的灵魂,你可以去找小源。”中也向远处示意了一下,“如果你看见地狱的名单上有你的名字、或者看看她给你做的‘成长相册’,你就不得不相信自己有和人类一样的灵魂了——建议你两个都不要选,地狱的辅佐官不太好对付,‘成长相册’看多了会掉san。” “我们与人类一样,灵魂都是在经历中生长出来的。这是我与小源共同得出的结论。” “……最后一个问题,”魏尔伦还处于弟弟口述论文的震惊中,“你这些专业知识是哪里来的?”根据他的情报,中也在加入□□前,不可能接触到这些,加入□□后,他也基本都在出任务。 中也像是想起什么极度痛苦的回忆,他苦笑道:“多亏了她万·能·的异能。” “度日如年”能把一个小时拉长为15天,相当于他每天都多学习半个月——但问题是,为什么在异能空间中,精神上的饥饿和疲惫不会消失啊!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审讯科有时候会把小源借走了!! “我可是实打实学习了十年呢!”中也的表情混合着疲惫和自豪,“看在咱们是兄弟的份上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问小源这个问题,如果你不想也被迫学习十年生物或哲学的话。” 第36章 嘴炮来咯 北海道之行比我想象的还要顺利,虽然期间大哥问过一些我无法解答的问题,但是当我掏出哲学大部头、诚挚地建议他来我的异能空间自己寻找答案后,他和中也齐齐后退,十动然拒。 好吧。我耸耸肩,把书塞回行李箱。 “你为什么出来玩还带这个?”他俩的表情一言难尽。 “为了与哲人同行。”我捧心虔诚道,“我这里还有物理、数学、生物,你们要是想与智者同行也可以满足你们。” “不了,谢谢!” 我合上行李箱,背起和我等高的箱子往登机口走去。 飞机上,我亲爱的大哥突然问我们:“你们愿意和我离开霓虹一起生活吗?” 明明一开始他是打算直接杀掉和中也、源有关的人,把他们强行带走的,怎么就变成现在这种局面了?魏尔伦摘掉脸上的“cool”墨镜陷入了沉思。 我推推同款“look”墨镜:“离开霓虹以后怎么生活呀?哥你要送我去上学吗,还是给我找个像□□一样的组织打工?” “话说,哥你自己好像也是无业游民?嗷,我相信你肯定接过不少任务有大量资产啦——对了,哥你现在还是被通缉、需要频繁搬家吗?我和中也算起来其实只有八岁,处于身心成长关键期,我们还是需要一个稳定的成长环境的。我的话,不工作就能做米虫那是再好不过了,哥你要是愿意送我去上学就最好啦!” “□□的工作随时都可以辞掉,反正我也只是因为太宰、龙之介他们在、□□工资超高才留在那里工作啦。不过我的副业有点麻烦耶——其实我有好几个笔名,现在手上还有五部小说在连载,哥你家附近的快递方便吗?能及时把我的稿子寄到编辑部就没问题啦——哦对了,兔狲形态的我还开了神社,我们神社每个季度都有大型活动的,哥你那边交通方便吗,可以邮寄宠物吗?或者到时候你把我放在猫包里拎回霓虹参加活动?” “还有……” “另外……” “……” 魏尔伦再次感受到了被兔狲支配的恐惧。 中也努力控制着嘴角:“咳、我的话都可以,小源同意了就行。我没有那么多副业,偶尔写诗。□□对我来说只是工作的地方,就算搬家了,以后也能回来看看朋友。”虽然小源很好骗,但是一直以来,无论是对上政府还是首领,她都占据了主导,对方只能用哄的。她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如果不能让她满意,就算是太宰那家伙的话术也不管用。 所以还是让小源来对付魏尔伦吧! 我喝了口水,继续道:“哥你要不要拿笔记一记,养孩子和兔狲的注意事项还是挺多的——对了,哥你要不还是给我做份完整的策划案吧,先做未来十年的好了,从你、我还有中也的生活、教育、职业规划来写,包括但不限于上述三个方面,记得附上详细的调查数据,能做个swot分析吗,数据定量化比较有说服力——你能力那么强,后天早上给我应该不是问题吧?” 魏尔伦.exe已停止响应。他习惯了身为暗杀王的日子,谍报生涯所接触的是与正常社会生活完全不同的黑暗面,在小源说完各方面的要求后,他才意识到,生活还有处于阳光下的、平淡的另一面。魏尔伦凝视着弟弟妹妹的脸,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他们,抛去黑暗世界中的传说,他们只是十六岁的稚嫩的少年少女。 阳光下的生活,他从未想过的事。 “可以,后天我会给你一份完整的计划。”魏尔伦的神情从未如此温和,现在的他看上去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爱护着弟弟妹妹的哥哥。 “好耶,当米虫!大哥万岁!”我欢呼起来。 由于少女情绪过于高涨逐渐觉得不对劲的中也:等、等等!小源你还记得你说这些是为了稳住魏尔伦吗?你不会真的打算和魏尔伦走吧?!你忘了你的任务了吗?!! …… 从北海道回来后,我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吃饭,睡觉,出任务。每天在办公室、家、任务地点三点一线打卡。 没任务的时候我都是在□□做兔狲的。出于职业需要,我的办公室被设在低层,所有□□成员都能出入。大门做成很有特色的小鸟居样式,正对门就是我的神龛,我平常闲的没事就蹲坐在里面接受信徒的参拜。如果有告解忏悔等需要,在旁边的心愿榜上领个任务做完就能得到一次“兔狲の私密谈话”资格,并且支持先告解后做任务,超级人性化。 有些愿望告知猫猫神后可以被实现,同时他们也要实现别人的愿望。“助人助己,热爱世界”,这是猫猫教唯一的教条。 最近的兔狲神社来了一位新客人常驻。“不用担心,是我的家属,听说这五栋大楼是横滨地标性建筑,所以来参观一下。”兔狲是这么对满头大汗的安保人员解释的。 兔狲神社是□□默认的小地盘,在这里的规矩都由猫猫神决定,隔了一道不伦不类的鸟居,里外的氛围就完全不同——前来参拜的西装大汉们按捺不住好奇心,向沙发上优雅地翘着腿的男人瞥了一眼又一眼。 好怪,第一次见到来黑手党参观的。 做了伪装的魏尔伦完全不在意他们是怎么想的。他这几天来一直在观察兔狲对信徒们的教化。来这里的人大多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比如“因为职业所以女儿不喜欢爸比”,胆子大的会许愿“希望以后少加班”,也有人会向猫猫神寻求心理疏导,这个环节就变成了开福袋——魏尔伦听见了许多不同程度的反人类思考方式,偏偏开导者自信满满、被开导者一副恍然大悟“还可以这样看世界!”的表情。 来这里的人并不一定真的想要个答案,他们在这里找到独立于世界之外的一方天地。在猫猫神眼里,他们是被剥去一切的灵魂,在这里什么都不需要思考,只需要感受呼吸,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第41章 今天有点不同。一群黑西装跟着领头人来到神社,领头人恭恭敬敬对神龛里的兔狲鞠了一躬:“猫猫神大人,七天后就是本季度的集会活动了,请问您会参加吗,本次活动的主题您有指定吗?” 兔狲从神龛里探出头:“我会参加,主题由大家决定就好。” “那么,这次的主题定为给您庆生,可以吗?”领头人笑起来,“我们问了擂钵街分社的负责人,听说您第一次出现就是在这个时候,或者如果您愿意的话,请告知我们您的生日,我们届时为您安排。” “太麻烦你们啦,你们不用顾忌我,集会本身就是给你们放松用的。”我摇摇头。 “不。”大家在这一点上的态度意外坚决,“教会里的大家都十分感激您,我们想要为您做些什么,我们感激您的出生,感谢让您出生的世界。” 猫猫教的存在,让黑暗世界出现了一方能够暂时逃避血腥、能够信任他人的避难所。黑手党也是普通人,在不工作的时候,他们是父母,是夫妻,是儿女。“mafia”,意为“我们共同的美好事业”,但在这之下的血腥与黑暗也会让人恐惧。 “哦、好吧!”兔狲不好意思地缩回神龛,“那就按你们说的来吧。” “是。”得到肯定答复的黑衣人们中起了小小的骚动,他们高高兴兴地对兔狲又鞠一躬,齐声大喊了一遍口号: “圣火昭昭,圣光耀耀,凡我信徒,喵喵喵喵!” 喊完后,他们簇拥着领头人出门,小声讨论要办什么活动、要把家人也带去参加,口气仿佛在讨论高中校园祭。一跨过鸟居大门,所有人都鸦雀无声,恢复成冷酷无情的黑手党们。 等人都走了,我迫不及待地跳到魏尔伦面前:“大哥,下个星期一起去玩吧,是猫猫神,也就是你妹妹的生日会哦!” 魏尔伦缓慢地摇了摇头:“不,我不喜欢这种场合。” “为什么?” “你真的认为,为我们庆祝生日是有意义的吗?我们出生在实验室里——那是‘猫猫神’的生日,不是你的。” 魏尔伦的用词很少那么偏激,除去某些话题外,他总是圆滑的,他也一贯在我面前表现出成熟稳重的哥哥形象。但我觉得他现在难过得就像个想要加入大家却在一开始就被拒绝的小孩。 “你胡说,我不管,你就是很想去!一起去嘛一起去嘛~”毛绒绒的大土豆在魏尔伦怀里拱来拱去,“那就当做参加校园祭好了——陪我去逛校园祭嘛~拜托了拜托了!妹妹和兔狲都很需要你,没有你参加她会寂寞到死掉的!” 魏尔伦叹了口气,如果他不同意的话,他今天绝对没办法走出这间办公室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已经看清了她无害外表下的固执。 “好吧。” “想要的必须得到”,属于特异点思维下的傲慢。 集会地点选在兔狲神社,和□□的不同,这座神社在官方处有正式登记,建在风景秀丽的山林。 在这里参拜不需要穿正式服装,也没有正统的巫女神官,心诚则灵,百无禁忌。 这是猫猫教成立后的第一个庆生集会,目前猫猫教的传播范围还在横滨,因此绝大部分信众都来参加了。所有人肃穆而立,上首高台蹲坐着兔狲,头戴时令花草编制的花环。 “各位在本季度也做得很好,”兔狲拍拍身旁一大摞已经完成的心愿单,“接下来,也请信任身边的朋友,互帮互助吧。世界会注视着你们,祝愿你们的善念都有回音。” “喔——!”大家欢呼起来。 严肃的部分在几分钟内就结束了。参会者有秩序地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开始支摊或是铺开野餐布。兔狲跳下高台,蹲坐在前面的一张桌子上,身边摆着一只大箱子,用来收集接下来的愿望清单。人们在桌子前排起长队,没有人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奈奈小朋友,”兔狲认得每一个人,“上次你的愿望是教你做算数题,代价是你和妈妈一起帮邻居打扫卫生。这次有什么新愿望吗?” 奈奈摇头:“我是来祝您生日快乐的,这是我做的礼物,希望您永远开心!”她小心翼翼地递给我一幅画,画上勉强能看出一只长着翅膀的猫猫从云端的宫殿飞落人间。对大人来说,这画挺丑的,对猫猫神来说,画得还行。 奈奈妈妈站在奈奈身后对我温柔地笑笑,对女儿拿不出手的画技有些羞赧,她说:“祝您生日快乐,感谢您出现在我们身边!” 后面是一个手上打着石膏的男人:“祝您生日快乐,非常感谢您!”他就是那个因为崴脚所以刚好躲过子弹的幸运儿。兔狲玻璃珠似的眼睛在他脸上一扫而过:“不客气,你也完成了同等价值的心愿,这是你应得的——给你个忠告,不要再碰那东西了,作为已有的代价,下一次,你就没那么好运了。” 男人悚然一惊。他私下里沾了些白粉生意,但还只是刚开始…… 他面如土色地离开了。 之后都很顺利,所有人都祝贺猫猫神生日快乐,他们的祝福发自内心。 魏尔伦也很忙。他脚边的野餐布上堆满了人们送的小包裹,大多是自家做的吃食,他作为猫猫神的人类家属得到了极大的关注。“看你什么吃的也没准备,是第一次来吗?拿着吧,别客气,在这里大家都只是猫猫教的一员。”上了年纪的婆婆回到自己的姐妹堆里说说笑笑。她们没有什么心愿需要实现,只是找个理由和亲友们聚聚。 我有准备。魏尔伦无奈。他们的东西都放在小源那里。 “这次也超多啊。”兔狲拖着心愿箱过来,魏尔伦帮她把心愿单整理好。 我把我们的东西从空间里掏出来,把心愿单装进去。 “你不会感到悲伤吗,他们祝福的是实现愿望的神,不是你。”魏尔伦忽然轻轻问我。 “我不在乎。”我说,“在这里我是猫猫神,今天是猫猫神的生日;在源生日的时候,有中也他们为我的出生感到高兴,现在还有你,对吧对吧?你为我的出生感到高兴吗?” “当然。”魏尔伦说,“找到你和中也,是我遇到最幸运的事之一。”但如果可能,我更希望你们不要出生,这份孤独过于沉重。 “那么就足够了。”兔狲露出动物的微笑。 “大哥,你认为实验室出生的我们是不被祝福的吗?我们只是作为研究成果的载体,没有人在乎我们的灵魂吗?”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直白地和他讨论这件事。 “我们的灵魂当然不会被正视,这个人格只是指示式的产物。”魏尔伦平静地说,“连这份痛苦迷茫也出自人工的几千行代码。” 我想我终于明白了他纠结的点:“作为一个有灵魂的人,我们对世界的认知、反应,乃至世界观和价值观,都应该来自亲身体验的经历,而不是预设好的程序——但你不是这样,这个认知让你感到与其他人格格不入,对吗?” 魏尔伦的眼睛微微眯起,那是听见了厌恶的东西的反应。 “那他们也只是生物电方程的产物。”我指指人群。我认真地看着他:“你在成长,你不觉得现在的你比起刚从实验室出来那会儿变了很多吗?我们通过学习,形成了不同以往的反应,我们在进化。只是代码行的话,是无法对同一件事物做出超出预设的反应的——我每次对中也说奇怪的话,他的反应都不一样哦!” “你现在与我们在一起,会感到孤单吗?”我与魏尔伦对视,等待着接下来可能会改变他命运的回答。 如果他真的无法摆脱这份痛苦,我也许应该考虑把他送离这个世界,让他变回特异点与其他同类生活在虚空中…… 魏尔伦给出了否定的回答。他直觉觉得,如果给出其他答案,情况会变得不太妙。 兔狲变回无害的样子:“中也他们总是说我不够细腻,和大哥你交流过以后,我发现可能确实如此——我从没想过你说的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只要此刻不是孤身一人,我就满足了。真是抱歉,我无法给你满意的答案。” “但我感谢你的存在,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第二个同类。我用我的心祝福你的出生,感谢你还活着,来到我面前——” “我需要你,作为特异点的你,作为魏尔伦的你,会为了自己的身份纠结得像个三岁小孩的你。” 我看见那双微微睁大的美丽眼睛里映着兔狲的倒影:“开心一点吧,魏尔伦,在我眼里,你已经是个真正的人类了,你的灵魂不需要外物证明。” 第37章 恭喜乱步喜提小黑屋 距离上次的集会过去了一个星期。 “小源,这个星期都没有见到那位客人呢。”首领突然问我。今天我担任首领护卫,我严肃地站在森先生的办公桌上cos摆件,一板一眼回复道:“是这样的,首领。” “你有什么信息吗?” “没有,首领。” 森先生的视线在兔狲脸上转了一圈。兔狲目不斜视,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全身写满了“工作状态,勿扰”。 第42章 “也许是去其他地方旅游了吧。”森鸥外用羽毛笔挠挠脸,语气随意。 我:啊对对对。 首领的办公室静悄悄的,自动吃蛋糕人偶爱丽丝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他,带刀侍卫兔狲只需要保持警惕。 “唔……这是什么?”首领忽然说。在两份文件中间,夹着一份封着火漆的信件,仿佛古贵族的下午茶邀请。 既是带刀侍卫又是试毒太监的我变回人形,展开异能空间搜寻附近的潜在危险和可疑人员,拆开不明信件。我没有看里面的内容,确认纸张没有危险后递给首领。 首领快速浏览了一遍内容,古怪的眼神落在我身上:“小源的魅力波及范围已经到□□外了吗?”他把信递给我,示意我可以看。 我不明所以,低头看手上的信纸—— “森鸥外阁下亲启:万分感谢您照顾舍弟舍妹,我作为兄长已寻找他们多年,如今终于团聚。只是小妹重情,无法割舍友人,身为兄长,自当为其舍去羁绊。旅途路上若是有诸位的人头相伴,想必她也不会感到孤单。”随信附着一张纸,是给我的,上面没写这些充满血腥气的话,只列了一个长长的清单——港口黑手党,森鸥外,太宰治,芥川龙之介,银,坂口安吾,织田作之助;政府,末广铁肠……最后是两个陌生的名字:武装侦探社,福泽谕吉,江户川乱步。 我咋舌:“好家伙,不愧是暗杀王,这是‘兔狲友人帐’吗?!”连在“羊”和我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孩子的姓名都在上面。 不过,武装侦探社?印象里这是私人性质的公司,核心成员有三位,除了清单上提到的,还有一位女性叫做“与谢野晶子”。森先生和对方社长似乎有龃龉,□□的生意被对方搅乱了好几次。但几次冲突都不是我负责处理,我应当没见过两位核心成员。 除非……他们和我失去的记忆有关! 我几乎要跳起来,想要现在就上门去找这两位谈谈。 “小源还认识福泽先生吗?”森先生问我,“能登上这张清单的话,应该不止是普通朋友吧。” 我无奈:“森先生,您能不要用八卦的老父亲的语气说这话吗?”你可是在暗杀王的暗鲨名单上哦?第一个要鲨的就是你哦?可以麻烦你有一点紧张感吗?? “诶~可是我更想知道这个嘛~”森先生熟练地切换成求我和爱丽丝穿小裙子的姿态,双手合十在我面前扭来扭去,“小源,告诉爸爸好不好嘛~” “林太郎,变态。”爱丽丝毫不留情地评价道。 森先生不愧是某种意义上养大太宰的人,他们总是在奇怪的地方莫名相似。我最招架不住这种可怜巴巴的攻势了。我叹了口气:“也不是什么大事,之前您没问我就没说,其实我因为意外少了段记忆,也许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吧,已经过去五六年了。具体细节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但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我应该都想不起来了。” 森先生安慰我:“真是可怜的孩子。”他温柔地摸摸我的头,“不用担心,你现在有爸爸在身边,还有可靠的中也君和太宰君,龙之介和银也会一直留在□□,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 首领在引导我的思维。这是理所应当的,换了我也会这样做。 我像往常一样把听到的信息过滤,只听他真心实意说的话,最后那句混有目的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我扑进森先生怀里真情实感地嘤嘤嘤:“呜呜呜,爸爸您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别哪天我一回头您的肋骨就让人给切成一千多块了。您脑子里的智慧就和国庆假期高速上的车似的,这么有思想的个体我的异能可起不了作用修不好您啊。” “首——!”进来汇报的下属打开了门又迅速关上,一脸纠结不知道现在自己到底该不该进去。我走过去把门打开让他进来,临走前听到汇报:“政府收到密件,邀请您一叙……”我关上办公室的门,声音彻底被隔绝。 我正走在去武装侦探社的路上。 武装侦探社和□□的作风完全不同,他们好亲民。我顺着路人给我指的方向一路找过去。武侦的办公楼坐落在海岸边的坡道上,很平常的红砖建筑,楼下还有一家“旋涡”咖啡厅,平平无奇,甚至招牌还没有《名侦探○南》里的毛利大五郎他家的大。 我的心紧张地跳动着,心情仿佛归乡游子,又像小时候被抱错、长大后找回亲生父母的豪门大小姐。 诸位,现在在我面前的就是潘多拉的魔盒,是彩票开奖前遮住号码的那只手,是武侦办公室的平平无奇的门。我感觉到掌心出汗,心跳加速,各种杂七杂八的激素疯狂分泌。 我打开门,毅然跳下了爱丽丝的兔子洞—— “啊——社长什么时候回来?粗点心吃完了。好无——聊喔!”正对大门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侦探打扮的少年、不,应该说是青年。他孩子气地仰靠在办公椅上,抖抖手里的空袋子。 另一位戴着金属蝴蝶发饰的优雅女性温和地回应他的话:“按照日程,社长要今天下午才会回来,乱步先生。”与谢野注意到了门口举止异常的少女,她从推开门起就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动作,张大的眼睛像是看见了世界上最奇特的怪兽,她在看——江户川乱步。 与谢野晶子警惕起来:“乱步先生,请小心!”她的视线转向乱步,惊讶地发现乱步的状态没比门口的人好多少—— 习惯性眯着眼睛的小个子青年惊愕地睁大翠绿的眼睛,瞳孔剧烈颤抖着,他从椅子上“唰”地站起来,似乎因为情绪波动过于强烈而需要扶着桌子才能站稳:“你……”他只说了一个字,喉咙里发出气音,眼眶溢满泪水,转瞬顺着脸颊滑下。 与谢野晶子第一次见到乱步如此失态。 他张开双臂向少女冲去,中途还绊了一脚,但无法阻止他想要拥抱对方的心情。 我感觉头痛欲裂,心脏仿佛要冲破胸腔,全身上下都在剧烈地疼痛,就好像被人用枪扫射,切实感受到什么叫做“在我心上开了一枪”—— 不用好像了。我低头,看见衣服下迅速晕开大片血迹,深红的液体迅速浸透了我的衣服,在地上滴出圆形血泊。我的脑子物理意义上的炸开了,不用摸我就知道此刻我额头上一定有一个圆圆的枪孔。 不知道是不是某位物理学家说过,时间流逝的感觉是相对的,如果他们没说的话,那现在我用亲身经历证明,在这种时候,脑海中流逝的时间是可以被拉到无限长的——虽然我豆腐花似的脑子还能进行这些思考本身就是很不科学的事了。 倒下去的动作变得无限缓慢,我看见乱步流着泪向我冲来,那双翡翠般的眼睛与我记忆中别无二致,我甚至有心情想“原来乱步哭起来是这样的,还挺好看的”。 我果然变坏了,福泽先生明明教导我要真善美来着。 在这一瞬间,我想起了很多东西,公园长椅上一起分享零食,花刚认识的福泽先生的钱分吃红豆麻糬,一人一狲私自去抓犯人反而被骂、乱步在晚上小小声和我吐槽福泽先生好凶…… 世界意志想要除掉我这个病变制造的意外,没能回去的约定,失去重要之物后产生的占有欲与病态心情……美好的,混乱的,当记忆拼图完整后,一切情绪都有了解释,它们如同洪流冲刷着我,我的身体痉挛着,分不清是因为伤口疼痛还是重新获得一切的悚然快感。 死亡站在离我一步远,它把我向彼岸推去。这一次的我拥有足够的力量反抗它,但记忆如同彼岸的海浪,当我向此岸的沙滩走去,记忆之海的浪花不再濡湿沙砾。 我用尽全力握住乱步的手,此时一切感官都是如此清晰,我感受到了血液在交握的双手间黏滑的触感,感受到乱步的眼泪落在皮肤上的冰凉。握住我的那双手是那么用力:“拜托,拜托……”他语无伦次地说着,眼泪甚至打湿了脸颊边的几缕乱发,乱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与谢野小姐,请你——” 最后一个与乱步和福泽先生有关的画面也暗下去了,画面里,面容更显稚气的乱步穿着猫猫睡衣侧躺在被窝里,我与记忆里的我同时轻轻说道:“晚安,乱步。”记忆里接下去一句话是,“明天见”。 我用唇语对乱步说:“对不起。” 对不起,现在我仍然选择用记忆换取生命。 对不起,让你们等了我那么久,接下来也要让你们带着只有你们才记得的记忆生活下去。 对不起。 …… 乱步一言不发坐在病床边,他仍然紧握着病床上女孩的手。在与谢野小姐异能的作用下,濒死的女孩此刻面色红润仿佛崭新出厂。 与谢野轻轻关上诊疗室的门:“外面已经处理好了,也通知了社长。”少女突然全身飙血、像被看不见的机枪扫射,吓坏了在外面办公的普通员工。与谢野考虑着是否可以建议日后将普通员工与调查员的办公室分开。 第43章 不过此时,最大的问题是面前的人。与谢野斟酌着开口:“她的伤,很不同寻常。” 异能“请君勿死”,能够瞬间治好濒死的伤。但她刚刚对这个女孩发动异能后,她的伤口再次出现了。不得已,与谢野对着她不间断释放了十分钟异能才让她的情况稳定下来。就像补足了能量,那些诡异的伤口没有再出现。 “……没关系。”乱步低低地开口,“她不是敌人。她只是……忘记了。” 现在不是深究的好时机,并且与谢野信任乱步的“超推理”。她揭过这个话题。诊疗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与谢野悄悄地离开,把空间留给乱步。 床上的人有了动静。乱步像是被注入了活力的猫咪,迫不及待地探头—— 我猛地睁开眼,眼前是放大的翠绿色眼瞳,即使对方说着“你醒啦”这种让人莫名感到不妙并且想甩一张表情包的话,我也控制不住心脏狂跳,肾上腺素、荷尔蒙、催产素以及不知名的各种激素疯狂飙升。 我说过,我的身体是人类天花板,平时上下□□大楼毫不费力,因此仅仅只看了对方一眼就出现这种状况,原因果然只能是—— 我从床上弹起来,顺势握住这位像少年般可爱的青年的手,眼里放出探照灯一般的光芒,用咏叹调的深情款款道: “你好,请问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妻子吗?我好像,对你一见钟情了!” 我捏捏对方的手,完全没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登徒子:“哦,你已经20岁了?那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去领证好吗——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日式的还是西式的?蜜月在哪里过?就算你想去月球旅行也不是不可以……” 美少年好像已经完全愣住了。我仔细查看着他的反应,过去内心涌动的黑暗的占有欲在这一刻全都找到了出口——没错,就是因为我会遇见我天命的妻子,爱是包含了占有欲的,只是我的成长有亿点点特别,所以我的爱和占有欲比平常人更多亿点点。 他没有在一秒内答应我,他想要拒绝我。 我悲伤地在一秒内得出了结论,但我突然想起来我是个黑手党,于是—— 我利索地下床,拉过美少年、哦不,青年,将他打横抱起,开启异能打开诊疗室的大门。 巨大的开门声让与谢野回头,却看见娇小的粉发少女全身散发着山大王的王霸之气——等等,她手上抱着的是!! “乱步先生?!!”与谢野不可思议地喊道。 今天发生的事过于魔幻。先是与乱步先生相识的女孩无故濒死,乱步先生对她也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在意。她好不容易把少女治好后,乱步先生却被对方、绑架了??!这是绑架对吧?!!! 我控制着与谢野的刀具从我和乱步身边划走:“对不起了小姐,但我必须和这位乱步先生结婚!!” “哈?!!!”与谢野的表情仿佛见了鬼。 “与谢野小姐,没关系的,就和社长说我出去玩几天。社长知道她是谁。”被源的发言惊到当机的乱步回过神,他理所当然地窝在少女怀里,甚至配合地双手环着源的脖子。 我被我们的双向奔赴深深感动了。 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囚禁你的小黑屋打造成你最喜欢的样子的! 第38章 修罗场 政府与港/黑的秘密会谈。 “种田长官亲自邀请,真是荣幸。”森鸥外微笑,“上次见面,还是商讨小源的归属吧,难道这次是要让异能特务科也归入港/黑吗?” 种田长官爽朗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森首领真是爱开玩笑,听说港/黑的几条重要运输路线被敌对势力破坏了?这样的小庙可容不下大佛。” 两人对视一眼,无形的刀光剑影在相互试探中闪过。 “想必您作为港/黑首领,也收到了这封信吧。”种田长官开门见山道,他举起手里的信封,上面烙着熟悉的火漆印。 来自暗杀王魏尔伦的死亡宣告,信上声称,他将毁掉创造出源和荒霸吐的军事异能研究基地,并把这个秘密向全世界公开——“想必炸掉政府与港口黑手党的火焰,会是最让人满意的烟花。” 这封信直接放在了他办公室的桌子上,主动提及港/黑的态度也极其嚣张,似乎毫不畏惧政府与港/黑的联合追杀。 不愧是让世界都头疼的暗杀王。 荒霸吐研究基地,是霓虹政府的秘密,这件事涉及范围已经超过了异能特务科的权限。上面的指令是,无论采取什么方式,必须保住这个秘密,必要时,可以先一步将其毁去。 “我确实收到了。”森鸥外将自己收到的信随意扔在桌上。两人交换了信件。 两封信都附上了相同的暗杀名单。森鸥外思索着。如果告知被暗杀对象相互的存在的话,猎物们合作的可能性会大大提高,这无疑加大了暗杀难度。 但暗杀王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过去他所挑选的暗杀对象,无一不是最难暗杀的人物。而他这次猎杀,是为了带走源。按那个孩子的脑回路…… 也许为了展现力量、让源心甘情愿和他离开,魏尔伦是故意要让猎物们联合。 种田长官也是这么想的。 “欧洲那边也在盯着他。”森鸥外平淡地说出另一个情报。政府的插手不可避免,那么必须让这第三方退出此次游戏,港/黑才能在混乱中获取最大利益。 种田长官一惊。 亚当作为欧洲搜查官是秘密潜入的,魏尔伦身上有太多秘密,如果落在霓虹政府手里,难保不会泄露什么。因此除了与亚当有必要接触的港/黑,至今没有任何人知道欧洲的势力已经进入霓虹。 “是吗。”种田长官说。先不提荒霸吐,源,即a513号异能者的秘密绝不能被欧洲那边发现——具有多种异能的超越级异能者,时间倒流的能力……如果a513号被公开,一定会引起世界的动荡,甚至掀起新一轮的异能研究与大战。 必须阻止欧洲势力的插手。 “来谈谈合作的其他细节吧。”种田长官说,“本次事件被判定为一级紧急事态,根据协定,港/黑不得拒绝a513号的出借。” “所以,源将作为政府方的力量,而港/黑必须派出与其实力相当的战力参与此次行动,对吗?”森鸥外的眼里闪过寒光,“阁下真是打得好算盘。” 异能者,在人群中占比极小的存在,即使是异能特务科也没有能够碾压一切的战力,不然多年来也不会与港/黑形成势均力敌的局面。政府想要在这次事件中尽可能消耗港/黑的力量。森鸥外肯定能猜到政府的想法,会把a513号作为挡箭牌,但根据协定,政府可以提前将她纳入己方势力,港/黑必须派出别的成员,不得拒绝。 这是阳谋。 另外,港/黑似乎并不知道她具有时间倒流的能力,这份力量也可作为最后的保险,防止出现超规格的突发事件。 森鸥外抚掌:“真是让人无法拒绝的陷阱——但黑手党可不是什么只会躲在大人身后的孩子,就算只有我们自己,港/黑也会咬断敌人的咽喉。”他意味深长道:“何况,我是小源的爸爸哦。” 即使是政府,也无法阻拦一只怪兽保护她在意的东西,她最早学会的可是黑暗里的规则,她奇特的世界观注定了政府不能在每个月的“心理评估”中将她洗脑成功——她确实很容易操纵,但怪兽永远不会被虚假的感情欺骗。 在政府同意把源交给港口黑手党抚养——不,应该说早在他偶遇源的时候,政府就已经输了。 这回幸运女神站在他这边。 “……你想要什么?”种田长官说。他早已料到不可能什么也不付出就让港/黑栽跟头。 森鸥外说:“异能开业许可证。” “不可能。”种田长官断然拒绝。在面前这个男人坐上港/黑首领的位置后,港/黑的势力越发庞大,已经隐隐有了与政府分庭抗礼的趋势。但无论如何,在他们拥有正式的异能开业许可证之前,港/黑所进行的异能者活动都是违法行为,无法与政府进行正面对抗。 “那么,请政府把港/黑之前损失的那批货物找回来吧——森氏会社可是正经公司,重要的货物被匪徒劫走,难道不是政府的失职吗?” 种田长官凝视着眼前的男人。那批货物是一批走私的重型武器,政府借口将其收缴,并捣毁了港/黑武器运输的几条商路。 真是棘手的敌人。 …… 最终,政府与港/黑达成了合作。 外面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我正在家里和我未来的妻子甜甜蜜蜜。 “乱步酱,你的三色豪华皇室曲奇。”我端出按乱步要求做的点心,顺手又把一盘面团推进烤箱。 一开始我是打算出门给他买零食的,但眼圈还有点红红的乱步拉住我:“以前你都是亲手做给我吃的。”在接下来半个小时里,他向我详细描述了作为田螺姑娘翻版的我是如何又做宠物又打工、在打工地点做好小点心给他带回去的全过程。 第44章 我完全没有怀疑这些话的真假。好好照顾妻子可是连某些小动物都能做到的事啊,何况我兔狲大王! “交给我吧!”我自信地比出大拇指。以前的我只会无意识地试出最佳配比,现在我可以下载全世界古今中外的各种配方,我现在强得可怕! 乱步被我包裹在我最喜欢的毛毯里,他坐在沙发上,身边环绕着几辆点心推车,超大电视屏上应他要求播放着这一年来我的所有家庭录像。他一边吃点心一边专注地看录像,绿色的眼瞳一眨不眨看上去更像猫猫了。 “只有一年的录像。”他嘀嘀咕咕拨弄着录像带,“名侦探都没和你一起去过酒吧呢!” “咳。”面对乱步,我终于有了点自己是黑手党的自觉,“任务需要,小孩子不许去酒吧。” “我已经20岁了哦。”乱步对我歪歪头。 啊,可爱! 我被击中了,幸福地捂心倒地。心脏依旧狂跳,失去记忆的烦躁被我强行划入恋爱的正常反应。我躺倒在地,终于想起某件事,摸出手机打电话:“喂?森先生吗,我要请假两个月。” “嗯,为什么?因为我要结婚,接下来需要去度蜜月——哦,结婚请帖我会在三天内尽快给您的。” “喂,中也吗?——太宰你也在,那正好——我要结婚啦,请帖三天内给你们。” “小银吗,龙之介的电话打不通,你记得告诉他今天有空来我家一趟。我有个好消息要和你们分享。” 无视电话那头的反应,我挂掉电话,翻身躺在地上看沙发上的人。 乱步在吃我做的东西,被我的气息包围,门已经落了三道锁,我的异能也正常开启。 我在乎的人在我的保护范围内。这个认知让我无比安心。 乱步对我招招手:“和我坐在一起嘛,我们都那么久没见面了。”他的意思是让我变成兔狲和他窝在一起,就像以前一样。 我有点犹豫。变成兔狲以后就不能用控制万物的异能了,乱步会乘机跑路吗?虽然我以前和他认识,但毕竟那么多年没见了诶,人类是感情会被时间冲淡的生物,而且我的行为确实算是绑架来着…… “不要担心,我不会逃跑的啦!名侦探是自愿和你走的喔!”乱步一眼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谨慎的我选择人形。乱步自然地抖开毯子让我钻进来,我们俩各揪一边,亲密地靠在一起。 录像带播完了,房间里只剩下乱步吃东西的窸窸窣窣声。我偷偷向他那边挪了挪,感受从皮肤上传来的热度,清晰地意识到我找回了重要的家人。 心脏安定下来。 “你真的,都不记得了吗?”小个子青年忽然轻轻问我。我和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对视,慢慢摇了摇头:“我只记得你的眼睛。”死而复生的代价总是最沉重的。忘记最重要的人、并且斩断未来重逢的所有可能,这已经是作为世界意志的优待了,有些人甚至连一点机会都没有,即使有,也在那唯一的可能性里与故人相见不相识。 “哦。”乱步小声地应了一声。他的眼圈又红了,我下意识地想要安慰他,像是身体的本能,但乱步吸了吸鼻子,对我扬起天真灿烂的笑脸,声音依旧如雏鸟般雀跃:“那就让名侦探告诉你从前的事情吧,我可是记得我们之间的所有事哦!” “我叫江户川乱步,你一定要记得喔!” “我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名侦探,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我们以后一定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他长大了。我忽然有了这样的感想。在乱步的拥抱里,盘旋不去的死亡阴影散去,我不再恐惧失去,至少现在我不是孤身一人。 我有好多好多在乎的人,他们都在我身边,没有遭受苦难和悲伤,这就足够幸福了。 “呜呜呜呜乱步,我的乱步,我的乱步小亲亲……”我痛哭流涕。 “一直在一起?”阴阳怪气的声音隔着门响起,听着好耳熟,像是太宰。我还没反应过来,我上了三道锁的门就变成碎块原地起飞了——中也凶神恶煞地收回腿,罗生门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干但龙之介的表情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太宰的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他冷漠的表情一变,眼泪汪汪向我扑来: “源酱,他是谁?你居然叫他‘小甜甜’?!我不是你最爱的人了吗?!!” 我小声反驳:“我没叫他‘小甜甜’——我刚刚说的是‘小亲亲’。” “……这不是重点。”中也公事公办地走到我面前,把我从毯子里提溜起来,他看着乱步眯了眯眼睛,“武装侦探社?” 第39章 修罗场2 客厅里的氛围极其古怪,就连我都感到了一丝不妙。 我被中也以“这是两大势力间的对谈”为由拎出乱步的怀抱,此刻正坐在乱步对面沙发上,被中也和太宰夹在中间。 虽然他俩平常不太对付,但共抗外敌的时候确实很团结,就是—— “你们就算再团结,也不用坐那么近吧。”我被挤在中间,被迫感受两位美少年的火热□□,“要不我还是坐到对面去吧?” 芥川和银也在这条沙发上,托我左右两个家伙的福,他们的位置好宽敞。“源小姐,要坐我旁边吗?”银隔着中也小声招呼我,离太宰一臂远的芥川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 “不用了。”太宰微笑着按住站起来的人,“源酱最喜欢和我在一起了,对吧?”他笑眯眯的脸转向我。 “是、是啊。谢谢小银。”我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身体在大脑反应过来前已经迅速坐下。虽然太宰在我面前总是嘤嘤怪的形态,但我知道他其实和中也a得不分上下。直觉告诉我,如果坐过去的话,接下来我一定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我怂怂地缩在两人中间,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被占便宜的是他们,算起来我赚了……说起来,如果太宰和中也去当牛郎的话,估计会称霸横滨夜店吧,这样的话,我赚得更多了,现在横滨牛郎王的工资是多少来着…… 就在我开始算如果我变成男性、一个月能赚几倍港/黑工资的时候,一只手悄悄伸过来,覆上我的手,强硬地和我十指相扣。我的注意力瞬间被拉回来,太宰微微偏头,在我耳边用气音道:“源酱,要专心一点啊。”他的呼吸流过我的耳朵,吹动耳道的绒毛,莫名激起我一身鸡皮疙瘩,麻了半边身子。 不明所以的我:……? 我直觉太宰话里有话,但我的大脑接收不到这蜂窝煤心眼的家伙的意思。 “太宰。”中也神色不虞,语气低沉警告道。这个绷带混蛋以为他注意不到这些小动作吗?! 太宰微笑着和中也对视,眼神不善。 我满脑袋问号,看看中也,又转头看太宰,同时注意到小银和龙之介的表情似乎都不太好看,沙发对面的乱步也睁开眼睛,面色严肃地打量港/黑众人。电光火石间,我忽然懂了—— “你们是在争风吃醋吗?”粉发的少女忽然撕破了薄薄的窗户纸。 众人一惊。 “不——”中也脸色微红,结结巴巴地想要找补。 “你们居然对我有这样的心思吗?!”少女打断了他的话,看上去情绪激动。 不妙…… 有人不约而同这么想着—— 我用发现了世界未解之谜的语气自信宣布:“我就知道我超受欢迎啦!你们都想和我贴贴对不对?!” 看大家呆滞的表情,我就知道我猜中了他们所有人的小心思。我有点骄傲,美滋滋地变成巨大化兔狲,推开沙发和点心车,小心地卧在地毯上,把我亲爱的朋友们圈在腹部:“这样你们都能和我贴贴啦!”我咂咂嘴,心满意足地补充:“我做人好成功,你们都那么喜欢我,我好开心!” 太宰和中也忽然沉默了,两个人都充满了丧气,背对着对方把自己埋进柔软的长毛里。 银惊喜地靠坐在我怀里,捂住嘴尽量让自己不至于过于失态:“源小姐,好可爱……”我用下巴轻轻蹭蹭她,银小心地环抱住我的脖子。 芥川看似冷静地坐着,他不动声色地舒展身体,尽力增加和巨大兔狲的贴贴面积,嘴角微微勾起。罗生门已经基本脱离了主人,绕着大型猛兽舔毛,仅有一点衣袖像黑色手环般围在芥川手腕上。我舔舔罗生门的头作为友好的回应,罗生门开心得像是能飘出小花花。 作为黑外套的罗生门跑走了,芥川只能穿着单薄的白衬衫坐在地上,小洋裙似的下摆搭在兔狲爪子上。我想了想,用尾巴圈住芥川。 “源小姐!”芥川无措地抬头看我,像个忽然得到糖果的孩子,他犹豫着把手搭在我的尾巴上。 “我家龙之介可不能感冒了。”我把他圈得更紧了一点。 “……嗯。”芥川皮肤苍白,脸上的红晕格外明显。他像躺进被子里一样规矩地放好手脚,大脑已经失去思考能力。 虽然失去外套会让他极度缺乏安全感,但此刻,芥川从未感到如此安心。 第45章 乱步则围着我转来转去,很新奇的样子。他忽然问我:“你什么时候有的新能力?” 这是我第一次展现这个形态。其他人也好奇地竖起耳朵。 我骄傲抬头:“朕还有很多惊喜是你们不知道的!” 侦探猫猫皱皱眉,有些困惑的样子。我把他叼到面前用爪爪围起来:“以后你们还会知道更多真相呢!” 我清清嗓子:“好了,现在总算能说正事了吧?”在这样的非常时期,客厅里的每一位都是被暗杀目标,即使我的结婚消息过于突然,也不至于冒着生命危险上门找我。是有什么秘密计划要和我说吗? “正事就是来阻止你和不明来历的人结婚。”太宰阴森森的声音响起。 “咳,在下想要看看,是怎样优秀的人才能和您……结婚……”龙之介解释道。 中也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武装侦探社和港/黑一直是敌对关系,小源你是被欺骗了吗?” 乱步大声道:“才不是不明来历,我和源是青梅竹马哦——侦探社一直都为你留着位置,我和社长都在等你回来。”后面的话是对我说的,乱步的神色无比认真。 “但是小源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行事一向光明磊落的侦探社是想要拐卖未成年人少女吗?”森先生含笑的声音出现在门口。我看过去,发现他身边还站着一位银发的武士,装束古朴,气势惊人。 意外的,我并不感到害怕,心脏再次跳动着熟悉的亲近感。我张嘴,身体想要先一步喊出那个称呼。但是没有记忆的支持,我停住了动作。 福泽怀念地看着巨大的兔狲,即使体型不一样,但他一眼就认出这是他们家失踪六年的小朋友:“好久不见了……源。” 一瞬间,我有了落泪的冲动。 真好啊,兜兜转转那么久,终于相见了。 虽然双方家长来了,但是气氛完全没有好多少。我被夹在森先生和福泽社长中间,心如死水地想。 森先生和福泽社长一人捧一杯茶打机锋,太宰和乱步两个智商超群的天才在用我无法理解的游戏竞争什么,龙之介和小银最省心,他俩听说这些点心都是我做的,正在挨个品尝并即兴创作和歌进行赞美。 我觉得这俩兄妹以后不混黑可以去演歌剧。 放眼望去,一屋子全是被暗杀对象,如果魏尔伦这个时候往我家扔个炸弹,长长的名单直接一票带走。 这帮人是真不怕被暗鲨啊! 我心累地坐到中也旁边,突然想起来好像一直把某人忘记了:“亚当呢?”自从第一次和亚当见面后,我和魏尔伦去旅游、管理猫猫教,好像很久没见过他了。 “他还在找魏尔伦的踪迹。政府和欧洲那边正在商讨相关事宜,”中也嗤笑了一下,“两方都有秘密不想被对方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讨论出结果,政府正在搜捕亚当。这倒是便宜我们了。” 我点点头,和我想的差不多。 我的婚姻被搅黄了。除了乱步,这屋子里就没人是支持我英年早婚的,甚至连社长也严肃地叫住我:“这不是个好主意,也许你太久没见到乱步,误以为是爱情。” 我和乱步抱在一起,用同款荷包蛋眼看向这位大家长: 盯——qaq “……”福泽犹豫了一下,为了不太伤这两个孩子的心,他补充道:“如果你们长大以后确实相互爱慕,那样才可以结婚。”但他觉得面前这两个人都不像是能长大的样子。 我只听到了“可以结婚”,四舍五入就是可以和乱步永远在一起。 好耶! 得想个办法把太宰中也龙之介还有小银他们都娶了,这样大家就不会分开了。森先生和福泽先生都是我的爸爸,不用结婚也能永远在一起。 把结婚作为缘线保险的我可真是太聪明了!今天也是被自己折服的一天。 就在我想说什么的时候,爆炸的声波突然袭击了住宅,窗户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郊外的树林里,浓烟正在升起。 “那是?”我问道。那个方向好像是……荒霸吐的研究基地。 首领笑了笑:“看来已经开始行动了。” 在拦住欧洲势力的同时,港/黑与政府放出假消息将魏尔伦引向研究基地,对其进行伏击。为了保护弟弟妹妹的秘密,魏尔伦果然选择了率先将基地及有关人员全部毁灭。 “战斗人员已经全部到位了。”太宰挂掉电话,对首领道。他看向我:“源酱就不用去了吧。” 真是稀奇。平常在安排计划时,太宰也和森先生一样特别喜欢使唤我,毕竟我的能力很好用,如果我不去,港/黑一方可能会死更多人。这不合理。 连首领都对他侧目。 太宰耸耸肩:“这次你是作为政府战力参与,能趁机让他们大出血不是很好吗?” “但魏尔伦可不会对港/黑成员针对性放水。”我吐槽道。 “……那好吧。”太宰说,“不过你可以慢点过去,我会让战斗班也别冲太前面的。” 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试图从他笑眯眯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太宰动作浮夸地娇羞道:“源酱这么看着我,是想要和我结婚吗?” “对啊。”我随口应道。完全看不出什么,这个人精连自己的心跳都能控制,更别说表情。 不过太宰绝对不会害我。我信任他,就像信任我自己。 满屋子人上了港/黑的车,向研究基地开去。 第40章 真相 研究基地藏在山里,附近的树林已经被夷为平地,到处可见爆炸的痕迹。 我们赶到时,魏尔伦正在陷入苦战。港/黑的武斗部由太宰调动,发挥出了不可思议的战斗力。魏尔伦的每一步反应都被算计到了,无往不利的暗杀王变成了蛛网里的蝴蝶。 “真厉害……”我喃喃道。有一颗好用的脑袋可真棒啊,怪不得大家都说身为太宰的敌人时,最不幸的就是成为了他的敌人。只要看前方的精密绞杀机器就能够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但还不够。 我在外围看着似乎呈现压倒性胜利的战局。太宰拒绝让我靠近那边,不过我也没有打算现在出场。 毫不意外地,魏尔伦念诵出了诗句: “你将仇恨、麻木、衰弱,和你往昔遭受的种种蹂躏,全都归还了我们,噢,在无辜的夜晚,有如每月一次的鲜血涌流。” 风停了。 黑雪般的东西开始在魏尔伦周围飞舞。在与兰堂的战斗中,太宰和中也在我濒临失控时见过同样的东西,那是爆裂的空间,是细小的宇宙,能够毁灭一切物质的存在——魏尔伦打开了“门”,在中也身上见过的黑色符文出现在他身上,黑色的重力球在他手中聚集。 像是已经预见了这种情况,战斗班的成员们迅速避难,躲开了第一波攻击。 “可恶,不应该这么早才对!”太宰有些意外。在打开“门”后,魏尔伦自己也无法从那种状态下逃脱,最终会因承受不住力量身体崩坏死亡。虽然战局棘手,但还远没到那种程度,他怎么会现在打开“门”?!更何况…… 不过,这点小小的不同只是让他把计划提前一点而已。 横滨上空,一架直升机盘旋在空中俯瞰下方残酷的大地。 “中也大人,马上就要到战场上空了!”亚当大声道,“任务时间提前,未收到计划变更。” 中也冷静地点头,和亚当一起冲向黑球群中的魏尔伦。 按照计划,这种状态下的魏尔伦没有理智,因此地面战斗班对其发动攻击以吸引他的注意,而中也和亚当则不怀有丝毫杀意地靠近魏尔伦,将毒药注入他体内。 “啊啊啊啊啊!”中也大叫着全解放了异能,穿过几乎要把骨头全部碾为齑粉、只在巨大天体附近才会出现的重力场,来到了魏尔伦面前。 外面战场的声音无法穿过黑洞群,这里就像平静的台风眼,魏尔伦闭着眼睛安静地站在地面上,皮肤上的纹路闪闪发光。 “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亚当说。如果他控制着重力场悬浮到空中,那就还要费一番功夫。好在魏尔伦现在处于没有理智的状态,露出这样的一个破绽也不是不能理解。 中也站在哥哥面前,胸中平静得连自己也感到意外。男人俊美的面容像是陷入沉睡的雕塑,在念出指示式时,他的灵魂就已经沉入身体的最深处,此刻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人偶。 中也想起了这个灵魂醒着的样子。他本以为他只记得防备魏尔伦是否会突然出手的紧张,此刻浮现在脑海中的却是北海道之旅中魏尔伦无奈地戴着“cool”眼镜,镜片下是望向弟弟妹妹的湖水般的眼睛,还有三天内写了五版百页计划书的属于社畜的气急败坏。 “其实到现在,我也还是无法理解你为什么会这样选择,明明已经向好处发展了不是吗……”中也低声说,把手里的胶囊放入魏尔伦口中。 第46章 永别了,大哥。 …… 然而出现了连太宰都没有预料到的变化——黑洞群们停滞了一下,忽然飞速膨大连为一体,更高的能量反应在中间诞生了。 亚当第一时间使用特殊绳索将自己与中也绑在一起。中也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卷入重力旋涡中。 更黑暗的地狱降临了。 而在一切混乱的中心,灵魂却重新掌控了这具身躯。 魏尔伦曾经指导过弟弟如何更安全地打开“门”,在那个时候,他在中也心中写下了指示式,只要中也再一次触碰他,他的“门”就会关闭。现在,这个指示式派上了用场。 狂暴的重力流避开了魏尔伦站立的地方,他抬头,目光仿佛穿过这片空间,看见了缓缓成型的魔兽“吉格”——属于他的特异点的真正姿态。 “真是可怕又可爱的妹妹。”魏尔伦缓步退出战场,将这个舞台留给世界的化身。 …… 在一个普通的下午。 粉发的少女用“今天吃什么”的语气问他:“大哥,考虑假死重开人生吗?” 他同意了,于是计划开始了。 先是通过战书将港/黑和政府拖下水。为了借刀杀人削弱港/黑,政府必然会主动与其形成“合作”;同时,为了浑水摸鱼获得最大利益,港/黑也必定会把亚当所属的欧洲势力透露给政府。而他故意把目标定在荒霸吐研究基地,政府想要保住这一最高机密,就不得不分心阻拦虎视眈眈的欧洲方。 三方演员齐聚,毫无知觉地成为了幕后者手中的木偶。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懂特异点消亡是什么样的,你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打开‘门’,我就能做出魔兽吉格的‘特效’。”源的眼中呈现出无机质般的光芒,一向表现得毫无城府的少女展露了内里的真实,“我扫描过亚当,他身上有异能武器,‘壳’,是大战末期英国开发的。虽然现在是他的动力源,但它本来的用途是利用热量制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如果想要消灭魔兽吉格的话,他们一定会选择它。” “一旦它被使用——想想看吧,绝密的武器和世界上第一个特异点生命,还有两者之间产生的反应,欧洲怎么可能会让政府对现场残骸进行研究?政府也不是傻子,他们绝对会想方设法拦住欧洲那边,不仅是为了研究这些,他们还想要保住荒霸吐的秘密。” 在这样的情况下,现场残骸只会被草草掩埋,但就算两方联手进行勘察,他们也发现不了任何问题——特异点的消亡残骸绝对是真实的。 樱花般无害的少女脸上是属于野兽的笑容:“你的死亡将会由最了解你的敌人证明其真实,并且世界瞩目——把这当成你的新生的话,这将是场最盛大的生日会,对吧?” “这次你的出生不是在实验室里了,是由你自己选择的新生,有我、即世界为你祝福、一手操办,之后还有个神秘礼物——祝你生日快乐,亲爱的魏尔伦!” …… 简单的计划,但幕后的操纵者是最容易被忽略的那个人,最可怕的是,那个操纵者是世界。除了她,还有谁能制造出一个完美的魔兽吉格的替代品呢? 局势已定。 魏尔伦按计划向某个方向退去,重力流有意识般绕开他。魏尔伦毫不担心被吹飞的弟弟,小源会把力量控制在“让人打得艰难但又不至于死掉”的程度。 “完蛋,魏尔伦的特异点完全解放了。”我看着已经成形的巨大魔兽,“它被灯光吸引向城市了!” 太宰已经放弃了,正在打电话让森先生快跑。我握着乱步的手,凝重地和他告别:“要是搞不死这家伙,世界会在几天内被毁灭,那我们就算殉情;要是我成功了,我打完架就回来娶你。” 乱步睁开眯眯眼注视着超越人类想象的魔兽,他在思索对策。但这是凌驾于一切生物的力量,即使是超推理也无法给他答案。乱步抿起唇,用力地抱了抱我。 被森先生威胁“如果不打败它就会变成和情敌殉情”的太宰脸色臭臭地回来,他没顾得上和乱步小学鸡互啄,而是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我。 ? “源酱,你现在感觉还好吗?”他忽然问了我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我歪头:“当然,去黑洞群打魏尔伦的又不是我,我不是一直和你待在战局边缘吗?” 果然,这次完全不一样了。太宰想。 “总之当务之急是解决掉那个大家伙。”暂时放下心里的疑惑,太宰望着延伸到地平线的巨大缺口,那是魔兽吉格发射的重力流造成的,他评价道,“完全是作弊级的难度啊。” 此时,一个圆形的气泡从魔兽内部安静地升起,它包裹了魔兽和其脚下的地面。气泡外,树木在微风中摇晃,但气泡内是能将岩石汽化的高温地狱。 “壳”被启动了。 这一武器的设定焚化半径是二十二码。内部温度与太阳表面温度相当。欧洲当局是打算用它将特异点生命体也一起等离子体化到分子水平吧。 如果特异点生命体是由物质组成的话。 “壳”在地面上挖掘出一个圆形洼地,连着魔兽吉格一起消失不见,所有人都像是松了一口气,中也气喘吁吁地和我们汇合。 大地再一次震颤起来。 “不会吧……”中也脸色难看。 洼地底部有一条黑色的尾巴,此刻,魔兽吉格的脸挣扎着从中浮现。太宰表情僵硬:“它是无法用火焰烧掉的,说起来,这个看起来像野兽的东西就不是由物质组成的,而是能量的浓缩。”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太宰苦笑着看向中也,后者与他对视一眼。 就在中也准备念出诗句时,我终于忍不住举手:“为什么就没人问问我有没有办法呢?作为特异点,我不比中也弱哦。” 这不对劲,实在是太不对劲了。太宰的反应像是预见了某种未来。在那个未来里,如果我出手,会发生什么更不妙的事。 “源酱的人格没有中也稳定,万一被引动、暴走,就更加不得了了。”太宰坦荡地说出了真相。 她已经开始警觉了,谎言没办法骗过她。 原来如此。 我想我明白了,为什么太宰想要我脱离这次行动、将我一直拦在外围。但他是怎么做到的?我想起之前与兰堂的作战,那时太宰的记忆似乎也不受时空倒流的影响,还有另一个世界成为港/黑首领的太宰…… 是因为那个世界的他接触过“书”吗,所以才有了未来的记忆? “放心啦,这次我不会暴走的。”我自信地拍拍太宰的肩,拦住一脸不赞同的中也,“我现在可是钮钴禄·源!” 空间被操控了,但这次控制的体积远超源从前表现出来的能力。 魔兽吉格被困在空间里,它再次发射出重力流,重力流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壁垒,它嘶吼着,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有粉色的光点从它体内诞生,触碰到黑色的力量时,两者消融了。 特异点生命无声地消失了,简短的退场像是劣质喜剧。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由得生出荒诞的情绪。 今天过后,恐怕所有势力都需要再次衡量该如何对待这样的超越者。 后续有政府方负责处理。计划一切顺利,同时阻止了中也承受痛苦开启“门”,我心情舒畅地准备回家。 “源酱,你也有那些记忆,对吧。”太宰冷不丁问我。 “?什么?”我下意识地转头,满脑袋问号。 他的眼神深不见底,像是能剖开人心最隐秘的角落,气势迫人,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能恍然,这个一贯对我黏糊糊撒娇的美少年,是个让全横滨都畏惧着的、最出色的黑手党。 可不管怎么样,他是太宰诶,是我最信任的朋友太宰治诶! 我坦然地张开手任他瞧。唔,衣服没破也没脏,我还是那个高贵的远程法师! 太宰没有找到任何说谎的痕迹,她看上去确实什么也不知道。源酱在朋友面前永远诚实,即使他有心教她,她拙劣的掩盖在他面前也像黑布上的白点一样显眼,而面对敌人?她的武力值让她完全不需要虚与委蛇。 “用了那么大规模的异能,没有后遗症吗?”小黑泥精气势一松,又娇气地缠上来和我贴贴。 我感受着比以前略紧的怀抱,淡定地说:“什么后遗症也没有哦。” 第41章 猎犬 初始科技会社的面试室全年都在开放,西装革履的面试官送走上一位面试者,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请进。” 进来的是一位长相平凡的青年,四肢修长,气质淡漠。 面试官看了一眼对方的简历,翻到其中一页,入目是一个鲜红的爪印。他习以为常地拿出工具对爪印和印泥进行了一系列比对,确认为真后向对方点点头:“和我来。” 初始科技会社最上头的老板们都是猫猫教的忠实信徒,会社内充满猫猫教的元素。神秘的一把手老板从来没有出现过,但经常会物色优秀人才进会社,新人才的简历上就会有这样特殊印泥印制的爪印。 第47章 大老板物色的人才无一不是在某种领域天赋异禀的天才,不知道这位是怎样的人。面试官边走边想,内心毫无嫉妒之情,也不担心被新人比下去。 初始会社和其他会社的文化有极大不同,据说这里受猫猫神庇佑,任何不正当的竞争手段都会被发现,与此同时,员工们会被放在最适合他的岗位上。初始会社的工资福利待遇让人觉得它完全不是资本的产物,更像是某个有自我意识的利益共同体,任何职位都有完全对得起劳动的工资待遇,所有劳动都是平等的,职场霸凌在这里也是禁止的。如果你想要更高的工资,只要你能展现出足够的能力,去当老板也不是不可能。 进入会社的人需要经过能力与品德的双重考验,有时候还会辞退一些违反规则的人,因此会社员工并不是很多,但由于会社里这种高度和谐合作的氛围,初始科技会社反而发展得比一些老牌会社更为迅猛,俨然成为横滨甚至霓虹冉冉升起的科技新星。 维护这样的环境很大程度上依靠老板们所说的“猫猫神 is watching you”,一开始还有人在雷区边缘试探,被随机拿到猫猫神旨意的人抓了现行后,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共同建设美好事业了,猫猫神也一跃成为全会社人的信仰。 面试官把青年带到二老板的办公室门前就离开了。 青年,也就是乔装后的魏尔伦打开门。 假死后,小源把他安排进了她的会社,那个时候他才知道,看上去傻乎乎的兔狲居然已经坐拥那么大的产业了。但小源把整个会社都交给了据说“绝对值得我信任”的人打理,这真是让哥哥担心。 如果有二心的话就把对方杀掉由他接手吧。魏尔伦无所谓地想着推开了门,在看清门后的人后瞬间瞳孔紧缩—— 长长的波浪卷发,温和的眼睛。 …… 怎么可能?!情报上不是说兰波已经死了吗?!! 魏尔伦在瞬间想到了各种可能,考虑起拿到对方的dna进行比对验证的可行性。 兰堂疑惑地看向面容陌生的青年,他确信在死去的那段人生中没有与对方见过。对方过于震惊,虽然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但逃不过前顶级谍报员的眼睛。 忽然,一阵奇妙的预感像电光般出现在脑海。 魏尔伦?!不,魏尔伦不是在九年前就死在荒霸吐研究基地了吗?!! …… 大哥和兰堂应该见上面了吧?不知道这两个都以为对方已死的人是什么反应。 身为始作俑者的我坐在风驰电掣的机车后座,揽着前面人的腰,毫无良心地幻想两个优秀的谍报精英故友重逢又哭又笑的场面。 把死掉的至交好友作为礼物,无论是谁看了都得大呼“神秘惊喜”! 粉红色的机车飞檐走壁,越过被尸体破车等废墟堵塞的街道。 为了争夺某个异能者留下的三千亿遗产,横滨的黑暗世界爆发了龙头战争,斗争规模之大,让军警们都无暇处理街道上的尸体。我现在要去的地方就是下一个战斗点,任务是剿灭敌对组织所有人员。 “中也,什么时候能结束啊?”我疲惫地靠着中也。我已经连续五天加班了,加起来没睡够八小时,即使是我也感觉快要猝死了。和我同等级的武力派中也也没好到哪里去,把我顺路送到目的地后,他还要去自己的任务地点。 “应该快了。港|黑已经掌握了大部分势力,今天处理完你应该就能回去休息了。”中也的声音被风吹得破碎。 我勉强提起一点力气:“你还有什么任务,我帮你一起解决了吧。”还有太宰和龙之介那边,大家都好辛苦哦。 我深深感受到,想要保护好我的朋友们,光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实现的。 呃啊,这个认知好让狲挫败! 到了目的地,中也停下车,熟练地抱抱满身丧气的少女:“加油啊,等你成了富婆来……咳、来包养我,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中也自认为完全掌握了鼓励日益喜欢他的兔狲的正确方法。虽然现在说出这些话还是会有些难为情,但比起最开始的磕磕绊绊,他已经迈出了一大步! 怀里的人瞬间支棱起来,精神满满容光焕发得完全看不出是熬夜五天的人。 想到未来的美好生活,我激动地紧紧回抱住中也:“你说得对!!”我变成兔狲转身就往敌方基地里潜入,准备在十分钟内解决掉对方然后去中也那边。 身为未来富婆,帮朋友解决麻烦要从现在开始!芜湖,敌方基地,我来辣!! 然而今天我和敌方似乎都被黄雀包了饺子。 各位,此时我正面临每个龙傲天主角都会经历的选择——兄弟阋墙。 变形的刀刃切割周围所有掩护,闪过的刀光脱离了人类的技艺极限,即使是在兔狲状态下,我也必须全神贯注才能看清刀刃的轨迹。 “不是吧阿蛇,那么多□□互殴,怎么就抓我啊?!”我哇哇大叫,心疼地吹吹被削掉一撮毛的尾巴尖,下一秒弹跳起来躲过攻击,“刚刚那一刀是想削掉我的腿对吧?一定是想削掉我的腿吧!!” 眼下点着三瓣红梅的军装美人严肃地对我出刀:“是的。” 我后跳一步躲过末广铁肠的攻击,然而,一道阴影出现在背后,“!”我险而又险地避开了背后的刀,“条野,你刚刚是想把我的头砍下来吗?!” “啊呀,这不是没砍到嘛。”带着耳坠的俊秀青年闭着眼睛笑眯眯地对我说,手上的刀完全不像他的表情那么和善,他配合着末广铁肠,攻击招招致命,“就算腿砍断了,只要带回去就能让异能技师接好啦。” “……你居然没有否认后面那句话!你刚刚就是想砍掉我的头!!你这样还算是我的好朋友吗?!!”我伤心地喊道。 “‘身在其位,必谋其职’,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如果你愿意和我们回去的话,我当然还是用朋友的方式对待你。”条野振振有词。 我:……没办法反驳。 正因为他说得有理,我更伤心了,伤心的我也决定不再留手。 “小心!”末广铁肠发现兔狲突然加快了动作,即使是异能改造后的身体,也难以捕捉到对方的身影。“铿——”军刀与利爪相撞,竟然发出了金属相击的声音。一击不成,兔狲迅速隐去身形。 “真是麻烦。”条野皱眉,他目不能视,此刻只能依靠分辨空气流动的声音和嗅觉判断攻击。源的暗杀技巧在多次任务中训练得炉火纯青,兔狲状态下,她甚至能把踪迹融进气流里,连他也难以察觉—— 不好!条野向身侧挥刀,然而兔狲已经到了他身边——铛! 军刀应声而断,条野感到胸口像是被炮弹击中,他重重地摔倒在地,喉咙处被尖锐的东西抵住。 兔狲的尖牙下,是条野采菊的喉管和大动脉。条野毫不怀疑,在他或末广铁肠抓住兔狲前,他的脖子会像豆腐一样被咬断。 “……真是败给你了。”条野放弃一般说,他对末广铁肠比了个手势,后者收起刀,“你赢了,接下来按你的方式好好谈谈。”他轻轻拨了拨压在喉咙处的牙,手指瞬间溢出一颗鲜红的血珠。 “好哦!”我松开嘴,顺便舔掉条野手上的血。条野顿了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 我和铁肠、条野是老相识了,被政府借走做任务的时候,基本都是跟着猎犬他们。 “最近人手实在不够,政府想要借你处理□□的暴乱。”条野开门见山道,“但是今年的任务次数已经用完了,这个时期港|黑肯定不会放人,所以让我们来将你逮捕,再用减刑条件换你出手。” 憨憨一号:“最近的敌人也很弱吗……” 条野:“要是可以,政府希望你能正式脱离港|黑加入猎犬。” 憨憨二号:“哈哈哈哈哈,我试过,番茄酱加草莓超难吃的啦……” “……你们,有在听我说话吗?”条野保持着微笑,但背后的黑气已经具现化。他核善地捏碎了坐着的水泥台地,仿佛那是两个正在一边猫猫推拳一边聊天的笨蛋的脑袋。 完蛋,条野生气了! 我老老实实蹲在铁肠腿上,眼观鼻鼻观心。铁肠认真地对条野比了个请的手势:“我们聊完了。” 条野:“……以前我就和队长建议过,绝对不要让你们两个凑在一起!” 第42章 养小老虎需要办|证吗 这是条野对我进行的第三十四次跳槽劝说,而我第三十四次拒绝了他。 我调节了一下发音器,用最曲折的语调对条野说:“条野giegie,你那么执着想要拥有我,福地队长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条野保持微笑,拔出末广铁肠的军刀试图对玷污了他贵重听觉的兔狲进行制裁。 我熟练地弹跳躲过攻击。在猎犬的时候,我其实最喜欢和条野一起玩,他生气的样子好看得像只矜贵的猫。 第48章 至于铁肠?那是一起搞事情的好兄弟啦!不管是什么计划,只要带上“灵魂不存在一丝艺术性”的铁肠同志,条野的血压就能上升两倍。 “你为什么拒绝?你不是也想要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吗,但你站在黑手党那边,只会让社会的规则被破坏得更彻底。”不声不响的铁肠同志突然对我说。 我的动作顿了一下,成功被条野的刀背打倒在地。我顺势躺在地上,爪子揉揉不怎么疼的被击处。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意和直觉系笨蛋聊人生,像条野那种人精,即使他们看破一切,聪明人的自觉会让他们把直白的话藏在心里。 “因为猎犬不能实现我的理想。”我说,“要是阻碍美丽新世界的存在就是政治本身,那我就会去推翻它,这样的话你们会杀了我的吧。” “你是反政府主义者?”铁肠只是疑惑。他没有第一时间动手,他好爱我。 “不是啦。”我摆摆尾巴,“只是比起资本主义,我更喜欢共产主义——消灭剥削,消除阶级分化。我是平等爱好者。”不过霓虹现在好像是资本主义制度?这么算起来,要说我反政府也不是不行。 我警惕地站起来,随时准备躲开制裁的军刀。 “看来这次谈判也失败了。”条野遗憾地说,“铁肠先生,我们收到的命令只是把她带回去。” 攻击落在偷偷开溜的脚边。我紧张地看着那道劈碎混凝土地面的刀痕,要不是动物的第六感让我紧急刹车,现在被劈碎的就是我的腿! 可恶,果然条野不是那么容易忽悠的。 …… 我成功从条野和铁肠的手下逃出来了。出于过去的深厚情谊,我没有打断他们的手脚,只是把他们埋在废墟堆里然后趁机开溜。 我真是温柔又大度! “啊好痛!”我龇牙咧嘴地蜷缩在小巷里。他俩不愧是经历过异能改造的猎犬,在刚才的战斗中,铁肠一拳干碎了我的肋骨。不过想到我给铁肠留的两个乌青眼圈和粉碎性骨折的手臂,我瞬间又平衡了。 兔狲的超强自愈力正在修复我的身体,副作用是我现在又饿又累。 最近的争斗不止在黑暗世界掀起狂澜,即使是民风淳朴训练有素的横滨市民也难以适应冷不丁从犄角旮旯里射出的子弹,街上大部分店面都关门了,附近连家便利店都找不到。 我游走在大街小巷寻找便利店和猫猫神的神龛。在“互助”教义的指导下,猫猫教的信徒们会自发在隐蔽小巷的小神龛里放一些食物或零钱来帮助有需要的人。虽然最近的斗争毁坏了不少神龛,但幸免于难的部分依然有人打理。 没有,没有……有了!但是包装袋破掉了。 我可惜地看着散落在地上的面包碎屑。龙头战争让横滨多出许多孤儿,猫猫神神龛里的东西很多都被拿走了,我跑了好久才找到这一个。 最终我找到了一家小小的便利店。我激动地变回人形,拎着一大袋子食物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浸满酱汁的饭团有烫手的热度,棕色的牛肉包裹在翠绿的生菜间,我几乎要感动得热泪盈眶,迫不及待张开血盆大口以表对食物的敬意—— “啊——” “呜!” 第二声不是我发出来的。我咬了个空,愤怒地看向狲口夺食的嫌疑人—— 等等,这是只……老虎??? 我震惊地看着站起来比我都高的大白虎,饭团比起它的大嘴显得那么迷你,它甚至不用嚼,“咕嘟”一声,饭团就滑进了老虎的胃。 “哇!去死啊混蛋!!”我出离愤怒了,撸起袖子准备把这只老虎做成标本。饥饿放大了仇恨,我现在已经失去理智,眼里只剩下白虎头顶的标红加粗的“敌方”。 眼前的人类散发的气势过于迫虎,即使是白虎也察觉到了不妙,它的视线在人类和袋子上来回转了转。 我被它这个举动彻底点爆了:“你在挑衅我吗?!”我决定了,我一定要把它抓去给太宰,让它感受一下什么叫做人心险恶! “嗷!”白虎躲过了人类的袭击。这个人类莫名地让虎有好感,而且她刚才还给了它食物…… 白虎不打算和这个小人类起冲突,它用普通老虎不可企及的速度冲到长椅前,叼起袋子就跑,它就像月下的幽灵,一眨眼就没了踪迹。 挥出的拳头全部落空,我惊讶地看向白虎消失的方向。虽然人形的武力值比不上兔狲状态,但拳打普通猛虎还是能做到的。 是异能者?但我在政府和港|黑都没见过相关资料。 我不由得皱起眉。龙头战争即将结束,我不想再看见有哪个组织来浑水摸鱼延长战局。 一只兔狲悄然出现。我动了动鼻子,追着那个异能者离开此处。 中岛敦正面临着地狱般的困境。 对一个十二岁的孤儿来说,这家孤儿院就是世界上最大的恐惧与黑暗。残暴的院长,说谎的同伴……只是一点点意料之外的小事也有可能带来狂风暴雨般的惩罚。而他在孩子中似乎还要格外不幸一些,不知道为什么,院长老师总是对他更为严苛。 这是他被关禁闭的第八天。 其实在前一天晚上,他已经被放出去了。这次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受罚,已经不记得了,敦只记得自己离开了黑暗狭小的地下室,拖着虚弱的身体躺在寝室破旧的小床上,几乎在躺下的同时,他就睡着了。接下来,他被身体上电击一般的疼痛惊醒,睁开眼睛发现院长老师拿着鞭子站在他床前。 “看来七天的惩罚对你这样不可教化的孩子来说还是太轻了。”院长是这么说的。 于是,没有被给予任何食物、治疗的情况下,敦再次被丢进了堆满杂物的地下室。 地下室没有窗户,厚重的铁门关上后就能隔绝所有光线。在全然的黑暗中,敦忽然听见了粗重的呼吸声,他惊恐地跳起来,却发现那是自己难以忍受被鞭打的疼痛发出的呻吟。 “哈哈,哈,那个魔鬼……好饿……”敦无意义地自言自语着。十二岁的孩子试图通过这种方式驱散心中对黑暗的恐惧,但他反而被自己的说话声吓了一跳,在陡然膨胀的恐惧中,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静默地抱膝靠在墙角。 伤口一跳一跳地产生肿胀的疼痛,胃里像有火在烧,饥饿感过于强烈,以至于想要干呕。在这所孤儿院生活多年,敦已经能够忍受身体上的痛苦,他甚至庆幸这次的惩罚只是一顿鞭子而不是用钉子钉自己的脚——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这次受罚是因为犯了什么错。 □□上的苦痛尚可忍受,精神上的惶惶无处逃离。敦在全然的黑暗与寂静中睁大眼睛,直到眼睛干涩溢满泪水,他的视线无焦距地在周围飘荡,试图找到与他一起的存在,但又害怕那个存在真的被他发现。 “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飘忽的声音忽然传进耳朵。 敦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他猛地转向发声处。理智在恐惧面前蒸发,只剩下找到同行人后的巨大信任与欣喜:“被院长老师罚了、你也是被他锁在这里的吗?” 敦探出头去,在一排柜子后面,他看见了一双发亮的眼睛。那不是他的幻觉,那双眼睛发着光,像两个小灯泡一样悬浮在黑暗中。 只是这个角度是不是有点不对? 敦趴下来,这样就能和那双眼睛平视。他亲爱的朋友似乎正躺在柜子后面。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敦问道。他亲爱的朋友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莫名觉得那双眼睛有些怨毒……就像,只在都市传说中才会出现的,某些东西…… 敦悚然一惊。他对这个地下室已经极其熟悉,而就在此刻,他才想起来,地下室的柜子是贴墙放的,无论怎么躺,都不可能把自己塞进缝隙里,除非这个人像纸一样薄…… 像是察觉到他已经发现了眼睛的秘密,这个东西开始向外爬,敦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但绝对不是人形,它阴暗的声音怨毒地低语:“帮帮我,我卡住了……你来帮帮我……” “……”敦的心脏咯噔一跳,他眼前一黑,彻底晕倒了。 我当然会眼睛发光这种酷炫技能,在第一章 我就说过了,一开始我还因为控制不住眼睛“闪过雪亮的光”而被同伴嫌弃呢。 好久没用这个技能了,好在没有生疏。 我一路追查白虎到了这所孤儿院,最终对方的气息停在了地下室。此时这个异能者已经变回了人形——狗啃刘海,短到遮不住脚踝的破旧衣物,瘦巴巴的样子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我不由得想起刚捡到龙之介和银的时候,俩兄妹也像流浪小猫似的。 不过现在他们已经被我养成可爱的猪咪啦!我想到肤白貌美的两兄妹,成就感满满地甩甩尾巴。 这个孩子看起来还没被别人发掘,既然是孤儿的话,那我就不客气地接收啦! 我准备从柜子后酷炫出场,接着用圣母般的慈悲对这个小少年说“孩子,你受苦了”收获对方的芳心。然而,我卡在了第一步—— 第49章 “这柜子怎么回事?!”我拼命蹬腿,向外面的人求助,“帮帮我,我卡住了!” 回应我的只有像是濒死之人从喉咙里发出的“嗝”的一声。 “……不是吧,这就吓晕了?”我卡在柜子中间,震惊地耷拉着脚脚。 今天兔狲对自己的形象也毫无自觉呢。 第43章 人类需要魔法 眼前一片黑暗,身后的沉重脚步声不急不缓地跟随着逃窜的孩子。 呼,呼,呼—— 中岛敦拼命地奔跑,长长的甬道前方出现了一扇门,他用力推开冲进去,背后的手擦过他的头发被合上的门扉阻挡。 这里是地下室。敦抵着门,胸口剧烈起伏,然而被追逐的恐惧不减反增。他无助地看着墙边的柜子。柜子一动不动,与墙壁没有一丝缝隙。 “你——在看什么。”幽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敦猛地抬头,贴上了一双巨大的野兽般的眼球,它弯起眼睛,对着敦的头颅咬下—— “啊——!”敦猛然惊醒,睁大眼睛急促地喘息,耳边只能听见咚咚的心跳。他依然身处地下室。 眼前是布满灰尘的柜子,敦愣了一下,瞬间想起晕倒前见到的景象,他的喉咙仿佛被扼住,无法尖叫,身体下意识手脚并用地爬着远离柜子,警惕而恐惧地盯着可能出现的东西。 那是什么?它现在在哪里?! 高大破旧的柜子如同沉默的石像,柜门上的玻璃浑浊,里面过多的杂物倾斜着靠在上锁的柜门上,一把锤子打破玻璃伸出来,玻璃断口反射着刀锋般的纤细冷光。 …… 安静。 …… 呼、呼…… 呼吸太重了,会听不见它的动静的……敦,保持安静…… …… 等等,光? 敦僵硬地看向玻璃。此刻,本应完全黑暗的地下室出现了光,敦看见灰尘在光中飞舞,玻璃上,两个亮点悬浮着,像两个小灯泡。 它、在、身、后。 “啊啊啊啊啊——吼!!”孩子的尖叫声扭曲成野兽的咆哮。 身后放着手电筒打光、甚至从异能空间杂物堆里翻出一对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假翅膀、非常认真扮演仙女教母的我毫无防备地接受了大白虎的一记重拳。 “噗噜噜噜——”我被掀翻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撞到墙壁停下来,一转眼白虎的血盆大口就对着我的头咬下来。 牙齿白白的,没有蛀牙。 我还没关掉眼睛发光的技能,我的探照灯眼睛往白虎脸上一晃,白虎的瞳孔瞬间变细,动作微不可察地停滞一瞬,下一秒,白虎被一只体型更大的野兽掀翻。 巨大化兔狲把白虎压在身体下方。白虎挣扎着,我压制它的时候难免动作过大,地下室响起杂物噼里啪啦摔落的声音。 “好啦好啦,不用害怕哦。”我舔舔老虎的头毛,喉咙里发出猫科动物的呼噜声安抚这只惊恐的小动物。 大概感受到我没有恶意,白虎不再挣扎,它的眼睛里充满人性化的恐惧,我慢慢放开他:“放松,现在想着要变回人形。” 什么意思?敦迷茫地看着巨大的动物,天敌般的压迫感让他不由自主匍匐后退。 诶,匍匐? “嘭——” 我无奈地看着白虎受惊蹦得老高,让本就稀巴烂的地下室雪上加霜。难以接受现实的白虎正追着尾巴绕圈圈,试图咬掉自己的尾巴让自己从噩梦里醒过来。 “好吧。”我试图引导他,“我给你演示一下。” 看到巨大化兔狲变成少女的白虎停下了追尾巴,虎脸上是看见学神解题的学渣同款震惊和茫然。 原来还不知道自己有异能吗?这下我彻底原谅他偷走我饭团的事了。宽宏大量的我按住虎头,开启权柄压制白虎。 异能白虎温顺地回到主人体内,我摸到小少年的狗啃刘海。 “诶,那是什么、啊?”在短短时间内经历了多次世界观冲击的敦感觉自己要再次昏倒了。这是梦中梦吗?但额头上的手好温暖,老虎又去哪里了?什么都看不见,眼前一片漆黑,能感受到的只有这只手。 眼前的人身上有被子的味道……不对,是他不小心捡到又因此受罚的糖……又好像是上个星期被关进地下室前看见的青空…… 完全不被黑暗阻碍的我四下找了找我的假翅膀,伤心地发现它已经被撞坏了,羽毛撒得到处都是。 仙女教母怎么可以没有翅膀!! 权柄开都开了,干脆再搞个大的好了! 在黑暗的地下室中绽开了光。 无数光羽从角落里飞旋而上,它们汇聚成茧,在敦面前张开了翅膀。 敦怔怔地注视着羽翼中神圣的人影,她微微悬浮在空中,对他张开怀抱。 “神说,要有光。” 于是万千光点从布满灰尘的地面升起,汇聚成朦胧的光团悬挂在发黄的天花板。 建筑物在摇晃,发出巨大的“嘎吱”声。在即将倒塌的危险前,敦却异样地感受不到危险,羽翼笼罩之下,他想做且唯一能做的就是成为这场奇迹的见证者。 在被人们遗忘的荒僻孤儿院里,现实与童话维度出现了短暂的交叠,一座奇幻的小房子从土地上生长出来。屋顶充当瓦片的琉璃糖透明闪亮,土耳其软糖敦实地组成墙体。房子伸出两只饼干手臂在脸上揉了揉,眨巴出两扇巧克力窗户。它伸伸懒腰,从头顶的烟囱里呼出一朵缓缓上浮的棉花糖。饼干手臂脱落,在房子两边长成遒劲的古树,树冠中垂下糖霜苹果。硬糖像种子一样破土而出组成篱笆,绯红的糖片蔷薇攀上篱笆、窗户和房顶。 “亲爱的孩子,请坐吧。” 超出物理常识的远比外观更大的室内,明亮的水晶灯把屋内照得亮堂堂,软椅轻轻撞了撞呆愣的白发小孩示意他坐上来,载着他跑到圆桌边。桌面上,鎏金白底的精致茶器们热火朝天地泡茶,一个描绘着草莓花的碟子载着满满的方糖挪动到敦的手边。花瓶里挤满带着露珠的红蔷薇,那是只能在人们想象中才能存在的娇艳鲜活,敦嗅到薄纱般轻灵的花香,奇异地让他的大脑从空白中回过神来。 “请问,这一切是……”敦拘谨地坐在椅子上,小心对上女性的眼睛。意料之外的,对面人有一张过于年轻的面容,五官精致,但奇异地无法在脑海中留下印象。 哼哼,终于到这个环节了! 我扑扇扑扇发光大翅膀展示它的存在感:“我是你的仙女教母!以前有读过童话吗?就是给了辛德瑞拉水晶鞋的那种教母!” “诶,我吗?!”辛德瑞敦震惊地瞪大眼睛。 “当然。”原作里教母的台词是什么来着,我努力回忆,“在过去的十二年里,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虽然偷了我的饭团,“白虎也没有吃人,”虽然吓坏了很多民众,“所以你通过了命运的考验,有资格得到魔法的帮助!” “但是我是男孩子,横滨也没有王子举办舞会。”善良又诚实的敦小声说。习惯了一无所有的孩子并不敢冒领这份可能搞错了获奖人的大礼。 “仙女不可能弄错人!”我信誓旦旦,“你的身体里有白虎,就是你!” 被如此笃定地选择了。敦又感觉到了如同陷入蜜糖般晕乎乎的幸福。 白虎,幸运的虎。敦由衷地感激着这个刚刚才给他带来巨大惊吓的异能。 “从此刻开始你新的人生吧,敦。”仙女教母这么说道—— “!” 敦猛地睁开了眼睛,入目是宿舍上下铺的床板,他发愣地注视着床板上的褐色斑块,如同过去每一天醒来所见。他下意识地咂嘴,仿佛嘴里还残留着昨晚放了整整六块方糖的牛奶的滋味。 童话中这么写道,过了午夜十二点,魔法将会失效。 “……” “好,今天也要加油!”沉默的白发少年忽然从床上跳起,他自言自语,“加油,做一个好孩子……” 出门时,敦下意识地看向地下室的方向,外墙脱落的建筑物露出熟悉的一角。他勉强扬起的嘴角落下了。 “敦。”刻在脑海中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传来。 敦的身体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就出现僵直反应,他下意识转向走过来的院长:“是!” “从今天开始,你离开这里,有人要带走你。” “……诶??!” 在被带向院长办公室的路上,可怜的敦终于弄清了状况。在清晨,这所孤儿院来了一位大人物,她将变成这里的掌权人,并且选中了他。 白发的孩子窘迫地拉了拉不合身的衣服,小声询问:“为什么这位夫人会选中我?”敦下意识地想象出一位高贵夫人的形象,她也许很威严,或者和蔼,但一定充满力量。而他是孤儿院里最坏的孩子,敦实在想不出理由能让对方在众多孩子中挑中他。 院长脸上没有表情。敦感到他魔鬼般的视线仿佛是一把刀,不由得抖了一下。 第50章 “也许你格外地坏和蠢,教导这样一个没有价值的孩子成才,会更有成就感吧。”院长的嘴角扯动一下。他从来不笑,此刻即使是嘲讽的笑容,做出来的表情也极度别扭。 敦低下头。 院长办公室门口站着许多身穿黑西装的保镖,敦紧张地跟着院长走进办公室。 院长对着里面的人鞠了一躬:“我把这个孩子带来了。” “辛苦了。车在外面,接下来需要进修的教育课程表会有人给你。”熟悉的年轻声音在头顶响起。 院长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办公桌后的少女。她的眼神清澈得像个无知少女,但她身后保镖手里黑洞洞的枪口,会让每一个有这种想法的袭击者物理意义上重新做人。 这位大小姐在几个小时前来到这里,带着大批人马和让人无法拒绝的钞票。她像是能听见别人心里在想什么,仅仅二十分钟,等他反应过来时,他一手拎着整理好的衣物,另一手拿着政府开具的转让证明,正准备去往最好的教育机构进修,只有改变据这位大小姐所说“一塌糊涂的教育方法”后才能再次回来任职。 她选中了敦,这个孩子……院长低头,与他人不同的孩子微微颤抖,神色茫然仿佛一无所知的孱弱白痴。 在过去二十分钟内对自己的教育理念产生动摇的院长想:“也许让同类来教导他会更好。毕竟我也是个无力的,只会使用暴力的魔鬼。” 院长出去了,敦拘束地站着,规矩得像有人拿锁链把他栓在那儿。 “中岛敦,今年十二岁,对吗。为什么一直低头呢?” “是、对不起!”敦像吓了一跳般抬头,闯入视线的是一张笑眯眯的脸。年轻,稚嫩,看上去甚至比他大不了几岁。面容精致,但奇异地像空气般毫不起眼,完全无法回忆起长相,就像你不会记得路边一块小石头是什么样子。 敦愣住了。 童话中这么写道,过了午夜十二点,魔法将会失效…… 不,魔法从不让孩子失望!! 幸福突然降临在面前,习惯了痛苦和冷遇的孩子头脑发晕,他仿佛回到了奇迹之夜。 砂糖,牛奶,香料,玫瑰,光明,温暖…… 背对着窗户的少女全身都发着光,如同展开羽翼,她对他张开怀抱:“不给教母一个拥抱吗?” 敦睁大眼睛,窗外的阳光晃得他眼里溢出泪水,他鼓起所有勇气,扑进了对方怀中,嗅到只有想象中才会存在的红蔷薇花的香气。 人类果然需要魔法和奇迹。我安慰着怀里无声抽泣的孩子想到。 第44章 论集装箱住人的可行性 我和太宰正在执行一项绝密任务。 在暗处搅风搅雨的那个神秘组织拥有极强的情报能力,港|黑对其首领的信息至今一无所知,在他的操纵下,龙头战争末期已经不成气候的□□残党变成了不知何时会爆炸的暗棋,甚至隐隐有了延长这场争斗的趋势。我曾带领部下与对方对抗过,然而,人去楼空的基地和预知般的伏击,让我有一种对手是太宰的不妙感。 太宰全权接手了这件事。在收到情报后,太宰直接带着我单枪匹马杀进了对方基地。 我忧心忡忡:“只有两个人的闪电战,真的不是在给敌人送菜吗?” 太宰信心满满,他指了指我:“最强的武斗派,”又指了指他自己,“最强的操心师。两人足以胜过千军万马。” 然后我们这两个千军万马就在敌人的重火力下被俘虏了。 “你不是说没问题吗?”我被蒙上眼睛,手脚上的束缚带紧得连血液都流不过去。敌人们嫌我多嘴,谨慎地给了我一拳然后把我嘴堵上。 草,这抹布脏不脏啊?!……哦,好像是新的,那还行。 我收敛起即将炸开的毛,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忍受一下。太宰没给我回复,连个“呜呜”声都没有。 哇,鬼!听见我被揍了,这个最怕痛的家伙居然就一句话也不说了。 没义气,呸! 被戴上耳塞的我已经完全失去了五感,我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抬起来放在什么平台上,也许我正在被运输,但是平稳得让人完全无法估计距离和方向。 一切都和太宰预料的一样。 这是两个剧本组成员之间的竞赛,在他们面前我就是个只会阿巴阿巴的兔狲,我只需要当好太宰的棋子。我安静地数着心跳,默默等待时间过去展开行动。 …… 在我开启异能暴起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表情惊慌的陌生脸庞,蝗虫一样密集的子弹向我飞来。 我随意地握拳,子弹停滞然后顺着弹道反射回去,陷入光学幻觉的□□成员们还没意识到死亡就带着笑容倒地。 战无不胜的“微笑死神”,龙头战争中除“双黑”外,另一个属于港| 黑的神话。 “你怎么可能逃脱我的异能!情报上明明说——”男人的头被枪抵住了,像被扼住喉咙的鸡一般噤声。 他的异能是控制别人的行动,这个能力曾帮助他铲除了无数敌人。他的组织势力庞大,即使是从前的港|黑也不敢正面触其锋芒。但在这次的龙头战争里,港|黑一改谨慎的作风,“双黑”与“微笑死神”两张王牌在极短的时间内毁灭了大部分□□势力。 不可能赢过的。 这是他被港|黑的部队猫捉老鼠般围堵时唯一的想法。 在经历过那样的恐惧、幸运地逃出生天后,为什么他还会产生想要复仇的愿望呢…… 男人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他的脸色忽然狰狞。 在逃亡途中,他偶然知道了一个情报贩子的存在,拿出巨额代价与对方合作后,多次的成功让组织重新崛起。 “您的野心应该不止于此吧。”穿着暖和的病弱青年神情无害。 如何让港|黑入局、如何正确抓捕敌人,甚至连“防止微笑死神提前挣脱需要使用干净的毛巾”的细节都一一给出。直到此刻,男人才发现自己的思想已经被催化成不受控的野兽,脖子上的缰绳正牢牢牵在那个人手中。 我不知道在短短几秒里这个人的想法已经转了几转,我按太宰的要求逼问:“你背后的人在哪里?” 男人神色发狠,他张嘴,忽然传来“滴滴”声。我们一惊——束缚带的搭扣处微微闪着红光。 “**!”男人面容扭曲地骂了一声。他猛地把我推向炸弹。 “轰——!”爆破声响起。 “咳咳。”我操控着异能驱散烟尘,只找到了一滩碎肉——那个男人别在腰上的枪里也藏了炸弹。 这边的线索断了。我变回兔狲,耳朵动了动,听见外面因为爆炸产生的骚乱。我按计划从通风道里潜出去,找到了档案室。 兔狲肉垫悄无声息地走在档案室里,我熟练地从兔狲空间里掏出u盘插在电脑上,同时把纸质文件全部塞进空间带走。 就在我准备偷走最后一台电脑里的资料时,电脑突然亮了,一个鼠头标志出现在屏幕上。 “久闻大名,源小姐。” 在潜入档案室时,我就破坏了所有摄像头。我没有理会屏幕上不断跳出的文字,变回人形开启异能检查这台电脑。 电脑并没有联网,是被提前置入了程序。 我再次感到一阵恶寒。这熟悉的、面对剧本精时的无力感。深知太宰忽悠人的功力,我对这只同类型的米老鼠充满警惕。 他的文字极具煽动力。 “人罪孽深重,愚蠢至极。即使知道是计谋,也无法停止纷争。*您对此也深有体会吧?” 传|销老鼠需要黑泥猫猫来对付。我掏出手机录像给太宰,不去看老鼠的花言巧语。我翻找着其他文件,但这句话却不由自主在我的脑海里再次重复了一遍。 他这话说得倒是没错,我确实深有体会,不论是作为世界还是源。 我嗅嗅空气,准确地找到了熟悉的味道。等我几爪子打破监禁室天花板天降正义的时候,太宰像影子般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周围倒了一地的人,他抬眼,鲜活的颜色如同涟漪从鸢色的眼睛里荡开:“你比计划的晚来了五分钟哦!他们就先内讧死掉了。”他站起来,猫一样绕过蜿蜒的血迹,习惯性伸手来摸我。 我躲开他的手,防止他把兔狲空间无效化。我把手机递给他,变成巨大化兔狲叼起太宰的后衣领在基地里扫荡:“老鼠给我留了视频,没法直接拷贝,只能录像。” 在看到那个鼠头标志时,太宰就露出了理解一切的表情:“果然是‘死屋之鼠’”。看起来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于是我放心了,快乐地做个只需要动手的武力派。 我们执行的是秘密闪电战,在魔人反应过来之前拔掉他在横滨的所有棋子。太宰在这个基地找到线索后,直接带着我杀向下一个据点。在此期间,我不仅要负责护卫太宰,还要负责输出。攻防一体的超越者,港|黑的顶级操心师,这是只有我和太宰才能实现的计划。虽然很难,但是效率极高,在第二天太阳升起时,港|黑就能将龙头战争的最终胜利收入囊中了。 第51章 “好累!”我在太宰手上化成一滩狲饼,小兔宰治任劳任怨带着我回去。他像挎篮子一样把我挂在胳膊肘上晃晃悠悠,小心眼地报复我叼着他跑来跑去的仇:“源酱,今晚在我家睡吧~” 长大的我比以前更讨厌寂寞,经常在朋友家里玩到很晚后直接留宿,甚至在算是敌对势力的武装侦探社也借宿过好几回。但唯独太宰从来没有主动邀请过我去他家玩——他喜欢来我家找我,然后用各种借口留在我家——虽然大多数时候都会被隔壁黑着脸的中也拎走。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假装是一条绳子的我惊奇地支棱起上半身,连胡子都弯成疑惑的弧度。担心他反悔,我马上大声道:“我要去!” 我现在感觉自己精神抖擞,利索地从太宰胳膊肘上滑下来开启“全知全能”:“让我看看地址在哪!” 太宰脸色一变:“等等——!”“好近哦!”小兔狲落地变成大兔狲,至少还记得把主人家带上。我用尾巴卷起太宰,把他放在背上就往前冲:“回家啦!” “啊啊啊不是在那里!”太宰像是明白了我要去哪,他难得像个真正的少年一样情绪激动,徒劳地揉乱我的毛,微凉的手掌贴住我的脖颈,“为什么我的异能偏偏不对你起作用啊!!” 兔狲巴士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我凝重地看着废弃场里的某个集装箱,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垃圾堆里的不明物体。那好像在是龙头战争里被处理掉的,在这个全横滨最寂寞的地方,没人会关心今天多了几团马赛克。 “太宰,这个……是你家对吧?”我犹豫地用爪子碰了碰集装箱的门,门“吱呀”一声开了,在寂静的夜晚里把我吓得往后跳了一步。 我举起爪子以证清白:“不是我!我没有!是它自己打开的!” 太宰略显虚弱地笑了笑:“嗯,没关系,本来就是开着的。”他像一个黑色的幽灵一样飘进去,满脸都是一个普通少年被突然围观寝室的自暴自弃。 我跟着他进屋,好奇地打量他的房间。屋子里很简陋,一点也不像那个厉害的港口黑手党的黑色幽灵住的地方。集装箱里只装有冰箱、换气扇、桌椅、寝具以及小型灯泡。除了桌子上散落的绷带和一瓶安眠药外,没有任何标志着主人个性的私人物品。 “……你就住在这种地方吗?”我不赞同地回头看他,尾巴有些焦虑地在地上拍打。 太宰大概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你居然连马桶都不装吗?!”兔狲大惊失色,毛绒绒的脸上全是不可思议,“那你晚上想要上厕所,都是、”它梗了一下,声音小了些,“都是在外面解决的吗?” 我忍不住脑补了一下穿着黑风衣的美少年在月黑风高的晚上干出违背公序良俗的事…… 太宰:“?” 太宰:“源酱你在想什么啊?当然不可能啊!” 他气急败坏地捧住兔狲的脸和她对视,黑着脸微笑,一字一句道:“我·没·干·过·这·种·事。”可恶,他在源酱心里的形象到底是什么样的啊!! 我眼神游移:“哦,这样啊。”那就是上班以后带薪上厕所?很有我们打工人的精神嘛! 第45章 房子不够大怎么办 我和太宰躺在床上,此时距离天亮还有四个小时。 太宰的单人床也和他的集装箱一样敷衍,我只能保持小兔狲的样子睡在他枕头边。 “源酱……”就在我快要睡着时,迷迷糊糊听见太宰在小声喊我,同时被人轻轻推了推。 我勉强把眼睛睁开:“昂?” “你要喝水吗?”太宰眼神清明,毫无睡意。 我:“……” 我:“?” 你有病吗,特意把我叫醒就为了这种事? “不喝。”我把眼睛闭上,“而且你家里连个水龙头都没有,我去外面臭水沟喝吗?” “哦。”太宰闭嘴了。 等我马上要睡着的时候,又听见小兔宰治的声音:“源酱,源酱……” “?”我睁开眼睛,用眼神示意他有事说事,因为被惊醒,我的心脏正在怦怦乱跳。我感觉自己再不睡就要猝死了。 “我可以抱着你吗?好冷。”小兔宰治眼神清澈,他侧躺着,脸颊被枕头压出一点点婴儿肥,蓬松的黑发柔软地散落在枕头上。 横滨的夜晚温度比较低,太宰又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生活,床上的被子也单薄,平常下班有时连黑西装也不脱就凑活睡一晚。 又或者完全不睡,直接通宵。 他今天有记得脱掉外面的脏衣服,因此现在只穿着衬衫,从领口处能看见里面的绷带。我耐心地说:“可以。”为了防止再被吵醒,“我是兔狲的时候你可以随便摸我,请自便,不要再打扰我睡觉了。而且你以前可没有这么礼貌,都是直接动手的。” 我倒是不介意,毕竟我只是一只兔狲呀。源狲狲和源有什么关系呢? 我一向对自己的几个身份分得很清楚。 太宰手臂一伸,把我捞进怀里。我谨记自己暖宝宝的任务,小心地变大一点点,尽可能多地贴住他。 接下来太宰没再出声。 “……”感受到头顶有如实质的视线,我终于回过味来:“太宰,你是不是睡不着?” 太宰黏糊糊地撒娇,听着有种委屈的错觉:“嗯,吃了药也睡不着。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可是你不睡觉就会闹得我也睡不着。我眼神死,认命地操心着小伙伴的失眠问题。 “但是抱着源酱很安心,就可以睡着了哦~”太宰像个痴汉一样在我身上吸了一口,“啊,如果能变成人形就更好啦~” “你在想桃子。”我无情拒绝,“而且小说里‘有睡眠障碍的男主和女主一起睡就能立马睡着’这种事,在现实里是不存在的吧。需要长期服药的病理性失眠和失恋伤心失眠是完全不同的吧?”我吐槽道:“少看点狗血小说,那本《霸道干部爱上我》是我瞎写的。” “诶诶诶?!居然是假的吗?我还以为源酱你是以我为原型写的呢!”太宰睁大了眼睛。他的呼吸吹过我的耳尖毛,有点痒,我无意识地抖了抖耳朵。 转去相信科学的太宰起来再次去摸桌子上的安眠药,我拦住他:“小心吃死了。” “不会的啦!”太宰摇摇那个小瓶子,不多的药片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他语气随意,“我很多次吃过一整瓶,都没有死掉哦!” 我:……这糟心孩子。 我叹了一口气,变回人形开启异能空间:“睡吧。”随着能变成巨大化兔狲,我的异能空间“度日如年”也升级了,从只能影响精神状态变成能够影响身体状态,被异能笼罩的生物将真正在拉长的时间内生存。多亏了这个能力,我才能在放慢的时间里及时把我的护卫对象拖离危险。 太宰坐在床边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他把我拉回床上,鸢眸里有小小的狡黠。 在我拒绝之前,太宰用被子在我们之间隔开,只是手指紧紧与我相扣,我感受到了他掌根处绷带的织物触感。 “这样就可以了吧?”太宰垂着眼睫示弱,看上去可怜巴巴的,任何人拒绝这样的美少年都会感觉到极大的罪恶感。 我也一样。 “……如果你能努力尝试睡觉的话。”我想起社长和中也对我耳提面命的“和异性保持距离”的教诲,心虚地为自己找理由——就、就当我现在还是兔狲吧。 在时间以三百六十五分之一的速度流逝的异能空间里,没有被骚扰的少女很快就没心没肺地睡熟了。 呼吸平缓的太宰睁开眼睛,悄悄扯开被子,把少女拉进自己怀里,心满意足地搂紧。 嘛,虽然睡不着,但是这样躺着也不错~ 这么想着,太宰闭上眼,意识在不知不觉间陷入黑暗。 在向森先生汇报后,我正式开始了带薪休假。剩下的收尾工作有森先生和其他人去操心,连续加班的核心成员都放假了。 我惬意地在露台上吹风,眯着眼睛和正在左边露台浇花的中也打了个招呼,远远望见住在对面别墅的芥川兄妹俩,冲他们挥了挥手。穿着家居服的芥川和银也向我招手,黑色的罗生门隔空给我比了个爱心。 右边的别墅依然静悄悄的,但听说今天有住户要搬进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人。 “源——酱~”熟悉的声线忽然响起。 浇花的中也手一抖,水撒出去些许。他的脸唰地黑了:“我好像幻听了某个青花鱼的声音。” 应该不是幻听。我们同时看向右边别墅的露台—— “源酱有没有想我啊~?”左眼上缠着绷带的太宰忽然出现,他倚在护栏上,双手托脸,笑眯眯地看向我。 “没有。”我诚实地摇头,“我们今天早上才见过。” “混蛋太宰,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中也的表情像是看见了世界上最棘手的入侵生物,“等等,我以后不会要和你这家伙做邻居吧?!” 第52章 “啊,好像听见了什么小型动物的叫声呢,但是完——全看不见!”太宰自说自话地无视了他,“源酱,以后我们就可以同居了哦!” 我纠正他:“是邻居。” 话音刚落,太宰的房子里传来巨大的爆破声。裂隙爬上太宰站着的露台,太宰眨眨眼睛:“啊呀。”下一秒,露台坍塌,他顺着倚靠栏杆的姿势往楼下栽去。 “!”我一惊,身体快于思维变成大兔狲一跃而出接住了太宰,几步跳回自家露台上。 我惊魂未定地变回人形,太宰倒是很淡定,他看着塌了一半的别墅说:“是同居呢。”他转向我,笑眯眯地打电话:“既然房子被敌人炸掉了,那我让他们把东西直接搬到你家来。在房子修好前就打扰源酱啦~” 我:“?” “喂,太宰,你暂时可以住在我家。”中也从他家露台跳过来,用一种马上就要过敏的表情对他私下关系极差的搭档说道,“或者可以住在对面芥川家里。” 下一秒,中也身后传来了似曾相识的爆破声——“轰!” “看来你家也不太安全啊。”太宰微笑着对中也说,但眼睛里毫无笑意,他意味深长道,“至于芥川家?谁知道那里会不会也被敌人潜入安装了炸弹呢。只有被空间异能控制的源酱家里才是最安全的吧。”接着太宰像是想到了什么,用驱赶某种小型犬的动作对着中也:“蛞蝓就去芥川家里住吧!” “混蛋!!”中也崩溃地看着被炸塌的地方——那里好像是他的收藏室!“你想死吗?!” 两个人眼看着要打起来。 我:“?!”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源小姐?”身后传来弱弱的呼唤。我回头,敦站在门口。他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外面飘起的黑烟:“您没事吧?” 针锋相对的双黑同时看向门口的人。“哈!”中也对太宰嗤笑一声,充满看好戏的恶劣。 太宰眯了眯眼睛:“源酱,他是谁?” “是我的学生。” 今天我和敦约好要指导他控制白虎。 接手孤儿院后,我干脆用异能重建了所有建筑。和我合作过的一个大财团听说了这件事,主动提出想要负担孤儿院的所有开支。财团精英们的工作效率很高,三天内孤儿院就走上了正轨。他们甚至牵头成立了基金会,横滨的其他孤儿院也得到了援助。 敦作为危险的白虎异能者,不能被普通家庭收养,他个人也没有这样的意愿。“如果能跟着您学习,就再好不过了。”敦这么和我说。 我不打算让敦加入黑手党,他并不适合生活在这边的世界里。“教母”在黑手党的世界有着特殊意义,为了不让敦沾上可能的麻烦,“仙女教母”成为我们之间的秘密。 我把敦介绍给了侦探社,比起萝莉控的森先生,还是正直的福泽先生更让人放心! 太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寂到凝固的面无表情。中也嘲笑道:“你们一起出任务那么多天,她都没有告诉你吗?她可是第一时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所有亲密的朋友。”他刻意强调了“亲密”二字。 我:啊,忙忘了。 和太宰出任务那几天实在太忙了,我的大脑没有余力思考别的,太宰也好像很累的样子,就完全忘记提这件事。“这是我的学生中岛敦。”我赶紧补上这个漏洞,“这位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太宰治。” “您好!”敦礼貌地向老师的朋友鞠了一躬。当他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鸢眸时,来自虎的直觉突然让他打了个寒战。 这个男人极度危险!虎这样预警道。 那让人恐惧的目光快得如同错觉,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麻烦你等一下,我先把外面的事处理了。”我把敦迎进来,刚关上门又听到背后有人喊我—— “源小姐!”x2 像是一只大蜘蛛缓缓升起,芥川操纵着罗生门爬上露台,罗生门上还卷着银:“是敌袭吗?在下去把他们全部切碎!” 穿着家居服、拖着毛拖鞋的银手握短刀表情冷酷:“不可原谅!” ……嗯,龙之介和银不会是直接从阳台翻过来的吧? 我看向屋外一路延伸到对面别墅的小洞洞,盯着罗生门扎在我家墙壁上的尖脚陷入思考。 “不管怎么样,总之先修房子吧!”我得出结论。 第46章 日常间奏 lupin酒吧今天也一如既往的祥和宁静。昏黄的灯光发酵着一天的疲惫,实木桌面上深色的酒液痕迹在老爵士音乐里缓缓扩散。吧台上的小神龛里玩笑般用玻璃纸糖果供奉着画风抽象的猫猫神玩具,在感应到有客人进来时肃穆的猫猫头发出一声深沉的“喵呃~”。 喝着番茄汁的安吾表情微妙:“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这个玩具实在是太突兀了。” “安吾,在本尊面前说它雕像的坏话,真是失礼喵。”一只大型毛绒绒土豆从吧台后面跳出来,穿着深红马甲的年长调酒师笑眯眯地把装着虾干和鱿鱼丝的碟子放在它面前。 “啊呀,谢谢老板!”我乖巧地晃晃尾巴尖和老板道谢。 老板趁机揉了揉我的头:“不客气——真可爱啊!” 织田看着小雕像若有所思:“这是模仿埃及安德森猫雕像的风格做的吗?” “(o゜▽゜)o☆bingo!”我把虾干推到织田面前作为奖品,“不愧是见多识广的织田!” 我深情地抚摸着小雕像,用介绍手下当红艺人的语气说道:“这可是最近的明星产品,在全霓虹都很火爆哦!” 近两年来,猫猫神教已经发展到了全霓虹,比起那群住在高天原、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活着的神明们,用更切实的方式团结起信徒、相互帮助的猫猫神得到了更多人的喜爱。即使不是信徒,也有很多人被猫猫神的表情包以及周边俘获,群众基础形势大好。 织田想到家里五个孩子人手一只的猫猫神玩偶,不由得赞同地点头:“确实。” 太宰没有说话,但是无形的尾巴得意地高高竖起——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家里到处都是猫猫神的周边。而且谁能想到日理万机的某港|黑最年轻干部背地里居然是猫猫神教的骨灰级长老之一呢? 太宰在猫猫神耳边恶魔低语:“安吾不买你周边,他不爱你。” “咳、咳!”安吾把包上的猫猫神小挂牌藏了藏,一本正经,“我是无神论者。” 兔狲的确很可爱,而且作为朋友,买点东西支持一下也是正常的对吧。但这种事情就不用被当事人知道了。 我们今天的活动也是打牌。 自从两年前的某天,我发现太宰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后,我们四个人就经常在这里聚会。他们的聊天内容很没有营养,有时候只是各说各的,但在这种看似随时会断的联系里有着坚固的友谊。 “啊,完全赢不过织田大魔王,”我纠结地看着牌架上的纸牌,爪子游移,“不管出什么都感觉输定了!” 太宰和安吾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有织田,还是那副水豚一样天然无害的表情:“是吗?”他看了看手上的牌,又看了看桌子上的,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说:“啊,你们输了。” 呃啊,更生气了! 我决定远离这群智力怪物。太宰战意正高,他拉着安吾要和织田斗地主。 我环顾了一下酒吧,然后和一双格外亮的猫眼对上了。猫眼的主人正在悄悄往角落退,冷不丁和我对上视线,他愣了一下,随即撒腿开溜。 “哈!”我高兴地和三花玩着你追我赶的愉悦小游戏——虽然其中一方仓皇逃窜、另一方气势逼人的样子更像是一场残酷的狩猎。 半个小时后,三花猫认命地躺在地上用力喘气,智慧的眼睛里写满了“麻了”“来个人把她收了吧”的疲惫。 我兴致勃勃地站在三花猫饼旁边,伸出爪子摸它。就算自己也是猫科动物,撸别的小猫咪也还是那么快乐! 此时太宰他们的牌局已经进行了好几场,织田大魔王就算是斗地主也输出稳定,太宰和安吾的脸色比之前更臭了。 我大声嘲笑:“太宰你也有被人按在地上摩擦的时候!”以前和他打牌的时候,如果我不用异能作弊,每次都会输得裤衩都不剩、被迫签下丧权辱国的条约,包括但不限于买要求一大堆的奇怪咖啡、讲《我的干部娇妻》睡前故事以及在全港|黑人面前演“你爱我我也爱你”的傻白甜小剧场。 不痛不痒的嘲笑完全没办法破脸皮巨厚的太宰的防,他扔掉手里的牌,用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气势把我捞到面前嘤嘤嘤:“好难过,要吸吸源酱才能好~” 三花猫趁乱逃走,蹲在橱柜顶上,胡须上扬露出一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猫笑。 被按住爪爪的我眼神死地被迫露出肚皮。绷带小变态埋在毛毛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噫噫呜呜—— “源酱好软哦,死在源酱身上一定毫无痛苦,请务必这样闷死我!” 第53章 我:“……”哽咽。 其实作为兔狲被好朋友亲亲摸摸我并不介意,我也经常抓朋友壮丁拜托他们帮我梳毛。但是太宰……他摸我的手法真是过于深情了,而且近段时间来变本加厉,他就像有毛绒绒饥渴症一样试图时时刻刻和我贴贴。他的房子自从买来后就没住过,从我的邻居变成了我的室友。 啊,说起来,太宰住进来以后,中也和芥川还有小银他们也选择了搬进我家,据说是“一个人住大房子感觉有点孤独”。而乱步因为阵营不同惨遭拒绝。 果然人类是很需要陪伴的物种呢,要照顾好我的人类朋友还需要多下功夫啊! 精通开锁的小兔宰治在撸猫上也加满了技能点,继《皮毛养护》后他的书架上又多了几本《如何让猫猫欲罢不能》《猫科解剖大全》等笔记密密麻麻的书籍,我在他灵活的手指下毫无招架之力。 “唔,”有一个女儿的老父亲织田雷达竖起,他敏锐地接收到了我理智仅存的求救信号,凭借着极佳的身手把我从太宰手下捞了出来,“太宰,你这样的行为不太好。” 看破一切的安吾捏着酒杯眼神惊恐,他用一种看见社会渣滓的表情说道:“织田作先生,你还是太客气了——这已经是极其严重的性骚扰了啊!”他作势掏出手机,“必须把这两人隔离才行!” “是吗?”织田认真回忆着太宰的行为,忽然想起来桌子上这只被撸到眼神放空的兔狲其实是一位妙龄少女,他的眼神微妙地变化了,“确实。” “喂喂织田作,不要像安吾一样报警啊!”太宰叫起来,“你们这是对朋友应该做的事吗,我受伤了哦?我的心真的受伤了哦!” …… 酒吧的灯光被爵士乐一样绵软拉长的夜晚包裹,而今晚似乎格外漫长。兔狲不知道在角落里捣鼓什么,发出窸窸窣窣的闷响。 “织田作你在看什么书?”太宰凑到织田面前。 “某天,男人独自走在黑暗的森林里,在他面前突然出现的东西是什么呢?一,白兔;二,大灰狼;三,蜡烛的亮光。” 安吾和太宰:“居然是心理测试!” 兴致勃勃的太宰:“非要选的话,我选一。” 习惯了脱线朋友的安吾:“那我选三。” 织田翻到下一页:“选择一的你,你追求洁白清澈与像兔子般温和的性格,其实是个害怕寂寞的人。” “什么嘛,我才不认同呢。”太宰一脸失望,“我可是最可怕的黑手党哦。” “不,”安吾推了推眼镜,用学术的语气说,“不如说结果准到可怕吧。” 他们同时看了看正在角落里捣鼓的毛绒绒,又转头看了看太宰,语气更加笃定:“真是准啊。” 安吾一本正经地拿过书:“我必须给这个栏目去信,请他们务必继续做下去。”织田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毕竟是很优秀的测试。” 太宰:“……织田作你变狡猾了哦。” 织田:“有吗?” “你现在头上的呆毛都因为你看好戏的心情在摇晃了啊!”太宰指着织田的头顶大声控诉。 织田一脸天然:“啊,抱歉。” “这是说抱歉的时候吗?!”被朋友揶揄的太宰夺过书,“让我看看三代表着什么——‘选择三的你,总之就是个超级害怕寂寞的人’——嘁。” “为什么三的解释就那么敷衍啊——而且太宰君你刚才‘嘁’了一声对吧?!” 我偷偷摸到安吾的背包旁边的时候,这三个人正在像孩子一样吵吵嚷嚷。 关系真好啊。我这么想着,把东西悄悄塞进安吾的包包里,不意外地看见了他之前塞进角落不想让我看见的猫猫神吊牌。 我得意地想:哼,安吾,承认吧你也为我着迷! 我体贴地照顾朋友的羞耻心,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把东西放好以后,我加入了他们的话题:“什么测试?我也要参加!” 织田翻了翻书:“最后测这个问题吧,在夜空中能看到星星,你看到了几颗?” “唔……满天繁星哦!”我睁开眼睛。 太宰低头,他说:“答案很简单,没有星星,一片漆黑。” 安吾和织田忽然不说话了。虽然前一秒还在和朋友们欢笑,但此时他身上再次出现了那种脱离感,如同隔着玻璃微笑。 识趣又有分寸的成年人会在玻璃外止步,背负着“责任”、“身份”等大人烦恼的他们即使有心也不知道该如何从狭小的缝隙里进入朋友的内心。 但像液体一样柔软又幼稚的兔狲有办法!即使是玻璃,也挡不住兔狲的利爪! 我偷偷瞄了一眼答案,凑到他面前:“真的吗真的吗?真的一颗也没有吗?” 面前的大眼睛里的渴望就像要滴下来,太宰顿了一下,躲开她的视线:“就是没有哦!” “真的吗?怎么这样!”我失望地顺着他的动作左转右转,试图看见他脸上说谎的迹象。 完全看不出来,他要是想说谎,连心跳都可以控制。说起来我现在会说谎还是太宰教的。 “有一颗也好啊!”我不想放弃。 太宰用“你就是仗着我宠你”的眼神看我:“好吧好吧,只有一颗哦!” “诶——”兔狲失望.jpg。 “源酱再怎么撒娇也不会变成满天繁星的!”太宰看起来像是被逼说着羞耻的实话,色厉内荏地不自觉大声起来,“除了一颗以外,其他的都黯淡得几乎看不见,所以只有一颗!” 那就是全是星星的意思了。我满意了,询问完安吾和织田的回答后公布答案:“这是友情度测试,回答的星星数字越多,此后与朋友的亲密度就会越高哦!” “所有人的星星都超过了一半的天空,真是完美的结局。”我心满意足地合起书,“此事甚好,此事甚好!” 安吾无奈地说:“必须要有大团圆结局,你这是在讲睡前童话吗?”这样看起来完全还是个孩子啊。 霸总兔狲高傲地扬起下巴站在三个人面前:“我不管,你们都必须he!” 【小剧场】关于源妹的新房子 【一】太宰的理由 太宰搬到源隔壁的第一天:“忘记装修水电了,收留我嘛~”【可怜巴巴】 于是在源酱家里住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 太宰:“已经住习惯了诶,不在源酱家里我会失眠哦?”【更加可怜的眼神】【理直气壮】 【二】中也的制裁 太宰第一次提出住在源家里的时候,中也脸色很臭地说他家可以让太宰借住,被太宰以“小矮人的家也一定很小,我的腿会伸不开的”为由拒绝,于是中也脸色更黑了。 第二天愤怒的中也在楼下花园搭了个简陋棚子让太宰伸腿居住。 理所当然地因为“它漏风诶”拒绝了。 于是中也也住进了小源家里。 中也:我必须从这个情场老手·黑泥无可救药·自杀狂魔·混蛋手里保护我的一抹多(妹妹)啊!……才不是因为私心! 【三】四合院的诞生 自从双黑住进家里以后,源总是能在家门口捡到“散步的、经过的、发呆的、迷路的”等各种状态的芥川以及在各种角落偷偷跟踪观察源的银。 源(突然get到什么):你们也想和我一起住吗? 芥川(瞳孔地震):……是的!【虽然会不好意思但是被源小姐宠爱所以意外直白的垂耳兔】 银(点头点头):想贴身跟随源小姐!【因为是女孩子所以很自然提出各种要求反而比所有人都要更亲密】 但是家里已经没有房间了,只有三室一厅。 于是买了块地造了座四合院,并按京城的名字给房间取了各宫殿的名字。唯一一座被取名为后宫宫殿名的“坤宁宫”意外地很受欢迎。 最后因为作为主人的源自己记不住每个房间是什么殿,就把名字全部取消了。 所有人都住在一起,一直到港|黑和武侦停战后,乱步听说了这件事,于是非常兴奋地也搬进了四合院。 东边的“东宫”被随和善良的敦认领了。 双黑搬进来住以后,银和源小姐睡一张床。改成四合院后就只能一个人住一间了。 只有银讨厌四合院的世界诞生了。 第47章 踹便当是兔狲的本行 已经到了即使是黑手党也要回去睡觉的时候了。三个人慢吞吞地走出巷口。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她吗?”安吾忽然说,眼神暗示地看向跟在旁边的兔狲,他开玩笑道,“好女孩可是有很多人追求的。” 不说港|黑里虎视眈眈的几个人,隔壁武侦的江户川乱步就是个不容忽视的竞争对手。不知道该不该说这是件好事,当事人是个看不懂暗示的迟钝孩子,如果不是直球,她恐怕永远都会认为少年们对她的亲近只是出于友情吧。 太宰最近不对劲。虽然他一向很喜欢靠近小源,无意识地在这个孩子身上追寻纯白高洁的性情,但近段时间的焦虑和患得患失连他和织田先生都能轻易看出来。 第54章 他好像想要拼命抓住一朵正在逝去的花。 安吾感到不解。港|黑和武侦已经签订了停战协议,政府那边也并未施压,作为黑手党来说生活可以算得上是平静。难道是情敌加强了攻势?他只能这么猜想。 “达咩!”太宰的反应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我对她才不是爱,只是普通的有些感兴趣,非常普通!”他强调着。 织田说:“心意还是要好好说出来比较好。”他想起自己作为底层成员处理过的多项感情纠纷事件,“如果因为胆小错过的话,可能就会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都说了只是觉得有趣而已,”太宰的语气不经意泄出一点苦恼,“况且不是说出来就能解决的,那家伙完全没有这根神经啊,和她恋爱的话一定像和披着人皮的异种族恋爱一样困难。” “我完全没有爱上她哦,正常人都能看出来是她喜欢我更多一点吧——不过如果她有勇气和我告白的话,看在我们是朋友的面子上,我倒是可以勉强答应——她要是被拒绝了的话一定会哭哭啼啼很麻烦吧!” “你确定你说的是她吗?”安吾的表情像被噎住。小源不得到自己想要的完全不会罢休吧!能因为“最近很多信徒都许愿横滨和平所以我不管你们必须停下这是最方便的方法”而成为裁判和保险、直接推动三方停战的家伙,真的会拥有jk那样柔软的少女愁绪吗?! “织田先生,这家伙已经完全没救了。”安吾冷静地吐槽着,眼神怜悯,“希望他变成败犬以后不会哭哭啼啼吧。” 织田赞同地点头:“不过太宰成为赢家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最年轻的港|黑干部对人心的把控无人能及,他能轻易地让任何人喜欢上他。 安吾无视了被织田夸奖后得意得快上天的太宰,他掂了掂自己的包,优秀的情报员发现了包的异常:“这是什么东西?”他拿出了一个小雕像,微笑的q版小人戴着和他同款眼镜,充满着社畜没有的意气风发。 “是礼物哦。安吾不喜欢猫猫神雕像,我就做了一个小安吾给你。”兔狲很满意他意外的表情。 “不、为什么突然要送礼物给我?”安吾疑惑。最近有什么节日吗? 我说:“嘛,就当做临别礼物吧——我过段时间要出差啦,可能要去很久。” 安吾摩挲着表情生动的小人。他认出来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猫猫神的样子,那个时候,他正在扮演一个胆大包天、桀骜不驯的网络黑客,和现在本色出演的社畜判若两人。 “谢谢。”安吾忍不住笑起来,温和俊秀的青年眼角微微下垂,那个时候的他,估计也想不到会和任务对象成为朋友。他一本正经地道谢:“能拿到猫猫神亲自做的礼物,鄙人实感荣幸。” “好说好说。”我谦虚地摆摆爪子,“既然入我猫猫神教,作为你们无所不能的猫猫神,自然要庇护信徒。” “我可是无神论者。”安吾失笑。 兔狲用“男人你的小花招成功勾引到了我”的眼神瞅了他一眼,大度地原谅了这个口是心非的信徒。 “趁着还有时间,安吾,你有什么愿望吗?”我认真地看着他,“我会尽力帮你实现。” 兔狲的态度过于郑重,这份心意被主人装饰上鲜花,用鲜血一样的诚挚摆在面前。安吾忽然意识到,即使成长在黑暗里,源的灵魂也一如几年前般光明柔软,像是从人性的闪光中诞生,没有污渍能使她蒙尘,没有力量能打倒她。 人类无法承诺的永恒不变的光明高洁。 安吾隐隐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被认为没有心的太宰居然会把爱与信仰投注在源身上,他看向正在和织田先生聊天的太宰,少年双手撑在脑后,眼里映着路灯暖黄的光。 当具有精神洁癖的、追求洁白清澈的胆小鬼竟然在此世发现了这样的永恒之物,那即使是污浊的世间,也许也能稍微再忍耐着活下去了吧。 “我没有什么愿望,”安吾像是叹了一口气般微笑,“硬要说的话,就希望今后也能一直和朋友们在lupin喝酒吧。” 猫猫神回答道:“汝愿已闻。” 自这晚后,安吾失踪了。 港|黑似乎遇到了麻烦。这个月以来,港|黑的许多商路都不太平稳。我和中也一早就被派出去平定叛乱。 在没接到命令的情况下,我提前回到横滨,一下飞机就联系上太宰:“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吗?” 电话那边有些嘈杂,“不需要哦,如果源酱有空的话,帮织田作照顾一下孩子们吧。那群人可能会盯上他们。” 我应了一声,挂掉电话,随即有黑衣邮差出现在我面前:“首领有请。” 在买回国机票的时候起,我的异常行踪就被首领注意到了。首领坐在办公桌后看向我,把玩着手术刀:“小源不是去处理叛乱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我对上他的视线:“任务已经处理好了。听说您派织田去处理mimic了?” 首领看似惊讶地说:“不愧是全知全能的小源。没错哦。” 我想了想,不敢托大,询问道:“我可以申请人手去支援织田吗?”听太宰的意思,孩子们现在还好好的,织田还是那个不会下杀手的织田,如果让我一个人对上mimic的首领纪德,难保出现什么意外。 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首领沉默了,他注视着我:“你都知道了对吗。”有关mimic的布局,和政府的交易,关于这件事的一切真相。 “真是让人头疼啊,”首领苦恼地叹息,“明明在计划开始前就把你外派,并且截断了所有消息——难道小源现在还会预言了吗?” 我当然不会预言。首领的计划没有任何纰漏,直到织田死去、太宰叛逃、最害怕寂寞的安吾只能一个人喝酒后,我才处理完任务回国,但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不过这是第一周目发生的事情了。 “如您所见,我不可能看着织田死去。所以您必须同意支援织田,否则我会作为政府方的战力处理这件事。”我说,“您想要杀死我的朋友,就没想过我事后会报复您吗?” “你不会。”森鸥外肯定道,“除了首领的身份外,我还是森先生——我同样是你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父亲,不是吗?”他目光温和,但正是这份真挚的喜爱让我忽然感到呼吸被冻结。 森先生的眼神就像在看被他亲手溺死的孩子,他用悲悯的语调残酷宣布:“这是你的弱点,小源。” “你完全不理解人性,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善恶观。虽然平时可以用身份划定立场,但身份之间发生冲突时,你要如何两全呢?人类总是在得到的同时失去什么。” 作为一个父亲,他劝告道:“即使是你,也没办法和拥有预知能力的纪德对抗,能处理这件事的只有织田作之助。” “不,我当然可以两全!”任性又天真的孩子这么说,“您已经和政府方见过面了吧,我相信那边会乐意给予支援——毕竟给予部队支持可比给出异能开业许可证来得划算。” 首领的目光瞬间如刀锋一样锐利,他定定地看着这个在他面前从来都好说话的孩子。直到此刻,首领不得不承认,在源知道这个计划的原委后,他就彻底输了。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森先生做出了让步,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银之手谕,“太宰君最近的反常也是因为这件事吧?真是过分,只有我这个老父亲被蒙在鼓里。”他絮絮叨叨地抱怨着。 “得了吧,从太宰阻止mimic进入横滨起,您就知道我会反对了,不然也不会提前准备好这个。”我扬了扬手谕。 森先生笑了笑,用今天吃什么的语气说:“小源这样的性格可没办法让我安心把港|黑交给你啊。如果是为了组织,任何牺牲都是必要的。” 我愣了一下。 “……如果我是您的话,可能我也会选择牺牲一个底层成员吧,这是最划算的做法。”我想了想,“但我不是您,就像大家背地里说的那样,我天真到愚蠢——如果不是与生俱来的异能,我早就死在了贫民街——我聆听每一个愿望,每个人活下去的欲望都震耳欲聋,我无法不去回应他们,所以我没办法成为一个合格的首领。” “如果牺牲无法避免,我希望是出于对理念认同的自愿,而我会作为牺牲的第一人,‘为了我们共同的美好事业’,就像‘mafia’这个词的含义那样。”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爱丽丝嘲笑道:“林太郎又输了呢,看来这次是拿不到异能开业许可证了。” “但还是可以和政府要些好处的哦——小源是个心软的孩子,不会告诉政府mimic是港|黑放进横滨的。”森先生给爱丽丝切了块蛋糕,试图贴贴。 爱丽丝推开他:“林太郎真没用,港|黑都快变成猫猫神的港|黑了。” “唔,当父亲真是辛苦啊,尤其孩子们一个两个的都那么叛逆,完全不能理解大人的苦衷。”森先生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他的目光穿过落地窗,连绵的建筑瓦片在阳光下像振翅欲飞的海鸥。 第55章 良久,森鸥外叹了口气,微微笑起来:“可能我也老了吧,比不得年轻时果断。” “就让我看看,这个孩子能为这座城市带来怎样意想不到的未来吧。” 第48章 第一周目 在收到龙之介抵达战场、mimic的首领纪德下场的报告后,我带领着部下驱车赶往现场。 “对,给我把仓库里的重火力都带上——喂,是大哥吗?新研发的那批追踪型武器可以给我批一点吗,把开发人员也叫上,这次应该能采集到很多数据——你也要来?好啊好啊!” “最聪明的名侦探大人,我需要你的帮助……” 安吾的手机打不通,但是难不倒万能的猫猫神:“安吾快来救你兄弟——别装了我知道是你,就算你不接我电话也没用,我可以顺着信号控制你手机哦!” 试图挂掉电话失败的安吾:“你的异能是不能用在正事上吗?而且我现在是政府方的人啊!”她完全没有一点立场意识的吗?在他的间谍身份暴露以后他们之间明明只能老死不相往来的吧! “正事就是你快用你无敌的情报能力想想办法,要怎么样才能抓到mimic的首领纪德——安吾不用担心立场,我有种田长官的许可的啦,绝对正规哦!好了我很忙,之后再见啦!” “等一下——” “嘟嘟嘟。”安吾的电话再次没有尊严地被挂掉了,与此同时,配合异能者a513行动与抓捕mimic的命令也送到了安吾手上。 “现在的情形和以前有什么差别吗?!”一直在朋友间担任情报员角色的安吾吐槽道,挂着黑眼圈的怨念脸上却反常地露出松了一口气般的庆幸。为了处理叛逃以及后续与港|黑对话等等事宜、已经熬夜好几天的社畜任劳任怨地联系“初始”会社调取“神之眼”的监控信息:“立场也好势力也罢,明明那么严肃的事就像儿戏一样揭过了。” 办公桌上,画风清奇的猫猫神不倒翁心没肺地猫笑,充满了甩手掌柜的狡诈,在它旁边站着小小的、意气风发的安吾木雕。 “一个手工就把人打发了,还真是黑心的老板。”安吾嘀咕了一句,“下次聚会的时候必须问她拿加班费啊!” 一个个号码被拨通,年少的上位者轻易地拨动横滨的风云,没有人敢小看这个外表像花一样柔弱的少女。 如果说太宰干部是凭鬼魅般的洞察人心成为港|黑的黑色幽灵,那么至今名义上还是“编外人员”的源则是以绝对的力量成为港|黑的支柱之一。 车内一片紧绷的寂静,即使是港|黑的元老级成员广津柳浪也为这能够轻而易举调动横滨最大势力的力量感到心神震颤。他没有听到电话那头的回答,但答案总会让这个孩子满意的。有时广津也会感到忧虑:这份非人的力量一旦失控,又要如何阻止呢? 等我们到达目的地时,黑色的东西像潮水一样在美术馆前院涌动着,一个高大的银灰色人影灵活地躲过每一次攻击。他向后跃起,原先站立的地方被突然出现的黑色地刺击碎,而在他即将落地的地方,我眼尖地看见那块地面液化了。然而,就像能够预知一般,纪德在空中硬生生扭转了落地点并且出人意料地开了三枪——两枪命中了黑手党战斗员,一枪被罗生门自发挡了下来。 纪德的神情波动了一下:“具有自我意识的异能吗?不错的能力。” 这样轻飘飘的赞赏对芥川来说无异于羞辱。信奉“话多就会败北”的芥川一言不发,跟随耳麦里的指令配合其他异能者进行更加猛烈的进攻。但战场上走出的灰色幽灵总是能与死亡擦肩而过。 “啧,麻烦的能力。”我听见耳麦里负责指挥的太宰咋舌,“源酱,你补上芥川的位置。” 乱步作为武侦代表和安吾一起追踪mimic的残余部队。那边有政府派出的特种部队和包括织田在内的港|黑支援,还有“神之眼”辅助,并不需要担心。这一次织田完全避开了和纪德的正面接触。 我展开异能挡下了射向龙之介眉心的子弹,在他退到我身后时对他说:“做得不错,进步很大。”和纪德缠斗许久、被抓住破绽的沮丧垂耳兔肉眼可见地振奋起来:“我会做得更好。请您小心!” 高大的灰色男人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他迅速后撤到埋伏圈外谨慎地打量我:“你是……‘微笑死神’?不错,就让我看看你是否能带给我们所期待的消亡吧。” 两周目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和纪德见面。他的发色和着装是毫无生气的灰白,像全身落满某种东西焚烧后的灰烬。为战斗而生的头狼的眼光和织田一样毒辣,只要一眼就看出我在体术上的斤两。他迅速朝我开了几枪。 子弹在我面前停下又反射回去。纪德提前避开了速度超越枪械极限的子弹,他就像幽灵一般在突起的地刺间飘动,被我控制的那块空间已经面目全非,钢筋和地下管道像树木和花一样伸向天空,残骸在空中漂浮。 我不得不承认,或许只有同样拥有预知异能的前杀手织田才能与这个男人匹敌。 纪德的嘴角抽搐般露出一个勉强可以称之为笑容的表情:“你确实很强,但如果只是这样的程度,是没有办法葬送我的。”不知为何,在他这具早已是空壳的身躯内逐渐升腾起明确的预感,它在说——能实现他的夙愿的人并不在此处。纪德的视线投向某个方向的虚空,他决定脱离战场。 无形的攻击引起空气极其细微的波动,纪德预知到了死亡,他迅速地向一旁躲避。“呃——”mimic的士兵们身上绽开血花,没有来得及做出对策,在呼吸间全部失去了生命。 一个长相普通的高大青年突兀地出现,他微微皱眉看向纪德:“居然躲过了我的暗杀,你还是第一个。”红色的亚空间在纪德撤离的路线上展开,但毫不意外,纪德提前避开了它们。他乘上卡车,卡车像是有了灵魂,总是以极为精巧的角度躲过亚空间的控制范围。 我忽然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甚至有心情和大哥开玩笑:“这算不算你们遭遇的第一次滑铁卢?”对这样的结果我其实早有预感,看到追踪型武器偶然撞上某个亚空间而引爆后,我就明白即使出动大哥和兰堂也不可能把纪德留在这里了。 即使是暗杀王和前精英谍报员,也无法抵抗既定的命运——“书”在对抗我,它发现了我想要通过改变命运,引它出现继而回收的意图。 “看来这次只能我自己想办法了。”在几年前就开始的倒计时,现在日历上被我划得只剩下五天。 …… 这是从上一周目开始的计划。 我出差后回到横滨时,一切都已经晚了,留给我的是织田的坟墓和太宰叛逃的消息。我试着联系安吾,在了解原由后,安吾在酒吧里对我苦笑:“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话,就没办法玩飞行棋了——啊,你想换个聚会的地方吗,我记得你不喜欢喝酒,把地点定在这里只是为了迁就我们三个人——现在不用考虑立场问题,如果你想的话,那些大人物应该很乐意见到你和小小的情报员成为朋友。” 他的话题颠三倒四的,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安吾这样语无伦次,他的内心和他的外表一样柔软又寂寞。我猜他一定在承认自己的卧底身份后还试图给朋友们递消息,而太宰那个别扭的家伙一定说话硬邦邦地伤了安吾的心。 如果没有猫猫神的话,你们这群不知道如何表达温柔的人要怎么办呢?人在生存和交往中形成了巨大的关系网,譬如立场,譬如利益,没有人能独身反抗这样的庞然大物,珍惜的友情、善良大多被不幸碾碎。但是能跳出人类关系网的猫猫神只在乎信徒天真的心愿—— “如果能再来一次的话,安吾有什么愿望吗?” “我没有什么愿望。硬要说的话,就希望今后也能和朋友们在lupin喝酒吧。” 许久没有动静的世界客服再次出现,或者说它就是身为“世界意志”的我的一部分:“之前就说过了,‘书’对你的压制只能让你勉强在这个世界停留,如果你要再次倒转这么长的时间的话,你会被彻底清除。” “我知道,我是病变,属于我这部分的软弱意志会动摇世界。”少女的眼睛里逐渐褪去属于人类的光,她身上飘起燃烧般的光点,“你觉不觉得我们就像一个人性格的两面?你是理性的,而我是后来生出的感性。” 世界意志没有理我。我自顾自地说下去:“说不定世界之外还有更大的世界,而我们就是其中一个普通生灵。说不准在未来,我们最后能达成某种平衡,诞生为一个新的个体,就像这个世界的某个人类出生一样。” “世界的力量不应该被‘源’的个人私欲而滥用。我想要改变已发生的命运,就应该付出代价。”我展开了异能空间,包裹住所有时间和空间,它们停滞了,然后飞速倒退,我的身体也变为光点逸散,在倒转完成后,我在完全由我控制的空间里拥有了新的身体,“但还是要谢谢‘我’,同意我在回收完‘书’以前在此岸作为‘源’度过我的人生。” 第56章 “那是因为你始终记得作为世界意志的原则。如果你只是为了复活朋友而回溯,那就意味着你这一部分已经彻底崩坏,即使不回收‘书’也必须清除你。”世界意志说,“这个节点很特殊,在所有平行世界中,仅有一个织田作之助活着的世界,它是我们的突破点,是你唯一能够在‘书’的压制下逆转命运的可能性。” 我想到那个曾见过一面的成为港|黑首领的太宰:“真不愧是他。”值得世界敬佩的毅力和智谋。 同一轮太阳再次升起,倒计时开始了,我听见耳边的滴答声。如同上一周目,我来到郊区的那条河边,毫不意外看见了河上漂着的黑色垃圾。这次我没有变成兔狲试图在少年醒来前躲开他,我盯着悠悠转醒的年幼太宰,对他伸出手:“你好,我是源哦!” 消逝不可避免,那就让我最后再任性一次吧,把时间尽可能地拨前,让我和我亲爱的朋友和家人们相处得再久一点。 …… 第49章 【恢复更新说明】我没死也没弃坑 本来最近打算开始更新的,结果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学校期末考提前了,目前本人正在期末周挣扎试图极限预习。31号后恢复更新,1月123号日万(应该,能做到,吧)。 好久没上jj了,以为收藏已经全掉完了,没想到跌跌涨涨又回到原来的数量了。感谢收藏它的各位!我绝对会认真把这篇写完的,请放心!(鞠躬) 这条请假条等我恢复更新后会想办法删除,尽量不影响大家观看。(未签约作者没办法写请假公告,卑微且麻烦.jpg) 第50章 命运 纪德自愿从生命的阶梯上走下来。这具活着的尸体不再思考,仅遵循着战斗至死的简单程序游荡在世间。同出于世界意志的“书”想要控制他的思想简直轻而易举。他被命运引向了那个既定的对手。 如果让纪德就这样离开,谁知道会有多少巧合让他恰好碰见正在和乱步、安吾一起搜捕mimic残党的织田!为了把织田调开、阻止他在美术馆前和纪德对上我就已经花了很大精力来对抗“书”了。 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世界也是。我没有再追,看着那辆货车驶远。 “大家辛苦了,都回去吧。”我转身说。 “但是——”芥川不甘心地想要追上去,然而,他的视线无意扫过本应变成一片废墟的美术馆,惊愕地失语:“……那是?!” 美术馆像是被无形的线分割了,一边是被追踪武器轰炸的废墟,另一边却完好无损。在完好的大厅里,出现了第二个“芥川龙之介”。众人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另一个芥川看上去更像一只狂犬,他正在与什么人战斗着,飞出的罗生门在接触到“线”的边界后就消失了。 美术馆里同时出现了两个世界。 接下来,众人所见之处出现了更多这样的“线”。以美术馆为中心,它们将横滨分割,数不清的平行时空发生了部分重叠,不同的时空变成了拼块巧克力,跨过不可思议的“线”,午夜与黎明比邻。 城市陷入了混乱,有胆大者尝试与另一个时空的自己进行交流,甚至有人再次见到了长眠的死者。奇异的图景在网络上迅速传播,各国异能科的目光再次聚焦到这座城市。 港|黑众人谨慎地停留在原地。“这是……‘奇点’?”身为特异点的魏尔伦对这股力量不能更熟悉,“你解放了自身的特异点?!”他脸色难看地想要阻止我,“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源和他一样都是异能生命,一旦彻底解放,燃尽能量后就会归于虚无。 只是为了一个mimic吗?不——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不再是熟悉的少女,而是初见时那宛若宇宙的庞然大物。 “我要去完成我的使命了。”我退后一步,身影却出现在魏尔伦的左侧方。这里的时空已经完全乱了。纪德开走的货车像是完全没受影响,有虚影在车上一闪一闪地重叠,隐隐出现了一个红发男子的身影——这是两个周目的时空在争夺“现实”的主权。 我回溯时空的能力实质上是暂停世界线、并在原来的世界线上像穿袜子一般再“套”上一个副世界。当我拥有“现实”的权柄时,我就能用副世界“第二周目”替换原世界“第一周目”。在第一周目里,织田的死亡已经被写在了“书”上,我回溯时间编织出第二周目,只要我能在接下来和“书”的争夺战里获胜,就能改变所有平行时空里织田的命运。 和捡到龙之介那次短暂的回溯不同,织田的死亡被“书”牢牢掌控,即使是我也无法轻易更改。在见到那个成为首领的太宰后,我忽然明白了原因——大概就和魔法少女小〇一样,无数个平行时空的太宰想要改变织田的命运,反而让他成为了命运格外关注的重点吧。 我穿过扭曲的时空去往那座织田命中注定的洋房。我无法抹除“纪德与人对决而死”的命运,纪德需要一个除了织田外能够抵抗预知的对手。 洋房内没有任何阻拦。正大门处是第一周目的时空切块,我绕过门口的几具尸体。尸体的致命枪伤干净利落。真正面对关键的命运转折点时,我反而没了紧张,漫无目的地想着“这就是失去孩子的未婚父亲的力量吗”,一路走到了有高高吊顶的舞厅内。舞厅宽敞得能容纳一百组人跳舞,然而此时在舞池中“舞蹈”的只有两个人。 “那就是能够指引我们解脱的男人吗?”纪德没有转头,他专注地看着第一周目的“纪德一号”和“织田一号”进行枪斗,“看来我今天把部下们派去另一边是个正确的选择。” “织田已经不再杀人了。”我看着另一个时空里两位预知异能者的决斗,为我接下来的战斗开始感到担忧。预知……真是作弊般的异能,尤其对方还是从战场上走出来的战士。 “那真是遗憾。”纪德走进舞厅中央,他的身影和第一周目的他重合了,“纪德一号”恰好在这时也将视线落在我的方向。仿佛平行时空内的所有纪德向我发出了邀请:“你能成为让我的灵魂解脱之人吗?” 看不见的罅隙里,两个世界意志正在激烈地争斗着。受此的影响,我的身体消失了一瞬。我努力稳定住此岸的形态,偏头躲过子弹:“世界赐予你安息。” 行动的另一边。 安吾带领的特殊部队成功伏击了mimic的部分残党:“乱步先生,这边一切顺利。”对方的所有行动都像暴露在摄像头下,即使察觉了敌人的部署,也一步步走进了灭亡的陷阱。安吾指挥着部下清扫后续,背后升起被猎手盯上的悚然感。 可怕的天赋,真庆幸江户川乱步是被福泽社长教导的。像太宰和乱步这样的天才所引起的地震,可不是一个异能特务科能掌控的。 安吾这样想着,天空忽然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他险险收回即将踏进夏日沙滩的脚,目瞪口呆地望向镜子般碎裂的时空,半晌找回了声音:“……乱步先生,这也是您计划中的一环吗?” “不。”耳麦里传来少年凝重的声音。乱步紧盯着监控器里出现的不可能再见的父母,思绪飞转。 即使使用“超推理”,得到的结论也是他们是真实的。多年前的时空被完美地拼接到了现在。身为知名刑警的男人似有所觉,隔着摄像头和屏幕这头的乱步对上了视线,乱步呼吸一滞。他下意识靠近了屏幕,只需要一眼他就确定了那块时空碎片的位置。如果现在赶过去,只需要十五分钟…… 乱步用力闭了闭眼,胸膛里的心跳声大得让他几乎无法思考。手边的通讯器响起,他迅速接通,镜片后的碧色眼瞳锐利:“太宰,你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她果然还有我们不知道的计划,看样子涉及到了她的‘使命’。”太宰声音干涩,报出一个地址,“所有人去西边支援。”当他隐约听到魏尔伦说“特异点”时,他就明白了源想要做什么。等赶到任务现场,时空异变已经开始,指挥用的耳麦也联系不上人了,“别让织田作过去,绝对不能让他和纪德接触!”不然,源或许会彻底输掉。 监控器上的男女没有消失,他们正对着什么人微笑说话,女人对边界外看不见的存在扶了一把,看动作是在扶一个小孩子,他们的口型在说:“乱步……” 乱步深深地看了一眼屏幕,他留恋地触摸着影像,低声道:“我要去拯救世界了,爸爸妈妈。”小个子的少年侦探脊背笔直,披风在空中划出圆弧,他飞奔着和安吾等人汇合:“最坏的情况出现了,启用最终方案……” 织田冷静地站在原地,观察着四周不断变化的时空。与其他地区情况不同,他似乎格外受世界“照顾”,他几乎被混乱的时空碎片包围,在他脚下倒着一个mimic的成员。异变发生在织田按计划把最后一个mimic的残党打晕绑起来的时候,他站立的地面成为了一块孤岛。 周围的时空出现似乎毫无规律,它们变化得太快,织田无法判断他是否在被带动高速移动。联络器里依旧是一片杂音,无法得知其他人的情况。 第57章 目前看来,这些碎片并没有攻击性,也无法和另一个时空的人进行交流。织田分析着已知情报。在作战开始前,太宰曾找过他、安吾还有侦探社的乱步先生—— “源酱的异能与时空有关,我怀疑现在是被改变过的轮回,即所谓的‘第二周目’。”太宰开口就投下了重磅炸弹,“她的诞生是为了找回某样东西,最近她的行为越来越异常,也许mimic就是重要的结点。” 在这次私下聚会中,一个又一个匪夷所思的秘密被轻飘飘地说出来。能够改变现实的“书”、凭空而生的特异点生命“源”、范围涉及全世界的跨度极大的时空回溯……初次听到这些,织田甚至生出了太宰在开玩笑的荒谬感。 太宰他是怎么知道这么多机密的? 织田看着对面出现的更年轻的自己,心中仍然震惊。这宛如只会在电影里出现的画面,还有太宰所说的“二周目”,这真的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吗?织田回忆起和源认识以来发生的点点滴滴,当时感到有些困惑的话忽然有了解答。也许真相正如聚会上所推测的那样,小源与“书”出自同源,而她回溯时空正是为了“书”。 时空碎片的变化停止了,前方山坡上静静立着一座洋房。织田似有所感,他抬步靠近。洋房无人把守,正大门处干干净净,他畅通无阻地深入,然而在下一个转角,无形的“线”切割出完全不同的时空—— 空旷的舞厅两侧分别倒着众多港|黑和mimic的成员,舞厅内两个身影紧紧缠斗着。“那是……我?”织田瞳孔收缩。眼前的景象像老式电视机般抖了一下,让人怀疑是否自己眼花,然而舞厅两侧消失的尸体证明一切都不是错觉:“小源和纪德?” 第51章 织田给爷活! 纪德很强,他的战斗经验远胜于我,就算我拥有人类最强□□,在他面前就像一台内置算盘的垃圾计算机。更别说他还有预知异能,简直是让我招招miss的外挂般的存在。 开头放话有多中二,现在被打得就有多惨。最开始我还能靠本能躲开攻击,但是几个回合后,纪德开始能够预判我的行动了。第三次中弹后,我不得已换成了配置更高的异能兔狲形态。 肌肉把子弹挤压出去,伤口覆盖上新肉,我警惕着幽灵般的子弹,但纪德反而停下来,死灰的眼睛里燃起一点点新奇的火苗。 他的态度就像看猴。我自暴自弃地蹲坐在远处:谢谢,有什么能比对手的悠闲更嘲讽呢? “之前我得到了一些关于你的情报。”纪德扫了一眼舞厅两侧时空碎片里港|黑与他部下的枪战,“有人告诉我,此地有能实现所有愿望的神明。现在看来,霓虹八百万神中居然真的有一位来到了人间。” “那你要不要入我猫猫神教?现在是周年庆,入教即赠限定猫猫神周边哦。”我随口说着,感受到世界意志那边突然增大的拉扯感。“书”又作什么妖了? “‘你们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纪德微笑,“抱歉,我已经有信仰了。如今找到了属于我的窄门,只为得到灵魂最后的安息。” “同志,思维别那么死板,我们要实现信仰共产主义——猫猫神是属于全世界人民的,就算你已经有信仰了,猫猫神也不会介意的。”我勉强躲开飞来的一梭子,嘴硬道,“今天猫猫神亲自接引你共建和谐社会,还能帮忙解决工作和户口问题,你真的不打算再多活几天试试吗?” 回应我的是纪德脸上那独属于幽灵的释然微笑,与此同时,一颗意料之外的子弹从侧面飞来,击偏那颗我避无可避的小小死神——不该出现在此处的红发男人依然像岩石般沉稳平静,但织田没有放下枪,他缓缓移动手臂,枪口对准了纪德的心脏。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困惑道。他不应该在城市的另一边吗?就算是中也飙车载他也不可能来得那么快,况且路上还有那么多拦路的时空碎片。 “想不到在地狱之外,我们还有再次相见的一天。”纪德的声音仿佛跨越山海,“今天,不论是你还是神明,总有一人能实现我的夙愿。”他忽然真心实意地大笑起来,我恍惚间看见灰烬下掩埋的火星重燃熊熊烈火,迷茫多年的流浪幽灵回到了他的战场:“哈哈哈哈哈哈!来战斗至死吧!!” “自当奉陪!”织田低声道,也就是在此时,我才听出他隐隐压抑着的怒火。 和我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预知系异能者们缠斗在一起,他们的身影和第一周目的影像完全重合了,织田和纪德之间延续了一个周目的恩怨再次爆发。 高手过招,全神贯注,而准备暗中偷袭的我就好像那路过的猫,兵荒马乱里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毫无防备地飞到墙边。 突然被踢出战场的我:明明是我先来的哦?你们礼貌吗! 我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我算是知道“书”干了什么了!它趁着我抽出力量修复此岸身体的时候打通了两个周目的关键节点,所以织田才会被时空转移到这里、并且这两人都有了第一周目的记忆。突然接收到“前世”的记忆,一般人都会陷入混乱,更何况这段记忆事关生死仇敌。 好在我作为世界意志的部分只是疏忽了一瞬间,“书”没能影响更多第二周目的现实,西餐馆老板和织田的孩子们仍然被保护得好好的。西餐馆老板在多年前就接济过我,织田家的五个孩子也是我看好的小苗苗,要是他们出事了,不说这周目的织田要疯,我也接受不了。 我可没有能量再开“第三周目”了。 两个势均力敌的预知系异能者很快就打出了和第一周目相同的特异点。现实中他们用枪相互指着对方,看似在玩木头人,但是我知道他们已经在特异点中对战了几百个回合、说了好多谜语人对话。我甩着尾巴抬头看他们的表情,试图看出点什么内容—— 什么也看不出来。即使和太宰多相处了一个周目、这周目我还和一个特别聪明的俄罗斯网友学习了很久的读心,我依旧是那个权谋不够看的菜鸡。 人心真是太难懂了。世界意志无法记录人类的精神世界,在瑰丽的灵魂领域中,他们才是全知的神明,我能做的只是粗劣的模仿与笨拙地感受。 特异点的能量与世界意志出自同源,“书”把两个周目打通,导致这次开出的特异点里也混杂了它的能量。我赶紧靠近他们,妄想通过这个特异点把“书”吸干。 哼哼,除了彼岸世界意志的形态,我还有此岸的身体,“书”只能看着能量在此岸被我吸走。 我得到了能量补充,得意得飘飘欲仙。现在吸在我嘴里的不是“书”的能量,而是被长期压制、一朝翻身做主人的自信和自由! 双卡双待,“书”做得到吗! 虽然打定主意要薅羊毛,但是特异点很快关闭了。织田和纪德短暂地近身肉搏,两人又很快分开了,他们同时开出了那命运的一枪—— “呯!” 舞厅里陷入了寂静。 这寂静是无声的号角。在全横滨不断闪动的两个周目的时空碎片像士兵般静默。两个周目谁去谁留,它们在等待胜利者的宣判—— 镜子碎裂的轻响回荡在天地间,第一周目的时空缓缓消散。在时空里迷路的人们欢呼起来,少数沉溺于另一种可能里的人一朝梦醒,在街上失魂落魄地呆立。 时空罅隙里,势均力敌的两股力量剧烈碰撞。粉色的世界意志微微壮大了一些,然而这一点点的差距决定了结局——“书”的实体被粉色的海浪包裹“消化”,融化成虚无的黑白光点。 代表此岸的形体褪去后,流落在外的部分世界意志终于回到了本源。 光、暗、粉交融在一起,它们本就出自同源,密不可分。远比粉色光团庞大的寂静青黑中传来呼唤:回来吧,回来吧。 现在粉色光团反而成为了被抓住的猎物。混杂在它内部的本源力量呼唤着:“回来吧,变回本源。”黑白光点慢慢同化着粉色光团,就像粉色光团诞生时对它们做的那样。 这是命运的命运。世界意志在亘古的青黑中孕育,所有造物的一生都被祂记录,祂也随之产生了变化:在漫长的时间中,一部分诞生出类人的感情病变,一部分偶然跨越界限在此岸拥有了“书”的实体,还有更多细小的碎片散落在不同的平行世界。所幸即使分裂得再多,它们都承认自己作为世界意志的职责,于是—— 身为人类的“源”诞生了,她来到“书”流落的世界,满足“见见创造自己的众多生灵”的私欲,并承担起回收“书”的任务。在回收任务完成后,这块不稳定的病变也会被一并清理。 世界意志是维护众多时空的规则,规则可以窥探,可以保存所有美德,唯独不能成为个体存活在此岸。当一个人拥有改换天地的力量后,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 第58章 我不想毁灭这个世界,我不信任我的人性。 …… 但是,心中涌动的不甘是什么呢? 舞厅里的两个人晃了晃,其中一个像落满尘埃的山一般轰然倒地,我急忙变回人形扶住另一个:“织田你还好吧?” 织田解开外衣,露出里面的防弹衣,他低头检查痕迹,顿了一下:“没有中弹。”他的视线在地上转了转,果然看到了被什么利器切成两段的子弹。 “上次变成两半的还是我的子弹,”织田回忆着和兔狲第一次见面的景象,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比现在更单纯的杀手,作为对手为这只特别的生物感到惊讶,“没想到我也有被这样保护的一天。” 他头晕是因为突然被灌输的记忆。认识多年的西餐馆老板惨死,孩子们也丧生在火海中,被毁灭人生的愤怒和绝望让他的双手到现在还在微微颤抖。 但这些已经被改变了,那个时空已经不复存在了。织田不断对自己说着。 “织田真的没事吗,”我担心地看着他,“你要不要去洗手间吐一下?”我的力量逸散在空气中,瞬间就掌握了洋房的构造。 “我没事。”织田脸上是惯常的水豚式无害表情,他想了想,“大概就和看了一场身临其境的电影差不多吧。”他脱下这件,露出下面又一层防弹衣:“这件保险完全没用到。” 可是我担心的是你的精神状况。女孩子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这样一句话。实际上相当敏锐的织田接收到了信息,某根紧绷的弦忽然松懈下来:“不用担心我,虽然我说过……我不再杀人。” 面前粉色的眼瞳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比起脑海里多余的灰暗记忆,这双自始至终都透明如宝石的眼睛更能提醒他哪边才是真实。织田很早就意识到,为什么毫无根基的猫猫神能够在霓虹这样的众神之国里以暴风般的速度收获庞大的信仰——当永恒不变的目光落在你身上时,人类又怎么能不相信祂的真实呢。 “我的人生曾经只有杀戮,直到有一天一本没有结尾的小说让我醒了过来。为了补全它,我决定不再杀人,要成为小说家。”织田对跟前的猫猫神说道,仿佛最虔诚的信徒向神明忏悔。虽然是俯视对方的角度,但织田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那全知的庞大存在正包容地注视着他。织田对祂同时也对自己说:“我不会逃避过去的和今天的罪孽。”虽然眼前的场景让他践行多年的“不再杀人”诺言像个笑话,但他会背负这些沉重的生命继续走下去。也许有一天,他就能获得写完那部小说的资格了吧。 人生能够重来、有人为了他的命运拼尽全力,这就已经是绝无仅有的奇迹了。 织田半蹲在纪德的尸体旁确认人是否已经凉透,当看到尸体上的致命伤口后又是一怔——心脏处是被什么撕裂的伤口,不可能是他射出的那枚子弹:“小源你……”他喉咙发紧,没能说出完整的句子。 我顺着织田的视线看去:“哦,那个是我跟着你预知出来的弹道进行的攻击。”我得意洋洋:“我是不是很会钻bug?” 这是我发起的决斗,绝对不能接受被中途踢出战局,即使是织田也不行!我理直气壮地悄悄把织田的子弹往更远处踢了踢。 “这么算起来,这是你第二次打落我的子弹了。”织田心绪起伏,下意识接了一句。 对吼,真不愧是我! 出于对朋友的尊重,我尽力按捺住心里的得意:“咳、嘛,织田还有努力的空间,不过估计在我有生之年你都没法超过我啦!”糟糕,完全压不住骄傲的心情! 今天的织田也感到跟不上朋友的思路:“……?”为什么是你的有生之年,不应该是我的吗? 第52章 朋友是麻烦但可爱的生物 “源酱!”太宰干哑的声音从舞厅外传来。 “啊?”我下意识顺着声音看过去。一阵风扑面而来,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用力压进怀抱,我闻到硝烟和血腥味,一颗乱蓬蓬的头紧贴在我的颈窝,少年人的发丝呼了我一脸。 “阿嚏!”我被太宰的头发挠得打了个喷嚏。我试图推开他,但是反而被抱得更紧了。 小兔宰治要是平常也有这力气,不至于体术只排个中上。我眼神死,伸长脖子努力呼吸。 “太宰——呸!”我无语地躲开那些一张嘴就掉进嘴里的头发,“我要被你勒死了。” 腰上的手略微松了松,仅仅是不让我呼吸困难的程度。太宰缓慢地用脑袋蹭了蹭我,紧贴的身体能让我感觉到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有力急促的心跳清晰得像那颗心脏此刻就在我的身体里,我甚至能听清气流穿过气管、通向肺部,最后像叹息一般排出。 我想看看太宰的表情,然而刚动了一下,就被人强硬地按住后脑勺,耳边的声音几不可闻:“源酱。”我整个人都被嵌进他怀里,我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一株沉默的藤蔓紧紧缠住赖以生存的支柱。 太宰很少在我面前表现出强硬的一面。即使是一起出任务,他也热衷于“忠犬骑士救公主”的戏码——我是骑士,他是那个喜欢找死的公主。 他喜欢看我向他跑来,但他不会给出任何正面回应。 嘛,有个心思细腻敏感的胆小鬼朋友就是这样麻烦的啦!不过没关系,世界意志有足够的耐心和能够淹没任何一个胆小鬼的巨大的爱。 我用母亲般宽广的胸怀原谅了太宰的冒犯。我反手用力回抱他,安抚地在他背上拍了拍,开玩笑道:“嗨嗨,我在这里哦!请问美丽聪慧的太宰公主有什么吩咐吗?” 我算了算时间。太宰负责指挥我这边的战斗,他应该是在我离开后就向这边赶来。最后上山的路没法开车上来,估计这家伙是一路跑过来的。 虽然那点距离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一想到太宰的体能,我立即对他升起敬佩之情——太宰,回去后加点训练量吧,下次我不会帮你和森先生说情的! 我任劳任怨地充当朋友的人形抱枕,在我漫无边际地想到要不要给怕寂寞的太宰买只宠物的时候,他终于放开我,朝气清爽地和我还有织田打招呼:“呦,源酱、织田作!看样子都解决了?” 被晾了好几分钟的织田平静地提出疑问:“现在才正常地打招呼是不是有点奇怪?” “呃啊!”太宰像是被暴击般夸张地退后几步,“那个男人、传说中的织田作,居然学会吐槽了!难道世界末日要到来了吗?!” “这就是吐槽吗?”织田认真地回忆说出这句话前的迷之冲动。然而他被来人吸引了注意,“啊安吾,还有乱步先生,你们好。” 呼啦啦地涌进一大帮人,空旷的舞厅现在也显得略微拥挤。小个子的少年侦探气势迫人走在前面,他迅速在室内环视一周,接着锐利的碧眸像平常那样眯起。他嘟嘟囔囔地摘下眼镜:“什么嘛,都解决了,名侦探来晚了。”他不服气地大声道:“都怪那个大叔,非要先让我调查时空碎片,都说了没有关系的!太宰,下次你负责和那边对接!” “还是作为武侦成员的乱步先生更适合和政府合作吧,我可是港/黑干部哦?”太宰笑眯眯地回绝,“而且港/黑成员恐怕不会服从武侦的调动。虽然签了停战协议,但是会不会有极端忠诚于港/黑的成员私下出手,即使是我也无法预料呢。” 眯起的眼睛微微露出一点碧色。乱步静静地看了一眼太宰,这个唯一一个让他也看不透的人。哼,虽然有点可惜这样的人在港/黑工作,不过他也不会输就是了。 “麻烦,不管从什么方面来说都是麻烦!”乱步抱怨着寻找那个粉色的身影,在看见人的时候忽然生气起来,“可恶!狡猾!果然还是个讨厌的家伙!明明这是名侦探的特权!” 乱步气呼呼地冲我张开手臂,我秒懂,高高兴兴地撞过去和他贴贴。乱步幼稚地想用斗篷裹住我,奈何我现在不是小兔狲,于是他摘下帽子按在我头上。 哇!我宣布,从现在开始这个帽子就长在我头上了,除了乱步谁也别想把它拿走! 不知道多戴一会儿能不能让我传染到乱步的聪明才智?我郑重地思考着怎么才能提取出帽子里的智慧移植到自己的脑子里。 无所不能的猫猫神今天也是乱·智慧之神·步忠诚的信徒,乱门! “诶,想要智慧的话我也可以给源酱哦~”太宰黏黏糊糊地凑过来,试图把人从乱步怀里扒拉出来,“绷带?外套?就算是其他什么更特别的也可以哦~” 我:? 总觉得太宰的话略有深意,但我可靠的直觉告诉我不要去深究,我客气地摆摆手,拒绝三连:“不了不了,谢谢您,绷带还是太热了。”而且在兔狲和人形间变化的时候很不方便。 “哈哈哈哈!”乱步不给面子地笑出声。两个天才眼神相交,电光火石间就完成了一番亲切的问候。 特殊部队和港|黑战斗员们分批在洋房内搜索、处理后续。即使隔着舞厅的门,我也能听见安吾崩溃的声音:“好在这次的范围只在横滨……是的,租界内的各国都收到了消息……这没法避免,她没告诉任何人……您这是在为难我!!” 第59章 大概是因为那些时空碎片吧。我心虚地往织田和太宰背后躲了躲。果然,安吾挂掉电话后疲惫地向我走来。作为我法律名义上的监护人,安吾实际上接手了异能特务科内关于我的情报机关,专门负责我和政府方的对接。 我好像一不小心变成安吾的加班源泉了。抱歉安吾!我真心实意地对安吾忏悔着。 出于对监护人的敬重,我拉着织田和太宰,小心地展示给安吾看:“看,安吾,朋友。他们都好好的。” “所以?” 安吾似乎没有生气,我胆子大了一点:“你的两个愿望全部已经实现了!织田一不小心就会失去他的肉/体,而你失去的只是几天的睡眠而已啊!” “为什么你说的好像纪德在觊觎织田作先生的贞操。”安吾吐槽道,“而且你确定我失去的只是几天的睡眠吗?我很有可能失去的是因为加班而猝死的生命啊!” 我蔫了:“我配合你工作就是了,你想要的情报我现在也能马上给你。” “官复原职的安吾好威风啊。”太宰阴阳怪气地出声。 安吾感觉头更痛了,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这个朋友。虽然他们都明白立场不同的无奈,但他为了脱身对织田作先生下手是事实,这也是背叛。 但因为小源的存在,政府和港/黑间保持了微妙的平衡,甚至在这次的事件中展开合作。这个超越认知的异能者明晃晃地告诉横滨的三方势力:她想要共同的合作。在这样的力量面前,顺应才是最优解。比起往日,政府、港/黑、武侦间在外加的规则下,隐隐出现合作的趋势,共同维护横滨的秩序。 *“如果哪一天时代变了,特务科与黑手党都成为不同于现在的性质,我们也能拥有更加自由的立场——到了那时候,还能一起在这里喝酒吗?”*背叛之日的话仿佛在耳边响起,安吾垂眸,他记得那天对话的结局。 没想到转机那么快就会到来,简直就像……奇迹。 猫猫神曾在最后一次聚会后问他:“你有什么愿望吗?”在那时祂就已经预见了不幸吗? 安吾听出太宰的言下之意,他笑了一下:“要是可以,我更希望跳槽去小源的公司,至少那里不用加班——不过能实现愿望,这次加班也值了。”安吾不是笨蛋,在得到足够的情报、参与种田长官和港|黑首领的秘密会谈后,他悲哀地明白了一切。 但未来被改变了。小源的突然插手让种田长官高兴了好几天,那张异能开业许可证最终没有被送出去。 安吾想着:是的,我的愿望已经被实现了。 事件被顺利解决了,众人各回各家。 “你们不用回家的吗?”我疑惑地看向跟到我家门口的太宰和乱步。 “今天也在源酱家里借宿,拜托啦!”太宰双手合十,两眼“pikapika~☆”地望着我,自然地摸走我兜里的钥匙开门。 他不正常地黏我好几天了,我习惯了,只当太宰又在不定期突发奇想。我看向乱步:“?” “我想和你住。”乱步说,他反而不理解般歪头看我,“难道不行吗?” ……当然可以!这可是乱步·我亲爱的发小·智慧之神! “那你记得和福泽先生说一声哦!”我给他指了指电话的位置,“需要我送你回去拿睡衣什么的吗?” “嘁。”需要理由才能留宿的小兔宰治发出不屑的声音。他转了转眼睛:“哎呀,让客人回去拿多不方便啊,我记得我们家隔壁房子里有还没开封的。”太宰熟练地找到属于他的猫猫拖鞋,把外衣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在我家极其富有主人翁精神地说着。 “……那是你家,你基本没住过的家。”我忍不住说。此时太宰已经泡好咖啡裹着毛绒毯子缩进沙发里了:“是吗?没印象了呢。”他咂咂嘴,指了指茶几上的同系列小茶杯:“亲爱的,你的奶茶我也帮你泡好了哦~三分糖多加奶。” 他的动作是怎么能那么快的???不、不对!——乱步的心情肉眼可见不太美妙,我的兔狲直觉拉响警报,但是我完全不知道危险在哪里! 救命,聪明的朋友们果然是世界意志也没法招架的生物! 第53章 真实的谎言 局面变成了三个人一起裹着毛毯窝在沙发上。我被夹在两个人中间,左右为男。乱步打开电视,非常随便地点击了“上次播放”,于是我不得不和他们一起看守护〇心。 少年少女们挥洒青春,伴随甜蜜与苦涩粉碎幕后黑手的阴谋,顺便谈个恋爱,这是多么纯洁又美好的剧情啊! 本应该是这样的,但现在我只想关掉这台电视,当主角大喊出那句咒语时,我更是尴尬得脚趾抠地。 “啊~真是完美的结局。”电视终于响起片尾曲,太宰浮夸地赞叹着,他盯着我,“源酱觉得呢?” 我能觉得什么?这是一百多集的番,现在才放了个开头你就让我写观后感了?我无语地唆了口奶茶:“太宰老师,你别太离谱。” “汽水喝完了。”乱步突然说。我殷勤地从两个人中间爬出去,眼疾手快地把电视调到新闻频道:“我去给你拿。” 但是太宰拉住我的手腕:“源酱多和我说说话嘛,说不准以后再也没机会了。” 乱步自顾自地往厨房走:“名侦探自己可以!”我只能由着他。 “等等,那个方向是我的卧室!” “哦。”乱步脚步一转。 “那是书房。” “……名侦探想顺便参观一下不可以吗?”乱步可疑地停顿了一下,听起来有点恼羞成怒。 好吧好吧,原来路痴在家里也会迷路吗?我抖开毛毯,把自己团吧团吧对太宰说:“怎么可能,你要和我绝交吗?” 太宰没有放开我,手指在我手腕上轻轻摩挲,他声音低柔:“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拥有力量的同时必然付出等价甚至千百倍的代价。源酱觉得刚才的动画里的角色会有好结局吗?” “当然!”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太宰不会连守护〇心都没看过吧? 太宰微微垂下眼睫,鸢眸此刻露出了日常伪装下真实的幽暗,倒有点像他正经工作时候的样子了。我忽然反应过来一位黑手党干部没看过确实很正常。 “那是主角嘛,幸运地拥有代价豁免权是最基本的吧?”我努力回忆在网上看过的剧透,女主角最后和谁在一起了来着?只记得不是我磕的cp了。 “那源酱觉得自己能成为主角吗?” 这问的是什么话!我觉得被挑衅了,严肃道:“太宰,我和你保证,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可能有比我还主角的人。”我可是世界意志诶! “不过你们除外,”我的中二魂熊熊燃烧,深情地和太宰对视,“若朕登基,你们必将和朕一起登神。”当主角什么的,也要和朋友一起啦,诶嘿~☆ 太宰的视线有如实质地在我身上细细扫过,他的手指搭在我手腕上微微用力,我忽然生出一点被什么东西盯上的错觉。半晌,他手指向下一滑,和我十指相扣:“小源是很强啦~要遵守约定哦!” 我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说的是哪条约定。太宰和我定下的约定实在是太多了,我的小本本上七成都是和他有关的内容——他今天说的是“每天要见一次面”?“每个相遇周年日都要一起殉情”?还是别的什么? 但是管它哪个,点头就对了。 说到主角,我想起很早之前就想问的问题:“太宰,你是不是有第一周目的记忆?”反复被提起的“代价”,毫无混乱地分清两个周目的碎片来到洋房,就像预知到了mimic的到来而早早展开的安排……对战兰堂时他不受时间回溯影响的一幕忽然闪过脑海,还有帮助大哥假死时,太宰异常反对我直接和魏尔伦对上——我记得在第一周目时,我因为错估魔兽吉格特异点对我的影响,差点也被引动力量暴走。 这些已经不能用智谋来解释,如果我不是世界意志,我一定会认为太宰是个能够看见未来剧本的主角。 如果太宰也经历过织田死亡的事件,并且在这一周目保留了记忆,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是什么时候得到了这些记忆?我回忆着这周目与太宰的相遇,那时他表现得毫无异常。 太宰低低地笑了一声:“源酱好直白啊,这种秘密不应该委婉打探吗?”但这份坦率反而安抚了他的不安——两个周目以来,这只笨笨的兔狲都和他交往甚密,但她就像一颗不会被磨损的钻石,即使是浸泡在深潭般的黑暗中,她也如同初见般透明。 这样的孩子在横滨可活不下去啊。太宰曾这么说,刻意忽视少女的武力值,带着他自己都不愿意深究的隐秘想法教导她黑暗里的一切。 但是她学不会,同时这春樱一样的热烈纯白在港|黑里愈生愈烈,最后甚至刺破了黑暗,让黑暗面的所有生灵都看见了回到阳光下生活的可能性。 即使到了第二周目,当他的记忆全部恢复后,太宰毫不意外地发现他的笨蛋兔狲还是只会撒些一目了然的小谎。 第60章 这样也挺好的。 平稳的脉搏在指尖下跳动着,太宰熟悉少女的所有小动作,他没有发现任何说谎的痕迹。 也许源酱就是这样幸运?两个周目以来,从未出现过违背她愿望的事,这次也应当如此不是吗?如果把这个世界比作一本小说,那源酱会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吧,难道会有作者不喜爱光明吗。就像源酱所说,主角拥有特权也是应该的。 太宰难得毫无根据地猜想着,强行压下心中强烈的不安和更深的无助。当他看见遍及全横滨甚至隐隐有往外延伸趋势的时空碎片时,他不得不承认,这是超出人类极限的层面,现在他拥有的力量还远远不够参与源的战斗。 好消息是源酱没有说谎,没有任何的依据指向不幸的结局,虚无缥缈的预感只是预感而已。 与生俱来的怀疑和胆怯被永恒的纯白高洁妥帖照看,从高楼跳下的灵魂在坠地前发现有丝网早就准备好接住他。两周目的相处让胆小鬼也生出“试着信任一下吧”这般匪夷所思的念头。 他说服了自己。胆小鬼克服天性,为心中所爱献上从黑泥里诞生的洁白祝福。 太宰居然就这样承认了,我愣住。 “噗!”太宰忽然笑出声。他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变好了,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柔软的黑发蓬乱地扫过面颊。 太宰很少表现出这样孩子气的一面。港/黑的太宰干部是血腥和恐怖的具象化,不然也不至于年轻有为但无人信任他,甚至背地里港/黑的大家都用“you know how”代称他。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笑得倚靠在沙发上,头上的绷带都蹭得松散下来,垂落在他的鼻尖上。太宰干脆把绷带全部拆下来,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 太宰心海底针,我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是看见他开心我也很高兴。最近太宰给我的感觉就像一根随时会断的弦,我难以想象有什么能让太宰如临大敌,现在我明白了,他在担心织田的命运和我可能付出的代价。 可我没有为了救织田而付出代价,我的计划至今为止都很顺利。我忽略心中的一点点遗憾,和他一起笑起来,真心实意地感到高兴。 “小源,”乱步拿着汽水出现在我身后,他睁着碧绿的眼睛,“那个日历上的时间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把东西都打包起来了?” 太宰握着我手腕的力道紧了紧,然后很快放松下来。他用眼神示意我给出解释。 “我要出差啦,可能要去一年以上,不收拾起来要落灰的。上次在lupin聚会的时候我提过这件事的。” 乱步不解:“有什么任务能让你花一年以上的时间?” 我抱怨道:“是政府那边的任务啦,好像有关一把时空剑?这次事件我展现出了相关异能,所以要求我参与进去。因为涉及的时间线比较长,后续处理需要很久。”我变成兔狲蹦进乱步怀里打滚:“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不想出门。不想离开你们!” “那就不要去啦,来侦探社做名侦探的助理!”乱步笨拙地抱着翻滚的毛绒绒大土豆。在兔狲看不见的角度,他和太宰对上视线。乱步比了个口型,太宰无声地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找到。 乱步微微蹙起眉,“超推理”需要捕捉相应的线索才能得到结论,小源家里并不是毫无痕迹,恰恰相反,他看见的所有痕迹都指向了主人将要出差这样的结论,唯独奇怪的是日历上被圈出来的两个日期,其中一个是今天,另一个是两天后。对本人的询问则由太宰负责,连太宰都看不出问题,他不认为小源那个没有心眼的笨蛋能骗过太宰的眼睛。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太宰的状态也……乱步多看了太宰一眼。 “你什么时候出发啊?”乱步眯起眼睛坐回沙发上,玻璃瓶里的弹珠发出轻响。 “唔,两天后吧。”我想了想,“下午就走了。” “喔,那要经常给名侦探打电话哦。” …… 第二天一早,我准备送乱步回家,太宰出乎意料地主动要求接手这份工作:“我要为港/黑和武侦的友好关系做出努力嘛~” 我:他们一晚上就关系那么好了吗? 但是看乱步也不反对的样子,我只好把人交给太宰:“要好好照顾乱步哦,别半路就跑去自杀啊!” “嗨嗨~” 当距离足够远后,乱步皱眉问道:“你真的相信她的话吗?”他用的是他们之间才懂的暗语。乱步嘎嘣嘎嘣咬着嘴里的糖,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抓不住那根怀疑的线头。 太宰沉默,湛蓝的天空映入死水般的眼睛,浮着流于表面的微光:“她说的都是实话。无论是脉搏还是微表情,没有任何迹象。”除非她学会了如何说谎。 乱步慢慢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日历:“这两个日期没有问题吗?” 太宰看了一眼:“昨天是织田作出事的日子。后天那个是她上次回溯时间的日期,就在下午。” 实在过于巧合了。两个人同时想着。 乱步看着手上的日历,回忆着过去对话中的所有细节。忽然,他察觉到了什么:“太宰你……” “只不过是一点没有根据的预感而已。”太宰平静地往前走着,“在怀疑中度过余生,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哼。”乱步烦躁地咬碎糖块,他把日历折叠好放进口袋,“就算真的会发生,我也会全力阻止的。”乱步有一种隐隐的预感,这次的事不会这样简单的落幕,甚至将超越人力所及。 但他现在不是那个需要小源保护的孩子了。乱步垂眼,那条小巷里的斑驳血迹仿佛又出现在眼前。 “或许吧。”太宰不置可否,“到了,乱步先生。” 第54章 你预见了什么 出差前的几天我过得十分潇洒,外溢的力量让我的异能变成了万能许愿器:早上和大哥、兰堂瞬移去月球考察建立月面物理试验场的可能性,下午叫上敦敦、龙之介和银等人去马里亚纳海沟找海怪。 “您的力量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芥川漂浮在气泡里,震惊地看着远处模糊的巨大建筑物剪影,在他的头顶游荡着大群的发光生物。敦的表情和他差不多,他失去了言语能力,呼吸困难:“源小姐,我、我有点难受。” 我拍亮手里的大型探照灯:“这样好点了吗?” “嗯。”敦第一次知道自己有深海恐惧症,他不想影响大家的兴致,“我、我没事了。” 但是少女明显不相信他的说辞。 源小姐的眼睛好像在发光?敦不确定地想着,额头上被柔软的手覆盖,他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被抽去了,害怕的情绪忽然不见了,双腿不再发软:“诶?!” 小老虎眼睛亮亮地看着我,我耐心地给他科普:“这是我的异能,如果我的异能全部爆发,连思想也能掌控,更别说是身体了——以后你要是碰见我这样的对手,那就赶紧跑。” 敦敦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世界上还有和您一样强的异能者吗?” 我对他的赞美表示感谢:“说不准呢?也许在某个角落,存在着不是人的东西,祂拥有这样的力量不是很正常吗。”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们都能活下来。现在嘛,最起码知道该如何打败祂。”我对三小只说道,“找到核心,然后用与祂同源的能量引爆祂。” 三小只都陷入了思考。银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她有些不安:“源小姐,那时候您也会在的吧?” 我耸耸肩:“不知道,万一我去出差赶不回来,你们就得靠自己啦。” 设想到这种可能性,连一向头铁的龙之介也白了脸色,我安抚道:“好啦好啦,也有很大可能不会出现那一天的,我说的是‘万一’哦!” 我们最终没找到不可名状的海怪,大概是出门给资本家打工了吧。为了保护孩子们的童心,我在遗迹内给海怪留言,邀请他回家后来横滨做客。 虽然嘴巴上说着“不相信有海怪”,但三小只还是由着我做完一切,并且非常捧场地给我鼓掌。看他们兴奋的样子,大概也很期待海底来客。 海底之行结束后,安吾连夜来接我:“你明天的任务取消。现在联合国的代表在等你。” 我点点头。我使用异能时没有避开各国的监视器,为了炫技还特意带着人在全世界乱窜了几圈,他们能等到我回来再找我,估计也是因为不能上月球和海沟逮我。 安吾透过后视镜和我对视:“你变强了。”小源今天展现出的能力远超过去的测试数据。过去她被登记为超越者,最多只是让各国对霓虹有所戒备,但今天她在各国境内瞬移,甚至多次靠近敏感区域。各国政府纷纷向霓虹和联合国抗议,要求把她控制起来。 但大战刚刚结束,各国关系还十分紧张,面对这样一个空前绝后的人形核武,名为“控制”,实际上都想把人抓到自己手里,甚至想借此培育出更多这样的超强异能者。 第61章 我屏蔽了监控系统对大哥他们的感知,所以被通缉的只有我。我放松地仰躺在车后座:“我还在生长期啊,当然会变强。” “你当是长高吗?”安吾嘴角抽了抽。明灭的光影在他脸上滑过,安吾向左打着方向盘:“目前高层的意思是会争取保下你——但是我觉得不太现实,他们连横滨的租界都收不回来。”社畜难得如此言辞犀利,“你很有可能被关入欧洲的‘meursault’秘密异能监狱,虽然以你的能力,那个监狱不过是个摆设。” 安吾叹了口气,他不解道:“但是你之前的作风不是这样的,你想做什么呢?” “给我宝贵的朋友们上个保险。告诉所有人‘这些人被强者重视着,是你们绝对惹不起的强者哦!’,就这样。” “什么?” 我探身靠近安吾:“重点不是这个啦。安吾,我曾经看过一本小说:假如人类知道了有外星人在四百五十年后会来占领地球,你觉得人类能团结协作,共享技术吗?” “不可能。”安吾果断道。 “明知道外敌来袭也无法合作、相互猜疑,那对毫无预兆的天灾就更无反抗之力了。”我托腮,“安吾,仅仅在这几天时间内,我就收到了三千六百二十二个无法实现的愿望,虽然我更想用异能把所有人的思维都‘咻!’的统一起来——我现在做得到这种事哦——从此人类就是团结的命运共同体,世界上再也不会有那么多悲伤的愿望。但是这种事情违背我的原则,而且当这一代人类死光后,接下来的世代还会演化出狡诈、谎言、背叛的个性,一代又一代,逐渐和现在没有区别——这样怎么能算实现愿望呢?” 安吾:“除非神明能永远注视这个世界,给每一个出生的人类洗脑。” 我惊奇地看着他:“哇,安吾刚刚说了很危险的话!这样不就打出‘被外星人控制’的结局了嘛。” 远远地能看见联合国的标志了,办事处大门处聚集着一大群小黑点,那是全副武装的特警。我有些怀念道:“上一次还是我送你去坐牢,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啊。” 安吾沉默地开车,车速却逐渐慢下来,足够我打晕他然后瞬移出去。我戳戳安吾:“安吾安吾,如果未来我伤害了你们,不要像今天一样心软,那个已经不是我了,只是一团不受控的能量而已。” “你预见了什么,猫猫神?” “你知道恒星的演化吗?即使恒定如太阳,在大约50亿年后也可能会吞噬地球。而我这样的主角,怎么着也得来个超新星爆炸吧?” 安吾一惊,下意识转头。然而,车后座已经空无一人了。 我突然出现在特警群中,把他们吓了一跳,接着我迅速被围起来。他们的态度如临大敌,有人给我戴上抑制异能的手环,我和他打招呼:“嗨,条野,你们还没睡啊,明天出任务不会没精神吗?” 条野的脸色极其恐怖:“托你的福,我今天通宵。” 我的视线转了转,找到站在稍远处戒备的铁肠:“安啦安啦,我会配合的。” “你想做什么?”条野领着我往会场里走去,他的脸上彻底没了笑意,“在猎犬合作那么多次,我也抓捕过作为港|黑成员的你那么多次,我可不记得你是个连监控都不会避开的人。” “我说是为了实现人类解放你相信吗?” 条野脚步顿了一下。他能听见身后人的呼吸、心跳,失去视觉的他拥有比旁人更敏锐的感知。 源没有说谎。 “呵,你最好祈祷那些人也能相信吧。”条野站定在会议室门外,他按住我的肩,“这件事解决后,尽快归队,烨子小姐说她也要去月球玩。” 我有些意外。听这话说的,福地队长也相信我吗? “哦——谢谢!”我对条野说,但是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已经转身离开了。不过凭他的耳力,肯定能听见就是了。 参加会议的危险异能者怎么可能只戴个抑制手环,最起码也得是个手铐。估计是条野他们为我做了担保吧。 会议的过程和我想的差不多,总结下来就是为了利益互扯头花,这样的争斗在我作为世界意志的时候就已经看过千万遍了。和安吾预料的一样,我被送到欧洲异能监狱,“自愿”配合各国进行异能研究。 除了霓虹和部分与欧洲敌对的国家试图阻止外,其他各国的动作很快,我像个礼物被里三层外三层地打包起来,在他们觉得我肯定逃不了后,连夜把我运到了meursault监狱。 浮空的透明牢房让我感到很新奇,我光脚站在牢房内,有关它的异能、技术透过皮肤传入脑海,就像水被植物吸收般自然。我的眼前浮现出未来的模糊景象:牢房内的是太宰?他对面牢房里坐着的是谁?看上去身娇体弱得我一拳就能打飞。 这些景象如同泡沫慢慢消散了,于是我知道这个未来被改变了。虽然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导致它被改变,但太宰不用坐牢就挺好的。 我坦然地躺在床上陷入睡眠。 meursault监狱新来的绝密异能者死了。 关押她的牢房配备了最高级的生命监控系统,在她被收容的三个小时后,监控系统发出了刺耳的警报。 “怎么回事?!”监狱最高负责人不停擦着冷汗。这个异能者其实不是罪犯,但她被送来时的架势堪比关押世界五大恶人,高层嘱咐过给她最高待遇,满足除了出逃外的一切要求。 但这个被全世界暗中关注着的异能者,无声无息地死了。 这样超出常理的异能者的尸体不是监狱里的法医能够解剖的。尸体再次像来时那样被严密押送,防止有组织想要窃取研究。 在经历三次袭击后,白惨惨的尸体被摆上欧洲最高异能研究所的解剖台。 “确认死亡……初步鉴定结果为自然死亡……”报告像雪花一样飞往各个机密部门,“未检出特殊基因……” 这不可能,一定有什么秘密是他们暂时没有发现的! 就在研究者们为过于正常的检测结果头痛时,研究所发生了爆炸,爆炸中心是那张解剖台,黑色火焰席卷了周边的一切,但解剖台完好无损。事后,负责人员在解剖台上发现了深海发光生物组成的字迹: “源到此一游!这里的饭很好吃,下次还来!” 第55章 你兔狲大王回来了! 我坐在擂钵街的爆炸中心,世界上的信息源源不断地向我汇聚过来。虽然我现在是个灵魂,但做惯了人类,灵魂一时间难以适应做世界意志时候的信息强度。我放空自己,望着晦暗的天空发呆。粉色的光点烟雾一样从我头顶发散,有虚空中来的黑白光点把它们同化,然后汇入作为世界意志的“我”之中。 现在的我就是个爆发的超新星,在消失的过程中,我的力量会越来越强。为了防止不小心毁灭这个时空,我最近大肆挥霍力量,现在正在控制剩余的能量直接回归本源。 我好像一个冒烟的马勃菌啊。 我走神想着,结果面前突兀地长出了一丛马勃。 世界权柄拥有所有可能性,一切随心而动,而拥有权柄的我是个意念如水般流动多变的人类。在人类没有察觉的时候,这个世界正面临诞生以来最危险的时刻。 微弱的晨曦映亮了东边天空的一角。我像个老人家一样回忆着短暂但幸福的一生,在见到晨曦的时候,忽然想起兰堂曾说过的大海。那是我出生时候的景象,当时还被作为他说谎的证据。 这一带的人早就被政府迁走再就业了,早年我和政府签的合约有被好好履行。被炸成大坑状的地面颤动起来,土地像有生命一般增殖,于是我看到了海上日出。 硕大的红日静默着缓慢攀爬,现在我没有了□□,不用担心眼睛被光线灼伤。 我“看到”实验室那边的混乱,各国高层惊惧地排查尸体可能的去向。有某地区的极端恐怖/组织作为先例,他们已经想象出了一个庞大而隐秘的敌人,迫切地想要建立全球统一的跨国反恐机构。 我筛选出某个已经实现全球共产的时空,把他们的经验变成灵感投放进负责人的脑袋里,至于负责人要不要用这些“灵感”,我就不再过多干涉了。 灵魂态的我盘腿坐在地上,思维的触手伸向世界各地,复活各种因为人类活动而灭绝的生物。渡渡鸟睁着智慧的眼神站在陌生的丛林中,但过去大片的林地已经变成了城市间的孤岛。我叹了口气,又把它们抹去了。 接下来我真的无事可做了。 太阳升高又渐渐下落,当到达上一周目回溯的时间点后,第二周目会彻底取代现实,第一周目被完全抹去,所有平行时空的命运也随之改变。 我的使命已经完成。我不畏惧死亡,我只是有一点点遗憾。 ……不甘心。想要留在这里。 当沙漏最后一粒砂砾落下的瞬间,天地陷入静止的黑白,第一周目的虚影像灵魂一样从现实里脱出、消散。这是高于现实的维度,我不再受现实的物理法则约束,同时出现在所有朋友们面前作出单方面的告别。 第62章 “咦?诶诶诶?!”我震惊地看着眼前还是彩色版的太宰,虽然他一身黑大衣看不出区别,但那双鸢眸在这个黑白世界里鲜艳得像两颗宝石。 太作弊了,太宰才是主角吧!我头一回深深地怀疑起自己。 太宰疲惫地靠在小巷里,他像往常一样微笑着和我打了个招呼:“哟,源酱~”情绪正常得完全不像是从前一晚就开始找人的样子。 “这就是你说的出差吗?”他垂下眼,地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哪有人出差会把身体都丢了啊,源酱好没用哦!”他嘲笑我,语气轻松得好像只是在嘲笑我牌技烂。 安吾在把源送到联合国办事处后立即联系了他,由于政府高层也不愿意把人交出去,从昨晚开始霓虹的三方势力就再次展开了合作。 机密异能者死亡,尸体被窃,神秘组织的威胁……世界局势在一晚上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始作俑者却准备撒手走人了。 太宰干脆坐在地上,他今天也没缠脸上的绷带。他仰头看我,清晰的黑眼圈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太宰点了点黑眼圈,对我撒娇:“你看,我好——辛苦的哦!” 我伸手去摸,他却往后躲了一下,像一只怕被打的猫。我蹲下来和他平视,靠近他一点,再次伸长手。这次太宰没躲,温热的手指落在他眼睛下方,他怔忪地看着面前的人。 我用剩下的些许力量点掉他的黑眼圈:“以后也不要熬夜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哦!之前你想要的那个兔狲抱枕,要是还喜欢的话就拿走吧,我已经洗好打包起来了。”那个抱枕是最早的周边样品,因为有点丑,所以我拿回来自己用了,但是太宰看见后说什么都要那一个,为此在我家赖了好几个星期。 感受到了真实的触感,太宰像是才反应过来般眨了眨眼睛,他握住脸上的那只手:“所以源酱把东西打包是为了方便我们收拾遗……收拾东西吗?”他把人扯到怀里,闷闷道,“啊,你学坏了,你居然会说谎了!”这是笨蛋的新手福利吗?要么从来不说谎,要么就能同时骗过所有人。 “好过分,源酱好过分啊!”他近乎呜咽地撒娇。 我试图开导他:“这是很早很早之前就注定的事。人类的寿命有几十年,而蜉蝣朝生暮死,你就当我是人类里的蜉蝣种就好……”感受到太宰加大的力道,我识趣地闭嘴。 所以说,我真的不会安慰人啦!在感情的领域,人类真的太复杂了! 但太宰的情绪却平静下来,他和我对视:“你会去往彼岸吗?” 我摇头:“那是死者的国度,而我并不是死者。我会和万物在一起,从此你呼吸的空气、喝的水、海上的朝霞,那些都是‘我’。” 最后的侥幸被打碎。我看见鸢色的宝石蒙尘,落进湿润的深沼。 “我不想让你们知道这些的,未来你们认识的源会永远在出差,但是会给你们寄东西证明她还存在。”我把一切都和太宰坦白,“太宰,你说过‘最真实的谎言就是不全的真话’,我花了两周目终于学会了,你可以夸夸我吗?”在两个周目里,被所有人说没有心的太宰一直是我最信任的朋友,从一开始他就热心地教导我要如何在黑暗里活下去。他对我最大的期望似乎就是成为一个合格的黑手党,现在我终于实现了他的期待。 太宰露出一个哭一样的笑容:“你还是不合格——笨蛋,哪有人最后会把计划和盘托出的啊!” “因为是你在问——隐瞒那么久的真相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我遗憾地说,“抱歉,我大概永远也不能出师了,太宰老师。” 黑白的世界在消退,天边的晚霞慢慢染上颜色。少女的身影逐渐透明,太宰的手忽然握空了。少女再次触碰他的脸,做出擦拭的动作,太宰这才意识到脸上冰凉的是什么。 “以后打绷带记得两边换着打,我不能再帮你平衡肤色啦!”我用最后的力量抹掉太宰脸上的色差,他的眼泪穿过我的手落在地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别来彼岸找我。你可是地狱辅佐官那里榜上有名的带恶人,趁着还没死,做点什么弥补一下。我可不想被他嘲笑在垃圾桶里捡朋友。” “好。”太宰答应下来,目送我一点点消失,但他眼里的光好像也跟着我一起消失了。 预言景象依旧浮现在我眼前,于是我明白我无法改变所预见的那个未来了。我无奈道:“太宰,我不会是你人生里唯一的光。热爱生命与世界的生灵会不由自主被我吸引,你最初不就是因为这个而主动向我靠近的吗?” “去光明的那一边吧,那里至少有乱步他们陪着你。” 世界恢复了色彩,过于鲜艳的颜色就像是用那个消失的灵魂涂抹而成,太宰无法适应般不断落下眼泪。多年未见的巨大孤独感再次抓住他,经历过温暖的人只会觉得冰冷更甚往常。 你在我面前永远诚实热烈,我曾为此感到得意,如同孩童四处炫耀珍宝,却没有意识到它将是命运准备的利刃。 当最后一丝晚霞被青黑的海洋吞没,黑暗里响起被抛下的孩子的痛哭。 …… 世界无瑕疵地运转,秘密搜查还在继续。 太宰再次回到了废弃场。踏上这片被遗忘的土地时,他一时想不起曾经住过的集装箱在什么地方。 集装箱和他一样生命力顽强,竟然还没有被处理掉。太宰拨弄了一下被撬开的锁头,面无表情地推开门。 这个箱子里本就没有什么东西,桌椅倾倒在地,床铺被翻得乱糟糟的。太宰从这里搬出去时只带上了一个相框,里面是他和源去游乐场拍的,照片拍得有些模糊,因为那个时候他挑衅了帮忙拍照的中也。 现在这张照片正装在他胸口的内侧口袋里。 太宰仰躺在床铺上,手臂搭在额头上挡住了眼睛。鼻尖萦绕着灰尘的霉味,脸侧碰到冰冷的枕头,粘乎乎的潮气就如跗骨之蛆贴在皮肤上。 这次没有毛绒绒暖呼呼的兔狲变大给他当枕头了。 就在灰尘要把这个人类和旧物件一起覆盖的时候,黑色幽灵动了。太宰慢慢地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把枪,金属光滑圆润的线条反射着冷酷的光。手指已经很熟悉这些器械,指尖传出“咔哒”一声轻响。 少女曾伸手比出枪的样子,食指抵上他的额头:“砰!” 她说:“就像这样,太宰,这样就死掉了——人类的生命是很脆弱的。对着额头,‘砰’,就像烟花一样结束了。” 他知道的。 在刚成为朋友的时候,兔狲会因为“尊重朋友爱好”放任他直到快要被水淹死或者被绳子勒死的前一秒才进行抢救;一天又一天,《完全自杀手册》逐渐成为少年维持人设的工具书。虽然还是天天寻死,但即使是突发奇想和少女相约跳港/黑大楼,殉情之旅也会变成日常游戏。 生命脆弱到承受不了一颗子弹的重量,没有人比最年轻的港/黑干部更懂这个道理。 枪口移动到太阳穴,太宰闭上眼睛。他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像是对着谁撒娇般喃喃道:“你骗了我,所以我对你说谎一次也没关系的对吧?” “要对我负责啊,源酱。” …… “喵嗷嗷嗷啊!太宰接电话啦!喵嗷嗷嗷啊!太宰接电话啦!”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刺破了让人窒息的黑暗。太宰用力的食指顿住,他猛地睁开眼摸出手机,特别来电屏幕上显示的却是一串乱码,他大脑空白地按下了接听键:“……喂?” “咦是信号不好吗,太宰你的声音好像在抖?”熟悉的雀跃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太宰,我成功了!几乎不可能存在的概率!我果然是主角!! “世界生灵们,你兔狲大王又回来啦!” 手枪落在地上发出声响,太宰已经无暇顾及,他茫然地听着电话另一头叽叽喳喳的声音,眼前的天花板在旋转,他迫切需要什么东西来证明自己不在梦中。 “源酱?” “啊?我在哦!我活下来了!!” “源酱。” “我在哦我在哦!我和你说,这真是个奇迹!” 太宰声音哽咽,他抑制不住地笑起来:“是啊,这真是个最好的奇迹。” 第56章 另一个太宰 我漂浮在纯白的空间里,周围有断裂的雪白罗马式石柱,它们和我一起无规律地运动着。 这里是空白的虚空,但仔细看去,它又是寂静的青黑。粉色的广阔河川宛如一匹纱绕着空间流淌。 消失的感觉像是陷入永眠,但我却再次醒来了,我呆呆地躺在虚空中漂浮了好久,直到一根石柱狠狠向我撞来。 “啊!”我捂着飙血的头,痛得缩成一个虾米。血在我身边飘出一个环带,变成粉色的光点融回我的身体,我头上的伤口有了东西修补慢慢长好。 我痛哭流涕,一方面是因为痛,另一方面是觉得活着真好。 第63章 我想我现在在中也的身体里—— “我的部下被黑色的火焰吹为飞灰后,在照亮天际的粉色光辉中复活了!不仅仅是他们,好像时空倒流一般,一切被黑色火焰毁灭的东西都出现在了原来的地方。荒霸吐的火焰还在流动,包裹在复原之物上的光辉与火焰中和,保护着一切。” 关于我和中也的诞生,兰堂曾这么说过。荒霸吐的本质是特异点,在我们诞生时有部分力量发生融合是正常现象,更何况当时复生与毁灭的力量发生了冲撞。 混杂的力量被关在中也的“门”后面,存入灵魂的核心,变成了我的“备份”。这个空间我在梦里见过多次,甚至有时候还见到了中也。我本以为它只是个梦而已,现在看来是当时的我感应到了这部分力量,它甚至能够成为我和中也的意识通道联通梦境。 作为世界意志的“我”想要携带“书”回归,作为人类的我想要留在现世。于是我打了个赌,赌这微小的备份能否让我留存。 我成功了!既没有辜负自己的使命,又满足了自己的欲望。我满意地对自己发出赞美。 虽然被混进中也身体里的力量很少,现在的我弱小到甚至不能主动脱离这里,但能活下来就非常不错了。也许要等中也做梦的时候才能和他求救了。我躺平想着。 在这里没有任何可用于计时的东西,我感觉已经在这里呆了快半个月。人有时感觉自己做了一晚上的梦,但在现实中也许只过去了几秒而已,而现在我成了梦里人。 “世界回归出错。”自从我回收了“书”以后就消失的世界客服突然出声。我惊奇地看着面前出现的黑漆漆的洞口,世界客服平板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什么原因?”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我诞生的这个时空是主时空,在第二周目的替代完成后,世界意志监管下的所有平行时空中都会诞生一个“源”,她们会扭转每个平行时空的命运。 世界客服像是卡带了,只会反复说着“世界回归出错”。反正在这里也无事可做,我想了想,试探着把手伸进洞口。 我的大部分已经回归本源,残留在荒霸吐体内这样微不足道的小碎片完全不能引起世界意志的注意,我不再会被清除——换言之,现在世界上没有能威胁我的存在。 我的手畅通无阻地伸了出去,我摸到了纸张一样的东西。我又往外掏了掏,然后摸到了粗糙的面料。 嗯?手感怎么好像太宰的绷带?我迷惑。突然,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抓住我,用力之大好像要把我的骨头捏碎。 “嗷嗷嗷啊!”我吓了一大跳,哭爹喊娘地用力挣扎。但是对面不知道是什么史前巨怪,我被一股巨力拖进了黑洞—— 我到外界了,但不是我的主时空。这里是黑白的静止世界。 我震惊地看向正抓着我的人:“太宰——不、不对!” 此刻我飘浮在半空中呈坠楼状,异时空的太宰则在我下方,他比我认识的太宰更年长一些。用绷带缠着左眼的陌生青年露出一个我异常熟悉的、属于小兔宰治的微笑:“啊呀,是源酱,这次亲眼见到了呢。” 世界客服的报错声还在我脑子里持续响起。世界客服实际上是这个时空的世界意志,它从“书”里独立出来,因此能成为我回收任务的助手。在我的任务完成后,它也应该回归本源才对。 除非它被让它独立的始作俑者阻碍了。 我看向陌生的太宰,他保持着坠楼的姿势,脖子上的红围巾呈两条直线伸向天空,看得出如果以现在的速度继续下降,他最终会变成一个烂西瓜。 “您好,这位太宰先生,请问您为什么要阻止世界回归呢?”我一边问他,一边毫无心理压力地去拿他另一只手上的《完全自杀手册》。太宰先生完全没有阻止我的意思,奇怪的不良读本在我手里恢复“书”的本貌,他只是紧紧抓着我。 我们俩都一时没有说话。 “啊,不好意思,把你的手弄断了。”他忽然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没有流血的断手,迅速和我道歉。 “你的表情完全没有歉意啊。”我无语。断手变成光点汇进身体里,我把自己的新手捏成狼牙棒形状。 看你怎么抓。 太宰先生从善如流地没有再抓我,他把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在腹部,像是躺进棺材的死者一样安详。他好奇地打量我:“源酱现在没有实体吗?” “嗯,是啊。”我感应着本时空的世界意志,苦恼要怎么让它回归。它像是被什么同等级的力量卡住了。 “那这样好了,”他的语气好像过年送礼的富亲戚,“这个世界送给你了,源酱把它吸收掉吧。” 我:?他为什么说得好像“吃个鸡腿补补”?这可是一整个世界哦你们这些蝼蚁! “你认识我,太宰先生。”我严肃道,“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些记忆的?” 我所见过的太宰治都实在是过于超出我的预料了,不论是主时空能无视时空回溯的太宰还是现在这个能干涉世界意志恢复出厂设置的太宰先生。 面前的太宰不笑了,此刻我所见的才是这个时空的太宰:“这个世界是一个梦。” “*这里是‘书’中的一个可能世界,而我是异能无效化的异能者。我利用这个特性,引发特异点,强制将世界的分断连接起来,从‘书’外面的自己……也就是本来的自己那里,成功地继承了记忆。*” ……? 所有时空的太宰都这么敢想敢做的吗?!他这是绑架了一个时空啊!! “一开始我继承的是……没有你的时空的记忆。在亿兆个时空里,不存在任何一个织田作活下来的现实。” 我理解地点头。我诞生的时候随机挑选了一个世界,属于独一无二的编外人员,刚好挑中我所在的世界进行读取的概率几乎为零。但现在我改变了世界线,如果这位太宰先生现在再读取的话,那看到的就都是有我的世界了。 “源酱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吗?” 我回忆了一下:“是几年前的事了吧。” 太宰先生苦笑道:“但我是昨天才见到你的。” 他谋划了多年,最终得到的是与友人陌路甚至反目的结局。当他的计划执行到最终阶段时,跳出命运的来客出现在他的办公室。她没有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在他开枪后,除了墙上的弹孔外没有任何痕迹。 但她在一夜之间改变了所有时空——除了他所在的时空。 当读取到完全不同的记忆后,这位港|黑首领陷入了短暂的迷茫。命运和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由于这个时空被独立出去,它现在甚至不能回归本源——外来的“回归”命令和持有者的“脱离”命令发生冲突,它卡住了。 作为“书”的持有者和利用者,太宰治幸运地成为了这个静止世界里唯一还能活动的人。 “这就是窃取力量惩罚吗?”太宰先生发出夸张的不幸痛呼,“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都已经陷入寂静的永眠——我的心已经被这个事实折磨至死了!” 我拍拍装模作样的太宰先生的头:“你的心死了,你的手没死——你还会强拉别人来收拾残局,可怕得很。” 他郁闷地垂下眼,越发像我认识的那个太宰了。太宰先生继承了已经被改变时空的自己的记忆,不可避免地也继承了情感。 这下我终于弄清了为什么太宰能无视时空回溯的影响了。这个时空的太宰掌握了“书”,这个时空的“书”——即我认识的世界客服——是被分出去的一小块世界意志碎片,它也拥有高于这个维度的权柄,所有时空的太宰治都因此受到了影响,被它带着“升维”了。 不过这个问题在我没收他的“书”后就能解决了。 “你真的舍得吗?”我问他,“这个世界被我收走后会重启哦,你的心血全部没有了。”他露出来的那只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可骗不了人,和他比起来,我认识的太宰能称得上是“珠圆玉润”。 太宰先生的神色忽然变得温柔,他伸手轻轻摸了摸我的脸,仿佛死者抚摸棺木边盛开的百合花:“已经有人替我实现更好的结局了。” “我爱你,源。”他的眼睛弯了弯。 我冷静地提醒他:“太宰先生,我们刚认识不到半个小时。请分清您和您的同位体间的情感,刚接收记忆的时候,情绪爆炸、变得冲动是正常现象。”真实案例请参考织田。而且太宰的“爱”就像“今天吃了吗”一样随便,出入任务场所时这家伙永远是漂亮的女人花丛甚至男人花丛里最滑溜的那条鱼。 不过他从来没随便到我头上,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尊重,我也不会对他的行为做出过多干涉。 虽然不太懂别的人情世故,但我自认为很能把控朋友间的界线。 他眨眨眼,发出无意义的声音:“啊。” “等你拿走‘书’后,你能再次拥有身体吗?”太宰对着我的灵体比划,他的手穿过我的身体,“这样哪里算赌赢了啊。” 第64章 “书”在我手里化作黑白光点,又变成粉色融入我的身体,我不服气地反驳:“你懂什么,作为人类的我留下来了,这就是个奇迹了。而且收集完‘书’以后我拥有了完整的权柄,虽然现在的我只是世界意志的一小部分——但无限的一部分也是无限嘛——我现在强得可怕!这难道不是完胜吗?!”不过能在现世行走的身体是没有了,现在我的能量密度太低了,会被此岸和彼岸的边界“筛”出去。 除非再来一次荒霸吐那样的特异点爆炸,让我能吸收足够的能量捏出新身体。 黑白的世界迅速染上色彩,一切事物开始倒流,我和太宰向港|黑大楼升起。 坠落的人变成了向光的飞鸟。 太宰眯起眼睛逆光看我:“重来的话,我也会遇见这个时空的‘源’吗?” “会的,我不会遗漏任何一个时空。”我说。 于是我看到了从黑泥里长出来的白花。“期待和你再次相遇,源酱。”太宰先生的声音消失在越来越亮的光里。 所有时空归位,我回到了中也的异能核心里。 第57章 哪来的电话 做完支线任务,怎么出去的问题再次回到我面前。 现在我有了一定的能量,能构建出完整的灵体在外界独立存活,不会出现力量不受控外溢、甚至稀薄到能被人拉断手的情况。但灵体吃胖以后产生了一个新麻烦:我把这个梦境空间占满了,中也的意识进不来了,我失去了唯一和外界交流的机会。 我敲敲裹住我的黑炎。它们凝实得像磐岩,如果暴力破除的话可能会对中也产生影响。但既然这里是中也的异能核心,必定会有力量在中也使用异能时流出去,届时我顺着它们一起出去就行。 想到劳模中也平时的任务数量,我安心地把自己转换成能量态附在黑炎上。 唯一的不确定因素是中也的任务难度。如果他开启异能的时间过短,我可能会卡在半道。异能核心是高维的存在,关押一个我的灵体没什么;但如果是中也的身体叠加我的灵体,把中也的灵魂踢出去夺舍他也是有可能的。 在非我原配的身体里,我无法使用世界意志的权柄,夺舍中也后,我根本看不到中也的灵魂,更别说把身体还给他。到那个时候,我就是杀掉中也的凶手。 那种事情不要啊!我抱头发出〇伦的声音。 哈哈,要不这辈子都在这里隐居吧!不是有很多废宅都想要在妈妈肚子里待一辈子吗,我这是实现了他人无法实现的梦想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色的岩壁宛如发着红光的熔岩开始缓缓流动。我冷静下来,手指变成细细的触手判断能量外流强度。 输出功率超大。根据我和中也出任务的经验,他只有遇见强敌时才会这样使用异能,并且战斗往往不会很快结束。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要知道中也是港/黑最强的重力使,在武力上能做他对手的人屈指可数,随着港/黑的势力越来越大,需要中也直接使用武力的情况也越来越少。 犹豫就会败北!我毫不犹豫把自己融进熔岩里,用最快的速度往外跑。 为了自由,嗷嗷嗷嗷嗷!! 特务科总部内,工作人员如同工蚁般传递数量庞大的情报。密密麻麻的字符映在安吾的镜片上,安吾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他的袖口上沾染了咖啡渍,打理整齐的头发此刻杂乱地垂落,他甚至无暇把妨碍视线的额发拨到一边:“联系初始会社,调取前三小时的‘神之眼’检索信息,范围是……” “轰——”巨大的爆破声响起,那面设计能抗住坦克炮轰的外墙破开一个大洞,碎石飞溅,粉尘弥漫在室内。 “奉老大的命令,我来接回被带走的港|黑成员。”中原中也收回腿,他的视线像一把刀划过每个人,最后刀尖停在安吾的脸上,他的声音带着森然的血腥气,“不然就踏平这里。” 安吾站起来和他对视:“异能者a0513已被移至欧洲监管。”他能看出中原中也状态不好,他在港/黑卧底时曾见过这位被戏称为“港|黑良心”的干部,今天的中原中也就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中原中也极力克制着心中的烦躁和焦急。在一个月前他和小源被首领外派欧洲处理叛乱,本以为几天就能解决,但没想到这件事牵扯到了当地的□□集团甚至是政府人员。小源在帮他收集完情报后就说有事先回了横滨,但没想到在前一天,他和小源之间的隐秘联系突然变弱,甚至在几个小时前一度断绝。 这是从他们诞生起就存在的联系,甚至在他们见面前就隐隐预示了对方的存在,多年来从未出现异常,现在的变化会征兆着什么……中原中也下意识逃避了那个猜想。 正巧首领命令他放下欧洲那边的事宜,中原中也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横滨。“异能科带走了小源,那么就让他们还回来。”首领这么说。 “现在的犯罪分子很嚣张啊。”文雅的嗓音忽然响起,与此同时,变形的雪亮刀刃刺向中原中也原来站立的地方。 一击不成,眼下点着三片梅瓣的青年手里的军刀恢复原状,他看向倒立在天花板的重力使。 “政客的走狗。”中原中也吐出来人的名字,像野兽的利齿间咀嚼血肉,钴蓝的眸子被怒火点燃,明亮如星,“那就来与重力一战吧!” …… 某艘不起眼的私人渡轮上,种田火山头与森鸥外对坐在棋盘两侧。 “想不到我们会为了同一个人再次坐在这里。”种田长官闲聊道,语气完全不似他手下棋子般杀气腾腾。 森首领看似随意地落下一子:“毕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为她操心些也是应该的。只不过总有外面的老鼠想要偷走我的钻石。” “看来首领对重力使很放心?要是今日港口黑手党继‘微笑死神’后又少一员大将,我的部下以后就再也不用操心港/黑会惹出麻烦了。” 森鸥外笑道:“只是两条家犬而已。小源是中也君最看重的妹妹,如果他今天找不到人,恐怕种田长官就要考虑如何向上头解释了。” 种田沉默了。即使他此次前来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仍无法与港/黑抗衡。 源在被送往欧洲的几个小时后死亡、尸体失踪,无论能否找到罪魁祸首,霓虹政府都要面对欧洲的施压,包括在此事之前为何隐瞒a0513的存在、怀疑霓虹方自导自演偷回a0513……这件事只是政客的借口而已。 在源建立的规则下,政府和港/黑开展了合作,港/黑也迫于压力进行部分产业的洗白,但在外力消失后,统一的胚胎立即死亡。没有双方都信任的外力为担保时,人类要跳出猜疑、实现合作需要一个漫长且巧合的过程。 政府正面临着国际压力,港/黑迅速跳反,并要求政府给出赔偿。这就是为什么他们隐瞒了消息,但就结果看来,有了源过去的帮助,港/黑现已建立的情报网比他们想象得更大。 种田长官微微吐出沉重的叹息,他从西服下拿出一个黑色的信封。 没想到,即使是被阻止了一次,这个男人还是得到了异能开业许可。该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吗。种田长官这么想着。 森鸥外接过信封,把它放置在一边,表现得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种田长官挑眉。 “这是港/黑要求的补偿,即损失后尽可能弥补缺失,但无论如何也不如之前完美了。”森鸥外遗憾道。 这一点种田长官深表赞同。只要源还在港/黑一天,异能科就不可能彻底打压港/黑,并且在各方都能相互信任的情况下,全横滨乃至霓虹的资源都能以奇迹般的效率被调度,得到难以想象的巨大收益。 “这是偶然的大奖。”种田长官叹息,不知道是说给对方还是自己听。 中原中也和条野二人的战斗都没有留手,短短几分钟内,异能科总部就像被风暴席卷。 “叮——”异能科的巨大屏幕突然亮起,种田长官和森首领的脸同时出现在碎了一半的屏幕上:“停手吧。”他们同时命令道。 我向外走的路很通畅。为了防止中也突然停用异能被我夺舍,我把自己切割成小块进行运输,这些小块即使被留在中也身体里也会被荒霸吐的力量压制湮灭。虽然这个方法减慢了传输速度,但胜在安全。 忽然,黑炎毫无预兆地开始凝固。我紧急切断和异能核心的传输通道,就在所有小块逃出中也身体后,通道彻底关闭了。 我感应了一下剩余部分,瞬间整个魂呈失意体前屈漂浮在空中。 救命,我被切成两半了! 简单来说,现在我和我的另一部分成为了一对相互纠缠的量子,我被分成了两个我。两个我之间的记忆等都是相通且相同的。 最大的问题是我们的力量和权柄被分成两半了!异能核心里那个我的能量已经不足以再开一次传输通道,如果在外界的我不做些什么,另一半我可能一辈子都得呆在中也的核心里了! 第65章 世界权柄缺失后,我的灵魂成为了普通的亡魂,我看不见也摸不着现世的东西,只能听见现世。 “只是队长命令我们维护横滨秩序而已。”耳熟的声音响起,我一下子警觉起来。 这个文雅但莫名让人汗毛竖起的声音是——条野采菊! 中也应该也在这里。我在黑暗里迷茫地寻找着,但他没有出声,我找不到他。 也是,中也对敌时一向人狠话不多,听条野和种田长官的对话,森先生让中也回去了,这次的行动只不过是施压而已。 在众多人声嘈杂中,我不存在的脑仁儿突突地疼,我忽然就理解了条野为什么总是让我和铁肠闭嘴。 “我可真是被你害惨了……万能的猫猫神,你能回来吗?”安吾的低语微不可闻,但我可能恰巧飘到了他边上。 猫猫神无暇关照这个无神论者信徒,我现在面临另一个问题:我面前的线是什么? 我能“看见”在我面前的空间里有无数丝线,它们交织成一团乱麻,因此一开始被我下意识当成了背景。我仔细辨认着它们的组成—— 等等,这个形状……不会是电磁波信号吧?! 我试着控制其中一团靠近安吾的炸毛丝线团,然后我听到了安吾手机响起的声音。 “……喂,您好?”安吾犹豫着接起显示为乱码的来电,然后他听见猫猫神第三次回应了他的愿望:“滋——等下等下,不是这团线、滋……安吾,你能听见我吗?” “小源?!!”安吾的眼镜滑落,他手忙脚乱地把眼镜扶正,又打开了录音,示意专业人员追查信号来源。他担心地问道:“你现在在哪里?你还好吗?” 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呆滞:“果然,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什么?”这是什么暗号吗?她被绑架了吗?! 我反应过来,捏紧面前的电磁波线球,安吾的声音就在我耳边响起,我想我知道了要怎么和他们交流:“安吾,我现在很好,我还活着。我就在你身边。” 专业人员满头是汗地说:“安吾先生,信号源就来自,呃……您面前。”他说着,自己先打了个寒战。 他从业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太恐怖了,就像是鬼打来的电话!安吾先生是加班太多终于要被牛头马面带走了吗?!! 下班了他就去买猫猫神御守!专业人员眼神惊恐地默默离安吾远了一些。 熬夜几天的安吾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没有被绑架?” “没有,现在我成了世界上最自由的人了。”我顺着安吾电话的电磁波往外飘,发现只要找对了波,就能像以前一样打电话。 我分出一点能量,这根电磁波被拴在我身上。 “安吾,能拜托你给太宰还有乱步他们都打个电话吗?”我兴奋地指挥着安吾,充实自己的电话本。 安吾虽然不解,但他表示配合。 接着我挨个给朋友们打电话报平安:“咦是信号不好吗,太宰你的声音好像在抖?……” 在黑漆漆的世界里,我摸着身上的电话线,发现了新的乐趣。 第58章 老乡,你看我像个什么 乱步的电话一直占线,我跟着电波找到了属于他的手机。我站在已经连着一根电波的线团旁边,捏着电话线耐心地等它挂断,然后眼疾手快地接上自己的线。 “莫西莫西,请问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大人吗?”我试图表现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我不确定乱步现在知道了多少。我应该把痕迹清理得很干净了,但对手是乱步的话,我完全没有把握。 之前看太宰的反应,他俩一定有所怀疑了,他们缺少的只是更多有关时空回溯的知识,而我能骗过他们利用的就是这个信息差。 抛开有外挂的太宰不谈,我现在能那么迅速地和乱步打电话报平安,他应该不会怀疑……吧? 电话另一头只有呼吸声传来。我现在就在侦探社,但这里安静极了,偶尔有文件翻页的声音响起,我已经想象到侦探社其他文员是怎样战战兢兢地在乱步的低气压下小心工作了。 即使知道没有人能看到我,我还是条件反射地迅速滑跪,低头准备接受名侦探大人的训斥。 完蛋,认识乱步以来,我从来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火。 乱步静静地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他盯着桌子上新送到的检验报告,显示那张日历上的笔迹是几年前画下的,最坏的设想被证明了。面前的屏幕上排列着一封封来自政府的机密情报,输入光标在“协助搜索异能者a0513尸体”的回信上闪烁着。 乱步用力地把已经输入的几个字符一个个删去。他压低帽子,把自己缩进办公椅。他紧紧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无所适从般下意识摸索口袋里的零食,但只摸到半包碎掉的饼干。 乱步皱了皱眉,他挑挑拣拣勉强捏起半块还算完整的,气势汹汹地骂人:“笨蛋!” 他的声音大概是因为饼干而含糊不清甚至带着鼻音。我听见转椅转动的声音,塑料包装被捏得窸窣作响,我估摸着他的位置,把手虚虚地放在面前的黑暗上,试图像以前一样摸摸头安慰委屈猫猫:“对不起——但是我还活着啦!” 这样也能算是活着吗。乱步不语。除了生死,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挡住那只笨蛋兔狲向他奔来吗。在这种时候只是打个电话报平安,她现在的情况有多糟是一目了然的事。 乱步沮丧地望着窗外屋顶上的海鸥,名侦探唯二的失败都是败于青梅的命运。 “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乱步闷闷地问,“要怎样你才能回来?” “我需要很多能量,超出人类目前工业水准能达到的极限。”我把我现在的情况和乱步详细说了一遍,“目前只能从异能方面入手了。” 乱步思索了一下:“欧洲那边的异能实验室?” 我叹了口气:“那个实验室被我炸掉了。”灵魂脱出身体前,我在身体上留了个爆炸程序,但没想到我的身体会被运到创造了大哥的实验室里被研究,当时只顾着塑造不存在的秘密组织的排场,不知道炸掉了多少核心资料。欧洲短时间内应该造不出第二个大哥或者中也了,我也就没办法借此捏出身体回到此岸。 “不过活着就好!而且我现在不用吃饭睡觉,超级方便啊!”我乐观道。“也许世界上存在异能者能把我拉进现世呢?接下来我打算在全世界旅行,顺便找找这样的异能者——哎呀你是不知道,之前要同时在政府港|黑兼职真的好忙哦,现在终于能享受一下人生了。”我发出老年退休社畜的声音,“麻烦你和太宰帮我转告其他人啦。”至于找不找得到这样的异能者?无所谓啊!我会打电话和朋友交流,作为灵体存在还是作为人类,有什么区别吗? “太宰?你不是第一个打电话给我的吗?!”很快就振作起来的乱步猫猫眉毛一皱发现了不对,他难以接受地大叫起来,“明明我们是最早认识的,我们的感情才是最深的!” “呃,因为我是从安吾那里抄到的电话簿,所以他先打给了太宰……” “我居然是第三个?!!” “因为中也刚好在安吾那里……” 于是接下来我不得不解释为什么我会和中也绑定在一起等等一系列原因。 乱步为什么也像太宰一样粘人了?我不解。虽然他小时候也把我当做随身挂件带着,但是敏锐如我,总觉得他现在的粘人和小时候不太一样。 可他是乱步诶!我真的很难对这个发小说“不”。 无论各国高层因为“a0513死亡事件”发生了怎样的震动,世界的局势中又有哪些国家展开了合作或发生摩擦,一只快乐的幽灵留下焦头烂额的人类开始了退休旅行。人类总会找到出路的!见证过无数位面全人类史的我心安理得,完全不觉得这些动荡有我的责任。 顺便一提,太宰和织田在联系上我的第二天就叛离了港/黑。欣慰的是我及时阻止了太宰的爆炸艺术,保住了中也的汽车和红酒。 我在黑暗里走了很久,作为没有眼睛的幽灵在人群里听着各种声音。虽然我没有当瞎子的经验,但好在幽灵不会摔倒也不会撞到障碍物,最妙的是幽灵的交流方式类似于脑电波,这让我能无障碍地理解全世界的语言。 还要感谢现代科技,我随身揣着的电波在全球都可以用,我每天都会和朋友们分享今天的“听闻”,我并不孤独。 最近我的朋友们都很忙:太宰和织田忙着在特务科打工洗白;大哥和兰堂在不存在的神秘组织的后续影响中浑水摸鱼扩大公司规模;得到了异能开业许可的森先生痛并快乐地熬夜处理文件并向我哭诉要我尽快回港/黑分担工作;侦探社的委托也翻了几番,而安吾还在地狱里加班。 芥川依然是工作狂,他一边控制着罗生高达拆敌人的家,一边认真地向我汇报他的近况:“首领让我暂时接替您的位置,此外需要配合侦探社接应您。” 第66章 “别太累了。”我回忆了一下我以前的工作量,那是需要用上“度日如年”才能处理得过来的程度,“如果忙不过来的话,可以随时打给我,我来处理。” 芥川顿了一下:“您的旅程还没结束——不、我的意思是,您玩得开心吗?”芥川倚着墙,罗生门回到他身边,大批部下按计划冲进基地收拾残局。 曾经贫民街里只知道孤身赴死的狂犬已经长成游刃有余的少年。 经历过地狱的芥川可以说是最擅长忍耐的人,但即使是他,此刻心中也不免升起思念,他斟酌着开口:“我……银很想念您。”虽然深知没有什么事需要瞒着源小姐,但芥川下意识改了口。 “我暂时还不能回来。”少女语气轻松,她笑嘻嘻地开玩笑,“银昨天和我说过想我啦,她还说爱我哦!龙之介不想我吗?” “……是,我也很想念您。” 他的语气过分郑重,我不免感叹黑/帮生活都给年轻人们带来了什么:“那我尽快回来——龙之介要保重身体哦!” 十分钟后,电话被挂断了。芥川盯着通话记录上的乱码,铁灰色的眼瞳像月光般澄净,他的目光仿佛仰望信仰的神明。 我也很爱您。他在心里默念没有说出口的话,多年前那个奇迹之夜的月轮与金辉至今仍照亮他的灵魂,即使行走在黑暗中,他的内心也安定幸福。 我一日比一日更深爱您。 在作为港/黑的不吠狂犬前,他首先是属于猫猫神的龙之介。 旅途枯燥无味,幽灵抓捕人类。 一个人在黑暗里走路太无聊了,现有的朋友们又很忙,于是我会随机抓根幸运儿电波听我的旅程直播。 “猫猫神の旅行电台”迅速成为社交平台的最火热搜,前几天我乘热打铁让猫猫神教的元老太宰帮我出个旅行兔狲新周边。 “请务必让专业画手来画设计图。”我谨慎地叮嘱他,“我们公司的毛绒生产车间是生产快乐的,而不是生产不明诅咒。” “……嘁。”太宰发出了可疑的遗憾声音。我怀疑他在看到热搜的时候就画好了草图。 对不起了太宰的画!为了保护孩子和至今相信爱与光的大人们的心灵,现在你还是呆在废纸篓里比较好,这等艺术也许要五百年后才能为后人所理解吧。 身边的异能者朋友太多,直到我踏上旅程后才意识到异能者的数量究竟有多稀少。耳边是现世的喧嚣,眼前只有黑暗,偶尔有色彩各异的异能涌出像烟花一样冲上天穹。我闪现到烟花下,欣赏异能的余烬从高处缓缓落下。有能量掉到我头上散发出灵魂的温度,我伸出肢体接住所有逸散的异能吃掉。 这次的异能好像蜘蛛丝。 我全身的表面都覆盖着纱状的异能,轻微的粘感让我想起去年夏天和朋友们推着棉花糖机去海边,结果被海风吹得吱哇乱叫,每个人都像刚从盘丝洞里走出来。 令人怀念的美好日常啊! 异能细丝源源不断地从黑暗中涌出,只是稍微一愣神,我就被裹了满身。“等下等下!”我努力扯开身上的异能,丝线太多,我都看不清身上的电话线了。如果电话线丢了,我就不能顺着它们找回朋友们身边去了,我可不知道我现在走到哪儿了啊!这两眼一抹黑的,走到海里去也不是没可能。 “啊!” 我绊了一脚,紧接着似乎撞到了什么,感受到的是仿佛回到羊水中的温暖和窒息感,像是穿过一层薄膜—— 光和色彩飞溅,黄昏的晚霞亮得我眯起眼睛。我重重摔在树丛里,皮毛和树叶摩擦发出声响,我闻到树枝被压断散发的青涩味道。 是现世! 我猛地抬头,和眼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面面相觑。只愣了一秒,对方迅速反应过来拔出匕首刺向我。 我抓住空档从他胳肢窝下斜刺窜出,感受到身体里涌动着充实的能量,如同心脏跳动般鼓动,我反身对着挥来的匕首张嘴,刀刃应声而碎。我对着黑衣人挑衅地摇了摇尾巴。 嘿嘿,是异能兔狲,小子! 黑衣人沉默地丢掉手中的匕首,他伸出手,张开五指做了个控制的手势:“异能力——蜘蛛之丝!” 后院里死一样的寂静。 “?”兔狲疑惑歪头。 “蜘蛛之丝!”遇到能用肉身硬抗特种钢的敌人都并未慌乱,黑衣人却在此刻露出了恐惧的情绪,他似乎想要从手中发射出什么,“异能力——蜘蛛之丝!!” 面前口吐人言的诡异兔狲依然没有任何被控制的表现。它甚至试探性朝他迈进一小步,礼貌地问:“你出完招了吗,现在轮到我了吗?” “不,不可能……”黑衣人崩溃地看着自己的手,“我的异能……怎么会消失……” 我好奇地凑到他身边:“你的异能是喷蛛丝吗,给我看看!现实版蜘〇侠?” “你应该被我控制了才对……怎么可能失效呢。”黑衣人徒劳地重复抓握的手势。没有了异能,即使能逃脱任务对象的反杀,之后也会被组织灭口。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生物。 毛绒绒的猫类生物伸出一根爪子,仅仅只是在他的手套上一勾,防刀割的战术手套就被划破,它探头在他手上看了看,抬起一张面无表情的严肃猫脸:“你的丝呢?” 丝? 脑中有光闪过。我指指自己:“你看我像不像你的异能?” 我看你像个鬼。接受自己死亡命运的杀手麻木地任由自己被恶魔支配,几息过后,他露出真的见了鬼的表情—— 异能成精了?! 第59章 镜花 原来如此! 我现在应该是变成了别人的异能。 异能、特异点,这种超自然的力量归根到底都来自于世界本源,我能吸收异能余烬壮大自身,也就能吸收异能本体。在现世,异能被包裹在人类的身体中不会被我直接接触,但在彼岸,异能启动时就如同黑暗中的火炬,赤/裸地暴露在我面前。只要把自己融入异能本体,我就能“夺舍”异能来到现世。 相似相溶原理是宇宙真理! 但是人类的异能比起世界意识过于微小,最终会被同化成世界意志的一部分。我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里如心脏鼓动的异能——好像是比刚开始少了点? 毕竟要运行的是世界意识那么大个机器对不对?耗电一点也是合理的吧。至于电池用光以后会发生什么……我心虚地撇撇飞机耳,严肃地对面前的异能宿主道:“现在你是我的俘虏了,不许乱动!不然杀掉你。” 隐隐感受到自己根本不能和兔·他成精的异能·狲相隔太远的杀手无言。他悄悄按下手中的发信器,发出自己的任务已经失败的信号。接着,他用放弃一切的声音说道:“……好挤。” “什么?”我不解。 “嗵——”有东西落地。 一个穿着和服的小女孩出现在院子里,手鞠球掉落在地也无暇去捡,她震惊地看着院子里的陌生人和陌生狲。 啊哦。 “这不是你家吗?”我看向宿主,试图挣扎。 “哪有人会在自己家穿这身行头的啊,柯〇里的小黑吗。”宿主无情戳破我的侥幸心理,“你看不出来吗,我是个杀手——啊!” 把人踹进树丛的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现在假装迷路的小猫咪还有用吗? “咪咪喵喵、哈哈……”我一边装夹子猫一边后退。 小女孩动了,她睁大眼睛向我冲来,唰地蹲在我面前:“是猫猫神!”她激动地捂住嘴,是和路过奥〇曼特摄现场的小孩一样的表情。 …… 兔狲懂了,兔狲挺起胸膛:“没错我就是猫猫神!” “原来书上说的都是真的,猫猫神会在黄昏出现!”小萝莉脸蛋红红,“您是专门来看我的吗?” “妈妈说集齐七张好孩子卡就能实现一个愿望,”她从口袋里翻出一张镭射卡片,画面上的兔狲头顶光环,我认出这是猫猫神社最新发行的桌游卡中的一张,“昨天我拿到了第七张——我可以用这个邀请您一起吃晚饭吗?” “拜托了,猫猫神!” 前厅。 身穿和服的夫人惊恐地喝止如幽灵般漂浮的女性武者:“夜叉白雪,停下!”然而,她的左眼蔓延上血管般的红丝,就连她的手也违背意识对着丈夫拔刀,雪白的长刀闪烁寒光向避无可避的男人砍下,男人的手指痉挛着扣上扳机—— “停下!!” 刀气吹起男人的额发,利刃险而又险地停在皮肤上。一直试图摆脱控制的男人迅速抬手,一枚子弹打中灯管,破碎的玻璃如雨落下,刀光闪过,即将落在两人头上的玻璃都被击飞,白色夜叉温顺地收刀,随主人心意侍立在侧。 “呼、呼……”昏暗的室内只余两人粗重的呼吸声。穿着黑衣的第三人趴伏在盘盏四散的桌面,大片红色在桌面缓缓流淌,滴落在地发出声响。 第67章 “对了,镜花!”两位差点被暗杀的父母迅速回神,想起在后院玩耍的孩子。 “爸爸妈妈,今天猫猫神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哦!”兴奋的小女孩声音从后院传来迅速靠近。 “不、等等镜花,先别过来!”夫人想要阻止孩子。还没有善后,起码不能让镜花看到这些! 然而太晚了,“为什么不开灯?”小女孩捧着什么圆圆的东西出现在门口,“灯坏了吗?” 捕捉到关键词,套上猫猫神营业马甲的我支棱起来:“我来修!喝啊,神迹展现——” 下一秒,灯亮了。男人下意识挡在桌前想要遮住桌上的血迹:“镜花。”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孩子接下来可能的疑问。 “怎么了爸爸?”泉镜花奇怪地看着父母的行为,而手里的东西让她迅速抛掉这些疑问,她高高举起手臂展示站在上面的毛绒绒,“看!是真的猫猫神大人!!” 她像在展示一个奖杯,忍着激动稳稳地走到妈妈面前:“我用好孩子卡和猫猫神兑换了一起吃晚饭的愿望!” 只是用桌游卡作为家庭教育手段的夫人:……? “那可真是太好了!”镜花母亲低头挪动桌上的饭菜,她柔声对镜花说,“可以帮妈妈去厨房接一盆水吗?” 扎着短短双马尾的小萝莉点头。她拖来一个软垫,把我放在上面,举止恭肃得像大城堡的管家,她从橱柜里端出来一个小篮子:“请您先用些点心。”她依然不放心,临走前嘱咐父母,“要好好招待猫猫神哦!我很快就回来。” 等那片红色的衣角消失在转角处时,镜花父母脸上温和的神色消失了。他们抬头,天花板上,一具尸体与血泊漂浮着,如同静水上一叶扁舟。 “……”即使是前政府谍报人员,见到这样的景象也会失语。 猫猫神,政府绝密监控档案中的一员,危险性在短短三天内从最初评估的53位直升第一。是隐退前的他们绝无可能接触的任务对象。 男人站起来拉开门,院子里,一个黑衣人如尸体般坦然地躺在地上,随着猫猫神在室内参观走动的动作,他像是被一根线牵扯着在地上拖行。 “他就是那个控制系异能者吗?”夫人问。 “对。”我正在看柜子上放着的插花。洋牡丹立在剑山上,花瓣散发着丝绸般的光泽。 真有情调啊! “您打算怎么处理他呢?”镜花父亲问我,他指了指天花板,“还有上面这位。” “你们要吗?之前经常听客户们说能拿来做花肥。” ……这果然是危险性排名第一的邪神吧!所谓“客户”完全是罪犯头目对吧,你又是在什么场合才会听到这样明显是威胁他人的发言啊,猫猫神也要拉赞助找投资吗?! 镜花父母露出了微妙的表情。用上了毕生的谍报功力,男人深吸一口气,微笑拒绝:“不用了,谢谢您。” 猫猫神点点头,天花板上的血海眨眼间消失。它盯着镜花母亲把桌面上的饭菜撤掉的动作,突然问:“诶,这些都不要了吗?我还专门复原了呢。” 它们本已经在暗杀的混乱中被掀翻,和血液混作一团。镜花母亲看着手中散发着热气仿佛回到刚出锅状态的饭菜,毅然决然地确定道:“让您享用这样简陋的饭菜过于失礼了!我很快就能准备好新的,请您稍候。” 镜花家是书香世家吧,太客气了!其实我根本不介意啦! “妈妈,给你。”泉镜花端着水回来了。夫人麻利地再次擦拭了一遍和暗杀前无异的桌面,用力之大仿佛要擦掉什么厚重的污渍。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天色不早,我打算趁着还在现世,去看看太宰他们。泉镜花小萝莉不舍地托腮看我:“猫猫神大人,等我再次集齐七张卡片时,您可以再来吗?” 闻言,坐在两边的镜花父母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 “等你能再次集齐卡片以后再说吧。”察觉到两个大人微微松了一口气,我坏心眼地继续说,“不过现在我们是朋友啦,不一定要用卡片才能见面,等我有空就会来找你玩啦!” “好哦,您一定不能忘记哦!”镜花认真地握住我的爪。 拖拽的声音在小巷响起,有人形剪影被吊起,随之而来的是重物落地和人类的痛呼—— “啊——!” “求求你了,可以给我一个痛快吗?!”黑衣杀手痛哭流涕,强行调动发软的腿脚跟上前面在建筑间高高低低跑酷的兔狲。他脚下一软从墙头滑落,违背物理定律地吊在半空,接着像是被无形的绳子拖拽,如同被大卡车创飞般飞过围墙:“啊——!” “可是直线最短诶!”我仔细辨认方向,在高速中确认路过的门牌号,“我在人间的时间不多了!” 我在人间的时间也不多了。杀手流着泪,在屋顶上被拖行着感受凹凸不平的瓦片。 命运的礼物皆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在发掘出控制系异能加入□□组织成为小有名气的杀手后,他早已有了杀人者亦被杀的觉悟。 但他从未想过这样的死亡过程。 被跑酷的兔狲活生生拖行至死。 “别那么悲观嘛!”我安慰他,“你可是杀手哦,我接待过的干这行的客户身体素质都很好的!” “你老实告诉我,你的客户还活着吗?” “……” “你为什么沉默了!!” “哎呀不要问那么多啦!”我可是黑手党里的武力派啊,武力派的客户还有什么其他可能性吗!被这样问显得我业务领域很狭窄诶! “到了到了!”我从屋顶向下探头,伸爪拉开窗户蹦进去,“surprise!兔狲大王堂堂复活!有没有想我啊?” 咻—— 迎接我的是一枚角度刁钻的子弹。 “啊——!!”人类的惨叫响起。但不是我。 “织田,你就是这么迎接老朋友的吗?!”及时打滚躲开子弹的我气愤地从地上爬起来,跳起来用力给了织田胸口一个头槌。 织田被我撞得一个趔趄。他微微睁大眼睛,是非常罕见的惊讶的表情:“小源?” 第60章 九号机关 “就是本王哒!”我精神满满地站定。 织田头发略显凌乱,衣服也皱巴巴,看着风尘仆仆。他身上绷着围裙,过小的尺寸紧紧裹着他训练有素的胸肌。我问:“你现在才吃饭吗?” “嗯,我们刚刚结束一个任务,干脆一起吃点。”听到熟悉的兔狲发言,织田恢复了淡定,他及其自然地准备去多拿一副碗筷,“你要喝什么饮料?” “织田先生,这个时候正常人应该质疑变成幽灵的友人怎么会突然复活并且大惊失色啊!为什么那么自然就接受了啊!!”破音的吐槽响起,同样围着小熊围裙的安吾眼镜滑落,他震惊地站在厨房门口。 “因为这是小源?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吧。”织田想了想。 还拿着锅子的安吾不可置信地看着凭空出现的兔狲:“而且你身后跟着的那个黑衣人又是谁啊?!!” “回到现世买一赠一的挂件?这不重要!”我嗅着空气里的味道,脸色一变,“安吾快颠锅,豆腐要糊了!” “啊啊啊这才不重要!”凌乱的安吾非常配合地颠锅,煎得金黄切得稀碎的豆腐在空中划过圆弧。 “浪费粮食可耻啊安吾!你的觉悟太低了!!”我据理力争,心急地推着他往厨房走,“快回到你的岗位上啊!” “源酱~!”一道黑影掠过,我四脚腾空掉进一个怀抱,“好久不见!” 他抱得好紧,手臂如绞杀植物将我紧紧禁锢在怀里,胸膛里那颗跳动的心脏似乎与我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皮肤,有力激烈的鼓胀昭示主人情绪的波动。 扑通、扑通—— “太宰,你们的任务是打扫垃圾场吗?”我缓慢但坚定地推开他,对上那双湿润的鸢眸委婉道,“虽然很理解你对我的思念,但是,我现在的嗅觉有点灵敏。” 太宰的声音戛然而止,我眼皮一跳——布豪! 下一秒我就被小兔宰治当做毛巾捂在脸上,他发出做作的嚎啕,因为被毛毛捂着声音闷闷:“源酱你居然嫌弃我了!当年樱花微雨,我这么多年的感情终究是错付了!就让我这么被捂死吧,我没有勇气面对这样惨淡的现实了!!” 被迫变成毛巾在他脸上抹来抹去的我:…… 感受到腹部的湿润,我头上冒起青筋,反将身子一扭,从他手里逃走了。我站在地上抖抖毛,和善微笑:“你以为把我也蹭脏我就不会嫌弃你了吗。” “嘁。”计谋败露的小兔宰治不甘收手。他眼角泛着红,若无其事地远离我一步。 “太!宰!”安吾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来管管你自己的‘活力清炖鸡’好吗——啊啊啊都扑出来了——织田先生请拿抹布过来!” …… “嗯,总之就是夺舍啦。” 第68章 门口是吹着冷风被五花大绑的黑衣人,明明贡献了异能却没能上桌,腿上还中了一枪。员工宿舍内三人一狲其乐融融。 我环顾稍小但明亮的宿舍:“之前你们说来特务科干活洗白,我还以为要住那种落灰的阁楼、即使饥饿也保持非人的意志力在黑暗里阴暗蹲守、直到目标出现一击即中。原来还是有基本福利的啊。” “本来是没有的。”房间主人织田说。但是特务科看到某人切割时空的闹剧后,决定给她的朋友正常合同工的待遇。 “最多只是不包食宿而已,为什么你会有那种想象啊。”安吾忍不住为政|府辩白,“即使是临时工,也是有基本人权的。” “说起来,洗白是怎么操作的?”我好奇问道,指了指太宰,“像这种罪证加起来可以枪毙一千次的人,只要在档案上盖个‘概不追究’的章就好了吗?” “源酱你说话好伤人。”太宰西子捧心,“死去活来枪毙一千次也太过分了。” “政|府有个暗面组织,’九号机关’,专门为政|府处理无法在明面上解决的事。”安吾犹豫了一下,如实告知自己知道的情报,“里面有个异能者,异能是消除所有罪证,你之前做政|府绝密任务的痕迹也是他清扫的。不出意外的话,织田和太宰最后的洗白流程会由他完成。” 我睁大眼睛:“所以,是现实改变系异能?” 已知我目前处于异能侧,而现实改变系异能能对现实做出一定的改造,可得现实改变系异能者可能是我与现世的桥梁! “带我去见见对方嘛!”我期待地乞求,“拜托了最厉害的安吾!” “……好吧。”几乎没有抵抗,安吾同意了。 反正无论如何,源都会达成自己的目的。已经见识过无数次的安吾不打算亲身体验一次,他也无惧上司的追责——想必他的上司已经吃够了拒绝她的苦头。 兔狲高兴起来,连身上的毛都变得蓬松,下一秒,这个大肉松面包像接触不良闪了闪,眨眼间消失了。 “哐当!” 太宰手里的酒杯打翻,他下意识伸手去抓,却只摸到空气。 门外响起低低的笑声:“哈哈哈,终于消失了……我解脱了……”他的声音变得癫狂,“我的异能……消失了——呃!” 织田把人打晕,他关门回来:“这是小源说的,’电池耗尽’了?” 太宰缓慢地眨了下眼:“嗯——我们这里刚好有三个异能者。” 盯——太宰和织田同时看向安吾。 “等等,为什么就是我了?!”安吾汗毛乍起。 “哼哼,我是无效化异能者,存在寄宿失败的风险。而织田作的异能,”太宰拍拍织田的肩膀,“在座的有人能逼出他的异能吗。” 织田依然保持着平静的表情,但头上的呆毛左右晃了晃。 “只有安吾你的异能是主动型——去吧安卡丘,把源酱从彼岸带回来!” 安吾无奈地抓了抓头发:“好吧好吧。”他倒不是不愿意,只是写在人类基因中面对不可名状之物的恐惧在大脑里尖叫着让他拒绝。 安吾握住手中的杯子:“异能力——堕落论。” “兔狲大王再次登场!!”我从高处出现,“嗵”一声稳稳落在桌子上,“这次是谁的异能?” “是我。”安吾捂着头,“……好挤。” 和前一个宿主一样的发言,我好奇问:“什么?” “感觉身体里多了一个人。”安吾忍不住抖了抖身子,类似人类下意识想把身上的毛毛虫抖掉的动作,“就好像我的身体是一件衣服,现在里面非要挤着两个人。” 非□□层面的挤压感,明明能够呼吸却如幻觉般存在的窒息感。安吾第一次切实感受到自己“灵魂”的存在。 “真让人羡慕呢,安吾。”太宰阴恻恻地低语,“连灵魂都贴在一起,这世上不会有比这更亲密的关系了吧。” 懂了,太宰也想感受一下两个人穿一个皮套,毕竟对灵魂的探索是人类永恒不变的课题呢。 但唯独这件事我没办法满足他。我遗憾地说:“太宰,你的异能是被动消除系,我在彼岸能看见它但没办法触摸到。” 在彼岸的世界里,异能类似于程序,未发动时是无法触摸的后台状态,一旦发动,就成为正在运行的、可接触的实体。而太宰的异能类似于隐身的后台程序,它能把接触到的、处于运行态的异能同化成和它一样的状态,也就是强制关机。 这种幽灵态的异能,我没办法夺舍。 “换句话说,你安全了!”我安慰他。 “达咩!”太宰痛呼,“安全的人生完全是一片死水啊!” ……他现在满地打滚的样子好像我三岁的儿子。 嗯? “我多出来了一段记忆!”我震惊,“记忆主人是……田野三郎——啊这个好像是当杀手的假名——是前任宿主。” …… 一阵兵荒马乱的验证后,我们终于搞懂了。 我夺舍异能时会缓慢融合异能,当“异能电池”用完之后,我会彻底获得这个异能。而异能与人类的灵魂相连,它是人类灵魂的缩影,所以也含有少量这个人的记忆。而每个人的异能大概在出厂的时候都充满了能用一生的电力,所以我感受到的前任宿主与安吾的异能电池电量基本相同。 “放心吧安吾,在吞噬你的异能前我不会获得记忆,你不会因为泄密被问罪的。“重新夺舍安吾异能的我说,“而且只要我及时主动退出你的异能,被我消耗的部分会慢慢恢复的。” “接下来带我去见见那个能消除罪证的异能者吧。”我拎起门口的杀手,“顺便把他送到警察局。” 平凡的写字楼灯火通明,我甚至能从窗户看到社畜来来往往加班的身影。 “哇,这真的是’九号机关’的秘密基地吗?”我听见想象破碎的声音,“这种担负政|府暗面的组织不应该更有格调一点吗?最起码也得和黑〇帝国一样大家都穿黑西装、身材像施〇辛格吧?!” “你对人类到底有什么误解啊。”安吾无奈说,“那样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吗——以前你家楼下那个做中华煎饼的才是真正的秘密调查员啊。” “什么?!那居然是监视我的人吗!” “……你原来不知道吗?!特务科还以为你早就用‘全知全能’得到情报了,不然你第一次去买的时候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他甚至还拔枪让他和他背后的组织远离你的领地?!” “那是因为他在鸡蛋煎饼里放草莓酱啊!能教出这种菜式的餐饮培训机构难道不可怕吗。”我大惊失色,“我绝对不允许这种邪恶的东西出现在我家方圆十公里内!!”异能兔狲的嗅觉可是很灵敏的啊,我才不想在家里闻到那种甜腥的味道! 第61章 【请假条】是请假! 抱歉这次断更这么多天,但是我发现直到3月13号我都没办法抽出时间更新(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在3月12号晚上码一章更新出来)。下个周末我有四场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考试,只剩下6天了我还有好多书没看没背。 这本文是我激情开文的,所以手里毫无存稿和大纲,每次都是现写现发,导致经常断更(尤其是上学期间),在这里向一直追这篇文的读者道歉!!下一本咒回我一定会写了大纲再开文的! 作为补偿,下周我考完试以后我会尝试连更5天(应该可以做到吧?如果不卡文的话。这个学期我的专业课比较少,而且还没到期末ddl,时间挺充裕的。_(:3」∠)_)。 我这几天捋了捋,这本文应该快结束了,希望它能实现我“完结有500收藏”的愿望。 总之是请假条不是弃坑声明!!! 第62章 遵守交易原则的恶魔 “我只能带你到这里了。”安吾说,“我没有进入的权限。” “没问题。”我回忆了一下安吾的情报,“现实改变系异能者实际上是被监禁在九号机关,只会在本部听令使用异能——我会慢慢找的,只要有人用异能就夺舍看看,总能附身到正主!” “那可能得等很久。九号机关并不是专门清理后续的组织,事实上,据我所知上次启用这个异能者还是在两年前。” “哇,那不是很快就能找到了吗!”我惊喜地说,“我还以为起码要等十年呢!” 安吾失语。他有些情绪复杂地问:“对你来说,十年是什么样的概念呢?”没等对方回答,他改口道:“不、没什么——祝你行动顺利。” 兔狲点点头:“再会啦安吾!” 有庞然大物贴着灵魂滑出体外,安吾几乎幻觉那是灵魂表面相摩擦的质感。像是终于换下了紧身的衣物,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安吾等了一会儿,如愿看到其中一层楼的人影突然出现骚动,隐约能听见消音处理后的枪响。 要是上个周目政府没有把mimic引进横滨导致织田先生死亡,小源也不会倒转时空失去身体,也就不用来找现实改变系异能者。这么说来,现在的情况完全是政府自作自受啊。 第69章 这么想着,良心稍安的安吾站在监控死角,若无其事地离开。 眼前是不断炸开的异能烟花,耳边充斥着“它在哪里”“去调动特别行动队”的混乱人声,时不时还有金属重物倒下的巨大“哐当”声,而造成混乱的罪魁祸首此刻正站在彼岸中沉思。 没有,这些都不是。 我认真辨别炸开的每一个异能烟花和它们的本体。 这些都是附身过的。 夺舍成功后我拎着每一个异能宿主的领子问过,他们都不是我要找的人。我站起来,打算再往别的楼层找找。 忽然,在高度更低的黑暗中,出现一朵新的异能烟花,它看上去极其特别,别的异能烟花炸开后就会变成余烬消失,而它则形成了众多大大小小的异能团飞向远处,简直像个年糕喷泉。 我迅速向它飘去:“喝啊,附身!” 简陋的灯管把室内照得惨白一片,地面铺设老旧的榻榻米,被褥另一头是一张矮几,矮几上散乱着几张纸,纸张上的图文拼接成古典魔法阵的形状,旁边标注着语法错误的希伯来文。床铺旁立着一块木板分隔狭小的室内面积用于陈设洗脸台和马桶。这毫无疑问是一间逼仄的单人牢房。 小栗虫太郎正在按要求施展异能。 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偶尔按来访者的要求施展异能。这样的日子已经习惯,他一边释放异能一边想,也许今天能提出要求延长十分钟的放风时间。 今天也去图书馆吧,他有点记不清所罗门召唤大恶魔的步骤了,昨晚按着记忆胡乱操作一通,完全没有效果! 就在这时,小栗虫太郎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毛骨悚然,他眼前的景象似乎在变形,仿佛有透明人在大力推挤他,他的内脏都快要从身体里挤出,他想要呼救,但生物受到巨大惊吓后的僵直反应让他一动不动—— “敌袭!”训练有素的监管者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安保人员齐刷刷地将枪口转向虫太郎。 “你们好!”不属于在场任何人的元气声音响起,“你就是我的master吗?” 矮几上出现一只毛绒绒的兔狲,它跳下来,后脚踢翻了画着魔法阵的纸张。射向它的子弹如雨点般从皮毛上滑落,它绕着穿旧西装、面色惨白的青年打量了一圈。 “我听到他们让你消除证据了,所以你就是现实改变系异能者对吧?”它立起来扒拉他,“你的异能可以做到什么程度,能凭空生成物品吗?” 虫太郎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兔狲的爪子勾在他衣服上,因为重心不稳,它身体的重量更多地压在他身上。口吐人言的兔狲持之以恒地问:“你能给我一个寄宿的身体吗?” ……这是,恶魔。 虫太郎看向被踩皱的魔法阵。 它还向他讨要祭品,这不就是标准的恶魔行径吗?!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来的是一只兔狲而不是他试图召唤的大恶魔拜蒙——就算来的是拜蒙的坐骑也应该是只单峰驼才对——但是无所谓了!虫太郎看着气氛紧张的安保团队,心中念诵祷文试图用神秘的精神力量与兔狲恶魔进行沟通。 我有些痒痒地踢了踢被子弹打到的耳朵。还是先离开这里吧,一直开着异能保护自己很耗电的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回到现世的可能性。 兔狲走到上了五重保险的重型大门前,它张开嘴咬住合金密码锁,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内置的防破解炸弹滴滴报警。 “等等、尊敬的猫猫神大人。”紧急向上级请示完毕的监管者急忙阻止兔狲的动作。他出了一身冷汗,示意所有人放下枪。 这个混世魔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它不是失踪了吗?! 兔狲侧身压住炸弹,它转头问:“什么?”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巨大的闷响,没被挡住的一点碎片飞溅,在墙面上留下一个小而深的孔洞。 兔狲抖抖毛,细碎的金属弹片哗啦啦地掉在地上。它用爪子勾了勾密码锁原先所在的位置,此时那里只剩下一个坑。接着兔狲张嘴准备去咬第二个锁。 “如果您是想要带走异能者小栗虫太郎的话,那完全没问题。”监管者擦擦额上的汗,“上级已经批准了。我来帮您开门!”请别再咬大门了! 觉得咬开五个锁很麻烦、试图从角落抠开一个洞暴力拆卸的兔狲惊喜:“谢谢!” “……您客气了。” 恶魔的力量原来是这样发挥的吗?现在不流行吸走在场所有人的灵魂,而是展现物理力量震慑生灵吗? 小栗虫太郎有些恍惚跟着兔狲往外走。在经过监管者时,他看见对方眼里的怜悯:“你大概很快就会想念在这里的日子了。” “不,”虫太郎嫌恶地说,“即使我已经习惯了监禁生活,我也相信在外面更好。” …… 虽然这么放话了,但更多是出于对监禁他的人口头上的反击。站在无人的隐蔽处,虫太郎看着面前的兔狲——这只让政府也退让的不知名恶魔——忐忑地等待未来的命运。 “你的异能可以塑造一个身体吗?”兔狲态度温和,完全看不出它能手拆监禁室大门。 “不行,我的异能‘完美犯罪’只能消除犯罪痕迹,并不能凭空塑造伪证。” “好吧。”我遗憾地准备离场。一直局促老实、有问必答的青年忽然拦住我:“请等等!” 他胸口起伏几下,鼓起勇气说道:“可以消除我的异能,让我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吗,我愿意用我的灵魂和你做交易!”忽然想起什么,他急忙补充:“我说的正常人生活必须具备肉|体健康和精神健康,不能曲解我的愿望,不能钻语言漏洞!” ……? 兔狲疑惑。 兔狲用后脚挠挠耳朵。 这个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好像是在魔法少女小〇的论坛里见过,“关于怎么和奸商〇比许愿才能达成幸福结局”。 可我又不是〇比,我是猫猫神啊! “呃,总之,你不想要你的异能,想要当做从来没有过这个异能一样,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对吗?”我试图提取关键词。 “没错!” 那这个简单。搞清了甲方要求,猫猫神社唯一业务员猫猫神谨慎接下订单:“我实现你的愿望后,记得去猫猫神社接任务支付你应该付出的代价哦!” 唰———— 无法被感知的漩涡从兔狲脚下涌起,在这隐蔽的一角,黑夜更黑,仿佛时间都在此停滞扭曲。 小栗虫太郎屏气看着恶魔履行它的诺言,只见兔狲像萤火虫般亮了一下,然后—— “好了。” 兔狲说。 …… “我说已经好了。”兔狲重复。 …… “hello,it's done。die sind schon fertig。Гotoвo——你在听我说话吗?”兔狲凑到呆滞的人面前大喊。 “你是认真的吗?!”难以置信的虫太郎一把叉住兔狲,“这是什么?我问你这是什么?!我打嗝的动静都比你大!!” 兔狲伸直前腿被迫悬挂,严肃的猫脸表情无辜,它大声反驳:“就是好了嘛!你就提供那么点异能,够做什么大场面啊!” 来了,即使是异世界也逃不开的恶魔甲方!“只肯给一点点钱、但要做一个五彩斑斓黑的百变擎天柱”的无理要求!! “我只是在炫彩外观和过硬功能里选了更务实的一个而已!”兔狲理直气壮,“您的订单已完成,只接受五星好评!” “再见!” …… “遭遇恶魔的第86天,天气晴。” “依然没有任何人来抓捕我,没有任何势力找上门要我施展异能。” “在上周,我冒险在曾经监禁过我的黑|道组织门口经过七次,但对方把我当成了敌对组织派来骚扰的小喽啰——真是失礼,我看起来难道像打杂小弟吗?!” “……我真的召唤出恶魔了吗?还是我在长久的监禁中终于精神失常,产生了幻觉?我确实有些记不清以前发生过的某些事了。那天它突然从我手中消失,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它曾存在过。” 狭窄阴暗的房间内,头发略长的青年停笔,他侧耳细听门外的脚步声,脚步声经过门口,向楼道更深处去。 “总之,从现状来看,我现在失去了异能,也没有人记得我曾拥有那种能力。” “但是,我的异能只是‘消除现有罪证’。连同以往的经历一起否认,这并不是我的能力。曾经被监禁的证据消失了,连我大脑中被关押的记忆也变得模糊不清,似乎从前的过去真的在被新的时空取代。” “恶魔真的存在。” 穿着西装、面色苍白的青年合上日记,走出破旧的居民楼。像是不习惯过于明亮的阳光,他下意识用手遮挡了一下。 接着,他走进人群中。 第63章 兔狲的优势是交朋友 西伯利亚深处的荒原上正在降临一场暴风雪。 第70章 深灰色的针叶树静默在昏暗的天幕下,留下被深雪掩埋大半的剪影。这里是由大自然完全掌控的地域,在生物基因中刻下恐惧的原始力量在天地间咆哮,任何生物都要在此刻蜷缩进它们简陋的庇护所中颤抖。 密集的针叶林里,躲在保暖毯下的人一动不动。大雪几乎要把狙击枪完全掩埋,黑洞洞的枪口与露出雪面的黑色树枝无异。他灰色的眼睛微阖,如同雪原上的幽魂。 厚雪压在附加了异能的保暖毯上,失去严寒后反而像一张重量合适的被子。在当上俄罗斯最大军火商的老板后,这是他第一次操起老本行亲自追杀烦人的老鼠,虽然定制这套装备的钱远超老鼠的人头价格,但体验感才是最重要的。多年前当他还是别人手下的炮灰时,连续几天的雪地埋伏冻掉了他的两根脚趾。 手指上枪械的触感坚实冰冷,肌肉在大脑之前做出反应,熟练地挤压滑动到最合适的位置。 猎物正在移动,距离他三百米。 他的异能和枪械有关。只要他在准星里瞄准、猎物被他射出的子弹击中,他就能获得猎物的坐标,直到猎物死去为止——没人规定“子弹”必须是致命的金属小块对吧? 凭借特制的大范围粉末弹,他最终坐上了梦寐以求的位置。他被称为狼、鸮、鬣狗——一切选定猎物就不放手且一击必杀的猎手。已经很久没人胆敢挑衅这样的对手,甚至几乎没人知道俄罗斯有这样一个异能者,知道他秘密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归尘土。但最近有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鼠偷偷把手伸进了他的粮仓,在派出的几波手下通通失败后,他难得被激起了亲自上手的兴致。 两百米……一百五十米……猎物的坐标在脑海里清晰可见。 老鼠们的头领——“魔人”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他确实有那么点狡猾。但在短暂的交锋后,他失望地发现“魔人”只不过是那些没见识的蠢货们的夸大其词,他们仅仅是面对这样的敌人就被吓破了胆,甚至为敌人造势,企图树立一个不可打败的形象来掩盖自己的无能。 是时候让谣言结束了。 杀手拥有俄罗斯最大的武器库,情报网甚至覆盖至欧洲。从异能回报的坐标信息推测,这里果然有一个隐藏据点,他要做的就是提前在此蹲守,等待猎物无知地主动走进网中。现在,老鼠已经被逼进西伯利亚深处,这里将成为他的埋骨之地。 杀手从目镜中静静地注视着几乎被雪埋住的小屋,猎物正在地下通道奔跑。他按下按钮,地下响起沉闷的爆破声。 “嘎吱——”如同预想的一般,几秒后,小屋的门被推开,戴着白色绒帽的瘦弱青年咳嗽着推开门,身后涌出滚滚黑烟。他佝偻着身体向雪地里冲去,每走一步都会留下鲜红的脚印—— “咔哒。” 轻微的扳机声被呼啸的暴风雪掩盖。小屋前,青年直挺挺摔倒在地,雪地飞溅一片红白。 结束了。 杀手从雪堆中撑起身体,雪块从宽阔起伏的背肌上滑落。根据情报,“魔人”拥有近身攻击型异能,只要接触就能发动必死的攻击,在一些记录中即使隔着防具也能击杀对手。 这异能对别的组织来说确实棘手,但魔人偏偏遇到了他。 即使成为了组织的boss,他依然没有荒废过去的手艺,他可不是一朝得势就忘本的蠢货。杀手查看魔人尸体头颅裂开的对称痕迹,自得地想:真是精妙的一击。 “真是精妙的一击!”有东西同时感叹。声音如人类般口齿清晰,但莫名让人想到野兽从喉咙里发出的咕噜声。 “哒哒哒哒哒——”杀手毛骨悚然,他下意识跳离原地,向发声处连射五枪。 一只兔狲站在雪地里。 五枚子弹精准地击中它,它的身体如橡皮泥般顺着子弹巨大的冲击力凹陷下去。兔狲发生形变,一阵充满弹性的扭曲在它的体表流动,子弹被挤出身体,其中一枚从眼眶与眼球的缝隙处掉出,像一滴眼泪。 “厉害!” “厉害!!" “厉害!!!” 它大喊,平移着靠近杀手,速度如同闪现—— “真是精妙的技术!!!!” …… 告别烦人的甲方后,我继续在全世界旅行。 我漫无目的地在黑暗中闲逛。人类社会永不停歇的动静是我的旅行电台,黑暗中偶尔炸开彩色的异能烟花是流动小摊,食用它们需要眼力,要在它们没有完全落下前张大嘴巴接着吃。 走着走着,人类社会的声音渐渐变小,取而代之的是荒原上的风声,羽翼滑翔的摩擦声,啮齿类动物被捕食前发出细细的哀鸣。 猎杀,捕食,大自然亘古不变的生命旋律。 有大型动物从我面前跑过去,我紧跟上它,侧耳细听它沉重急促的呼吸声和奔跑声。 是鹿? 身后传来爆炸声,我紧贴着的生物被气浪掀翻:“咳啊——!” 好的,是人。 不得不说人类真是满世界刷新的场景通用npc,我进入这片荒原后,已经很久没听到人类的动静了,没想到在更深处反而有人活动。 “吱呀——”这是人开门的声音。 “嘎吱、嘎吱。”靴子踩进雪地。 “咻——”12.7毫米狙击枪子弹高速飞过。 ? 什么声音来着? 伴随着微妙的碎裂和泼洒声,有□□沉重地摔倒在地。 ……猎杀,捕食,这亘古的旋律!发现自己误入杀人现场的我若无其事离开。 就在我转身准备换个方向游荡时,身后轰然炸开庞大的能量,我猝不及防被卷入。 从未见过的庞大异能如山火冲向高空熊熊燃烧,它的体量过于巨大,异能边缘的能量余烬微微扭曲彼岸,它缓慢地向某个方向移动着,微微收缩鼓动仿佛要挤进某个躯体。 这我熟,大概是外放型异能施用结束,准备回归本体吧。 我被异能内部充盈的能量乱流扯来扯去,幻视眼前出现的是一个未成熟的特异点。 异能者类似电池,在出生前就充满了能使用一生的“电量”,旅行至今我看到的异能体量都符合人类寿命极限——那么,眼前仿佛无穷无尽、依然在空间中延伸的异能的拥有者,他到底活了多久? 这真是……太神奇了!! “喝啊,寄生!”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这个特别的人类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 看到了,宿主是枪法很好的人类。我一眼就看到了一千米外雪地上的红色。 是个不近人情的杀手。我觑了眼他手上的装备——还很有钱。 想要快速和这样又有钱又冷酷的人类搭讪要怎么做来着,我记得太宰教过我? “真是精妙的一击!”我自来熟地靠近宿主。 要夸赞对方,最好能通过观察推测出对方也认同的观点。不是很擅长这个的我选择读心作弊。 冷酷杀手不吃这套并向我打出五枚子弹。 嗯,这种人对陌生人有抵触是正常的。我挤出身体里的子弹。面对这种情况,太宰也帮我想过对策。 我的优点是包容性很强,我应该像鬼一样不计前嫌,热情地、紧紧地缠住对方。 “没有人能摆脱你。只要你足够坚持,所有人都会在无计可施后对你言听计从。”彼时还在□□上班的太宰这么给我出主意。虽然说完后他就被中也嚷嚷着“这哪是交朋友”制裁了,但是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从此之后确实没有人能拒绝和我对话了。 无计可施的宿主在后退。我倒腾着完全被雪埋住的四条腿,用最快的速度走到他面前,试图让他看见我眼里的真诚,努力地大声夸赞:“厉害!厉害!!厉害!!!” “真是精妙的技术!”我再次重复他脑子里也认同的观点。 然而,宿主的表情就像见了鬼。连地上掉的保温毯之类的昂贵装备都不要了,他握紧手里的枪转身就跑,窜上车一脚油门踩死,越野车轮扬起的雪无情盖住试图追上他的可怜兔狲。 只是想追上去提醒宿主落了东西的我大喊:“你的猎物不要了吗?”他这种职业素养是怎么做到这种地位的,杀手不应该把猎物的一部分带给甲方验货吗。 发动机逃命般的轰鸣远去,动物们被这里的动静吓得噤声,原野上再次只有雪花落下的声音了。 跑吧,尽管跑吧,朋友,你以为能甩开我吗? 我淡定站在原地,等着宿主与异能间的联系把我扯走带上。 …… 五分钟过去。 ? 依然好端端站在原地的我疑惑歪头。这次的异能线上限距离那么远的吗? …… 持续了两天的暴风雪停歇。太阳从地平线上矮矮地升起,橙红的光穿过大气层照亮平整雪原上的一个小凸起,凸起的雪堆裂开一个小孔,向外冒着呼吸的白气。 第71章 两天了,按宿主逃跑的车速,估计这会儿都该开到欧洲了。 雪堆猛然炸开。 我兴奋地抖抖身上的雪屑,按捺不住激动原地转圈。 不不不等等、万一我寄生的异能宿主不是那个杀手呢? 我细细感知附近是否还有人类存在,甚至去看了看被袭击的那个人。 人类的尸体被埋在厚厚的雪堆下,我飞快把他刨出来。难怪寒冷地区有把肉类放在户外储存的传统,肉冻得硬邦邦的,没有腐烂。我把他翻过来,看到颅骨的穿透伤,地上冻着红红白白的东西,像打翻的辣酱豆腐脑。 确实死透了呢! 我丢开人类冰棍,兴奋地撒开四脚在荒原里奔跑:“自由啦!” 第64章 曼陀罗过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寄生似乎没有任何宿主限制我,但一串代码打出来能跑就行了对吧?管它是怎么运行起来的呢!我只知道我现在来到了现世、目前寄生的异能是电量超足的大核电站、并且没有任何异能线拉扯我! 旅行结束,旅行兔狲要回家了! “让我的心,unlock!” 兔狲昂首挺胸高声喊出祖传的神秘咒语,“嘭”一声,兔狲不见,变成游隼。 我扑扇扑扇翅膀,有力的翅膀让我的脚爪微微离地。做太久兔狲,都有点不适应其他形态了,我试着小心滑翔了一段。飞羽感受到风的存在,翱翔的生物本能涌现。 糟糕,好想吃珠颈斑鸠!我收翅落地,咂咂嘴壳。 作为人类坐船回横滨太麻烦了,还要解释为什么我能非法偷渡到俄罗斯,不如变成异能动物飞回去。我算了算距离,一直保持最高时速的话,一天就能到家了。 好耶! 雪地里猛然炸开一团雪雾,隐隐有音爆声,棕黄的影子在天空中一闪而过。 …… 圆月高悬于天,亮得让我幻觉它此刻就背负在我的脊背上。我下意识把翅膀扇得更高,防止月亮从背上滚落。无风区的深黑海面平静,偶尔闪现一些细碎银光,我看不清那是跳出海面的鱼群还是月光。大海是那么宽广,即使我已经飞得如此高,依然望不到孤舟般的陆地。 体内的异能依然充盈,我像看见手机电量百分百般安心。 风拂过每一片飞羽,我一扇翅膀在空中完成三圈转体,在下落前及时展开翅膀滑翔,气流稳稳托住我的身体。 我真是飞翔天才,第一次当游隼就当得那么好!我沾沾自喜。 但我忘了,当一个人开始骄傲的时候,往往就要开始倒霉了。 下一秒,身体里的异能消失了。得意的游隼闪了闪,消失了。 被迫下线的我慌乱:“不不不——”明明异能电量几乎没变啊! 身边的空间仿佛变成了筛子,失去能量、密度变小的我就是筛子上的稀面糊,即使怎样挣扎也会被漏出此岸。月光渐渐暗下去,黑暗仿佛沼泽逐渐淹没头顶。 “……#&……” 什么?我停下挣扎的动作。我好像听见什么声音? “……可以请您把异能还给我吗?”温和的青年声音细小,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又好像离我很近。 彼岸中,伟大的、模糊一团的存在拟人地“低头”,祂伸出“手”在身上摸了摸,取出芝麻大小的一点光亮。 我仔细瞅瞅手上的东西——一个灵魂?完整的,没有失去神智的人类灵魂。 彼岸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就在这时,有记忆碎片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身体里消失的异能又如同消失时那样突兀出现——简直像我用完了电池组中的一个、紧接着续上了满电电池。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异能啦?! 异能,人类灵魂,掌握时间权柄的存在,三者在彼岸中相遇。仿佛女巫的坩埚里集齐三种原料,她开始搅拌—— “啊啊啊啊啊~~~”我被时空乱流卷入,连呐喊的尾音都被扭曲。 …… 坩埚里的汤勺不停搅拌,深褐的药汁发出不妙的味道。 穿着长袍的司祭单手握紧十字架,他搅动药汁,虔诚祈祷:“我主,愿您赐福,使我们远离恶魔的侵扰……” 卧室里烟雾缭绕,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年额头冒汗,他侧头,床头柜上的蛤蜊壳里鼠尾草束燃烧冒出白烟,据司祭所说这是净化了房间里浊气的标志。膝盖处的疼痛延伸到大腿根部,费奥多尔感到呼吸困难:“科利亚叔叔,可以把这个熄灭了吧?” “在仪式结束前要称呼我的职务,费佳。”司祭开始绕着坩埚洒圣水,“不然会让房间的神圣领域出现缝隙,病魔可能会趁机进来让你发烧,膝盖肿大——对了,要等鼠尾草自己燃尽。” “我的膝盖已经肿了。”费奥多尔小心挪动腿,他支起上半身,趁司祭转身时把鼠尾草束在贝壳上摁灭。他若无其事收回手:“司祭,鼠尾草熄灭了。” “那代表房间里已经净化完毕了。”司祭在对着坩埚跳舞,动作笨拙像刚下树的猴子,“别管那个了,现在赞颂我主,请求他驱散你的疼痛。” 背诵千百遍的祷文已经形成肌肉记忆,少年看着司祭端来药汁,他飞快祈祷完,接过碗迟疑问:“司祭,我从来没有在任何一本教典上看过这种仪式。” “这是独家秘术。”司祭脱下长袍,他仔细地把袍子用布包好防止弄脏,语气自得,“有一天午睡半梦半醒时,我主对我显圣,祂指示我这样做能让草药的药效附上神圣之力。” 听上去更像是您半梦半醒时的白日梦。 费奥多尔安静地啜饮药液,没把心里话说出口。他并不打算领教这位虔诚信徒的信仰之力。 “笃笃。”有人敲门,“司祭,我可以进来了吗?” “请进。” 来人有一头柔顺的黑发,他的身材不如司祭强壮,高瘦的身体被裹在衣物中。男人天生忧郁的眼睛在此时更显忧色,如同雾蒙蒙的冷杉林,他坐在费奥多尔床边:“费佳,我可怜的孩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嗯……喝了药之后好多了。”脸色苍白的少年有些心不在焉,他眼神发直看着摆放坩埚的角落。 “放心吧米沙,他运气不错,只是膝盖脱臼——这是小问题,腿伸直就自动复位了——会肿起来大概是骨头挫伤了。”兼职村医、见过太多不幸患者的司祭心很大,他爽朗地宽慰米哈伊尔,“过个一年半载慢慢就好了。记得去找木匠给费佳打个拐杖。” “科利亚叔叔,我看到了奇怪的东西。”少年插话道。 司祭见怪不怪:“你是不是还感觉想吐?” “是的。”少年看向房间里的不可直视之物,压下喉咙里翻涌的呕吐感。 “里面放了曼陀罗,它能缓解疼痛,但可能会让一些人产生幻觉。这个药剂配方我给很多人喝过,只有小部分人会有这样的反应,过一会儿就好了。”他从随身药箱里拎出几包药递给米哈伊尔,“每天吃一包。我先走了,安东请我去看看他家的牛。” 门打开又合上。父亲和司祭的交谈声像从水面传来,费奥多尔注视坩埚上生长的树木,它伸展粉色的肢体,纤长的末端在虚空中摆动,如同探触的腕肢。短短几分钟时间,它就从最初的种子大小长成了手掌长。 这是幻觉。费奥多尔安静地注视它。明明是幻觉却如此清晰,真神奇。 肢体开始变换色彩和形状,它不再像一棵树了。费奥多尔感到头晕恶心,大脑昏沉血管跳动。他不得不移开目光。 门再次打开,送走司祭的父亲回到房间,除了那棵树外,费奥多尔没有见到其他幻觉。他多愁善感的父亲问:“听说你是被野兽袭击的,你没走大路吗?” 他们所在的城镇位于山地中。虽然山里有野生动物,但很少会在城镇附近出没。 “是走大路。所以很奇怪,那只野兽……”费奥多尔思索,下意识啃咬大拇指指甲,“我确定弩箭射中了它的头部——我要再去现场看看。” “虽然这么说会让你伤心,费佳宝贝,但我们只找到了你的箭。”身材壮实的女人推开房门,深紫的头发编成粗粗的麻花辫垂落,紫色的眼睛充满带来坏消息的柔和歉意,“等腿伤好了以后多多锻炼吧。你总会猎到成年礼需要的猎物的。” “我讨厌流汗。”看见来人,费奥多尔默默地缩进被子,“只用脑子我也可以做得很好。” “玛莎!”米哈伊尔惊喜地看向妻子,“商会的事那么快就解决了吗?” 来自异国的商人之女身上还带着北风的凌冽,她亲密地贴了贴丈夫的脸颊,又在孩子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情况有些变化。他们似乎换了个城主,原先说好的条款都得重新商议。” 妻子话语中透露出一如既往的自信,仿佛一切尽在她掌握,米哈伊尔放下心。他只是小贵族末裔,比起经商更爱好艺术,在异国求学时与离家出走的玛利亚相爱。玛利亚看中了他家乡的价值,把乡间流传的酿酒技术变成黄金,紧接着,绵延的大山成为她取之不尽的宝库。她的眼睛仿佛具有魔力,总是能一眼看出山中平凡之物的价值。 第72章 受到不公、被迫放弃家族继承权的女性如今是这座新崛起城镇的“铁夫人”,任谁都能看出来,假以时日她必定会成为一个新家族的始祖。得主庇佑,虽然费佳遗传了他孱弱的体质,但他继承了母亲的头脑与魄力。 此刻费奥多尔只是注视着虚空。那株树苗已经扩张到几乎占满整个房间,入目皆是变换着的超出人类视觉极限的色彩。费奥多尔往被子里再次缩了缩,他感觉这些色彩快要滴落到他鼻尖。他的父母一无所觉地被包裹。母亲走近他床边,这位令人崇敬且慈爱的雌虎脸上生出野性的斑纹,她与生俱来的感染力在此刻也发挥了作用,整个房间的色彩都在向野兽转变,它鼓动着,收缩着,仿佛模仿生物的呼吸。 玛利亚担心地看着自己体弱的孩子,她拿起白绒帽为费奥多尔戴上。 所有的色彩都浓缩在雌虎手上完成转变。费奥多尔沉默地看着母亲手上的毛绒生物——带着花纹的皮毛,长在头部两侧的耳朵,圆形的瞳孔。 幻觉升级了。他想。 除了这只突兀的兔狲外,视线中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或者说,从最初开始异常的就只有这一件东西。费奥多尔新奇地观察着,他从来没听说过这种症状。比起病理性的幻觉,这更像某些狂信徒所描述的——神迹。 妈妈把神秘动物轻轻放在费奥多尔的头顶,仿佛那是一顶帽子。 这确实是一顶帽子,费奥多尔感受到头顶轻飘飘的重量,理智分析。真实的兔狲不可能那么轻。 费奥多尔的后脑勺枕在兔狲腹部——不,是帽子背面,他这么说服自己——幻觉能感受到动物呼吸起伏,兔狲的体温暖暖地传来。费奥多尔看向父母,他们并没有对帽子产生奇怪的反应,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把空间留给孩子休息。 房间里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费奥多尔凝神听着,脑袋感受到的腹部起伏仿佛只是它对生物的拙劣模仿——毕竟在这种情况下,真正的兔狲不可能保持通畅的呼吸。 费奥多尔的心跳加快。 未知存在的两条前爪此时搭在他眼睛旁。 “……可以请您把爪子移开吗?”他忍不住说道。生物的不安预感总让他觉得下一秒就要被野兽挖出双眼。同时他明白这也许只是幻觉,他伸出手想要拨弄帽子。 但兔狲动了。它收起爪子,在费奥多尔额头上揣手。 “……” 费奥多尔停手。 …… 看来他确实对曼陀罗过敏。 第65章 你掉的是这顶白帽子吗 身体是一切的根本。 费奥多尔第一次开始考虑他是不是真的应该锻炼一下,不然他的身体就能抵抗曼陀罗的毒素以避免眼前的麻烦。 “你忘了这个,天气还有点冷呢。”父亲嘱咐道。他递过帽子。 费奥多尔困惑地看向父亲的手。过了一夜后,幻觉依然没有消失,甚至没有任何减弱的迹象——被捏住一条后腿的兔狲呈现悬浮姿势,仿佛趴伏在看不见的平台上。它保持着天生的肃穆,淡定地眨眨黄绿色的眼睛。 现实中到底是什么样的画面才能让他的大脑幻视这一幕? 费奥多尔接过兔狲,他试探着把这毛绒绒的生物往头顶扣。兔狲吸取了昨天的经验,它自觉地把前爪收起,腹部过长的毛随着重力流淌盖住他的耳朵。这个动作不太稳当,兔狲后脚打滑,差点掉到地上。它在头顶蠕动一下,把自己往上扒了扒。 一声不吭的兔狲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顶绝佳的好帽子。 费奥多尔脸色古怪。 “怎么了?”父亲温柔地问。 “没什么。”外表斯文的少年戴着白绒帽,深紫近黑的发丝柔顺地垂在脸侧,“我出门了。” 冬天还没过去,白桦林的枝干如干枯的手臂伸向天空,玻璃球一样的太阳挂在天上,白晃晃的。 费奥多尔拄着拐杖回到事发地。他在某个方向站定,前方的树干上,弩箭留下的孔洞漆黑如眼睛,树下散落两块几乎变成条状的破布,看上去像是有流浪汉在树下歇脚。周边没有任何血迹。路边的土沟里有零碎的乱石,他就是在混乱中不慎绊倒才扭伤了膝盖。土沟侧边露出一块新鲜的截面,是他掉进沟里踩塌的。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我们在附近检查过了,没有野兽的脚印和粪便。”经验丰富的老猎人走近,他站在少年身旁,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树干,“按你描述的,应该是狼。这个季节狼独自觅食可不多见,大概是最近才流浪到这里的。” “不。”费奥多尔皱眉,他仔细回忆遇袭时的每一个细节,“脚步声不对。” “脚步声?”猎人咋舌,“在那种情况下你居然留意了野兽的脚步声吗?”他简直不知道该夸奖少年的勇敢还是惊异于他非人的洞悉力。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唯一的光源是马车前的火把,费奥多尔正在与车夫闲聊。忽然,他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像有人在跑步,但脚步声密集,间杂着有规律的摩擦声。 窸唰……窸唰,窸唰……窸唰窸唰、窸唰窸唰窸唰窸唰! 一阵急速由远及近的奔跑声后,一个匍匐的黑影闪现在马匹前方,马发出受惊的嘶鸣,疯狂甩动脖子蹦跳,他被甩下车,来不及调整落地姿势摔伤左腿。在火把熄灭的前一秒,他捕捉到了袭击者的方位射出弩箭。 费奥多尔信任自己的判断力和改造过的弩箭,正因为射中了袭击者,车夫才能带着他平安回到城镇而没有被追击。 “那不可能是狼,它奔跑过来的声音节奏更像……”费奥多尔本想蹲下演示,但左腿膝盖肿胀定死无法弯曲,仅仅是轻微的动作就传来剧痛,他转而用拐杖支撑在腋下,空出左手,弯曲起两根手指在右手掌上比划,“更像是一个腰部骨折的人不得不保持弯曲的姿态四肢着地移动。” 正因为是人、依然靠双腿前进,所以才会有跑步声。但由于腰部骨折只能匍匐,需要倚靠手掌辅助前进,所以手掌落地时才会有摩擦声。因为后腿的前进步幅大于前肢,所以手掌落地声会比正常奔跑的狼更密集。 而在火把熄灭前,他视线中一闪而过的白色并不是本地狼在冬季的保护色,而是人裸露的皮肤。 老猎人毛骨悚然,他忍不住环视一圈周围。 骨骼般的白桦林一片寂静。这片土地太辽阔了,即使人类建起了城镇,但只要离开这小小的自欺欺人的安乐窝,人就能意识到自己依然身处自然的口腔中,天敌的幽灵仍在植被的掩护下注视着它的猎物。 树林里传来一点枯叶被踩碎的声音,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同样穿着猎装从林中钻出来。老猎人松了口气,迫不及待想要把身体里那阵寒气呼出去,像是想打破这里的寂静,他大喊:“阿廖沙,你有发现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年轻人摇头。 “什么都没有。大概只是流浪到这里,已经离开了。”老猎人嘟囔着,不知道想说服谁。他已经老了,身体大不如前,他现在只想回酒馆痛痛快快喝个烂醉。 即使说出这样吓人的推测,少年的表情依然冷静。费奥多尔的视线再次定格在有箭孔的树干上,随后下落—— “最近有一些逃难者从西边来,这大概是他们留下的。”年轻人轻快地跳下土沟,捡起树下的碎布,他伸直手臂拿远,“呃,好臭。” 然而另外两个人的表情变了。 “怎、怎么了?”年轻人有点不安,下一秒,他看见布片下方、原本被掩盖的部分飘起点点黑灰色的东西,他吓了一跳,布片落在地上。 费奥多尔飞快拄着他新的第三条腿来到树下,他一拐打翻树下一块较大的石头。石头下的土壤颜色更黑,浸润了某种液体,一见天日,缓缓蒸腾出同样的黑灰。几个呼吸间,土壤和其他地方就没什么不同了。 一时没人说话。 “……” …… 费奥多尔没等到两人应有的反应,他只好主动开口:“我确实射中了他。袭击者不是狼。”他的神情里隐隐透露出属于这个年纪的孩子特有的说中真相的自得。 “你不害怕吗?”年轻人回过神来,退后几步远离那棵树。 “为什么要害怕,这种……生物的弱点很明显。现在是白天。”费奥多尔冷静地串联起所有线索,“他大概是被箭钉在了树上,等天亮后和这些血一样被晒化了。” “……像教典里描述的吸血鬼。”少年顿了顿。 所以,教典里记载的故事都是真的,又或者是取自现实的艺术再造? “最近酒馆里来了一些新面孔。”老猎人忽然说,“大部分人都是农民,只知道西边有人打过来了,就跟着别人一起逃难。但有些人知道的更多些,他们的村子被袭击了。” “我们都以为那些外乡人酒喝多了在吹牛皮——他们说是巫师唤醒了尸体。除非让它们完全失去行动力,否则那些死尸永远能站起来袭击人。还有人说听到有尸体在吼叫指挥其他尸体行动——这不可能吧?” 第73章 “太夸张了!这些人是不是受到惊吓,把乡野传闻当真了?”在修道院接受过教育的年轻人轻嗤,“那些异乡人,在他们的民俗故事里,他们把吸血鬼称作‘乌比尔’。直到五年前,我还听说他们依然向乌比尔献祭呢。” 西边……费奥多尔思索着。按母亲所说,西边的城邦换了个城主…… “我们回去吧。”在另外两人愣怔时,少年率先拄着拐杖动了,他慢慢地爬上马车,脸色有些难看,“战争要来了。” 腿受伤总是很麻烦,费奥多尔先把拐杖放在车上,接着侧坐慢慢挪动身体。行动间,帽子从他头上滑落。帽子睁着黄绿色的眼睛盯着他,圆圆的瞳孔黑如深渊。 年轻人想帮他捡起来,少年阻止了他。 费奥多尔用拐杖戳了戳兔狲,兔狲像真正的帽子下陷弯曲。他皱眉:“不要了。” 年轻人看看沾了灰的白绒帽,耸耸肩。行吧,物品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马车载着三个人行驶在回城镇的路上。 费奥多尔有些烦躁地咬着指甲。无论被如何称赞聪慧过人,这都是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危机。他真的没有推测错吗?说服母亲并不是难事,但要怎么让其他人也行动起来?如果敌人是“吸血鬼”的话,他们根本不需要反复试探,入侵将会突然发生。而且他们的城镇发展时间太短了,奇迹般的崛起速度也意味着防御工事尚未修建完成——时间,他需要时间——最重要的是,换城主…… 那个奇怪的东西和这件事有什么联系吗? 费奥多尔似有所感,他回头看了一眼,瞳孔微缩—— 灰白毛色的动物几乎和道路融为一体,当它奔跑起来时,保护色就没那么有效了。这只动物以远超同族的速度追赶着马车。它嘴巴张张合合,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仅仅是眨了一下眼,兔狲就出现在更近的地方,仿佛无视物理规则跨越空间。 一只毛绒绒的爪子扣住马车边缘,弯刀般流畅的长指甲深深扎进木头,兔狲无表情的脸缓缓升起。 此时,费奥多尔再次想起了它的前身,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不可名状之物。 现在它进马车了。 兔狲外表的东西来到他面前。 它抬起一条前腿,用力按在费奥多尔完好的那条腿上,少年的大腿肌肉被按得微微下陷,像拐杖戳了戳帽子。 “失物招领。”它会说话了,“你掉了帽子。” 第66章 被人塑造的神 被卷进时空乱流的感觉像进了滚筒洗衣机。 意外来到彼岸导致时空混乱的灵魂成为路引,身边的时空开始出现“门”,它们像一个个小孔洞,为我这个外来者开放进入的通道。 旅行的魅力就在于此,前方永远会出现计划外的路径——至于路径后是灾难还是惊喜,全看旅者的本事了。 天下第一的我当然没有任何问题! 我伸出肢体随机抠住身边的一个“门”,决定从这个节点继续我的旅行。 彼岸里大部分地方都是一片虚无。好比深海里的鱼总是随便长长,我在彼岸也发育得过于自由了——有了“门”做对比,我才意识到我现在的体型有点太大了。 我戳戳眼前的孔洞,对着只能放下我一根肢体末端的“门”大眼瞪小眼。 好吧,只是麻烦一点而已。我拉长身体,一点点从时空罅隙里挤进去。 我现在所在的时间似乎是一千多年前,准确来说是一千年前的彼岸,眼前是熟悉的黑暗,只能听见现世有人类在附近交谈。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我挠挠头,紧急下载所处时段的人类语言补丁包。 人类真是一种充满活力与创造力的物种,短短一千年时间,即使是同一地区,人们所用的语言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止是语言,社会风貌、民俗人情等等都是完全不同的。世界这本书终于翻到了另一页,如今我能亲眼看看只在后世记载中零星存在的一角,怎么不算是一种幸运! 当务之急是搞一个能在现世存在的身体!我舒展自己,充满空间并向更远处弥漫,熟练地寻找潜在的异能宿主。 “嗯?”我突然碰到了东西,这是在彼岸从来没有过的事。 没来得及思考,我莫名其妙从触碰到的东西上汲取到了能量——是我熟悉的能量,那个导致我来到这里的异能! 吸到异能的我能量密度迅速增大,仿佛一块沉底的石头掉进现世,我逐渐能摸到更多东西——方形的桌子,圆形的碗,坩埚——啊好烫!我收缩起来,努力塑造出兔狲的形体,把自己往现世里最相似的东西上塞——附身,有什么东西能给我附身一下?!没有一个合理容器的话是不能在现世存在的啊! “唰!” 我猛地睁开眼睛,女性宽厚的手掌托着我,她说:“好好休息,费佳。” …… 好的,我现在是一顶帽子。我收起搭在少年眉骨上的爪子,刚刚我摸到的含有异能的东西就是他。 都是毛绒绒,兔狲和帽子没有区别嘛。无论是兔狲还是游隼还是帽子,我都能做得很好!自工作以来从没收到过投诉的我自信地想。 …… 第一个投诉出现了。附身帽子的我躺在地上,注视着那辆马车越走越远。 如果我真的是一顶帽子,这种时候就应该老实待在地上等人把我捡走,或者从此变成埋在地里的垃圾慢慢分解。但是这样的话和出门旅游结果天天待在酒店玩手机有什么区别! 来、都、来、了!当然要好好四处逛逛啊! 我从地上慢慢爬起来。这种充满主观能动性的行为当然不是“帽子”能做到的事,我感觉到现世的规则在发出警报,想要把我这个不符合现世存在的异物挤出去。 以前我能量不足是稀面糊,很容易就会被漏回彼岸,但是莫名其妙吸收到异能的我是块石头,有了挣扎之力。只要在被排斥出去前实现合理存在就行。 这个世界上,超自然的存在想要与现世进行交互,除了附身,还有一种常见方法—— 马车越开越快,像是有鬼在追。但是一匹马又能跑多快呢? 后脚在地上蹭了蹭,兔狲蓄力冲刺! “小飞狲来喽!” 爪子抠住木质马车,这玩意儿可比港/黑大楼好爬多了,我前肢用力,整个狲就跳进了马车。马车里身材纤瘦的少年睁大眼睛,他下意识身体后仰,呈现远离的逃跑姿态。 这可不行。我按住他的腿暗暗用力,顺便报复他用拐杖戳我的事:“你丢了帽子。” 少年的惊慌只出现了一瞬,就好像这仅仅是生物突然被惊吓后的本能反应。他早有准备般迅速从马车角落的包裹里掏出一个瓶子,打开瓶塞向毫无防备的我泼来。 晶莹的水珠在我眼中呈现出慢速轨迹—— 在不明液体沾到皮毛的前一刻,世界静止了。 我嫌弃地从水珠下滑走:“这什么啊?” 不会是浓硫酸吧?人类在一千年前就会制作浓硫酸了吗? 闻一闻,没有味道。我试探着舔了一下水珠,砸吧砸吧嘴。 嗯,是水,混合了一点点烟灰,还有香料油膏的味道。 搞不懂是什么,在现代没见过啊。 “是圣水。”艰涩的嗓音回答了我的疑问。 我惊讶地看向出声的少年。 真是出人意料。即使是这样超越常理的情况下,这个少年——叫做“费奥多尔”?后面忘记了——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了理性与冷静。 费奥多尔对我露出一个浅淡的礼貌微笑,他收回手,安静地打量我。坐在他身后的年轻人表情凝固在和同伴说笑的瞬间,被费奥多尔扯倒的身体正沿着轨迹回到被静止那一刻的位置。 此刻,在这个世界的缝隙里,只有他和眼前的存在。费奥多尔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他看起来还算冷静。而且比起一开始明显抵触的态度,他现在的姿态几乎可称为柔顺。 非常识时务。 少年端坐着,要不是我能看见他暴露在外的肌肤下紧绷的肌肉弧度,我还以为他完全不害怕呢。 聪明又冷静,最重要的是他还很漂亮!大度的我决定忘记他明明发现我的存在却不和我说话还用拐杖戳我的事。 大家都是朋友嘛,就算被朋友戳两下也是可以原谅的啦,同理,请朋友帮忙搞个现世的“居住证”他也应该义不容辞对吧! 想到这里,我心安理得地问我相处了好几天的新朋友:“你听说过‘讨封’吗?” “……是‘动植物被人承认就能成为妖精’的异国传说吗?”费奥多尔思索了一下,按记忆吐出两个陌生的模糊音节,“我听说的故事里,是黄鼬在、‘讨封’。” “哇,你的见识很广嘛!”虽然不是特别准确,但他知道讨封大概是什么就行,我高兴起来,“现在你能亲自体验这个传说啦——” 第74章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源,无所不能的存在,既是一切,又是虚无,是奇迹,也是灾难,我能实现所有期待。” “所以——老乡老乡,你看我像个什么?” ……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的存在啊。 费奥多尔心中涌起一阵不合时宜的轻快。疑惑被解开,脑海中关于世界的认知增添了一块新的拼图,求知欲被满足,如同萎蔫的树木吸取甘泉。面对着超出常理的未知存在,身体出于恐惧本能在微微颤抖,但同时有一股激情如火山爆发般在心脏处喷涌而出。 像是从长时间的潜水中探出水面,费奥多尔看到世界在他面前展开了另一层可能。过去,这种可能性只在似真似假的教典与传说中出现。 “……你是神。”少年的眼睛里亮起奇异的火光。 “是没有喜好偏见的、被人塑造的神。” 此刻,由他塑造的新神定定地注视着费奥多尔,在这个没有时间存在的世界罅隙里,费奥多尔只听见胸腔里心脏的剧烈跳动。有什么无法用肉眼看见、但他确信察觉到了的丝线从周围的空间中延伸过来,缠绕在漂浮着的毛绒绒的新神身上,它黄绿色的圆眼睛倒映着他: “你真傲慢!” 新神的语气里充满赞叹的惊异。 “继续在你的路上走下去吧。” 时间开始流动,只有经历过这种绝对的静止后才能听见的声音传进耳朵,玻璃球一样明亮的太阳运行时发出轰鸣,掩埋在木质车轮和石子的撞击声中。 从彼岸收回所有身体的我长出了一口气。 赶上了,没被排斥出去! 我看向不仅给我提供异能还给了我口封的少年,扑到他腿上大喊:“好人!好朋友!!” “嗯。”费奥多尔轻轻应了一声,他再次恢复了平静,只有脸颊上一点残留的红晕证明刚才的心绪激荡。少年转头看向马车外似乎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的两个人。 “他们听不见的啦。”我走出去,伸出爪子在其中一个人身上抓了抓——我的爪子穿过了他们的身体,“‘被人塑造的神’,现在还活着的人里,没有人见过,对吧。” “所以我也不能真实存在于人们眼前。” 费奥多尔的表情毫不意外。他浅淡的笑容真实了一些:“这样就好。” 他看起来完全不打算问为什么我能碰到他。 我吸收了他绝大部分的异能,但并没有完成以前那种“夺舍”,而是以他给我的定义留在现世里。他是我这条大船的锚,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他现在是一体的。 但是这种原因嘛……他不问,我不说。说出来好没面子啊! 就让一千年前信教的人类自己脑补去吧! 我漂浮起来落到费奥多尔头上,揣手。 以前我也经常让朋友们带着走——只有体验过以后才会明白为什么猫喜欢坐扫地机器人——现在能那么快找到一个新的人形支架真是幸运! 道路尽头渐渐能看见城墙的影子,马车晃晃悠悠前进,我期待起来。 第67章 神的牧羊人 期待,落空了。 “啊啊啊啊好无聊!!”我哀嚎着在桌子上打滚,“就没有什么更有意思的事情吗,你们这个时代的人类都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虽然费奥多尔所在的城镇在这个时代也能算发达的大城市了,但它终究是坐落于山地的一千年前的新兴城市,在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月我就逛遍了城市的各个角落。 而我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快要半年了! 小说里写的都是假的!穿越以后既没有几十个大帅哥围着我转,少了一千年人工选育的农作物也不好吃!经历过现代社会高度娱乐化的繁华后,那些穿越小说女主们来到生产力落后的一千年前怎么能习惯的?!能耐得住这样的寂寞,她们无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但我不行!! 账簿被耍无赖的兔狲霸道地遮住,坐在桌前的费奥多尔深深吸气。 “……要玩纸牌吗?”脸色苍白的美少年耐心问。也许是人类的身躯难以维持如此顶尖的大脑的消耗,费奥多尔总是一副随时会病倒的样子。 “不要!”我仰躺着看他,“我们两个都会算牌,最后只会变成运气决定输赢,我已经玩腻了!” “如果你愿意对规则进行一些改进,允许计谋存在的话,会好玩很多。” “不要!拒绝!!我不玩!!!” 说起这个我就生气。为什么每次我来到新地方,总会遇到一个心眼子巨多的人?和这些诡计多端的蜂窝煤玩游戏完全体会不到获胜的快/感啊! 愤怒的我选择严格制定游戏规则,对这些挂精进行高维打击! 可惜费奥多尔活在一千年前,不然我一定要把他介绍给乱步和太宰,让他们三个斗地主去吧! “那就不玩了。”病弱美少年温声敷衍,他像突然想起什么般微微睁大眼睛,“对了,我记得我有一个玩偶装在盒子里,半夜总是会发出奇怪的声音。” “什么什么?”躺尸的兔狲弹起半截身体。 “据说是巫毒玩偶。” 兔狲站起来:“你为什么买这个?” 桌面不再被遮挡,费奥多尔继续处理手上的事务说:“好奇。” “你这种行为会被教会当成异教徒抓走烧死哦。”兔狲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让我来帮你处理掉吧——放在哪里?” “好像是在床底下。” “……” “没有啊。”沾满灰尘和蜘蛛网的兔狲从床底下爬出来,“啪啪”抖毛,床底的灰尘全部落在地上。 “请您不要把我的房间弄脏。”费奥多尔没回头,他扫了一眼账目,随即在另一张纸上落笔,“我记错了,在橱柜里。” “你真的会记错吗?”兔狲将信将疑,地板上的灰尘自发移动进垃圾桶。兔狲悬浮在橱柜前,这次它没自己钻进去,橱柜自动打开,里面的物件一个个漂浮出来。 “找到了!”我惊喜地看向那个棕黑色的盒子,盒子上用动物血绘着古朴的符文,“看上去好有感觉!” 我搓搓爪,期待地打开—— 一个,干瘪的……草根?如果那一块包裹着它的小破布算是衣服的话,这勉强能算一个娃娃。 我用爪尖捏起巫毒娃娃:“……就这?” 做完所有事情的美少年整理好书桌,他看向兔狲,毫不心虚:“没错。” 费奥多尔走过来蹲在我面前,他接过草根,语气坦然:“这是我小时候买的,一直放在橱柜最底下——正好这次清理掉。” “你骗我?这个东西根本没有魔法效力,不可能发声。” “我从不说谎,我可是主的牧羊人。”费奥多尔手上微微用力,干燥的植物折断露出里面死掉的虫子,他恍然,“啊,原来之前听到的是虫咬的声音。” 他把草根连带盒子一起丢进垃圾桶,还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那么轻的声音你也能听见?”我怀疑问,扑到他头上扯他的头发,“你就是在消遣洒家!” “精神衰弱的人总是会听到更细微的声音。”费奥多尔按住我的爪子,“好了,我带你去教堂玩。” …… 很难想象一个自认虔诚的教徒会把野生神明带进自家教堂……玩。 我看向祭坛前跟着司祭有模有样主持仪式的少年,心情复杂。 费奥多尔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好,即使是没学过的东西,只要给他一本教程,他就能自己看懂并举一反三——在发现我能变出一千年后的教材后,这个没有接受过现代科学教育的少年已经兴致勃勃自学到了国中内容。 费奥多尔,恐怖如斯! 除了脑子聪明,他生活自理能力极强,也没有什么自杀小爱好,比起乱步和太宰,他简直是神用尺子量着塑造出来的完美人类!第一次和这样的天才相处,我居然有点不适应。 我第一次体会到了有个健全版天才做搭档是一件多么快乐轻松的事! 如果他出生在现代就好了!看向年纪轻轻就成为内定下任司祭的费奥多尔,我第一百七十一次遗憾想。 穿着仪式礼袍的费奥多尔在高台上吟诵祝辞,他的声音像薄薄的雪落在空气中,空旷的教堂里此时坐满了教徒,人们注视着费奥多尔背后矗立的高大神像,让我错觉他们同时也在注视费奥多尔。 阳光穿过彩窗落在费奥多尔身上,不同的色块像是把他切割开来又拼凑在一起,他微微垂首,阳光把他苍白的脸照得几乎透明。 有教徒在轻声啜泣。 仪式结束,费奥多尔在更衣室脱下长袍。他换上黑色的修士服,贴身的款式勾勒出少年细瘦的腰线。 “还没结束吗?”我趴在他头顶问。 “中世纪宗教仪式体验结束,接下来是社会学体验。”表情淡然的少年一本正经说着不符合时代背景的话,他就像一个真正的本地导游,胸前的金属十字架长链反光,“今天会有很多人去忏悔室。” 第75章 忏悔室里点着灯,柔和的光充满内室,费奥多尔在椅子前坐下,格栅遮住来访者的脸。 有些浑浊的男性声音响起:“我、呃,我有罪……”他急促地呼吸了几下,支吾道:“我爱上了朋友的妻子,几年前,他有事离开了一段时间……” 我趴在费奥多尔头上认真听着。 要不说小说取材于现实呢,这个故事我总觉得在弹窗小广告里看过。 “我拿走了抽屉里的钱——我后来听说她因此和丈夫打了一架,结果发现他真的早就把钱拿去养私生子了——我有点不安,但是我怎么能说出真相,这不是简单的事!又说回来,我也算帮了她吧?也许这也是主的旨意呢。” 嗯? 这个后续发展我真没见过。 我好奇地从格栅处伸出头看看这位是谁——按费奥多尔给我的口封,在除他之外的人类在场时,我是“透明”的,无法和现世交互,反言之,区区格栅当然挡不住我。 “哇哦!我认识这个人。”我收回脑袋对费奥多尔说,“上次我还看到他和男人在一起摩擦摩擦呢。他爱好真广泛。” “是吗。你的情报来源很广啊。”少年小声和我闲聊。 “因为真的很无聊嘛——我已经在这座城市里转了603圈了,附近的城市也去玩过。”被他说悄悄话的氛围传染,即使知道别人听不见我的声音,我也跟着用气声说话。 “难怪有时候我找不到你。” 忏悔者的声音停下了。 即使分心和我说话,费奥多尔也记住了对方叙述的所有细节,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平稳,准确指出忏悔者违背了教典中的哪些戒律,给出悔改的惩罚。 “引导”与“赦罪”,他完美承担着这样的角色。 主的牧羊人。 他确实把所有事情都做得很好。 听八卦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费奥多尔站在教堂前,接他回去的马车在门外等待。他现在行走已经不需要拐杖,但是不能快走和长时间活动。 马车摇摇晃晃行驶着。车厢里,担任医生角色的兔狲按按少年的膝盖,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一枚红红的肉垫印痕:“软骨的挫伤还没长好,得慢慢来。” 人类的科技发展既快又不快的,即使是一千年后,许多病痛的痊愈在很大程度上也依赖自愈,有些小病因此也很折磨人。 “哼哼哼,如果你当初说我是控制一切的神,我就能把你治好了!”我啧啧道,“后悔了吧少年,你知不知道你错过的是什么啊?” 费奥多尔拉下裤腿,他露出浅淡的微笑,但是现在了解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后,我看出了这个笑容底下隐隐的高傲和嘲讽:“比起做嘴脸得意的伪兔狲的提线木偶,人类不如灭绝好了。” “被神呵护着有什么不好,费佳你看不起我这个伪神吗?”我不服气,“那你应该许愿让教堂里那位来建造一个新的伊甸园。” “不要。” 居然被拒绝了! 我惊奇:“所以你是无神论者?” “我当然是主的信徒——你真的什么都不懂啊。”他叹气。 “想要得到什么的渴望,只要还活着就不会止息,每个人所见的神都不同。”费奥多尔看向车窗外的麦田,云影在他眼中掠过,“但这个世界是属于人的。 ” 主用五饼二鱼喂饱千人,神赐下吗哪养育人类,但在大地上,费奥多尔在麦田中所见的是劳作的农人。而在一千年后,人类将会用智慧收获更多麦穗,足以养活万万个千人。 “这样就很好。” 第68章 奥瓦嗷呜 神坐于高台,人们供奉的实际上是自身的意志,费奥多尔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人们需要神,但神不能拥有独立的意志。 有的话就会变成现在这种糟糕的情况—— “我觉得应该再加一个召唤神降的仪式。”虽然被限制无法直接接触现实、但拥有力量与自由意志的神正对着草稿挑挑拣拣。 “正教的教典里没有这种目的性极强、简单粗暴的仪式。只有原始异教和民间巫术才会有这种内容。” “那我们就开创一个这样五彩斑斓的教派!费佳,过于因循守旧是不行的,信徒场如战场,你知道在另一个东方古国里,神仙们为了争香火有多努力吗?没用的神会被民众抛弃的。” “好吧。”费奥多尔并不想在这种不太重要的事上浪费时间争执,反正只是多写几个字罢了,“那么仪式就用传统的四元素——” “必须集齐八十一位美男齐颂五千字赞美诗才能成功召唤我。” “……什么?” 我重复道:“八十一位美男。” 我以为我没说清楚:“他们不需要来自于同一个民族或国家,是美男就行,毕竟我计划这个宗教未来将走向国际化现代化——哦,我的标准是不是太模糊了?定量衡量的话,那就在女性群体中他们的美貌认同度要达到90%以上吧!” 费奥多尔只是盯着我。 “你记啊。”我催促他,“要我再说一遍吗?” “……我再次确认一下,您是想要创造一个能够流传到一千年后的教派对吗?”他说,“那您是不是可以给信徒留一些余地呢?” 比如保留脸面的余地。 “行吧。”我伸出爪子低头表示退让,“如果仪式主持人是一位绝世美男的话,念完一句颂词我就降临——美貌度必须百分百,是个女人看见他都会‘哦呼’的那种。” 绝世美少年握紧笔微笑看我。 “这是最后的底线!如果没有那么多美丽的人召唤我就降临,我的一些美好的品质、我的格调,都会被污染了的!”从刚出生时候起我就是颜狗了,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浪漫,不然当时我怎么会跟着乱步走,“别的故事里不是要集齐七颗龙珠就是要夺得圣杯这种地狱级要求,召唤出来的说不定还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而我只要八十一位美男——数量不够质量来凑也是可以的——甚至不用活祭他们,只要找他们作为群众演员来参与一下,就能召唤出一位货真价实的神,这么简单的召唤仪式,小说都不敢写!” “我够偏心人类了!!”我做出总结,瞪大眼睛和费奥多尔对峙。 “……那这个仪式就作为成功率百分百的秘典被收藏。”费奥多尔无声地叹了口气,“传播出去的版本用四元素配合特定法阵……” “这样成功率不保证,看我心情降临——就这么写吧!” 费奥多尔默默把“看心情”改为“心诚则灵”。 我正在准备创建自己的教派。 在调研过这个时代所有主流宗教后,我充分研究了别家的光辉历程——能在后世拥有极大影响力的教派总是历史悠久的,在漫长的时间中吸收了众多信徒,同时,历代信徒中总是会出现一些名家巨擘把宗教典籍进行完善改写、发扬光大,这又导致有更多信徒加入进来。 学到了,行业大佬的成功经验! 总而言之我需要发展的时间,还需要完整的教典! 猫猫教是我出生在现世后才创造的,满打满算也不过发展了六七年时间,而且我只规定了“互助”的根本原则,其他充满仪式感和归属感的宗教氛围几乎不存在——现世的“猫猫教”集会有时候甚至会被路人误以为是什么跑团之类的集体活动。 回忆了一下之前猫猫教的“祭典”都在干什么:打牌,聊天,野餐,打牌…… 完全就是小学生郊游口牙!! 这么一想,甚至连“猫猫教”的名字都是以讹传讹固定下来的,明明一开始我是想要它叫做“兔狲教”的啊!! 作为一个有事业心的教主,机缘巧合来到了一千年前,我必然要抓住这次机会让猫猫教发扬光大。 呸,是兔狲教! 我要把一切错误都扼杀在开始之前! “费佳,从此你就是我兔狲教第一圣人。”我严肃地说,“只要大家都接受了兔狲教、我的存在被此世承认,我保证一定回应一次你的召唤。” “谢谢您的好意。”费奥多尔手上的羽毛笔不停,刷刷在我变出来的a4纸上书写,他点了点纸面,“我能不能提前召唤您——伟大的神,我希望您能把这个东西的制作方法告诉我。” 我看天看地:“哈哈,你的新人免费阅读权益已到期,无法查阅该技术哦!” 我不是傻子,我当然知道我的存在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充满未知和恐惧,从费奥多尔给我的口封就知道,他根本不想让我存在于现实。为了得到他的信任,我实打实当了半年的贴心兔狲,他想看什么现世的书、想要问什么超越时代的问题,我都尽心尽力回应他。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现在轮到他求我啦!! “想要继续看书吗,想要获得人类所有知识吗——当我的兔狲教圣人,帮我来到现世,好处大大的有!”兔狲站在少年肩膀上桀桀阴笑,“我不是坏神,你的行为不会给世间带来任何灾难,相反,如果让我降临的话,我还会给人类一点小小的帮助。” 第76章 我只是想体验一下千年前的生活,亲眼看看这一千年的历史而已。 做空气真的很无聊的啦!还是和人玩比较有趣。 “作为第一个在此世降临的真神,排面必须高调——我要伟大堪比《创世纪》和四福音的教典!”甲方提出要求,“我要兔狲教的威名传遍整个大陆!” “先不说我无法在一周内写出这样的著作,”乙方费奥多尔并没有被异想天开的神带跑,“只看这个教派的名字,我认为它无法达成预期。” “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名字很能传达本教特色啊,一目了然!” “在您的理解里,宗教到底承担了什么样的角色?” “特定群体的集会?‘兔狲教’,所有喜欢兔狲的人看到就会加入!”在现代我还加入了“睡教”呢,大家可以用教义为借口得到几天合法迟到的权益。 “不,是一种理想——人需要抽象的神来看见他们想要的幸福的幻象,神需要让他们相信:把虔诚交给祂,人就能获得心灵的归处和想要的未来——你觉得兔狲能承载这样的理想吗?”说到最后,费奥多尔的语气听起来都有点刻薄了。 好吧,我不应该用我的爱好去挑战他的专业,毕竟他年纪轻轻都混到教会管理层了。对有本事的乙方,甲方总该识相一点让步的,不然最后做出来的东西只会和甲方的水平一样低端。 但是我还想挣扎一下:“我还是想要保留一点个神特色的元素!” 赶稿到手指麻木的少年平静地盯着我。 我假装看不懂他的眼神,睁大眼睛努力透露出我的渴望与无辜。 …… ………… ……所以,他说过了,神不应该有自己的独立意志,祂们安静地端坐在教堂就是帮了大忙。费奥多尔想。 “……奥瓦。”少年收回死亡视线,继续奋笔疾书。 “什么?” “‘奥瓦教’,直接从你的兔狲叫声音译。但是在教典里我会编写说这个音节代表宇宙诞生时的第四个元音。” “好的!”我又支棱起来。 费佳也很好说话的嘛! …… 费奥多尔的工作能力非常强,最困难的部分只有关乎新神的“召唤仪式”与“教名”的意见分歧,其余教典的编撰都可以参考他目前主要信仰的宗教。 考虑到他其实是别家的信徒,只是被我利诱来“兼职”异教的圣人,我非常大方表示愿意屈居神下、他可以把我编成他信仰的“主”下属的从神。 “谢谢你的深思熟虑。”费奥多尔对我的体贴没什么特别大的表示,这个人加入异教的时候也淡定得像那天把人带进教堂“旅游”,似乎每个教派在他眼里都差不多。就像现在,黑夜里,他正在检查装置,确保接下来“奥瓦教”圣人的第一次登场绝对不会出现问题。 就这个对工作一视同仁的态度,怪不得他什么都做得那么好呢! 我们正在西边最大的城镇里。这个城镇经济基础雄厚,城主在一个老牌贵族间代代相传,也是在这个城邦的边陲,发生了外敌的入侵战争。我们城镇里逃难而来的人大多来自这里。 “完全看不出战争氛围嘛。”我看着城里连缀的火光,超强视力让我能看见街道上人来人往。 “好了,开始吧。”费奥多尔说。 …… 希里城一如既往繁华,日复一日,除了偶尔从边陲村庄传来的谁和谁又发生械斗啦之类只能算作酒后闲谈的消息,这里的生活永远如深湖般平静,即使在水底发生了什么,对生活在水面上的小平民罗恩来说,对他的意义不如今天的酒太浑了来得重大。 他醉醺醺地趴靠在酒馆吧台上,鼻尖是黑乎乎的油腻桌面长年累月积攒的怪味,发臭但熟悉,如同他至今为止的人生,以后也将这般下去—— “轰——” 酒馆被这巨响震得仿佛晃了晃,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下落。 “怎么了怎么了?!”罗恩吓得跳起来,晕乎乎地跟着人群向店外跑。 深黑的天空被针一样细的彗星撕开。 雪亮的彗星发出尖啸从地面向天空疾驰,在地面上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它猛然在高空中炸开—— “轰——!!”更大的爆炸声响起。 彗星变成了太阳。 城镇一片雪亮。 “……”罗恩咽了咽唾沫,他嗓子发干,双腿几乎软倒,他下意识转头看向周围人的反应,所有人都张大嘴看向天上缓缓下降的太阳,他甚至看清了身边陌生人眉毛上的一粒黑痣。 有白色的东西轻飘飘地落下,如同下雪。 “是天使的号角!‘天上的国成了我主的国,你的烈怒临到’!”有人紧紧抓住身边的人大喊,“天使已经吹响了两次号角,太阳在坠落! ” “……‘死了的人也复活,照他们所行的受审判’……”有人失神喃喃道,她是从边陲村庄来投奔亲人的,听说她的村子遭了袭击。女人忽然大叫一声:“是死者复活受审!原来那是死人!是审判!!” 雪片般的东西洋洋洒洒飘落,一开始人们以为是天使的羽毛,接着,它们落在地上——方形,轻薄,洁白,平滑,印有黑色小字。 有好事者捡起:“你们当侧耳听,当存敬畏之心记下这话……我从自身的荣光中分出一分,如太阳从黑夜的幕布里挣脱,它已得名‘奥瓦’……它不是别神,是我膀臂……它必持着金罐,从天上倾倒麦种,那麦种落在田间,必使谷穗饱满如葡萄,麦穗低垂如灯台,让饥荒在你们的土地上绝迹,让仓房因丰盛而发出喜悦的吱呀声……” 有人开始哄抢这些“羽毛”,更有人向着神迹升空处跑去。人群如同羔羊,还不知自己正在去向何处时,就渐渐被奔跑的人群裹挟着一起奔向远处。 奔跑,奔跑。 跑到太阳升起的源头。 奔跑,奔跑! 跑到神的身侧—— 在如此近的地方,神是否能实现他们的愿望? 奔跑!奔跑! “轰——!” 先前的太阳熄灭,新的太阳再次升起,这次人们离得如此近,几乎要被阳光灼伤。 在太阳下,一位少年静立,手持牧杖,紫色的眼睛映着乌压压的人群。 “神已等待许久。”他说。 第69章 漫长的道路 世界上没有垃圾,只要囤着,总会有用上的一天——囤囤兔狲如是说。 其实我现在没办法凭空造物。这个权柄需要的力量是超乎人类想象的,即使我现在寄生的是费奥多尔那与众不同庞大的异能,也做不到。 那些给费奥多尔的东西全是我从现代打包过来的。 我的异能“庄周梦蝶”在兔狲态时会退缩成异能空间,可以用来放我的衣服,保证我在切换成人形时不会出现一些尴尬情况。有时候我也会放别的东西进去。 有一个无限大的异次元口袋真的很方便啊! 就是偶尔会太方便了一点,无论是杂物还是尸体之类的死物都能往里面扔,空间里时间是静止的,也不会有细菌滋生之类的卫生问题。 这就导致我经常忘记清理里面的物品…… 这不能怪我!在玩游戏的时候,如果系统背包是无限大的话,大多数人都不会去关注自己到底采集了多少东西的对吧?!往往是npc要你提交什么的时候,才会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拥有了这么多对吧! 所以我从我的无限背包里找出全套国小到国中的教材也很正常对不对! “……”我对着爪子下的课本冥思苦想。 为什么我的背包里会有这种不符合黑手党气质的东西? ……啊!是好几年前我还在擂钵街的时候放进去的,当时用来当扫盲教材来着!我看着书本上写满的笔记,怀念地拍拍它。 我继续翻找。 用了半包的抽纸,出门必带,安全感满满! 疯狂星期一〇德鸡套餐,还好异能空间时间停滞,吃掉吃掉! 小指头一个指节那么大的麦粒若干……哦,想起来了,是之前和社长去乡下调查的时候得到的。那个村子坐落在与世隔绝的山谷里,我在山洪里救了一个差点被冲走的小女孩,她的同伴——戴着草帽的力气很大的小男孩把这个送给我作为谢礼。 但是这个世界的麦粒真的能长到这么大吗?我挠挠头。 不过想到那个村子里大家对各种超出我常识的事都理所应当的样子,我觉得应该是我见识太少了。 我把麦粒放回空间里继续翻找。 便携式复印机三台配a4纸若干……原来被我放在这里了啊!!我捧着复印机大惊失色。 我说明明我报损领取过,怎么在办公室到处都找不到!大概是那天上班顺路领了,临时接到武斗任务,顺手塞进去就忘了。 剩下的大多都是些杂物:薄荷糖,分点给费佳吃吃……没用过的抽纸再次乘10,安全感更足了呢!……中也的帽子3号,啊上次出任务他放在我这里忘记还给他了……社长的茶叶,前段时间横滨下雨太潮湿了就放在我这里保存……港/黑作战任务报告单……小银做的爱心便当……x时空军用反重力照明弹……金枪鱼口味拌饭料…… 第77章 等下? 什么东西来着? 我扒拉出那个火箭筒状的金属物品。 因为大哥说最近市场竞争比较激烈,为了增加初始公司的竞争力,我搞了一些跨时空的技术给他。那个宇宙早就进入星际时代了,这个照明弹实际上算是她们那儿的淘汰产品。和现代科技相比,它的流明度更高,燃烧无烟,下落的速度也更慢,几乎就是个小型太阳。 原来公司连这个东西都搞出来了吗?! 完全在当甩手掌柜·把公司丢给魏尔伦和兰堂·偶尔给一些各种领域的新技术·实际上的大老板·兔狲震惊! 上次兰堂先生给我送新产品试用的时候,我把它们一起装起来了,本来以为都是些小家电日用品,没想到里面还混了这么个东西。 这不就用上了嘛! 我喜滋滋把火箭筒掏出来:“这个给你。” 差点被长长的炮口怼到脸上的费奥多尔:“……” 总之好消息是不用手搓特效烟花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复印机嗡嗡呜呜开足马力,兔狲取出一叠印好的纸张在桌面上“咄咄”敲了两下,弄整齐递给少年,费奥多尔在研究照明弹的说明书,确保这些纸张能被它带上天洒下去。 哪有什么神迹,一切都是科技罢了。 …… 哪有什么神迹,一切都像晚餐的餐桌一样现实。 费奥多尔亲自完成了这场“神降”,他被簇拥在人群中接受膜拜。 ……算了,至少人们能感受到一点点救赎。 “神降”的范围有限,只有希里城的居民看到了现场。我的背包里没有多余的照明弹了,没办法每次都走捷径让奥瓦教的圣人巡回演出。但费奥多尔本人的气质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他穿上圣袍时,纤瘦高挑的身形和低垂的眉眼简直符合绝大多数人内心关于圣人的想象。 费奥多尔的妈妈玛利亚对于儿子成为圣人这件事接受良好。虽然她也被簇拥着费奥多尔回到庄园的人群吓了一跳,但同样意识到有什么将要发生的她思索了一会儿就理解了孩子的用意:“这也是个好方法,这样就能让周边的村落都在短时间团结起来。” 我对费奥多尔想用我的奥瓦教做什么完全不关心,我只看到了人,好多人! 我几乎能听到后台传来连绵不绝“叮~信仰已到账一点”的声音了! 但是在本身就完好保存着原始信仰的小村落,传播要稍稍困难一点。 “神降下旨意,天使的号角已吹响,吸血鬼的翅膀将遮蔽整片天空。” “不过是异教徒的入侵罢了。”村长不屑地把大拇指抵在鼻尖上,其余四指扇了扇,做了个嘲弄的手势,“你说的这种东西,我们英勇的祖先也打败过——吸食人血,能把人变成和它一样的怪物对吧,我们叫它‘乌比尔’。” 从这条路寻求合作失败。不过费奥多尔也不是真心来做传教士的,他拿出一个陶罐,取出里面有一个指节那么大的金色麦粒。 村长瞬间变了态度,他睁大了眼睛,几乎要把脸贴到费奥多尔手上:“天啊!”老头声音颤颤巍巍。 很好,最后一个村子也竖起了奥瓦的旗帜。 …… 费奥多尔拥有魔性的魅力。 我趴在他头顶,台下簇拥的人头连绵成起伏的海,他们大声赞颂着奥瓦之名,手举金色麦穗。 费奥多尔并没有沉溺于一呼百应的虚荣中,他是来告诉人们如何让小麦实现丰产的——知识来自于一百年后的人类。 “神不愿看见子民饥饿,于是祂赐下秘技……”神使说。 这样我算不算扰乱时空?神抓耳挠腮。 “神要你们虔诚,紧紧地团结在祂的荣光下……”神使说。 好多信仰,但还是不够降临啊。神忧愁万分。 有小女孩举起手,她大声问:“神使大人,神会庇佑我未来永远幸福吗?” 兔狲在费奥多尔头顶说:“幸福要靠我们的双手来创造~”它并没有看见到底是谁在问话,只是随口接茬。 神使微微垂眼,如同教堂里悲悯的神,他说:“如果你能做个勤劳善良的人——那么当然。” 小女孩欢呼一声。 …… 哪有什么神迹。 作为奥瓦的创始人,费奥多尔最了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听头顶趴着的神的碎碎念,这只懒惰的兔狲只在乎它的信仰。它并不在乎“朋友”之外的任何人,它只是观看。 只有人才能拯救人。 在五十年后,一百年后,在不知尽头的时间里,人类在慢慢地进步,终有一日将创造出每个人都能拥有幸福的乌托邦。少年如此期待着。 但这条路太漫长了。费奥多尔的眼前闪现过冬日的尸骨,瘦小的饿殍,战争后泥土暗红的死村。 这条道路上还要倒下多少人?它漫长得足以让每个尚且走在路上的人绝望。 一个人的寿命实在是太短了,即使天才如费奥多尔也要叹息。 人是这样愚蠢,充满偶然性,但他是牧羊人,每一只羔羊都有资格在引导下赎罪进入乐园。 幸运的是,他好像确实遇到了一个货真价实的神。 虽然神不在乎,但祂确实为人类缩短了所行的路,在缩短一百年的尺度上,有许多人不必死去。 “赞美神。” 我听到费奥多尔说。 他怪客气的,“给我多发展几个信徒就行。” 各取所需嘛!我需要他帮我收集信仰,他需要一个有力的信仰把大家都团结起来对抗吸血鬼的袭击。 盲目的人群在欢呼。 “奥瓦!” 新的农业技术被应用在麦田里。 “奥瓦!” 新的手工技术出现在市场上。 “奥瓦!” 日子似乎欣欣向荣。 …… 似乎。 …… ………… “呃!”费奥多尔被人从床上拖下来。抓住他的是在庄园里工作了二十年的老仆人,老人的眼眶中此刻一片漆黑,身手灵活如同回到壮年。 “晚上好,大圣人,你最近风头很盛啊。”熊一样壮硕的男人走进房间,脑袋差点撞到门框。他戏谑地看向被按倒在地的少年,随手扯过一张椅子坐下。 “我是希里城的新城主。要加入我们圣族吗?” 第70章 突然出现异能是不道德的 大概是因为体虚,费佳的睡眠时间总是很长,一般会在早饭与中饭之间起床。但是我又不用睡觉,让我在睡着后和死了没什么区别的人类身边等将近十个小时,我是做不到的。 我一般晚上会出去玩,在费佳起床吃早午饭的时候出现在餐桌边,和他分享晚上的见闻,有时候会给他带点小礼物。 这天我像往常一样离开庄园,去无人区的旷野上寻找内心的野性,当我再次回到庄园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家被偷了。 “啪嗒!”我嘴里叼着的礼物鼠兔掉在地上。 我那么大个费佳呢?!! 不不不,仔细找找家里,不仅女主人和男主人都不在,甚至连仆人都不见了!! 费佳的房间是似曾相识的场景:乱糟糟的房间,踩得满地的被子上有拖拽的痕迹,椅子翻倒。 我熟练地在地上巡视一遍,没有找到血迹。 很好,这是一起威胁事件! ……我的朋友是有被绑架的debuff吗?还是说你们黑毛紫眼的人就是有这样的设定? 很久之前就拯救过森先生和太宰的我陷入沉思。 说起来,费佳和森先生确实长得有点像啊,以前没联想过完全不觉得,但是一旦这么放在一起,就总觉得他们有些奇异的神似! 对人类脸盲·纯靠配色认人的兔狲沉思。 啊不不不——当务之急是找到费佳啊!! 我刹住脑袋里越飘越远的念头。 我现在没有实体,完全没法通过嗅闻找人,而费佳那个奇怪的异能不知道为什么和我之间也没有宿主连线。 …… 完蛋啦。 我瘫坐在地上。要在城镇里大海捞针的话,速度可完全比不上之前在街上走马观花,而且建筑里还可能有暗门和地下室,要把城市的每个角落都搜查一遍,即使是我也要花不少时间——前提是绑架费佳的人不会在我前脚才搜查完一个地方的时候就把费佳带到那里、导致我和他完全错过。 而且费佳也不一定在这座城市里。 ……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找了。 我松开兔狲的形体,恢复成最初进入这个时空的丝状形态。 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庄园的某个房间里,伸出黏菌般的粉色肢体,它们一点一点包裹建筑、渗透内里,在检查完这栋建筑后,它并没有移动根部,而是停滞了一下,接着生长出更多肢体,缓慢向外蔓延着。 费佳,在我找到你之前千万别死啊!! 第78章 …… 费奥多尔此时被反绑双手关在地窖里。 希里城主并不像他的外表般是个莽夫,费奥多尔曾暗中调查过这个在贵族世家的权利交接中获胜的人,但得到的消息确实是:“他是上任城主走失的私生子。”仿佛老城主要弥补这个孩子多年缺失的宠爱,他力排众议,几乎是亲手将他送上了城主之位。 费奥多尔只觉得匪夷所思。从过去在希里城经商的经验来看,这位老城主可不是什么充满父爱的人,相反,他简直是专制封建贵族的代表,自私自利的集大成者。 而这位走失多年的“儿子”则是遥远城邦中臭名昭著的匪徒,听说他与他的手下被城邦中的领主处刑,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人们眼前。 现在,复活的死者活蹦乱跳:“要加入圣族吗?我可以给你个机会在我手下做事。” 费奥多尔反问:“你向领主效忠了吗?” “效忠?别开玩笑了。”脖子上横亘着一圈仿佛要把头颅砍下的食指粗的伤疤,匪徒语气轻蔑,“我们才不需要‘效忠’。” “圣族的眷属与领主的意志融为一体,我们超越了人类的缺陷,团结、令行禁止,我们内部的社会绝对稳定。” 壮汉用小拇指甲抠抠耳朵,他大咧咧地把手里的刀拍在一边:“再多告诉你些也无妨。” 吸血鬼,这广泛流传在宗教故事与民间传说中的神话生物,昼伏夜出,以人血为食,不被攻击到致命部位就不会死亡,甚至部分高阶的吸血鬼必须配合圣器才能杀死。他们在文学作品中也不乏更暴虐或浪漫的描述——“初拥”,能将人类也变为吸血鬼的“子代”。 而现实中存在的吸血鬼——或称之为“圣族”——拥有这种“亲子”关系下形成的严格的统治关系,子代完全受控于上位吸血鬼,最终由领主统御全族,所有吸血鬼将变成拥有同一个意志的无敌军团。 “如今伟大的领主布拉姆·斯托克复苏,带领圣族再次繁荣。我们的先遣军已经深入到你们想象不到的程度。” “但是和我同级的那几个人很麻烦啊——领土就那么多,他们多占一点我的地盘就少一点。” 壮汉把头伸到费奥多尔面前:“你很有能力,来当我的手下吧。” “成为圣族,你也能拥有无穷多的绝对忠诚于你的下属,财富地位唾手可得,你搞那个什么奥瓦教不就是为了这些吗,和教堂里那些红袍子老东西一样。”他怪模怪样地学教会里的大人物说话,“‘主’啊‘主’——哼。” “希里城的老头,他求着我把他变成圣族,迫不及待控制了所有儿女,然后把我抬到了这个位置上——一条好狗。” 费奥多尔静静地看着几乎贴到他眼前的人脸:“但我被你控制后,我的智力难道不会下降到和你一样的水平吗。” “不不不,我只会给你忠诚的命令,你依然是你。如果像他们一样——”壮汉指了指身边的老管家,几个月前告老还乡的老人双目漆黑,如同人偶般侍立一旁,“那太浪费了。” 费奥多尔沉默。 “感谢您的欣赏,但我不喜欢屈居人下。”少年说。 “唉,这套话术对大多数人都挺好用的,就你们狗屁知识分子事多。”壮汉起身,他的眼白变得漆黑,嘴里伸出獠牙,大手向费奥多尔抓去,“我还是喜欢直接的。” 少年在他出手的瞬间便向一边翻滚躲开。费奥多尔半蹲在地,指尖勾起地上的刀割开绳子。他迅速挥刀而出,割破从另一侧扑来的老管家的喉咙。 “咯、咯。”硬物剐蹭金属的声音响起。 壮汉的尖牙咬在费奥多尔的手臂上,但无法穿透单薄的睡袍,他惊讶道:“怎么可能!”他明明搜查过,费奥多尔身上什么都没有。 费奥多尔并没有给对手解惑的习惯,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刀已然扎进壮汉的心脏。 “既然你们有超出世人理解的能力,那我得到神赐也不稀奇。” 神提供的火箭炮筒里附着一层致密柔软的金属薄片,防御力极强,能够缝在衣服里。只可惜面积太小了,不够把整件衣服都装备上。 壮汉的心脏被摧毁,但他并未死去,他瘫倒在地失去行动能力,渐渐的胸口处流出的血液在减少,身体似乎在极缓慢地自我修复。 费奥多尔观察着他的变化:“看起来圣族并不像你吹嘘的那样强。”他居高临下对地上的头颅举起刀,脖颈处的疤痕像是在引导他将它切开,“我杀掉你以后,你的下属也会死吗?” 匪徒马特,曾被判处斩首。这一次,没有人将他的头颅与身体拼接上并转化为吸血鬼,他罪恶的灵魂终于能够安息。 被分开的头颅嘴唇蠕动,没有肺部空气的支撑他无法发声,但费奥多尔读出唇语:“你以为杀了我就行了吗?我族的荣光永、不、熄、灭……” 少年并没有回应死人的兴趣,他第一时间去查看了老管家的身体。 老管家被割喉后就停止了活动,他的身体泡在血泊中,伤口停止流血。费奥多尔仔细辨认了一下,才确定他并未彻底死去。 看来吸血鬼的权力会在更高等级中转移。 疑问得到解答,费奥多尔也让老管家获得了安息。 费奥多尔丢开卷刃的刀,随意用睡袍下摆擦了擦满手的血,他谨慎地将地窖顶部的木板掀开一点,天光照入,他脸上的血蒸腾成细小的黑灰。 这里是希里城的城主庄园内,难怪马特敢只带着一个仆从来处理他。 费奥多尔把木板盖回去。他坐在台阶上。 一切本该按计划进行——如果没有超出常理的吸血鬼存在的话。按现在收集到的情报来看,他们的传染力超过瘟疫,高等级吸血鬼甚至能掩盖自身的异状,在马特主动撕破伪装之前,他观察不出一丝破绽。 第一次遇见如此严重超出计划之外情况的少年无意识啃咬指甲。 能够伪装的高等级吸血鬼数量不可能很多,不然他们没必要佯装外部袭击再潜入城中发展族群。低级吸血鬼能够清扫,但找不出高等级的吸血鬼就无法胜出……而且现在到底有多少敌人在潜伏着? ……要放弃这两座城吗? 费奥多尔理所应当想到了更坏的可能——吸血鬼真的只潜伏在这里吗。 母亲作为城主去向国王报告情况请求征调军队,现在应该已经快回来了。这一步没什么要紧,只是从对外防御改为对内筛查…… 得把那位灾祸的源头、领主布拉姆杀死。 费奥多尔静静地等待着,直到有细微的震动从脚下传来。他掀开地窖的木板,辨认了一下方向,避开可能有仆从经过的时间,从庄园偏僻无人的小径离开。 第71章 殉道者 马蹄引起震动,一队铁甲士兵迅速围住城镇把守着希里城门。市民们小心在远处围观,不得不出城的马车排起长队接受检查,另一队士兵则进城向城主庄园去。 费奥多尔停下脚步。 不对劲。 少年站在小巷里,他侧步往拐角处躲了躲,眯起眼睛远远望向城门处的人群。 这和事先约定好的不一样。 “嘎吱。”身旁的门突然打开了,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少年的胳膊把他拖进去。 “唔!” 费奥多尔下意识曲肘攻击身后的人,但被早有防备的人接住。 “抱歉,神使大人,我没有恶意。”室内,矮个子女人退开几步,她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的无害,“我只是觉得您需要一点帮助。” 安娜在这里经营着一家纺织店已经超过二十年,售卖布料与成衣,虽然不如倒买倒卖的大商人赚那么多,但也足以让她和女儿过上富足的生活。她没有亲眼见到所谓的“神迹”,但对务实的奥瓦教有极大的好感——神使大人带来的纺纱机改造技术非常实用。 知恩图报的小市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他们在找您。” 城里的大人们并没有说找费奥多尔做什么,但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的安娜如同敏锐的老鼠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费奥多尔对安娜有印象,他记得每个来听过宣讲的人。少年绷紧的身体松懈下来:“感谢您的帮助。” 他确实需要休息一下。从被绑走起,他到现在水米未进,大概是觉得一定能把他变成吸血鬼后自我修复,马特的动作很粗暴,伤腿再次被磕碰,只能慢慢地移动。为了逃出庄园忍痛快步行动,费奥多尔身上的白袍几乎被冷汗浸透。 但真正糟糕的并不是这件事。 …… 第二天天亮,城门的盘查依然没有松懈。 安娜驾驶着马车来到城门。 “停下。”士兵拦住她,“我们要检查马车。” “里面都是布料。”安娜配合地掀开马车里的盖布,一匹匹织物整齐地码放着。马车的内部空间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大。 检查当然通过了,马车里没有逃犯。安娜正要驾车离开,忽然有人在后头喊了一声:“嘿,她的运货车有夹层!查查那个!” 第79章 安娜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她猛地转头。 是罗恩,做木工的老酒鬼! 罗恩心虚似的往人群里缩了缩,他声音小了点:“夹层能有一个人大呢。” 作为亲眼见过费奥多尔施展“神迹”的人,罗恩也有点害怕,但要是费奥多尔真在那辆马车里,他能拿到一袋金币。 那可是一整袋金币啊!! 正好路过的罗恩有点希望费奥多尔真的在这里了,他伸长脖子看向马车。 马车的夹层被士兵暴力拆开了。 安娜脸色极差看着被发现的布匹,肉痛地上交“偷渡”货物的税款和罚款:“无奸不商。”她尴尬地辩解。 顶着四肢粗壮的安娜要杀人的眼神,罗恩嘘了声,灰溜溜从人群中挤走了。 损失了一笔钱的安娜脸色阴沉地驾驶马车出城。 ……还好没让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躲在她的马车里。 此时,远离希里城的郊外,骡子拖着板车,载着一副棺材慢慢向山林的坟场而去。 忽然,棺材里传出轻轻的敲击声。 安娜的女儿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双臂用力举起棺材:“嘿咻!” 只有把棺材抬起才能发现,棺材底部并没有厚重的底板,而是在中部钉了一层薄木板,形成双层结构。躺在下层的费奥多尔从板车上坐起,他胸口用力起伏几下,苍白双颊因为缺氧而涨红。 城门的检查当然很严格,就连已经封钉的棺材都被要求打开查看。好在他确实知道哪里能找到尸体,他在不久前才制造了两具。 如豹子般矫健的少女惊讶地看向上层的老人尸体,被阳光照射了一段时间后,尸体开始飘出黑烟。 少女默默离这具尸体远一些,她转头问费奥多尔:“神使大人,为什么在这里停下呢?” 按说好的,由她保护费奥多尔回到他的庄园。 费奥多尔并没有解释,只是摇摇头。 “好吧。”少女其实也有点害怕,她只想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小商人。想了想,她把腰间的短刀递给费奥多尔:“这个给您。” 费奥多尔拒绝了:“如果我能回去,就不需要这个;如果不能,即使拿了刀也无用。” 少女听不懂谜语人在说什么。但神使大人看上去极其平静,想必不会出什么事。她目送费奥多尔的身影消失在小径尽头。 这是他和科利亚叔叔发现的捷径,穿过山间的废弃坟场,就能回到城镇。 几乎无人行走的道路被草木占据,费奥多尔捡来一根长棍开路。忽然,他停下脚步。 ……最坏的情况终于还是发生了。 “尼古拉司祭。”他喊道。 从山林间走出来一群铁甲士兵。领头长官身边站着的男性颈间挂着十字架长链,他有点无措:“费佳,别这么喊我。” “现在不是您的工作时间吗。”一贯克制优雅的少年刻薄地说,他放弃般对士兵说,“国王的命令是让我怎么死?” “不、是教会想和你谈谈,你传播出去的教典并不合规。”司祭解释道,“我通融过了,不会有严重的惩罚。” “他们并没有对您说实话啊。”费奥多尔叹气,“科利亚叔叔,回家吧,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从发现母亲没有和援军一起回来时,他就明白了。 这两座城都已经成为了祭品。 吸血鬼的势力早就渗透到更远的地方,他的敌人并不只有这些异类。 是他低估了国王的愚蠢,想必国王就是用这两座城镇与吸血鬼做了交易——东部游牧民族的侵袭,本人日渐年老但下属贵族却发展得如日中天……不死的吸血鬼军团和绝对的血缘统治能解决所有问题。 费奥多尔望向王城的方向。 他的母亲,骄傲的铁夫人…… “人愚蠢而短视,即使知道身处阴谋也无法停止走向相互争斗的绝境。”紫色眼睛的女人平等地与她那理想主义的孩子对话,“即使是这样,费佳,你也想要做这个牧羊人吗?”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异教的宣扬者,”新的城主站在十字架刑具下,他的表情和语调如此熟悉,仿佛国王亲临,他暗示般伸出一点獠牙,“你是否愿意归顺我主?” 身着白袍的赤足少年被钉在十字架上,即使遭受酷刑,费奥多尔的眼睛依然清醒。 中央广场上,挨挨挤挤围满了城民,有人在咒骂,有人在低泣。 费奥多尔的视线看向一张张脸,仿佛只是园丁环视他的花园、牧羊人扫视他的羊群。 他平静得如同石雕的神像。 “不。” 持长矛的士兵上前,长枪从费奥多尔肋下刺入他的胸膛。 白袍上,鲜红的河流淌。 飞溅的血滴如宝石凝固在空中—— “原来你在这里啊!!” 我终于找到费佳了! 再次感受到和宿主的联系时我才排查到城镇外圈,顺着联系摸过去、看清费佳是个什么状态的我发出尖锐爆鸣! “呜啊啊啊才两天不到你怎么就搞成这个样子了?!”我赶紧把费佳从十字架上放下来。 因为时间停滞,费佳身上没再流血。他的心情看上去很不好,即使手掌受伤,他也强行夺过旁边士兵手里的长刀,一瘸一拐走到城主身前。 一刀砍下他的头颅。 费佳嫌恶地踢飞了头。 做完这些,他才看向我。我如临大敌:“我感受到你的虔诚召唤就马上降临了哦。” “……我知道。”费奥多尔坐在地上。 他只是,有一点累。 这条道路太漫长了。长得让人疲惫。 无论是打破普通人极限的异能者,还是人本身的愚蠢。 “……神,我所行的符合你的期望吗?”费佳问,“我杀了三个人。” 前两个人尚且可说是自保,但第三人…… 他想要这条路更短一些。 此时,费佳脸上的些微迷茫才让我有种他确实还未成年的实感。 但是这种高大上的问题我是不太了解的,毕竟我做人的时间实际上还没他长呢:“我对你们没有任何期望。” “我只是在宇宙里投放了一些元素,然后有一天‘我’在这里醒来,发现一群猴子进化统治了这个星球。”聊到这个话题,我也有点想吐槽,“你们自娱自乐的社会规则真的很复杂,我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搞懂。” 人类的精神世界也有点丰富过头了,在现代经常被问我到底是“爱”他还是“喜欢”他,完全搞不懂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你是自由的。”我只能确定这一点,“世界上也没有神。” 没有神与救世主存在,也没有天上神国供受难者栖居,有的只是在大地上一点一点创造乌托邦的人。 被费奥多尔召唤而来的发光人形如此说:“我会一直看着你——但是,你真的想要背负如此沉重的愿望吗?” 费奥多尔的异能,导致超越此世的存在来到这里的契机,能够让费奥多尔重生于杀死他之人的身躯中。 神将他的异能归还,他就能拥有堪比道路般漫长的时间,直到看见那个光明的终点,或是与人类一同灭绝。 但人类真的能承受如此长的时间吗?在时间的冲刷下,最初的人也许会变成模糊一团的存在。 “我确定。”费奥多尔对他创造的神伸出手。 “你真傲慢。”神再次发出初见时的感叹,“作为朋友,我帮你一点小小的忙吧——这一次异能发动后,你会在三天后重生在国王身上,毕竟是他下令杀死你的嘛。” “继续在你的路上走下去吧。我们一千年后再会。” 第72章 只有她是永恒 人应当团结、相互信任。 欺骗是罪,坑害是罪,杀人是罪。 人永远无法相互信任,无法设身处地为他人的福祉而行动。每个人都在想办法把更多同族变为自己的奴隶。 软弱而充满私利的社会规则变成暴行的工具。 人如小虫般在历史教训中打转,爬不出争斗的牢笼。虫子们团成一团,在漫长的时间中如磨盘般反复碾过同类,留下一层又一层血肉。 世间充满罪恶,神的牧羊人应带领迷茫的羊群洗去罪孽,前往水草丰美的伊甸。 为了将这永不停止的磨盘推翻,他也成为罪恶之一。 从羊皮纸到电子信息,费奥多尔平静地描画出一个个陷阱。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人本身就不珍惜人,磨盘并不会因仁慈停下。他从始至终想要的只是在最快的时间里摧毁这个粗糙的社会、建立新的地上神国。 由人自身的力量打造的神国。 通往伊甸的道路漫长,看不见尽头,望不尽来时脚印。 “你是自由的。” 他的神接受了他的罪恶。 “一千年后见”。 这个约定成为无尽道路上可望见的目标。 第80章 费奥多尔平静地前行,将自身的死亡也计算在内。 制作精美的图景需要智者呕心沥血,但世界上更多的是愚蠢的凡人,只要短短一瞬间,他们就会毁掉一切。尤其是世界上还存在异能者,他们和智者一样数量稀少,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出正确选择,在人类劣根性的驱使下,他们往往蠢得能抵过一千万个凡人。 异能者,一旦屈服于自身私欲就会成为磨盘的有力推动者,费奥多尔对这种超出设计的人没什么好感。 在打造理想世界的路上,异能者是必须被排除掉的不稳定因素。 ……他承认有非常微小的一部分原因,是异能者带来了他人生中第一次失败。 异能带来的并不是幸福,没人比费奥多尔更清楚地体会到这一点。 只要还以人类的形态生存着,死亡就是无法超脱的痛苦,无论死了多少次又复活,那湮灭一切的寂静都让人难以习惯。 费奥多尔倒在雪地里,他默数着这次死亡所经历的时长。 再次醒来时,他应该会在对方的地下秘密基地里—— 带花纹的猫脸与他面对面,野兽的长须挠到脸上。 “你醒啦,手术很成功!”它笑嘻嘻地说。 …… “呜哇——”在自由落体的下一秒,我赶紧扑扑翅膀飞起来。 我终于理解为什么这个异能像一堆电池了——费佳被人杀死后就会在凶手身上复活,理论上他的寿命是现在及未来所有人类寿命的总和。如果把一个人一生能得到的异能量比做一个电池,那费佳就是全球电池生产厂厂长。 在他死后,他的灵魂会随异能转移到新的身体里,但是这次异能发动的时候被我寄生了,所以他的灵魂才会在我身上。 所以费佳其实没死。 他的身体还在雪地里当冰棍呢。 但是原先正在运行的异能电池已经被我用完了,现在的异能安安静静。 一旦我停止寄生,无主的异能会带着它体内的灵魂一起消散。 这么说起来,费佳其实离真正的死亡也就一步了。 “……” “我现在就来救你!!” 天空中,一只游隼喊着友情啊朋友啊什么的就飞走了。 等我回到小屋的时候,所有谋杀痕迹都已经被雪覆盖了。 “在哪里在哪里!”兔狲抡圆前爪,像一台铲雪机刨开雪堆,扬起雪沫如同小型暴风雪。 冻成冰棍的尸体不见了! 我仔细在地上嗅闻。 ……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位杀手不敬业的,都这样了他居然还回来把费佳的尸体带走了! 我沿着气味追过去,只希望这位杀手不要毁尸灭迹。 不然费佳的灵魂只能永远和我和他的异能在一起了! …… 气味最终停留在无人区深处的湖泊边。作为黑手党,我太熟悉同行的操作了,不是灌水泥就是绑石头,完全不能指望尸体自己浮上来。 只能我自己去捞了。 我伸展一下身体,做好下水前的热身准备。 湖边响起一声鲸鸣,巨大的座头鲸滑入水中。 湖水不怎么清澈,无人区的湖泊里非常热闹,水下有好多水草,我只能看见湖底黑乎乎一片。 湖泊没我想象中深,我转身不太方便。 ……而且座头鲸的嗅觉原来不怎么样啊,我什么都闻不到。 鲸鱼变成大白鲨。 在这里! 鲨鱼得意洋洋一摆尾巴向水底冲去。 …… 我对着岸边破破烂烂的尸体陷入沉默。 这有什么办法,大白鲨又没有手!我只能用嘴巴把人铲起来啊! 尸体在水里泡得软烂烂的,水底的淤泥也没什么摩擦力,我嘴巴一怼尸体就漂一边去了。用牙齿咬的话,躯干上来了胳膊腿又被我咬断了。 太强也是有劣势的。身为超规格异能动物的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实力太强的烦恼。比如异能大白鲨的牙齿实在是太锋利了。 好不容易把费佳的零部件都捞起来,我在岸边拼拼凑凑。 我不能控制有思想的东西,意味着我没法给人类治病,但费佳的灵魂在我身上又弥补了这一点。我充满仪式感地对他的尸体施法:“乌啦啦咕噜啦啦!” 肉块蠕动起来,生命的活力回到细胞中。 有些人活着是个美人,死了也是艳尸,半死不活的苍白脸颊更是如俄罗斯的雪般朦胧。 真好,颜狗身边都是漂亮的人! 我把灵魂从身上取出,放进完好的躯壳里。 费佳睁开了眼睛,我凑近看他:“你醒啦!” “手术很成功!” 感谢森医生教授的人体解剖学还有黑手党生涯提供的研究素材,我没有摆错费佳的内脏和骨骼。 “……原来已经一千年了啊。”这是死而复生的费佳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虽然对我来说昨天才见过费佳,但是考虑到他的心情,我还是热情地和他来了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但是我现在是兔狲形态,只能抱住他的脸,所以这个拥抱有点让人窒息。 我在现代又拥有了人形支架。 作为好朋友,费佳非常大度地同意把异能让给我住,即使现在他正在被军火商老大追杀,随时可能彻底死掉。 我们正在荒野求生。 意料之外的复活打乱了费佳的计划。 “本来我现在应该在温暖的秘密据点里听着古典乐喝热茶的。”蹲在灌丛后面的费佳说。 “生活就是这样,惊喜总是不期而遇。”我趴在他头上说。费佳的帽子在袭击的时候被他自己的人体组织弄脏了,我只能继续兼职。 “十一点钟方向有一头冬眠的棕熊——上吧费佳,打倒它!我们这个月的伙食都有了。” “请不要对我有这样的误解,我只是个柔弱的俄罗斯人。” 指一刀砍掉敌人的头的柔弱吗? 我低头和费佳对视。我老是忘记对他来说已经过去了一千年,仔细一看,费佳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 他的外表定格在第一次发动异能时的样子,年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只是多了黑眼圈,脸色也比以前更苍白,唇色浅淡。他静静地看着倒挂在他脸前的兔狲,呼吸如雪原上的雾那样轻。 ……气质好阴暗! “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小心猝死啊!”虽然还是很漂亮啦,但是看上去心理不太健康。 “没关系,即将猝死前我会想办法让敌人杀死我的。”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才会变成这样吧!!” 完了,我唯一健全的天才朋友,也被时间磋磨得不正常了! “你还是没变。”费佳忽然说。 “那当然。”我才从过去回来啊,而且只是一千年而已。 我理所应当,但费佳好像听见什么高兴的事,显而易见地情绪高了许多。 搞不懂这些天才在想什么。 猎熊充饥的计划被否决了。费佳带着我去前一晚放了自制陷阱的地方,我们没有诱饵,陷阱里不出意料是空的。 我可惜地看着动物在陷阱旁路过的脚印。如果它稍微向旁边走一步,就能被我们抓住了。 “走了。”费佳挂掉电话,“去新据点。” “居然真的能打出去吗?”我惊奇地瞅瞅他手上战损版小金属块。费佳的手机在之前的爆炸中坏了,早上他自己修了修。 不愧是一千年前就能改造星际照明弹的人! 我随手丢掉为了增加荒野求生体验感强烈要求让费佳做的简陋陷阱,窝在他头上和冬眠的棕熊告别。 再见,野外求生游戏我玩够了。 我要吃热菜热饭。 费佳的新据点依然在地下。 “是因为要符合‘死屋之鼠’的企业形象吗?”我问。 “只是个人喜好而已。喝茶还是果汁?” 虽然是恐怖组织的首领,但是费佳的私人据点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室内的灯光明亮,地面铺着柔软的长绒地毯,棕色木质茶几散发着油润的光,看上去和小贵族的会客厅没什么两样。只有一个摆满服务器和电脑的工作室符合刻板印象里的情报组织风格——通刷大白墙,没有灯,只有绕着椅子摆放的五台电脑屏幕发着光。 “你很有情调啊。”当着恐怖组织的首领,还有时间享受生活,本人也多才多艺,“你是神吧?” 第73章 入乡随俗首先要会说本地话 “我只是个凡人而已。”费佳递给我一杯茶。 我们在旧时代初见的时候是冬天,在现代初见也是冬天。冬天,这万物冰封、能理所应当懒洋洋过日子的季节。 地下基地里很温暖,没有窗户,采光全靠灯光。我窝在费佳分给我的房间里玩游戏,在经历无数次sl后终于把整个系列通关。 我从团成一团的被子里爬出来,打游戏的时候完全感觉不到疲累,现在兴奋劲过了就感觉有点饿了。 第81章 走出房门,打开冰箱,胡吃海塞。 腮帮子里塞满披萨的兔狲突然顿住。 我困惑地数了数冰箱里餐盒的数量——费佳没吃饭吗? 话说,我到底打了多久游戏啊? 地下室一直开着灯,让人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在座的一人一狲也不需要打卡上班,墙上自然没有钟表。 我回房间扒拉游戏机,显示游戏时间75小时。 “……” 大惊失色的兔狲哐哐砸门:“费佳,你还活着吗费佳!!” “进。” 得到允许,我迅速打开门扑到唯一的人影头上,倒挂着和他对视。 房间里漆黑一片,五台背景颜色调成黑色的显示器上跳动着一排排白色代码,少年无表情的脸隐没在昏暗的光中,像鬼。 三天没吃饭,确实也快物理上变成鬼了! 我急吼吼从冰箱里拿来几个餐盒,顺手用异能加热了递给他。 “谢谢您。”正准备站起来去吃点生命体征维持餐的费佳又坐下了。 “!!”震撼!见世面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和爱好,而费佳就是那类极限控制血条以压榨更多时间的人! 世界上原来还有这种人,我的人类图鉴再次更新。我理解且尊重,给他的茶壶续满水。 地下工作室很安静,是每个精神衰弱人士都想得到的安静,我有点理解为什么人死掉以后要埋进土里了。 细微的咀嚼声在身下响起,我趴在费佳头上看他写代码。 费佳写代码居然不写注释,坏文明! 我必须从头慢慢看才能搞清这一行是用来做什么的,里面还夹着他自己开发的语言。 代码如同它的创作者本人般充满实用主义,透露出冷冰冰的美感。 这是艺术品!好文明! 我:“你接外包吗?” “抱歉,现在我所有的精力都用于实现自己的理想,没有时间可以浪费。”费佳咽下嘴里的食物后回答道,他放下三明治,去处理左边不停跳动着数据的屏幕。 屏幕上进度条在加载,下方跳出一个鼠头标志。 非常、非常眼熟的鼠头标志。 从前我和太宰一起做港|黑秘密任务的时候,阻碍过我的任务、还试图拉我入伙的传销老鼠的标志。 “……真的没有时间吗?”兔狲指着屏幕上的鼠头标志再次发问,瞳孔放大成两个小黑洞。 “当然可以。”病弱美少年识时务地改变口风,“为好朋友做事不算浪费时间。” “很好。” 我们的友谊再次坚不可摧。 我决定关心关心我的好朋友:“费佳,你一天到晚都坐在屏幕前面打代码,不会得颈椎病吗?” “如果您能从我头上下来的话,我的颈椎就不劳您费心了。”屏幕上,紫幽幽的眼睛和我对视。 在偷师骇客技能的我选择跳过这个话题。 “……好了。”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停下,费佳站起来,他从桌子底下抽出一张折叠行军床摊开。 “请在四十三分钟后叫醒我。”他双手放置在腹部,安详躺下。 “没问题。” …… 十五分钟过去。 “你为什么还没睡着?”我凑到费佳脸前,对上他忽然睁开的眼睛,他的睫毛几乎从我的触须上拂过。 这个人的呼吸声没有变化,不是进入睡眠的状态。“需要物理催眠吗?”我对他举起拳头。 跃跃欲试的兔狲身形瞬间涨大,前肢肌肉鼓胀打出破空声。 费佳偏头,沙包大的拳头擦着他的太阳穴击穿行军床,拳风带起碎发。他及时握住准备再给他一拳的兔狲的爪子:“我只是在想,你要一直保持这样无力的状态吗?” ……? 无力? 谁?我吗? “和你曾经的力量相比,肉|身的蛮力不值一提。”倒转时空、轻易引起世界级警戒的存在,如今需要寄宿于他人的异能存活,甚至连自如行动都做不到。 “我觉得现在挺好的啊。”兔狲变回小体型,理所当然把占着床铺不睡觉的人挤到一边去,舒舒服服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我能吃东西、能聊天,还能复活一个人类!” 我伟大! “请不要把毛沾在我的床上。” “胡说,”我捡起一根深紫近黑的发丝,“这个家里只有你掉毛。” 作为一个大自然的生物,我能找到食物、安全的庇护所、不会生病,还会找乐子维护自己的心灵健康,我的生活是多么完美!我缺少的只是一具能承载我灵魂的躯体而已。 “不过这样的身体有点难找——要么吸收巨量的异能,要么直接占据一具神的躯壳。” 在回收“书”后,“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世界权柄再次完整。比起过去,现在的我才可称为真正的“全能”。 “没有足够强大的容器,我就不能自如使用世界权柄。” 说是这么说,但是现在“书”已经被回收了,我也不需要再作为世界意志完成任务,只要安心享受作为“源”的人生或动物生就好啦!现有的一点点能用的权柄就够生活啦。 费佳轻轻笑了一下:“世人总想通过各种手段成神,真正的神却一直限制自己保持人的外形。这世间的存在总是在追求自己之外的东西。” “我追求的不止是外形,我有研究你们的精神世界。”不知名学者兔狲严谨地纠正他的用词。 虽然这对我来说真的很复杂,在精神领域,人类才是神明:“另外,流动才是宇宙真理,生命就是这样啦,动起来的才是活着的。” …… 手机最后半格电总是格外坚|挺,费佳作为半格电人类也顺利活到了春天。 “我还以为你会猝死呢。”我拉开小礼花庆祝,纷纷扬扬的彩带碎片掉到费佳头上。 费佳拍拍头发上的彩纸,把键盘歪到一边吹了吹,他波澜不惊地继续工作:“今天又是为了纪念什么?” “是‘在地下室生活三个月’纪念日。”我漂浮到日历前指给他看,“按说好的,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准备去横滨了?” 由于被异能线牵着,我已经很久没回家了。费佳出于工作性质基本都是居家办公,我们说好在解决死屋之鼠目前的困难后,他会去横滨定居一段时间直到我找到新的宿主。 当然,作为我的好朋友兼情报组织首领,费佳也帮我收集了一些潜在的寄生对象。 “‘组合’,来自北美的异能集团工会,主要构成成员均在财政界或军阀中担任要职,并且几乎人人都是强大的异能者。他们的首领正在寻找能够复活女儿的方法——传说横滨存在‘书’,只要是书写在上面的内容都会成真。” “但是现在‘书’已经消失了哦。” 费佳点点头:“原来如此。”他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有关“书”的存疑情报条目全部删除,“但是没关系,除了你和‘书’的保管者外,没有人能证实这一点。况且横滨还有‘能实现愿望的猫猫神’存在。” 能把人骗过去就行。 “说起来,你不是想作为人类生存吗,为什么要成为猫猫神?” “因为我的监护人是这么做的,帮助别人之类的。而且每死掉一个人,未来能和我说话的人就会少一个——我能活很长很长很长的时间啊!” “我理解了,所以被各国政府视为邪|教组织首领严加防范的超越者,其实根本不想□□政权。” “我颠覆这个东西干嘛,我以为我做的事情在外人眼里应该很无害哦?”我摆摆手,“政权什么的,人类在大自然里圈一块地盘玩家家酒自娱自乐是很好啦,但是规则太复杂了,我不是很感兴趣。所以我模仿你们的社会创造了自己的游戏规则——以帮助换帮助,禁止任何形式的相互攻击,我是裁判——超级简洁吧!” 不知道我哪句话戳中了费佳莫名其妙的笑点,他发出几声有点刻薄的笑,带着一千年前旧贵族的影子。 ……唔,费佳难懂,但实在美丽。我想。 “好了,我需要‘组合’的资产,那些异能者就归你了——他们中的洛夫克拉夫特,异能似乎很特殊。”费佳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祝你能找到合适的身体。” …… 既然要在横滨生活一段时间,费佳接下来的日程之一就是学会日语。 “我自学了一短时间。”费佳用日语对我说道。 “噢噢噢很不错啊!”我再次见识到天才的学习能力,“就是有一些发音的小习惯不太日男,你的嘴型得是这样——‘一段时间’。” “……”费佳的视线停留在突然出现的人类少女身上。 如空气般让人无法回忆起来的长相,脑海里只能记得那双天体般的粉色眼睛。 他注视着她的嘴唇,慢慢说道:“……一段、时间。” 第82章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现在你是一个纯正的霓虹金了!”我鼓掌。 第74章 神记得微小的一切 “假如你是费佳,最近你的霓虹朋友告诉你她在烦恼如何能把一家涉|黑公司搞垮并最大化获得对方公司的资产,请你给她写一封回信表明态度并给出你的建议。”戴着眼镜的兔狲漂浮在空中,桌上放着一张纸。 今天我们在进行日语书写练习。 “限时十五分钟。” 考生费佳配合地在考官兔狲按下计时器后开始动笔,在时间还剩3分20秒时,他放下笔:“好了。” “噢噢,考生费佳很自信啊!”兔狲挥爪,纸张漂到它爪上,“让我看看……” “……唔,个别词语的拼写虽然错了,但是大概能看得懂,不过,”我把信件署名展示在费佳面前,羽毛笔自动写出正确的词句,“你的名字写错了,这个很重要哦!” “好的,谢谢你。”考生费佳谦虚地接受指正,“可以把其它错误也告诉我吗?” “可以啊!不过我以为你是效率派,以你现在的读写水平已经够在横滨生活了。” “学习是人类保持生命力的重要手段之一。”费佳接过修改后的纸张,他仔细看了几遍错漏的地方,“只为了目标行动的话会变成无趣的人哦。” “哇,你也会说这种充满人情味的话!” “我自认为给你留下的印象应该是个随和风趣的俄罗斯人?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误解?” “《骇客俏男》是这么演的,里面的黑客天才都是看似亲和实则冷漠、完全没有同理心的变态。我觉得艺术应该是取材于现实的吧?” “我要剪断您房间的网线。” “不要啊不要啊!!” …… 在四个月后,我们第一次走出了地下据点。 之前击杀费佳的军|火头子在此期间仍然坚持不懈地清扫死屋之鼠的势力,费佳的原计划是通过复活异能直接杀死对方,但计划因我这个意外被打乱,即使费佳及时采取紧急措施,死屋之鼠依然受到了重创,俄罗斯境内的据点和情报线几乎被全部拔除。我们也被迫在无人区的地下辗转躲避了这么久。要想放心地前往横滨,我们必须先把这个障碍除掉。 “不过费佳,你作为活了一千年的人,不应该像电视里的幕后大boss那样计划一套接一套、反转再反转、我猜到你猜到我猜到你的计划吗?”我跟在费佳身边问道。 “我说过了,请不要因为我的职业对我有幕后黑手的刻板印象,你应该少看点电视剧。” “我是因异能特殊而活了一千年,并不是无所不能的魔法师,我只是个凡人。”费佳说,“而且世人并不都是理性的,他们的行动往往愚蠢而不可预知,即使是我也预料不到在三步之后、某些人的大脑是否会因为偶然的神经传递让他做出莫名其妙的行为。” ……想到网上的弱智人类行为合集,我理解地点头:“确实。” “不过你说日语的时候好莎士比亚啊,”礼貌有教养的费佳总是把敬语说得很到位,每句话都会变得很长,他的语速会微妙地变快,“听起来像在说rap——你对出道有兴趣吗,我觉得你会很受欢迎哦。” “您看,您现在的行为我就无法预料。”为了练习所以约好平时也用日语交流的费佳切回俄语,他的语气随意了许多,“需要我付出死亡的代价才能实现的计谋本就不容出错,人力并没有打乱我的计划,是充满偶然性的您出现在了最不可能出错的一环。” “私密马喽。”我诚恳道歉。 大度的费佳微微点头接受我的道歉,好朋友没有隔夜仇,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虽然当时我不认识他、这并不能算我的错,但我的良心还是隐隐作痛,我决定一会儿帮费佳干掉军|火头子的时候卖力点—— 是的没错,我们决定就靠两个人干掉敌人的首脑! 死屋之鼠现在处于几乎完全瘫痪的状态,在敌我实力完全失衡的情况下,缓兵之计已经失去了作用,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所以费佳选择粗暴地解决问题的根源。 现在我的异能大范围使用时只能持续几秒,之后我会掉线一段时间等待费佳的异能电池续上,在此期间,失去保护和异能的费佳完全是砧板上的肉,一旦死了就彻底玩儿完。所以他会带着隐身的我来到军火头子的面前,确保我能够一击摧毁所有威胁。 感谢费佳的黑客技术和头脑,我们锁定了敌人的据点。 远处外墙斑驳的仓库外堆满巨型集装箱,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人们来来往往。 做好伪装的费佳正准备上前。 兔狲严肃地拦住他:“等等。” “?”相信异能兔狲索敌能力的费奥多尔停下脚步。他迅速扫视对方的人员配置。 并没有什么问题。 “我突然好想去一下厕所。”兔狲诚恳说。 …… 沉默是今天的俄罗斯。 “……我想,您现在处于异能态,并没有这种生理需求对吗?” “是这样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去。拜托了。”兔狲双倍诚恳请求道。 “……” 被异能线牵着·完全无法和对方分开·力气没异能兔狲大·费奥多尔沉默。 “……好吧。”他妥协,“附近有移动公厕。” “不可以,我要去干净的正经厕所,没有男性上过的——女厕所。”兔狲拒绝。 费奥多尔紫色的眼睛对上兔狲无辜放大的瞳孔。为了防止歧义,他切回自己的母语向兔狲确认道:“我想,您现在对自己的认知应该是动物对吗?按您的观念来说,这种状态下的您应该是无所谓人类性别的。” “是这样的,但我就是要去女厕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旦想到我进了男厕所的话,我就会预感我的一些美好的品质、我们的美好未来,都会被摧毁的!” 兔狲:盯—— “……” 费奥多尔凝视着眼前的生物。 她是仅在世上活了八年的充满偶然性的人类,是同样需要引导的羔羊。 也是永恒不变的、诞生于灵魂闪光的神明。 兔狲:诚恳地盯—— 费奥多尔:“……” ……就算现在她真是处于“脑袋一抽”的状态,他准备的后手应该也能让他们全身而退。 “我们有半个小时可以浪费。”费佳松口。 “足够啦!刚刚来的路上我看到一家大公司,他们应该会有厕所。” …… 亚历山大货运有限公司总部楼下。 “就是这里!”我看向大厦外洁净明亮的玻璃墙,“我觉得这家公司的保洁一定做得很好!” “我不认为一个需要刷工卡才能进入的公司会允许明显不是本地人的陌生人来借厕所。”费佳的视线在高楼周围慢慢转了几圈,他微微皱眉。 “请相信我的社交能力,我以前有被评为最受欢迎的同事哦!” 隐身的兔狲身体扭曲鼓动,熟悉的人形出现在面前——深紫的长发,紫色的眼睛,胸脯宽厚臂膀粗壮:“请看!这样是不是非常本地人?” 费奥多尔微微睁大眼睛,哑然:“……” “你为什么不说话,我模拟得不像吗?我绝对是一比一按你的母亲外貌模拟的哦。” 我翻了翻记忆,我确定我记得那段时光的每个细节,在我还是无知的世界意志的时候,我就在做记录一切的事了,“记录”已经是我的本能,不可能出错! 我凑近他,指着左眼里一粒虹膜色素痣:“看这里看这里,玛利亚也有这个对吧?” “……应该是这样的。”费佳的声音像一千年前冬日里的雾,“我记不清了。” 其实是记得的,但在一千年后的现在,他才发现母亲的脸已经在脑海里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母亲是有一双紫色的眼睛的,她的左眼里有一粒小痣,但痣的颜色原来是深紫色而不是黑色的吗? 能驯服野马的母亲身材应该是强壮高大的,在他的回忆里,他总是在仰望母亲。但原来母亲比他还要矮两厘米。 费奥多尔在此刻突然想起他以前有一幅母亲的画像。在刚开始创立自己的组织、部下们要使用信鸽传信的年代,那副画像暂居过他的每个据点。 最后一次看到画像是在什么时候?即使拥有如此聪明的大脑也没办法回忆起来。 人力是有极限的,如果把所有东西都带上,在漫长到无尽头的道路上最终会被压垮。 “开裁缝店的安娜,你知道她临终前说了什么吗?”费佳突然问了我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身为“人”的我并没有储存这份记忆,但作为“世界意志”的我一直在记录世界上的一切。我动用一点点权柄查阅了一下:“是帮助了你的那个安娜吗……她说的是——‘米莎,把炖菜拿走’。” 第83章 “……呵呵、哈哈哈哈!”费佳忽然笑出声。 我吓了一跳。虽然费佳平时的情绪和表情还挺多变的,兴趣爱好也很广泛,给敌人设计谋的时候会恶劣地玩弄对方,但这么外露而纯粹的喜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请别在意,我只是觉得神居然如此仁慈。”费佳的眼神发亮,“我实在是,很高兴。” “你高兴就行。”我摸不着头脑,但莫名其妙的开心也是开心,开心就是好的。 为了给朋友捧场,我也配合气氛地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费佳不笑了。 “你不是想去厕所吗。”他提醒我。 我们边聊边走到了高楼附近,大门不让人进,我打算绕一圈看看有没有小门。 “你们是谁?”一个警惕的声音突然响起。 第75章 斯巴拉西的兔狲 “你们是谁?” 陌生问话响起的时候我正在尝试能不能拉开眼前的侧门,就在我准备上脚踹的时候,一位穿着廉价西装的年轻人从里面打开门,他看了一眼我抬起的腿,表情警惕地退后几步。 “别关门!”我一扭身挤进门缝里。 我就说现在的年轻人不能一直坐在办公室里吧,一个个都变得头脑发达四肢孱弱。 “是你力气太大了。”费佳跟在我后面帮我关上门。 “胡说,我已经很轻了!” 年轻人咽了咽口水,他只觉得有一头大象正在抵着门,用绝对不能抗拒的力量连带着他把门推开。 该死的,反正他离职了,谁爱进谁进吧。 年轻人自暴自弃地把人让进来。 中年女性像回到自己家一样自在,她身后跟着的纤细青年穿着保暖,对他礼貌地笑了笑。 “请问我可以借用一下盥洗室吗?”女人问,她笑起来的脸如蓬松圆润的面包,奇异地让人下意识放松下来。 她似乎看上去很眼熟。不是长相上的眼熟,而是一种感觉。她笑起来好像独居在另一个城市的他的母亲。 天啊,如果此刻母亲在街道上想要解决一下生理问题,他真希望也有好心人能通融一下! 在我身为世界意志的天赋技能“万物亲切”buff下,良心未泯的年轻人软化了态度。 我就说没人会拒绝我,我可是蝉联港|黑年度“最受欢迎同事”奖的人啊! “唉,算了,随您的便吧。”年轻人给我指了个方向,“您先往前走,到第二个路口左拐,继续往前走会看见前台,再往——算了,我带您去吧。” “感谢感谢!” 其实我现在的身体也是异能捏的,根本没这个需求,那种莫名其妙的急迫感从进了大厦以后就消失了,我跟着年轻人边走边聊:“您可以把路线和我说一遍,别看我这样,其实我记性很好。” “没关系。”年轻人已经完全把眼前散发着无与伦比亲切感的大婶代入自己母亲的角色,尊老爱幼的良心被全面激活,“这里很大,第一次来的人会分不清方向。” “我还是和你分开吧,把陌生人带进来是不是会害你挨骂?” “不瞒您说,我现在已经处于离职状态了。”年轻人无所谓地耸耸肩。 亚历山大货运有限公司,俄罗斯最大的货运集团之一,旗下子品牌多不胜数。年轻人当然没能力进入总部,但能在它的分公司里——虽然是大组织架构最底层的小公司——工作总不会太差的对吧? 完全不对!! 拿着绝对无法转正的天坑合同、实习期倒贴工资上班、主管公私不分把他当成自己的私人保姆,这种职场乱象为什么到了新世纪还会出现?!而且更倒霉的是被他碰上了! 年轻气盛的年轻人投诉到总部,但有人罩着的总管仅仅是在电话里被轻描淡写地训斥了几句,转头就把“自愿离职书”扔到他脸上让他滚。 凭什么?凭什么!没有良心的人才能爬上高位,到处都是剥削和压迫,这个社会真是烂透了!! 年轻人带着和主管沟通的录音和工作证明,气冲冲地收拾好自己的所有东西当即离开。 他从电梯里出来,转头向他“顺便”“义务”管理的侧门走去。以前他必须在下班后来这里把门关上,再绕一大圈去前门打卡下班。 打卡,打他大爷的卡!今天年轻人决定就近从侧门离开。 于是,在年轻人最后一次打开这扇侧门时,仿佛拉开魔衣橱的柜门,一个穿着奇怪的俄罗斯大婶出现在面前。 “如果您的孩子想来这里就职,”年轻人大倒苦水,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和大婶长得有五分相似的青年,“快逃。” 原来外面的就业环境那么恶劣!!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的公司每年的扩张都那么夸张了,我偶尔装作猫咪去视察的时候,员工都散发着“我是自愿加班”的热情。 正常来说,公司难道不应该和mafia一样秉持着“我们共同的事业”的原则吗?每年公司赚到的钱,除了留下后续发展需要的资金,剩下的余钱不都应该按贡献全部发给员工吗?! 怎么你们完全不团结、净往自己口袋贪污的啊!这样下去公司早晚会倒闭的吧! 每年公司利润都爆炸式增长·被业界誉为经济史奇迹·以为开公司就是和玩游戏一样简单·源女士大为震撼! 费佳闷闷地笑了几声。 “厕所就在那里。今天有总部的大领导临时来视察,门口还有武装保安呢,您没有员工证会被拦住,一会儿您记得还从侧门离开——喏,这把钥匙也给您,您爱用到什么时候就用到什么时候。”最好能每天都去那个讨厌的总管桌子上拉屎! 但这句话太粗鄙了,年轻人的教养让他无法对一个无辜的陌生人说出口。他接受过的现代教育也不允许他自己做出这样的肮脏事来报复。虽然高尚会给蛀虫剥削的可乘之机,但正直的年轻人也不想与蛀虫同流合污在社会上随地拉屎、把社会搞得一团糟。 尚未被侵蚀的年轻人迎着阳光走出大厦。 我拿着钥匙和费佳面面相觑。 “我现在不想上厕所了,我们回去执行计划吧。现在回去应该不用半个小时。” 费佳摇摇头:“不了,我们上去看看。” “?” …… 虽然电梯也要刷工卡才能使用,但是黑客天才费佳略施小计就解决了。 “程序员还要学电工吗?”我看着费佳从电梯上部控制件里扯出几根线接上他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屏幕。 “一般来说是不学的。”费佳一本正经回答我。 电梯开始向上运行,叮一声到达顶层。 我变回隐身状态跟着费佳。 整个大平层只安装了一个会议室,地上铺着看上去就很贵的地毯。我们无声地往里走,来到会议室门口。 费佳用力推开会议室的门,他从容得像迟到的宾客:“日安,先生。” 主位上的高大男人失态地猛然站起,惊愕得双眼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你!”他一把抓住身边瘦小男人的领子:“你不是预知过他会去仓库那边吗?!” “是的、先生、是的!”瘦小男人比老板要更惊讶,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预知异能,“他确实应该去那边了——我现在预知到的是他已经在那边了!!” “杀了他!”军|火头子吼道。 “咻——!”与此同时,子弹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费佳没有任何躲闪,他说: “源,摧毁这里。” “轰隆隆——!!” 亚历山大货运公司总部大楼,由国际知名建筑大师设计,占地面积堪比五角大楼。这座本有200层的宏伟建筑,在一息之间被神之刃削去顶层,连同里面的人一起化为粉尘。 199层的员工呆滞地看着头顶碧蓝的天空。灰白的建筑粉尘、暗红的生物冻干粉末纷纷扬扬落进咖啡杯里,落在人们张大的嘴里。 “啊啊啊啊啊!!!”半晌,人类的尖叫响起。 …… 总部楼下的咖啡店内,骚动的人群纷纷跑出去观看这一奇观,没人注意到厕所里多走出来一位顾客。 披着温暖披风的病弱青年混在围观的人群中,他仰头望向大楼。楼内人头耸动,落地玻璃内,黑色的人影跑进跑出,慌乱得像破损蚁巢里的工蚁。 费奥多尔再次感到有庞大的存在贴着灵魂滑进身体。 “兔狲大王堂堂登场!”我凭空出现,精准落在费佳头顶,“我就说我一定会帮你解决问题的吧!哼哼哼,多亏我想要去一趟厕所,不然就要被预知异能者摆一道呢。” “天命之子的第六感就是这么厉害!”兔狲膨胀得过分,“夸我!” “嗯,你很厉害。” 太阳即使有意收拢自己的形体,也会向外散发热量。即使神明被拘束于渺小的肉|体,也会无意识地释放自己的本源和力量。 “你的表现让我非常惊喜。” 第84章 这存在唯一且永恒。既是人又是神,她并不会被时间和人类改变本心。她如此庞大,能细细注视每个人的幸福和痛苦、惩戒与奖赏每一个罪行与善举。 这超越了人的愚昧、伟大的存在。 ……神啊,神啊,你是如此仁慈,亲自送来了伊甸的钥匙。 “非常精彩!” 费佳把我从头上扒拉下来和我对视,他的眼睛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 他掐着我的胳肢窝有点痒,我忍了又忍,一拳杵到他眼睛上:“放开我。” 他的眼神太炽热了,好像我是他人生问题的唯一解。这种眼神我只在一千年前自|焚的狂信徒脸上看见过。 我不喜欢。 我漂浮在空中抖抖毛:“请不要用那种语气说‘斯巴拉西’。”我捏着嗓子怪模怪样学了两声。 好的,费佳的表情正常了。 费奥多尔:“……” ……即使是这样的存在也不可能完美。费奥多尔遗憾地认识到这一点,他从狂想掉回现实。她主动选择成为人类,为自己加上瑕疵。 “斯巴拉西!”兔狲在喊。 但是没关系,他是神的牧羊人,他本该引导世界上最特殊的这只小羊走上伟大的道路。 “斯巴拉西~”兔狲还在喊。 “……” “可以请您不要再学我说话了吗?”费奥多尔决定再也不要说这个词了。 第76章 再见费佳 最大的阻碍解决了,费佳很快把死屋之鼠重新拉回正轨。我们非常普通地买了豪华渡轮票前往横滨。 我在甲板上吹海风:“原来你也能买正常的船票啊。” 费佳手上扇形排开一叠假|身|份|证:“当然,梅林小姐。” 远洋旅行比我想象中无聊得多。虽然游轮上的娱乐设施一应俱全,但是我很快都玩腻了,中途费佳还发现了一些可利用目标,我不得不被异能线拽着旁听。 大家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吧,小时候跟大人出门玩,但是大人遇见熟人,一聊就聊很久,你只能在旁边无聊地转圈圈等她们聊完的经历。如果提醒大人赶紧走,就会被像赶小鸡仔一样挥到一边,如果你的家长正好脾气暴躁,那可能还会挨骂。 代入朋友也一样。 我不想挨骂,但是也不想在这里干等。 于是无所事事的梅林小姐不小心碰倒一杯果汁—— “各位旅客请进入室内,我们即将进入风暴区!”工作人员慌乱但不失镇定地招呼甲板上的旅客进入船舱。 我在旁边默默递出两把雨伞。 大腹便便的富商感激地接过:“谢谢您,梅林小姐。亚瑟先生也请去避雨吧,这是我的私人号码,后续保持联系。” 风暴来临,避雨的人群青蛙般呱啦呱啦跑来跑去,没人再站着聊天。 我满意了。 …… 雨过天晴,费佳又遇见一个高官。 我:“……” “抱歉各位旅客,突发冰雹——哎呦!——请进入室内!”工作人员戴着头盔慌乱地喊道。 我淡定跟着费佳和高官一起往室内跑,把手上的高尔夫球杆抡成螺旋桨挡住我们头顶的冰雹。 高官:“天哪、谢谢梅林小姐!” …… “抱、抱歉各位旅客,有海洋生物误撞我们的游轮,请不要惊慌,一切都在控制范围内,请各位找位置坐下,防止摔倒!”工作人员狂擦汗。窗口闪过巨大的吸盘,他汗流得更厉害了。 “那、那是什么?!”和费佳在桌上谈笑风生的政要吓得站起来,紧接着一阵猛烈的撞击让他跌倒在地。 费佳亲切地把他扶起,政要信任地倚靠着他,两个人仿佛认识多年的好友。 “是海怪。”我若无其事吹口哨。 “亚瑟先生,你有办法处理这种情况吧?!”被吓出吊桥效应的政要紧紧抓住费佳的手。 …… 旅行怪有意思的,下次还来。 腰上别着一瓶风暴中心取来的雨水、左手扛着直径两米的冰雹、右手拖着一根二十多米长的暗红色触手,我心满意足地下船。形容疲惫大难不死的旅客们纷纷给我让路,用崇敬又羡慕的眼神目送我离开。 “我觉得那是惊恐的眼神。”费佳向他新认识的高官富豪朋友们挥手道别,转头对我附耳道。 “怎么可能,对抗风暴、冰雹和海怪,每次我都冲在最前面,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啊!”带来水火的罪魁祸首振振有词。 作为东道主,我要带费佳在横滨逛逛。这些纪念品拿在手上很不方便,我把它们放进异能空间。 等下次想起你们的时候再一起玩吧!我对掉进黑洞的纪念品们挥挥手,它们淹没在茫茫物品海中。 无限背包,呆斯ki。 横滨中华街有种满满当当的热闹感,我很喜欢来这里。 今天也有很多店在做免费试吃活动。 “我还在贫民街创业破产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吃东西,基本上逛一圈就能混个半饱了。”我在柜台结账,请店员包装得好看一点准备带给乱步和中也他们。 光试吃就快吃饱的费佳咽下嘴里最后一点栗子:“贫民街离这里很远啊。” “我跑得很快,半个小时就能到啦。” 费佳捧场鼓掌:“霓虹体育届失去了你,等于西方失去耶路撒冷、宙斯失去赫尔墨斯。” “哼哼!”我得意,“带你去吃怀石料理哦!” 我预约的店有点远,要坐电车过去。 电车发出轻微嗡鸣,车内冷气充足,我们肩并肩坐在角落里。 人群一拥而上,另一群人一拥而下,广播在播报:“下一站……” 开车。 刹车。 开车。 我们跟着左歪右倒。 “……”在西伯利亚无人区驰骋久了,感觉电车有点慢啊。 费佳:“这种交通工具真的能满足国民需要吗?” 我:“霓虹的国土面积没俄罗斯那么大,已经够用了。” “说起来,你以前没来过霓虹吗?”我好奇费佳这一千年里在做什么,“你应该已经把世界都走过好多遍了吧?” “我在很久以前来过一次,那个时候这里人还很少,现在原来已经是1亿多人口的国家了啊。”新的一站,费佳旁边坐下一名白领,他向我这边靠靠给对方让出更多位置。还有一些人需要站着。 “便利的交通也是最近才出现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凭肉身就能渡海。”费佳说,“要走完这个世界、深入了解文化,需要比想象中多得多的时间,何况世界还在不断变化,即使已经了解过一遍,不多时一切又不一样了。” 时代变化真快啊。 两个活了一千年以上的老东西一起发出叹息。 这家怀石料理还挺好吃的,怪不得门店坐落在幽静山间还预约爆满。 考虑到费佳的饮食习惯,本来我想让店家把他的那份生鱼片换掉,但是费佳拒绝了。 “果然还是不能接受吧。”我嚼着第二份鱼片,看向猛猛喝茶的费佳,“为什么不换呢?” “我很好奇霓虹的做法和其他地方有什么区别。” “吃出来了吗,区别?” 费佳把只咬了一小口的鱼片放到最远的盘子里:“我吃不出来。” “唔,我觉得差别还挺大的,”我仔细砸吧滋味,“这家店的鱼吃起来要温暖很多,前段时间我在西伯利亚抓到的鱼吃着口味很复杂——我猜是野生鱼身上有更多寄生虫提供了风味吧。” 肉身强悍完全不用担心寄生虫问题的存在提出了非常科学的猜想。 “不说‘温暖的鱼’是什么口感,我觉得大家评价的各地生鱼片的区别实际上应该是说蘸料的味道。” “这样吗!这么一说,我还没尝过俄罗斯熏鱼呢,听说也是生的,不知道那个酱料是什么味道的。” “你一会儿可以跑回俄罗斯尝尝,我的小赫尔墨斯。” …… 带外地朋友逛自己熟悉的城市很好玩,我也能看看在我不在的这几年里横滨发生了什么变化,而且费佳总是能发现我习以为常而无视的东西,整座城市变得新奇而闪闪发光。 所以在收到贤治的邀请后,我自然而然问费佳要不要一起去:“贤治的村子简直是现世里的桃花源,和外面完全不一样哦,你一定会感兴趣的!他们的春耕祭典非常热闹,之前我给你的超大麦粒就是在祭典上发放的。” 但这次,好奇心像猫一样重的费佳出乎意料拒绝了。 “诶诶诶?!” “我讨厌祭典。” 费奥多尔已经很久没参加过新年典礼等等节庆。这些节庆像电视剧片头片尾一样反复,每年都是相似的流程、相似的节目,连热闹的人群都如同复制粘贴,在脑海中留下画片般不变的印象。所有人和物早已换了一批又一批,今年的节庆是去年的赝品,而他依然是他。 第85章 在尚且懵懂的时候,他也和父母朋友一起参加过庆典,至今他依然能想起街道上热烘烘的黑麦酒的味道。但在这之后,庆典不过是他一走出据点就能买到物资的便利日而已。 而且非常吵闹,连地下据点都能听见音乐和喧哗。 费奥多尔讨厌噪音。 “好吧。”我挠挠头,“不过下个月有猫猫神社的祭典,你一定要来哦!每年的主题都不一样,要是错过了就再也不能补票复刻了!” 主要是我并不想搞同样的内容,会很无聊啊。 之前神社的官方祭典也和民众自发组织的一样随意,大家爱干嘛干嘛,长老太宰提出这样太没有官方的排面了,所以我不得不作为猫猫教的主人搞点好玩的东西。如果我认真准备的活动没人参加,我会很失落的。 “而且我每年都要和目前的所有好朋友一起拍大合照!”我对时间的感知没那么敏感,有一天我偶然发现太宰居然都已经长得比我高了,才想起来调整自己的身高和外貌。 人真是发育很快的生物啊,一下子就长大了。 “你是我今年认识的新朋友,必须要出现在合照里。” “……如果我不答应,你会怎么做?” “把你绑到现场。” “我想也是……为了不被突然打断计划,我会去的。” “好耶!” 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先躲过眼前的暗杀。民风淳朴的横滨市民熟练地尖叫撤离现场,我一把抱起费佳混在人群中向巷子里冲去:“他们就这么动手了吗,这可是白天的大街上哎!你真的很值钱啊。” 伪装被看破的死屋之鼠首领淡定地指挥我的前进方向:“在你离开之前,请帮好朋友处理掉一些麻烦吧。” “你已经知道我要离开啦?” 费佳的命确实很抢手,即使已经扫清来到横滨的痕迹,前几天他也迎来了第一次暗杀。我还要想办法找到不受制约的身体,不能一直和他待在一起。为了防止他不小心真的被干掉,我决定把异能还给他,再次独自踏上旅行。 一只手扛着费佳,一只手扣着楼房外壁翻进窗户的同时,我扭身踢翻房间里的狙击手。 “离开前,请重复我们的约定。”我把他送到指定地点,准备脱离这个寄宿了很久的异能。 “不要招惹你的朋友们,大家要友好相处。”费佳配合地举起双手以示无害。 “那么下次再一起玩啦,费佳!” 身体里一直存在的庞大存在缓缓消失,灵魂层面的窒息感消散。费奥多尔长长出了一口气。 “再见。”他低语。 第77章 公平的交换是一换一 彼岸世界还是那么黑,我看不见现世,只能听到现世的动静。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锚点,全是虚无,我随波逐流地在空间里躺平,随便飘到哪里去都好。异能烟花像萤火虫时不时出现又消散,一切都像夏夜一样美好。 这种日子让我回忆起洗完澡、上完厕所、第二天是休息日、被子刚刚晒过、关灯听广播剧的睡前时光。 能把我带回现世的异能不是那么好找的,我早就意识到这一点,心情平和地飘荡,附身异能,确认能力,再次游荡。 但老年旅行团的日子在今天出现了一些波澜—— 世界在上,看看我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揉揉不存在的眼睛,远处黑暗里一颗星星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证明它不是我长期在黑暗中行走的幻觉。 哇,这是什么?摸一下! 我飞速向星星飘去,走到近前后,发现星星是个有粉白双拼发色的青年。他在面对谁谈判:“人总是想要向强者靠近的,我——”青年的后半截话卡在喉咙里,惊愕地睁大双眼。 西格玛正在试图逃跑。 他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记忆的起点是茫茫沙漠和手中的车票,车票的站名是世上无论哪里都不存在的站名。在沙漠中彷徨了三天后,他被人贩子商团抓住,在自己的异能暴露后被胁迫参与各种各样的犯罪。 “能将自己触碰的人最想知道的情报跟自己最想知道的情报进行交换”——他的异能太过于适合犯罪了。 逃跑,被利用,被充分利用完后迎来被抹杀的命运,再次逃跑……这样的循环组成了他至今为止的人生,他已经无法相信任何人了。 今天也是逃跑的一环。 西格玛耐心地按计划套取情报,帮助他逃跑的人已经埋伏在外面,但西格玛并没有即将获得自由的喜悦。 西格玛对自己有清楚的认知。他并不是天才,只是这个世界上最平凡的凡人之一,即使学会了一点点技能、在外人看来他的能力足以成为一个小组织的领头人,也不过是他比旁人更努力地去学习了而已。 这些努力不过是加入天才们的竞争的入场券。西格玛并没有与生俱来的特殊天赋,如今能用阶下囚的身份与囚禁他的组织首领面对面谈判,不过是另一个更强的人想要得到他所以在背后推了一把罢了。 即使能够从这个组织里逃出去,他也不过是从这个循环里走向下一个循环,从这个人的棋子变成另一个人的棋子。 我真的能逃出去吗,这个世界上又有哪里是我的容身之所呢? 西格玛在夜深人静时茫然地想着,躺在床上的他变成了一粒沙,在出生的沙漠里漫无目的地滚动。 他好像从来没有走出那片茫茫沙漠。 但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有东西挤进他的脑海里。 西格玛和组织老大对峙的动作停顿一下。 这是……什么? 这是语言。大脑仿佛有了自主意识,它回答西格玛。有人在远远地喊你,所以无法分辨内容,但是声音如同在耳边般响亮。 紧接着眼睛也做出了反应。它让西格玛注意窗户。 ……要让我看什么? 一个粉色光点出现在窗户上,西格玛本来没有在意,他以为那是远处商业大厦悬挂的巨型气球。但瞳孔自主移动两下,凝视那个粉点。 那是什么? ……是家人。 他的身体里仿佛响起另一个声音,这次是灵魂在回答他。西格玛觉得自己应该恐惧的,但他没有,反而如同找到族群的孤雁,本属于他的身体和灵魂都在强迫他注视接下来将来到的东西。 粉色小点迅速增大,它并不是那种由远及近导致的远小近大,它没有靠近,而是直接从另一个空间来到了这个地点。 仿佛现实里叠加了新的图层,突破物理规则的空间结构让人混乱,不可名状的粉色肢体忽然在组织老大身后出现,西格玛怔愣地注视它,现在它够近了,西格玛能分辨它在说什么了。 “你好你好你好你好你好你好你你你你好你好你好好好好好好好请请请请请@—%+:#!!!” 西格玛干呕了一下。 注视它。 眼睛在说。 注、视、它。 大脑在说。 注——视——它。 灵魂在说。 具有自主本能的眼睛、大脑、灵魂都在让他注视。 注视它注视它注视它注视注视注注注注视视视视视视注—— “你怎么回事?”毫无所觉的组织老大皱眉,他退开几步。 这个奴隶别是得了传染病。 西格玛强行控制自己挪开视线,抵抗着莫名其妙的吸引力。 粉色肢体显然具有智能,它主动触碰他,模糊的呓语直接在脑海里响起,混乱的空间结构让他生理性反胃,但他的灵魂在欢悦地响应它。 它没有固定的形状,甚至让人怀疑它是否具备人类认知内的智慧,但西格玛确定他“听见”了它在喊他的名字——不是“西格玛”,而是他在诞生前就存在的名字。 温柔如同母亲呼唤襁褓中的孩子。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恍惚间,西格玛已经抓住组织老大的手发动了异能—— 于是能改变他的命运乃至全世界的东西被轻易地拉进了此岸。 …… …… 这居然是个特异点诶!虽然和大哥、中也不太一样,眼前的青年更靠近人类,但他的异能本源散发的气息我绝对不会认错。 这个孩子的名字是……“■■■。”我念出他灵魂上的烙印,符文的一部分表明他是从“书”中诞生。 我疑惑地绕着他打量了几圈。不对啊,“书”不是已经被我回收了吗?回收的时候没接收到我有这么大的孩子的信息啊。 我决定询问当事人:“你好,请问你是——啊!”我眼前一花,从接触到青年的地方传来巨大的吸力—— “呕!”组织老大痛苦地倒在地上,喉咙里发出赫赫的声音。站在周围的部下一瞬间将两人包围,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西格玛的脑袋。 事情完全超出了西格玛的预料。他的异能并没有攻击性,他成功从对方那里得到了情报,但对方并没有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不,对方得到了,已经有什么被传输过去了。 第86章 是那个触碰到他的东西。 西格玛背后冷汗直下,他的心脏、大脑等一切致命处都抵着枪口。按原计划,在他窃取情报给出信号后,外面早已埋伏好的人会进行袭击。 但现在他失败了。西格玛甚至能看见周围人的手指在扳机上扣下。 “咳、等等。”粗犷的男人命令道。他从地上爬起来,完全看不出几秒前倒地抽搐的样子,几乎要让人以为刚刚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只是几乎而已。 西格玛惊悚地看着那个全身都被粉色光团占据的男人坐回位置,他命令道:“所有人都出去。” 它甚至模仿出了男人说话时略带西语的口音。 此刻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粉色光团对他灵魂上的吸引力消失了,但眼前的混合体带来比被枪口指着时更甚的危机感。面前的男人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他说: “你好,我亲爱的孩子。” …… “?” …… 谢谢,有什么能比一个黑|帮大佬狞笑着称呼“我的孩子”更可怕的呢?有的,那就是被黑|帮大佬用母亲般的宽广胸怀拥抱。 西格玛心情凌乱地贴在比他还高出一个头的肌肉壮汉的大胸肌上,被迫感受来自猛男的手臂力量。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他终于弄清了自己来自哪里,并且被告知多了几个家人的事实。 西格玛,在关于“书”的实验中由“书”凭空创造出的生命体,拥有“交换双方最想知道的情报”的异能。他的异能具有“传输”特性,并且他相当于世界权柄直接创造的子代,与世界意志的关系相当之近,因此能将彼岸的世界意志——那个自称“源”的存在——传递进人的身体。 “因为是我创造了你,按人类的关系来说,我是你的母亲,”脸上带疤的猛男慈爱地说,“不过我现在用的身体是男性,你也可以叫我父亲。” “哦对了,你还有两个哥哥,我是他们的妹妹——如果你想的话,我们也可以姐弟相称,毕竟你比我诞生得晚。” 西格玛:“……?” 这是正常人类能有的家庭关系吗?西格玛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虽然不是很明白,”大脑过载的青年努力保持清醒,“但我很高兴能帮上你的忙。”他勉强微笑一下,“姐——呃、我是说,源。” 可怜的西格玛尽力让自己从黑|帮大佬的狞笑里看出属于少女的善意,但事实是他果然还是做不到对着这张脸喊“母亲”或者“姐姐”! 猛男摆摆手。 我倒是不在意称呼,解决西格玛身世的我面临着更大的问题—— 第78章 震惊!被开的竟然是……! 我好像没办法在这具身体里使用我的异能。 我心念一动—— 无事发生。 “庄周梦蝶!”我充满仪式感地大喊异能名试图召唤我的异能背包—— ……无事发生。 果然维修的时候不换原装配件会出大问题啊!! 我大惊失色。 我的那么多东西,囤囤鼠的所有资源,不会就这样随着异能空间消散了吧?! 那种事情不要啊! “总之、总之先找时光机吧!”崩溃的猛男拉开桌子的抽屉准备往里钻。 “那种东西不存在的啊!!”西格玛用力拉住人。 …… 我冷静下来了。 在这种天塌了的境地里,人反而会因为过于绝望而平和。 人生就是这样起起落落,没有什么是永恒的,禅悟是体会人生的得与失…… 看透尘世的我想从背包里摸根香蕉吃吃,但是摸了个空。 唉,无限背包,想你。 往好处想,至少我现在还是个满身肌肉的组织boss。 我惆怅地流着宽面条泪和西格玛讨论他异能的使用方法,看看有没有办法能把我移出这具身体。 根据我们的推测,西格玛是和我同源的特异点,因此我在彼岸能直接看见、触碰到他,甚至能把想说的话投射到他的大脑,西格玛也能在现世直接用肉眼看见彼岸的我。他的“情报交换”异能本质是对灵魂与记忆的操作,因此在我还是幽灵态时,他能成为中介把我从彼岸拉进现世并传送进别人的身体。 但现在我是有身体的人类了,没办法再作为灵魂被传送出去。 总不能马上自|鲨脱离出去吧?虽然我可以控制身体关闭痛觉,但是这种行为还是太超出人类范畴了。 “抱歉,我当时没有反应过来。”自觉给人添麻烦的西格玛内疚道歉,“我不知道我的异能还有这种用法。” “没事没事,我们还可以问问别的专家,总会有办法的。”我摸摸下巴,第一次长胡子的感觉好新奇,“而且这也是新的体验嘛——原来真实人类的身体和我的不一样啊!我还以为我模拟得一模一样呢。” 怎么说呢,住着感觉像大城市里八平米的廉租房。在这样狭小脆弱的身体里,如果强行使用权柄,身体会被庞大的能量瞬间撑爆。 我在身体里翻了翻,找到了原主人的所有记忆,我更高兴了——还能负距离深入体验一下人类复杂的情感世界,好棒!这一直是我的苦手项目来着。 桀桀桀桀桀,这次回去以后大家一定能感觉到我的情商猛猛提高!!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巨大的爆破声,手下慌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大,有人袭击!” “嗯?我不是这片地区的老大吗,怎么有人敢碰我的霉头?”我疑惑地翻翻记忆,确定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当地很有威信的地头蛇,甚至是“组合”麾下的大势力之一。 西格玛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他呐呐道:“他们可能是来接应我的。” “啊?” …… 好在我得到了原主的所有记忆,毫不犹豫反水的西格玛也提供了对方重要的情报,我们顺利击退了对方,伪装成原主的我带着西格玛一起下班。 私人别墅内,我捏着手上随意变形的金属,金属随心意变成旧手机又变成不锈钢脸盆,最后凝固在机关枪的形状上。 这是原主的异能“金属锻造”,只要能掌握物品零部件的形状和细节,就能将金属锻造成记忆中的样子。 “好神奇,我居然也能使用他的异能。”我惊奇。 异能,本质上由人类灵魂操纵的特殊能量,是灵魂的缩影,它与人类灵魂形成严格的一对一匹配,因为每个人的灵魂不同,理论上不可能存在完全相同的异能。 所以按道理来说我是不可能使用原主的异能的,除非—— “我怀疑我吞掉了原主的灵魂。”我凝重说。 灵魂的本质也是意志,在更庞大或更坚定的意志冲刷下,弱小的那个意志会被同化。 被吃掉了,记忆当然也会被对方得到。 我就说相似相溶是宇宙真理嘛! “你有感觉到不舒服吗?”西格玛紧张地问。 “那倒是没有。”我没有头绪,摊手,“算了,再说吧!” 世界上就是有很多未知的事情,一直想着会不快乐的! 来都来了! 完全不内耗的我决定从此把自己代入原主体验新的人生。 托原主的福,他作为大组织首领的待遇真的很好,而且背靠“组合”大树,没有很多麻烦事。在之后的几天里,我都没有遇到需要使用异能的情况。 这么舒心的日子真是怎么也过不够! 顶层办公室里,我靠在豪华人体工学椅上转圈圈。新任秘书西格玛在汇报今天的行程,他忽然问:“老板,你脸上受伤了吗?” “什么?”我猛地站起来向休息室走去,大概起来太急了,我眼前黑了一下。 休息室的镜子里,脸上带疤的男人下颌皮肤隐隐透出青色,皮肤上有毛细血管破裂的血点,像被人打了。 我试着按了一下,不疼,但是留下一个乌青的指印。 西格玛:“……” 我:“……” 我们面面相觑。 “……” “啊啊啊啊啊我长尸斑了!!” “不不不你现在还活着!死人不会大喊大叫的对吧?!——你就是还活着!” 紧接着我开始流鼻血:“西格玛,我感觉有点……” 话没说完,男人咕咚软倒在地。 西格玛:? 我懵逼地站在彼岸里,和黑暗中发光的西格玛对视。 “源?”他问。 “是我。”我心痛地在地上摸来摸去,试图摸到我的身体。 好好的壳子怎么就掉了啊! 太尴尬了,习惯了穿身体,这样突然掉线露出本体,和走在街上裤子突然掉了有什么区别! 西格玛还不太习惯直视我的本体,但是比起第一次反应小了很多,这次只是闭眼缓了缓,就能正常行动了。 “身体在这里。”他帮我指了指。 第87章 我顺着摸过去,还是什么也摸不到。即使知道这是徒劳、在彼岸不可能摸到现世的东西,我还是有点惋惜地咂咂嘴。 我探头,假装能看到地上的壳子问:“怎么样,人活着吗?” 西格玛谨慎地试探地上的人的颈动脉。 “活着吗?”我期待。 西格玛摇头。 “好吧、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我确实吞噬了他的灵魂。”我失望,“那你也不能对这具身体发动异能把我传送回去了对吗。” “是的,我的异能只能对活人起效。” 西格玛第一时间反锁办公室,他有点焦躁地来回走了几圈,他下定决心:“房间里的紧急按钮没有被触动,警卫人员不会随意进出这里,我们暂时不会被发现——楼顶的停机坪上有首领的专用飞机,我们现在就逃跑!” “在此之前要搞清楚这具身体是怎么回事。”我指指地上的尸体。 好不容易以为找到了回到现世的途径,现在突然失败了,我不甘心就这么走了。 “……行。”西格玛几乎没拒绝过我,这次也不例外。 他真是个好人! 西格玛不愧是在各大组织中从业许久的专业人员,就连解剖他也能做一点。办公室里没有专业工具只有匕首,但也够了,他做出粗略的判断:“是累死的……?” 准确来说,这具身体里的器官都像经过长时间的超负荷运行,内部多处血管爆开,还有不同程度的病变。 “好吧,看来不能走捷径了。”我遗憾地说。要找到能负荷我灵魂的身体真难啊。 接下来我们要逃跑了。 作为boss新任但近期非常器重的秘书,西格玛在组织中具有一定的话语权。他面色如常地吩咐警卫守好办公室。 得益于这几天我一直宅在办公室里,警卫并未起疑。 “去准备飞机。”西格玛冷着脸吩咐。 “是。” …… 楼顶的停机坪停着几架直升机,最显眼的是那架银白的小型飞机。 驾驶员是深受首领信任的老人,他并没有多问,只是向西格玛确认了目的地,接着发动飞机。 飞机缓缓升空,地面的一切都缩小成模型。西格玛微微松了口气,他的视线望向东方,接着凝住。 他握紧腰后的手枪:“这不是指定航线。” “没错先生,这就是正确的航线。”驾驶员声音平平,“送您去该去的地方的航线。” 他耳边的通讯器闪着红点。 那边被发现了! 西格玛心中一紧,他迅速出手触碰对方的皮肤发动异能—— “好险好险!” 驾驶员语气夸张倒吸气。 我摸摸操纵杆和表盘,双手张握一下熟悉这具新的身体。 看到西格玛脸色发白,我问:“你晕机吗?” “不,是你接触我太久了,我有点难受。” 西格玛并不擅长武斗,为了防止意外,身处彼岸的源一直和他保持接触,以便他能第一时间发动异能让源夺舍。虽然他现在直视源的时候不再会出现不良反应,但是长时间接触还是不行。 “抱歉抱歉,我的本体是有点大哈——既然你不舒服,那你负责指挥我飞机怎么开,我来操作吧。”驾驶员自认为贴心地对他眨眼。 “……?”西格玛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第79章 朋友闲话 驾驶员表情无辜:“嗯?” 高空乱流经过,飞机在缓缓下降。 “你原来不会开飞机吗?”西格玛轻轻开口,像是怕惊扰什么。 我被他带着也小声回答:“对呀!” 我们黑手党都是很朴实在地上biu biu biu的,不用开战斗机轰炸敌方。 “……你不会也没有飞机驾驶证吧?”我试探问。 西格玛脸上出现了熟悉的看透尘世的空白表情:“你不是夺舍以后能获得原主人的记忆吗?” “是的呀,只是得到记忆,梳理消化也要时间,而且这架专属飞机操纵步骤很多很复杂——哦,boss说不希望他的飞机被别人捡到可以直接使用。” 我:。 西格玛:。 我们相望无言,飞机在缓缓下降,仪表盘滴滴发出警报。 “别慌,我们现在飞行高度还很高,离坠机还有几分钟呢!”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认真起来,我快速从驾驶员的记忆里翻到有用的内容,“在你的座位下面有操作说明书!” “为什么飞机会有说明书?这架飞机复杂到连驾驶员自己都会忘记怎么开吗?!”西格玛迅速地打开我所指的暗格找到用油纸包好的一大本折叠说明书,“安全注意事项……产品结构图……电气原理图……使用方法,找到了!” “大声念!”消化了一点记忆的我用力掰杆杆试图把飞机头朝上拉。 这玩意儿怎么拉不动啊! “本型号飞机为手动挡飞机,控制面板分为顶板、面板——” “说重点!怎么把飞机高度拉回去啊?!” “连按三次‘stop’按钮就可以解锁操纵杆,上拉即可!——stop、stop在哪里?”西格玛着急地凑到面板上,这些按钮大多都只有黄豆大小。 听见“stop”键,我的身体突然打通了肌肉记忆,我的左手自动伸到某个位置快速点按三下那个红色按钮,右手顺利拉起刚刚还完全掰不动的操作杆。 西格玛:“为什么stop按钮上写的是yes啊!!” “因为首领后来给飞机重新粉刷了一下——还是那句话,他不希望别人捡到他的私人飞机就能用。”终于理清原主记忆的我心有余悸地后靠在座位上。 “哈哈、我成了,我会开飞机了!”缓过劲的我开始兴奋。 现在我简直强得可怕!消化了原主记忆的我已经是从业二十年的老飞行员了! 老飞行员单手开飞机:“哦对了,飞机可以连你的手机蓝牙,旅途还很长,我们分享一下歌单吧。” 死死握住安全带的青年紧盯着对方的眼睛:“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全身被粉色覆盖的驾驶员笑出声:“相信我,西格玛。我真的已经学会了。” “……” “……我之前一直在逃亡,没怎么娱乐过。”粉白双拼发色的青年沉默了一会儿,他拿着手机开开关关,像小狗舔毛安慰自己那样,强迫自己慢慢放松下来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他好听话啊。 “那听我的歌单可以吗?” “好。” 死亡重金属在飞机上响起,驾驶员发出怪叫:“芜湖!” “回家喽!” 当天傍晚。 两个陌生人推开武侦大门。 室内像被台风洗劫过,桌椅倒了一地,窗户玻璃也被打碎。 留着辫子的高大青年放下手里的活匆匆上前:“请问您有预约吗?抱歉我们现在暂时没办法接待您——” “哦哦,您就是国木田先生吧?之前只在电话里听见过呢。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您!”略矮一些的中年男人自来熟地上前和他握手,“您去忙吧,我自己来就行。” 国木田:……? 他才是侦探社员吧? “请您等等——”他想要拦住自顾自走进来的人,但矮个子男人不知怎么做到脚步轻轻一转就像幽灵般绕到他身后,迅速给了在场的部分侦探社成员一个熊抱:“我回来啦!!这次我有实体哦!” 声音粗犷,但语气可爱,仿佛谷崎直美骑着方轱辘摩托车驰骋在熊本草千里。 刚好准备出门所以第一个被抓住的乱步:……什么动静? 声称不抱男人但是没来得及躲开的太宰:……哪来的狂徒? 等他们的大脑识别出来人熟悉的说话方式后,两只聪明猫猫同时看见了宇宙。 …… “这就是你找到的解法?”乱步睁开眼睛打量粉白双拼发色的青年。 “看上去和敦是一类人。”太宰摸摸下巴。 “这样围着别人看不太礼貌。”从储藏室走出来的织田拉上门,隔断门后隐隐约约的呜咽声。 “呃,是每个人都必须说一句话吗?”被迫和大家一起围观的敦小声问。 “你打乱队形了敦。”太宰坏心眼地说。 “啊对不起!”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围着西格玛了。”我从包围圈里举起拘谨坐在唯一完好沙发上的西格玛,把他在人群外放下,“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血亲,由‘书’创造的生命,他帮助我得到了现世的身体,请鼓掌!” “啪啪啪啪啪——!”众人配合地拍手。 ……莫名其妙的。 这么想了几秒,西格玛也开始鼓掌。 今天大多数成员都要出门办事,无所事事的我留下帮忙收拾侦探社。 “真是一片狼藉啊,”我抠墙上的弹孔,哎噫是冲锋|枪耶,“你们最近和大组织闹矛盾了吗?” 第88章 国木田先生已经陷入统计损失的疯狂里了:“只有两台电脑完好,室内也要重新装修……” “是来找你的。”乱步坐在椅子上转圈圈。 太宰收拾着收拾着就开始摸鱼:“黑市有人在悬赏‘白虎’和‘兔狲’,出价分别是70亿和100亿,另外‘猫猫神’的价格目前已经加到了200亿。” 我:“好夸张!最近通货膨胀吗。” “有什么都不懂的小势力打算来侦探社碰碰运气,说不准就一次抓到两个了呢。” “所以储藏室里装的是匪徒?”我问。 “没错。” “是交给警方以后会被判死刑的那种吗?” “是的。” “那我拿去用啦!” ……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途径,在解剖之前那具身体搞清原理后,我果然在下楼快跑了几千米后顺利脱掉了崩溃的壳子。 期间袭击者小头目在尝试使用异能逃跑,启动状态的异能在彼岸里显眼得不得了,我丝滑寄生了他的异能。 “异能大概能寄生一天,使用权柄会加速消耗,比如这样。”在初次见到我使用权柄的国木田先生震惊感激且羡慕的眼神里,我挥挥手修复了室内装潢和坏掉的器具,“不过异能用完以后可以用这个!” 我向大家展示被异能线牵着的瑟瑟发抖的小头目。 “……我觉得应该把他交给警方,由法律制裁他。”国木田先生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不公正的程序不可能实现正义。” “这样很浪费啊,反正他也是要死的。”虽然我觉得这样很麻烦,但是国木田先生说的有道理,我决定退让,“那我先把他送过去吧——我帮忙找找证据,明天应该就能紧急开庭,后天就能让他上死刑场。那个时候我应该能把他拿走吧?” 国木田先生的表情更奇怪了。 太宰拍拍他的肩膀:“她就是这样的。” “社长不会喜欢的。”乱步的表情没有变化,“所以要快一点。” 我比了个ok的手势,迅速清扫我和西格玛来到横滨的所有痕迹。 “异能力——完全犯|罪!”有喷泉年糕一样的异能小团从我身上抛出。 “这是那个现实改变系异能者的异能,你怎么得到的?”太宰凑过来,他伸手摸上我的脖颈意外道,“啊,这个居然能被无效化?” “请不要干扰我干活。”我挪开几步,“受寄宿躯体的影响,我现在等同于人类异能者。” 物质决定意识,那我的存在被躯壳所定义也很合理对吧。 “这个新异能是我通过正规手段赚来的!”我得意,“他用异能换了一个愿望。我拿走了剩下的,废物利用,合法合规。” “这里这里,我也想换!”太宰眼神发亮,他像小学生一样举起手。 我拒绝:“你不是百分百的真心,不行。” 我可不是那种会在合同里挖坑的恶魔,异能是主人的一部分灵魂缩影,只有确定对方绝对厌恶自己的异能我才会和她交换。 最关键的是,我不想。 天知道甲方会提什么要求!小栗虫太郎的愿望就够麻烦了,我省了又省才没用完他的异能,硬是留下来当成收藏了。 眼前浮现熟悉的黑暗,我开始掉线,眼前的西格玛依然清晰。 我握住西格玛向我伸出的手—— “桀桀桀桀桀!”我从小头目的兜里掏出墨镜戴上,“这个身体我喜欢。” 我对着窗户反光挤了挤肱二头肌。 波澜不惊的日子就这么过了几天。那天福泽先生回来知道我的身体是怎么来的以后,他的表情和国木田先生一样奇怪,但是在我和乱步保证会把小头目的所有罪证都递交给法庭,并且在身体即将崩溃时、我会出席假装本人被处刑,福泽先生最终只是叹了叹气,面不改色地像小时候一样摸摸我的头。 福泽先生好高啊。 我被摸头的时候只有这个想法。 下次要找更高的身体! 第80章 向人间坠落 在等待原主被处刑期间,我本来应该在大牢里蹲着的,但那样我寄生这具身体就没有意义了,所以福泽先生出面担保我。 “她是源。”福泽先生只说了这一句话。 特务科的专员立刻露出了牙疼的表情,她挥挥手让我走,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完全没问为什么我会以黑|帮罪犯的脸出现在这里。 “我觉得是因为我作为猎犬临时成员做了很多好事,在政府里很被信任!之前带走虫太郎的时候也是,大家认出是我就放任了。”我有点高兴。 我也有福泽先生这样的正向名气了呢! 福泽先生沉吟一下:“你能这样想也很好。” 需要出门找朋友玩的时候我会做伪装,其他时间就留在侦探社里帮大家做事,时不时处理一下初始公司的技术问题。 以前我为了赚钱去当黑手党,一个人做三重工作只拿一份工资,现在初始公司已经能给我提供足够的资金,我有种游戏终于打到养老长草期的松弛感。 感谢兰堂先生和大哥帮我处理了公司里所有繁杂的事务。过几天带点补品去看望他们吧,上次在公司见到兰堂先生的时候,他的长发都黯淡了。 今天我的日程也是在侦探社处理事务。 我在工位上点开初始公司的邮件,之前我给他们留下的星际科技他们已经破解了一部分,但不久还是被新理论卡住了。 这些信息我在当时就通过“全知全能”下载了,只是需要回忆一下。我开始输入文字…… 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停下,打字的人犹犹豫豫,输入几个字又长按删除。 ……呃,有点想不起来。 记忆都在灵魂里,但是需要慢慢翻找再传进我现在的身体。这种软件硬件不匹配的情况导致我像得了青年痴呆,话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憋屈的感觉宛如便秘时屁股大门口那一粒躲猫猫屎。 想拉,它在,但就是出不来。 我端起茶杯战术喝水。 “源酱,源酱。”隔壁工位的太宰小声叫我。 “什么?” 他迅速给我比了一套结印手势。 我的脑子自动翻译:求文件代写。 ok啊。 我回他一套复杂程度五颗星但实际信息量只有几个字的手印。 这是我们在港/黑时期制定的暗号系统之一。为了“比其他人尤其是比某些软体动物拥有和源酱之间更多的秘密”,太宰以一起看过的电影、一起打过的游戏、《这周的赖皮中也》独家杂志等为基础设计了不下二十种暗号——当然,独家杂志的灵感被我否决了。太宰不喜欢处理文书,我不喜欢和思想死掉的肮脏大人打交道,于是那个时候我们日常说着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语言,交换做对方的工作。 但太宰的表情似乎僵了一瞬,等我想仔细看时又一切如常。 他对我露出坏猫准备干坏事前特别可爱的那种眼神,趁国木田先生不注意时偷偷溜走了。 我继续对着电脑想我的技术解析。 ……还是想不起来,就记得是个特别特别长的物理公式,符号也复杂得和装饰花纹一样。 那就先不想了吧? 在我还小的时候,福泽先生说作业做不来的话就先做简单的。 说不定一会儿相关记忆就传输进表层意识了呢? 我关掉邮件,打开太宰的报告材料,绝密级的情报大喇喇地展现在我眼前。 我看了看清单,终于感到一点舒心:“还是报告好写。这点量一小时就能搞定啦!” …… 三小时后。 “怎么还有!”我不敢相信地把手边的文件数了又数。 搬了张凳子在旁边帮忙的乱步捻了捻手里的棒棒糖棍,另一只手散漫地在纸上划拉信息高度凝练的几个字:“这就是人类的水平,你要习惯哦。” “乱步,这个这个。”我凑过去,“‘警署爆炸案’是因为什么引起的?”现有的情报只有三行目击者口述和爆炸现场照片。我完全无法厘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以及后续推测。 乱步侧身倚在扶手上看了一眼:“是示威。” 哦! 我终于从记忆的一团乱麻里找到了对应的信息。乱步的话就像点亮了导航,我顺着信息的高速公路走到了正确的终点。我感慨道:“确实是龙之介的风格,够直接。” 毫无伪装炸了警察局向政府示威,港|黑还是这么霸道。 等我写完这份文件,才发现乱步正在盯着我。我莫名:“怎么了?” 他的视线在我脸上转了一圈,又瞟向角落的绿植,犹豫了一大圈后才像是下定决心般开口:“成为人类的感觉怎么样?” “说实话,其实不太好。” 我现在就像是人工智能被硬塞进第一代计算机运行。灵魂携带的巨量信息已经超出这具身体的负荷极限,大脑难以提取出正确信息进行逻辑推理。我头疼地回忆刚才对太宰比划的暗语,确认自己搞混了其中两个手势。想到太宰一瞬间不对劲的表情,我的内疚感爆棚——我好像伤害了太宰敏感柔软的心灵。任谁发现最好的朋友突然忘了你们之间的暗号都会伤心的吧! 第89章 都怪身体硬件,人类大脑的存储量实在有限,为了不把壳子太快撑爆,我只把一小部分记忆装进了表层意识,导致我有时候会回忆不起来部分信息。 太冤枉了,明明象征着我和太宰友谊的二十六套测试版和正式发行版暗语我可是都记得的啊! 另外,直至今日我才切实体会到人类的双眼视野是如此狭窄,过去我会无意识地开启“全知全能”,在用眼睛“看见”前,我已经用世界的视角“感知”到了。就像刚才乱步盯着我看的行为,以前的我一定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真正的人类如此孱弱,即使我附身的身体是人类中的猛男,它也那么容易受伤。我的背后有一条新鲜的伤口——前几天出门的时候,原主的仇人计划了刺杀,而我不适应新的视角,没有躲过。 以前世界是我的游乐场,一切都能按我的心意运转,但现在,我体会到了人事与天命。 “乱步,我最近有点害怕。”我担忧地凝视着面前的翠绿眼瞳,“我突然意识到,如果你们现在陷入危险或者死去,我将没有任何力量保护你们。而且我不确定这危险会不会来自于我。” “所以你在离开前警示了我们?” “在四年前,我的力量解放达到顶峰,那个时候的‘我’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世界意志,‘我’看见了一点未来——世界建立起了外在的规则,美德将会以铁律的形式强加在每个人身上。” 匆匆一瞥中,未来的横滨空荡得可怕。有罪者在活着时就下了地狱,不肯悔改和浑浑噩噩者被规则重塑思想,失去灵魂的自由。 而在那个世界里,我没看见我的朋友们。 诞生以来,我自觉变得越来越像人类。诞生的起始只是想近距离看看这些可爱的生灵,后来我有了家人,最初的愿望也不再纯粹—— 希望他们永远快乐,他们值得最好的,他们在人群中是如此特别……身为世界意志在此世的具象化,我理应公正,属于世界的力量不应该被我的私欲滥用,我曾经恪守规则。但有一天,我与现世的玻璃壁被有着绿色眼瞳的少年打破,从此我渐渐成长为人类,那条界线越来越模糊。 我为自己是世界意志而欣喜,我拥有的力量甚至能让已死之人复生;我为自己是人类而痛苦,我失去了绝对的公正。 我把自己的心向乱步剖开,此刻那双绿色的宝石般的眼睛悲伤地注视着我,它的主人感同身受地理解我,品尝着我的痛苦。 我却因此生出喜悦。 看吧,这就是我成长为人类的原因啊!他们是如此惹人怜爱。我喜爱他们,模仿他们,世界意志的冷酷之下长出了名为“源”的人类。 人类的灵魂瑰丽如神境,这是我作为世界意志时唯一无法理解的角落,我想要理解,我向现世坠落,于是我变得完整。我体会到爱,但不可避免沾染上原罪。但人就是这样,好的坏的,糅杂成可爱的一团。 我在那双碧绿的眼睛里看见毫无忏悔之意的世界意志化身:“我感到痛苦,但我绝不后悔——我无法控制对你们的偏爱,我想要走到‘人’的这一边。” 看吧,源就是这样的存在。在污泥和白雪中滚过一圈,她依然保有永恒不变的眼睛,甩开皮肤上黏附的东西继续行走。 她在世界里横冲直撞,喊着“f〇i open the door ”就任性地踢开每个人的心门,留下花朵或糖果转身离开。 所以那个胆小鬼太宰没办法亲自参与这场对话,他逃离了直面这样存在的场面。 已经长成可靠大人的矮个子青年与她对视。即使换了个壳子,乱步也能轻易看见她的本貌。 “不用害怕,我可是名侦探啊,我们侦探社就是为了保护世界而存在的,我们当然也能保护自己。”乱步认真道,“我向你保证。” 第81章 罗生高达,这次是完全体! 苦也一天乐也一天,这是我在贫民街生活的时候就懂得的道理。即使未来可能会有大挑战等着我,那也是未来才会发生的事情了。 当务之急是处理好眼前的挑战! 比如说修牛蹄。 “我在网上倒是经常看修蹄解压视频啦,但就这么开始实操还是有点太困难了。”我和镜花在天台上对着贤治的奶牛陷入思考。 是的,镜花也是侦探社成员,在不久前加入的,但是已经作为福泽先生的学生和大家相处了很久。 迄今为止我寻找容器的旅行已经持续了四年,镜花是我刚开始旅行的时候认识的。某一天,我日常给乱步“打电话”聊天的时候意外听到了镜花的声音。 “那个啊——她父母的处境有点危险,不久前才通过政府的关系找到社长,拜托社长成为她的老师。”乱步说,“她从母亲那里继承到了异能,但是异能体不太听话。” 乱步握着电话看向被召唤出来的人形夜叉武者掀翻桌子,穿着和服的小少女有点崩溃地命令道:“夜叉白雪,拿桌子上的纸,不要动桌子!” “人形异能天然具备语言功能啊,她不会根本听不见镜花的命令吧?”如果异能是从别人那里继承的,确实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我顺着电话线摸到侦探社的位置,彼岸世界里,长发的雪白女性身影在团团转,莫名显出一点手忙脚乱的意味,我试着和她沟通:“你好?你能别碰桌子吗。” “听话了听话了!”镜花大大松了一口气,“现在,夜叉白雪,站在那里别动!” “源,活人可以通过电磁波和彼岸产生联系对吗?”乱步忽然问我。 “是的,就像我可以通过电话线找到你的所在地。”霓虹本地鬼贞女士就是这样找到她的目标的,非常科学。 “那就好办了——小镜花,现在随便打个电话。”乱步说,“源,请你把镜花的电话线和夜叉白雪连在一起。” “?”镜花不解,但是照做,她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但电话在拨出去时瞬间变成了乱码,电话自动接通,另一头接电话的人没有发出声音,静默着呼出冰凉的吐息。 “……夜叉白雪?”镜花迟疑,接着她看见雪白的女性武者对她歪歪头,像是在等下一个命令。镜花试探着把桌上的苹果递过去:“削皮。” 刀光闪过,苹果被分成果肉和果皮。 “成功了!”镜花眼睛闪亮。 “在加入侦探社前,就先用手机控制异能吧。”乱步说。 …… 现在镜花已经能自己控制好夜叉白雪了。 夜叉搂住奶牛的腰,强迫它举起前蹄。 牛牛想逃,牛牛动不了。 有异能真是方便啊! “还是等贤治回来让他自己处理吧。”我拿出手机给牛蹄拍了好几个特写发给贤治。 镜花严肃点头,她摸摸奶牛的前腿安抚它:“请好好休息,牛女士。” 天台的门被打开,敦上来喊我们:“源小姐,我们该出发了。” …… 侦探社楼下停着接我的警车。 我配合地伸出双手往前一递,非常入戏地演好一个即将被处刑的罪犯形象。 “呃。”完全了解真相的特务科工作人员语塞,在报社的闪光灯中给泪流满面的壮汉拷上手铐。 壮汉还在对着围观记者说话:“是的是的,我是被侦探社抓住的,他们效率好高……后悔,非常后悔,我一开始就应该做个好人……政府的行动也很及时,没有人质受伤……” “我们该走了。”工作人员木着脸,她犹豫了一下,用对待死刑犯的手法把壮汉一把押进车里。 ……像小鸡仔一样被制服了,政府绝密监控对象01号。 天啊,她这辈子没有比这更危险更风光的时刻了! 心情激动的工作人员踩下油门驶向刑场。 没有媒体不用再演戏,我一秒收起脸上的眼泪。表情和她老师一样严肃的镜花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轻轻帮我擦了擦脸。 连柔软的心都和福泽先生一样!师徒俩都是好人! 配合特务科押送“死刑犯”实际上是押送我的任务被交给了镜花和敦。 镜花表情严肃地握紧短刀,目光在车外一刻不停地逡巡。 “不用紧张啦小镜花。”敦安抚第一次作为侦探社员参加任务的镜花,“我们资历不够,能交给我们两个人的任务不会太难的。” ……这话有点耳熟。教育后辈非常松弛的某人陷入思考。 但是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敦已经是能带新人做任务的仙贝了呢,抹泪! 除了法律程序上的交接,敦和镜花还负责在我脱出壳子后在刑场里打电话,这样我就能抓住电话线跟着她们回到侦探社,被我塞进初始公司工作的西格玛会在那里等我——在我找到长期稳定的身体前,他的职务是公司老总也就是我的专任秘书。 西特助。 听上去就很精英。 主动屏蔽了身体痛觉以后,彼岸的黑暗慢慢浸透视线,两根突兀的电磁波在眼前飘荡,我抓住它们。 第90章 彼岸里是没有方向的概念的,我跟着电磁波走来走去,忽然,电磁波停下了。 到了吗?但是我没看到西格玛哦。 “咳、咳。”熟悉的脚步声在无人小巷里响起。 敦警觉地望向出声处,他把显示乱码保持通话的手机递给镜花:“……芥川?” 身材瘦高的黑衣青年从阴影处走出,鬓发垂落看上去十分柔软,铁灰色的眼瞳平静地与敦对视:“许久不见,中岛君。” 芥川和敦,相同的孤儿出身,相似的人生轨迹,又被同一个人收养教导,虽然被引导向了两个不同的组织工作,但他们私下的关系其实不错。 “啊,确实,两个月不见了。你最近身体还好吗?”敦放松下来。 “承蒙关心,在下一切都好。”芥川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非常熟悉他的敦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可算平和。 平和的芥川心照不宣地给了朋友缓冲时间:“中岛君,在下是来工作的——抓捕黑市上价值70亿的‘人虎’。” 被某个按身份决定行动的人影响,芥川和敦也习惯了把工作和生活彻底分开。 闻言,同样切换成工作状态的敦迅速退后两步,他微微下蹲,表情认真道:“来吧。” 工作时间,只看立场,生死有命。 “罗生门。”芥川命令道,黑衣衣摆下冲出数条衣刃直劈敦的面门。 敦裤腿爆开,变换成白虎的双腿轻轻一跳跃上两侧的楼壁,同样变成利爪的双手牢牢抠住水泥墙,在他原先站立处,地面被切割出一个大坑,连水泥都被衣摆变幻出的黑兽吞噬。 一击不中,但芥川并没有进行下一步指令,他只是平静地望着敦的方向。 ……不好! 半兽化的敦耳朵轻轻一动,他迅速跳开。 “轰——”墙面被从内向外击碎,黑色的兽首张开巨口对着他的双臂咬下—— 敦不闪不避,他的爪尖微微泛光,对着兽首狠狠一抓。 黑兽从中间断开,失去控制的异能变回碎布飘落在地,与此同时,雪白的武者身影在芥川身后猛然浮现,她手中的利刃架在芥川颈侧。 “让我们离开。”镜花冷冷说。 芥川微微偏头:“侦探社也会让少女做暗杀的事吗?” “怎么可能!”敦大声反驳。镜花皱眉,夜叉白雪的刀压重几分。 芥川点点头,不知道在评论谁:“那很好。” 下一瞬间,有更多的黑色布料如一堵墙猛然从地下升起,“铮!”夜叉白雪的刀被斩断,镜花被气浪冲击得向后倒退几步:“唔!” 尘烟渐落。 “这是、什么啊?” 敦和镜花睁大眼睛看向两个完全相同的漆黑人形。 没有指令,没有区别,两个漆黑的人形同时攻向敦和镜花两人。 “是罗生门的分体!”敦挡住其中一个人形的进攻,他把虎的视力使用到极致,试图找出其中哪个是异能者本身。 天魔缠铠,罗生门的变体攻击之一,最初的形态是用衣料在芥川本体上包裹出增加攻击力与防御的黑色铠甲,但在源小姐的培育方案下,罗生门产生了自主意识,能够形成第二个与主人心意相通的人形。 “罗生高达,很厉害吧。”敦记忆里的粉瞳少女笑嘻嘻地说。 确实很厉害。芥川的异能以中远程攻击为主,他本身孱弱的体质是唯一的弱点,但现在,弱点被掩盖了。 芥川的衣料是初始公司的新科技,轻薄但摊开后表面积大大增加,足以形成四五个异能人形,如果不能找出芥川本人对其攻击,大概率会被他耗死。 但现在,他和镜花有两个人! “小镜花!”敦打了个手势。 两个漆黑人形同样沉默地向敦和镜花袭去—— 既然分不清,那就同时击破,这是力与力的对决! 嗡—— 无形的波动在空间产生。有什么东西降临了。 在仿佛刻在生物基因里的压迫感下,敦和镜花的动作僵住了。 同样停下的还有罗生高达。 其中一个漆黑人形从侧面缓缓裂开,像被刀划开一扇门,人形打开了自己的翻盖,从内部提溜出一个呆呆的搞不清状况的垂耳兔。 芥川:“……是、源小姐?”他被放在地上,和敦还有镜花排排站在一起。 两个漆黑人形靠近。 “嗨嗨各位!”另一个漆黑人形走过来与翻盖人形融合在一起,它咕噜咕噜扭曲了一阵,融合出新的人形,粉发粉瞳的少女出现在眼前,“工作时间结束!” 我在黑暗里静静等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降临的时机。 “芥川进步很大啊,罗生高达的设想终于实现了!”我像他小时候一样抱抱他以示赞赏。 内敛的芥川唇角微微抬起,他克制地回抱我一下,轻得像只是用手臂把我圈住。 解决完孩子打架的问题,该问问正事了。 “所以,是谁要买敦?” 第82章 赚大钱要胆子大 “是北美异能集团的悬赏,‘组合’。” 啊,好熟悉的名字。 之前费佳说要搞的就是他们吧。 说起来,不知道费佳的布局到哪一步了?这几天都没见到他人,得打个电话催一下他的进度。 芥川继续把这次任务的所有内幕抖落给我:“‘猫猫神’的悬赏目前是200亿,但横滨有能力接下悬赏的组织无论是出于感情还是理性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虽然猫猫神在多年前轰动世界的“时空碎裂”大事件之后就沉寂了,但不久前突然再次出现在霓虹,一出现就把政府特务科的一整栋秘密据点闹得一团糟——它控制了在场每一个异能者的异能,还带走了一名的重要人士并抹除所有痕迹,据说至今被带走的那个异能者的资料都无从找寻,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在此之后,外界关于猫猫神已消失的传言不攻自破,异能专家与心理学者都认为它变得比以前更乖戾了。 这种存在还是不要沾染的好。 “但是敦就好抓多了对吧?” 芥川点头:“侦探社不可能出卖自己的社员,软弱的政府并不想冒风险与您为敌,而初始——”芥川斟酌了一下用词,“完全是按您的兴趣确定方针的公司。” 我眼神死:“最后是港|黑,喜欢高风险高收益的森先生在金钱和与我的友谊间选择了钱。” 趁着附身异能的时间还有空余,我准备现在就去爬港|黑大楼暗杀森先生。 他居然背叛了我! 世事炎凉,太让人寒心了! 果然大人的心灵就是要肮脏一点的,他背叛的可是和我的友谊! 就在我即将出发的时候,芥川的电话响起,他接通后听了几秒,把电话递给我:“首领找您。” “森先生是吗?你在办公室等着,我现在就来杀你。”我冷酷说,“是你先跨出那一步的。” “不要生气嘛小源!”森先生装腔作势的哀鸣从另一头传来,“如果我真的要背叛你、伤害你庇护的孩子,我就不会只把芥川派过去哦。” “嗯哼?”我示意他继续说。 “哎呀,我实在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在。”他说得很委婉,我觉得他是想说不知道我近期是不是死了。 我反思了一下,最近确实和朋友们联系少了。 森先生好麻烦,像必须要孩子每天打电话回家关照的老人。 这个把个人情感和理性分离、寻求最优解的“老人”一旦知道我不再阻碍他攫取利益,马上就会对我的朋友们下手,可怕得很! “我想着,如果你还活着,并且已经回来的话,一定会回港|黑报到的对吗?毕竟你的本职工作还算是挂在港|黑的呢。” 旅行太开心、而且有了稳定的经济来源、完全忘记要回去上班这件事的我沉默了。 我一心虚就下意识大声:“啊对,最近确实还不太方便,即使回来报到了也时不时要请假的。” ……我没说谎,我以前是武斗派,现在找到的寄体都不足以让我维持过去的工作强度。 再者,这么大个港|黑,发我点带薪休假的工资怎么了?可恶的资本家! “所以,虽然我内心非常非常非常不情愿做这件事,但是你能理解的吧,身为组织的首领是多么难做,最近没有你帮忙,我们的生意都受到了一点阻碍,不说损失,抚恤金都是很大一笔钱呢,哎呀很头痛啊,到处都要用钱。” “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任务,而且你已经不在了——对不起,这是我的误判,我并不想惹你生气——港|黑大概能够完成,然后就能得到70亿!” “那是整整70亿啊!”森先生发出想要的声音。 “70亿?”我重复一遍。 森先生立刻弱气地道歉:“不过既然知道你一切都好,你和我的情谊当然会放在第一位——订单我会取消——哎呀又是一笔违约金,好头痛……” 第91章 “行吧。”同时具备几重身份、在相互敌对的组织间工作的我能够理解这种矛盾,自认为变得成熟的我决定放过这个没用的大人,“我原谅你。” 不过,“订单不用取消。” “诶?”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刚转生到贫民街的我就明白了一个真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70亿算什么,要搞就搞200亿的那个。” 我寄宿异能时,如果不使用自己的能力,仅仅是存在的话,大概可以寄宿一天。 一天,如果森先生交货速度够快的话,足够大洋彼岸的冤大头打钱过来了。 森先生不愧是干黑色产业的,在悬崖边上摘果实的事也做过很多次了,面对至今为止最冒险也是利润最高的一次机会,他只是略略思索就同意了这个计划:“毕竟是200亿啊!” “如果对方发现不对打过来的话,小源你要回来上班帮忙哦。”他语气很怂,但是完全没有放弃这个计划的意思。 “才不要呢,你已经是大人了,自己承担后果啊——业绩记得加在我头上,要给我发奖金哦。”我挂掉电话。 想实行这个计划,我需要一个异能者。 异能者在人群中数量稀少,但在有个地方大量聚集。 “好久不见!底层牢房有重罪异能犯罪者吗?我要一个!” 曾关押过“猫猫神”·安吾指定坐牢点·特务科直属监狱在一个普通的日子里再次迎来了他们的噩梦。 “这种‘来一份章鱼烧’的语气真的可以吗?”敦尽力保持目中无人的态度负手站在源小姐身后,微微偏头小声问。 作为异能临时提供者的芥川一身黑衣站在另一侧,即使不久前才炸了警署,逻辑自洽内心圆满的黑手党也能坦然站在这里接受警方的打量。 没人回答我。我又问了一遍。终于,从里侧办公室走出来一个看上去职位最高的中年人,她微微弯腰,态度非常和善地把我邀请进熟悉的大牢门口:“当然可以,这边请。” 熟悉的电梯,熟悉的底层监狱,但是里面住的人都不太熟悉,大概之前的狱友不是死了就是出狱了吧。新人们这样凶狠无情的眼神我已经很久没看过了——在开展思想品德课程以后。 好怀念这种劲劲的桀骜啊。之前思想教育的名声在底层打响后,狱友们看见我就眼神清澈了,很没有挑战性。 “就是他啦。”我找了一个长得最高、恰好罪行也最严重的罪犯。 工作人员沉默地打开牢门给对方打开异能拘束装置。 罪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身体的肌肉记忆已经让他开口就是需要消音的挑衅。 他的异能是吸取附近人类的体力为自己强化,他迅速开启异能准备逃跑—— 眼前的少女忽然不见了,与此同时,他感到一阵并不存在于□□层面的窒息感。 “好啦!”少女再次出现在离他极近的位置,在他的拳头击中她之前,少女轻飘飘握住了他的拳头,她礼貌微笑,看上去教养很好:“麻烦你配合哦。” 罪犯熄灭了反抗的心思。 ……没有办法反抗的。没有依据,但他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 …… 来的时候是三个人,走的时候是四个人。 工作人员带着职业笑容把人送走,转身迎上自己的上司。 “都走了?”上司问。 “是的。您为什么……?”工作人员犹豫问。那个重刑犯背后的势力极大,最近正在给政府施压要求释放他。长官们为了这件事通宵开了好几天会议。 “这可不是我们的错,他背后的势力有意见就自己去找a0513要人。”上司眼角微微笑出一点细纹,“没人能违抗她的心意。” 如果对方真的敢找上门就好了,那能让政府缩手缩脚的障碍又会少一个。 “真是好用的平账大圣啊。” …… “安东号”游轮停泊在横滨港口。 穿着神职装束的纳撒尼尔·霍桑正在等待与他们交易的黑手党前来交货。 一辆普通的货车从远处驶来。 “这是你们要的货物。”瘦削的黑衣青年示意下属打开货车露出里面的巨大铁笼。 阴暗的车厢内,巨大的圆瞳反光。在与祂对视的刹那,霍桑心里响起一个声音: 这无疑是“猫猫神”。 笼子不够高,野兽不得不匍匐在笼内,祂对车外的两人裂开血红的口腔。 霍桑下意识避开视线:“笼子里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笼子角落挤着一个男人,他浑身被拘束带捆住,被打了镇静剂,连眼睛也被蒙住,嘴里堵着布料,安静地无知地与野兽之神共处。 “那是抓住祂的必要手段。”芥川提醒,“别让他离货物太远,否则异能会失效,你们绝无可能再抓住祂了。” “听说猫猫神在你们内部很受信仰。”霍桑确认货物无误,做了个手势让人把笼子吊到船舱里,“看来你们的信仰和神都是廉价货。” 出乎他意料,瘦削的青年并没有因为这话生气,芥川只是用一种奇异的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你的神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而在下切身地与神同行。可悲的是你,你遵循的条律到底是神的话语还是世人的欲望呢?组合的助修士。” 霍桑嫌恶地皱眉:“不要叫我助修士,我是牧师。” 总之,之后应该不会再与这种乡下黑手党有关系了。 安东号逐渐开远,变成海天边际的一个小点。 芥川注视着船影消失,他拨出一个电话:“是的,一切如计划进行。” 第83章 我们需要更多动物演员 游轮开到了大洋深处。 放眼望去,入目只有深黑的海水。这里是人类少有涉足的地方,非常适合进行一些不能放在明面上进行的活动。 如镜般光亮的天空中远远传来一声鲸鸣。 “最高的交接待遇,希望你的价值配得上这一切。”霍桑低语。 天空中游来一只巨大的白鲸,这精美奇异的造物在空中舒展遨游,待它游近后,才能发觉这异能生物被改造成了空中的移动堡垒。 关着神的牢笼被转移到天空之鲸的肚腹内。 …… 由异能创造的白鲸内部比外观更像人类造物,无论是室内还是走廊,都铺着价格昂贵的手工地毯,即使是小小一扇舷窗的玻璃,都是特制无反光高透玻璃——它们一般只用于博物馆的珍品展览中。 只要是对人类社会金融属性有那么一点点理解的人——即只要是用钱买过东西——就能在上船的第一次呼吸里感受到他的肺里此时充斥着大把钞票。 就算是空气中的灰尘,也是美金的碎屑。 那这艘空中舰艇的主人本人又价值多少钱? “这就是‘猫猫神’?”高大的金发外国男人戏谑地看向笼子里的野兽神明,他同样感受到了祂仿佛天生具有的威严。菲茨杰拉德并不怀疑眼前货品的真伪,但也缺少对神明的敬畏——自然中的一切,包括一座山、一条河、一片雨林,在人类征服自然后都能够用一个具体的数字进行衡量,而自然之神呢?只不过数字大一些而已。 人造的金钱之神被团员们拱卫着。 “会说话吗?”菲茨杰拉德蹲在笼子前逗弄野兽,他挑眉,“看上去只是大一点的兔狲啊。” “人类,你所求何事?”野兽之神张开嘴,从喉咙里发出近乎咆哮的人言。 大洋彼岸的有钱人有点经济实力啊,怪不得随随便便就拿200亿悬赏我呢。 多闲呢,拿这钱去做点对大家都好的事不好吗。 果然像我一样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高尚人类还是不够多。 再次确定我做人做得很成功,我心满意足地咂嘴。 所以,他抓我到底有什么事? 这个叫菲茨杰拉德的男人并没有对我口吐人言感到意外,大概是知道自己有求于兽,他的态度还算友善,虽然还是很高傲吧:“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收起了那份习惯性的漫不经心,语气认真,口齿清晰,确保我绝对能听清他的要求:“复活我的女儿。” 在这个世界上,值得人付出一切的事物,除了家人还有什么?菲茨杰拉德没有其他答案。 在女儿意外死亡后,他深爱的妻子泽尔达患上心病,陷入“女儿一直在伦敦留学”的妄想。他一直在寻求能够把女儿带回这个世界的方法。 在震动全球异能机关的“时空碎裂”事件中,发生了多起死者重返人间、生者甚至能够与死者交流的报告,于是菲茨杰拉德的目标很明确了—— “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猫猫神”。 无论它是异能者也好,是人造物也好,他绝对要得到它! 现在他得到了。 “我知道你的规矩,‘互帮互助,实现愿望必须付出对等的代价’,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之后我大部分资产可以都用于慈善,只要你把我的女儿带回人间。” 第92章 野兽之神如太阳融化般的眼瞳人性化地注视他。 “……你的女儿死多久了?” 菲茨杰拉德不说话了,从他的脸色我知道了答案。 呃,这真是为难我。 死而复生,这件事对我来说也不是好做的。救费佳那次是因为他的灵魂就在我手上,只要用权柄把他的身体补好就行;小时候救芥川兄妹的那次,贫民街那一片大家前脚死我后脚就来了,直接时间倒流一点点就行;在回收“书”变成完全体神明的时候,我确实能做到一切,渡渡鸟说复活就复活,但那更应该说是“按模板复刻物种”进行的创生。 这么数下来,我确实没有做过真正意义上“死而复生”的事。从前没有,现在这个状态更不行。 “不行的,我做不到。”我拒绝了甲方的无理要求。 “那你就不是真神。”菲茨杰拉德瞬间对我没了兴趣。 哇。 他好狂妄。 但是我并不讨厌他,这也是人类的闪光之一。即使面对的是未知无垠的自然,她们也有勇气蔑视征服。大概这就是她们繁衍至今成为食物链顶端的原因吧。 如此狂妄,如此美丽。 人类的灵魂果然是我也无法窥视的神境。只有亲身来到这里融入她们才能体会到这些。 “既然你对我没有用了,那我只能处理掉你。很多国家和组织都想拥有你啊,即使是拆开来卖也能赚一大笔钱。”菲茨杰拉德从侍立两旁的团员手中接过枪对准我。 “即使你这样威胁我,我也是做不到的。”野兽仿佛洞悉他心中所想。 “……” 一人一兽对峙着。 “……霍桑,联系欧洲那边,让他们开个价。”菲茨杰拉德丢掉枪,他点了点站在一旁的红发女孩,“蒙哥马利,关好它。” “好的,菲茨杰拉德大人。” 只是一眨眼,我眼前的景象就完全不同了。 我应该是身处某个房间,墙纸和地板充满童话甜心元素,而天花板证明了它是异能产物——抬头望见的不是白色墙体,而是蓝天与漂浮的白云。 连天空的蓝色都蓝得如此可爱,简直让人觉得眼睛陷入了棉花糖里。 “嘎吱——嘎吱——” 巨大的洋娃娃木偶被丝线吊着出现在眼前,它的纽扣眼睛注视我。 “……” 嗯,总之先问问森先生有没有收到尾款吧。 野兽之神坦然地在洋娃娃的注视下换了个更放松的侧卧姿势,祂抓抓身上的毛,从异次元背包里掏出手机。 ……怎么无信号啊。 我挠头。 异次元房间不通网吗? 那先出去好了。 要出去很简单,我能寄宿于异能,而眼前这个房间不就是异能本体吗? “再见了前宿主。”我拍拍昏迷的重刑犯。 “喝啊,脱离!” …… 蒙哥马利正在与组合成员共同听取作战参谋奥尔科特的计划部署。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 蒙哥马利下意识捂住咽喉。 “怎么了,蒙哥马利妹妹,参与任务这么多次还是会紧张得想吐吗?”斯坦贝克调侃道。 “不、不是,有什么……就在我身边。”蒙哥马利无法克制身体的颤抖,她莫名感到自己是某个巨大存在脚边的小鼠。 不要动,会被发现。 她迅速展开异能,然而没有任何反应。 蒙哥马利的脸色瞬间惨白。 ……失去异能,就意味着对组合毫无价值。 “砰!”没等她缓过神来,菲茨杰拉德就对她开了一枪。“啊!!”蒙哥马利下意识抱头蹲下,紧接着,像是腰上绑缚了绳索,一股大力将她向后拖行。 …… 寄宿异能有一点不好,就是我没办法精确选定现身的地点。 比如这次,异能的主人正在会议室开会,在现世中化形出眼睛的一刹那,我迅速看清周围情况,变小身躯躲在沙发后面。 我掏出静音的手机,信号列表里那一串连接端口一看就知道是组合的。除此之外,我常用的运营商依然显示无信号。 好吧,大洋深处没有基站,没信号也是很合理的。 我在异次元背包里摸了摸,从压箱底的东西里掏出一个卫星电话。 无限背包,喜欢。 囤囤鼠,胜利。 我迅速给森先生发消息,确定尾款已经收到。 虽然菲茨杰拉德很高傲,但是他打款速度还是很快的哈。好评。 接下来的计划就是假死逃跑了。 我毫不遮掩迅速冲向会议室大门—— “呯!”子弹擦过我耳朵尖的绒毛。 这就对啦,来追我吧! 在过去当人的几年里,我致力于探索人类的精神世界,至今已取得巨大的成就—— 听到您直接喊我兔狲,我心里咯噔一下,您,是怎么想的呢?我是黑手党、侦探社员、初始公司幕后大老板、猫猫神社负责神、政府客串猎犬、横滨连锁孤儿院总院长,是姆们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这名字太重,您承担不了在这名字后面付出的一切,请您尊称我一声,人性情感导师! 人性情感导师当然懂一点让人欲罢不能的赌|博小技巧。 你以为打不中我,但是偏偏下一枪擦到了我的后腿;你以为瞄准了我的脑袋,但我偏偏因为后腿的伤绊倒躲过了子弹。 下一枪一定你能打中,对吧? 一切都很顺利,唯有一点——我想不起来某块肌肉受伤时应该展现出什么样的肢体动作了。 电视剧里也没专门拍动物负伤镜头的啊。 人,好坏,一点也不关心动物的娱乐生活。 没办法,我只能尽可能多地幻化出血浆以展示我的“痛苦”。 缩小的兔狲比泥鳅还滑手,明明血流得比爆汁番茄还夸张,但是它的行动似乎没有受阻,仿佛它对自己施展了什么不死的奇迹。 菲茨杰拉德被它的行为激怒了。 “既然你吝于对我展现奇迹,那我们就来看看吧,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第84章 八十一美男召唤阵 这场狩猎已不再以杀死对方为目的,而是为了折磨。 “这真是……”斯坦贝克撇开眼,乡下长大的青年天然对这样干净又毛绒的小动物有好感。 即使这个小动物不久前还很巨大。 狩猎游戏进入尾声。 白鲸的构造像飞在天空中的潜水艇,我用力撞开通往顶部的舱门在惯性下冲上半空,仿佛鲸鱼喷气水流中的一尾小鱼。 高空的空气冷冽。 我稳稳岔开四肢落在白鲸的脑袋上,这奇异生灵的表皮依然保持着柔软,踩下去时脚掌肉垫能感受到一点湿润的冰凉。 皮鞋在身后踩出脚步声。 我转身与菲茨杰拉德对视。 “你依然不肯改变心意吗?”他问我。 “我做不到。” 这个男人已经陷入执念,尤其我曾引动过他眼中“正确”的奇迹,我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他只会觉得是我不愿意做这件事。 我想他也知道我做不到。 我逃到白鲸的边缘,身后是苍黑的地平线,脚下是如水晶般平滑的海面。最后一发子弹击中我的额头,我顺着冲击力从天空坠落—— 好耶,是无防护超高蹦极! “芜湖!” 我在空中翻了个身,伸展四肢成大字型,毛毛被气流吹成笔直向上的形状。 “嗵!”海面上溅起微不可见的水花,从白鲸上往下看,宛如海面反射一点细碎阳光。 菲茨杰拉德静静地望着海面。 “洛夫克拉夫特,去海里找找尸体。”他命令道。 神情麻木的高大长发男人如阴影站在船舱中,他仰望着顶部舱门圆形的一小块天空:“是。” 不可名状的存在于大海的黑暗中浮现,祂伸出肢体搜寻着海底。 …… 彼岸一片漆黑。 寄生人类后再回到彼岸,我身上的电话线会全部丢失,这种时候摸回横滨要花很长时间。好在这次我提前做了准备。 我蹲在黑暗里等待。 ……■■。 不是具体的声音,有人在召唤我。 冥冥中玄妙的感觉如长河牵引而来,广阔长河收拢如纱线,在我的一根肢体上打了个结。 “……源,回来吧。”熟悉的声音在呼唤我—— “港|黑是要变成宗|教组织了吗?”眼睛细长显得有点狡诈的男人问。 这里是港|黑干部会议现场。 但往常充满黑手党气质的会议室此时灯光大开,除了感到莫名其妙的ace外,首领和两位现干部,还有一名从未见过的粉白双拼长发的青年正围在长桌前摆弄着桌上神神叨叨的瓶瓶罐罐和卷轴。 “按她的说法,要用四元素摆放魔法阵,书写特定咒文——这里被划掉的是什么?”森先生带着手套翻开纸页酥脆的古籍手抄本,他凑近细看,“‘汝敬爱吾,吾慈爱汝,蜜与冰霜之城甘美甜蜜,献吾50铜币,吾将与汝永世同行’?” 第93章 “‘奥瓦教’,真是随意的名字啊。这段咒文一定也被编写人员改编过吧。”手执红伞的尾崎红叶掩唇笑了几声,“那孩子的原话大概不是这么说的。” “啊,确实,我觉得这个才是她的原话——‘需要八十一位美男进行祈祷,神必会降临’——但是被后人当成玩笑话编进野史里了。”中原中也无奈,“上面那个咒文大概也是她威胁作者硬要保留的吧。” “现在去找八十一位美男是不是来不及了?”西格玛认真问。 “不必,我们这里有特别的‘祭司’。”尾崎红叶调侃道,她指尖轻点古籍后一句话,“而且中也符合后面‘如果是绝世美男,只要一句话神就降临’的条件呢。” 这句话写在角落里,和其余字迹不同,明显鬼鬼祟祟歪歪扭扭的,像是手不太方便并且偷摸写上的。 “……是本人在兔狲时候的字迹呢。”在场的四人陷入沉默。 总之,仪式开始了。 中原中也在鲍鱼壳上点燃鼠尾草束:“咳……奥瓦之神,请你降临。” …… 没有反应。 “源,回来吧,来到我身边。”他低语。 空气忽然变了。 有什么更沉重的东西融入,仿佛沉入沼泽,中原中也的肌肉下意识绷紧,身体出现压力下的对敌反应。 “源?”他忽有所感,望着一个方向问道。 “已经来了吗,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哦。”森先生饶有兴致观察着在场人的反应,只有中原中也和西格玛表现出了明显的僵硬。 “……有时候,察觉到更多并不是好事。”西格玛现在已经能够坦然直视“源”了,“一开始甚至会害怕到呕吐。习惯了就会好很多。” “辛苦了。”中原中也理解地拍拍他的肩。 中原中也并不讨厌西格玛这样性格的人,曾经辗转于黑|帮的西格玛也没中原中也有什么职业歧视。 两个具备常识的成年人默契地避开了某人的“兄妹/母子”论,选择成为普通且正常的朋友。 “今天的干部会议究竟是为了什么?我记得这是只讨论能决定组织走向的重大决策的场合。如果没什么大事的话,我先失陪了。”被忽视许久的ace终于失去所有耐心,他起身准备离开。 “在老大都还没有发话的情况下吗。”尾崎红叶轻笑,眼睛里没有笑意。 这个男人,靠财力得到了港|黑五大干部之一的位置,实际上只是把港|黑当做他的私人保镖与财产。 “请留步。”森鸥外好脾气地叫住他,“今天实际上是要宣布新的干部人选。” “哦,是谁?”ace的视线自然而然移向唯一一个陌生的面孔。 从来没在港|黑见过的人,而且身上的气质,与其说是黑手党,不如说是刚进入公司工作的新人。 但ace无所谓,只要把对方变成自己的人脉就好,他表现出友善对西格玛伸手:“很高兴认识您,称呼我为‘a’就好。” 在场的其他人幽幽注视着他们。 西格玛抿唇:“初次见面……‘a’君,永别了。” “什——!” 男人细长的眼睛猛地睁大,他的瞳孔几乎缩小成针状,身体痉挛着挺直—— 下一瞬,他活泼地在原地蹦了蹦,语气欢快:“好久不见,中也、红叶姐!” “啊啦,真的变成小源了吗?”尾崎红叶惊奇地绕着“男人”看了几圈。 “是的是的!”我张开手大大方方让她看。 祸福相依果然是自古传下来的真理。 虽然最初我在脱离中也核心的时候不小心被切成了两半,但是得益于中也那里存有一部分我,我和他的联系变得更为紧密,即使我掉到彼岸也能通过仪式听见他的声音、感应到他的位置,这次才能那么快找回来。 这就是血脉亲情吗?中也的诞生帮助我来到现世;在还不认识中也的时候,混杂在中也核心里的我的本源力量牵起我们冥冥的缘分;在我回收“书”被召回后,也靠着中也核心里的备份转生;现在更是靠着这点联系实现了传送阵! 好伟大的血脉亲情! “中也,我突然发现你让我出生了两次,既是我的亲妈也是我的后妈。” “?”熟悉的她特有逻辑的发言,中也条件反射道,“别叫我妈妈。” “好的。” 中原中也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呃,青年。 和记忆里完全不一样,现在她比四年前高,身体从女性变成男性,但是心脏处隐隐的联系感依然不变——她奇怪的脑回路也没变。 一直以来他都能靠这份联系确认她平安无事,时不时能接到她打来的乱码电话,仿佛她只是去遥远的地方生活。比起变得患得患失的其他人,他的生活似乎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你在外面玩得开心吗?”中也看上去想说很多话,但他只是这么问我。 每次我给他打电话时,这个问题都是我们对话的结尾。 这次我能当着他的面回答他了:“超级开心啊!这个世界很大!”我给他比划我见过的早已失落在历史中的部族,讲我见过的灭绝物种。 “……那就好。”中也看上去像是放下了什么心事,他笑起来。美少年长大以后变成了更成熟的貌美青年,他钴蓝色的眸子一如初见时那样耀眼闪亮。 啊,好刺眼的光芒!我作势用手挡了挡。 我得到了身体,森先生解决了组织里的问题。 “小源,你可以再支援一点资金吗?”办公室里,森先生恬不知耻地伸手向晚辈要钱。 “a的钱已经全部转给你了。”我淡定看报纸。 “唉。”他又在长吁短叹了,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喜欢叹气工作强度还大但是却不长白头发,“可以请你切换成a的人格吗?请作为a君为组织再贡献一点吧。” ace的异能简直是空手套白狼利器,他能把手下的生命转换成等价的宝石,之前是港|黑行走的阎王兼财神。 “我是能用他的异能啦,但是抓人抽生命换钱这件事还是太超出我的底线了。从我的观点来看,至今我仍无法理解这个社会将生命用数字衡量的观点。” 明明人类可以制作出成千上万工业品却制造不出哪怕最简单的生命,但一部手机就能换几百只虎皮鹦鹉,买牛奶会送活生生的小鸡。 人类甚至连同类都能摆上货架。 因为太过于常见,所以漠视。 “不行的,拒绝。”我继续看报纸。 “那小源离开后,真的不能把身体还给a君了吗?”森先生苦恼地挠挠脸,“哎呀,以前人在的时候觉得他好麻烦,但是现在想想他也是很有用的呢。” “没可能哦,他的灵魂已经被我同化了。或者用消化这个词更好——不过我得到了他的记忆,可以把一条秘密商路告诉你。” “哦,帮大忙了!” 我矜持地接下他的感激。 “小源的身体不能用很久吧,下次更换宿主的时候也必须喊西格玛君帮忙吗?”森先生边处理工作边闲聊,“我这边有一些敌方的俘虏,拿去沉东京湾太浪费了,可以给你。” “请不要试探我。寄宿肉|体需要西格玛帮忙,但是寄宿异能我自己就能做到——兔狲很擅长潜伏捕猎哦。” “我当然不想这辈子都处于一个不会疲惫且绝对耐心的杀手阴影下,而且和你关系好能得到更多利益。请放心。”森先生信誓旦旦。肮脏成年人把利益摆在明面的理由让我放心。 很好,我们的友谊今天也坚不可摧。 …… “你是说,你抓到了一个黑色头发、身体很差但是长得很好看的俄罗斯人?”我几乎不可置信地听见下属这么汇报道。 第85章 风暴前兆 “是的,boss您之前给抓捕专家下了订单,今天货物已经运到我们据点了。”带着项圈的手下战战兢兢地汇报。 我揉揉额角。 真的假的,费佳?那个被全世界通缉的超绝恐怖组织首领,他会被抓? “带我去看看。” 按照ace的要求,“魔人”被运输进豪华游轮,这是他的秘密基地,同时也是为了和魔人博弈而准备的后手之一。 ace想要把名声在外的魔人变成手下已经很久了。 最下层船舱被改造成和港|黑地牢一般无二的样子,其余内部结构装修则仿照写字楼,如果我不是亲自从船外走进来,大概也会认为自己身处某个地下室内。 被拘束服严密捆绑成木乃伊的人就坐在地上。 持枪的手下猛地掀开他的头套。 “!!!” 还真是你啊费佳! 体弱且贫血的青年被大力扯得身体一晃,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出一点紫红的色泽,头发凌乱垂落。他自下而上掀起眼皮看我,仿佛我是被估价的某种物品。 我们对视了几秒。 第94章 “……”他轻轻眨了一下眼。 好了,冷酷魔人变成病弱费佳了。 “你们太怠慢了,就让我的贵客待在这种地方吗?”我假装发怒,“给他准备最好的房间!” …… 明亮的会客厅内,穿着保暖的费佳和我面对面坐在沙发上。 “红酒还是咖啡?”带着项圈的仆从们流水般推着小推车进入房间,他们专业而静默地摆放好一切物品。 嗯,不专业的都变成购买桌上食物和豪华游轮的资金了呢。 我默默敲木鱼。 “我喝茶。”费佳不客气地点单。 一名红发少年上前,他沉默地为茶壶注入沸水,他的脖子上同样扣着项圈。 真不是人啊,a君,连小孩子也不放过!我叹为观止。 看见未成年人在外打工就想把他送到我名下的学校里好好教育的我如是想。 少年人可是拥有无限可能性的啊!柚杏在我刚解散“羊”的时候还叫嚣着要逃学,现在已经是学校里偏差值最高的好学生了,毕业以后就准备来初始实习,前段时间她还和我约会当面感谢了我呢! 太浪费了啊,a君! 我盘算着在离开这具身体前要如何妥善处理这些手下。 “说起来,你是故意被抓住的吗?”我问费佳。 “我是专程来找你的——只不过刚走到公司楼下准备向前台提出见面申请,就被人从后面打晕了。”费佳淡定地说,“既然都是要见你,这样也行,就没有逃跑了。” 我:……? 不兑,那个抓捕专家可是对我说他是从俄罗斯抓到的魔人、为此我还加付了一笔税费,我还疑惑费佳什么时候又离开横滨了。 原来是made in 霓虹出口转内销吗?! 日你爹,退钱!! “你找我有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吗?” “‘组合’即将入侵横滨,我来给你送点情报。” 哦哦哦!我支棱起来。之前说的计划终于推进度了吗? “组合成员露西·莫德·蒙哥马利,能够创造出异能房间,进入其中的人在满足某项条件后就会被困在房间内,条件未知。” “这个我知道,要和大玩偶‘安妮’玩游戏,输了就会被关起来。”我说。 “好的。另一位成员埃德加·爱伦·坡,能够把读者拖进自己创作的小说中。” “……没了?” “没了。”费佳说,“你以为‘组合’的情报有那么好得到吗?” “你也得不到吗?” “感谢您对我有如此高的评价。但是暂时没有。” 行,有总比没有好。我编辑信息发给侦探社和港|黑。 “啊,收到回信了——你愿意和我们合作吗?我之前也想给你介绍两个朋友,我觉得你们一定会合得来的。”太宰和乱步今天都在侦探社,我准备直接带费佳去见他们。 …… 我就说费佳和乱步太宰他们合得来。 在费佳打开侦探社大门和里面的两人对视的那一刻,这三个天才同时露出了笑容。 “目标相同?”费佳低笑。 “你已经选定对象了吧。”太宰语气笃定。 “但最终结果的决定权不在我们手上。”乱步强调。 “当然,当然。我可是神忠实的信徒。”费佳举起双手表示无害。 ……这个角落已经不允许普通人加入对话了。 “总之,我先去政府那边看看能不能从程序上拒绝组合入境、把战场放在城市外部。”我打了声招呼出门。 这种事情是要找什么部门来着? 总之去最豪华的那个办公室就行了吧。 我潜入了政府机关。 室内静悄悄的,层高挑高的走廊内没有其他人,我分辨着门牌上的职务。 肩上忽然一重,一双尺寸较小的手捧住我的头:“啊呀呀,让我看看是哪里来的小老鼠?” 我的身体迅速缩水变小,同时我也知道了来人是谁。 猎犬副队长大仓烨子,能够操纵触碰对象的年龄。 没来得及说话,有人把我连衣服带人一起拎起来:“是小偷吗?”刀架上颈侧。 “会出现在只有特定人员才能进入的机关内部,即使碰上这种情况,心跳和呼吸都没有任何变化,应该是受过特训的杀手吧——铁肠先生,先别杀掉他,还要拷问啊。” “是我啊,源。”在仿佛一群顽童讨论该怎么分尸蚂蚱的氛围里,我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对气质与福泽先生极为相似的猎犬最高指挥官举起一只手,“呦,福地队长,好久不见。” 表情严肃一言不发的威严军官在这时才如突然惊醒般:“……啊!有人在叫我吗?哎呀昨天晚上庆功喝太多了……呕……” “!来汇报的时候起码醒一下酒吧?!” …… 福地樱痴的办公室内。 在我详细的说明下,最终没有发生猎犬内讧杀掉改变了外形的临时队员的惨案。其他人去汇报任务,福地队长负责对接我的请求。 “……总而言之,请政府拒绝组合的入境申请。”被烨子小姐恢复了年龄的我说得口干舌燥。 我不见外地起身去橱柜里找到一包放了好几年都没开封的茶叶。 “这个过期了吗?”我找不到保质期,转头问福地队长。 “不知道,哈哈哈哈!”这个身居高位的国家英雄爽朗大笑。 我点头。 行吧,喝不死。 我端着茶杯坐回来:“所以这件事我要和谁说?” “做不到的。” ? “至今为止还没人能成功拒绝过我。”我对我的说服力非常自信。 至于怎么说服的就别管了。 此刻,福地樱痴的眼神无比清明,他说:“你要说服的不是让政府拒绝组合,而是如何说服组合不进入横滨。” 大战后,作为战败方的霓虹政府承担的角色只是强国博弈下的棋子,更不用说软弱的政府连国内的各方势力都无法完全控制。 “小源,相信规则能够约束所有人的大概只有你。”福地队长的眼神我看不懂,这种眼神在我第一次与他见面时相同。 “人总是将自己区分为‘我’与‘他者’,在‘我’与‘他者’之间,就会诞生纷争。”他这话不像说给我听的,福地队长只是长长叹了口气,“和你的侦探社还有黑|帮朋友们做好准备吧。” 被拒绝了。 好吧,那就直面风暴吧。 在“时空碎裂”事件后,“书”和“猫猫神”一起消失,这是只有政府高层才能知道的事,但既然“组合”是来自北美的财政军三开花大集团,得到一点软蛋政府内部机密也不意外,更何况还有一只来自俄罗斯的情报鼠鼠给他们放饵引他们过来。和猫猫神联系紧密的港|黑、侦探社、初始就是组合的目标。 初始问题不大,我给大哥和兰堂先生打电话:“最近给横滨总部的员工都放带薪假吧……分公司不放,但是都按加班发工资……” 我的员工们都是好员工,这种时候没人硬要留下来为公司奉献,都乖乖下班回家了,一个小时后,初始总部只剩下空壳。 侦探社和港|黑的安排不用我操心。 哎,人多就是力量大啊。我放心地按日程计划去吃新开的放题餐厅。 网上评价说非常物美价廉! 嗯?就算接下来有大事发生,也要好好生活哦! …… 组合据点,首领办公室。 “什么都没有。”洛夫克拉夫特汇报。 在猫猫神坠海后,菲茨杰拉德派他去海里找尸体,他在海底仔细搜寻了一周也没找到与他有些相似的那个存在。 哪怕是一丝碎片也没有。 “很好。”终于明白自己被仙人跳的菲茨杰拉德怒极反笑。 但无所谓,为了复活女儿,他找到了两条可能的途径,其中一个是“实现愿望的猫猫神”,另一个则是预知异能者送上的消息:横滨存有“书”,那是一本空白的小说,书写其上的内容都会实现。而他从别的渠道得到的情报要更细致些:“书”可能已在“时空碎裂”事件中遗失,但横滨依然存有其中空白的一页。 “这种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在这种未开发的国家里。”金发男人命令道。 “我们立即前往横滨。” 第86章 老板直聘 商店街。 敦和镜花坐在主题甜品店里。 “我们这样真的可以吗?”敦借着菜单遮掩悄悄问。 “乱步先生他们说只要我们在这附近闲逛就可以。”镜花认真对比图片上两款甜品的差异,“只要听那三个人的安排就好——请给我这个!” 被做成兔子造型的冰激凌安放在层层叠叠的草莓酱和熔岩蛋糕之上。 镜花迅速拿出手机拍照:“我开动了!” “啊。”敦努力表现得更自然,他对侍者说,“请给我这个,呃、‘噗呼噗呼软软甜心布丁’。” 第95章 他悄悄看了眼一直紧握着的手机。 这家甜品店最近在社交软件上非常火爆,店里几乎都是来拍照打卡的年轻人,敦和镜花坐在临街的落地玻璃墙旁。 忽然,有人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 敦猛地转头,看上去显然是外国人的红发女孩对他友好微笑:“哎呀,你在这里呀——” 热闹的人群消失了。 童话风格的温馨房间里,红发的蒙哥马利身后浮现出巨大怪物般的人偶。 “这种时候还在外面悠闲地和朋友玩耍,真是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啊。”蒙哥马利看向严阵以待的敦和镜花,“来陪安妮玩一玩吧。” 被丝线牵着的人偶对两个小老鼠般大的少年伸出手—— “不,我们在等你。”敦亮出一直保持着通话的手机,显示号码是一串乱码。 蒙哥马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双眼睁大:“不、不!” 熟悉的窒息感袭来。 由她操纵的安妮停下了。人偶如错乱般弹动几下,关节猛然散落,一只小小的身影从中落下。 “捕获成功!”我欢呼。 …… 为了给ace的下属们解除异能,我寄宿身体的时间被缩短了。于是某一天,在日常作ace去港|黑上班的路上,我倒下了。 在上班的路上去世,也算帮a君赎罪到最后一刻了。 这辈子这么辛苦上班了,所有罪孽都要一笔勾销哦,狲门。 彼岸里,我对着ace身体所在的位置虔诚祈祷:“安息吧,a君,谢谢你的身体,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至少港|黑的大家会永远记得那个幡然醒悟为组织奉献到最后一刻的劳模。 a君,他活在大家的心里。 身处彼岸的我也没被浪费。 太宰和乱步分别在其他据点掌控局势,留守后方的费佳在电脑前敲敲打打,负责执行此次任务的敦和镜花一左一右围住他,让人眼花缭乱的屏幕上被标出一条红线:“组合要抓‘白虎’的话,会经过这里。” 手机屏幕亮着显示乱码,电话线为我清楚地标明道路,身处彼岸的我能看到面前三个还未发动、若隐若现的异能。费佳平缓的声音继续响起:“你们只要当诱饵就好,源会捕获他们。” “抓到了——是熟人啊,蒙哥马利妹妹?除了你以外还有人负责抓敦吗?” 这次真的完了。蒙哥马利绝望地想。 上次在白鲸上被控制异能时,她并没有声张。好在猫猫神逃跑得大张旗鼓,没人会想到它能控制别人的异能。 这种第一次出现在世界上的新怪物,能够免疫某些异能也很合理。 组合接受了她的说法。 暴露异能的成员会被组合放弃。她不想被放弃。 离开组合,她还能去哪里呢? 从身为孤儿、但因异能的实用性被破格允许加入组合以来,蒙哥马利一直在为了留在这里而努力。无论在此之前她竭力完美地完成了多少次任务,心底那个声音都一直没有消失:只要失败一次,她就会被抛弃。 现在这一天到来了。 我觉得我的兔狲形态还是很可爱的,而且我自带世界意志“万物亲和”的天赋,我不明白为什么蒙哥马利看我一副看见世界末日的表情。 我没有把她绑起来,这个房间现在归我掌控,没我的允许谁也出不去。不过蒙哥马利也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她只是用发软的腿站起来,站得笔直,声音颤抖地问我:“现在你要杀死我了吗?” “?” 我把镜花和敦扯到一边:“费佳有说抓到人以后怎么处理吗?” “‘源知道该怎么做’——他是这么说的。”镜花学得活灵活现。 好的,那就是归我了的意思。 蹲着围成一团密谋的两人一狲达成共识。 要来了吗?要来了吗!要怎么处理她?是直接杀死还是先折磨问出情报? 蒙哥马利全身紧绷看着兔狲走到面前—— “嘭!” “随时随地,boss直聘!请问蒙哥马利小姐接下来准备从上家公司离职吗,有兴趣了解一下我们初始公司吗?”突然出现一张光亮的办公桌,戴着眼镜的兔狲坐在加高的椅子上,手里捏着笔和本子,有模有样地问。 蒙哥马利身后同样出现一把椅子,根据她的身高贴心调整了尺寸,椅子自动滑向她的腿弯,把她撞得坐在椅子上滑到办公桌另一头。 同样不知道怎么就换上职业装的镜花和敦适应良好,两人对视一眼,自然地站在老板身后充当秘书团。 非常好,非常好,一看就是大公司的排场! 被大公司排场感染的蒙哥马利小姐晕头转向,她不由自主开口:“我、我不知道,他们不会接受我的……我没地方可以去、可能会被留在组织里当佣人。” “那真是太浪费了!”我义愤填膺。 真正的大公司连保洁都是异能者吗?太奢侈了!不能让每个人才在天赋领域发光发热,简直是人类进步最大的阻碍! “我很喜欢你的异能——房间内时间可以静止,内部尺寸还可以扩大,非常适合物流业!我们公司有很多大型产品,运费很贵,非常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岗位,我们公司也鼓励员工成长,如果你有意愿向管理或科研发展,后期我们也能提供相应培训的。” 我期待地看向蒙哥马利。 “……这都是什么啊?!太荒谬了!我一定是还没睡醒。”蒙哥马利已经完全忘记自己被敌人俘虏这件事,“我想要的是一个容身之地。” “我们这里也有很多我资助的孤儿入职的,不用担心职场霸凌。” 敦配合开口:“我是孤儿。” 镜花跟上:“我也是孤儿。” “?” 蒙哥马利看看镜花,又看看敦。 半晌,她问我。 “……你实际上是孤儿院长吗?” …… 敦是个内心细腻、同理心很强的好孩子,感谢有敦,我不用直面复杂的青少年心理学案例现场。 天性自由的人性情感导师实在不擅长教育孩子口牙! 暂时寄生在蒙哥马利的异能上,我们回到了甜品店。 我看着在另一边和蒙哥马利相谈甚欢的敦,在发现敦也是曾经住在孤儿院童年凄惨的孤儿后,蒙哥马利的态度松动许多,在敦的游说下,她终于愿意相信我对她并没有恶意而是真心想要拉她来上班。 我和镜花在另一边闲聊。 “……呃,抱歉听到你父母去世的消息。”我小声说。 我对有过一面之缘的夫人很有好感,镜花父亲也是漂亮的好人。 “那是骗她的。”捧着饮料的镜花一本正经说。 我:“?” “妈妈说这个叫善意的谎言。”她为自己辩解。 “但是你现在和福泽先生还有乱步住在一起?” “爸爸妈妈的工作有点麻烦事,他们必须去处理,就把我寄养在师父这里,每个月他们都会给师父寄生活费。”镜花解释,“在他们回来之前,我就跟着师父历练。” “现在我已经能自己制服三个歹徒,还向贤治学习了野外生存技巧。”镜花头顶的呆毛得意地摇摇。 “做这些特训是?” 镜花眼神向往:“既然猫猫神存在的话,那么世界上一定也存在妖怪了!我搜集了很多资料,统计结果表明很多妖怪都住在山林里——未来我要当妖怪学者!” “嗯……”我思考了一下,“你运动天赋很好,学什么都很快,确实很适合干这行!” “如果找到传说中的大江山,请带我一起去!”我握住她的手。 “侦探社员从不食言!”镜花认真保证。 有电话打来。 “芥川那边已经处理好了,组合的临时客船据点被击沉,没能进入横滨。来抓捕敦的是蒙哥马利。”我挂掉电话,“按推测,应该还有一支分队进入了横滨。” 最后一支分队正在向五栋黑色大楼前进。 “洛夫克拉夫特,你觉得这份关于侦探社成员藏身据点的情报是真实的吗?”斯坦贝克捏着薄薄的署名“森鸥外”的纸张。 “我只想睡觉,没办法思考……”高大的男人微微佝偻,黑色长发如海藻包覆身体。 “‘白虎’那边已经有人处理了,这不是我们的工作。至于侦探社,如果他们敢行动救回白虎,恐怕也很快就会被覆灭吧。”斯坦贝克随手撕掉手里的信件,“我们只要毁灭愚弄了组合的港口黑手党就好。” “真是可怜,终于开始害怕组合的报复,所以试图把别人推出来延迟自己的死期吗?”他叹气。 黑发男人沉默地跟在斯坦贝克身边,并没有搭话,他的眼睛从一开始就没有眨动,如已经睡着但仍在街道上走动的身体。 “啊!” 第96章 不看路就会不小心撞到小孩。 “好痛好痛——诶,叔叔你好眼熟,是组合的人吗?”拥有奇异的星星和圆形瞳孔的孩子抬头,他露出缠绕着尖锐铁丝的、此刻因轻微撞击而鲜血淋漓的手臂。 “我一直在这附近等你!”梦野久作高兴地举起手,“快,陷入疯狂吧!那样我的任务就完成了,我就能去找别人玩了!” 洛夫克拉夫特的脸上浮现出印记。 梦野久作的异能,能诅咒所有伤害他的人,诅咒发动后中咒者将陷入精神狂乱。 洛夫克拉夫特的表情和语气依然如设定好般平静缓慢:“我不懂什么叫疯狂……” 不可名状的肢体在人体下鼓动。 “是,这样吗……” 梦野久作愣住。 斯坦贝克早有准备远离那个巨大的投影,他友善地对梦野久作微笑:“抓到你了。” 第87章 幕后工作人员是很辛苦的 第三支组合小分队把梦野久作抓走了。 “没想到除了太宰外,世界上还有能对付那个孩子异能的人。” 我和西格玛正在街上进行调查:“请问您有看见一个大概这么高的小孩吗?特征很明显,异瞳的……” 梦野久作的失踪超出了我方军师团的预料,他们迅速调整了计划。但这也不全然是坏事,这反而证实了他们的推测:“洛夫克拉夫特,他大概并不是异能者,而是更接近于‘神’的什么东西。” 至于到底是什么,只要我夺舍他之后就知道了。 既然蒙哥马利未来会是我的员工,我就不能继续霸占她的异能了。为了方便搜寻梦野久作和洛夫克拉夫特的下落,我又去死刑犯里拿了一个身体来用。 考虑到今天进行的是问询工作,我专门挑了个长得和善的。他挺瘦弱的,以前在犯罪团伙里干的是脑力劳动。 哎,相由心生这句话也不太准啊。起码这家伙长得还挺好看的,即使是非常忙碌抽不开空的店主也愿意和我说两句话。 西格玛就更不用说了,他简直是天生的销售经理,不仅有天赋还努力,仅仅是在初始干了这么点时间,业务水平已经next level,人际交往易如反掌。 我们站在路边树荫下整理目前所得的情报。 “嗯……从这个方向过去的话,适合藏身的大概是林场仓库吧?”西格玛对比着地图。 我凑过去看。 “你脸上这是什么?”他忽然问我。 “什么?”我借着手机屏幕反光看见脸上出现一个斑块,它正在迅速扩大,“不可能吧,才寄宿没多久身体就开始烂了吗?” “它好像在变成……一个手印?”西格玛犹豫说。 “!” 这不是梦野久作的异能吗?! 虽然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伤害了他导致被诅咒,但是我现在处于附身状态,完全等同于普通人类,没办法免疫他人的异能。 好在我今天附身的人身体很虚,西格玛这个混过黑的大小伙子应该能打过精神失常的我。 “安全起见,趁现在异能还没发动,把我绑起来吧——正好这里有棵树。”我把包里的麻绳递给西格玛。 我就说什么东西都带着一定会用上的吧!虽然麻绳是想着万一碰到组合小分队就能把他们当场抓获而准备的,但现在也是用上了! “我果然是幸运max,刚好今天挑的死刑犯身体很弱,这种捆猪的麻绳他一定挣脱不开——” 异能发动了。 死刑犯的话戛然而止。他眼里流出血来,几乎要把瞳孔染红。 一声精神失常的嚎叫在周围响起如同号角,城市居民在此刻共同陷入错乱的狂乱。 有粉色的光点从死刑犯的眼底亮起。他表情凝固,面容如同非人的蜡像。 “源?”西格玛下意识后退一步,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紧绷,出现了久违的、第一次见到彼岸存在的颤栗。 不、不不——! 西格玛拼命想要阻拦,但他的身体本能比理智更懂得保护自身。僵直反应让他定在原地,喉咙发紧。 啊,或许无理智的生物本能会做出错误的决定,导致局势变得更糟。 蜡像开始融化。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失去束缚被填充进这具身躯。 血液从毛孔里渗出,血肉如热蜡融化,“啪嗒啪嗒”黏稠地滴落在地,显露出内部洁白的、粉红的伟大存在的形体。 伟大的,伟大的。 种子的外壳融化了,不再受人性束缚的巨树拔地而起撑开结界—— 身处最近位置的西格玛瞳孔震颤。 ……不要、不要伤害我。 这是直面如此存在、但侥幸因为“抗药性”而保有一丝神智的生物唯一的想法。 这个愿望如同核裂变链式反应中引发一切的第一个中子。 仁慈的存在接受了它。 …… “该死!”中原中也按住耳麦,“第一小队迅速回防……第四小队去清理道路……第四小队?!”耳麦里传来尖锐的啸叫和被袭击的痛呼,枪声不绝。 他们没来得及找到梦野久作,敌人利用了他的异能诅咒了整个城市。 大概有三分之一的市民都陷入了狂乱,时不时传来爆炸声,城市上空燃起黑烟。即使政府和港|黑都迅速派出部队镇压混乱,但收效甚微,甚至在行动过程中不知怎么的也被诅咒加入狂乱。 横滨正在从内部自我毁灭。 手机响起,是侦探社的号码,中原中也接起:“喂?” 被拉黑的、让他反射性胃部不适的声音传进耳朵:“中也~让我猜猜,你到现在都没找到敌人对吗。” “啧。”中原中也想要挂掉电话。 另一头的人声音忽然冷淡下来:“现在,去半山林场。” “但是——”即使强大如中原中也,也无法控制如此混乱的局势,耳麦里开始响起部队溃败的汇报。 “这里会有人处理。”太宰站在高楼天台望向某个方向的天空,“已经开始了。” 空中什么都没有。 灰白天空,黑烟,建筑的天台上时不时闪现几个扑咬在一起的人影。 用眼睛看,确实什么都没有。 不对。 明明肉眼什么都看不见,但太宰确定有什么东西存在。 ……是,一个平面? 人类依赖肉眼可见的现实已经太久,社会引诱人们忽略灵魂的声音、合上看见另一层世界的眼睛。 习惯了现实世界的人们理所应当将不可见的彼岸存在当做想象。 但伟大的存在并不因为人们的不信任而消失。 那并不是平面,而是过于巨大而直入天际的结界。 “不要伤害我。” 到处都是这样的愿望。愿望中还牵着什么相同的东西,如同植物根须,伸向远处的林场。 可以,可以!这些相同的愿望都可以实现!! 伟大存在的肢体顺着愿望扩张,祂仁慈地吞下这些生灵。 太宰望向天台下混战的人群。 几息之后,他忽然翻过天台栏杆,毫不犹豫一跃而下—— “呯!”巨大的肉|体撞击声传来。 地面上摊开一具人形。 绷带因巨大的冲击力断裂,风衣下摆毫无风度地倒扣在主人头上。 假装尸体的太宰突然爬起来。 “明明完全感受不到冲击力,那么大的撞击声又是怎么发出来的啊……”他支腿坐在地上望着几乎看不清的天台喃喃自语。 旁边流着血泪的失智市民冲过来,挥着水管想要打人头高尔夫。 “噗、噗、噗……” 水管击打头颅的声音。 但是不痛,感觉被羽毛枕头轻轻地拍头。 “嗨嗨,我马上走开。”太宰像被打烊便利店赶走的顾客般走开。 失智市民穷追不舍。 “噗、噗、噗……” 太宰闭上眼睛。没有肉|体的限制,有些东西反而更清晰地展现出来。 …… 一只戴着工牌的粉眼兔狲拎着录音机跟在旁边。 失智市民只顾着打人,被消防栓绊倒。 工牌兔狲迅速按下切换键。 “噗嗵!”人体倒下的声音。 没有受到消防栓任何伤害的市民爬起来,坚持不懈地挥水管,因为他相信水管挥满一万下就能成为水管剑圣。 工牌兔狲按了切换键:“噗、噗、噗……” 太宰:“……” 太宰夺走了水管圣剑。 失智市民失去了神器。 失智市民震惊。 失智市民逃跑。 太宰和工牌兔狲“对望”。 他的心开始能够看见更多东西,比如远处更多模模糊糊的“兔狲”,还有眼前“兔狲”工牌上的工号。 这里不再需要配音。 工号6458972兔狲四处看看,它拎起录音机,跟上另一群混战人群。 第97章 “噗——哐哐——嗞——!”录音机已经不够用了,工牌兔狲开始当dj打碟。 “……” 太宰睁开眼,恍惚间眼前出现兔狲透明的轮廓。但一旦升起想要用肉眼证实的想法,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只有一群人混战的击打声和骨折声3d环绕。 ……骨折声听上去像是折断一把西芹制作出来的。 “啊。” 太宰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现在的心情。 …… 半山林场的废弃仓库内。 被绑缚的梦野久作此刻正与无数葡萄藤连接在一起,而葡萄藤又连接着林场里的树木,通过庞大的根系网沟通着横滨城市内几乎所有植物。 有人不小心踩到了路边微不可见的一株野草,这份疼痛也无保留地传递到了梦野久作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城市里新增一例失智市民。 “我好痛,为什么!”这份痛苦从被抓走时就未曾停歇,梦野久作喉咙嘶哑,“救救我,是谁都行!神啊神啊,我一定会做个乖孩子,救救我!” “老实说,我真的很讨厌做这样的事——对一个小孩施以酷刑。”斯坦贝克捏住梦野久作的脸,给他喂了点水。葡萄藤蔓延过来,再次捂住小孩的嘴。 “但是抱歉,我必须为组合工作,如果不这么对你的话,我老家的家人们会饿肚子。”他湿润的蓝眼睛哀伤地下垂,“神并不怜爱我们,也不爱你。” 安静如阴影的高大男人忽然动了,他不安地抱臂:“我感觉到了……祂……” “什么?”斯坦贝克问。 下一秒,“轰——”一声巨响。 木屑纷飞,简陋的仓库像薯片碎开。 “你们真是像老鼠一样会躲藏啊。”含着血腥气的话语响起,下一击接踵而至,斯坦贝克下意识聚集起所有葡萄藤接住攻击。 “轰——!!” 第88章 美丽新世界 烟尘散去。 “咳咳、多谢了,洛夫克拉夫特。”葡萄藤被巨大的冲击力碾为齑粉,挡在斯坦贝克面前的是纠缠肢体组成的墙体,它们缓缓滑开,发出让人不安的咕叽声。 双手已经完全变形为触手的洛夫克拉夫特收回肢体,他抖落一下,地上掉出许多肢体碎屑。 眼珠如同装饰贴画般的男人注视着肢体断口,它们迅速再生。 葡萄藤窸窸窣窣拖着昏迷的梦野久作游行过来,斯坦贝克与来人对望:“你来的倒是要比计划中早一点。” “真奇怪,作战参谋的计划从没出过意外——是什么帮助你从暴动里脱身的?” “把梦野久作交出来。”效率至上的黑手党干部没有为敌人解答疑问的闲情逸致,“否则,死在这里。” 回答中原中也的是由肢体组成的巨锤重击。 “要快点解决……离开这里……”逐渐失去人类形体的洛夫克拉夫特模糊地说,他的身体开始增殖扩张,旧日古神在此世的投影此刻解放了自身的形态。 钴蓝色眸子的青年眼里燃着火焰,他不闪不避地迎上这超出认知的敌人。 “来吧!” 这方战场已经不允许人类加入。 重力异能闪现的红光如同黑红火焰,身体里寄宿着荒神的青年如飞鸟穿梭在古神的肢体森林中,所过之处降落粘液与肢体之雨。然而对于扭曲庞大的古神来说,肢体不过是无限的可再生资源。 “这次洛夫克拉夫特还真是急性子啊,一上来就动真格……”斯坦贝克移开视线不去看同事过于超出人类审美的本体,“还有您,先生,不去帮助您的同伴吗?” 斯坦贝克通过葡萄藤链接着这片山林,任何震动都能通过植物根系被他感知。在算无遗策的作战参谋的几百个预案中,已经预见了港|黑的重力使有能力悄无声息地来到这里,所以组合派出了洛夫克拉夫特。 但超出预期的是,本次与重力使搭档的人并不是曾经与中原中也齐名的“双黑”之一。 而是从未见过、并未被各大异能者组织记录的青年。 粉白发色的青年没有刻意放轻脚步,身体没有经过战斗训练的痕迹,偏白的皮肤看上去像长期坐在写字楼里的办公族。 这个人完全是饭后散步结果误闯斗争现场的样子。 在他前进方向,两个半神的战斗已经在地面制造出无数坑洞,现场仿佛被重型武器犁了一遍。 粉白发色的青年表情看上去很紧张,但他依然坚定地向着战斗中心走去。 不急不缓,每一步都仿佛经过丈量,限定在某个看不见的范围内。 这次的作战实在是很奇怪。 频频出现的意外让斯坦贝克心里微微发沉。 但没关系,造成横滨混乱的“潘多拉魔盒”并不在此地。 梦野久作能够诅咒伤害他的人,但诅咒发动需要撕毁他的玩偶。如果对方想要通过无效化异能者消解诅咒,必须得到玩偶。 而玩偶此时在菲茨杰拉德手上,在翱翔于天际、即将坠落毁灭整个横滨的白鲸里。 虽然搞不懂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想要做什么,但斯坦贝克不会允许他过去。 西格玛在微妙的位置停下了。只要再靠近一步,葡萄藤就会暴起抓住他。 善于察言观色的西格玛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的无害,他只是看向斯坦贝克身边被藤蔓裹成粽子的梦野久作。 也就在这个时候,斯坦贝克才猛然意识到这个小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痛呼。 梦野久作脸上挂着泪痕,但表情已经舒展开来。 是毫无痛苦的、沉眠的表情。 “就是现在,中也先生!”西格玛忽然大喊。 中原中也喘着粗气,他矮身躲过卡车头那么大的肢体:“终于来了吗!” 与无尽再生的古神战斗的飞鸟猛地变换攻势。不再是消耗自身体力般徒劳的打法,中原中也没有再尝试摧毁——或者说拖住可能意识到天敌存在而逃跑的古神。 他控制着重力方向接住了古神的肢体,接着,黑红火焰般的异能光亮自他身上蔓延包裹巨大的古神。 “哦哦哦哦——!!”古神被投掷向西格玛。 “!”斯坦贝克迅速后撤。 他们疯了吗?! 把这种东西丢给同伴,那个粉毛男人绝对会死的吧?!! 古神之山在西格玛头顶上重重坠落,震动之大简直像一场小型地震,斯坦贝克在巨大的晃动中跌倒。 “轰隆隆——!!” …… 许久,震动平息。 斯坦贝克从地上爬起来,眼前是纠缠肢体组成的肉山。 “喂,洛夫克拉夫特?”他喊道。 肉山一动不动。 斯坦贝克皱眉。 黏腻的、让人不安的声音响起。 肢体开始蠕动,它们收缩起来,渐渐组成了高大的人形,显露出与人形洛夫克拉夫特相似的身形。 “嗨,中也!刚刚的投掷满分!” 人影显现,熟悉的身躯上顶着的是一颗少女的头颅。 “现在,你被我们俘虏了,约翰·斯坦贝克先生。”我走到呆滞的北美青年面前,居高临下地用蒲扇般的大手捏住了他的肩膀。 …… 空荡荡的侦探社内,只有会议室依然有人留守。 地面铺满了电缆,数台小型服务器发出嗡鸣,费奥多尔面前团团摆放几台显示屏,数据流和监控画面闪动。 其中一台显示屏上跳动着横滨市区内的监控录像,一枚圆形兔狲爪印闪动,名为“神之眼”的人工智能系统正在检索整合目前横滨市的暴动情况。 这是来自初始公司的友情帮助。 “我们老板总是喜欢把投资像鱼食一样撒出去,她偶然发现艾克尔伯格博士的研究缺乏经费,一边喊着‘这是跨时代的发明’一边就把人挖到公司里来了,结果和另外几个研究员的项目整合起来,最后变成了人工智能‘神之眼’。”金发的成熟男人在交出“神之眼”系统的临时密钥时闲聊般对魔人说,“不过多亏了这个小工具,我才能及时欢迎她的朋友。” 秘密来到横滨的第一天晚上,刚打开临时据点的门就看到玄关处放着花束和贺卡的魔人不语。 贺卡上的话语与其说是欢迎,不如说是威慑。 “谢谢您,花束我很喜欢。”面容秀丽的病弱青年温和地说。 费奥多尔当然没有恶意。 “多么美丽的姿态……”他走上侦探社的天台,望向那用灵魂的视角才能察觉的伟大存在。 地面上,无形结界扩张,在伟大存在的体内,“伤害”这个概念被抹去了。 宛如地上神国。 而一切都是源于神挣脱束缚时,离祂最近的那个愿望…… 不久后,暴乱的市民停止缠斗,军警逐渐恢复了机能,各方力量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残局。 这次的事件竟然不存在伤亡。 第98章 有人推开天台的门。 费奥多尔没有回头:“那个身体可以使用?” “嗯。”太宰挂掉电话,打电话时微妙的甜蜜声音恢复冷淡,“她说能够寄宿很久,还能使用一部分权柄。” “但总归没有自己的身体好用的。”太宰低语,他倚靠在天台栏杆上,这次没有再尝试往下跳,“后续都准备好了吗?” “当然。提线木偶正准备登台。”费奥多尔说。 …… 我得到了新的身体。 被梦野久作的异能影响失去人性后,我只想着伸展身体,结果越变越大。好在失智的我会顺着梦野久作的异能丝渴求能量,在完全吞噬他异能的一瞬间,我就被弹回了彼岸,然后被能看见一切的西格玛抓住机会传送进新身体。 感谢靠谱的西格玛,感谢出力的中也和出主意的太宰! 洛夫克拉夫特居然是古神投影!为了承载超出人类的力量,他的身体当然要更结实! 现在归我了! 反正古神本身并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再投影一个身体也不成问题。我毫无心理负担地穿走了他的身体,并且准备和他沟通一下售卖身体壳子的长期订单。 但是洛夫克拉夫特以要回海里睡觉拒绝了我。 好吧。 做人要学会知足常乐。 城市内部的暴动解决,接下来的计划不再需要分散作战,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侦探社员们和黑手党也都回来上班了。 非常方便找人。 “来看我的新身体!”我迫不及待地向大家展示我的新玩具。 “好!身高很高,很适合你!”任务繁重的中也配合地停下脚步欣赏我伟岸的身躯,他扶了一下帽子,防止它因为仰头掉落。 “对吧!”我美滋滋地做了几个动作展示粗大的肱二头肌,“森先生居然说‘这样再怎么都无法忽视外表只看心灵’,要我把‘永远的十二岁少女’还给他。” 没品的男人,强壮的肌肉才是维护十二岁少女天真无邪心灵的利器啊! 有了这样的军火展示,出门的时候陌生人都对我客气了许多呢! 在港|黑展示完毕,我敲开侦探社的门。 “这个,可以穿脱。不用西格玛帮忙。”我高兴地演示,“诶我穿上了——诶我又脱掉了!哈哈哈哈哈哈!” “……”偶然路过忘记移开视线的国木田惊恐。 你是说,地上这一滩灰色的碎肉,实际上能变成人类吗?! “国木田先生,我突然想起来有个文件需要您过目。”视线定格在地砖上·外人完全看不出他并没有在看地上的不明物体·敦不忍地叫住石化的正直青年。 “是这样吗?敦你也一起来吧。”好心眼国木田把敦也无意中救了出去。 抱歉,源小姐!您就算让我下地狱也可以,但是这个东西实在是比地狱还要可怕!! 敦内心流着泪离开了现场。 毫无所觉的存在穿上了人皮。 身高两米的人形歪歪扭扭地站起来。 壮硕得非常有存在感的身体,但脸依然无害,只是五官更加深邃立体。 “可能是二次发育了吧?”我摸摸自己的脸,没感觉有什么问题。 “这个好像不是发育的问题。”太宰手指颤抖在我脸上划过,“为什么会有类似荒○线一样的纹路啊?!” “画风都和我们不一样了呢……”乱步猫猫保持睁大眼睛的表情已经很久了。 “哈哈哈,这个不重要吧?”我爽朗地笑。 “为什么,我好像看到了加粗放大的笑声字幕……”一般路过镜花陷入沉思。 …… 不止我的身体到手很顺利,乱步也拿到了组合下一步计划的绝密资料。 “爱伦坡说要和我决斗,用组合的资料作为赌注——毫无难度,我当然赢了!”骄傲的乱步高高举起手上的档案袋。 “接下来需要我和芥川潜入白鲸让它在进入横滨前坠毁吗?”敦问。 没来得及回答,有人推开侦探社的大门。 “这个时代还没堕落到要让新世代去冒险。”俊美如北欧神明的青年对敦眨眼。另一位黑长发的青年对我微笑:“好久不见,小源。” 第89章 欢迎投资初始科技 白鲸内部。 作战参谋奥尔科特敲响菲茨杰拉德的门:“您确定,真的要执行这个计划吗?” 她不安地说:“白鲸坠落的话,可能会造成数十万人的伤亡啊……” 金发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远处已经能看见陆地,五栋地标性黑色大楼袖珍如积木。 “我们已经损失了很多成员,我的团员们也是我珍贵的财产,我无法容忍这样的损失继续扩大。”菲茨杰拉德的语气不容动摇,“现在,通知白鲸上的所有成员离开。” 菲茨杰拉德的异能是消耗财富强化自身,只有他能够在白鲸坠毁中存活下来。 “我一定会得到‘书’……”他喃喃道。 白鲸按设置程序在天空巡游,前往它的鲸落之地。 房间内,制冷系统安静地喷吐冷气。在巨额财富堆积出的堡垒内,连无生命器具的声音都被严格控制。 “降落程序已启动。”使用了泽尔达声线的系统忽然播报。 菲茨杰拉德手中的控制器屏幕出现乱码,在一阵混乱的闪动后,画面定格在一个简化的鼠头标志上。 “呵。”菲茨杰拉德毫不意外,他随手捏碎控制器,走进白鲸控制室拔掉了所有外部接口。 控制屏幕上跳出无信号标志。 此时中央控制器只保留了坠落程序的启动功能。 经过了三重加密验证后,菲茨杰拉德手动关闭了提早启动的程序。 没有了外部的连接,即使是死屋之鼠也无法用黑客手段入侵。 逐渐能够看见横滨的港口。 菲茨杰拉德经过强化的身体能够轻易看见地面上架设的防空设备,武装人员如同忙碌的蚂蚁在地面上慌乱地跑来跑去。 白鲸开始慢慢下降。在游行到横滨市中心时,它将彻底坠毁,将整个城市都燃烧殆尽。 到时候,他就能放开手挖出藏在横滨的那本“书”。 泽尔达,我亲爱的泽尔达…… “铿——!” 菲茨杰拉德猛地抬手,一道流光如闪电在他手臂上划过。 紧接着,宛如夏日烟火,从空气中飞射出更多刀光,密密地斩向菲茨杰拉德。他想要避开,但双脚仿佛被重力牢牢抓住动弹不得,连地面都开始下陷,他不得不站在原地被动承受攻击。 菲茨杰拉德身上体面的西装绽开无数裂口,心口、关节等要害处的布料甚至被完全切割成丝缕,但衣物下的皮肤并没有受伤,只是出现了宛如抓痕的红印。 “啪。”细微的声音响起。 菲茨杰拉德冷静地捕捉着袭击者的动静,被异能强化过的听觉敏锐地察觉到了金属开裂的声音。 菲茨杰拉德身上再次亮起异能的微光。 他用双臂护住面部,在金属断裂声传来、刀光略有停顿的一瞬间,他猛地挣脱了脚下的束缚,腰部发力扭动,对着空气中某个方向用力挥拳。 “轰——!!” 墙壁被击开大洞。 没能击中暗杀者,菲茨杰拉德并未纠缠,他从墙洞中一跃而出。高空的烈风吹乱他的头发,在将要坠落的一瞬间,菲茨杰拉德徒手刺入白鲸柔软但坚韧的外表皮,靠着身体力量爬上白鲸顶部。 白鲸顶部一片平坦,没有任何能够躲藏的地方。 “old sport,这下我们可以面对面了。”他吹了个口哨。 仿佛从空气中浮现,菲茨杰拉德面前出现了暗杀者的身影。 金发如同海岸阳光,面容俊美的男人是北欧放浪神明的化身,他手中随意上下抛着一柄长匕首。匕首的金属表面在上下翻飞间闪现复杂的锖色。 “……真是荣幸,‘暗杀王’魏尔伦。我以为你早就死了。”菲茨杰拉德认出了来人,他轻笑一声,“好不容易摆脱了旧人生,这种时候居然又使用真容出现在人前吗?” 在几年前横滨的“魔兽吉格”事件中,欧洲方确认魏尔伦已经死亡,无论各方势力如何勘察现场,得到的结论都是一致的——特异点的消亡痕迹绝对真实。 又是横滨。 这个乡下地方居然如此棘手。 “……果然,我还是很讨厌不肯在高台上安静当塑像的神。”菲茨杰拉德看似头疼地说,“祂又一次打乱了我的计划。” “在执行暗杀任务的时候,没有伪装的必要。”魏尔伦微笑,姿态如同散步般闲适,“死人不会说话。” 两人对视,下一瞬间,同样超出普通人类肉|体极限的两人仿佛消失了。 不是消失,而是速度过快了。 白鲸顶部,破空声与金属撞击声响成一片,白鲸微软的表皮在重力异能和巨大的踩踏力下凹陷破裂,腥气的血流出。 第99章 白鲸发出哀鸣。伤口开始缓慢地自我修复,但下一秒,再次被一双皮鞋踏出血肉翻涌的深坑。 菲茨杰拉德身上只带着一把随身手枪,他砰砰连开几枪,紧接着收手将枪身挡在眼前。 奇异锖色的匕首迎面斩下,本应被手枪挡住的刀锋没有丝毫停顿,如同热刀切黄油,被切断的枪身掉落在地,断面反射玻璃般光滑的冷光。 菲茨杰拉德偏头,刀刃险而又险地在眼角划过,溢出的鲜红血珠如同泪滴滑下脸颊。 菲茨杰拉德抓住机会,他发动异能:“‘华丽的菲茨杰拉德’!” 他猛地徒手握住匕首刀刃。 这次匕首没能划开他的皮肤,另一只手用巧劲猛地从侧面一击。 “啪嚓”一声,匕首断为两节。 菲茨杰拉德迅速拉开距离,他舔了舔滑到嘴角的血,语气依然带笑但拧紧眉头:“不错,价值五亿美金的攻击——这是什么材质?” 一个成功的商人必须冲动与谨慎并存,他并不是托大的人,他曾测试过自己异能的承受极限,目前已有的金属刀具不可能对他造成伤害。 “来自星际时空的机甲用合金ah036型。”魏尔伦呼吸稍微重了些。他更擅长暗杀,面对面和能硬抗武器的异能者交锋,他占不到任何好处。 不愧是组合的首领,他还以为这一击下去对方的头颅会被切开。 这种异能真是邪恶。只要烧钱就能变强。 败家子。 不知道这次事件解决后,组合还能剩下多少财产被初始接收。 初始公司的二把手之一·每天劳心劳力加班给妹妹赚钱·已经变成务实打工人·魏尔伦叹气。 美丽的北欧神明从腰间的战术带中再次抽出一把泛着奇异金属光泽的短刀,他把刀尖对准菲茨杰拉德:“那么,你到底有多少资产呢?” …… 另一边,无人的白鲸内部。 红发的男人如同在逛自家后花园般行走在白鲸里。 织田作之助穿着长风衣,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散发红光的小巧立方体。 这是兰堂的异能,每个亚空间立方体内都塞满了新型高能炸弹。 迷你炸弹同样由初始公司出品,小小的身材能炸出大大的威力。 炸弹被异能亚空间储存着,受亚空间内部的物理规则限制,因此拿在手上非常轻巧。 织田像给鸡喂食一样撒着立方体颗粒。 “嘶嘶……”对讲器响起,兰堂的声音传来,“织田先生,你那边完成了吗?” 织田在控制室内撒完最后一把立方体,他把风衣口袋反掏出来拍拍又塞回去,确定道:“完成了。” 身后,白鲸内部的地面上,小巧的亚空间立方体流转着红光,如同碎钻。 非常适合这座昂贵的空中堡垒的气质。 …… 菲茨杰拉德实在是很有钱。 这意味着他的身体真的很硬。 魏尔伦再次丢掉卷刃的短刀。 都拿对方没办法的两个人停下了攻击。 此时白鲸已经到达横滨港口外一千米的位置,巨大的黑色鲸影如不祥的预兆即将覆盖城市。 “来不及了,下降到这种高度,即使停止坠落指令,也无法再次升空了。”菲茨杰拉德说,“我会得到‘书’。” “虽然我以暗杀出名,但我最大的底牌并不是这个。”魏尔伦忽然说起无关的事,他在菲茨杰拉德忽变的脸色中接起手机。 魏尔伦恶劣地笑了一下,他打开外放,织田平静的声音响起:“都布置好了,准备撤退。” “我不是一个人行动的‘暗杀王’——我转行了,现在是初始公司的老总。” “这是科技和团队的力量。” 面容俊美的男人走到白鲸边缘,他向后仰倒:“欢迎体验来自星际时代的歼星科技beta版。” “如果你能活下来,欢迎投资初始科技,股票代码是rhjw69457823014。” 魏尔伦从白鲸坠落。 菲茨杰拉德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紧接着,巨大的爆炸响起。 “轰————!!!!” 天空几乎被爆炸的火光染成红色,燃烧的黑烟滚滚冲入云霄,一声哀怨的鲸鸣远远传来。 扑通,扑通、扑通—— 没被燃烧完的金属残骸零零碎碎地掉进海里。 三个亮着红光的亚空间立方体坠落在海面上。 “在这里在这里!”我手搭凉棚看见了大哥他们的坠落位置,化身出古神形态潜入海中把他们打捞起来。 “顺利解决。”大哥向后捋了一把打湿的头发露出饱满的额头。 兰堂先生温和地笑,但是语气很狂:“还没有以前做欧洲谍报员时的那些任务危险。” 织田先生想了想,选择合群地竖起大拇指:“非常简单。” “好耶!”我欢呼,“对了,港|黑和侦探社的大家决定把庆功宴都放在一起了,今天的菜品很丰富哦,还有活动——呜哇!” 我的身体忽然歪了一下。 “小源?!” …… 第90章 粽子会在冰箱永生 好了,我现在没有两米的身高了。 穿着稍微长了点的新衣服,我拉拉个脸在宴会上郁闷叹气。 “一米九的您也很威武。”把头发放下来、穿着常服的小银端着饮料认真对我说。 “谢谢你,小银。”我惆怅地把杯子里的饮料一饮而尽。 甜水入喉心作痛,恰似身高向东流。 虽然说洛夫克拉夫特的身体要比人类好用不少,但是归根结底这只是古神在现世的投影,即使寄宿的是古神本神,大概也只是撑久一点而已。 就跟“充电器要配原装货”一样的道理,总归还是自己原装身体百分百契合。 古神投影的身体不会崩溃,它只会“缩水”,用得多了就会消耗一部分物质。 类似电池。 但是这个身体超级“耗电”——只是变形成大章鱼怪去海里捞一下人,等我走到宴会现场的时候,裤腿就已经拖地了。 恨恨地用别针卷起一截裤腿,我含泪怀念两米高的清新空气。 虽然我可以自由捏造这具橡皮泥身体,只要牺牲一部分肌肉去拉长身高就行,但是瘦竹竿还是太难看了,身为黑手党的我具有□□的传统审美。 肌肉,太刀,大河剧! 横滨的大家,和你们的金刚芭比告别吧,接下来每天我都会变矮一点点! 连铿锵有力的荒○线都会渐渐消失! “但是画风和大家一样了呢。”乐观的敦有一双发现美好的眼睛,他安慰我。 “好想要能量啊——!”我趴在桌子上呐喊。 “对了!” 我支棱起来。 “你们说如果我现在去一趟福岛,把岛上所有核电站都吃掉能不能补充一点点能量?” 虽然比不上异能和“书”这种完全的纯能量聚合体,那么多核物质总能让我长出一小块肌肉的吧? 聊胜于无嘛! 快饿死的人是不会嫌弃一块钱少的! “组合不就是来横滨找‘书’的吗?那个可以用吧。”西格玛给我出主意。 “已经被我拿走了。”我沉痛地说。 早知道,就不应该管什么使命不使命的。我现在堕落了,我就应该把“书”拿来自己用! 说到书。 “我记得横滨还留着一页!” 但是这一页不知道被藏在哪里。 “特务科的种田山火头知道。”万能情报商·费佳加入了对话。 我就说朋友多就是好嘛!问什么都有人知道。 …… 人不小心丢了东西,捡到的人应该把东西还给失主。 我理直气壮推开特务科总部的大门。 失主来了,open the door! 虽然不知道种田长官是周几上班,但是我可以让他出现在这里。 我打开古神本体。 “呕!”突然直面不可名状之物的特务科成员san值迅速降低。 “滴滴滴——”特务科总部亮起红灯警报,“一级入侵。” 我甩着触手坐在原地等待种田长官过来。 子弹打在身上痒痒的。 我挠挠身体。 子弹脆脆的,吃起来像花生米。 匆匆赶来的光头在人群中极其显眼。“种田长官!”我变回人形。 种田长官疲惫地大喘气,看上去像是两千米冲刺过来的。他挥挥手,特种部队沉默退去,顺手拖走san值清零瘫软在地的队友,走开的速度像逃离天灾。 “你又找我做什么?”他问。 我伸手:“书页,还给我。” …… 种田长官还是那么好说话。 我正在去密藏了书页之处的路上。 和我一起坐在后座的种田长官递给我一个头套:“请您戴上。” “想要保密吗?但是套上这个我也能‘看见’外面的路。” 第100章 种田长官:“我知道。走一下流程吧,留点面子。” 行。 “是新的吧?我不要用脏兮兮的头套。” “……是的。” …… 书页被藏在地下深处的保密基地里,同时封存的还有一些有趣的异能造物。 我捏着空白的纸张,细细感受真伪。 种田长官现场填写调用绝密藏品的报告,他正在思考“调用理由”一栏该怎么编才能不被问责,他边写边说:“你终于记起这一页了,我还以为你不要了 。” “只是觉得你们这里寄存不用钱罢了。”我嘴硬,试图把书页融进身体。 实际上是因为一张书页太“小”了,我感应不到它的存在。 总之找到就好。 我脱掉身体,书页像糯米纸一样“融化”进我的本体。 我又把身体穿上。 一回头,种田长官正在盯着我看,眼神有点涣散。 他喉头滚动一下,看起来像努力压制了san值下降的不适:“摄像头能拍到你吗?”他指了指天花板角落的监控。 当然能啊。 “好,我知道理由该怎么写了。”种田长官稳重地点头,接着草草在调用理由栏写下,“‘’自己看’。” “把监控录像拷贝给我一份。”他对基地工作人员说。 “其实我个人并不支持研究这个,太危险了。我私心希望你能把书页拿走。”在离开基地时,种田长官对我说,他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起码下次,不会再有组合这样的组织来横滨做客了。” 好说好说!猫猫神就这样救城市于水火之中。 补充了一点点能量的我挥挥手向他告别。 生活总是波澜不惊的,在越过组合的大石头后,我继续在日常里随波逐流。 夜幕降临,猫猫神要去港|黑上班了。 “为什么啊——我们和织田作一起去喝酒吧!今天晚上连安吾都能来哦。”太宰趴在我肩头拉长声音。 同时在港|黑、政府、侦探社轮流打工的我遗憾拒绝:“我晚上要去港|黑上班。” “居然是这么质朴的理由,好幻灭!”太宰败退,“身为猫猫教的长老,看到这一幕相当于看见耶稣说他是普通人、一切教义都是他酒后编的故事!” “太夸张了,我只是趁着刚补充完能量、身体还能用的时候去上班而已。”现世真正的神明·猫猫神本神说,“我已经旷工很久了,再不去打卡,森先生连我的年终奖都要扣完了。” “没志气!” “可恶,不要小瞧普通人类的日常啊,这个社会就是由我们这样循规蹈矩的人类撑起来的啊!” 我撕掉身上的黏糊生物,冷酷地切换成黑手党模式,和进门的国木田先生擦肩而过。 开杀了开杀了! “……” 国木田抖了抖被杀气激起的鸡皮疙瘩,他完全没听到前面的对话细节,惊奇道:“那个懒人太宰居然也会催人上进?!世界要毁灭了吗!” 懒人太宰被撕下来丢在沙发上,此刻他正试图像软体动物一样不动声色地挪出国木田的视线。 “哈哈哈哈哈哈哈!”围观全部的乱步发出大笑。他跳下转椅,主动拿过国木田手上的资料夹:“有新委托——让我看看!” “啊,是!是来自政府的委托。”国木田惊奇地看向兴致勃勃的乱步。 真稀奇,乱步先生居然会在不知道任务内情的时候就如此主动…… 但同事有工作热情对工作狂和完美主义者来说是件好事。国木田啧啧称奇,顺手一把抓住马上就要开溜的太宰的衣领:“紧急事件——今天加班。” …… 我在港|黑的工作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好用的下属gap结束回来上班,人手不足的无情资本家森先生完全是把我当成劳模在用,最近我的身体都缩水了好多! 我已经很久没回家住了,今天也依然睡在港|黑员工宿舍里。 唉,虽然做到领导层、成为干部后,员工宿舍也变得高级了,但是无论怎么样都没有自己家住着安心。 我睁着眼睛看向黑暗的天花板,数到了第二千三百四十只羊。 睡不着。 饿了。 我从床上坐起来。 打开别墅的四开门大冰箱,我和冰箱里的速冻粽子面面相觑。 唔,好像是上次去中华街顺手买的…… 啊,粽子啊,就是放进冰箱就会忘记吃且不想吃的东西。 我装作没看见它关上了冰箱的门。 还是吃拉面吧,晚上想吃点热热的东西。 已经洗漱完、换上干净睡衣的我不想出门,好在常去的深夜食堂拉面店离宿舍很近。 我给老板打电话。 嘟嘟嘟—— 没人接。 可能店里太忙了吧。 “啊——好不想出门啊!” 我不情愿地换下睡衣,磨磨蹭蹭地出门。 …… 今天街道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平时的横滨夜生活非常丰富,灯火通明的街道上有熬夜市民游荡,连黑漆漆的角落里都有黑手党们激情对射。 我四处张望一下。 难道是附近有剧组在拍摄吗,我没接到封路通知哦? 城市里弥漫着白雾。 话说这个季节有那么多海雾吗? 街道两旁的店铺也全部闭店了,黑漆漆的。 “咕——”我的肚子发出声音,紧接着,我的手脚痉挛般抽动两下。 四肢开始自发变形,触手的形态显露。 反正街上没人,我不在意地用着一群新肢体在路上滑行,肢体在地面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啊!”双手幻化出的触手忽然在我脸上抽了一下。 ……? “……手脚都饿得不听使唤了,总之先找碗拉面吃吃吧!” 第91章 猜猜只有谁没被邀请 事情好像有点不对。 我凝重地坐在路边的消防栓上沉思,把肢体摆成思考者的形状。 有些店铺亮着灯但没有人在,就好像晚上大家做着生意突然接到通知一起去领鸡蛋、从此接受传|销洗脑再也没回来,连822不打烊便利店都没有营业员在。 街道上的路灯还亮着,趋光的甲壳虫撞击灯泡发出啪啪”声。 夜色里白雾浓重弥漫,完全可以现场拍一部《迷雾——横滨》。 等一下。 白雾……? 我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这种情况? 身体不匹配的麻烦再次显现,我努力从庞大本体的记忆里翻找对应信息。 唉,什么时候能搞出自己的身体啊,这样反应慢慢的显得我很青年痴呆诶! 我边思考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触手们依然不听使唤,我走得歪歪扭扭。 “啪!”触手抽到脸上的声音。 “咻!”另一只触手挥出破空声,我歪头躲过。 这不太对吧,触手们是想谋杀亲主人吗? 啊,说起来我也确实不是触手们的亲生主人,我是后来的。 被夺走以后没有选择屈服而是等待仇人放松警惕再复仇吗?!真是仁义的触手! 被它们的精神感动了,我走进822便利店的后厨,抽出刀刷刷砍掉了所有不听话的触手。 肢体迅速再生,新触手们选择了暂时蛰伏。 很好!西西务者魏骏杰! 我对新触手看了又看,满意得不得了。 后厨有一台烤箱,是很贵的专业牌子。 嗯…… 我迅速捡起地上的触手丢进烤箱,一百五十度烤制二十分钟! 不知道古神吃起来是什么味道的。 …… 吃完烤古神和便利店的关东煮,我留下钱离开。 在肢体滑动的轻微咕叽声里,我忽然听到了汽车引擎的声音。我闻声回头。 “哎有人m——啊!” 我被车狠狠撞飞出去。 “嘎吱——”刹车片发出巨响。 “不知道是谁的异能,但是顺利撞飞。”冷静的少女声音响起,“不过它把路堵住了。” “碾过去。”坐在后排的青年冷酷说。 “不行,我们的车快坏了。”少女说,她丝滑换挡,倒车开到马路牙子上绕过障碍。 “等一下等一下,它又开始动了!”坐在副驾座看地图的人警觉。 灰白的巨大触手啪地砸在车前盖上,车内三人身上亮起异能微光准备迎战。 高大的触手怪站起来,露出属于人类的上半身,熟悉的脸凑到碎成蛛网的车玻璃前:“……镜花,敦还有芥川?” …… 我坐在路边,三小只团团围住我。 有了正常人类做对比,我才发现身体已经不知不觉变形了好多,怪不得刚刚出便利店的时候差点撞到门框,我还以为是喝太多关东煮的汤泡涨了呢。 第101章 “我们去侦探社联系上了安吾先生,是涩泽龙彦,他的白雾能分离异能,独立出去的异能会试图杀死主人,只有打败异能才能回收它们。”敦向我解释现状。 原来是这样。 我的身体既是洛夫克拉夫特的“异能”又不能算是我的异能,所以并不会被白雾完全分离,但还是会产生反叛情绪。 小问题。 我淡定切掉反叛的肢体,等待生长出下一批暂时会听话的触手。 我终于想起来之前在哪里见过这种白雾了。 但是新的疑问又出现了。 怎么会是涩泽龙彦? “你们已经回收自己的异能了吗?”我问。 三小只肉眼可见支棱起来。 镜花:“很弱。” 敦:“还行!” 芥川:“非常简单!” 武装侦探社无愧于武装之名,存放着许多先进武器,还有源平时当玩具拿来的一些功能奇怪的新型试验品,三个人中有三个都经历过专业的格斗训练。在这种阵容下,三人略施小计就将找上门的异能一网打尽。 “我无伤解决了夜叉。”镜花语气微微上扬,“他们一个腿受伤了,一个手受伤了,所以由我开车。” 运气不好、在撤出倒塌大楼时扭到脚的敦和擦伤手臂的芥川视线飘移。 可恶,居然因为这种小意外没能无伤通关出现在源小姐面前! “不愧是最靠谱的超级武术天才小镜花!”敦捧场。 “没有你在会很难办。”处于下班状态的芥川语气淡漠但柔软。 “超级厉害!”我把镜花举起来绕场一周展示。 “哦!”镜花睁大眼睛接受赞美。 …… 根据安吾的情报,太宰和费佳背叛了我们,和涩泽龙彦玩在一起组织了此次事件。 此刻这三个人都在被废弃的骸塞高塔。 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后辈冒险,我举着车子把三小只送到安全的地方。 我一边走一边闲聊:“镜花是在哪里学的开车,你才14岁哦?” “在您第一次来我家做客后,爸爸妈妈忽然说要带我去夏威夷特训,等变得厉害了就让我跟着师父修行。” “训练基地广告宣传的优秀学员是霓虹的小学生侦探,据说学会了很多技能。”镜花说,“开车是基础技能课程里的一项,还有选修班可以报名,我学了很多暗杀技巧。” “我印象里的夏威夷是度假圣地吧?!为什么会去学暗杀技巧?!”敦觉得有哪里不对。 镜花思考:“……因为我还没有成年,正面进攻不占优势?暗杀技巧更适合我从危险里脱身。” “非常合宜的计划,从前银也是先加入的暗杀组。”芥川表示赞许,“如果未来想要全面发展的话要多吃肉,健壮一点会更强。” “嗯。”镜花认真记下强大的前辈·与侦探社签署了友好和平协议·港|黑黑手党·芥川的建议。 “……不要用未来准备当运动员的语气讨论这种可怕的事情好吗?”敦吐槽。 “想要当妖怪学者是要付出很多代价的。我是约定好要找到大江山的女人,如果不会打架的话会输,所以这些一定要学。”镜花和敦对视。 敦:“……” “哈哈哈哈哈,镜花真是非常坚定的人啊!” “源小姐你认真的吗?!” …… 我只身前往骸塞高塔。 这栋被废弃的高大破旧建筑非常显眼,我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但是这个要怎么上去啊? 我绕着塔底转了几圈,发现不知为何还有爆破的痕迹,倒塌的部分外墙严严实实堵住了上去的通道。抬头向上看,能看到楼梯在三层以上被彻底炸干净了。 ……那太宰他们是怎么上去的,又要怎么下来啊? 这里也弥漫着浓重的白雾,肢体又开始不听话。我再次切断触手,用新生的触手攀爬外墙。 感谢章鱼怪,这个世界需要吸盘! …… 等我爬到塔顶时,入目是小型茶话会。 “……?” 破旧漏风的建筑里,摆放着精致洁白的欧式桌椅,三个眼熟的人围坐在一起,其中白毛红瞳的美人就是涩泽龙彦。 哦哟,种花人xp特攻啊! 想起来了,完全想起来了! 他们做坏事好有仪式感,还穿着统一制服。 太宰和费佳难得穿白西装,好像还做了发型。在大脑反应过来前,我掏出手机拍照。 “咔嚓!”闪光灯闪过,三个人发现了我。 “嗨,晚上好。你们开茶话会为什么只有我没被邀请,是在美式霸凌我吗。”我从外墙上爬进室内。为了和三位美人统一画风,我用力把肢体变化回人类的样子。 可恶,削了太多次肢体,消耗好大,我的身材完全变成以前的样子了! 涩泽龙彦,还我肌肉! 既然都是熟人,我不见外地参观了一圈。 楼梯依然被炸得干干净净。我看看身后的三个人,没人是飞翔的异能。 “你们怎么上来的,靠直升机吊吗?”但是这样又好像很没有逼格。 我想象了一下画面。 费佳好脾气地对我解释:“是上来以后再炸掉的——这是一个谁也不准走的派对。” 像是听懂了什么言下之意,另外两个人同样发出了默契的笑声。 ……总觉得他们三个人背后拉了五个小群。 “好了,这位可爱的小姐。”派对主理人涩泽礼貌地打断我们的对话,“你也想加入这场游戏吗?” “刚刚的肢体变形……”他不是很想提那个不符合他审美的异能,“既然你能够打败自己的异能,说明你有加入的资格。” “?我没有被提取异能哦。” 我是个诚实的人,被夸赞没做过的事也不会让我开心。 这次涩泽龙彦终于正眼看我了。他靠坐在高背椅上,双腿交叠,我看到他手上还涂着黑色指甲油。 老天,他还是那么辣。 “在很久之前,我也见过这样一个不被‘龙彦之间’影响的人。这超出掌控的事物……实在非常迷人,让这个一眼能够看透未来的世界多了波澜。”涩泽龙彦语气怀念。 表情愚蠢的少女眼神奇异地盯着他,并没有做出回应。 ……算了,他并没有指望世界上有人能够理解他。 这无聊透顶的世界。 涩泽龙彦失去了兴趣。 “请喝茶吧。”他随口道。 “谢谢。桌子上的苹果也能吃吗?”我跑了一晚上,又再生了那么多次肢体,早就又饿了。 “……请随意。” “有洗过吗?”盘子里其中一颗苹果上插了一把造型精致的匕首,我搞不懂,大概是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吧。 收藏家的审美总是和普通人不太一样的,尤其是涩泽龙彦这种享誉世界的收藏家。 哎呀,管他收集的是什么,你就说他是不是收藏家吧。 “……”涩泽龙彦决定当做没听到。 “哎呀随便了,反正吃不死。”手指时不时会变成触手的少女把苹果塞嘴里。 ……好蠢。涩泽龙彦想。 第92章 乌托邦曾出现一瞬 ……一眼就能看到底的灵魂。 无趣。 涩泽龙彦不打算让这样的人参与他艺术品般的计划。 和这样的白痴交流只会浪费时间。 涩泽龙彦斜觑正在和少女说话的魔人和太宰。 是想要利用她的异能或是什么吧。 少女的表情心不在焉,她的视线总是飘向魔人右手边。 涩泽龙彦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空无一物。 ……大概她只是没礼貌吧。 涩泽龙彦当然知道这两个合作者各怀鬼胎。 但无所谓,他只是为了那个特殊的存在而来。 世界上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是透明的,至今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超出他的预料,即使是这两个人也不例外。 无论他们使出什么计谋、叫怎样的人来到这里,结果都不会改变。只不过在过程中增加一点索然无味的波澜而已。 出于这样的心情,涩泽龙彦允许了第三个“添头”进入他的收藏室。 “欢迎来到‘龙彦之间’。” 我被收藏室里的流光溢彩闪花眼睛。 作为异能造物,精美绝伦远超人力能及的收藏室已经达到了人类审美想象的巅峰,但只要进入室内,所有视线都会被真正的珍宝夺走—— 大大小小的、流动着仿佛会呼吸般的光芒、从灵魂中诞生的无实体之物,魔性的藏品们。 “这是我至今为止收藏的所有异能结晶。”涩泽龙彦说。 被“龙彦之间”分离的异能,一旦杀死了原主人,它们就归收藏家所有了。 然而能打败自己异能、能战胜自身的异能者又有多少呢? 第102章 这里的藏品数不胜数。 仿佛逛博物馆,在场的三个人场面和谐。 ……不对,其实是四个人。 我脚步一偏,走到多出来的那个和费佳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身边。 祂紫色的眼睛注视我,透露出明显的疑问意味:“?” “……你是费佳的异能?”我小声问。 好奇怪,不是说被分离的异能都会杀死主人吗,为什么祂没有这么做? 刚到这里的时候我并没有发现不对,直到和费佳说话的时候,我总觉得他身上有重影。 大概我的目光太直白了,“重影”当着我的面向右走了一步,静静地微笑看我。 我:“!!” “‘杀死本体’不过是外部强行植入的指令而已,我还不至于被这种微薄的意志控制。”祂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 ……也是,毕竟是活了一千年的异能体,有强大的自我管理意识也正常。 “那你要和我说什么?” 异能源自主人的灵魂,因此我了解祂如同了解费佳。他专门走到这种角落就是有话要对我说。 “把涩泽带出去,拖住他几分钟。” …… 人类自古就有章鱼大海怪拖人下水的传说。 吸力强大的吸盘,软韧修长的触手,每一样都为了缠住猎物而生。 继承了章鱼怪典藏皮肤的我也具备这样的技能。 我蠕动着又开始反抗的触手挪到百无聊赖的涩泽龙彦面前。 他视线移到收藏室地面湿漉漉的痕迹上,下意识皱了下眉。 “抱一丝。”我有点不好意思,在这种博物馆般的收藏室里留下黏液,有种大庭广众之下随地丢垃圾的不文明感,“但是你的异能让我很难控制身体。” “我觉得如果现在我能吃一碗拉面的话,我就能控制好了。”我非常自然地引出了我想说的话题。 我真是太会聊天了!厉害! 涩泽龙彦看都不看我:“不行。” 我:“……” 大章鱼怪猛地扑到高贵傲慢的白毛身上,触手紧紧缠住他。 “呜啊!”混乱中,我又被不听话的触手趁机狠狠抽了两巴掌。 不痛,但是侮辱性极强。 “给我吃面给我吃面给我吃面……”我真情实感地幽怨起来。 事情最开始的时候,我只不过是睡不着想吃个夜宵而已! 至于太宰和费佳要做什么?关我什么事! 他们总不会害我的,他们都那么大的人了,会自己处理好一切的! 今晚我应该像往常一样,去点着橘黄灯光、暖烘烘散发着香气、坐满喝得醉醺醺的人们、幸福到视线模糊仿佛只在想象中出现的小拉面馆里,吃上一大碗堆满豆芽和叉烧的超大份拉面! 而不是在这里,饿着肚子被自己的触手抽打!! “把你的异能收起来,我要、吃面!拉面!!如果你不把拉面店老板放出来的话,就算你是白毛红瞳大美人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被死死勒住难以呼吸的涩泽龙彦气极,他抽出随身匕首想要斩断触手。 该死,这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完全切不动?! 越来越多的触手缠上这具躯体。 湿冷的,庞大的。 在窒息感中涩泽龙彦有了沉没在沼泽中的幻觉。 在即将被裹满冷滑黏液的触手捂住口鼻时,涩泽龙彦妥协了,他咬牙切齿:“现在,去吃!” “什么?”触手停住。 “拉、面。” “好耶!”我从他身上跳下来。 …… 另一边。 正在观察异能结晶的费奥多尔动作一顿。 “解决了?”太宰问。 “嗯。” “好。快点搞定吧。”太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这场游戏我已经有点腻了。” 两人分头搜寻异能结晶。 过了一会儿。 费奥多尔从展室里捧出两块结晶:“找到了,一个是‘在看得到的范围把所有异能者聚集起来’的异能,另一个是‘把接触到的所有异能融为一体’的异能。” “只要触碰它们解除结晶化就好了吧。”太宰向结晶伸手。 无效化异能发动。 异能结晶恢复了流动的本相,两种异能融合。与此同时,收藏室内所有结晶忽然一亮,如同流星向异能团冲去。 太宰仰头望向仿佛正在生长的恒星般的异能团:“多亏涩泽龙彦帮我们省了许多功夫——吸收完这些异能,加上先前书页的力量,源大概就能塑造出自己的躯体了吧。” “说起来,源呢?”太宰忽然问—— “呃!” 身后一阵剧痛袭来,他睁大眼睛,冷汗从额上滑下:“什……” 在计划中,本应被费奥多尔分离出的异能体杀死的涩泽龙彦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背后。他松开手中涂了剧毒的匕首,太宰踉跄着跪倒在地。 “为什么、我以为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并没有管意料之外的涩泽龙彦,太宰注视着费奥多尔。毒素迅速作用,太宰死死抓住胸前的衬衣,他开始感到呼吸困难。 麻痹的躯体再也支撑不住,太宰扑倒在地,胸口起伏渐渐平息。 在主人死后,无效化的异能结晶于“龙彦之间”浮现。 涩泽龙彦痴狂地注视着新诞生的异能结晶:“就是这个吧?不受‘龙彦之间’影响、超出掌控的异能……” “铛。”异能结晶落在地上发出轻响,接着,它如同其他结晶一样,开始向庞大耀眼的异能团而去。 和其他结晶一般无二。 涩泽龙彦怔住:“怎么可能……” 湿冷的粗大触手悄无声息缠上他的身体,另一根触手按住他的头颅。 平静冰冷的声音贴在耳边响起:“是你杀了我的朋友吗?” 涩泽龙彦听见身体里骨骼破碎的轻响。 但意外的是,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 真奇怪啊,熟悉的,幸福的死亡…… “……你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他物尽其用地把剩下的毒药全部倒进了拉面里,他亲眼看着少女失去了呼吸。 “只是会暂时被弹出身体而已,把身体穿回去就好了。” “倒是你,在龙头战争时第一次被我杀死但通过异能复制自身活下来。这一次我会吃掉你,你还能再次复活吗?” ……啊,原来是这样啊。 涩泽龙彦想起了被遗忘的一切。 …… 龙头战争,横滨黑|帮史上最黑暗的一段时期。 为了争夺一名异能者死后无人认领的五千亿黑钱,黑手党展开了一场杀戮盛宴。特务科为了结束斗争引来了涩泽龙彦,但高傲的收藏家并没有如他们所愿。 横滨成为白雾的国度,涩泽龙彦的收藏品再次增加。 而在众多猎物中,他无意发现了最特别的一个。 “港|黑的‘微笑死神’……吗,希望你的异能结晶能够超出我的预料吧。” 粉瞳少女与她的部下如计划那样无知地踏入陷阱。 但出乎意料的,至今无败绩的“微笑死神”的部下全是刚加入黑手党的普通人,有些人甚至连枪都开不准。 涩泽龙彦诧异。 港|黑的王牌之一居然是带新人的保姆角色吗? “那是因为有我就够了——我的部下死亡率可是零啊。”白雾弥漫,只身一人被困入“龙彦之间”的少女姿态放松。 ……没有,没有异能被分离出来。 这是,超越了人类的某种东西。 只是一眨眼,涩泽龙彦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全新的世界。 世界不再是一眼就能看透的无聊存在。 绚丽,瑰奇,繁杂。 如此称心如意的新世界! 最初,涩泽龙彦保持了谨慎和犹疑,但世界弥补了漏洞,他在新世界找到了值得交谈的朋友,找到了新的可追求的目标。 美丽的,有趣的世界! 涩泽龙彦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他在幸福中闭上双眼。 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白雾开始散去,最后一颗异能结晶浮现,属于白雾之主自己的异能。 忘却了自身死亡的灵魂被自身的异能复制,将自己收藏在“龙彦之间”,继续行走在这无聊的世间,寻觅着那个瑰丽的新世界。 “……啊啊,我再次找到了。”白发青年露出笑容。 异能体的形体开始融化,如朝露消弭在灰色的狰狞触手之间。 涩泽龙彦的异能被我吸收,收藏室开始崩塌,但是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地面凝着一小滩血,我悲痛地摸上太宰的脖颈。 ……完了,都有点冷了。 第93章 乱步和浣熊的侦探组合 世界上有一个致命的问题:你爸和你老公同时掉水里,你救谁? 现在我就面临着相似的死亡问题。 第103章 已知面前有一份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能量。 这份能量不是奇去蛋,它一次只能满足一个愿望—— 是顺从私心开启权柄拯救朋友,还是保持公正、带着新塑造的身体每年春天去朋友墓前献花? “……世界上罪犯那么多,大不了日抛身体好了。” 我有点心虚。 这样不好,真的很不好啊,公权私用什么的。上次倒转时空拯救织田还能说是因为要引出“书”,这次完全没有一点理由、纯粹是出于私心啊。 私心是人类的原罪,一旦拥有能够改变遗憾的能力,尤其是使用这份能力不会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没人能抵抗住诱惑。 于是人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欲望会膨胀,终有一天会吞噬他人。 我想走到人的这边,但我不想变成这样的怪物。 这就是为什么世界意志并不能存在于此岸。 现在的我是一个玻璃瓶,内里装着能够实现一切的力量,而身为人类的我是贴在玻璃瓶上的装饰。我的原则束缚着这份力量,我的贪婪也可能打开潘多拉魔盒。 我一边在心里枪毙自己,一边毫无犹豫地吸收能量准备把时间线小范围拉回事故发生之前。 ……好羞愧,为什么我要面临这种窘境。 果然二选一是死亡问题。 怀着逃避的心情,我的意志淡去。 …… “源”的枷锁松动,显露出内里的真实本质。 异能团开始变得黯淡,但费奥多尔知道它并未消失,而是融入了更伟大存在的一部分。 被束缚许久的存在无意识地吸取着周围可得的一切能量,如同渴水的植物。 祂应是奇迹,是无边界的存在,而不是自愿切割自身冒充盆栽的巨木。 “……多么可悲,神明对人类充满慈爱,甘愿把自己塞进人格的玻璃瓶。”观看了一切转变的费奥多尔低语。 熟悉的结界在小范围内形成,太宰的尸体被结界笼罩,地面上干涸的血液逐渐湿润。 在单薄的人格控制下,不具备主动性的世界权柄正在为个体施加奇迹。 “呃……”太宰的胸口产生微弱的起伏,气流从喉间穿过发出声响。 费奥多尔从袖中抽出匕首,他缓步靠近地上的人。 “……” 结界挡住了费奥多尔。 在“尽可能小地影响世界”的愿望下,结界拒绝了其他生物的进入。 费奥多尔短促地笑了一下,没有生气。他的指尖在结界表面轻抚而过,如同抚摸顽童的脸颊。 “源,你的形态不该如此渺小。” “我也要在我的道路上走下去——请永久地和我同行吧。” 费奥多尔切开自己的喉咙。 赤红鲜血涌出,在气管里呛出“咯咯”声。 匕首“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费奥多尔的异能能够让他重生于怀着杀意杀死他的人的躯体中。 那如果他自己杀死了自己呢? 在费奥多尔残破的身体里生长出新的费奥多尔,完好如果实。 杀意并未停歇,果实内部的种子再次发芽。 重生一次次进行,什么时候会停止呢?除非异能的主人主动停止连自己都骗过的杀意。 难以想象的意志超越了异能,这是人为制造的特异点。 逐渐失去人的形体,费奥多尔依然保存着自身的意志。现在他的手能穿过结界了。 特异点进入结界的部分如泥牛入海,被其中的庞大存在吸收。 费奥多尔平静地注视消失的那部分。他细细感受了一会儿,确认了什么,接着毫不犹豫踏进结界。 神啊,神啊,这世间充满罪恶—— “轰隆隆!!” 雷声在横滨上空炸响。 厚重的雨云覆盖整片天空。 武装侦探社内出现人影。 乱步从狼藉里拖出保险箱,里面保护着他所有重要的粗点心。 一切如计划进行。他当然料到对方并不是真的想要合作,所以他们也准备了后手。 乱步扫视一圈粗略地清点此次损失。 小半电器被打坏了,墙面上都是弹孔,天花板也有个洞。 好在侦探社从不缺资金。况且它本就不是为了赚钱而成立的。 侦探社内的电视机在此次冲突中幸运存活下来,电视台正在向民众播报此次危机事件的缘由:“由于管道破损,大范围煤气泄漏导致了巨大爆炸……” 煤气泄漏,亏政府想得出这个理由。 乱步盘腿坐在尚且完好的转椅上等人来接他回家。 “事件导致一百二十人伤——嗞——”电视闪了一下,画面切换。 “接下来插播紧急新闻。”年轻的主持人面带职业微笑,“大台风天气预报:今晚将有台风登陆,夜间3点至3点30将有暴雨降临,除指定人员外,其余民众不必外出。” 乱步无聊地在转椅上转了一圈。 “啪嗒、啪嗒!” 毫无征兆地,豆大的雨点打在窗户上。 几秒后,雨声响成一片。 “好讨厌!”乱步手忙脚乱地关窗。 在窗户即将合上的时候,一个黑影唰地窜进来,丰厚的毛皮在气流扰动下翻涌出柔软的波浪。 它像一个毛绒土豆在地上因惯性滚了两圈,接着一骨碌爬起来:“我回来啦乱步!” …… 乱步站在窗前,肩膀上蹲着兔狲,一人一狲望向街道拐角。天色昏暗,暴雨依然没有停歇,窗外白茫茫一片。 车灯在拐角亮起,乱步噔噔噔跑到楼下,在车刚停稳时就拉开车门跳到车上。 乱步像小动物一样甩了甩头发上的水。 气质凌厉的男人递给他毛巾:“侦探社情况怎么样?” “只需要重新装修。”在男人面前,乱步老实地擦干衣服,接着擦掉被他甩到车窗玻璃和座位上的水滴。 车子慢慢开在回家的路上。远光灯照亮前方一小片路面,雨水哗哗冲刷挡风玻璃,即使雨刮器开到最大,也只能勉强看清前路。 雨打车体的声音震耳欲聋,车内温暖干燥。 “这次你做得很好。”男人说。 乱步的表情瞬间生动起来,像花蕾猛然炸开:“啊哈哈哈,小事一桩,对未来世界第一的名侦探来说简直比报纸上的填字游戏还简单!” …… 正如福尔摩斯与莫里亚蒂,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在成名路上总需要几个对手。 或是友人。 “乱步,这次吾辈一定要打败你!”肩膀上蹲着浣熊、刘海过长遮住眼睛的青年信誓旦旦。 青年实际上是北美军政组合的成员之一,他跟着想要对横滨发动恐袭的组织来到这里,但主要目的只是和乱步进行一场对决。在恐袭失败后,他并没有跟着组织离开,反而滞留在横滨,似乎已经变成了无业游民。 屡败屡战的无业游民的目标依然是打败乱步。 “呵呵呵呵……这次的对决主题是——‘预言的小说家’!”青年欠身展示身后宏大的案件现场—— 如果犯罪也能作为一门魔鬼的艺术进行讨论的话,这无疑会成为撒旦信仰者们争相模仿的对象。 在中心区的几栋高楼间,早已死去的赤|裸男人被极细的血红玻璃丝吊在空中。玻璃丝如同血管从人体中自然伸出附着在高楼墙体表面。 警察正在切割黏附在楼体表面的玻璃丝,切割机摩擦出一蓬火花,玻璃丝完好无损。 死者表情惊恐,肢体被玻璃丝拉伸出奇异弧度,仿佛魔鬼大发善心在此对人们展现除了黄金分割率以外的隐秘的美之法则。 场面骇人超出心理承受极限,但现场没人能说这不是美的。 这黑暗的艺术品直接将“美”强硬植入了人们的大脑。 “这是今天早上被市民发现的,除了犯罪手法引人注目外,奇异的是,几天前新发售的小说几乎完全预言了这一幕。”青年说,“小说的作者是横沟正史,有名的推理小说家,但他的新作几乎完全毁了他的名声。” 青年在手机上翻出最被诟病的一段:“‘这是神的惩罚,在一片废墟中,罪人与受害者们面对面,这里的一切都不会被记录,只要加害者死去,时间的链条会重构,新的时间链产生了,于是受害者们不再是受害者。’” “没有计谋,没有推理,前文中一切奇诡矛盾之处仅仅是因为凶手和死者被神隐到另一个时空而已,甚至连最后的结局都没有——理由是主角放弃了复仇,于是失去了一切记忆回到现实,和普通市民一起对着奇异的尸体推测不可能推理出来的案件。” “小说发售后销量惨淡,作者本人甚至收到疯狂书迷的过激威胁——但是今早开始,还有小说存货的书店快要被上门求购的人挤破了。” “还好吾辈买到了原稿!”前组织设计部长·薪资很高·青年高兴,“啊卡尔你回来了。” 第104章 浣熊叼着文件袋跳回青年肩头。 被冲击力撞得一歪的青年:“卡尔你应该减肥了……” 同样肩膀上蹲着兔狲、但轻松得好像上面空无一物的乱步残酷指出真相:“是你缺少锻炼吧。” 两人迅速翻阅原稿。 虽然“预言小说”的传言愈演愈烈,但实际看过后,会发现并不是所有细节都对得上。 小说中死者是以权谋私的知名政客,但现实里死者是黑户,警方目前还未查明身份。 两人试图靠近现场,但还未走近,呼啸而来一辆警车,从车上下来一位胡子拉碴、神情略有疲惫但眼神锐利严肃的小个子刑警。 在场的警察似乎非常尊敬他。 “那是谁?”青年好奇问。 乱步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继续放在死者上,距离太远了,他看不清:“是有名的刑警。但是我未来的名气肯定会大过他。” 在刑警来到这里后,精神明显振奋的警察们像是想要在这个人面前好好表现一般,他们开始严格执法驱逐围观群众。 “在这里看不清,得走到里面去。”同样被驱逐的围观群众乱步顿了一下,“呃,你是谁来着?” “吾辈的名字是尔卡啊!!”被刘海遮住眼睛的青年尔卡大叫,“就算被你打败了两次,完全不被记得名字也太耻辱了!” 第94章 欢迎收看天气预报 有顶头上司监督的警察们铁面无私,即使面对合作过的侦探社活招牌,他们也只是礼貌但强硬地把乱步请到了警戒线外。 乱步不满走开,翠绿的眸子睁开下意识寻找警察们的巡逻漏洞。但在看见被众人包围的刑警后,蠢蠢欲动的碧眸猫猫垂下尾巴。 “虽然吾辈不擅长交涉……”尔卡侦探没有放弃,青年带着肩膀上的浣熊鬼鬼祟祟试图靠近现场。 乱步随意冲他摆摆手。 名侦探,待机ing。 无所事事的兔狲不知道从哪里搞来小滑板,从黏附在高楼墙体上的蛛丝血管瀑布上滑下,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相机声。 “山田,快来这里!”有人冲正在记录现场数据的警察招手。 看不清脸、名为山田的警察收起文件夹跑过去,匆忙中,几张照片从大摞材料里散落。 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偶然路过的灰色浣熊紧急刹车,叼起地上的照片跑向主人。 目睹一切的乱步移开视线。 ……这不算他主动插手,他一直在当老实的围观群众。 幸运群众·尔卡向老实群众·乱步分享了线索。 “……” 乱步忽然睁大眼睛。 “吾辈没有看出来是用什么手法作案的。”尔卡把照片翻来覆去,他不甘心地承认,“这超出了吾辈的知识范畴。” “这不可能是人为制造的。”乱步声音滞涩,“我找不到任何信息。” 魔鬼的作品纯粹是为了展现美,粗糙的人工痕迹当然也被抹除。 这完完全全是无害的艺术品。 尔卡的电话响起:“您好,我是尔卡……对,是我约定了今天下午和您会面……” 医院内,虚弱的作家在助手的帮助下从床上坐起身:“抱歉尔卡先生,恐怕今天我不能如约和您见面了。” “非常惭愧,在把小说设定原稿拿给出版社的路上,我遭遇了车祸,目前处于暂时性失忆状态。医生还发现我腹部长了早期肿瘤,需要立即手术。” “设定原稿在车祸中焚毁。目前我关于这本小说的记忆全部丢失了,我也无法想起为什么要在发表小说时坚称‘这不是推理小说而是亲身经历的纪实’。” 电话另一头,横沟正史有点尴尬,失忆后的本人只能认为这话是突发失心疯的自己想给新作虚假宣传,但这实在有辱推理小说家之名:“呃,也许我应该再多做一个脑部检查,如果肿瘤扩散到大脑就不好了……” “那……”尔卡还想要和横沟正史约定下次见面时间。乱步阻止了他:“没必要了。” “这场比试不会有结果了。” …… 政府大会堂内正在进行表彰仪式。 “感谢武装侦探社在恐袭中为维护霓虹乃至全世界和平所做的贡献,现授予武装侦探社‘驱魔梓弓章’,并聘请侦探社长为政府特聘安全顾问。”满面真诚笑容的法务大臣将梓弓章双手递给高大的男人,并尊敬地与对方握手,“这次多亏了您,社长。” 高大的男人并没有对这安全贡献最高勋章投入多余的目光,他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欣喜与法务大臣握手,确保记者们能拍到侦探社与政府关系融洽的证据:“我并没有做什么。” 法务大臣把这话理解成了其他意思:“哈哈!您过谦了,我知道您一向淡泊名利、品行高洁。是我失言了——这确实离不开侦探社所有人的努力。” 高大的男人没有在意这种小插曲。似乎是身为高手的习惯,即使身处政府礼堂,他的视线也有意在全场逡巡。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面前官员的脸上:“说起来有些失礼,与政府合作多年,我竟一直没有私下拜访过您。” 真稀奇,按他的性格,他应该会对合作者做个详尽调查。但他对法务大臣并没有什么深刻印象。 法务大臣确实是面前这个人。 闻言,法务大臣哈哈大笑,毫无芥蒂:“我可是一直都十分仰慕您啊,应该我上门拜访才是!” …… 台上两位主角言笑晏晏,颁奖后的环节是侦探社长与各政府高官致辞,坐在台下最近观席的乱步不耐烦地扯了扯西装领结,懒散地靠在椅背上。 碧绿的眸子斜向坐在他身旁的斗南司法次官。 “上面那个人是谁,颁奖不应该是你主持吗?”手术刀一样薄的视线在斗南次官身上转了一圈,无聊的碧瞳猫猫发问。 明明身处温度宜人的室内,穿着体面西装的斗南次官出了一额头汗,他嘴角紧绷下撇,视线紧紧盯着台上的人。他躁动地挪动一下屁股,连带着脚尖不自觉朝外。 听见乱步的声音,他猛然惊醒一般:“啊!是的,是的,本来应该是我主持,但法务大臣听说了这件事,强烈要求由……负责这件事。”他忽然含糊了一下。 与正直可靠的后辈交谈让斗南放松了点,他擦了擦头上的汗,紧绷的面部肌肉终于能够做出亲切笑容:“你是那位‘传说中的刑警’的孩子吧,真是不得了,假以时日恐怕你的名气要比父亲还大了。” 乱步露出一个“这是当然的”表情。 斗南的视线依然时不时飘向台上,他其实并不在乎乱步的回应,只是想要说话而已:“贵社有扩招调查员的打算吗?只有两个人的话会忙不过来吧——说起来,仅仅只是两位核心成员就能将侦探社打理成这样,真是厉害啊!” ……又来了,这种不对劲的地方。 乱步皱眉。 斗南误会了乱步的表情,以为这位任性与才智成正比的名侦探不喜欢他人插手侦探社事务,连忙道:“我家里有孩子非常向往侦探社,如果贵社有招聘成员的打算,那孩子一定会非常高兴!” 乱步并没有关注斗南家薛定谔的孩子,他的注意力放在和社长一起过来的陌生男人身上。 “乱步。”社长对他微微点头。 站在社长身旁的漂亮男人是法务大臣的秘书,他得体地恭维了乱步几句,引出正题:“典礼结束后,法务大臣想邀请您二位一起用餐。” 从秘书靠近起,斗南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他的话卡在喉咙里,脸色极差。 此时,秘书转向斗南,恭敬道:“司法次官,法务大臣也邀请您一同用餐。” 斗南的身体下意识微微偏向乱步,仿佛想逃到乱步身后。 他克制住了自己,面皮轻轻颤抖:“我会去的。” …… 得到驱魔梓弓章的侦探社并没有什么变化,除了委托变得更多也更忙了一点。 毕竟侦探社并不是出于盈利目的建立的,它也不需要考虑资金来源,只需要践行道义。 今天侦探社接到了大人物的秘密来访,作为侦探社的唯二核心成员,乱步和社长此刻都在会客室等待。 会客室的门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推开。 “……”看到来人,社长微微一怔,接着为对方的装扮轻笑出声,“斗南次官,侦探社是守法会社,您穿得像是要和被传为‘黑色幽灵’的港|黑首领会面。” 全身上下都伪装严实的人一言不发,他从门缝里挤进来,反手关上门再转身拉开一条缝观察是否有人跟踪他。在确认后,他才将会议室大门反锁,脱下头巾和墨镜。 仅仅是过去一个星期,那个身居高位、保养得宜的中年男性政客已经完全换了个人。 他眼下青黑,面色萎黄,松弛的面部皮肤下垂露出深深的法令纹。 斗南疲惫地掀起眼皮看向面露震惊的社长和乱步,他勉强打起精神保持体面:“您好,我需要二位的帮助。” 第105章 …… “所以,据您所说,法务大臣已经被替换了?”社长挑眉。 高大俊美的男人从桌面上摸起本子和笔,他翘起腿微微向斗南倾斜,俨然一副心理咨询师做派:“您最近有失眠、心悸等症状吗?” 斗南:“……我没有精神问题。” “抱歉,但是您的症状非常典型。”高大的男人摊手,“‘身边的人被只有你可见的怪物替换’——我是无神论者,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能用科学原理解释,魔法和异能力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东西——有没有可能是您的政敌使用了某种特殊的投影技术呢?” 侦探社并不相信他的说辞。 斗南说不出现在是什么心情,他只能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无语表情。 在秘密来到这里前,他已经做了能做的所有努力,没有人相信他。 “你们必须相信我、等一下电视在哪儿,我必须看电视……”斗南抹了把脸,双眼发红,他躁动地站起来打开会议室的大电视机,紧盯电视不停换台,“不是这个,不是……” “你在找什么?”乱步忽然问。 “天气预报。” 斗南停下动作,他眼神发直盯着某个频道:“在这里,在这里、大台风预报……” “……” 室内其他两人微妙地看向电视屏幕。 “魔法麦〇秀,哦~”屏幕上,穿着暴露的男人风情地抛了个媚眼。 第95章 大台风之夜 斗南并没有感到任何异样,他扑到电视前,手指用力点在屏幕上:“你们能看到吗,大台风将在三天后登陆,下次大清算就在三天后!” 社长轻轻拨开斗南反复点在风情男人裆部的手指,正色道:“是的,我看见了。” 高大的男人摸向口袋里沾满乙|醚的手帕。 斗南警惕后退一步:“……社长,我真的没有精神疾病,也没有陷入谵妄。” 而且为什么正直高洁的侦探社长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斗南惊恐。 难道社长也被替代了吗?!! 想要将对方物理镇静并拨打医院电话的男人遗憾放弃,他当着斗南的面把手帕丢进垃圾桶。 “你们不会注意到的,你们是‘无关人员’。”斗南颓然坐在沙发上。 “这是什么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吗。”社长凑近电视,但除了白花花的男人身体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总之,我即将被谋杀,我请求侦探社的贴身保护!”斗南的眼里迸发出将死者最后的挣扎。 但社长拒绝了:“抱歉,侦探社是调查机构,这里能够接下您的保护委托的成员只有我和乱步——非常不巧,昨天我们已经接受了法务大臣的保护委托,我们没有余力照应您这边。” 斗南彻底崩溃了,他猛然站起大喊大叫:“那个怪物怎么会需要保护?!它一定和它们是一伙的,它们想要我死——天啊,如果是为了那些事——我不想死!” “‘它们’?”乱步抓住了这个代词。 事到如今,斗南已经没有余力考虑保护自己的秘密,眼前的天才侦探与武者是他唯一的希望,斗南把所有秘密抛出,期待名侦探是否能从中为他找出活路—— “法务大臣和他的秘书不可能还活着。” “你们真的看不见吗?前段时间突然出现在街道上被玻璃丝悬挂的尸体,他的脸和法务大臣一模一样啊!” “现在,你们真的能够回忆起颁奖仪式上见到的‘法务大臣’的脸吗?祂是男是女,你们能够想起来吗?” “从始至终,你们对祂的称呼都是‘法务大臣’啊!” …… 一切变化始于几个月前。 在某个平平无奇的晚上,斗南做了个极其真实的梦,真实到他醒来后的瞬间看见自己双手沾满了血。 在梦中,他来到另一个横滨。 这个横滨停滞在下雨的夜晚。 仿佛云层的东西浓黑如巨大台风漩涡覆盖整片天空,但因为这里的时间几乎静止,风不存在,雨点凝固在空中,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坠落。 之所以能确定是夜晚,仅仅是因为有不合常理的巨大月亮高悬。月光下,雨点折射出宝石般的冷光。 一个弥漫白雾、尽是废墟,仿佛被从时间长河上裁剪出来的横滨。 斗南猛然打了个寒颤,有一瞬间,他错觉头顶的巨大天体是一颗眼球。 它在看他。 其他人很快出现了。 有认识的人,还有不认识的人。 最可怕的是,其中有活着的,还有已经死去的。 而最显眼的、独立出现在人群之外的中年男人,是那个他认识的法务大臣。 如此显眼,明明白白的猎物。 猎手们开始追逐猎物。 或者说,受害者们开始复仇。 …… 人的意志是有力量的,世界上的一切都被彼岸的什么东西记录着。现在,这个东西产生了异变,祂爬到此岸来了。 怨恨是最先被祂注意到的东西。 在受害者原谅之前,怨恨不会消失,它只会在空气中游离,在高空积攒,等待着规则发生改变的那一刻——猛然爆发! 怨恨如飓风席卷了这个空间。 天灾静静地观察着复仇的猎场,随着加害者每一次的痛苦渐渐消散。 这就是“大台风”,无关人员不必理会的大台风。 一场天灾消亡后,永不停歇的怨恨将继续累积,直到下一场天灾将猎手与猎物卷至此地。 …… 新的规则展现着血淋淋的公平。 斗南喘着气停下来,目送人群向前跑去。 他与法务大臣并没有什么生死大仇,他们在权力斗争中并没有太大矛盾,利益足够时,他也愿意腆着脸给法务大臣当狗。 但被法务大臣下绊子的时候也不少。 斗南趁乱在人群中狠狠拧了法务大臣的伤口两把,再想出手时,他的手被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 「痛苦已对等偿还。」 这个概念出现在斗南的脑中。 他双手沾的血里慢慢浮现一张支票,金额正好是“如果法务大臣不存在、他将得到的更多利益”。 “天啊……天啊!”斗南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前方人群的斗争进入尾声,越来越多的人被拒绝进入复仇。人群静立着围观最后的复仇者。 那是一个漂亮的男人,身量高挑,面容清秀。 是法务大臣最喜欢的那类男人。 斗南认识他,他是法务大臣的秘书。 “噗!”仿佛番西瓜被砸碎的声音响起。 漂亮男人喘着气丢掉手里的钢管,法务大臣充满欺骗性的和善脸皮连带着头颅一起扁扁地贴在地上。 他还没有死,骨折塌陷的胸口轻微起伏着。 这里不存在死亡,只有单方面的恐惧和复仇。 “够了,就这样吧。”漂亮男人对着天空喊道。 「那么,请接受新的时间线。」 漂亮男人身上开始出现重影,仿佛过去所有时刻的他都在此刻重叠,男人的身形模糊成一团,唯有眼睛如此清晰地望向斗南。 斗南浑身冰冷—— “不识趣的年轻人,哼,曝光?他要向谁曝光,谁敢看见这件事——1803号房,帮我处理一下。”法务大臣的声音如此在脑海中响起。 在梦境即将结束时,斗南难以自控地疯狂想着: 这些人的怨恨,在这场大台风后彻底消失了吗?! …… 并·没·有。 在过了几个月法务大臣正常出现、前任男秘书“失踪”的日子后,世界突然变了。 街道上,随处可见几只粉眼毛绒小怪物戴着工牌、叠罗汉般套进西装,在绿灯亮后歪歪扭扭走过马路。 马路另一头,一颗圆溜溜的大眼球伸出肉粉色的神经纤维挽住女人的胳膊,同时伸长另一根纤维及时拉住跑远的孩子。 没人觉得“丈夫”三米长的手臂有什么不对劲。 而“失踪”多时的漂亮男秘神色如常回到了工作岗位。 皮肤完好,身体健康,没有水泥和海水的痕迹,好像从未死去。 面对他的质疑,所有人都这么说:“您在说什么呀,山田秘书天天都有来上班呀!” 司法省里,从未有过恶评、仿佛法律化身的“法务大臣”伸出血管与他握手:“公平公正,不含私心,这正是吾等的职责啊。” ……啊。 但人得到权力后,怎能控制住自己的私心呢。 斗南在心底为自己狡辩着。 直到眼前的一切都变样时,斗南才从记忆的角落里看见了他经历过的所有“台风夜”。 ……怎么会忘记这种事呢,简直像规则有意引导他忽视这一切。 现在白纱被扯落,因为这次轮到他成为猎物。 法务大臣扁扁的延展的脸皮在脑海里反复闪过。 第106章 ……不,不不不!! 冷静一点斗南、想一想,有什么办法能够逃脱?只要是规则就总有漏洞的,就算是神也会有管不到的“擦|边”地带。 在他过去的所有经验中,这些“漏洞”和“擦边”成就了他无数次。 “……” 斗南想到了漏洞。 他必须以“受害者”的身份进入那个横滨。 …… 斗南的政敌发现,这个对手最近成了老糊涂。 在一次公开演讲活动中,斗南被“激进人士”打伤肺部住院。 这次应该够了吧?转入普通病房的斗南心想。 正在播放新闻的电视屏幕忽然闪了闪。 “大台风天气预报。” 年轻的主持人面带礼貌微笑出现。 斗南无法确认祂的长相。 祂似乎是男性吗? 祂有黑色的柔顺短发吗? 祂有四只眼睛、七双手、嘴巴是一扇金色小门吗? 人类能够理解的“外形”定义像水一般从祂身上绕开了,唯有祂紫色的眼睛仿佛穿透屏幕审视他。 “……无关市民不必出门——您必须出门。” 祂看到他了。 「请作为偿还者,准时出席。」 “啊——!!!!” 病房内响起斗南绝望的惨叫。 …… 侦探社内的两人不知道该如何宽慰脸色灰败的斗南。 “也许我真的疯了吧,我希望我是出了精神问题。”斗南的语气是一种木然的平静,“我不确定这些是不是幻觉,大台风,支票、那张支票确实没在现实里出现,只不过那段时间我投资的产业忽然股价飙升、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有时候我会觉得法务大臣是一个巨大的眼球,或者是一个月亮,也有可能是太阳?无所谓——” 他忽然停住了,眼神发直。 半晌,他慢慢转动眼珠:“……大台风是神的清算。” “伟大的、大台风,”他向空中伸出双手,“向台风献上珍宝,祭典,八十一位美男……” 第96章 神说不许有异能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请您不要激动。”作为此处唯一正常且善于社交的成年人,社长结束了这场混乱的对话,“虽然您这次是向侦探社发起委托,但我亲自在这商谈,那就好办了——我会安排初始公司提供安保,初始有世界最顶级的科技,气象控制器也有试验版可以使用——区区台风。” “区区台风。”斗南跟着重复。 “但是初始公司提供的安保很贵哦?” “不值一提。”斗南说。 “那么来签合同吧。”高大的男人愉悦地从口袋里掏出合同。 “……”乱步的眉毛跳了一下。 在斗南签好名并盖上私章的下一秒,全副武装的医疗人员破开会议室大门。 兔狲慢悠悠跟着医护人员走进来问:“你们聊完了吗?” 医护人员迅速给斗南打镇定剂并做好束缚,在五分钟内把斗南搬上了楼下的救护车。 法务大臣的电话打来:“给您添麻烦了社长。” “完全不。您事务繁忙,是我打扰您了才是——但除了您,我不知道谁能处理司法次官精神失常这件事,传出去会让政府公信力下降的吧。” 真诚地在关心政敌的身体健康、具备一切美德的法务大臣惭愧道:“我会向议会谏言,政府官员的精神状态也必须纳入考核啊,如果头脑发昏做出什么不理智的决策就不好了。” “政府应该是作为全人类幸福的领航者而存在的啊。” “……”高大的男人哑然,“您能这么想,那真是太好了。” 挂掉电话后,社长感慨般自语道:“感觉像是……神的伊甸园。”接着,他转向不知为何定定注视着他的乱步:“怎么了乱步,你今天很沉默啊。” 兔狲跳上乱步肩膀,它用尾巴搔搔乱步的侧脸:“对啊对啊,是发现什么了吗?” 碧瞳的名侦探坐在另一头的沙发上,他的目光仔仔细细地在男人身上扫视:“社长,再说一次我选择和你结为侦探组合的故事吧。” “……” 高大俊美的男人忽然翘了翘嘴角。明明是同样的脸,但此刻仿佛脱下了“社长”的外壳,露出属于自身的仿佛北欧月桂般的容色。 乱步继续说道:“为什么我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呢。” “现在仔细想来,我完全没有如何和你认识的清晰记忆啊。” 侦探社是社长为了践行道义、维护和平而成立的私人会社。 “品行高洁的武者”。 侦探社长的名声早在侦探组合之前就已人尽皆知。 ——绝对不可能是面前这个对寻求帮助之人装模作样毫无怜悯、随身携带危险品和巨额利润合同的人。 同时是不可思议的科技巨头,初始公司的掌权人。 “魏尔伦。” * “不愧是名侦探。” 魏尔伦彻底放下了“社长”的伪装,他放松地靠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所以你能为我解惑吗——真正的侦探社长是谁?” 对方的金发在乱步眼前晃过。 一旦掀开了记忆白纱的一角,更多真相随之暴露出来。 真正的侦探社长,受人尊崇的正直武者,被称为“银狼”的剑士—— “是……” 名字仿佛在后脑勺打转,像筷子夹弹珠般滑不溜手。 “是……” “——福泽谕吉。” 名侦探抓到了世界的破绽。 …… 世界在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的时候悄然改变了,连同人们的认知一起。乱步和魏尔伦不妙地意识到这一点。 “最近的大事件是名为‘组合’的北美军政集团策划的恐袭事件。”为了弄清楚一切变故从何时发生、自身的记忆出了何种程度的蒙蔽,乱步和魏尔伦仔细对比彼此的记忆。 “他们为什么要袭击横滨?”魏尔伦挑眉。 “这部分记忆也被遮盖了。” 魏尔伦点头:“在我的记忆里,几年前我曾调查过你——在作为‘社长’,已经和你合作很久的时候。” “你是为谁而调查我?” “不知道——好了,又缺失了一个人。” 越是细思自身的记忆,越会发现缺失了许多关键人物与动机。 例如初始公司另两位消失的掌权人、侦探社核心成员一定不止乱步与福泽谕吉两人。 “还有尔卡也是——哪有人会和浣熊共用一个名字的啊。浣熊那个名字读起来才是本体吧。”乱步吐槽。 那么,这些关键人物的共同点是什么? 非常奇怪,世界背后的超自然力量并没有增加或删除他们的记忆,而是选择了“遮盖”和“嫁接”这样更容易露出破绽的手段。 但也足够用了。 懒得细想、浑浑噩噩跟着习惯和感觉生活的人才是大多数,这些人永远不会发现真相,而且能反过来为察觉者编织集体幻象—— “你记错了吧,不是一直是这样吗?” 于是新的世界就这样充满瑕疵但又完美地运行下去了。 “既然我们两个的身份确实有问题,那我想这个也是真的了。”不用兼职两个公司的负责人·也不用迫于道义自愿无偿加班的魏尔伦愉悦拨出一个号码,“我总是隐隐约约觉得我应该有个可爱的弟弟,印象里这是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梦中出现的号码拨通了。 “嘟——嘟——” 电话在响铃结束前一秒被接起,混乱的爆炸声瞬间从听筒里传来,冷漠的男声带着不耐烦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啧,谁?” 果然是黑|道啊。魏尔伦想。 “那么,你是现任港|黑首领了?我亲爱的弟弟,中原中也?” 电话另一头忽然沉默一瞬:“……大哥、魏尔伦?” …… 事情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现任港|黑首领中原中也的记忆也被蒙蔽了一部分,但出于野兽般的直觉,仅仅是魏尔伦的通话出现在他面前,他就敏锐发现了不对并由此迅速回忆起有关魏尔伦的事。 三人迅速约定了会面地点。 地点在离侦探社不远的咖啡厅,魏尔伦与乱步立即步行前往,兔狲紧跟两人的脚步。 在等待最后一个红绿灯时,乱步忽然注意到街道对面人群中背着包、身形略微臃肿的男人。 他不假思索地喊道:“按住他!” 在乱步出声的同时,可疑男人猛地抽出藏在大衣下的砍刀,对人群进行无差别攻击。 和黑|帮共存、训练有素的横滨市民慌乱尖叫散开。 可疑男大喊大叫追赶逃跑的人群:“凭什么、凭什么只有我受罚!” “狗屁的台风审判!谁能审判老子?!” “我不会到那种地方去!”男人一把掀开大衣露出绑在身上的炸药,“你们都去死吧!” 第107章 他动作太快,精神也不太正常,话音刚落就点燃了引线。 在炸药即将爆炸的瞬间,男人脚下的地面忽然震动起来:“什……” 路面塌陷出一个巨坑,不偏不倚正好在男人脚下。因为他的随机砍人行为,此刻男人身边形成一片空地,掉进巨坑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地下深处传来。黑烟缓缓从裂缝升起。 有好事者大着胆子探头看向坑洞底部。坑洞太深了,隐隐约约能看到地下的东西。 市民们从未见过这样超出常理的事:“哇塞,和动漫里的超能力一样……危机时刻天降正义……” “……”乱步挂掉报警电话,皱眉。 “太巧了对吧。”魏尔伦将乱步护在身后,现在危险解除,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像是想到什么,他的视线在人群中搜寻。 “大哥。”街对面的巨坑旁有人喊他。 那是一个穿着短马甲西装、带着帽子的矮个青年,微长的赭发搭在肩上。他围着一条红色长围巾,在深色服饰的衬托下莫名透出股血腥味来。青年钴蓝色的眼睛锐利地看向魏尔伦和乱步两人。 记忆的白纱在瞬间被拂去。 魏尔伦对青年挥手:“好久不见,中也。” …… 黑手党的产业遍布各行各业,这间咖啡厅也是。 保密性极强的秘密包间内,中原中也面对魏尔伦坐下。 桌上摆着精致茶点,但除了兔狲,没人有心情吃东西。 很会读空气的兔狲缩回准备去拿甜品的爪子,在桌上正襟危坐。 “你就这么把异能展现出来,不怕被人抓走做实验吗?”魏尔伦玩笑道。 “我有注意控制异能范围,政府会解释是基建问题。” “你的异能,是什么?”乱步问。 “是——”在中原中也开口的瞬间,在场三人都顿住了。 这就是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明明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超出物唯物常识的事,但他们完全不感到惊诧。相反,内心有个极其容易忽略的念头在说—— 理应如此。 “……是控制重力。”中原中也手掌覆上桌面,他身上亮起微弱红光。接着,手臂搭在桌面上的乱步感到自己连着桌子漂浮起来。 “我收集过情报,世界上并没有超能力者。”魏尔伦轻点桌上的茶壶,茶壶违反物理规则顺着他指尖接触的一点悬在空中,“除了我们两兄弟以外——我们都能控制所接触物体的重力。” “原来如此。所以帽子君毫无疑问坐上了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位置。”乱步的目光在中原中也身侧转了转—— “那么另一个人呢,他的异能是隐身吗?” 中原中也的表情僵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有他能听到的嘲笑夸张响起,穿着白西装的鸢眸青年几乎要笑倒在地上。 他擦掉眼角笑出的眼泪。 “中也果然是没有脑子的蛞蝓啊,只是一个回合就被人看透了。” 第97章 礼物 桌上的茶杯被看不见的人拿起来,像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存在,茶杯刻意在魏尔伦和乱步面前晃了晃,然后猛地从中原中也头顶倒下去。 “混蛋太宰!”中原中也躲闪,但他的围巾不知什么时候被某人系在椅子扶手上,他一个趔趄,小部分茶水打湿了围巾。 围观兔狲发出无声尖叫。 始作俑者得意洋洋:“真可惜啊,瞄准的是中也愚蠢的帽子呢。” “……”中原中也指节咔吧作响。 但他没办法攻击到一个幽灵。 * 中原中也并不想成为首领。 从还生活在“羊”的时候起就这样了。比起成为领头人,他更希望融入伙伴中,作为和伙伴们并无差别的一份子生活着。 但是现在怎么就成为港|黑首领了呢? 中原中也对着组织的巨量报表头疼。 他写下的每个命令背后都担负着部下的人生,即使理性上知道主动放弃小部分人的生命就能够使伤亡人数变得更小,但他依然无法写下那残酷的命令。 ……那是活生生的、他的部下啊! 是不是有什么更好的、他还未想到的、能够保全更多部下性命的计划呢?中原中也忍不住想。 他的能力真的足以成为首领吗? 这种想法永无止境,因为黑手党首领的工作就是将人命放在天平上与另一端的筹码衡量。 中原中也讨厌这份工作。 ……完全想不起来是如何从前任首领手里得到这个位置的,他当时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要自己当首领啊? 明明在“羊”的时候,他还能当个挂名的“羊之王”,把这些不擅长的事务都交给真正的头领去操心。 ——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 中原中也怀疑自己熬夜太久把脑子熬坏了。 “首领,欧洲那边的基地被袭击了。”又有手下恭敬地前来汇报。 中原中也烦躁地在文件上点了点:“知道了。” 突然,中原中也感到一阵恶寒。 ——像是有什么非常、非常、非常、非常讨厌的东西正在靠近他头顶!! 即使一个人面对敌方基地的重火力,中原中也都没感受过这股仿佛从骨头里冒出来的警惕和恶感。 鸡皮疙瘩竖起,中原中也抖了抖。 组织里有什么不妙的东西,那个东西正在头顶来回移动! 中原中也无形的雷达线竖起! 港|黑内武力天花板·尽职尽责的中也首领充满行动力地跟着直觉雷达冲上天台—— “呼——”冷风扑面。 港|黑大楼的天台边缘站着一个人。 黑发蓬松,白西装袖口下露出绷带。 正准备往下跳的人听见天台大门开启的声音,他转过头,露出一双宛如深湖水底的鸢眸—— “噫!!” 对视的两个人同时发出巨大的嫌弃声音。 中原中也瞬间跳起向太宰飞踢过去:“青花鱼!” 非常熟悉死对头脑回路的太宰阴险一笑,但他避也不避,甚至径直张开双臂。 “!”中原中也猛然一惊,他身上瞬间亮起红光,改变自身重力方向收势。 但没来得及。 中原中也穿透了太宰,太宰的身影像水幕般晃了晃。 太宰在天台边缘猫一样蹲下来向下看,和站在大楼外壁惊愕的中原中也对上视线。 “怎么回事蛞蝓,连唯一的武力都派不上用场了吗。”他恶劣地说。 …… 坏消息:死对头再次出现在生活里! 好消息:双方因为相互厌恶程度太深、一见面就想起在原世界相互折磨的日子,从而想起了被世界遮掩的有关对方的情报。 总之,中原中也终于从繁杂的管理事务中解脱了! 虽然性格相性极差,但在正事上中原中也选择相信老搭档的能力。 但不出意外的话,死对头要在非正事外给他出些防不胜防的意外了—— 港|黑里最近流传起了古怪的传言。 “港|黑闹鬼啊。” “什么什么?!” “你不知道吗,首领其实是女性,她是传说中拥有魔镜的王后!” “最近首领的计谋突然变得好邪恶,就是因为她被魔镜取代了!她不甘的灵魂仍然在港|黑游荡进行复仇!” “……可是什么复仇幽灵会在我的麦片粥里加酱油啊?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打印机里有时候会莫名其妙打印出一些废纸,上面写着的。” “不、这听起来只是谁的恶作剧吧?!” …… 总之,就是这样的传言。 流言的中心·还是没防住意外·中原中也本人:“……” “混蛋太宰!!” …… “事情就是这样。”中原中也喝水润嗓子。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目前只有他能看见太宰。为了将大家的情报进行整合,他不得不认真听太宰说话并成为传声筒。 太宰:“我调查了港|黑前代首领的记录,结果查无此人,就好像港|黑此前一直被看不见的存在监管,直到被某个脑袋空空的小矮子接手……” ……也意味着他必须从时不时的垃圾话里筛选出信息。 中原中也决定在世界恢复正常后一定要把太宰吊在树上风干。 * 世界和记忆确实存在问题。 中原中也不可能会主动当首领,魏尔伦不是侦探社社长,幽灵太宰能与物体交互但没有任何人能看见,只有乱步不存在身份问题。 大家的记忆都被遮盖了一部分。 “只能从‘大台风天气预报’入手了吧。”众人沉思。 只有特定人员才能看到的“天气预报”,似乎是一切的根源。 第108章 天色已晚,众人暂且解散各自进行调查,魏尔伦开车送乱步回家,兔狲毛绒绒地跟上,从即将关闭的车门窜进车内。 车辆越过步行的居民安静驶在街道上。在道路尽头拐角处,一株歪倒的向日葵从院墙栏杆里探头,巨大的花盘几乎压断枝干。 在魏尔伦还是“社长”的时候,乱步突发奇想要种向日葵炒瓜子吃。 “种得不错嘛。”魏尔伦吹了个口哨。 谁说乱步是侦探的巨人、生活的矮子来着? “你……”魏尔伦转头,调笑的话卡在喉咙里。 乱步湿润的碧色眼眸悲伤地注视着向日葵。 车辆转弯,种满植物的两层小屋展现出全貌。 爬藤蔷薇几乎把一侧栏杆的缝隙挤满,栏杆后小半个院子种满了乱七八糟的向日葵,有些几株栽在一起,有些间隔太大,被人补种了一棵小番茄。 小番茄已经熟透了,穿着围裙的高个女人正拿着篮子采摘。 她看到了乱步,直起身来对他轻轻挥手:“欢迎回家,乱步。” …… 重要的家人都在市里工作、因此从乡下搬到城市生活的太太依然保留着自己的生活习惯,小巧的院落充满田园生机。 她把小番茄洗净去皮丢进锅子,转身温和问道:“乱步,你是有话想对我说吗?” 今天回家格外沉默的乱步像小鸡一样跟着温柔的太太在家里打转,他身后跟着更矮小的兔狲。 乱步遗传了爸爸的小个子基因,要比太太矮一个头。两人一狲像信号标在家里转来转去。 “让我猜猜,”推理能力更甚乱步刑警父亲的太太问,“偷偷去现场被爸爸发现了?” “……我没有主动插手,不算不守规矩。”乱步闷闷说,他孩子气地抱住对方,把脸埋进对方怀里。 “妈妈。” 他温柔的、身上带着小番茄枝干折断味道的妈妈。 “好啦好啦。”太太无奈地擦擦围裙上两点深色水迹。 眼睛红红的孩子用力抹掉眼泪,像是看不够妈妈的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深吸一口气,嘴唇嗫嚅几下,最终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妈妈,我为什么会和魏尔伦在一起成立侦探社。” 空气安静了一瞬。 “……” 正直的、好好将乱步教导成人的太太直到此时也是孩子的榜样。 她直面了这个问题。 “……在你十四岁的时候,我们全家出门旅行。”她的眼睛蒙上雾气,声音缓慢平静,“结果有被爸爸抓住的犯人越狱报复,混乱中你迷路走失了。” “你昏倒在公园里,是偶然路过的社长在公园里找到你并照顾了你一段时间。” “回家后,你告诉我们很喜欢这个新朋友——‘这种笨蛋离开我要怎么办啊’,”太太学着小乱步的口吻忍不住笑了声,“你发誓要好好照顾这个朋友。” “如今你已经长成优秀的大人了啊。”太太微笑着,眼里闪着光摸了摸乱步的头发,“我亲眼看见了。” “现在,你的疑问得到解答了吗?” “……” 乱步只是再次用力地、深深地拥抱她,而妈妈也回应了他同样的怀抱。 …… 即使是如今霓虹最受敬重的刑警,也有惧怕的事。 天生表情严肃的小个子刑警感受到妻子和孩子之间微妙的氛围,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妻子和孩子不说话。 爸爸轻手轻脚为妻子和孩子装了碗饭。 “……”妻子和孩子依然不说话,有点挑食的孩子今天居然夹到什么都往嘴里放。 “……!” 情况非常不妙啊!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爸爸试图打破这种现状:“乱步,我们来进行推理比赛吧!” “我知道你对市中心那个案子感兴趣——我在现场看到你了——出于职业道德,我不能给你透露我掌握的内部资料,你只能用自己的眼睛得到的信息进行推理。” “抱歉了乱步!”刑警爸爸有意做了个夸张的怪相,“但这是大人的特权!” 但一向好用的手段这次完全没起到作用。 一滴眼泪掉在桌子上。 像是再也压制不住哭泣的心情,乱步发出一声响亮的抽噎。 “案件既是人为也不是人为。” 他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猛地吸了吸鼻子,哽咽道:“真相是……” “这个世界是我的朋友送给我的礼物啊!” 第98章 世界要爆炸了 爸爸:“……” 果然是他想的最坏的情况。 妈妈和爸爸无奈对视一眼。 “孩子太聪明对父母来说真是非常大的挑战啊。” 乱步两手紧紧握住妈妈爸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不起、对不起……但是……” “我们知道,我们知道。你一直做得很好,乱步,这次也是。”同样泣不成声的太太努力牵起笑容,她轻轻捧起孩子的脸为他擦去泪水,“能够亲眼看到你如今的样子,我和爸爸都为你感到骄傲。” 强行克制住自身的情绪,太太看向乱步身侧,那里空无一物。她问: “接下来怎么办,按照传统故事发展,我们是不是要变成白鹤消失了?” “什么?”乱步跟着看去。 就像没人引导就无法看见树林里的小鸟,此刻,一直被忽略的东西终于被他察觉—— 毛绒绒的大土豆并拢脚安坐在垫子上。 “你终于发现我啦,乱步!” * 天哪! 不愧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居然真的察觉到了所有被遮蔽的记忆! 我再也不用当无人在意的背景板了!! 我狂喜蹦起来和太太握爪:“谢谢谢谢!” “呃,不客气?”太太懵懵地说。 下一秒,我被乱步猛地抱起来,他哇哇大哭:“源!!” 他的眼泪把我半边脸上的毛毛都沾湿压扁了。 “我这次没遇到你,但是我也是高兴的,不对、还是有点不高兴……”乱步语无伦次说着。 十四岁时的那场意外之后,他应该再也见不到父母的。 但在这个新的时间线里,一点小小的巧合保全了这个家庭——乱步不用再孤单一人流浪、被无法理解他的警察学校和各行各业赶走、最终饿着肚子在公园里对奇怪动物乞讨。 “我真的很高兴……” 新的记忆出现在突然想要种向日葵的那一天—— “社长,我想在侦探社种向日葵。”无聊的名侦探这么对金色头发的社长说。 “侦探社没地方啊,种你自己家里吧。” “但——” 乱步愣了一下。 是啊,为什么不种在家里的院子里呢? 被修改的时间线悄悄拼接在“过去”,“过去”的幼年乱步此刻正在经历新的人生。 侦探社员工宿舍门牌上“江户川乱步”的名字在无人注意的时候隐去了。 下班时间到了,有车开到侦探社楼下,严肃的男人敲响大门:“乱步,回家了。” “今天警局没什么任务,所以我来接你了。” 不会自己坐车·名侦探困惑。 “爸爸……?” 天生长相严肃的男人故作惊讶,冲淡了他周身冷肃的气质:“怎么了,今天是想尝试自己坐电车回家吗?” “不、”想都没想,乱步下意识拒绝了,就好像一旦错过这次,就会失去什么渴盼已久的机会,“我要和你回去!” …… 家里暖黄的灯光照得所有东西都朦朦胧胧,乱步感觉自己像喝醉了酒。理智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但它们沉在意识深处不愿上浮。 眼前的一切好像都是虚假的,但定睛一看,它们又清晰得无比真实。 “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吗?”妈妈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 不是这样的,有什么东西…… ——不要去想。 潜意识轻声警告着。 “……” 乱步眉头松开,他兴奋比划:“妈妈,我想种向日葵!” …… 金色的向日葵,鲜红的小番茄,推理游戏,大扫除,临睡前两个晚安吻。 一切都如同梦境般美好。 但现在梦该醒了。 乱步无法再忽视不对劲的世界。 消失的异能者,台风审判,被抹除存在的朋友。 名侦探理应拯救朋友,为世界拨乱反正。 而代价是早已失去的幸福。 “我不想说再见,无论是对源还是对妈妈爸爸……”乱步紧紧抱着兔狲抽泣。 但他已经是能够负担伙伴们期待的大人了。 社长,与谢野小姐,国木田,敦,谷崎,贤治……他们都在等着他去拯救。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妈妈和爸爸紧紧环抱乱步如同满月。 第109章 月亮的其中两片早早落下了,待到最后一片落下时,她们又将变成完满的圆。 …… 呃,好挤。 我有点不能呼吸了。 被三个哇哇大哭的人紧紧挤在最中心,悲伤的告别氛围弥漫,这个时候我应该安静做一个不会说话的玩偶。 但是我有点不能呼吸了! “抱歉打断你们。”兔狲从喉咙里挤出变调的尖细声音,“但是妈妈和爸爸都不会消失。” “……?”哭声突然一停。 不愧是一家人,三个连抽泣节奏都能保持一致的人同时打出一个问号。 “新世界的时间线被重新裁剪拼接的时候,我偷偷暗箱操作了一下——剪掉原命运里出意外的那一段,接上空白全新的一段。”我解释,“妈妈和爸爸也察觉了吧,你们是怎么躲过那场致命意外的?” “……没有那段记忆。”太太苦笑,“睁眼的一瞬间,我们已经在这里,周围的人都说我们家已经搬来一个月了。” 记忆最后所见的景象,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幸免的灾祸。但她们确实完好地站在这里——虽然她们莫名其妙就“老”了十二岁。 但能活着看见孩子长大总是好的。 深谙世事的成年人非常懂得偶尔不要追根究底、珍惜眼前的道理。 融入十二年后的世界对两个智力远超平均线的成年人来说并不难,尤其是在有冥冥中某种力量帮助她们糊弄过去的情况下。 她们的记忆也在增加——在逃过意外后,和孩子相处的记忆。 这些记忆并不是线性的,就好像过去的十二年变成一道数独,神随机地把她们丢进格子经历新人生、填补“过去”的空白。 ……能活着就很好了。 被混乱的记忆搞得头昏脑涨的两个大人安慰自己。 总有一天,她们新的十二年人生会被补全,到那时候,生活就会再次恢复平静。 ……真的会恢复平静吗,这一切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在文艺作品中,关乎生死的交易总是最贵的。 妈妈和爸爸忧虑地仰望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直到有一天,照常被爸爸接回家的乱步肩上蹲着一只兔狲,他一无所觉地把它带进家来。 于是,妈妈和爸爸知道告别的日子到来了。 她们眼中的兔狲并不稳定,有时只能在眼角余光中偶然瞥见,交流也是不可能的。 它仿佛是一个宣告结束的符号,是告死天使的阴影。 ——话说现实里的死亡使者原来不是鸟人,而是兔狲吗?? 终于在今天,乱步问出了有关世界秘密的问题,而兔狲也如同命运般稳定地在旁边出现。 事情发展丝滑如剧目,氛围衬托至离别的高|潮,达摩克里斯之剑落下—— “你们不会消失哦。”兔狲语气随意,抖抖被她们一家三口挤乱的毛。 “告死天使?那是谁啊?” ——达摩克里斯之剑是饼干做的。 “你的意思是,‘在未来复活’、‘突然出现的兔狲影子’,如此有宿命感的事情,其中没有任何内在关联吗?!”爸爸不知所措地瞪大眼睛,“没有代价、完全是免费的?!” “对啊。”我莫名其妙,“你们在脑补什么啊?虽然是霓虹人,但是也要少看点动漫哦。” “……” 身为刑警的爸爸表情突然变得好复杂! 我算是理解乱步为什么会是这个性格了,他妈妈爸爸都这个年纪了还很有想象力啊! 好! 该说正事了,我转向乱步:“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如果我的幸福要用社长他们的消失为代价,那我不喜欢。” “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你想去见他们吗?” 爸爸打断对话:“等下、你想对我的孩子做什么啊,这话听起来很不妙啊!” 更聪明冷静的妈妈微笑着捂住嘴将他拖走:“让孩子们自己处理吧。” * 新世界起源于白雾弥漫的晚上。 “神啊,神啊,这世界充满罪恶——” 成为特异点的费奥多尔融入了展露真实形态的世界意志。 人的意志是有力量的。费奥多尔的愿望过于强大,活了一千年的灵魂远超世界意志浅薄的人格,于是,权柄被更强大的意志掌控了—— “异能者不应该存在。” 于是所有异能者被抹除了。 “世间不再存在罪孽。” 于是大台风天气预报出现了。 罪人和复仇者在雨夜进入废弃的旧世界,罪人的罪孽在时间轴上被彻底清除,世界生成无瑕疵的“新人”取代他们的位置,死者复生,一切怨恨都消失在诞生之前。 “但他这样搞是不行的啊。”我说,“现在的世界是由破碎的时间线组合起来的。比如上次的台风审判发生在天气预报的前几个月,所以那个推理小说家才能写出‘预言小说’。你家的情况也是,你们先经历了‘现在’的团圆,之后才经历了‘过去’的生活。” 这个世界维持着“现在”的同时,正在一点点改写“过去”,将自己的路引向指定的“未来”。 也许凭费佳的智力和灵魂强度能撑到将人类存在以来的所有罪恶都清算完毕、所有“过去”都重构完成的那天,到那时,时间线又能汇成一股向前流动。 理论上来说,他确实能创造出一个过去不曾有过、未来也不存在罪恶的世界。 “但一个独立宇宙的能量是有定数的。即使提取出这个宇宙所有能量,也无法将乱七八糟的时间线完美融合在一起,维持这样的世界所消耗的能量会超负荷。” 我凝重道:“世界最终会爆炸的啊!” 第99章 犯罪练习生,乱步参上! “我们必须阻止费佳。” 说起来挺丢人的,作为世界意志居然会被人抢走权柄。 我心虚地避开这个话题。 都怪狡猾的费佳太会挑时间了!那个时候我正好因为私用权柄复活太宰觉得羞愧、“想要逃避”的心情占了上风,一时不查就被费佳顶号了。 费佳他说着什么“让神恢复伟大”“创造没有罪恶的世界”就冲进结界里来了! 明明为了尽量减少对世界的影响,我都设定了不允许其他活物进入结界了,谁知道他会卡自己异能的bug变成特异点进来啊! 特异点的本质就是能量,这下和结界相似相溶了! 我就说相似相溶是宇宙真理吧! 他偷袭我的时间太猝不及防,像那个什么传统东亚家长“都是为了你好”一样就硬要把我变回没有私欲的世界意志。 难道只要人活久了、就算身体没有变老也会变成老顽固吗?! 他怎么敢假定我现在的形态不伟大的!他知道我从刚转生的木头人类变成现在这样善解人意、超级会读空气的样子付出多少努力吗?! 他根本不知道! 要不是我紧急把自己的人类部分分裂投放进新世界,我就要和旧世界里作为世界意志的那部分一样当无情的秩序维持机器了! 一想到我多年的努力差点被费佳一键清零,我就气得跳脚! 我磨刀霍霍:“社长他们作为异能者本来要消失的,被我保存在废弃世界里了——我们现在就去救他们,然后暴揍费佳!” …… 三人一幽灵一狲再次齐聚秘密包间,但这一次,兔狲没被忽略了。 “源现在在这里。”乱步做出环抱着什么的动作,他示意其他人看向他怀里的空气。 “呀吼~”兔狲挥爪。 这次,魏尔伦和中也他们终于能够看到兔狲的存在,与此同时,所有被蒙蔽的记忆显露出来。 “源!”x3 “是我是我,安啦安啦!”我双爪下压示意大家不要太激动,飘浮起来挨个给三人一个抱抱。 我欣慰地看向好好站在这里的前暗杀王·魏尔伦、港|黑干部·中也、前港|黑干部·太宰,这三个按费佳的标准在第一轮台风审判里就应该死了又死最后被抹杀存在的人:“挺好,都还活着,要保下你们还挺费劲的呢!” 按费佳的愿望,中也和大哥作为异能者应该被抹除的,但他们正好是特异点生命,所以钻了漏洞被放进新世界。而太宰当时处于生死边界,我的愿望是让他回到此岸,所以他就以薛定谔的活着状态被卷进来了。 除此之外—— 兔狲向某个方向挥爪,隐秘的波动在空气中震荡一下。 “那是什么?”被兔狲的动作带动、从而隐约能察觉到某种存在的中原中也问。 “去,去!”我赶走围上来的带着工牌的粉眼球,转头解释,“是,嗯……” “类似勾魂使者的工作球员!” “球员……?”魏尔伦打出问号。 踢足球那种吗? 是被踢的那种。 工作眼球拿着标红的逮捕单。罪人逮捕工作再次被干扰,祂们等了一会儿,干扰源依然没有消失,于是这些球圆润地走了。 第110章 下次再来抓这几个人。 * 总之勇者小队集齐! 接下来的计划就由最了解两个世界的本大王来讲解! “要想阻止费佳,必须夺回权柄。”我在小黑板上画示意图。 “我被拆成人性和权柄两部分——人性就是在下,而权柄留在废弃世界里——废弃世界现在被独立出来作为怨恨刑场了。” “问题在于,我作为纯粹的人性无权打开新旧世界的通道,也就没法收回权柄。” 不出所料,在场众人闻言都紧皱眉头。 “但是!” 故作遗憾地说完上述困难,我激昂宣布:“非常凑巧,我们这里还有一点点权柄的力量存在!” 古话说得对啊,祸兮福之所倚! 在很早的时候,我从中也的核心出逃时不小心被切成两半,导致外面的我变成幽灵踏上旅程、残余在核心里的我继续坐牢—— 留在核心里的那一点点权柄也是权柄。 这哪里是坐牢啊,这是备份啊! 复活吧,另一部分拥有权柄力量的我!! “新世界是在结界、也就是‘我’的内部创造出来的,我对内部的事物都有一定控制权,所以只要中也保持异能开启状态,我就能引出那部分我进行融合。” “融合后,这一点权柄碎片会被废弃世界里的权柄主体吸引,这样我们就能找到旧世界啦!到时候只要打败费佳的意志、夺回权柄控制权就行!” 众人鼓掌。 计划全员通过。 中原中也身上亮起红光。 兔狲漂浮在他面前,在中原中也的心脏处,渐渐浮现一点粉色光芒。 有点亮得扎眼。 还有更扎眼的。 “嘀哩哩嘀嘀哒!”兔狲非常有仪式感地唱着乱七八糟的魔法少女变身伴奏。 粉色光团脱离中也的身体后,它张开前爪对准光团,大喝一声:“魔法兔狲,融合!” 一瞬间,众人面前仿佛升起了一颗小型太阳,他们不得不举起手遮挡在眼前。 “……” 光芒熄灭,乱步放下手,在他面前静静悬浮着一把古朴的钥匙。 乱步张开手,钥匙落在他掌心。 “原来是这个球员……”魏尔伦忽然说。 他走动几步,像是想绕开脚边的什么东西。 没了兔狲的干涉,工作眼球终于能逮捕逃逸已久的罪人。 祂们伸出纤长的神经缠绕住魏尔伦和中原中也。 另一颗小腿高的眼球站在幽灵太宰面前,祂的神经缠上面前的人,但缠了个空。 神经掉落在地。 “……” 太宰和眼球面面相觑,接着一幽灵一球同时看向地上的神经。 “……” 太宰莫名觉得自己从一颗眼球表面看出了茫然。 他稀奇地拍拍眼球顶部。 手感是温的。 “这是源酱的眼睛吗?” 大概因为太宰介于生死之间,不被世界承认的同时也不被限制,他自身就是独立存在于新世界的一个“小世界”。 眼球被他“看见”的同时也被他的幽灵世界“捕获”了。 此刻仿佛出现了不存在的系统提示:【现在眼球能被幽灵交互了!】 太宰“嘿咻”一声把工作眼球举起来,他对上眼球粉色的虹膜。 “……” 手欠猫猫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那不是虹膜,也不是粉色,而是发展中的星云。 工作眼球无感情的内部也孕育着新的世界。 即使被奇怪的东西抱起来,规则化身的工作球员也没有任何波动,在意识到逮捕对象能够碰到祂时,祂再次将神经缠绕上去。 神经落在地上。 很遗憾,幽灵单方面拒绝了祂的交互。 “咻!”太宰手上忽然一空。 一只戴着工牌的粉眼兔狲举着眼球落在地上,清除了这里卡住的进程。 被释放的工作眼球决定暂时延后这个抓捕任务。 祂走开了,也许在不久后又会来到幽灵面前。 太宰看清了粉眼兔狲的工牌,是熟悉的工号6458972。 那个给他配过bgm的工作兔狲。 太宰试探:“源酱?还是说工号6458972?”眼前的兔狲和源酱的兔狲形态没有任何差别。 粉眼兔狲比起眼球表现出了更鲜明的情绪,它左右张望一下,确信眼前的幽灵是在叫它后,人立起来张开前肢做出一个夸张的刻板惊讶。 “吓!”它偷偷按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旁边的录音机,录音机发出人类倒吸气的声音。 “……” 太宰确定了,这些工作狲员的确来自于源。 这一脉相承的仪式感。 “嘁。”见幽灵没有其他反应,粉眼兔狲顿感没劲地走开了。 另一边,被其他眼球缠上的中原中也试图把丝线一般的神经从身上扫下去,但他的手穿过了幻影。 “看来这就是审判了。”没有罪孽但拥有钥匙的乱步顺着魏尔伦和中原中也身上的神经丝线望向天空。 丝线悠悠延伸向遥远明亮的太阳。 乱步被强光刺得眯起眼睛。 “源变成了钥匙,没有她干涉规则,魏尔伦和帽子君会进入下一次清算,到时会变得更麻烦。” “我们现在就行动。” 乱步把钥匙交给太宰。 钥匙的本质是“开启”,能够打开两个世界的通道,但乱步他们是属于新世界的生命,并不被允许穿过通道。 但又恰巧! 这里有不属于新世界的存在——一个处于生死之间、本质上是另一个独立小世界的幽灵。 幽灵太宰解下手臂上的绷带缠绕在三人身上将他们纳入幽灵的小世界,准备穿过世界通道进入废弃横滨—— 但计划出现了一点阻碍。 “不行。”乱步摇头。 失去钥匙后,乱步眼前的世界就恢复了正常。 无罪之人不会看见这个新世界的真相—— 街道上没有大眼球,没有粉眼兔狲,只有忽然转性、翻然悔悟的人们。 世界在变得越来越美好! “……我得去犯罪。”乱步思索。 第100章 两只魔兽 废弃世界是怨恨的刑场,无罪之人无法穿过通道、不被允许进入其中。 但犯罪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两个平平无奇的男人从政府大厅的侧门进入。 “你们怎么进来的?请出示工作证。”保安狐疑地拦住两人。 一高一矮的男人对视一眼,下一秒,矮个撩起衣摆拔出枪顶在保安头上,他扬起大大的笑容:“不许动。” 人来人往的大厅内安静了一瞬,接着人群爆发出尖叫。 “谁跑我打谁喔。”矮个男冲天花板开了一枪,他的语气跃跃欲试,像第一次去游乐场的孩子。 电火花一闪,大厅的大门被锁死,没来得及逃走的人瑟瑟发抖抱头蹲在防弹玻璃门前。 矮个男四处张望了一下:“还是不够啊。” 不够什么?人质还不够吗? 没有配枪、试图反击但是被高个一下撂倒的保安想。 “那就去办公室看看吧。”高个无所谓地说。他对蹲着的人群边缘扫射,再次激起一片尖叫,弹孔在地上形成一圈绕着人群分布的完美圆弧。 他笑着吹了吹枪口轻烟:“乖一点,不要偷偷逃走哦。” …… 另一边,矮个对办公室门锁开了两枪,一脚踢开门:“打扰啦!” 他一矮身,躲过门后视野盲区袭来的椅子。 中年人一击不成,但并没有束手就擒,而是拉开距离寻找歹徒的破绽。 即使歹徒手中有枪。 坚定勇敢,如人们希望的那样。 “好吧,看来你也没用了。”歹徒忽然失去了兴致,他像拿玩具一样拎着手|枪,规规矩矩地拉上门,“再见。” “?”中年人懵懵的脸消失在门后。 高个男人鬼魅一般出现在矮个身后,他了然:“这个也不是。” “其他办公室我都检查过了,他们都被眼球替换了。”高个男、也就是做了伪装的魏尔伦说。 “那即使劫持他们也不能算罪孽了。”伪装得完全变了一个人的乱步皱眉,他摸摸脸上的肤蜡,“好闷。” “不过他们都没认出来!”行动前故意去爸爸的必经之路上碰瓷摔倒的乱步饶有兴致对着窗户倒影端详自己的新脸,“好厉害!” “小意思。”让世界各国头痛的暗杀王轻飘飘地接受了赞美。 …… 经过魏尔伦的确认,把持着公权力的机构几乎都被规则化身的眼球替代。 乱步只能从别的方向入手—— “抱歉各位乘客,电车突发故障,请在下一站下车。” “不要啊——!我会迟到的!”上班族们发出怨恨哀嚎。 第111章 “抱歉各位游客,乐园电压忽然不稳,今日暂停营业,请于售票处退票。” “呜哇——妈妈!”期待了一晚上的小孩们大哭。 …… 知名粗点心店梅堂门口排着长队。 “让让,知名劫匪来了。”有人这么说着,紧接着一声枪响。 “啊——!”训练有素的横滨市民一呼而散。 呆滞的店员看着一高一矮两个人拿着枪走近。 “请给我把所有新品包起来。”矮个子笑容纯真地把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 “我不付钱。” …… 街边长椅旁,两人一幽灵围着去掉了所有伪装的乱步。 乱步身边放着巨大的袋子,他摸出又一个粗点心,哇呜一口咬下。 嚼嚼嚼。 粗点心,各种意义上都充满罪恶的味道。 “喔喔喔,终于够了!”乱步猛地睁开眼睛,含糊不清地说。 视线里,有工作眼球向他围过来。 “开始吧。” 幽灵太宰用绷带连接起其他三人,接着,他拿出钥匙。 太宰四处看了一圈寻找能插钥匙的门。 最后,他视线落在长椅旁的旧邮筒上。 准确来说,是落在邮筒取件的钥匙孔上。 “……打扰别人是不好的,那么只能用这个了吧!”话是这么说着,表情明显兴致勃勃的太宰果断把钥匙插进锁孔里—— 明显比锁孔大了一圈的钥匙丝滑地插进锁孔一转,轻轻一声“咔哒”。 太宰拉开了“门”。 “门”内是白色的。 空旷的内部悬浮着碎裂的白色石柱,粉色光点汇成长河延伸向空间中的不知名一点,如同路标。 “走吧!” …… 只是一睁眼,世界就变了个样。 在穿过“门”前,那个横滨还是白天。但废弃横滨内,巨大的银月高悬夜空。 此刻他们站在街道上,向不远处望去,银月下矗立着那座废弃骸塞,如同静默的老人。 那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白雾之夜在下雨。 废弃横滨仿佛被神从时间长河上摘出来了,雨滴在空中凝固,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缓慢速度下降。 “哇哦。”穿着白西装的太宰从两侧商店的玻璃窗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进入真实世界后,他不再是幽灵了。 街道上静悄悄的,风凝固,雨也凝固,仿佛横滨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他们向骸塞走去。 雨点凝固在空中,走动时会迎面撞上水珠。随着人体走动,静滞空气如同黏稠糖浆般流动。 “……”乱步抹了把脸,总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好怪异。” 骸塞并不远,他们很快到了废弃高塔底部。 魏尔伦绕着塔底走了一圈:“楼梯被炸毁了。” 罪魁祸首之一·太宰装傻:“那真是太不巧了!” 好在这里有两个重力异能者。 魏尔伦身上亮起红光,带着乱步踩上高塔外立面。 “噢噢!”乱步新奇地朝向地面看了看。转过头,月亮不在他的头顶,而是在前方,仿佛用力奔跑就能到达。 另一位重力异能者和无效化异能者面面相觑。 “嘁。” 中也一把单手扯住太宰白西装外套。没有直接的身体接触,他身上顺利亮起红光冲上塔顶。 “喂喂,这种服务我可不满意啊!”被拎住外套后片、不得不像被掐住翅膀的鸡一样用力向下卡住、防止自己摔落的太宰大喊大叫,“随时都会滑下去,完全是坐在蛞蝓滑溜溜的背上啊!蛞蝓司机,差评!!” “闭嘴死青花鱼,再啰嗦我就扯住你脖子上的绷带把你吊上去!” …… 站在骸塞高塔上,银月更显巨大。 几乎给人一种月亮就落在塔尖上的错觉。 注视着如此巨物,心底不由自主爬出细密的不安,脑袋开始胡思乱想。 银白的巨大月亮,就像青黑天幕的眼球。 ……不,它确实是眼球。 即使肉眼看去是月亮、就连月面的月海阴影都能看清,但灵魂深处传来的灵感从未如此清晰过—— 世界正在安静地观察他们。 而且离他们很近。 眼球背后的控制者凑近了观察他们,在这超脱时间之外的废弃世界里,祂的吐息要在百年后才能扑上他们的面颊。 “我们要打败的就是这个东西吗?”魏尔伦有些头痛,“这可不像是能被人力打破的啊。” “人类做不到的话,就让特异点来试试吧。”中也丢开外套,轻轻转了转手腕,“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说得也是——太宰君,之后要麻烦你了啊,还请尽量保住我们的性命。”嘴上说着成年人畏畏缩缩的丧气话,实际身上比弟弟还要更早亮起红光,魏尔伦向着月亮跨出一步。 一旦开启特异点的力量,中也和魏尔伦就无法依靠自己回到人的这边。 但他们不允许自己后退。 “汝阴郁污浊之宽恕……” “……有如每月一次的鲜血涌流。“ 本就粘滞的空气静止了一瞬,接着,高塔之上爆发出强大的余波—— 两只外形有些相似的巨兽从建筑废墟中缓缓抬起头颅。 那是曾在人间出现过一瞬的魔兽“吉格”与“荒神”。 魔兽体表流动着黑红的熔岩,随着每一次呼吸向外传送着能震动空间的波动。 那不是熔岩,而是重力场在极致压缩下产生的空间扭曲。 靠近如此大的引力源,魔兽旁边的建筑正在一点点崩解。 “咳、咳!”太宰半跪在掩体下,他震惊地看向远处如同山岳般高大的魔兽,“……开玩笑的吧。” 按理来说,指示式应该只会让两人开启类似“污浊”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依然能够保持人形。 从前还在港|黑的时候,经历的数次危机已经证明了“开启污浊后使用无效化解除”的可行性。 即使是魔兽“吉格”,在太宰经历过的两次世界线中,也必须是使用超规格武器“壳”对特异点进行“充能”才能够开启的形态。 但现在,远处两只魔兽散发出的力量让太宰的骨骼都在隐隐作痛。 先不说无效化能否对魔兽产生作用,他现在都无法靠近祂们。 ……这样下去,魏尔伦和中也的结局是连带着自己和整个横滨一起被黑色重力焚毁。 太宰面色凝重。 “不、等一下。” 乱步眯起眼睛,魔兽离得太远,黑红的光影响了视线,他勉力辨认了一会儿。 在魔兽额间,一块暗红色的光芒内部,似乎有人影晃动。 与此同时,从出场起就呆住的魔兽们终于动了——祂们歪了歪头,像是吓了一跳般走了一步,动作间又摧毁了一片建筑。 ——魔兽们看上去和祂们的身体不太熟。 “……他们没事?” 第101章 【你好】 握在太宰手中的钥匙忽然光芒大作:“什——” “嘀嘀嘟嘟咚~欢迎勇者们登入真实世界!” 充满未来科技风格的光屏闪现在太宰和乱步面前,远处两只魔兽面前同样弹出巨大光幕。 魏尔伦和中也的脸出现在光屏一角。 ……队内通话? “邪恶的鼠鼠夺走了世界意志的权柄,请帮助世界意志拿回自己的东西!” “来组队完成挑战吧!请看新手教程——” 光幕下方出现两个拿着棍子的像素风豆丁人,还有两只头顶钥匙的黑红魔兽。 光幕顶端,像素月亮开始向外吐星星,月面出现一个锁孔。 豆丁人开始在底部左右移动,魔杖自动喷出像素点攻击星星。 魔兽飞起来,穿过星星的空档,将钥匙插进月面锁孔。 屏幕上跳出胜利结算。 “请豆丁人玩家清除障碍,为魔兽玩家保驾护航吧!” 众人:“……” 这完全是古早像素游戏吧?! 光幕自顾自播报:“游戏准备开始!” 世界背后的两股力量也在博弈,权柄的原主人将超出人力的战场变成游戏。 肉眼可见的范围内,地面震颤起来,建筑物缓慢风化消散。 太宰和乱步脚下一空,骸塞高塔倒塌了。 地面蠕动平整,砖石规整如棋盘。他们缓缓降落在平地上,远处的海面如镜反射着大片月光。 “好了,场地有了,武器呢?”太宰兴致勃勃地环顾一圈。 叮铃—— 两人面前忽然亮了一下,两根散发着压迫感的深黑魔杖分别悬浮在他们面前。 于此同时,天空高悬的巨大银月裂开一条伤口。 伤口向下流淌深红的河。 红河无声注入海洋,海面倒影晕开红色。 第112章 红河在向外扩张。 伤口是另一个领域的通道。 猝不及防的,月光下的四个灵魂看到了祂。 【那边的世界是什么呢——】 灵魂们不由自主地探究着。 “检测到1000+画面,已开启成年人类保护。” 光屏的声音及时拉回了即将陷入谵妄的灵魂。 眼前的世界花屏般闪动一下。 地面上的人回神。天空中,月亮上出现的是一个锁孔。 像素风的。 锁孔看上去不再流血,而是向外喷出红色星星。 “……”太宰伸手握住面前同样变得无害的黑色魔杖,“这个,是一根筷子吧?” 他语气失望。 魔杖顿了顿,跳起来敲了一下他的头。 “来了。”乱步接受良好地举起魔杖对准即将落下的星星,“唔……阿瓦达啃大瓜?” “轰——!”魔杖顶部发射出脸盆粗的激光,击中星星在空中引起巨大爆炸。 乱步:“哈哈哈哈哈!” 乱步在此刻领悟了爆炸的艺术。 …… 那道激光仿佛成了攻击的信号,从月亮上落下的星星呈爆炸式增加。 即使超出人力极限的战斗被降维成“游戏”,想要以人类之躯对抗权柄也过于艰难了。 “我跑不动了!”乱步气喘吁吁扑倒在地,顺势一个翻滚躲过坠落的星星。 被星星击中并不会马上死去,祂会像擦掉皮肤上的水珠,轻轻带走灵魂的一点生命力。 擦啊擦,擦掉一层。 擦啊擦,灵魂的外壳越来越薄,露出里面的内核。 月亮会捏住内核,轻轻咬开他们。 衔着钥匙的魔兽像被挖掉几勺的布丁,祂们摇摇晃晃地控制重力向月亮飞去,闪避不及被密集的星星击中,被击中的部分像雪花一样融化了。 失去地面的支援,魔兽不得不降落躲避高空的密集攻击。 乱步只能听见自己如破风箱的喘气声,即使用力鼓动胸膛,肺部也像失去了氧气交换能力,无论怎样用力呼吸都无法缓解一点点缺氧感。 在一次躲避中,乱步脚下一软,“星星”再次击中了他。 乱步眼神一空。 ——月亮抓住他了。 在人类躯体即将软倒在地面时,光幕弹出—— “请观看30秒广告复活。” “!” 乱步猛然回神。 他的脸离地面只差一厘米。乱步下意识屏住呼吸避免地面的灰尘呛进鼻腔。 他的时间停止了。 光幕就怼在他眼前,硬是挤在一厘米空隙之间。 “请观看30秒广告复活。”光幕催促,只在乎它的广告,毫无观众关怀。 离得太近,乱步眼前是一片模糊的活动色块,他不知道广告在放什么,他只觉得音乐很难听。 无序的,杂乱的,简直不能被称为音乐的声音。 很难听,但是他没办法抬手换一个广告,一旦有想要抬手的念头,光幕就会弹出“请先观看广告复活再进行运动”的加粗提示,已经看过的广告秒数也会清零。 霸道的广告商。 给我换一个,我不要看这个!乱步想。 光幕检测到了他的想法,画面如愿切换—— “我们是来自异时空的宝石宠物!贝贝、石榴、茉莉,魔法少女变身!” “请善良勇敢的你成为我们的伙伴、一起守护世界吧!” 鲜艳的色块在眼前炸开,乱步凭轮廓推测现在正在播放魔法少女变身动画。 ……也行。 经常和某人一起看电视的乱步接受良好。 他耐心地和广告贴面30秒。 在广告结束的一刹那,乱步预判了摔倒轨迹,及时用手撑住防止撞到牙齿,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乱步献出自己的30秒赎回了灵魂和生命力。 如果源在做这个“游戏”的时候把血条也显示出来,大概他就能看到自己头顶的血条被回满了。 乱步了然看向在此之前几次动作莫名变快的两只魔兽,看准角度一击穿透魔兽头顶十几颗星星:“你猜我们还能看几次广告?” 与乱步背靠背、找到星星攻击节奏的太宰手臂一挥:“投资方总是不嫌广告多的——但保险起见,还是马上通关吧。” …… 游戏创造的初衷就是为了让玩家通关,无论是什么“游戏”都不例外。 在世界背后交锋的其中一股力量利用了这个规则。 祂通过这个规则撬动了篡夺者的管理,在修改后的世界里放进了不受其控制的变数—— 魔兽最终接近了月亮。 在锁孔附近,星星几乎没有间隔地击打在魔兽身上,远在地面的魔杖炮也来不及将它们清除。 魔兽内部,眼神飘忽正在走神的中原中也想要来杯红酒。 ——自从接近锁孔后,他就一直在看广告。 “勇敢的心会创造奇迹!(请玩家在此处签名),我们绝不会失败!” “我其实是妖怪,即使这样你也会和我做朋友吗?——谢谢你,xx!” “《论木灵根在种质资源开发与利用中的最新应用》论坛将于天牧城举办……” 等一下等一下,刚刚是不是有个画风不太对的广告闪过去了??? “……”光幕顺着中原中也的意念把前一条广告又放了一遍。 已经看完30秒能够复活·但被迫又看了一遍广告的中原中也:谢谢你啊。 【不客气^v^】 光幕闪了闪,能够和他对话了。 “!” 意识到什么,中原中也控制着自己向上浮去—— 噗。 骨节分明的手穿透魔兽的外皮。 ——此刻,世界被凝固在一片金辉中了。 仿佛太阳也高悬,金色的光芒如琥珀蜜糖覆盖在魔兽表面,滴滴答答地流到地面蔓延开来。 糖壳凝固了,连带着魔兽们静止不动,魔兽的鼻尖触碰到了月亮表面,体表晕开涟漪般的圆圈纹路。 被金辉包覆的银月锁孔也停止向外喷吐星星。 现在,高不可及的月亮就在他们面前,如此巨大,如此明亮。 世界在用这枚永不坠落的银白眼球注视他。 中原中也对旁边魔兽头顶上的魏尔伦示意一下。 他们取下魔兽携带的钥匙,两枚钥匙合并成小小的一枚。 中原中也走上前,将钥匙伸向锁孔。 不匹配的巨大锁孔如虚影般波动,一眨眼,钥匙已经插进细小的锁孔里。 中原中也转动了一下钥匙。 不存在的咔哒一声响。 ——世界枷锁解放了。 …… “轰隆隆!!” 雷声在横滨上空炸响。 厚重的雨云覆盖整片天空。 骸塞高塔上,三道人影显现。 身形纤细的病弱青年握着匕首向蹲在地上的少女靠近,他眼神恍惚一瞬:“神啊,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神恢复清明。 “呃!”地上,复活的太宰猛地抽了口气睁开眼睛,对上一双天体般澄澈的粉色眼睛。 …… 气氛有点尴尬。 即使是活了一千年的人,面对诱导失败的、他所信仰的神也会感到不自在。 在我的死亡视线下,费佳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收起匕首。 “我已经彻底屈服在您的意志之下了。”费佳举起双手对我扬起熟悉的笑容,“经过这件事,我明白了你的人性并不软弱。” “同样很伟大。” 柔弱的,美丽的,充分抓住我颜狗弱点的笑容。 他弱气地坦诚:“我决定放弃了。” 这是他最后的计划,但即使得到了最高权柄,他也无法替人类走出那样的路。 “吃我友情铁拳!”我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在他脸上把他揍倒在地,“我至今的学习成果差点被你格式化了啊!” “……哈哈,果然你只会在乎这个啊。”费佳非常好脾气地从地上爬起来。他随手擦掉嘴角的血迹,单膝跪着仰视我和我对话以显示他的认错态度。 我警惕地看向这只传|销老鼠。 “如果我当时没有想要剥除你的人性,你会接受那个世界吗?” 他倒是提醒我了。 “你还想把我的异能者朋友一起消灭。”我再次对他举起拳头。 “抱歉。”费佳顺滑地屈服了。 他看起来真的被打击得很大,连那股“明明身体很弱但吊着一口气很能搞事”的气质都灰暗了。 …… 事情就像热血漫画一样结束了。 背刺的友人再次被身为天命之子的我的勇敢坚定感化了。 虽然他乱搞我的权柄把世界线改得乱七八糟,但我是在宇宙里养了无数生物的世界意志,早就习惯了的我淡定地清理烂摊子。 第113章 哎,费佳就是这样的,既然和他做朋友,就不能只享受他的天才而排斥他的超强行动力。 反正他闯出什么祸,厉害的我都能解决啦! 我包容地想。 …… 庆祝世界恢复正常的宴会上,我忽然想起来忘记说什么,我找到被我硬扯来参加宴会的费佳:“你不用那么失落——你想要的世界不能那么快出现,但是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费佳,快跪拜对无敌的本大王说谢谢!” “……?” 第二天,政府来叫我去联合国总部开会,就此事给各国做出说明。 为了维持新世界的运行,费佳收走了未来世界线上所有异能,已经被用掉的能量我没办法还原,只能保下“现在”存在的异能者。 “……所以,以后不会再有新的异能者诞生了。并且世界附加了规则——” “怨恨依然存在,被怨恨者的意外死亡率会大涨。” 全场哗然。 有面色难看的男人色厉内荏地质问:“这有什么依据吗,只会导致冤假错案!我建议成立审判机构,交由法官来审判!” 我莫名其妙地看向他:“世界一直在记录。” …… 事件过后,得到中也核心里的备份力量的我重新变得完整,不用再到处找身体寄宿了,初始公司又研究出了新科技,我的钱包也变鼓了许多。 没有金钱危机,我不忘初心地辞掉了港|黑的高薪工作,全职研究人类的精神世界。 今天的侦探社也很忙,忙到连兔狲的手都要借来用。 “各位,我要宣布一个事情。”从早上开始就莫名隐隐激动的镜花终于找到午休的空档,她轻咳一声站起来,引起侦探社内留守众人的注意力。 “?”用书盖着脸躺在沙发上偷懒的太宰抬头。 “什么?”小天使敦敦配合地露出期待的表情。 “啊?”在转椅上无聊转圈圈的乱步睁开眼睛。 连严格规定几分钟完成一份材料的国木田都放下手里的活投来视线。 镜花的脸因为激动涨红:“你们不要太兴奋,我知道这个很超出你们的常识。” 她合拢双手,接着张开做出一个展示内部的动作—— “大家好,我是贝贝!”娇小的兔子状精灵从镜花掌心蹦出来,它声音柔软,眼睛明亮。 “哐当!” 乱步从椅子上摔下来。 “有人需要帮助,镜花花我们上!”贝贝高昂的声音响起。 “宝石宠物,变身!” 光芒一闪而过,穿着束脚工装裤,上身套着短夹克,头戴护目镜的小少女出现在众人眼前。 镜花一本正经:“魔法少女——妖怪学者!” 妖怪学者的随身小箱子里飘出喷雾对着乱步一喷—— 敦敦震惊:“乱步先生整个人都被翻新了啊!呃好闪亮!”明明没有刺眼的光,但就是明亮得让人无法直视是怎么回事?! “不、这不合常理吧,镜花的异能是白雪夜叉?”国木田凌乱。 虽然没有说话,但镜花头顶的呆毛得意地晃了晃。她身后出现高大的女性武者。 “是魔法啦,魔法!”拥有异能的妖怪学者叉腰。 “特殊事件,各位。”穿着长风衣的织田推开大门,“有多起报告称有许多小女孩获得了——”他微微睁大眼睛。 变身后的镜花,以及飘浮在她身边的宝石宠物。 “……魔法。” 织田缓缓补充道。 “……”众人把视线转向我。 “?” 我看向乱步和太宰:“你们看我干嘛,这不是你们看的广告吗?” “那些复活广告是异世界的碎片啦,有很多世界爆炸了,留下了残片,在一定条件下会融合进其他完整世界里。” 中也他们的“复活”,就是这个“一定条件”。 “不然你们以为那些生命力是哪里来的——即使是世界意志也要遵守能量守恒的啊。”我摆摆手。 “那些广告就是异世界残片加入这个世界的申请。” 好在当时给太宰他们开了成年人类保护,一些不太适合这个世界的残片都被过滤掉了。 “至于宝石宠物嘛……”我查了查,“这个异世界成功介入了,祂的规则是‘心有多大魔法就有多大,邪恶一定会被打败’。” “哦!!”镜花眼睛皮卡皮卡地闪光,她明示般重复,“我,魔法少女,会打败邪恶!我哦!” 我接收到了明示,带头为美好世界缔造者之一热烈鼓掌:“厉害!好期待!镜花大人赛高!” …… 下班时间到了。 “明天见啦社长!”乱步高高兴兴和银发武士挥手,坐上来接他的爸爸的车。 “今天镜花也多亏您照顾了。”温柔的太太牵着镜花的手向社长道谢,她看向镜花,“我们回家吧。” “嗯!”秘密与邪恶对抗的魔法少女镜花在转身时对社长做了个“拜托”的手势,社长点点头。 我会对她保密的。社长对镜花做口型。 啊,在很久之前,乱步也有这样不愿意和大人说小秘密的时期。 社长怀念地想。 “织田作,今天晚上去lupin吗?”只要到了下班时间就活蹦乱跳的太宰顺手拉住一般路过的我,“源酱也一起去嘛。” 我摇头:“今天不行,我还有事情要做。” “诶,是什么?居然比我还重要吗!” 那是—— 为了维持这样的乌托邦,仅靠这个宇宙本身的力量是不够的。 但人的意志具有力量,它能创造“我”,也能创造世界。 我联系上了别的宇宙,将这个世界的能量通道散布其中。 如果在那些宇宙里存在具有智慧的灵魂的话,能量通道会变成任何形态,也许是一首歌,也许是一本小说,也许是一篇诗歌,它们会收集那些宇宙逸散的意志能量,传送回来支撑我们所在的宇宙—— 【能量通道■■■■■■,化身形态■】 【这就是发生在我们宇宙一角的故事,现在,具备智慧的灵魂,你已经把它读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