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世boss们的软肋》 第1章 《灭世boss们的软肋》作者：芷衣【完结】 《免费短篇系列》 杜飞黎是一名穿书者，在他们的世界穿书是现实，倚靠强大的穿书系统，他们世界中很多穿书人员穿到小说中获取资源。 他对穿书驾轻熟就，和很多穿书人员一样对小说世界存有天然的傲慢，直到他因意外穿进一部名为《疯花血月》的小说世界。 这部黑暗无望的小说里，一个路人都可能展开死亡诡域，还有四个灭世级危险体。 【1号危险体】：病弱少年，世界诅咒源，一旦死亡，诅咒病毒全世界扩散。 【2号危险体】：清冷天师，世界稳定器，疯癫后世界开裂，诡物复苏。 【3号危险体】：流浪活死人，天生病毒体，入侵世界后末日开启。 【4号危险体】：地下诡异帝王，风流冷酷，厌世恶劣，最爱毁灭世界。 他好不容易逃出小说世界，却被灭世boss尾随，小说入侵，给他们世界造成了灭世级打击。 他回档无数次，失败无数次，世界毁灭无数次，终于崩溃上报，和穿书局一起对抗百年来他们世界面临的最大危机。 在整个穿书局的紧张注视下，这一次他和穿书者们穿进小说小心探查，却发现： 病弱少年身边多出一只矮脚猫，他每天只想着怎么喂他的小猫吃肉，为小猫努力生活。 清冷天师突然有了一个傻子弟弟，他在傻子弟弟身边上扬的嘴角藏不住，每天心软软。 流浪活死人莫名开始追星，眼睛里全是那位貌美大明星，对别的世界没有丝毫兴趣。 风流地下诡王冒出一个儿子，诡王正为乖戾儿子的教育借酒消愁，先让儿子上完学再说毁灭世界的事。 “？” 杜飞黎的救世日记： 【后来，我们发现，四个灭世boss的软肋是同一个存在，祂不是猫也不是人，而是一个不可言说的存在，阴暗，娇气，扭曲，漂亮，充满恶意，但以爱意为食，为得到爱不择手段。】 【救世的方法似乎明朗了。】 这是一个小说的故事。 阅读指南： 1.非典型性团宠，受并非单纯小太阳，微渣，爱撩会骗。 3.日更，每晚12点更新。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治愈 美强惨 群穿 群像 主角视角白尘互动楚虚舟 一句话简介：是个以爱为食的诡怪 立意：每个人都值得被爱 第1章 【第10665次失败。】 【这次我们千方百计地躲开了地下诡异帝王，没有引起天师情绪波动，一路为活死人找乐趣，但没想到，这次一个小说中笔墨很少的少年毁灭了世界。】 【少年病弱，籍籍无名，家住长明街43号，看似是小说世界中的普通人，却是小说世界的诅咒源。】 【当他的身体开始腐坏，诅咒病毒大范围爆发，被诅咒的人和诡异成指数级增长，由心脏开始向外长毛发，身体被毛发吸食殆尽，世界遍地是长在腐尸上的毛发。】 …… 长明街，下了很久很久的雪。 白尘趴在少年怀里，两只前爪按在少年心口处，天寒地冻中，一人一猫相贴处熨出令人沉溺的温热。 他看着少年，仿佛感知到了他的注视，沉睡中的少年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白尘毛绒绒的脑袋。 少年常年体弱，体温比普通人低，尤其是冬季，面色苍白，连唇都像是覆了一层雪。他手掌冰凉，抚摸白尘脑袋时没有暖意，白尘却满足地眯起了眼睛，用脑袋顶住少年的掌心，想要更多。 他舒服得无意识两只前爪张开成花，一下下踩按在少年的心口上。 少年抚摸的动作更加轻柔，仿佛在抚摸什么珍稀易碎的宝物。胸口的烫热传进衰弱的心脏，顺着血液传遍全身，他抱着小猫坐起身，看向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阿暖，又下雪了。” 少年苍白的唇扬起一个笑，“我喜欢下雪。” 去年，也是在一个寒冷的雪天，他遇到了阿暖。 一般太冷的天气他是不会出门的，但他的低保迟迟没到账，他已经三天没吃饭了，不得已，那天他拖着已经感受不到温度的身体走出家门，刚走到街上没走几步，就倒在了雪地里。 鹅毛雪花在他枯寂静止的眼眸中飘落，变成点点白斑，在光亮即将消失时，定格的白斑被晃动的身影打破——一只矮小瘦弱的猫从垃圾桶里跳出来，踉踉跄跄地跑向他。 小猫身上的毛被雪水打湿，在泥水中凝成冰绺，可能被人打过腿，跑起来深一脚浅一脚，跑到他手边也撑不住了，倒在他的手里。 湿漉漉的毛很冷。 最初他以为小猫把他的手当成墓地，他和小猫就要一起死在雪地里。用不了多久，大雪就会覆盖他们，把无人问津的他们从这个世上无声抹除。 没多久，寒凉化尽，他感觉到了暖。 并不明显，来自于他和小猫相贴的掌心，那微小的陌生的暖，让他手指蓦然发颤。 不仅有暖，他还感受到了细弱的心跳，来自一个幼小的生命。 是生命，脆弱的小生命抱住他的手指，用尽全部力气蹭了一下他的掌心，在寂静的白色世界中发出一道彷如悲泣的叫声。 他是被那一丝暖意唤回，所以给小猫取名为阿暖。 抱着阿暖，他像是抱着一个小暖炉，身上每一个细胞都被温暖揉软，低头时眼里也有一层温暖的光，“你呢，阿暖，你喜欢雪天吗？” 小猫自然不会回答他，只在他的怀里看着他发出呼噜呼噜声，眼睛逐渐迷离。 每当这时，自言自语的少年就会安静下来，专注地听他的呼噜声。他曾听人说，猫的呼噜声能帮人缓解抑郁，何止是缓解抑郁，他觉得还能治愈身上的病痛。 “呼噜、呼噜、呼噜噜……” 外面大雪纷飞，整个世界都是呼噜声。呼噜噜是风过窗的声音，是雪落的声音，是他心跳的频率。 直到雪停止，少年终于忍不住把他的猫抱高，用微凉的脸蹭它柔软的毛发。 感受到浓浓的爱，白尘粉色的爪子又张开成花，满足得又想呼噜。 “饿了吗？”少年捏了捏他粉色的肉爪问，他心怀愧疚地说：“等拿到这个月的低保，给你买鸡腿吃好不好？” 他这条命卑贱，靠着小时候老师给他争取的每月300块钱过活，连累阿暖也跟着他靠低保卑微过活。猫是肉食动物，他没法天天给小猫吃肉，即便如此，阿暖对他也不离不弃，每天开心地蹭他陪他。 少年见外面雪停了，说：“我现在就去要。” 外面冷，他本想一个人去，刚到门口，阿暖就抱住了他的脚踝。于是一人一猫一起走进了雪地里。 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他在大雪天去要低保，那时候他已经感知不到温度，此时他怀里有个小暖炉，在他怀里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温暖。 雪停后，街上有了人影。少年注意到有几个人在看他怀里的小猫后，用棉衣把小猫包裹得更密实了些，长长的颜色浅淡的眼睫垂下。 虽然跟着他吃不到什么好吃的，但这一年下来，阿暖长得特别好。毛发蓬松柔软，白雪含金，尾巴翘着像一只松鼠尾巴，发腮后脸宽鼻子矮，一双又大又圆的幽绿眼睛比绿宝石还美丽。 这样一只小猫，似乎该是住在富人区别墅里的人家精心养护的猫，而不属于他这个卑微低贱的人。 他配不上阿暖这样好的猫。 所以，他们看阿暖，是想把它从他这里抢走吗？ 少年低头，没注意到那几个人看到他的瑟缩和惊恐，只有白尘随意地向那里撇去一眼，看到那几个人躲进了低洼的小巷子里。 “别看，别看了！”杜飞黎着急地对那几个还在探头看的穿书者说，“不要引起他的注意！” 他看着这几个莽头莽脑的穿书者，不禁开始怀疑，诡异局和穿书局送这么多人进来是不是正确选择。 “别紧张嘛杜队，看一下又能怎么样？”其中一个穿书者是收回了脑袋，但一副无所谓，是他大惊小怪的模样。 “这里是《疯花血月》！不是普通小说世界！”杜飞黎双眼血红地提醒他们，他刚从上一次的失败中回来没几天，世界毁灭的阴影还在他心里，几天没合眼的他焦躁不已，恨不能打爆这几个还没未意识到严重性的穿书者的头。 其实杜飞黎能理解他们，因为他也这样过。 他们都看过穿书小说，在那些穿书小说中，穿书的主角知道小说剧情，自带金手指，能在小说世界游刃有余，甚至能把小说世界的人物玩弄于股掌。 刚穿到《疯花血月》时，他也是一副如此轻松的姿态，即便他知道《疯花血月》是一本禁书，即便他是意外穿进来的，原本的穿书任务不是这个小说。 可慢慢他就意识到了不对，这个小说世界太大了，力量太可怕了，小说中没提到的地方都足以困住他。 第2章 他来第一天没地方睡，睡在公园长椅上，被卷入隔壁流浪汉的噩梦中，梦中腿被打断了，醒来腿断得和噩梦里一模一样。 他去医院看腿，没钱，被无良医生骗着签了卖血合同，当晚病房里就有细长触手来吸他的血。 他打工赚钱，找了黑心作坊，给诡异们加工人骨零食，手指被好像有意识的机器切掉装进了零食袋里。 …… 还没见到主角他就九死一生，剧情金手指根本用不上。 他不是不自量力的人，当他察觉到这本禁书世界的恐怖和不对劲后，立即就准备逃离，当他狼狈地逃出这个世界，刚生出希望，就感觉到了来自脚踝上的恐怖力量。 刺骨的黑气渗进血管，向着他全身蔓延，来自于他脚踝上一只雪白的手。 在离开小说世界时，他被一个长发男人拉住了脚踝，更恐怖的是，那个男人随着他来到他的世界，最恐怖的是，他虽然没跟这个男人打过照面，但他认出了这个男人就是小说世界地下诡物之王，殷不解。 就见殷不解打量着他们的世界，血红的唇缓缓起贪婪又血腥的笑，“樵青霜应该管不到这里吧。” 接下来，就是总在杜飞黎梦中出现，他再也不想回忆的第一次世界末日。 在小说世界，殷不解和诡物们被主角樵青霜常年压在地下，发现了新世界后，他把他们的世界当成一块肥肉，带着疯狂的地下诡物们入侵他们世界，无数人被诡异吸食逼疯。 万幸，他可以回档。这是他在穿书任务中，从一个末世小说世界得到的能力。 回到穿书前半年，他杜绝了所有可以听到、看到《疯花血月》的可能，下定决心绝不在12月15那天接穿书局的穿书任务，就是在12月15日，这个噩梦日，他接了穿书局一个小说任务，意外进了《疯花血月》。 即便如此，这半年他过得也非常不安，那个世界的力量太恐怖了，殷不解竟然能跟着他来到他们的世界。他得到回档技能的小说世界远没有那个世界恐怖，他真的能凭借这个技能躲过它吗？ 果然，12月15这一天，即便他没接穿书任务，他也又来到了《疯花血月》世界。 之前半年他没有一天不在想怎么避免殷不解毁灭他们的世界，来到这个世界后，他没抱怨没骂人，立即去找主角，那个能把诡异压在地下的天师樵青霜。 樵青霜和殷不解天生不和，有樵青霜的地方，就没有殷不解的势力，只要待在樵青霜附近，就不会被殷不解缠上。 可是，他离樵青霜太远了，他不是诡异只能坐飞机坐火车，可他没钱。 有个人帮他买了机票，还是头等舱，坐在舒服的头等舱，他小心地感谢了那个男人，“让您破费了，我会把钱还给您的。” 他不敢占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哪怕看着很正常的人的便宜。 那个肤色苍白的男人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没事，小钱。” “您一看就很有钱。” “活得久了财富积累的自然就多了。” 当听到这句话时，他就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因为这个男人看起来太年轻了。他小心地打听：“您看起来比我还年轻啊，冒昧地问一下，您多大了？” 年轻男人：“很抱歉，我忘了。” 当时他就开始紧张了，又怕自己被年轻男人看出异常，嘴上继续找话题闲聊，“嗯，您这是……要去旅游吗？” “已经游荡完了。”年轻的男人垂下了头，“全世界都去遍了，还能去哪儿呢？” 杜飞黎：“……” 他ptsd了，听到这句话全身的汗毛根根竖起。 这一次，是这个男人跟着他来到了他们的世界。他看着他们的世界，没什么表情地说：“还有这里可以晃荡啊。” 他跟他挥手告别，就去他们的世界晃荡了，所经之处，所有人类都变成了僵尸。 后来，他翻遍《疯花血月》推测出这就是小说的活死人，是在诡异世界游荡了三百年的尸王，在恐怖的小说世界还好，在他们这个正常的世界，他的一个呼吸就能让一整条街的人僵成尸。 第2章 见到樵青霜时，他已经回档过97次了。 他能用回档技能回到过去的时间距12月15越来越短，这让他焦躁的同时恐慌不已，所以当他终于看到主角樵青霜时，有种一路跋涉终于看到菩萨想要落泪的感觉。 天师樵青霜，上窥天机，下除邪祟，是这个恐怖小说里的主角，遍地诡异世界里的清流和正统。 即便他清傲孤高，即便他脾气不好，即便他情绪不稳定……他祖宗的情绪也太不稳定了！ 杜飞黎见过听过的所有大小姐都不如林长霜大小姐脾气大，动不动就生气，动不动就敏感，动不动就崩溃，可他就像是一个世界稳定器，只要他一崩溃，大地就就会出现诡异能钻空子的裂痕，殷不解就会发现他，就又回到起点！ 杜飞黎真正的崩溃来自于某一天晚上，他看到樵青霜手里拿着一个心脏，素白的脸上点点红梅，清冷的眼睛变成红色，他对着那个心脏喃喃自语：“不跳了就不烦了。” 这个变态世界连主角都是变态。 《疯花血月》中的“疯花血月”就是指这两位吧？疯花是那个存在感特别强的地下疯子诡王，血月是这位天师，乍一看是悬挂高空的明月，实则里面也是血色滔天！ 再次失败的杜飞黎疯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想一死百了，爱咋咋，毁灭吧，毁灭吧！ 和活死人一样在他们的世界游荡了一个月，杜飞黎重整旗鼓，是他招惹了那几位，给他们世界带来毁灭打击，他不能这样。 他打开他的日记，冷静思考。 通过这么多次的失败，他摸索出了一些规律。 一个重要规律是，除了第一次有穿书局的穿书系统，可以带他回来，其他那些次穿书，他只有可能在每个月月亮最圆的晚上回到他们的世界。 如果这一天是晴天有圆月，而且他没被三位注意到，就可以偷偷回去。但只要在他们的感知范围，他回去就是带着灭世灾难回去。 另一个很有用的规律是，他可以带其他人穿到小说世界。 这么多次的失败证明他的无力，以及事态的急迫，他决定寻找帮助。他通过论坛联系了几个很厉害又信得过的穿书者，他们组建了一个穿书小队，开始尝试不同方法。 他们总结出，对这些灭世boss并不能全然用躲的，当然有的boss能躲还是要躲，比如那位天生就喜欢毁灭世界的地下诡王，即便他真的很难躲——这个世界的诡异无所不在。 其他两位，他们可以用其他方法。比如给活死人寻找新的注意力，让他不要那么无聊空虚。维护天师的情绪稳定，消灭一切会让他崩溃的因素。 这两项每一项都很难，活死人“活”了几百年，是真吃过的盐比他们吃过的米还多，大千世界都见过，他们还能找出多少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天师那边就更难了，这个恐怖的世界，普通人他们都难对付，还要消灭能让天师崩溃的因素，在消灭过程中他们就先被消灭了。 他们崩溃过无初次，放弃过无数次，不断增加、调整队友，终于有一次成功在一个月圆之夜，即将“干净”地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在赶往那个隐秘的安全地时，他的队友指着天上的圆月说：“看！月亮上长毛了！” 他随声抬头，那一晚的月亮非常圆，边缘渗出了不详的血色，更令人不安的是，光线逐渐黯淡的圆月上长出了细长的毛，好像有风吹到了月亮上，那些逐渐变长的毛正轻轻晃动，亦或是，它们本就是活的。 一根白色的毛被风吹落，他们寻着白毛被吹来的方向往后看，一具躯体上已经长满了白毛，白毛迅速蔓延的同时，躯体迅速腐烂，变成一块好似发霉长毛的肉。 骨肉消失殆尽，白毛像是蒲公英的种子一样迅速四散。 “跑！快跑！” 他们疯了一样冲向安全传送点，在白毛追上之前回到他们的世界。 还没等他把气喘匀，他就看到他的一个队友疯狂抓着自己的心口，他难以忍受地撕开自己的衣服，那里白色的毛发正穿透皮肤，从里向外长。 从心脏长出的毛发向上穿透头颅，向下穿透脚心，从身体每一处长出，而队友的身体由直立的躯体变成一滩发毛的腐肉。 他血红的眼睛印出向外飞去的白毛，一根连天，世界成了宇宙中一个发霉长毛的馒头。 那一次再使用回档技能，他吐了一口血。因回档技能，他年纪没变，可他好像经历了漫长的时光，看他的脸也老了好几岁的样子。 在绝望中又尝试了很多次，每一次不出意外地都失败了，最后一次回档，他只回到了12月10号，距离他进入小说世界只剩下四天的时间。 更绝望的是，12月13号晚上，还没到进入小说世界的时间，他在他住的小区感知到了熟悉又恐怖的力量，看到了殷不解的黑气。 第3章 他真的崩了。 可能是来回穿书太多次，两个世界有了某种链接，小说世界竟然入侵了他们的世界。 眼看黑气越来越多，失去所有力气了的他，终于决定把这件事告诉穿书局。 就算他会判危害人类毁灭世界罪也无所谓了。 他做好了要很费劲才能让穿书局相信他的准备，没想到这件事比预想中简单很多。 因为他在穿书者中有点名气，也因他才知道的诡异局的存在，诡异局到他的小区确实检测到了异常且危险的能量。 于是这件事并列为sss级紧急事件，紧急会议密集开了一轮又一轮，参与的领导一次比一次大。 每一次会议他都被要求参加，每次他都要起码说三个小时，他很配合地把他所知道的所有讲出来，但不提任何建议，他混乱，他绝望，他痛苦，他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阻止小说入侵。 他把决定权全给了穿书局，只想做个执行者，再也不想再动脑了。 他年纪轻轻已经有了白发，更悲凉的是，他一看到白发就如惊弓之鸟，大半年惊坐起拔白发，最后把自己剃成了个光头。 次次的讲述增加了他的痛苦和崩溃，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时有人把这本禁书称为上帝痛苦的呕吐物。 最后，穿书局选了180个穿书者和死刑犯，停掉了他们世界的所有其他穿书行动，让穿书主系统全力配合他们进行第一次尝试。 找死刑犯穿书并不是第一次，以前穿书局也会让死刑犯穿一些危险的小说，他们从小说世界带回一些资源，也算是为他们世界做贡献，能适当减刑。 死刑犯大多是穷凶极恶的人，其中不少天不怕地不怕。 他们小队这两个肆意的人就是死刑犯，杜飞黎理解是能理解他们对小说世界无所畏惧的姿态，可当他看到其中一个人竟然探头出去，想要尾随那个少年，他一拳就冲着那个人脑袋挥了过去。 “我再说一次，这不是普通小说世界，自己想死别拉上队友，知道吗？”杜飞黎踩着被他一拳打倒的人，俯身冰冷地对他说。 死刑犯本能地就要骂人，对上杜飞黎泛红的眼睛，听着他似乎要爆炸的呼吸，一下说不出来。 他们接了这个任务，穿书局来不及对他们进行系统培训，除了紧急培训外，还提前给他们开放了穿书论坛。 他在论坛里得知，杜飞黎在穿书者中非常有名，他还在读大学时就穿过危险等级最高的小说，记录至今没人能破，他还在小说中获得了让穿书局都敬着他的某种秘密技能。 穿书前，穿书局和诡异局的最高领导都明确表示，除了探索这个世界，他们另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杜飞黎的安全。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是，所有人都可以死，但杜飞黎不可以。 他是死刑犯又不是傻子，知道这样的人绝不简单，想在小说世界中弄死他很轻松。 于是他咽下到嘴的脏话，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我知道了杜队。” 一个女穿书者见状忙把杜飞黎从那人身上拉下来，打圆场说：“杜队说的是，这世界和其他小说世界不一样，它太大太真实了，你们看，小说里一点没提过的明星都有名有姓，好看得像是女娲精心设计过的。” 她曾是杜飞黎的队友，但因回档她并没有以往的记忆，可对这个世界的恐惧可能已经植入了她的灵魂，刚到看到那个少年，她就忍不住颤抖。 她完全相信杜飞黎，还有点感同身受，为了安抚他，缓和气氛，她指了指远处高楼上的广告牌。 “明星也少看。”杜飞黎只看了一眼，被那张脸晃了下神，立即移开视线说：“这个世界诡异太多了，明星说不一定也是某种迷惑人心的妖精诡。” “好的好的，那杜队，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女穿书者问。 杜飞黎：“融入长明街，变成这里的一份子。” 他想了想，又补充：“不要让那个少年受伤生病。” 后来他们又进入了小说好多次，才知道那白毛就源自于这个少年。从心脏长出的白毛似乎是一种可以传染的诅咒，他们看到少年死亡时，大片的白毛从他周围生出。 结合樵青霜一崩溃就会有危险，这个少年一受伤和生病，可能也会有恐怖的事情发生。 杜飞黎再次叮嘱，“我们对这个少年了解很少，他是最未知的，也可能是最危险的一位，一定要万分小心，不要妄动。” 他清楚的记得，在那个月圆之夜，他们第一次看到那个被白毛吸食的躯体，是一个奇形怪状的诡异的，连诡异都难以抵抗，何况他们这样普通的人？ 就因如此，四个灭世boss中，经验最丰富的他才会被穿书局派到少年这里。 “杜队，您连他的身份都不知道吗？”女穿书者问。 樵青霜是人人敬畏的天师，殷不解是地下诡王，活死人是游荡人世的僵尸，少年总得有个身份吧？ 杜飞黎不确定地说：“他好像是个低保户？” “哈？” 第3章 雪停了，外面风还很大，如冰针。 白尘被裹在少年江远暮的怀里，从棉服领口探出脑袋，脑袋上细软蓬松的绒毛被风吹到少年下巴上，像一块暖宝宝贴到他的脖子上，听到少年喊它，“啊”了一声，缩进棉服里，只露出一双绿幽幽的圆眼。 他们一起迎着寒风来到长明街街道办，这里大门紧闭，门口堆了一层厚厚的雪。 白尘抬起脑袋蹭了一下少年的下巴。 “看来今天又要不到钱了。”江远暮声音涩哑，忍着咳嗽，气声绵长，“没事，阿暖，我去冰钓。” 白尘不满地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小猫是不该听懂复杂的人话的，它垂下脑袋，两个愤愤的耳朵直直冲着的少年的脸，然后伸出爪子用力拍少年的脖颈。 一年下来，江远暮对小猫已经很了解，知道它这是不开心了。 阿暖不喜欢吃鱼。 去年冬天家里没有肉吃，他也曾托着病骨到冰河中钓鱼，好不容易钓上来一条鳟鱼，被小猫一爪子拍远了。那时小猫又瘦又小，走路还晃荡，却把鳟鱼在冰上拍出去好几米远，可见它对鱼的厌恶。 “不吃鱼，我带着鱼去菜市场换只鸡。”江远暮把小猫的脑袋按进棉服里，“吃一点，好吗？” 他自己随便吃点什么都行，热的冷的新鲜的过期的都可以，但对于阿暖的吃食，他在意又紧张，生怕它吃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不舒服，怕它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跟不上，每天都想着该给它弄点什么吃。 被按进棉服里的白尘继续用爪子拍少年的胸口，非常用力。 不许去冰钓。 拍了几爪子，他安静下来，伸出两只毛绒绒的前爪半搂住少年的脖子——腿太短不能完全搂住，然后用圆圆的脑袋蹭他冰冷的下巴，为他挡住半边寒风。 风太大，吹得江远暮眼睛酸涩。 大概是在某天夜里，热乎乎地醒来，他在真实的温暖中看着怀里瘦小的猫，开始恨自己一身病骨，恨这病让他连去打工赚点买肉的钱都不能。 穷和病，如果只有一个，他也不会这么恨。 “阿暖，我感觉我身体好很多了，这个寒假我就去赚钱。”他把下巴陷入柔软的猫毛中，“或许我可以去做家教。” 他唯一能拿出手的，也就是考了一个不错的大学，他们学校有不少学生在做家教。三个月前，刚入学的时候，他也想去做家教，可那些家长看到他咳出来的血全吓跑了。 身体变好是真的，以前即便努力忍，他也忍不住在人前咳血。或许是有了阿暖后，他睡眠好了，身体在被慢慢滋养，他现在可以在一段时间内忍住咳嗽，即便咳嗽也不再溢血，少许一点可以咽下去，不被人发现。 可能真的能找个家教的工作。 白尘“喵啊”一声，软且傲，听起来还算满意。 有点满意的小猫不再挠人，从少年怀里抬起头看向他，又大又圆的眼睛像绿宝石一样，又如幽深的湖绿，看人时安静专注，好像眼里只有眼前人，深湖要把人吸入。 每次被这样看着，江远暮都有一种阿暖很爱他很需要他的感觉。他无法控制地指尖发颤，把心底的热送到猫猫头，轻轻摸了一下，把小猫的脑袋按进脖颈里。 养了猫后他才知道，小猫的毛分为棉质毛和丝质毛。他一直不确定阿暖的毛是棉质毛还是丝质毛，它的毛有棉质毛的蓬松柔软，像是在阳光下炸开的一朵小棉花，同时又有丝质毛的顺滑，当毛绒绒贴到他的脖子里时，天空又开始飘落的鹅毛雪花也柔软了。 “阿暖，下雪了，我们回家。” 雪中，少年和小猫相互依偎的身影经过巷子口。 “怎么样？听到了什么？”巷子深处垃圾桶后面的阴影里，杜飞黎问他身边的队友，曾跟他一起来过好几次这里的女穿书者，钮翎羽。 第4章 钮翎羽有一个助听器，这个助听器是她曾在一部爱情小说里得到的，能听到遥远之处的声音，包括一些人类听不到的诡异之音。就是因为这个助听器。当时组队时，他第一个找上了在穿书者中排名并不高的钮灵羽。 在这个恐怖小说里，太需要这样一个助听器了。 “那个少年是去要钱的，没要到钱，要去钓鱼换鸡给小猫吃，但好像因为小猫不乐意要作罢，他又要去做家教。”钮翎羽简洁转述她听到的信息。 “他真是个低保户啊？看起来很缺钱。” “病成这样还要给小猫冰钓，看起来很喜欢那只猫。” 听着他们的讨论，杜飞黎皱了下眉头，之前他来少年这里好多次，都没见到少年养过猫。 小说世界是活的，每次来确实有些不一样，有人因各种原因养了只猫没什么，但这是最危险最未知的灭世少年，他身边任何一个小小的情况都可能引发巨大灾难。 “别去招惹那只那猫。”杜飞黎提醒完后，说：“天气太冷了，不能让他去冰钓，他的身体受不住，一旦他生病受伤，危险的是我们。” “我们要合理地解决他缺钱的问题，今天就要给他送食物，最好这两天让他当上家教。”他又仔细打量了一圈几个队友的脸，心里有了谋划。 “我们去给他买食物？”有人问：“所以我们得先赚钱？去哪里找日结零时工？” 杜飞黎望了望天，又看向更幽深的院子里，拉了拉大衣，“跟我来。” 杜队熟门熟路地带着他们向里走，背景莫名萧条，看着竟然有些令人心疼。 大雪越下越大，寒风扬起漫天雪花，呼啸着撞击墙头枯枝。 这天没法冰钓了。幸好。 当杜飞黎紧张地敲响少年家的门时想。 他们一整队的人都去黑作坊打黑工了，但只有杜飞黎和钮翎羽完好，其他人都多少被浑身散发着诡异资本气息的机器带走了点什么，装进了卖给诡异的零食罐里。 杜飞黎是有丰富的经验，钮翎羽虽然不记得了，但不幸又幸运的是，有些事已经刻进骨子里了，当看到机器某个部件伸出来时，哪里就隐隐泛疼，求生本能让她立即躲避，才没被割走手指，变成诡异的“凤爪”惊喜。 身上有伤带血的人自然不能来，杜飞黎怕少年闻到血的气味产生怀疑。 可他好像闻到了血的气息。一开始杜飞黎以为他在黑作坊闻到的血腥气还在鼻尖萦绕，几秒后，他面色大惊，直接推门闯入院内。 长明街前面高楼林立，恢弘的大厦冲入暗色深空，仅有一路之隔的长明街相比之下像是另一个世界萧条的贫民窟，狭窄的小路两旁挤着一排等不到开发商的破旧小院，少年就住其中一个。 三合小院并不大，走进去一转头就能看到厨房里少年瘦削的背影。 他转头看过来，眼眸空寂幽冷，很容易让人想到他的名字，遥远江边的暮色，手中握着一把割进胳膊的刀，刀尖血滴滴下坠，仿若沉入无边恐怖的深海。 风雪之中，杜飞黎一头汗。 他又惊又惧地看着少年被刀割破的胳膊，脑子被血淹没，心脏处好像长满毛发，正在勒紧相连的血管，无法呼吸。他极力忍住发抖和大喊的冲动。 冷静，冷静！ 要是被少年看出问题就完了。 他为什么会自残？！不，他不是个会自残的人。 根据杜飞黎以往好多次的观察来看，这个叫江远暮的少年，其实是爱惜自己身体的。他的身体似乎很差，大多时候他都在这里养身子，天气恶劣时，连学都不去上。 可他这在做什么？为什么要用刀割自己的胳膊？ 杜飞黎看向正在少年胳膊下面，看起来是专门接肉或血的盘子，想着钮翎羽听到的话，和其他队友的讨论，一个荒谬的想法冒了出来。 风雪加剧，少年没法去冰钓，小猫看起来也不想让他去冰钓，所以他没法给猫弄食物，所以想割自己的肉给猫吃？ 太荒谬了，荒谬到杜飞黎世界观都要崩了——对这个世界的。 正当他要否掉这个可能时，冰凝的空气出现一股波浪，活了，软了。 厨房和正屋相连的墙有一扇门相通，杜飞黎晚了几秒才看到，是那只猫从屋里走到了厨房。 近看那只猫可爱得不得了，圆圆的眼睛堪比净度最高的绿宝石，白色毛发如雪没有一点尘埃，金色很浅，阳光的颜色。走路时蓬松的毛发垂下来，几乎看不到腿。 它像是喝醉了般，看起来有一点晕乎乎的，走路虚软无力，慢慢地走到少年面前，晕乎乎地倒在少年脚边，胸腔起伏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一双圆圆绿绿的眼睛盈了一层水光地看着少年。 诡异。 它像是幸福满足地晕倒的。 恐怖。 当少年把它抱起来，它的脑袋蹭到少年胳膊上的血时，看起来竟然是痴迷和餍足，绿眼里的某种东西都要溢出来了，轻软无力地对少年“啊”了一声。 看着少年苍白的唇角露出一个浅笑，安慰着怀里的猫，杜飞黎很茫然。 在他看来，这个世界的四个灭世boss无异都是大反派，最恐怖那一类。可此时看到少年有些纯粹的笑，他觉得少年怀里那只猫才是大反派。 它看到少年割肉不惊不叫，反而是满足到晕乎，并用竟能看出浓浓喜欢和依赖的眼睛盯着少年，就像是蛊惑人心，引导人为它走向深渊的恶魔胚子。 第4章 很快，杜飞黎又开始怀疑自己这个想法，觉得自己想多了，因为那只猫好像刚反应过来，开始生气地拍少年的胳膊了，猫爪拍下去可是会留下道道抓痕的，看得杜飞黎心惊胆战。 他赶紧出声，努力把声音控制得不冷不淡，“社区送温暖，远方集团资助。” 进了小说世界这么多次，杜飞黎对这个世界至少表面有了很多了解。长明街街道办常年见不到工作人员，他们随心所欲，偶尔冒头，没有规律。 而远方集团是诡异世界难得正常的大企业，确实经常做公益，有一个“寒冬暖阳”公益项目。 这么说，少年短时间内应该找不出问题……吧？ 这么想着，杜飞黎内心依然忐忑，紧张地递出他们队友缺手少肉打工赚钱买的食物。 少年没动，空气稀薄，血液无法流入心房。杜飞黎面色发青，提着袋子的手差点抖起来。 哪里出问题了？ 是少年发现了什么？还是他们买的食物不合少年心意？ 听到少年想给小猫换鸡腿吃，他们特意买了一只鸡，此外，还买了两斤排骨，一些蔬菜水果、米和面，还有几个可以长时间存放的罐头，蔬果肉面都有，算是合格的“社区温暖”吧？ 江远暮垂下眼眸笑了一下。这么多年，他不知道多少次去要过自己的低保，却没有收过老师、同学，和一些莫名奇妙之人送的东西。 他已经过得如此卑微了，又何必有这么可笑的坚持？那袋子里有鸡肉，阿暖已经好几天没吃肉了。 江远暮抬眸，抱着怀里的猫，一步步走过去，伸手接过那一袋食物，用力把提带攥在手里，给出合适的回应和姿态，低头说：“谢谢，辛苦您了。天冷风大，要不要进来喝杯热水？” 他只是嘴上这么说，心里知道这些高高在上的社区工作人员是不会进来喝水的——他的房间太破旧寒酸了。 杜飞黎受宠若惊，这位最未知的灭世boss竟然请他进去喝水！ 不说这是多难得了解他的机会，单是这份心，就让被这个世界虐了千百次的杜飞黎这个大男人有点想流泪。 他不敢蹬鼻子上脸，哪敢真的进去喝热水，但有了点勇气，学着他们那个世界警察的口气，用莫大的勇气严厉地对他说：“喝水就不必了，我问你，你刚才在做什么？小小年纪怎么能自残呢？” 万万不能自残，一自残，他们的世界就摇摇欲坠。 江远暮没有回答，他低头看到怀里的阿暖已经睡过去了。 小猫每天要睡十几个小时，阿暖一天大部分时间也都在睡觉。它脸上还有刚才蹭他伤口蹭到的血，在雪白的绒毛上格外明显，这个画面看上去竟美得让他心颤了一下，某种隐秘的念头，每个梦境片段呼之欲出。 杜飞黎：“你不是要割肉吧？割肉做什么？” 江远暮：“不是。” 没拿到低保，刚回家没多久阿暖就睡着了。他听着外面呼啸的寒风思索要怎么给阿暖弄点吃的。今天它一定要吃肉了，它已经三天没吃肉了，再不吃肉就…… 一低头他看到了健康圆润的小猫。 跟着他这一年多，阿暖经常饥一顿饱一顿，没有充足的肉，没有罐头，没有鱼油，它却长得圆润水滑，比他见过被富豪从豪车上抱下来的名贵品种猫还要好。 它是怎么长得这么好的呢？ 他疑惑之时，想起了自己曾经的一个梦。也是在阿暖好几天没吃肉的一天，或许是太着急了，他梦中发现还有肉，肉在他身上，他割肉自己的肉给阿暖吃，看到阿暖舔了一口他的血，终于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 第5章 梦里，他的血沾在阿暖嘴巴上的画面一直在他脑海里晃荡，他无知无觉地走到厨房，试着在梦中胳膊的位置割了一刀。 他不是想割肉给阿暖吃，他有病，肉不健康。 他只是…… 思绪飘荡着，看着怀里沾了他的血的小猫，江远暮心尖发颤地想，要是阿暖是喝他的血长大的就好了。 他一身被人嫌弃的病骨，他的小猫却长得那么健康美丽，这是他这一年来最大的慰藉和幸福。如果阿暖是喝他的血长成这样的，身体里是他的血就更好了，太好了。 好得他只是想想，血液就发烫。 这样，他们之间就有了更深的更隐秘的绑定。 当有人质问他凭什么有这么可爱的猫时，他心里至少会有一个答案。 这些他不会跟杜飞黎说，只如实说他不是想割肉，他只是想看看自己的血，满足一下梦境的幻想。 杜飞黎怀疑地看了一眼少年怀里的小猫，蓦地，心脏骤缩，细密又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难以呼吸。 “你是不是觉得，这么漂亮的猫在这样寒酸的家里很奇怪，它不该是我的猫？”少年低着头问，轻飘飘的声音裹在寒风里扎进耳膜里。 “怎、怎么会！它和你那么配！”杜飞黎不明白少年为什么会这么问，他在剧烈的痛苦中没法冷静地思考，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说完，他才诧异地发现，心脏好像一下就不怎么疼了。 少年看着他，第一次，杜飞黎感觉少年是在认真看他，“为什么？” “这只猫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猫，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少年，最好看的少年拥有最好看的猫不是才合适吗？”杜飞黎说了一句大胆的话，“你们在一起特养眼，要是这只猫在其他人怀里，就可惜了。” 杜飞黎没说谎，在小巷子里看到少年抱着猫经过时他就有这种感觉了。 漫天雪白，小猫从少年怀里探出脑袋，正好卡在少年的下巴下，少年苍白好看，小猫如宝石般名贵耀眼，一淡一浓，成为长明街最美的雪景。 他要一次次提醒自己少年的危险，才没多看一眼。 心脏开始怦怦跳，充满活力，杜飞黎忽然感觉空气清新了起来，血液重新开始流动。 少年看了他很久，提起食物袋，说：“谢谢。” “不用客气，不够吃你再跟我说，可千万别再割肉了。”杜飞黎很激动，他感觉他可能获得了少年一点点的亲近，虽然只有一点点，这可是他无数次穿书从没有过的。 他忍下激动，补充说：“我刚来从长明街做义工，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说。” 见少年点了下头，他很识趣地说：“我还有其他事，先走了。” 他和身体一直在抖的钮翎羽一起安静地向外走。 直到拐进巷子里，钮翎羽立即扶着墙呕吐起来了，她的眼睛发红，脸色青紫，终于吐出一条长长的白毛后，她的脸色才恢复正常，瘫坐在雪里，被寒风一垂，冰凉中才觉出后背早已被冷汗覆盖。 杜飞黎也扶着墙吐出一根白毛。 两人看着他们吐出的白毛又惊又惧，劫后余生，还有难言的庆幸和激动。 过了好久，稍稍平稳的杜飞黎问：“你觉得是什么时候？” 钮翎羽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应该就是那位少年割肉放血的时候，你敲门时我就开始难受了，那时候我们心脏里应该就开始长毛了。” 当时她就难受得出现了异样，为了不引起少年怀疑，她没有进去，一直靠着墙努力平稳呼吸。 心脏长出毛的感觉熟悉又陌生，一开始只有一点异样，接着是细密的疼，心脏被束缚住，活力渐失，随之而来的是，血液没法通过心脏流动，不仅是身体上的僵硬难受，还有心理上对于活力和生命急速流失的巨大恐慌。 “可是，可是，我们把它吐出来了，我们，我们活了！”钮翎羽急促地喘着气，激动地说：“你不是说，所有心脏长毛的人和诡都死了吗？” 就因听杜飞黎这么说，当她感觉到她心脏里可能已经有一根白毛时，才会那么悲痛和绝望，为了里面队友的安全，才强忍着没哭。 “是，是，可我们活了，这可能就是生机！”杜飞黎努力回想，“你也是在我说那只猫就该是少年的时候，感觉到好转的吗？” 钮翎羽：“对！” “是这样了。”杜飞黎说：“天师樵青霜情绪崩溃诡异就会闯出来，但他情绪稳定后，这个世界就很平稳。这个少年受伤，诅咒就会蔓延，当他情绪稳定或者进阶到心情不错时，诅咒就会被收回。” “应该是我刚才那么说让他心情变好了。”杜飞黎不知是喜是忧地说：“看来他真的很喜欢他那只猫——那只诡异的猫。” “这很正常，我认识的养猫的朋友都很爱他们的猫，有的人真心愿意用自己的寿命换小猫的寿命，想让它多活几年。”钮翎羽说：“何况，这只小猫对那位少年来说，更不同。” “在他最穷困病弱的时候，是那只猫在陪他，它是他仅有的陪伴，意义更不一般。” 杜飞黎点头，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没把他感觉到的那只猫的诡异之处说出来，说到底，这只是都是他的感觉，不能作为客观信息。 他拿出通讯工具，想把他们得到的准确信息分享出去。 第一次进这个小说世界，是他接了一个穿书任务，穿的小说当然不是这个，而是另一个，他因意外穿进了这个小说世界，但当时他的穿书系统009还在，而且第一次离开这个小说世界，他就是靠着穿书系统009。 但紧接着，殷不解那个诡王就跟着他回到了他的世界，他不得已使用回档技能。 之后，他不再在12月15号接穿书任务，依然进了小说世界，自然就没有穿书系统了，是自己摸索出逃出小说世界的方法。 这次穿书局停了他们世界所有的穿书任务，让穿书主系统全力配合他们。 穿进来之前，系统工程师跟他们说，他们在小说世界应该有一定概率能通过穿书系统互相联系，系统群里包括他们四个小队的成员，以及他们世界穿书局的人，尤其是同在小说世界的四个队伍，互相联系到的可能性很大。 而这次他们进小说世界，穿书局只给他们两个任务。 1.摸清《疯花血月》小说世界的力量体系。 2.尽可能深入地了解四位灭世boss。 对于怎么拯救世界，杜飞黎已经放弃思考，太累了，他只想做一个执行者。他现在只要把刚了解到的少年的一点信息分享出去。 发完后，他只看到二队，也就是活死人那边的人回应，穿书局、诡异局和其他小队都没反应。 杜飞黎最想了解的就是二队那边的情况，因为活死人和少年之间有一层隐秘关系。 当时他推测出少年的身份，其实有一部分提示来自活死人。 活死人看起来——至少表面看起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当时给没有钱做飞机的他买了头等舱，还愿意跟他聊上几句。 为了阻挡他去毁灭他们的世界，他和他的小队想尽了办法给他找乐趣。他曾问他，除了旅游还有没有其他想做的事。 他给了个出乎他们预料的答案：“我想杀一个人。” “那人吃了我很多尸孩，我要找出他，杀了他。” 活死人算是个僵尸王，他活了几百年，把那些在他之后被他变成丧尸的，以及自己转化成的僵尸当成孩子。 这小说世界还有人能吃僵尸？ 这是个重要线索，帮活死人找那个人，活死人就不会无聊得去他们世界晃荡了。 后来他们看到白毛从人类和诡异心脏长出，吸食躯体肆意生长，开始想，诅咒毛发是不是也会吸食僵尸的身体，就是活死人说的“吃”？ 在一次穿书中，他们真的见到了，连尸体也无法逃过少年的诅咒，白发毛发会吸食一切肉体。 人可能是找到了，可他们能说吗？敢说吗？ 少年要是被活死人杀了他们得完，活死人要是被少年逼到绝境，他们可能也得完。 “……” 不到万不得已，他们并不想让这两位碰面。 杜飞黎问：【活死人在做什么？】 即便是穿书主系统，能量也被这个诡异的小说世界削弱，信息过了好久才传过来。 二队队长-董曼：【他在追星。】 一队队长-杜飞黎：【？】 茫然，但那个全世界四处游荡的活死人追星，竟然有点……专业对口？ 第5章 “白尘！白尘！！！” 影视城门口呐喊声震天。 董曼混在粉丝中举着白尘的应援牌，声嘶力竭地喊着白尘的名字，喊得比原本声音最大的男粉还卖力，引得旁边的老粉好几次看向她。 “姐妹，你先不要这么激动，白尘的房车停过来不代表他要下车了，等他下车了你再这样喊也来得及。” 第6章 “啊？是这样吗？”董曼哑着个嗓子不好意思地说：“我前两天才因白尘的广告垂直入坑，第一次追线下，谢谢姐妹提醒。” “新粉呀，没事。”粉丝都是一家人，那个女粉贴心地跟她说：“白尘身体不好，工作又忙，经常在房车上睡觉，如果时间不是很紧急，他在房车上睡觉的时候，助理和司机都不会喊他的，我们见车门没立即开，也不会再大声喊哦。” “好滴好滴，谢谢姐妹告诉我。”董曼说：“当白尘的粉丝好幸福啊，刚才有个姐妹看我没有应援牌给我应援牌，你又热情地告诉我这些，感觉白尘的粉丝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一句话把女粉丝说得喜笑颜开，“欢迎加入，我们一起为白微尘冲锋陷阵啊。” 董曼眨了下可爱的圆眼，连连点头，“还请姐妹多多带我。” 又说了几句，董曼谨慎地向左前方看了一眼，“姐妹，那个人站在车门口最好的位置，身边也没多少人，他是白尘的保镖吗？” 她不敢多看，那人就是她们穿书二队的任务对象，活死人。 正如杜飞黎所说，活死人是个非常年轻的男人，不管是从年纪上还是气质上，一点都不像游荡世上几百年的尸王。 寒天里，他身穿一身略显单薄的休闲装，低头听他身边激动的女粉说话时，像个体贴的男大，还是火气旺不怕冷的体育生男大。 再仔细观察，他的气质其实也不是纯粹的男大，很绅士很体贴，但有一点点反应慢，这反应慢不是迟钝，更像是游离世外的感觉。 董曼刚看到他时，他正给粉丝发应援物，当时她震惊不已，假装粉丝和其他两个刚追线下的粉丝一起打量他，就有这种感觉了。他站在那里，做着与人接触的事，好像又没在那里，连跟人说话时都有这感觉。 “他，他就是虚舟大佬啊！”那个粉丝看向他满是骄傲，“他是粉丝，但他是钞能力粉丝，地位特殊，我们都愿意把最好的位置让给他！” 活死人竟真是白尘的粉丝。 至今，他们还不知道活死人叫什么，小说提起他就是活死人。虚舟听起来应该是他的网名，第一天就知道他的网名也很有收获了。 董曼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嘴上顺口跟女粉丝聊，试探活死人对这个明星有多上头，“原来是钞能力粉丝大佬，我看白尘最近代言了一个很贵的奢侈品品牌，想必虚舟大佬买了很多吧？” “虚舟大佬不买白微尘代言的奢侈品。” 不买奢侈品？不是说很有钱吗？ “虚舟大佬只会给白尘撕奢侈品牌的代言人。” 董曼：“……？” 女粉丝兴奋地说：“我们白尘能走到这一步，多亏虚舟大佬一路护航。当时白尘因一张脸红遍全网，但他拒绝了星辰娱乐，所有人都觉得他没法在娱乐圈混下去了，那时候白尘确实沉寂了很久，后来有了虚舟大佬就不一样了。” “他给白尘撕了百年品牌远方的代言人，远方可比星辰厉害多了，这个身份为白尘重新打开了娱乐圈的大门。后来虚舟大佬还给白尘投资电视剧，白尘也争气，一部剧就顶流了，现在又开始拍他的第一部电影啦，未来他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董曼：“……” 确定这是粉丝，而不是金主？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是金主，还用和粉丝一样大冷天里在这里等着，就为见白尘一面吗？不是应该白尘积极去见他吗？ 就在董曼这么想时，她看到车门前的活死人眼神变了，游离世外的感觉也没有了，漆黑的眼眸看向车门，紧接着，她就听到震天的嘶喊。 “白尘！白尘！白尘我爱你！！！” 董曼在粉丝激动时，不那么明显地向前挤。她要到距离活死人10米以内的位置。 董曼的技能是读心，生效距离就是10米之内。 穿书局组建这次穿书队伍时，她这个特殊好用的技能让她成为杜飞黎以外第一人选。当时穿书局讨论了好几次，到底是让她去天师那里，还是来活死人这里。 她看起来更适合去敏感脾气差的天师那里，能读心就能知道到底是什么又惹到那位“大小姐”天师了。 但最终她被派到了活死人这里。 除了她很会玩，经验丰富，在给活死人找乐趣上有优势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杜飞黎说，其实活死人的心思是最难懂的，他好像什么都无所谓，很多时候，他人如小说里的称呼，像个没有记忆也没有心思的活尸在世上游荡，能真正读懂活死人的内心或许才是关键。 这个难得的机会，她一定要读一读这位游荡诡异世界百年的活死人的内心。 还没来得及读到活死人的心，董曼就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白尘，一个急刹车，“卧槽……卧槽！” 她第一次在应援牌上看到白尘时，就被白尘那张脸闪得恍惚，但她谈过三个男演员，两个小爱豆，再清楚不过，明星的照片都是精修照，尤其是粉丝的应援物上的，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表现最好的，真人很难超越。她已经做好不会被惊艳的准备。 可没想到，真人的冲击力比照片冲击力强太多了，让她连连感叹两个“卧槽”。 这位大明星的脸自然不用说，当五官精致到一定程度，个人魅力就体现在气质和状态上。 董曼无法用语言描述她直面白尘的感觉。 单身了一段时间的姐妹忽然恋爱了，刚一见面她就能看出来。爱和激素养人，人在热恋时会容光焕发，和平时状态不一样。 眼前的大明星有类似但强了无数倍的感觉，他的身体里好像盈满爱意，那些爱充斥着他的身体，滋养着他的身体，太满了，从他轻微泛红的水润眼尾溢出，让他整个人呈现出一股令人心颤的美感。 震惊得董曼都忘了读心，直到看不到白尘的脸，白尘背对着她走到活死人面前。 走下车后，白尘还和刚在车上醒来时一样没缓过来。 他气息比平时绵长，一呼一吸间带着烫热，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徜徉在热流中，在他看到少年想要割自己胳膊上的肉给他吃时，他就这样了。 他不吃肉，什么肉都不是很喜欢。 但他很喜欢别人和其他生物爱他，得到的爱越多越满足越舒服。 他是个天生可以以爱为食，需要被爱供养的……人。 此时他站在车门口，听着粉丝们疯狂的呐喊，每一道呐喊都包含爱，这让他很舒服很愉悦，但这些所有加起来，都不及看到少年割肉那一瞬间，偏执的、汹涌的爱意席卷了他，让他瘫软，几乎难以直立行走。 普通人的爱和个别特殊之人的爱给他的能量是不一样的。 这里也有个“个别特殊人”，白尘看向那个视线定在自己身上的年轻男人。 无线耳机里经纪人提醒他：“白尘，快去收粉丝的信和礼物，去给他们签名。” 白尘很乐意收粉丝的信和礼物，那里面都是爱，也很愿意去做签名这件事。 他满足地眯了湿润的眼，走向对面视线还定在自己身上的人，最先收他的礼物，照旧在他的袖口给他签名。 第一次签名时，楚虚舟没有带照片和其他可以签名的东西。白尘以为不用给他签名了，正要走时，楚虚舟对他伸出了手。 苍白的手很大，手掌虚虚张开，里面掌纹粗综复杂地缠绕着。 白尘以为他要他签名在他手上，于是拉过他僵硬的手，一笔一划略显笨拙地在他微凉干燥的掌心里签下自己的名字，印入缠绕的掌纹中。 签完，他都要给身边的粉丝签名时，楚虚舟才说：“我是想……签在袖子上。” 白尘于是又在他手腕内侧的袖子上签了名。 从那以后，白尘每次给他签名，都是签在他袖子上，成了他们之间，很多粉丝都知道的默契。 这次也一样，楚虚舟伸出右手，白尘左手拿着他送的礼物，右手拿笔在他浅灰色的袖子上签自己的名字。 写字时，手有个支撑更方便，年轻男人的手掌就是他的支撑。白尘的手和手腕相连之处，陷在楚虚舟宽大手掌的后半段，不管他多用力，手掌都岿然不动地撑着他，只是有些僵硬。 白中泛粉的手掌在冷白的手掌中细细摩擦，血液还被满满的爱意裹挟得发烫，泛红的手掌又热又软，压在另一个手掌上时似乎能印出另一个手掌深深的掌纹。 签完字后，满街的粉丝呐喊中，手指貌似无意地，隐秘地顺着手腕中线滑到手掌中第一次签字的地方，食指和拇指向下一压，笔尖陷入手掌中心，留下一个刺痛又没那么痛的黑点，像是长在苍白手掌无人知道的黑痣。 手拿着笔离开，被熨热的手掌粉更重。 全程不过两秒，周围没站什么人，满街兴奋呐喊的粉丝无人注意。 第6章 耳机来传来经纪人的声音：“白尘，你没有对虚舟大佬说谢谢，你要对他热情点，你不知道有多少大明星和他们的粉丝在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这位神豪，你这么冷淡，不怕他爬墙吗？” 第7章 经纪人这话说的没有夸张的成分，虚舟大佬的存在并不是什么秘密。他知道虚舟大佬注册了白网账号后，偶尔发个状态，下面全是其他明星粉丝在发明星照片，让虚舟大佬看看他们家明星。 评论区都这样了，私信肯定更夸张。很可能，很多明星会去自荐，以各种方式。 白尘已经开始给下一个粉丝签名，不在意经纪人说的话。 这么多粉丝，他不可能给每个人签名，走几步签一个，每一个得到签名的粉丝都控制不住尖叫。 走到一个男粉面前，白尘还没抬笔，那个男粉就激动地伸出手，“白尘！白尘你能签在我的袖子上吗？！” 感觉右后方忽然变沉的视线，白尘笑着说：“不可以。” 右后方视线变轻。 白尘虽然没给这位男粉在袖子上签字，但温柔地帮他把因激动而冲出袖子的血管按了回去。 视线又沉沉地压了过来。 男粉从手腕红到脸，激动得脸上的血管偾张，差点冲出皮肤。 白尘和周围的人好像没看到，白尘一路签名，一路收礼物，十几分钟后才走到影城大门前。 他站在白墙下，柔软的头发上一层阳光的色泽，略长的眼睛笑成弯月，对粉丝微微鞠躬：“辛苦了。” “啊啊啊啊啊！！！！” “白尘！白尘妈妈爱你！” “老婆我爱你！” “老公老公看看我！” 董曼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她理解这群粉丝的疯狂，这位大明星太有让人疯狂的资本了，她的眼眶也是红的。 董曼悄悄又退了一步，躲进后排。 刚才虽然她站在比较靠前的位置，但她没敢找白尘签名，因为活死人几乎一直在看着白尘，尤其是白尘给人签字时，他一直盯着看，她怕引起活死人的注意。 当活死人盯着白尘看时，她正好读活死人的心。 可怕的是，她几乎读不到活死人的心。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当她对活死人启动读心技能时，意识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和虚无，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触不到，五感尽失，与世界断联，巨大恐慌瞬间席卷了她。 她几乎要立即结束读心，可这是难得的机会，她浑身颤抖，强忍着没有结束，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浮，终于在虚无中，好像很远的地方听到一道声音。 “他今天好美。” “他的每一寸皮肤都透着粉，为什么？我……” 董曼大脑里“轰”得一声，意识被汹涌的黑暗淹没，她立即结束读心，同时蹲在地上，在人群的遮挡下大口喘气，颤抖的手掌来回摸着地面的泥土，感受着实物的真实来缓解虚无的恐慌。 结束读心后，恐惧没有立即结束，而是后知后觉般地更深地融入她的身体每一处，她必须这样来回抚摸实物才能抵抗，如果不是怕被怀疑，她现在都要摸上两边的粉丝，她更需要有温度的活物。 她这样持续了好久，直到白尘签名结束。 她看到白尘面向他们鞠躬，笑眼如月，荣光似阳。她所有的恐惧竟然瞬间消失了，和无尽的黑暗一起，真实地感觉到阳光落在身上。 在这一刻，她差点落泪了，那些尖叫、欢笑和哭泣的疯狂表现，她都很能理解 ——除了她身边的一粉丝，不断吞咽，红色的口水还是从嘴角溢出来了，在脚下混成一条血色小溪。 董曼不断后退，她的技能只有读心，皮很脆，不敢沾到那些血。 白尘进了片场后，粉丝们开始离开。董曼像个普通粉丝一样，走到影视城外的城墙下，那里蹲着很多等活的人，以及她的队友们。 把情况跟队友们说了后，在系统群里高调发言。 二队队长-董曼：【诸位，我们二队已经找到方向了。不好意思，感觉我们二队会是这次最轻松的。】 二队队长-董曼：【我也没想到，找到让活死人感兴趣的事这么简单。】 一队队长-杜飞黎：【？】 虽然刚才董曼恐慌到颤抖，虽然她确实感觉到了活死人的恐怖，但现在她在笑。 在活死人这里，完成穿书局任务的前提是，活死人对这个世界还有兴趣，不会遇到他们就闯到他们世界去。现在已经很明了了，白尘就是这个世界勾住他的人。 要让一个人很长一段时间都对另一个人很感兴趣很难，但很长时间离不开一个人，如果是白尘的话，应该不难。 说她轻率也好，说是刚才被白尘治愈的私心也好，她就决定把宝压在白尘身上了！ 看到有个好像是导演的人出来，娇小可爱的女生把头发一扎，充满干劲地对队友说：“起来！我们一定要去白尘剧组当群演，如果能当上场务就更好了！” 《暗血》剧组化妆间，时隔十分钟，白尘又看到了楚虚舟。 刚才是明星和粉丝的身份，现在是演员和投资人的身份。 导演非常有眼色地说：“我去看看其他人化好了吗。” 导演走了后，化妆间就剩下白尘、楚虚舟和化妆师三位。 化妆师第一次和白尘合作，跟白尘这张脸处于磨合中，激动又专心进行他的艺术创造。 此时正在画眼妆，白尘双眼半阖，感觉化妆师细腻的化妆刷在他眼皮上轻微扫过，一道视线在化妆刷之后扫过，脸上每一处都是如此。 那道视线跟着不同的化妆刷在他脸上描摹。 白尘被修剪描画得细长的眉毛微微蹙起，不是不满，而是太满了。 他今天吃到了好多爱，此时还有细微但能量很足的爱通过他脸上的皮肤进入他体内。 很早之前，以爱为食的白尘就发现，世上爱分为很多类，对宠物的，对朋友的，对明星的，对家人的，对爱人的，对主人的，对神的……不同种类的爱可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不同人的爱储量和能量不同。 越痛苦的人爱越多，越孤寂的人爱越深，越疯狂的人爱越重，越强大的人爱的能量越强。 他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站在聚光灯下听着粉丝的欢呼，会得到很多很多爱，但也只是饱腹而已，不如他被少年抱在怀里注视着睡一觉，他会舒服得猫爪张开成小花，呼噜噜。 整条街粉丝见到他发疯般的尖叫，会给他提供很多爱，不如此时跟着化妆刷落在他脸上的视线提供的能量足。 视线如针灸的针，不怎么疼地扎进他细腻的皮肤，能量从针尖渗入毛细血管，本就盈满爱的血管被充得微微胀起，在细白的皮肤上呈现出细细青紫的痕迹。 今天太多了。 白尘眉毛皱起的同时，抿了下唇。正好在刷唇蜜的化妆刷被抿住了，跟着化妆刷的视线也一样。 几十秒后，化妆师问：“白尘老师，你怎么流泪了？” 白尘脸上不需要粉底，为了整体妆容效果，化妆师在他脸上涂了一层薄薄的粉底，为了电影人设在眼尾重点勾勒出了粉色，此时那里出现了一滴泪水。 眼里湿润凝成的，在白尘微仰头时，还没大到能坠落，晕开了一点粉眼影和粉底。 听到这句话，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人终于动了。 他从外套里面的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洁白手帕，弯腰俯身要给白尘擦掉眼泪，可是手帕即将碰到那滴泪时，和视线一样停住了。 他的视线落在那里，仿佛那里是引人入胜，未曾见过的美景。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心地用手帕一角沾掉那一滴泪，没有破坏掉妆容，也没让白尘眼睛感觉到一点不适，动作轻柔，和视线的强能量不同。 “这才是你该有的态度。”白尘看着他说：“对主人的态度。” 让位的化妆师睁大了眼睛，看向这位导演都小心翼翼对待的大投资人。 楚虚舟对白尘这句话没反应，看着白尘还有点红的眼，那和黑夜一样幽深的眼里出现疑惑，“为什么会流眼泪？” 白尘酥麻的唇角微动，缓缓吐出一句：“不告诉你。” “起开，我要换衣服了。”白尘说。 经纪人比白尘晚了一个多小时到剧组。他很不放心白尘，白尘不管是拍电视剧还是参加其他活动，他几乎每一场都要跟着，即便因事不能跟着，也要通过表面上看是耳机的东西，不放心地提醒他。 只因最初白尘像个小孩一样，在尤其混乱的娱乐圈太难让人放心。 他带着一个可爱的女生急匆匆赶来，就看到虚舟大佬站在化妆间门口，垂头盯着手里的手帕，认真的样子像是在研究什么重大课题。 经纪人忙热情地迎上去，“虚舟大佬，辛苦您来一趟，白尘一定特别开心。” 他双手伸过去要跟虚舟大佬握手。 多次跟虚舟大佬接触，他知道虚舟大佬虽然身份神秘，财富量惊人，但并不难相处，没有权贵有钱人的傲气，每次他伸手，虚舟大佬都会跟他握手。 虚舟大佬左手拿着手帕，右手正好可以跟他握一握，让他沾沾滔天财气。 第8章 他双手刚伸过去，就见绅士体贴的虚舟大佬左手握紧手帕，右手翻了个面，虚握的手心向内，手背向外，一个明显的拒绝。 经纪人：“？” 第7章 经纪人身边女生适时提醒：“李哥，你不是有话跟白尘老师说吗？” 可爱女生就是董曼。 她带着队友在影视城门口找群演工作，这对她来说太简单了，她的读心术能一眼看出导演们想要什么样的人，对每个人的评价，她只要投其所好地表现自己。 那个导演并不是白尘剧组的，在她的读心攻势下还是跟她讲了很多，对她最大的帮助就是帮她认识了刚从车上下来的白尘经纪人。 白尘的经纪人似乎很忙，看到熟悉的选角导演在选人，走过来跟他说：“我想给白尘找个剧组助理，有没有懂眼色、会来事、有耐心、脾气好、做事细致、观察力强、长得让人放心又带得出去、能熬夜、体力好、抗压能力强的人？” 选角导演：“……” 董曼站了出来。 至少在懂眼色和观察力强这一块，董曼利用读心短短几句话就让李哥对她刮目相看，于是她得到了一个试用机会。 此时又非常有眼色地给尴尬伸着手的经纪人找台阶下。 她好像知道活死人为什么不愿意跟经纪人握手，即便他右手闲着，原因有点离谱，又很令她兴奋。 今天白尘在他袖子上签了名，在他袖子上签名可能不是什么秘密，不用藏着，但她看到白尘手好像碰到了活死人的。 很多粉丝跟偶像握手后，都不愿意洗手，这很正常，可发生在活死人身上意义就重大了。 他不喜欢别人把白尘留在他手上的气息弄掉。 啧。 “对对对，我还有事找白尘，虚舟大佬，我先进去了哈。”经纪人顺着台阶下，心里给董曼加了10分。 楚虚舟点头，比经纪人更先一步离开。 经纪人疑惑地看了眼他的背影，走进化妆间，问白尘：“刚才你和虚舟大佬在这里见面了？” 白尘点头。 经纪人：“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白尘：“还行。” 经纪人再一次叮嘱：“你一定要和虚舟大佬好好相处，他可是我们最大且唯一的金主。你看你只要和虚舟大佬相处好，都不用去看其他什么投资人导演的脸色了，而其他明星伺候要这个伺候那个的，这么一想是不是觉得把虚舟大佬当祖宗都可以了？” 白尘没接话，他看向跟在经纪人身边的女生。 “哦，对了。”经纪人跟他说：“这部电影很辛苦，为了更好照顾你，一个助理不太够，我又给你找了个剧组助理，在你拍这部电影时照顾你。” 董曼立即弯腰鞠躬：“请尽情地使唤我！” 只要可以勾住活死人，她可以为他做任何事，她可以把他当祖宗、当四分之一救世主！ 经纪人：“……” 白尘长眸暼向她，看了几秒，笑意从他幽黑泛绿的眼底和被化得苍白的唇溢出，“我喜欢你。” 董曼受宠若惊地抬起头，“您喜欢我？我的荣幸！” 白尘：“嗯，你对我怀有……善意。” 董曼猛猛点头，“那是当然！我也很喜欢你！” 白尘走了两步到她面前，董曼长得娇小可爱，还不到160，白尘俯身低头，笑脸靠近她，意味深长地说：“那你一定好好看着我。” 当时董曼没听懂这句话，直面白尘这张脸，她头脑一阵眩晕。 像是被造物主爱意滋养的人，被化妆师画了破碎可怜的妆容，这个组合发生了神奇的化学效应，让董曼觉得她谈过那几个演员爱豆都成了歪瓜裂枣，还是失了味道的。 经纪人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都没确定董曼能留下呢，没想到白尘对她这么不同。 他不满地看了董曼一眼，很有危机意识地拿起挂在衣架上的破风衣，亲自给白尘穿上，“等下拍这场戏有点辛苦，但这场戏播出后，粉丝一定会更爱你，还会有很多人入坑你。” 经纪人已经摸出一条规律，只要会增加粉丝，让更多人爱上他的事，白尘做起来都会更积极。 果然，白尘说：“走吧，现在现场准备。” 他要拍的电影是一部恐怖电影，这世上最受欢迎的一类电影。同时是这几年制作最大的一部电影，从导演到编剧，细到美术组和灯光组都是业内最顶尖的一批人。 所以，楚虚舟给他投资了这部电影。 被一大笔天上掉下来的巨资砸晕，导演恍惚地问：“请白尘来演这部电影的男二可以吗？” 楚虚舟曾问：“为什么不是男一？是投资不够？” “不不不！够够够！”都够再拍一部普通电影了，导演说：“我们这部电影的主角是以天师樵青霜为原型创作的，樵天师地位斐然，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经纪人一听立即说：“男二就好，男二就很好！” 一听原型是人敬诡畏的樵青霜，经纪人都要吓死了，就算导演让白尘演男一，他们也不敢接。 他心里有数，白尘不管是在电影圈的地位、国民度、人物形象，还是演技，都不够去演这样一个男主。如果他们接了这个男主，从此路人缘和白尘再无关系，更可怕的是惹怒了樵青霜，那就真完了。 当他们在茶室说这些时，白尘正靠在茶室的沙发上睡觉。 他醒来，经纪人跟他说，给他接了《暗血》的男二，这个角色很适合他，会出彩。 经纪人口中适合他的角色是一个画家，写生时进了一个诡庄园，受尽诡的折磨和欺辱，被男主救下时已经黑化成诡，差点害死男主。 他今天要演的第一场戏，就是画家醒来，发现自己被诡异血管吊在庄园一个阁楼中，束缚在身上的血管，把他拉扯成他画中人物的扭曲姿势。 脸上的妆已经画好了，戏服也换好了，身上的妆要等他身上缠好血管后，造型师和化妆师现场画。 阁楼里，导演已经等在那里了，除了导演还有一个人。 董曼可算知道，为什么粉丝都说活死人是粉丝，而不觉得是金主了。走哪儿跟到哪儿，可不就是追星的粉丝吗？ 白尘过来后，导演立即站起来，他身边的活死人也站起来，视线精准地定到白尘身上。 董曼有点紧张，虚无的恐慌再次从心底生出，她不由地靠白尘更近了点。 她一天只能使用三次读心，今天读心的次数已经用尽了，这竟然让她有点安心，不能再读心就不会再陷入无尽的黑暗和虚无中。 对很多人使用过读心技能后，董曼慢慢感觉到，她读心时的感受和一个人的内心世界息息相关。 当她对一个很温柔的人读心时，感受到的可能是水，意识陷入的是云朵，这种柔软的东西。 当她对一个热情温暖的人读心时，感受到的可能是阳光、夏日，会浑身暖洋洋的。 她对活死人读心时，没有任何感觉，可以说是五感尽失，只有无尽的黑暗和虚无。一开始她以为是活死人力量太强大了，她妄图读心这样一位强大的存在，遭到对方力量的阻挡和惩罚。 读心结束后，她又想，有没有可能，活死人的内心世界就是这样呢。 黑暗，无尽的虚无。 直到在遥远的，仿佛宇宙的尽头响起一道：“他今天很美。” 虚无不再是虚无。 就像他此时空旷的眼里倒映着白尘的身影。 求生本能让董曼不去看活死人，她转头看向阁楼，一声“卧槽”差点从嘴里跑出。 密密麻麻的血管盘踞在整个阁楼楼顶和地面上，它们正蠕动着，血液从上面滴滴坠落，满屋子的血腥气，还有一股她从来没闻过的恐怖的，头晕目眩的气味。 这是要干嘛？ 不是，你们拍恐怖电影，不是用道具和特效，是用真诡吗？ 忍着逃跑的冲动，很快她就知道这是要做什么了。 白尘走到阁楼中间，有两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带着手套拿起两根血管，他们似乎是有什么特殊能力的人，刚才还在蠕动着，散发着危险气的血管，在他们手中安静了不少。 道具组的人送来一副画，那是一副挺抽象的画，血红的晚霞背景中，一个人在半空中身体无端呈现出扭曲的姿势，看着就让人感觉不适。 画出这幅画的人，董曼一点也不想对他读心。 造型师指着那副画说：“白尘老师，画中姿势就是我们想还原的，不过这个姿势对身体的柔韧性要求太高了，我们只能尽量还原，可能会有些辛苦，如果觉得疼，您就喊停。” 董曼：“？” 她看看画中诡异的人体姿势，看看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血管，再看看白尘那张脸和皮肤，想象了一下那个血腥又瑰丽的画面，一下就明白了，为什么经纪人说拍了这场戏会有更多人爱上白尘。 第9章 她算是理解了什么是这个世界的大制作电影，令人掉san的诡，令人心颤的演员，一个画面就动辄千万。 穿白衣服的两个人在造型师的指导下，开始对着画中的姿势朝白尘身上缠血管，他们要用血管把白尘吊起来，先用血管从白尘腰部缠住，勒紧他的腰再绕到后面，把他的双手捆住。 意外就发生在这时，血管隔着衣服缠在白尘身上时还正常，当贴到白尘手上的皮肤时，忽然发疯了般蠕动起来，从一条到整个阁楼几百条，全都疯狂地爬向白尘。 “小心！” “怎么回事？！” “白尘！白尘快跑！” “快阻止它们！天师，天师！” 现场瞬间陷入混乱，两个穿白衣服的男人拼劲全力去拉血管，又用剑又用符，把那些血管砍断都没有用，血管们即便断了，也要一段段地，破破碎碎地爬向白尘。 最先贴近白尘那条血管已经疯了般地在白尘身上蔓延，其他碰到白尘的血管马上就要从他身边不同部位将他淹没。 忽然之间，所有血管都僵住了。 鲜红的血上凝出一股暗，接着根根僵硬地从白尘身上坠落，七零八落地散在白尘脚边，一动不动。 顺着最先僵硬的血管看过去，一根失去色泽的血管正握在楚虚舟苍白的手中。 反应过来的大多数人都跑到白尘身边，边检查他的身体，边问他有没有事。 白尘好像被吓到了一样低着头，眼睛看着一条落在他脚上，半死不活的血管，嘴唇微微蠕动，“没事。” 导演这才问那两个穿着白衣服的人：“两位天师，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天师看向对方，彼此眼里都是困惑。其中一个站出来说：“抱歉，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导演指向僵硬的血管，紧张地问：“那它现在……” “还没死。”那个天师说。 导演：“还能继续？” 天师：“抱歉，我们控制不了它。” 不知道为什么，血管诡一接触到白尘就激动、疯狂，当它碎成段也要爬向白尘时，这股疯劲，他们束手无措。总感觉，除非把它彻底消灭，否则无法阻挡它奔向白尘。 导演茫然，这两位天师是他们剧组为了拍这部电影，好不容易从霜山请来的，都属于樵青霜座下，不可能是骗子和牛囊饭袋，要是他们都说控制不了，那…… “可是，它在虚舟大佬手里很老实啊。”董曼壮着胆子说。 导演恍然，对啊，它在虚舟手里很老实啊！ 他忙走到这位年轻的投资人身边，说：“虚舟啊，这个血管诡是我们花了很多精力和金钱才搞来的，如果不能用它，电影效果会大打折扣——” 楚虚舟：“请直说。” 导演：“能不能请你用血管把白尘绑成那个姿势？” 第8章 片场所有人第一次在楚虚舟身上看到僵硬。 以前楚虚舟跟人说话时，偶尔会反应慢，但并不给人僵硬的感觉，相反，他大多数时候给人以游刃有余的感觉，不紧不慢，万物不进心，万事能处理。 这还是第一次，他从握着血管的手到没什么表情的脸，都不那么自然。 “来吧。”白尘主动对他发出邀请，说了一句只有两人能听懂的话：“就当我跟你打输了。” 白尘第一次见到楚虚舟，是在他得罪星辰娱乐一个月后。 他还是决定要当个大明星，大明星又能得到爱，又能得到钱。要做大明星，他需要抓一个有钱有势的人帮他开路。 那天，他从一个明星和一个经纪人的对话中得知，远方集团的总裁要参加一个晚宴。远方集团是百年企业，如一个盘根错节的百年大树，势力涉及各行各业，远方总裁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他去抓远方集团总裁时，在那条被保镖们围住的小道上，看到晚宴上人人敬畏的老总裁，正弯着腰恭敬地听一个年轻男人说话，白尘的目标自然就换成了那个年轻的男人。 老总裁和那个年轻人聊了很久，年轻男人似乎在交代什么重要的事，老总裁和他周围的人腰越来越弯，头都要贴到腿上了，老总裁似乎还流泪了。 白尘坐在小楼楼顶上等得无聊，踢走了自己的鞋子，头发长长变白，随风自由飘荡，慢慢呈现出原本的自己最自在的样子，晒着那晚很亮的月光。 他要抓这样一个厉害的人，自然是不能隐藏力量，也就不用再伪装。 他们终于聊完，年轻男人顺着那条小路走下去。 白尘踏着月光跟着他，终于走到一个无人的羊肠小道。在年轻男人停下脚步时现身，对他说：“我们来打一架，如果我赢了，你认我为主，如果我输了，随便你处置。” 年轻男人回头看向他，眼里月光一闪，再无其他，“我不跟你打，我能感觉到你很虚弱，打不过我，你走吧。” 白尘掏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麻袋，上去把他打晕带回了他那个小破屋。 男人醒来后，目光紧紧盯着他。 见他这么认真，白尘跟他说：“按照约定，我现在是你的主人，你要跟随我。” “还有，你的钱也是我的了。” “我被那个叫星辰的封杀了，你得管管我。” 他正说着，空气出现毁灭性波动，他的家具依次成灰，灰烬即将落在他的脸上——年轻男人忽然发动攻击，直冲他而来。 灰烬落下来时，长发已经飞起，白尘无视空气中的毁灭能量，穿越空气，毫发无伤地来到年轻男人面前，抬手对着他的脑袋又来了一下。 年轻男人又晕了。 太用力了，年轻男人脑海震荡，眼睛四周隐隐渗出血痕，他盯着他，眼睛里银发出尘的身影在即将被血淹没时，他再一次发动了攻击。 白尘烦了，他不再敲脑袋打晕，而是好好跟他打了一架。 结果显而易见。 白尘脚踩在他的胸口，看着倒在地上眼睛血红的年轻男人，对他说：“给我擦擦脚。” 他的鞋在他坐在小楼上等年轻男人时就丢了，之后走路和打架都是赤着脚，刚才打架时沾了血和尘。 年轻男人盯着踩着他胸口上的脚，似乎还无法相信上面溅到的是他自己的血，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伸出手，擦掉雪白脚背上黑红的血。 白尘知道，约定算是成立了。 最开始，白尘只拿他当印钞机，娱乐圈的敲门石。 最开始，楚虚舟也只如契约把他当成主人，为他提供金钱和资源，随叫随到随时陪伴，任劳任怨，只是在没事时，会把视线落在他身上，里面是泄露出来的深深探究。 变化发生在白尘第一次给楚虚舟签名。 之前楚虚舟跟粉丝一起去接他时，他没想过给楚虚舟签名，楚虚舟从来也没要过签名。那天不知是不是跟粉丝聊了什么的原因，他给他旁边的粉丝签完名后，楚虚舟忽然伸出手。 之后就是他以为楚虚舟要他在他手掌上签名，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写下自己的名字：白尘。 签完字后，白尘的手就麻了。 在他在楚虚舟掌心签字时，楚虚舟掌心的温度变得特别高，至少有60°，白尘的手感觉到烫热的同时，能量特别高的爱意顺着他们相贴的手掌涌入他的体内。 同样是高能量，和少年江远暮给他的爱不一样，滚烫地涌入他的手掌，渗入他的血管，把他的血都烫热了。 这陌生的感觉让白尘很不适应，借着在楚虚舟袖子上签名的动作，在他袖子上擦了好几下，忽然压在他袖子上又不擦了，是陌生，是不适应，但……他吃得很满足。 这么强能量的爱，怎么能不吃？ 白尘那句“就当我跟你打输了”，看起来并没有使楚虚舟不再僵硬，还起了反作用，他手里的血管都僵直了，没法弯曲缠住白尘的腰。 还是白尘自己捏了捏血管，把血管诡的血管捏活了一点，自己把自己的腰缠住了，“后面你来。” 他又没法手伸到后面，把自己的手捆住。 造型师在一边提醒：“腰要绑紧一点，绕两圈，打个结，再把手捆住。” 血管诡好像失去了活性，但还在向外渗血，大概是有点滑手，那个结怎么都打不好。 董曼他们看到楚虚舟鼻尖渗出了汗，白尘看不到，但他能感受到的，通过楚虚舟温度又开始变得烫热的手。 那只手拿着血管在他身上绕，要把他绑成一个扭曲的姿势，自然要和他有接触。 手温度那么高，像在他身上点火。 白尘又和第一次在他手里给他签名一样不舒服，他想开口让他控制好自己的体温，又不想开口。小火苗里全是很好吃的爱，带着点灼热，在他身体各部位被吸收。 比以往任何一次能量都高，都要好吃。 即便今天很饱了，白尘还是控制不住地吸收着其中的爱意，连热度也一起吸收进体内，他的血液也跟着变得烫热，浑身是热出来的粉。 第10章 阁楼里，血管诡的血管在被拉扯中再次恢复蠕动，隐隐焦躁地在楼顶和地板发出摩擦声。拍摄花絮的机器和循环扇一起嗡嗡作响，空气变热变腥又被换成清新的，接着又被加热，染上血管诡的腥气，粘稠地充斥在狭小的阁楼里。 白尘皱着眉头转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控制一下你的体温。” 正要弯腰绑脚踝的人动作停了，十几秒后，白尘脚踝一颤，被烫得差点一脚踢出去，温度非但每降，还更高了。 不是人的温度。 要是个人早就被烧死了。 从脚踝一直绷到小腿，绷起的每一寸皮肤都泛着粉，同时血管鼓起，青紫突出的纹路非常明显，又被血淋淋的血管缠住，血管上红色血浆淹没了粉色。 缠绕的动作快了很多，但并不粗鲁，只有偶有两次力道没控制好，有点重。 造型师：“接下来就是把脚绑到后腰上的手上，这个动作有难度，如果做不到，我们就看看能不能借位，或者用我们准备好的脚。” 楚虚舟绕到白尘前面，握着他的脚踝，“我抬了，如果疼就叫停。” 高度一点点提升，楚虚舟一点点向他靠近，直到腿紧贴肩膀完全向上直立，白尘也没有出声。此时，抬着他的脚踝的楚虚舟几乎他要和他贴着了，白尘的不舒服，不是腿，而是热，楚虚舟身上的热气隔着衣服向他身上扑。 白尘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楚虚舟却没有提示就把他的腿向背后的手上压，随着这个动作，两人完全面对面贴到了一起。 白尘脚趾瞬间蜷缩，在一片惊叹声中，在楚虚舟手掌的施力下，顺利勾到了手。 造型师开心地说：“最后一项，用血管缠住白尘的嘴。白尘老师辛苦咬一下血管，我们要营造出你是被血管勒住嘴巴说不出话的感觉。” 楚虚舟弯腰捡起一根勒白尘嘴巴的血管，刚拿到手里，血管就化成了灰烬，像是火烧的灰尘凄惨飘落。 他立即弯腰捡另一根，擦血管上的血时把血管擦断了。 他接着捡，连续捡了好几根，没有一根完好能用的。 “……” 旁边一直在观察，好奇问什么血管诡不再受他控制的一个天师，见状，终于忍不住说：“让我来试试吧。” 楚虚舟退了回去，站到摄像机后面。 他一过来，董曼就感觉周围的空气都热了起来。 杜飞黎跟她说过，活死人一点都不像活死人。就算不像活死人，体温不像僵尸那么冷冰冰的，体温高成这样也不太正常吧？感觉都要烧起来了。 董曼看到他的手握到一半又松开，脑海里闪现刚才看到的画面。 活死人给白尘脚踝缠血管时，白尘脚踝和小腿的血管不知道为什么鼓了起来，缠在他小腿上的诡异血管也活了一般圆鼓鼓的，同时活死人手背上的血管也凸了出来。 同一时间在血中看到三种血管的突出，这本是非常诡异的画面，董曼却看得心怦怦直跳。 她想，她至少应该看懂了其中一个血管凸起的原因吧。 带着这股自信，怀着某种目的，她大胆开口。 “虚舟大佬你好，我是白尘的助理。”她先给自己贴了个护身符，才问：“感觉您很热啊，怎么回事，是病了吗？” 第9章 “谢谢关心。”楚虚舟说：“我没有生病。” 董曼说：“那您为什么这么热？” 楚虚舟：“我只是体温有点高，抱歉，有点控制不住。” 董曼：“……” 她试图理解活死人为什么体温这么高，是因为百年来体温都很低，一热压了几百年的温度全都上来了？ 董曼是真感觉这温度高的可怕，她站在旁边都能感受到，虽然知道这位强大的僵尸王不会因为体温高出什么事，她还是问：“要不要我给您找点冰块？” 这样很难受吧。 活死人似乎有些犹豫，看起来确实很不舒服，但最后他说：“不用，就这样。” 他有问有答，跟她说话时，视线一直落在白尘身上。 那个天师小心捡了一根血管，血管在他手里很听话，但他并没有掉以轻心，刚开始血管也很听话，是在接触到白尘的皮肤时才发疯的。 白尘的脖子上缠了一根血管，从他的锁骨到他的下巴，顺着下巴延伸到脑袋后，把他的头拉得向右歪曲。天师站在他身后，探头向前看，找准他嘴巴的位置，小心将血管放在他的双唇间，快速在他脑袋后打结。 结还没打好，血管又开始疯狂蠕动，天师忙要抓紧那根血管时，血管忽然不再发疯，只是在白尘脑袋后蜷缩弯曲 ——白尘咬住了那根血管。 白尘这一咬，成就了电影最惊艳的画面之一。 阁楼中爬满了蠕动黏腻的血管，年轻的人类男性被吊在正中间，身体被血管拉成扭曲又诡异的姿势，双唇间勒着一条白红相间的血管，牙齿咬下去时，鲜血从两边唇角溢出。 令人生理不适的肮脏血腥，和惊心动魄的美丽。 拍完后，董曼立即拿着刚找来的湿热的毛巾跑过去。白尘一定很难受，不说他身上每一处都沾满粘稠的诡异血，手、脚、腿、胳膊、腰，连脖子都维持了很久不正常的姿势。 她刚跑了两步，想到什么，忽然又把热毛巾递给活死人，“虚舟大佬，我有点怕那些血管，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给白尘擦擦？” 楚虚舟没有拒绝，他拿着毛巾走到白尘身边。 白尘刚被放下就吐了。不是被恶心的，而是他嘴里、喉咙里，乃至气管里全是血。 从唇角溢出的血，真是太满而溢出来的，不是他正好咬破唇角两边的血管。血管诡似乎误会了什么，当他没控制好力度，咬破了一点血管后，血管诡异开始疯狂向他嘴里送它的血。 白尘吐了好多血，抬头被楚虚舟擦干净唇角和脸上的血，他说：“嘴巴里、身体里还有，不喜欢。” 正在整理血管的天师发现，血管们好像一下蔫了，一整个萎靡不振。 “那就用水漱漱口。”经纪人递给白尘一瓶水，忙去拿虚舟大佬手里的毛巾，并瞪了董曼一眼，怎么能让虚舟大佬做这种事？ 白尘不满，“漱口只能漱到喉咙，水还会带着血流到更深的地方。” 楚虚舟擦了擦手，把毛巾递给经纪人，伸手捂住白尘的嘴巴，“张嘴。” 还这么热。 白尘掀起长长的睫毛看向面前的人，他是个不善于听命令的人，楚虚舟让他张嘴他没张，当楚虚舟的手捂住他的嘴时，他才贴着他的掌心张开嘴巴。 唇被滚烫的掌心烫得不舒服，他又合上嘴巴，抿了抿唇，再张开。 更烫了。 白尘不满地看向面前的人，他不听话，缠血管时他就让他控制体温了，到现在都没控制。 但是掌心里的爱很浓，白尘又把嘴巴张大了一些，吸收着附着其上的爱意，抬头看向楚虚舟。 不出意外，楚虚舟正盯着他。他总是盯着他，一开始充满探究欲，漆黑的眼眸像是寻找生命痕迹的空虚宇宙，后来探究欲越来越浓，同时又不再仅是探究欲。 白尘能从他的注视里吃到爱了。 见他还不处理，白尘伸手拉他的手，可那根胳膊没动一点，手还捂得紧了。 楚虚舟有一句话说的对，他的能量没有楚虚舟强。虽然在打架时他因某种原因能打赢，但在平时比力气之类的，他确实没办法撼动楚虚舟。 正要动手的白尘忽然感到一阵舒爽，先是嘴巴，接着是喉咙，一直到胃里，黏腻的感觉消失了，变轻清爽舒服。 他垂眼，没在楚虚舟手上看到血。他没帮他把血吸到外面，而是吸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没一会儿，楚虚舟移开手。 白尘舌头在嘴巴里舔了一圈，粘稠感不在了，血腥气好像还萦绕着，他张开嘴巴，问楚虚舟：“还有吗？” “没了。”楚虚舟望过去说。 “深处你也看了吗？” “……看了。” 这事就这样处理好了，经纪人和董曼都没对此提出什么疑问，好像楚虚舟伸手就能帮白尘嘴巴里和胃里的血弄干净很正常。他们一起去前面看刚才拍的戏。 “里面是不是很好看？”走了两步，白尘问。 他的血管里流淌的都是爱，每一个细胞都在爱意的滋养下诞生、长成，爱是世上最好的东西，他的器官、内脏当然长得很好。 很多人不知道，楚虚舟有幸看到一部分。 楚虚舟蓦地停下脚步。 “白尘，快来看！”导演激动地对他招手。 刚才拍的戏反复播放，不仅是导演，在片场的所有演员都围过来看了，没一个不被这场戏惊艳。 白尘看了也很满意，问导演：“我能不能在白网上放一张这场戏的照片，就当是提前宣传一下。” 第11章 导演答应了，“行，回头我让他们给你一张。” 经纪人问他：“今天就要发吗？” “不，明天我起床前半个小时发。”这样的话，他就能在丰沛的爱意中醒来。 导演拉白尘坐在他身边的位置，耐心地又跟白尘讲了好一会儿戏，直到午饭送到片场。 资金充沛，剧组的盒饭非常豪华，平时订不到位子的餐厅直送。 坐在片场吃饭时，白尘听到这部电影的男一号说：“要感谢白尘带了那么多资金进组，我们才能吃到这么好的盒饭。” 白尘的盒饭和其他所有人的都不一样，小小两层盒饭装的全是世界上最好的食材，即便如此，白尘也不怎么爱吃，好一会儿才挑剔地向嘴里送一口，“不用谢，也不用客气，楚虚舟的钱怎么都花不完。” 楚虚舟跟他说的。 男一号低头吃了几口，笑着，似是疑惑地问：“既然虚舟大佬这么有钱，怎么不给你投资男一，而要当个这么辛苦的男二呢？” 白尘抬头看向他。之前他没见过这个男人，刚才导演给他讲戏，这个人带来两份盒饭，递给他时他没接。 很快，助理就给他带来另一份盒饭，他习以为常地打开与众不同的盒饭吃，才吃了两口就听到了这样的问题。 这个人长得不错，脸上的笑很清朗，问这个问题时，给人的感觉就是纯粹的好奇。 周围的人听到都埋头吃饭，只有导演哈哈笑了一声。一边是电影的定海神针，一边是投资大佬，导演只能哈哈笑，“快吃，这么么好的食物不趁热吃太可惜了哈哈。” 白尘放下盒饭，找到正和经纪人一起吃饭的楚虚舟，问他：“为什么不给我投男一？” “……” 楚虚舟：“你要是想演—” “怎么可能？你看看你哪儿演得了男一？”经纪人对这位祖宗说：“这部电影的男主可是以樵青霜天师为原型的？只有宁元水那那样的能演，快别说了。” “谁？” 白尘和董曼同时开口。 当时他们讨论这件事时，白尘正在睡觉，醒来就听到自己得到了一个很好的角色，听到会让粉丝很喜欢他就点了头，其他没关注。 而董曼在这里听到另一位灭世boss，这个恐怖小说的男主，更是没反应过来。 “天师樵青霜啊，霜山上那位。”提起霜山和樵青霜，经纪人的语气都不自觉小心和敬畏了起来，音量随之变小很多，手指向高处指了指。 樵青霜在每个人心里都是如此，和天上的神一样，是他用手中的剑把数万恶诡压在霜山下，是他的存在，让地上的诡异不敢再肆意伤人，自愿遵守人类社会的规则。 “樵天师地位斐然，清贵如月，一身浩然之气。只有在电影圈有同样地位，气质相似，国民度这么高的宁元水能演，砸再多钱你都演不了啊，连诡都不同意你演。” 白尘：“他不是这样的。” 经纪人：“谁？” “樵天师。”白尘说。 经纪人：“那他是哪样的？” 白尘：“和我有点像。” “……” “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演樵天师了吗？说得跟你见过一样。”经纪人无奈地说完，又八卦般地跟他说：“你还真有可能见到他。” 董曼竖起耳朵。 “之前导演就很想请樵天师来指导，他要是来，这部电影就大发了，是人是诡都得去电影院看看。”经纪人说：“樵天师拒绝了，只派了两个霜山的小天师来帮忙。” “但现在可以了。那个血管诡不是出现异常了吗？两个小天师都控制不了。导演他们正打算以此为由请樵天师。樵天师满心都是诡的事，这次应该会来了。” “所以，你还真可能见到樵天师，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你这样的，你能不能演。” 第10章 二队队长-董曼：【三队，呼叫三队。】 二队队长-董曼：【三队有人能收到消息吗？】 一队队长-杜飞黎：【怎么了？】 二队队长-董曼：【活死人在追星，他追的那个叫白尘的明星，在拍一部主角原型是天师樵青霜的电影，导演他们打算请樵青霜来现场指导，活死人可能会碰到天师，会有问题吗？】 一队队长-杜飞黎：【我之前穿书那么多次，这两位从未有过交集，这次和以前太不一样了。】 正在小巷子里的杜飞黎，抬头看向对面高楼上，他们刚穿进来时，钮翎羽指过的广告屏上的明星，旁边有两个白色的字体，正是“白尘”。 这一次穿书，他们在小巷子里看到少年抱着一只猫，那时他正从广告牌下经过。少年多了一只猫，活死人那里多了一个他正在追的，他们竟然也看到过的明星，怎么变化这么多？这些变化着是好还是坏？ 一队队长-杜飞黎：【别紧张，活死人和天师并不是死敌关系。】 【这世上主要分为人和诡，当然这世上的人只是他们自己觉得自己是人，常年和诡居住在一起，他们早已经不算我们这种人，有了诡异的部位或能力。】 【天师是纯正的人类立场，以杀诡为人生目标，而活死人是这人和诡之间的特殊存在，他不算诡，天师对他就没有杀心和敌意。】 他们这次穿书时间紧急，很多穿书者，尤其是从监狱调来的穿书者对这个世界了解很少。 这会儿是黑作坊的午饭时间，杜飞黎有空就在系统群里多科普一点，以后其他两个队的人要是能上线，也能看到。 二队队长-杜飞黎：【活死人对其他人也没有杀心，不管是人是诡他都不在意，天师和诡王在他这里没区别。他只对一个人有杀心，那就是我们一队的观察对象，诅咒少年。】 二队队长-杜飞黎：【只要不让活死人见到少年就行。】 【还有，这世上其实有很多活死人这样的存在，他们有的是在人变诡的过程异化而成的，有的是诡异死后变成的，还有一部分是活死人点活的死人。他们都以活死人为主，在这个世上低调地生活着，几百年来织就了庞大的财富势力网。】 【他们这个群体非常护短，就连活死人这个万事不上心的，在知道少年吸食了他们中的几个后，都想杀了少年。所以，你们一定仔细甄别，不要得罪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说完二队这边，杜飞黎又说起三队。 一队队长-杜飞黎：【三队那边没有消息也不用担心，不一定是他们遇难了。】 【霜山是这个世界最核心的地方，是曾经镇压诡王的地点，霜山上住的是这个小说世界的主角，小说主角和小说世界有着气运上的强相关，这个小说世界力量这么恐怖，可能穿书主系统的能量也无法渗入霜山，他们自然就联系不到。】 二队队长-董曼：【真希望这次天师能来，这样我们就可以见到三队的人，问问他们那边的情况了。】 二队队长-董曼：【我们这边一切顺利，目前未有伤亡，各位不用担心。】 一队队长-杜飞黎：【我们这边也挺顺利，有伤未亡，各位不用担心。祝另外两个小队顺利。】 董曼收起通讯器，看到白尘走到了两个天师和血管诡那里。她正好想了解一下霜山，作为助理，她非常自然地带着几瓶水和水果跟了过去。 刚走过去，就听到白尘问：“电影男主以樵天师为原型，这个血管诡也是有原型的？” “对。”两个天师，一冷一热，年纪比较小的天师活泼热情，跟白尘说：“电影讲的故事是真实的，血管诡曾是诡王的左膀右臂，吸食了上万人的血，力量非常强大，消灭了血管诡是小师祖镇压诡王的开始。” 小天师应该非常崇拜樵青霜，说起他时双眼放光。 白尘瞥了一眼那个血管诡，“就它？” “不是它，这个血管诡是当年那个血管诡的分支，嗯，可以说是那个血管诡的后代。”小天师说：“当年小师祖没有彻底消灭血管诡，而是留了一根血管带回霜山，在霜山驯养长大，就是现在这个血管诡，它其实挺温和的，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忽然发疯。” 白尘若有所思。 手伸到背后把偷偷爬过来，想贴向他的一根血管扔开。 在霜山长大，非常天真的小天师说：“他们给的版权费太高了，小师祖就借血管诡给他们拍电影了。” “……” 董曼把水和饭后水果递给他们，“听说导演他们想请樵天师来指导，樵天师会来吗？” 活泼的小天师道了声谢，说：“我们已经将血管诡的情况传回霜山了，感觉小师祖来的可能性比较大，不是来指导，而是血管诡原身太危险了，就怕血管诡的异常和原身，或者地下恶诡有关。” 听到这个血管诡很危险，董曼向后退了一点点，“好希望樵天师能来啊。” 她刚说完，就见白尘看了过来，似有不满。 她立即紧张起来，她是哪里惹了她的四分之一救世主不高兴了吗？ 第12章 “他……”白尘看向还在监视器旁跟导演说话，被众星拱月的男一号，“很厉害？” 董曼刚来这个世界，哪里了解那位，但又怕白尘对她失望，怕身份暴露，想了想说：“他是电影圈的樵天师。” 应该可以这么说，不然他们为什么都说只有他能演樵青霜，投资再多都没用。有时候废话就是最正确的。 白尘思考着，“这么厉害？” “当然不能跟樵天师比，只是一种类比。”两个天师还在这里，董曼笑着说，“樵青霜太厉害了，最类比的最高标杆。” 说完，她又补了一句她知道的，“他在白网有1.4亿粉丝呢，有那么多人喜欢他。” 虽然她不知道白网是什么。 白尘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此时是午饭时间，剧组没在拍戏，大家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饭后闲聊，氛围轻松。 宁元水和导演一起吃完饭后，打算去房车里闭目休息一会儿，为下午他的第一场戏养一养精神头。 多方面的原因，这部电影是他最认真对待的一部。 为了拍好这部电影，他想过拜访天师樵青霜，被拒绝后，他搬到霜山脚下住了一段时间。 他每天观察来往的天师，从霜山街每一个店主那里听樵青霜的事迹，连他的口味都一清二楚了，就为了演好这部电影演好樵青霜，为了，当樵青霜和其他天师看到这部电影时，知道他是用了心的。 刚才看了白尘拍的戏，听到樵青霜可能会来剧组，他更要好好准备。 刚想到白尘的戏，绕到庄园后墙，他就看到了白尘。 宁元水吓了一跳，不知道他是怎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里的。 “你不喜欢我。”白尘说，靠近他。 单独直面白尘，宁元水不知为什么有点害怕，后面贴到墙上寻找安全感。 这位被强大资本捧着护着，一进圈就红头半边天的人，如果被养成了肆意妄为的性子，做事完全不考虑后果也很正常。 这个庄园很大，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在前面，他的司机在庄园外面，此时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头顶一只乌鸦静静立在枯枝上，血色的眼睛幽幽注视着下方。 但其实，他喊人应该也来得及。 “为什么？”白尘跟着向前一步，更靠近他。 为什么？ 宁元水年少成名，拍了八部电影，有五部电影在历史百大电影里，电影圈至今没有能超过他。他在每个剧组都被众星拱月，待遇最好。 在这里，他给白尘递盒饭白尘都不接，当着他的面交到白尘手里的独有盒饭，明摆着在这个剧组他只是白尘之外的“其他”。 而且— “你看了好几遍我拍的戏。”白尘问他：“很好是不是？” 宁元水抿住了唇，面对挑衅眼底一片阴影。 “你再当面看看我，我值得喜欢是不是？”白尘离他很近，和他差不多高的人双手撑腿，仰脸看着他，“前辈，不要讨厌我，喜欢我好不好？” 宁元水睁大眼睛，颤了一下的瞳孔里，映着白尘离他很近的脸。 白尘的妆还没卸，但被热毛巾擦过脸，擦掉粉底的地方比有粉底的地方更白更细腻，不管是大牌粉底，眼尾粉色的眼影，还是鲜血，在他脸上都不是美化，而像是一种玷污。 这么近，这个可怕的距离，给宁元水一种眼前这个人每一个细胞，每一根在阳光下细闪的绒毛都纯净美好的感觉。 在这个剧组每个人都供着眼前人，明明只是个电影圈的新人，待遇却比他还好。 明明是演一个恶诡，却拍成那样，播出后讨论度可能比他演的樵青霜还高。 可是…… 眼前人剔透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里面隐隐透出的绿，如果枯竭大地久违之春生出的唯一新芽，不忍抹杀的生机，“不要给我讨厌，给我爱，好不好？” 宁元水好像出现了幻觉，他闻到了爱的气味，像阳光，像蜜糖，像春风伴花香，令人眩晕的气味，来自眼前的人。 他身上有这样的味道。 他、他对他散发爱的味道？！ 忽然，暖洋洋的味道变成了阴冷和黑暗，阳光和春风都被无尽的虚无吞噬。 宁元水身体难以控制地打了个哆嗦，转头看到圈内好多明星绞尽脑汁想靠近的那位虚舟大佬。 第11章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宁元水好像终于反应过来，红着脸结巴地、愤怒地说。 说完他就跑向了自己的房车，车门重重一关，不留一丝缝隙。 白尘走到楚虚舟身边，刚一靠近就感受到了热度，“你怎么还没控制好体温？” 白尘不太满意。他们打过架，白尘知道楚虚舟的能量，别说控制自己的体温，他控制一个城市的气温都没问题，现在体温还这么高，大概就是不听他的话了。 “抱歉，我控制不了。”楚虚舟说。 白尘似信非信，“那我来帮你降。” 他伸手握住楚虚舟的手腕，掌心覆了一层寒霜，源源不断的寒气被从手腕处的血管输入楚虚舟的体内，没多久，白尘立即松开了手。 他的掌心一层汗，他的寒气非但没降低楚虚舟体内的高温，还被更大的热浪吞噬。 那点寒气就像是泼到即将爆发的火山上的冰水，在岩浆爆发时蒸腾成滚烫的烟气。 此时，楚虚舟的体内就有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白尘疑惑地扫了一眼他看起来非常正常的身体，舔了下唇，伸手要再次尝试时，手被楚虚舟滚烫的手握住，“没用的，别浪费能量了。” “是你从我体内吸走的那些血，在你身体里出现了异变？”白尘疑惑地问，刚问完就感觉楚虚舟的手更热了，火山就要爆发。 那就是了。 白尘点点头，表达身为主人的关心，“要不要我再帮你吸出来？” “不用。”楚虚舟握他的手更紧了，声音好像都被火烧火燎过。 白尘的手被滚烫紧紧包裹，倒不怎么难受，只是滚烫的爱密密麻麻地从手上进入体内时，麻麻带一点细微的刺痛。 他盯着那只正源源不断给他输送爱意的手看了，晕乎乎的有点沉溺，听到楚虚舟的声音从头顶沉沉落下。 “白尘……导演找你。” 导演找白尘，是想让白尘下午加拍一场戏。 他感觉白尘上一场戏拍的很不错，想抓住现在的状态让他把另一场被血管诡绑着的戏也拍了。 “不行。”白尘说：“好累哦，身体虚弱，要睡觉养养。” “……” 他看着真的很困的样子，眼里有一层水光，身体好像要立不住了。 “行吧。”导演说：“上一场戏确实很辛苦，你休息吧，我们准备拍宁元水的戏。” 他以为白尘这场这么难的戏都顺利拍完了，演技炉火纯青的宁元水会拍得更顺利，没想到宁元水一直不在状态，卡了好几次。 导演叹了口气，“元水啊，你这样，樵天师来了看到可怎么办？” 宁元水紧张地攥紧了剧本，“樵天师，确定要来了吗？” 导演点点头，“差不多。” 如导演所说，樵青霜是计划要去了。 他收到消息后很不开心，坐在书房生了好一会儿闷气，“我就知道不会让我过几天好日子，一天天这么多事，当年我就说要消灭所有诡，全杀了就不会再烦我了。” 书房外面站着的两人听到这句话，全都紧张地低下了头。 怀里抱着保温桶的陆冬尤其紧张。 杜飞黎曾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稳定樵青霜的情绪，可惜他现在什么都做不到。 在来霜山之前，杜飞黎已经给他们规划好了怎么进入霜山。 霜山并不是全是天师的神山，它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山，山上住着几户农民。后来，樵青霜在这里和诡王殷不解大战，把殷不解在这里打到了地下，为了防止殷不解出来，樵青霜就在这里住了下来，和那几户农民。 他可是樵青霜，自然有很多天师和权贵来拜访他。慢慢地，这里就有不少天师住了下来，山上有权贵盖了新房，山下也有一条很热闹的霜山街。 杜飞黎说，他们可以在霜山街里找个活干，最好能留在一家叫老刘农家菜的餐馆，樵青霜最爱吃他家的菜。 按照他说的，作为三队队长的陆冬第一个去老刘农家菜找工作，但那家餐馆不招人了。他豁出去脸，痛哭流涕地说自己无家可归多可怜，求老板给他口饭吃。 没想到有意外之喜，老板说：“我这餐馆不大，不需要那么多人，三个服务员就够了，但我需要个跑腿，每天朝霜山上送菜，这活有点辛苦，刮风下雪都得送，我看你体格不错，你要不要考虑下？” 陆冬连连点头，“老板你放心，我一定风雨无阻！” 接下来，他才知道老板说的辛苦是什么。 第13章 霜山上的路是修得很好，但可以骑小电驴的路不是通向每家每户，尤其是喜欢住在犄角格拉的人，他要攀爬过去，再爬回来。 这还不算什么。 霜山是非常特殊存在，这里曾镇压诡王和数万恶诡，诡气深重，同时樵青霜和不少天师又住在这里，浩气萦绕，在两种力量的滋养和冲击下，这里的普通人都有了诡异的能力。 有一个人喜欢隐居，物理意义上的隐居，他住的地方远远能看到，走过去又消失了。他花了两个小时敲响他家的门，那人幽幽地说：“除了樵天师和小黎，其他人能不能不要靠近我？” 接过餐，大门狠狠一关。 “……” 每一次送餐都像是探险，为了准时完成送餐，十几个队友都在帮他，才能完成一个人的送餐工作。 就很理解，为什么上一个送餐的人辞职了。 好在终于在他心疲力竭时，他听到老板让他给樵天师送餐。 那是一小锅雪梨鸡米头，老板刚煮好立即倒进保温桶里，跟他说：“以最快的速度给樵天师送过去。” 陆冬有些惊讶，他从杜飞黎那里听到的是，樵青霜和他外表很不符地，是个纯粹的肉食动物。他喜欢老刘农家菜主要是喜欢老刘自己养的跑山鸡。 他一顿能吃一只烤鸡、一只炒鸡，加上一只卤鸡，再来点鸡汤。 可鸡头米，名字是有个鸡，它和鸡一点关系都没有啊，这是一小锅素汤，特意送过去一趟，不给樵天师来点肉吗？ 怀着这样的疑问，他非常顺利地骑着小电炉一路直达樵天师的院门口，在书房门口等樵天师，就听到了这句非常可怕的话。 这霜山还太平着呢，他就快要猝了。要是樵青霜情绪一崩溃，霜山出现几条裂缝……不敢想，不敢想。 陆冬把保温桶裹在自己的羽绒服里，看了对面的天师一眼，用眼神问他，能不能敲门，这要是凉了怎么办？ 正在他们试图用眼神沟通时，书房的门打开了。 清冷的梅香袭来时，一只素白的手伸向了他。 陆冬愣了一下，这实在不像是一只斩杀数万恶诡的手。它瘦削伶仃，只能从白薄皮肤下突出的指骨上寻到一点力量的痕迹。 反应过来后，他立即把羽绒服里的保温桶恭敬地双手递过去。 樵青霜接了保温桶，转入旁边的梅林小道。 霜山种了很多红梅，樵青霜一身白衣穿梭在被风吹落的梅瓣中，眉眼比红梅还要清艳三分。 陆冬旁边的人松了一口气，“好了好了，这下没事了。” “为什么啊？”陆冬有点怕怕地说：“刚才，感觉樵天师很可怕，要杀人……诡的样子。” 那位天师看了眼他羽绒服外面套的老刘家送餐服，说：“你是老刘家新来的送餐员吧？” 热情好心的天师告诉他一条霜山生存法则：当喜怒无常的樵天师情绪又不稳定时，把樵天师的弟弟送过来。 陆冬心头一跳，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他刚来就得到一条救世法则？ “看那方向，师叔是去给弟弟送汤喝了，再大的事都无了。”天师宿玄开心地说。 “樵天师的弟弟那么厉害？”陆冬惊讶地问。 小说里樵青霜没有弟弟啊，杜飞黎也没说过樵青霜有弟弟。哪里蹦出来一个弟弟，还这么厉害？ “厉害？说不上是厉害吧。”宿玄说，“以后你会见到的，小黎喜欢喝老刘煮的雪梨鸡米头。” 小黎？ 这个名字他在山上那位“隐居”的住户口中也听到过。 陆冬：“那看来是樵天师非常爱他的弟弟。” “嗯。”宿玄只是回了这一个简单的字，因为再多的字他也表达不出来，也无需对一个外人说。 他看着樵青霜渐渐消失的背影，那薄瘦的背影如少年。樵青霜自然不是少年，但被好多天师喊师祖的他也不过二十五，当年他将诡王和数万恶诡压在地下时，才刚刚二十岁。 如果世上有绝世天才，说的一定就是他。 但站在山顶上的绝世天才一直是孤独的，他从小就背负着和普通人不同的东西，和跟普通人有着天谴之别绝世之才相伴相生的东西。 很小的时候，听说在他五岁时，就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天师指着他，说他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尽血亲。 后来师祖证明，这不过是那位天师的嫉恨之言，樵青霜身上是有天机的人。但，他的父母在他小时候确实接连死亡，他的族人死的死，消失的消失，远离的远离，百年天师大族的凋零托举出一个绝世天才。 绝世天才自然不是普通人，或许即便在很小的时候可能也不会听信这种话，不会怀疑自己，但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直到他弟弟找到了他。 霜山不负责小道八卦，樵天师见到弟弟那天晚上哭了一整夜。 这种八卦怎么能信呢，那可是樵青霜，人人敬畏的樵青霜。 这种八卦也不是不能听一下，毕竟稍微靠近过他的人都知道，这位天才天师情绪是多么的不稳定。 宿玄不知道这八卦的真假，但那天他看到，他这位天才师叔在看到弟弟时，那只斩杀万数恶鬼不曾抖一下的手，轻轻地，颤了一下。 第12章 白尘在剧组的房车里“睡”过去后，睁开眼就在霜山上，看到了樵青霜的背影。 樵青霜正坐在一个小火炉旁，火炉里小火苗烧得正旺，但他没用小火炉来热汤，而是用掌心里散发出的更细腻的一层热量。 白尘一看就知道他燃烧能量热着的是一碗鸡头米，冬日不能喝凉了的汤，但鸡米头新鲜稚嫩，煮久了就不好吃了。樵天师在用这种方式保持汤的热度和新鲜。 一睁开眼就感受到了爱。 白尘开心地叫了一声：“哥哥。” 樵青霜立即看了过来，手掌上虚浮的瓷碗稳稳落到掌心，被他端了过来，“睡饱了？老刘送来的雪梨鸡米头，还热着，喝一点？” 不用白尘伸手，樵青霜亲手把勺子递到白尘嘴边，白尘没喝，推开一点他的胳膊，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和他脸贴着脸。 樵青霜还维持着被推开的姿势，微微怔了一下，嘴角难以控制地上扬，又被狠狠压下，“小黎？” 小黎是白尘在霜山的名字，全名樵青黎。 找到樵青霜那天，樵青霜问他叫什么。 当时他鼻青脸肿，一副狼狈可怜的样子，说：“我叫狗蛋。” “……” 第二天早上，樵青霜给他起了个名字。 “樵青黎。”他说：“黎明的黎。” 白尘还在搂着他的脖子，粘人精说：“哥哥，好想你。” “说什么胡话，你只是睡了一觉，早上还见过。”樵青霜让自己的声音没有显得很开心。 “那也，想，想哥哥，想哥哥。”白尘说。 人狠话也狠的樵天师说不过弟弟，伸手在弟弟后背上拍了拍，“起来先把汤喝了，等下要凉了。” 白尘这才松开樵青霜的脖子，坐在暖呼呼的床上，张嘴喝了一勺樵青霜递到嘴边的甜汤。 半年前他找上樵青霜后，樵青霜找了好几个医生来，不仅是看他的外伤。医生告诉他：“这孩子可能是天生的，也可能是后天刺激所致，智力有些问题，他十三岁，智力大概是五六岁左右的样子，还需要人贴身照顾。” 医生只说他需要人照顾，但樵青霜似乎理解成了他生活不能自理，给他穿衣给他梳头，连汤都要送到嘴边。 “好喝吗？”他问。 白尘点点头。 还行，其实也不是非常喜欢喝。 他身上的伤全都养好了后，樵青霜带他去霜山街老刘那里吃饭。 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整个小餐馆好像都萦绕着开心又温馨的氛围，饭菜的香热气萦绕，飘过一张张笑脸和含笑的眼。 老板笑呵呵地坐在收银台那里看了一会儿，转身去了厨房，没多久就给他端来一碗雪梨鸡头米。 樵青霜身上有很多矛盾的点。他无比强大，但情绪敏感易崩溃。他外表清雅高贵，有一点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但他酷爱吃肉。 那天餐桌上几乎全是肉，白尘不太爱吃肉，他稍微想吃的肉只有江远暮喂给他的。和满桌的肉相比，他更愿意喝一口看着很清淡的汤。 喝了后，竟然有小惊喜。新鲜的鸡头米都是老板一个个手工剥出来了，每一个里都藏着爱意。 白尘把那一小碗里的鸡头米全都吃完了。老板特别开心，樵青霜看着也很开心，还有放心。 自那以后，老板老刘每天会雷打不动地给他送来一小锅鸡头米，有时候里面是雪梨，有时候是银耳和红枣，固定地撒上一层细黄的桂花。 有时候还会夹带私货地给他送来一碗鸡汤，但他不爱喝，就给哥哥喝。 大多时候，樵青霜会和他一起喝鸡头米。他问：“哥哥，好喝吗？” 第14章 樵青霜看着乖乖坐在他身边仰头看他的弟弟，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午后，明媚又柔软的阳光落在弟弟充满生机的，和他有几分像的脸上，他低下头，说：“好喝。” 没有肉的甜汤也很好喝，桂花不仅香，还甜。 那些小天师说的没错，吃甜的会让人感到幸福和满足。 坐在床上喝了半碗，白尘就把樵青霜喂过来的勺子推到樵青霜嘴边。 樵青霜把剩下的喝完后，跟白尘说：“小黎，哥哥要外出几天，你要不要跟哥哥一起？” 樵青霜很喜欢把弟弟带在身边，也很喜欢带他到霜山街。以前他经常让人把饭送到霜山上，自从有了弟弟后，只要天气好，弟弟的精神头不错，他就会带着他去霜山街吃饭。 五六岁的孩子玩性大，喜欢热闹。 而且，他也很想让其他人看看他弟弟，喜欢听别人夸他弟弟和他像，夸他弟弟长得好看。 他还没带弟弟去过更远的地方。 这次答应剧组邀请的一个原因，就是想着可以带小黎去外面看看。 白尘问：“去哪里？” 樵青霜：“一个剧组，就是拍电影的地方。” 白尘沉默了几秒：“电影？” 樵青霜拿来一个平板，平板上是《暗血》剧组的宣传。樵青霜修长的手指在平板上滑动，滑到一张有白尘的宣传照时，白尘按住了他的手。 此时，樵青霜还没意识到什么。 白尘把平板抱住，又贴到樵青霜身上，“想想，小黎想想。” 樵青霜说好，问他晚饭想吃什么。 这几天天寒，樵青霜不怎么带他去霜山街吃饭了。一切正餐、零食、玩具都让霜山街的人送上来，偶尔让山上的其他天师给他们做。 白尘说了几道菜，樵青霜去让人准备。 白尘抱着平板坐在床上思考，他能感觉出樵青霜是想去剧组的，血管诡的异常对他来说不是小事。可是他去剧组，要是带着他的话……还是不要去的好。 想了一会儿，白尘抱着平板跳下床，跑到门口喊人。 之前樵青霜一直一个人住，也不喜欢自己周围有很多人，来拜访他的人多了他还会烦，直言滚。可自从有了弟弟，就完全不一样了，变化之大，i人变e。 不仅霜山的人多了，很乐意被人拜访了，他的院子里也入住了几天小天师，都是年纪不算大，体贴又热情，会陪小孩子玩的。 白尘一喊，院子里两个小天师脸上就露出了笑，“小黎醒啦！” 白尘递出平板，上面正是白尘的照片。 陆冬带着保温桶回到老刘农家菜，“老板，接下来送哪家？” 老板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小伙子第一天上班就做的这么好。先不用送了，你坐在那里休息休息，等下我做好饭，你再给樵天师和小黎送过去。” 那可太好了。 他又有机会接近樵青霜了。 穿书局给的两个任务之一就是尽可能多地了解四位灭世boss，在他们三队这里，就是深入了解樵青霜。 今天虽然辛苦，但他似乎得到了一个非常了不得的救世法则，当樵青霜情绪不稳定时，把他弟弟送过去就好了。他只要情绪稳定，世界就太平。 弟弟是他身边最大的新变数，是个关键的存在。 陆冬坐在厨房门口，好奇得很合理，“老板，我今天在霜山也听到天师提到小黎了，这是我今天第三次听到这个名字，小黎就是天师的弟弟吧？” “是啊。”老板一提到小黎就满脸是笑。陆冬看到他给他们吵的鸡，用的几乎全是最嫩的鸡腿肉，还嫌不够似的，吵了大半锅，“小黎太瘦了，得多吃点。” 每一个提到小黎的人都很喜欢他，就连那个隐居的人看起来都很想让小黎去找他，显然是霜山的团宠无疑。 他后知后觉，刚才送雪梨鸡米头就是因为小黎喜欢。霜山街几乎每个餐馆和甜品店广告牌上都有鸡头米，很可能也是因为小黎那是小黎最爱！ “大家看起来都很喜欢他，他一定很可爱。”陆冬说。 “哪是可爱两个字能形容的？”老板满脸笑地想了想，他也不知道怎么说，他感慨道：“幸福，真希望小黎和樵天师每天都能那么开心幸福啊，你要是见到他们一起吃饭就知道了，会很幸福。” 陆冬信了。 他干劲满满地带着刚出锅的四菜一汤赶往霜山。 全霜山他最喜欢给樵青霜送餐，不仅是因为这意味着他又能了解樵青霜，还因给樵青霜送餐特别简单轻松。 宽敞的路从山脚下直达樵青霜院子的门口，别说他的小电驴，两辆汽车也能开过去。不到五分钟，他把热腾腾的饭菜送到了樵青霜的餐桌上。 一个小天师说他不用等着，明天送菜时再把餐具带走也行。陆冬摇摇头，“没事，我可以等的。” 他在门口看到了大家口中的小黎，不用别人说他就知道，因为那孩子长得和樵青霜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十二三岁的年纪，性别特征还不是特别明显，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正如老板所说，和弟弟一起吃饭的樵青霜莫名平和，任谁看到坐在弟弟身边的他，都不会觉得这是一个阴晴不定，脾气差爱崩溃的人。 陆冬激动地期待着老板所说的幸福感。 等回去后，他一定要把这种幸福说给他的队友听，说给杜飞黎听。 漂亮少年说：“哥哥，小黎不去剧组。” 桌上的樵青霜似乎也没那么平和了，但他声音很温和，“好。” 接着少年拿出几张照片递给樵青霜，几张照片上都是同一个长得令人晃神的年轻男人。 樵青霜认出这是《暗血》的男二演员，疑惑道：“拿他照片做什么？” 少年害羞地低下头，两个耳朵都红透了，小声说：“喜欢，要签名，他亲手签的。” 那一瞬间，陆冬感觉到霜山又落下了一层霜，空气又冷又沉，就要凝固成冰。 他咬住想要打颤的牙齿看向樵青霜，惊住，这哪里是霜山上人人敬畏的孤高天师，这不是个怨诡？还是即将要崩溃那种！ 他翻看照片的每个动作都像是在霜山划下一道道裂痕，“嗯……这不就是两个眼一个鼻子的普通人吗？” 第13章 但凡看到那张照片的人，都不会说是个普通人吧。 除了小黎没人敢说，小黎说：“好看呀。” 白尘也没想到樵青霜是这个反应。 他想的是，小黎不能去剧组。小黎不去的话，樵青霜可能去，也可能不去。不管去与不去，把照片给他，剧组的人，可能很多很多人，都知道樵青霜要白尘的签名照了。 他在剧组，在娱乐圈的待遇会更高，大概以后再也没人敢封杀他了。同时，他会拥有更多人的爱。 白尘发现，樵青霜在很多很多人心中都有很特别的地位，能让樵青霜开心和喜欢的人，同时也会被那些人喜爱。这也是霜山上的人都很喜欢小黎的原因之一。 没想到，樵青霜他不开心了。这还是白尘第一次见他这么不明显的不开心，感觉到樵青霜在时的低压。 “好看？”樵青霜再次瞥向照片里的人，“我没看出来多好看，有那么好看吗？” 给小黎打印照片的小天师不敢说话，恨不得消失在原地，不要被看到才好。 陆冬自然也不敢说话。 他信了老板的鬼话！他就说怎么可能在灭世boss身上感受到幸福！ 好在，在众人瑟瑟发抖时，樵青霜把差点被他捏坏的照片收了起来，“知道了，哥哥给你要签名照。” 吃饭继续。 以往樵青霜一直食不言寝不语，也讨厌别人在他吃饭时说话。后来有了弟弟就不一样了，他喜欢在吃饭时，听弟弟说一些亲热的幼稚的话，但他自己吃饭时依然不喜欢说话。 这是一顿特殊的晚餐。 吃饭时，樵青霜身为哥哥，非常有义务地告诉弟弟不要被不好的风气带坏，“娱乐圈乌烟瘴气，不是说不能追星，但偶像要选值得追的人，比如很厉害的人，对人类做出很大贡献的人。” “脸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白尘点点头，“像哥哥这样的！” 空气忽然轻盈又清新。 “脸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白尘握着筷子低下头，“哥哥厉害，小黎很笨很笨，小黎只有脸，和哥哥像的脸。” “他们怎么能和小黎比？”樵青霜放下筷子，伸手在白尘头上落下一袭梅香，握剑斩诡的手轻柔地摸了摸少年的头，“小黎是世上最好看的人，那怎么能一样？” 白尘满足得眯了眯眼，像个小猫一样用脑袋蹭樵青霜的掌心，“要是能让哥哥能更厉害，小黎再笨一点也可以，小黎愿意把脑子多分哥哥一点。” 头顶上手停了一下，又更加柔软地落了下来。 “小黎。” 第15章 “嗯？” “哥哥会永远保护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 陆冬的心情如坐过山车，此时竟然真的感觉到了老板所说的幸福感，他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这就是最令人头疼的敏感牌灭世boss。 他只能说，这个叫小黎的，太强了！ 只要小黎待在樵青霜身边，樵青霜就稳了，他愿称他为救世主！ 过山车就是有高有低的刺激。在吃完饭，小黎去洗手时，樵青霜手伸向兜里，刚才他就把照片装进了这个兜里，可他掏出来的是一把灰。 “我就知道，剧组找我不会有好事，没想到这么不好。” “拍什么我的电影？烦不烦？” “找个这样的人演那个黑心诡是什么意思？原主克我，演员也克我。” “那根血管也给我找麻烦，早该挫成灰的。” “……” 最后，那个给小黎打印白尘照片的小天师，还是又颤颤巍巍地去打印了一份照片。毕竟，樵天师答应弟弟给他带签名的。 那天整个霜山好像才入冬，天寒地冻，空气冷硬。 自从弟弟找来后，两人从没分开过一天，这次最少要离开两天，可能更久。樵青霜很久没离开过霜山了，积攒了一些事最好他亲自去看看。 那天晚上，樵青霜可怕的幽幽的声音不断从书房传出。 “这个世界没有我就不能转了是吧？” “这么多年都没出来一个能用的天师，废物！” 被当成樵青霜接班人培养的宿玄，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合眼一小会儿就陷入噩梦，梦中樵师叔幽幽地在他耳边说：“废物，你怎么好意思睡觉的？” 他差点跑到小黎房间里，抱着睡眠一直很好的小黎睡。 抱小黎是不敢抱的，他只好在凌晨三点半爬起来练剑。 樵青霜拖到第二天中午陪小黎吃完饭才走。 可能是身体太虚弱，也可能是曾受到的刺激不仅导致他智力出现问题，大脑哪里也出了问题，小黎非常能睡觉，而且睡觉很没规律，随时随地都可能睡过去。 这天他睡到十一点多才起，樵青霜就等到十一点多，陪他吃完今天的第一顿饭。 吃完饭，他真该走了。 白尘送到他门口，目送他下山。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雪，整个霜山银装素裹，就连颜色最热烈的红梅都被白雪收藏。 樵青霜依然是一个人，走在漫山苍茫的白中，仿佛陷入了荒寒无人的世界，背影显得孤寂萧条。 白尘看着忽然喊了一声：“哥哥。” 在很远之外的樵青霜立即回头。 白尘一路小跑奔向他，没跑几步就被樵青霜抱了起来。 “不舍得。”白尘搂着他的脖子说：“跟哥哥一起去。” 他听到了樵青霜的笑声在耳边响起。樵青霜很少笑，总是冷着一张脸发脾气，在陪小黎时笑多了些，但大多都是无声浅笑。 喉咙震颤，笑声从他嘴里发出时，才会发现，他的声音不用来骂人而是笑时那么好听。 渺无人烟的霜山忽然冒出来了好多脑袋，一下热闹起来，全是欢送他们的，连老刘家的送餐员都挥着双手说：“太好了！一起去！” 小黎要是一起去的话，人就多了。 一辆一看就不便宜的车停在了院门口，院里的小天师忙着搬行李。 白尘坐在车子后排，靠在樵青霜胳膊上，看着他们把很多东西放进后备箱，有半个小时，宿玄才坐到驾驶座上，还有一个叫安玉的小天师跟着一起坐在副驾上。 “飞机和高铁时间差不多，师叔我们坐什么过去？”宿玄问。 这真是个新奇的问题。宿玄知道，平时他师叔出门是什么都不用坐的，别说他师叔，他都已经有十几年没做坐过这种东西了——他们去远方，不需要交通工具。 樵青霜脸上露出茫然。 宿玄体贴地提出建议，“很多小孩怕飞机的起飞和降落，高铁的话稳妥点，小黎也能睡得舒服点。” 小黎大概一坐下就想要睡觉。 樵青霜：“那就高铁。” 一个小时后，终于有三队的人出现在穿书系统群。 三队队长-陆冬：【听到你们都很顺利我很开心。】 三队队长-陆冬：【我们这边也挺顺利，就是现在遇到一个问题，请问我们要怎么坐高铁呢？】 一队队长-杜飞黎：【看到你的消息我很开心。坐高铁的话，身份不是问题，这个世界因为人诡共存，大家不管做什么事，都不怎么查身份，但你们需要钱。】 杜飞黎熟练地：【现在我给你们分享几个霜山附近可以快速赚钱的地方，请务必小心。】 二队队长-董曼：【哇！你们终于有消息了！是要跟着樵青霜来《暗血》剧组了是吗？！太好了！我们要见面了，的我有很多会震惊你的事跟你分享！】 三队队长-陆冬：【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也有很多想要跟你们分享，可在霜山附近时我们的消息都发不出去，现在离开了霜山才接到消息。】 三队队长-陆冬：【我们先赶紧去打工，等到了再说。】 一队队长-杜飞黎 ：【祝好运。】 一队-钮翎羽：【祝好运。】 一队-柳明：【祝好运。】 …… 三队队长-陆冬：【三收到了你们的祝福，但你们都在祝好运，让我们有点害怕。】 与此同时，《暗血》剧组，白尘在房车里睁开眼。 他揉了揉眼睛，刚从房车里下来，就感受到了剧组每个人的兴奋和紧张，他们大多一边拿着手机发消息，一边跟身边的人激动地说着什么，说到激动处，又跳又跺脚的。 导演等几个人的手机都被打爆了。 经纪人看到他飞速跑来，声音比平时激昂很多：“你猜怎么着？你还真能见到樵天师了！他要来剧组了，今晚就能到！” 白尘：“哦。” 他向导演那边走，看到导演身边的宁元水也不复平日里的清冷稳重，正抓着经纪人的胳膊，着急地跟他说：“没有？不能没有，不管用什么方法，花多少钱，一定要给我找来新鲜好喝的雪梨鸡头米！” 白尘停下脚步，问他：“为什么要的雪梨鸡头米？” 正不停接电话，激动的整个脸胀红的导演也抽空探头过来，“对啊，为什么？等下，鸡头米是什么？” 宁元水面对白尘，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很快那点不自然被掩盖住，宁元水有点自豪地说：“在拍这部电影前，我去霜山街住了一段时间，从那里了解到，樵天师最爱喝鸡头米做的甜汤，几乎每天都要喝。为此，鸡头米可以说成了霜山街的特产，每家店都有！” 白尘：“。” “厉害啊元水！”导演一拍大腿，“那得赶紧准备！樵天师舟车劳顿，一下车喝上一碗暖呼呼的鸡头米多好啊！必须有！” “我知道，可是不好找。”宁元水说：“我们这里鸡头米本就少，尤其是这个季节，是有几家餐厅能找到，我一开始问还有，刚才都给我打电话说没了。” “我猜是被其他得到消息的人高价买走了，他们也知道樵天师喜欢，一个个都打算用鸡米头招待天师。” 白尘眼睛难以察觉地睁大了些，里面冒出一点点痛苦和疲惫。 第14章 “好恶毒的商战！”导演愤愤地说。 “我们也一定要找到最好的鸡头米！”导演说完又冷哼了一声，“他们抢先一步拿到鸡头米也没用，都不一定能见到的樵天师，拿了也白拿。” 刚得到樵青霜要来的消息，他就跟剧组的人说过，这个消息不要外传。但他也知道，这消息根本守不住，因为想见樵青霜的很多人权势太大了。 这一会儿导演就接了很多电话，全是问樵青霜来剧组的事，说是问，他们的语气都很肯定，得到肯定答案后，全都说他们也想来剧组。 在这世上，再有权有势的人，在樵青霜面前也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有人怕诡，深受其害。只有这天底下最厉害的天师看一看，他们才安心。 有人为利，诡异背后藏着的可怕利益，可能只需要樵青霜一句话就能得到。 有人为名，政客们都想跟这位人类英雄拉近关系，和樵青霜一张亲密合照，就能帮他们拉到很多支持。 导演正想着，他的手机又响了。他只看了一眼就按死，“我这就找人送鸡头米，送上一百斤来！” 白尘恍惚：“……我觉得不如熬点鸡汤给樵天师补补身子。” 导演忙着联系人，头也不抬地说：“不要你觉得，要樵天师觉得。” “行吧。”白尘问他：“导演，晚上是不是不拍戏了？我能不能请假回酒店睡觉？” 导演惊讶抬头，“你不留在这里见樵天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樵天师都有可能给你说两句话，指导一下你怎么跟血管诡相处。” 第16章 “你可能这辈子只有这一次见樵天师的机会。”宁元水也皱着眉说：“你竟然要回去睡觉，什么时候睡觉不行，非得今晚？” “嗯。”白尘点头，“我头昏脑胀的，这样见了樵天师，他可能不开心，还是回去睡觉吧。” 不是可能，是肯定不开心，无关状态。 导演：“那也行，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白尘主动要回酒店睡觉，倒是让导演今晚轻松不少。他没告诉白尘，刚才星辰娱乐的总裁打电话给他，说今晚想来剧组。 圈内的人都知道白尘和星辰娱乐的关系。之前星辰娱乐封杀了白尘，白尘又借着远方集团代言人的身份重回娱乐圈，这两人要是出现在同一个场合，还是在樵青霜在，不能出一点差错的场合，导演都觉得难办。 “谢谢导演。” 在两人的注视下，他真的毫不留恋地走了。 两个助理和经纪人都很激动，显而易见很想见樵青霜，就连他房车的司机也一直向外探头探脑。白尘没喊助理，也没坐车，自己向不远处的酒店走。 没走几步，就感觉到他身后跟来的人。 “你不看樵天师？”白尘问。 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跟个模特一样，身高有一米九多，宽直的肩膀把休闲装撑出了西装的笔挺，但身上的随意和松弛是很多随时被注视着的模特难有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身体要烧起来的样子。 楚虚舟是整个剧组最平静的人，“不看。” 白尘后退几步，一直退到楚虚舟身后，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向上一跳，双腿盘住他的腰，被僵硬但动作很快的双手托住，轻巧地被楚虚舟背了起来。 热度从腿上的手掌和贴在胸膛上的后背上袭来，白尘不适应地动了动，又被宽大的手固住。 “你应该留在那里见见樵天师的，说不定他能给你降温。”白尘下巴放到他的锁骨窝，适应着高温。 楚虚舟背着白尘慢慢向酒店走，“他也做不到。” “嗯。”白尘的声音有点轻，似乎就要睡着了。 楚虚舟走了几步，又听到一道更轻的声音，如果不是他听力比普通人好很多，可能听不清他那句“不要吃鸡头米了。” 刚下高铁时，小黎还没醒。 再次坐到另一车的驾驶座中，宿玄问：“师叔，我们是回酒店让小黎好好睡一觉，还是去片场？” 一定是回酒店让小黎好好睡觉了。 片场那些人等就等吧，哪有小黎睡觉重要。小黎身体不好，需要好好养养，他们身体也不好吗？ 宿玄都这么想，他觉得他师叔这个弟控更会选择先去酒店。 “立即去片场。”樵青霜说：“那点事很快就能处理好，不影响小黎睡觉，他又不需要去见什么人。” “……” 宿玄立即明白了“什么人”是指那个叫白尘的演员。 《暗血》剧组的片场就是一座庄园，这个庄园本来很大，此时却嫌挤，导演都觉得自己没有落脚的地方。 好多人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导演收了收自己圆溜溜的肚子，顾不得前面人的身份，向前一挤，“各位，樵天师喜清净，麻烦还是把门口的位置让出来吧。” “来了！来了！那是不是樵天师的车？！” 导演立即回头，看到一辆黑色的车缓慢地开了过来。他忙先向后看了一眼，看到门口的位置确实让出来了，才急匆匆地迎上去。 最先下来的是个气度不凡年轻人，眉眼平淡，但内含锋芒，在寒冬中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运动外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如果不是他从驾驶座上下来，会让人以为这可能就是樵青霜。 他刚下车，就把食指竖在唇上，微笑着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导演冲到嘴边的话立即咽了下去。 怎么了？是樵天师还在车里睡觉吗？ 正在导演和其他人这么想时，副驾上下来的小天师，打开了后排右边的车门，从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的男人。 当看清他时，再也不会有人猜前面的人是樵天师，樵天师只能是他。不是因为他长得那样惊艳，不是因为他一身冰霜的气息，就只是，只能是他。 他看起来并不是多么高大强壮，风吹到他身上时，披在他身上的风衣显得空荡，从袖子中伸出的手腕和手都略显瘦削，可就是莫名让人感觉到可怕的力量，那血管可见的手腕轻轻一转，就有搅动乾坤的力量。 第一次，导演在见到一个人同时感觉到紧张和震惊，心里不禁又生出一股无能为力的黯然。 宁元水的演技真的很好了，同龄演员无人能望其项背。但现在他才知道，宁元水演不出来，他演不出来樵青霜十分之一，哪怕他演技再炉火纯青。 现场一片安静，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樵青霜已快步走进庄园大门。 两个小天师紧张地低着头，“师祖。” 本以为会迎来一顿痛骂，没想到樵青霜只问：“血管诡呢？” 两个小天师立即带着他去阁楼，一边朝那走一边详细地把血管诡的异常讲了一遍。 樵青霜心下不喜，又和那个叫白尘的有关。这人大概是克他。 当樵青霜走到阁楼时，两个小天师口中“发疯”、“控制不住”的血管诡，乖乖软软一小根，正趴在地板上对樵青霜摇尾巴。 “……” 这幅摇尾乞怜的样子对樵青霜不起作用，樵青霜毫不怜惜地把它提起来，不顾它死活地把自己的力量注入它的身体，探查它究竟是怎么回事。 倒是有点意外。血管诡此时一半僵死，被死气侵蚀，一半生机又异常旺盛，这些生机让它力量再突破一阶也不成问题。 樵青霜对这些不感兴趣，不过是被谁攻击过，又得了点机缘。他只知道血管诡身上没有诡王殷不解的气息就够了，其他不值他费心。 “没事。”樵青霜把手里的血管向地上一扔，接了安玉递过来的湿毛巾擦手。这两个字是说给剧组的人听的，接着他又轻描淡写地说：“以后它再不听话，我就杀了它。” “……” “樵天师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导演笑着递上一个外盒精致的杯子，“您辛苦了。” 樵青霜本没打算接，视线扫到里面是什么，伸手把那个还很热的杯子接了过来，“谢谢。” 导演的脸都要笑成菊花了。 气氛轻松起来，空气中的紧张被这个动作和“谢谢”两个字大大稀释，好几个人跃跃欲试地想开口。 “樵天师，我是星辰娱乐的ceo齐鸣。” “白尘呢？” 齐鸣和樵青霜同时开口。 没想到樵青霜竟然知道白尘，并且一来剧组看完血管诡就找白尘，在场的人都很惊讶。最惊讶的就是齐鸣，他惊讶得都僵住了，尤其是感觉到周围落在他身上意味深长的视线。 “白尘……白尘有点不舒服，先回酒店休息了！”导演忙把白尘茫然又恐慌的经纪人扯过来，他实在不知道白尘和樵青霜的关系，经纪人来比较稳妥，“这是他的经纪人，有事您吩咐。” 所有人都看到，樵青霜听到白尘回酒店休息，眼里浮出一点不开心，接着眉目忽然舒展。 眉目舒展！ 来到片场后，樵天师第一次眉目舒展是因为白尘！ 众人心思各异，而白尘的经纪人已经快傻了，白尘他真的见过樵青霜啊？！ 他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只会重复导演的话：“您吩咐！” 就见樵青霜手伸进兜里，掏出几张照片，那照片被他在手里握了好几秒，才递向经纪人：“签名。” “啊？啊？？？”经纪人睁大眼睛。 樵青霜把照片塞到他手里，转头问刚才开口介绍自己的人：“你是谁？” 齐鸣：“……” 挣扎几十秒，当齐鸣终于要开口时，他和樵青霜的对话又被一个人打断。 看向他的樵青霜忽然转头看向下面，一身清霜融成春水。 第15章 樵青霜快步走到庄园门口，其他人自然跟着他一起下去。 停在庄园门口的车后门再次被打开，这次开门的是宿玄。安玉跟着樵青霜进了庄园，而宿玄一直守在这里。 在场有人认识宿玄，这是被当做樵青霜接班人培养，很多人想见都见不到的天师。这样一位天师亲自给开门，还弯腰笑着跟里面的人说话，里面坐的是什么厉害人物？ 宿玄对里面的人伸出手，一只出乎预料的稚嫩的手落在上面，接着一个少年从车上下来。 在很多娱乐圈人在的地方，那个少年也异常光彩夺目，年少还未长成和无可挑剔的精致组合出雌雄莫辨的美感，眼睛里没有被尘世污染的干净，天然让人生出呵护之心，连月光都格外偏爱他，在他身上晕出一层温柔滤镜。 更重要的是，他长得和樵青霜有些像。 “哥哥。”刚一下车，他就跑向了樵青霜，抱着他的胳膊贴着他仰头看他。 第17章 “给大家介绍一下。”樵青霜压下嘴角的笑意，维持着属于樵天师的高冷，“这是我弟弟，樵青黎。” 那一声“哥哥”已经让他们知道这个少年的身份了，没想到樵天师还特意给他们介绍。众人从“樵天师竟然有个弟弟”的惊讶中回神，纷纷捧场开口。 “樵天师的弟弟长得可真好啊。” “我一看就知道这是樵天师的弟弟，长得和樵天师也太像了。” “我见过那么多演员，和樵小少爷一比，那都没法看。” 小黎智力有问题，但他并不怯场，会对每一个夸他的人笑一笑，直到他看到一个人，脸上的笑忽然僵硬，眼里出现害怕，握着樵青霜的手也抖了起来。 听着众人的话，心情正不错的樵青霜眉眼一沉。 半年前，小黎找到他时，身上有很多谜团。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个弟弟，算算年纪，小黎出生那一年，也是他母亲去世的那一年。那年他在师门苦修，确实没在母亲身边，可知道母亲那一年身体状态不太好，他有个弟弟的可能性不大。 可是小黎确实长得和他有些像，他才让人去测了他们的血缘关系，没想到，小黎真是他的弟弟。 他的弟弟怎么丢了？又在外面经历了什么才那么惨兮兮的。 小黎智力有问题，什么都不知道，医生也说他可能受到过什么刺激，他就一直没逼小黎回想。和小黎的健康和开心比，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小黎回到他身边了。 当然，他一直在派人暗中调查。 半年来，几乎没任何线索。只在此时，小黎看到一个人那么害怕。 樵青霜先摸了摸小黎的脑袋，把那杯维持着温热的鸡头米放到小黎手里，才慢慢抬头，含霜带剑的眼看向那个人——刚才要开口跟他说话的齐鸣。 齐鸣扶住了身后的墙，身抖如筛，额头鼻尖全是汗，头痛的仿佛要炸开。 很早之前他就听身边的人说樵青霜多厉害，樵青霜厉害就像是一个书本上的概念，他知道，但没真实感。此时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樵青霜的厉害，他只是一个眼神，他的脑子就像是被刀翻搅。 他不知道为什么？ 樵青霜狠下心问小黎：“小黎，你为什么怕这个人？” 小黎双手捧着杯子，低头不说话。 “不要怕。”樵青霜挡住齐鸣，双手按在小黎的肩膀上给他力量，“哥哥会保护你，相信哥哥。告诉哥哥，你为什么怕他？” 小黎终于开口，“我要饭，他打我。” “……” 齐鸣：“？” 他今天出门的时候应该看黄历的，先是那个曾被他们封杀失败的白尘，和樵青霜竟有不为人知的关系，又是樵青霜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说他打他？ 他打他？？？ 他都没见过他！ 请上天替他做主！ 面对众人不认可的、看好戏的眼神，以及樵青霜的死亡注视，齐鸣大声喊冤：“我没有，我真没有！” “哎呀齐总，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你看樵天师的弟弟都吓得发抖了，一看就是真的被你伤害过。” “是不是你把樵天师的弟弟当成要饭的，嫌烦一脚踢开，都没看到他长什么样？” “就算这样也不对吧，原来齐总私下是性格这么恶劣的人吗？” 平时这些人见了齐鸣都恭恭敬敬，最低也笑脸相迎。可要是在齐鸣和樵天师之间选位置站，闭着眼也知道该选哪边。 他们都知道，星辰娱乐要完了。 几乎所有人都忙着指责齐鸣，没人看到少年低头咬着吸管的唇是一点点上扬的，那样一个笑在干净美丽的脸上显得诡异又迷人。 白尘吸了一颗鸡头米在嘴里嚼，齐鸣确实没打他，是他打过齐鸣。 有一天他被江远暮抱着，经过长明街对面的高大商场。那里有两个女孩指着广告位上的一个明星激动地说着什么，其他白尘没入耳，他就听到当明星可以赚到很多钱，得到很多爱。 于是，他想当一个明星。 当个明星还挺容易的，他只是在路上一个人的直播间露了下脸，就火遍了全网，好多人来找他拍广告和电视剧，其中一个人就是星辰娱乐的。 他拒绝了星辰娱乐那个经纪人，他没法按照他们定下的时间工作，他不适合签约任何公司。 没过几天，星辰娱乐的人又来找他，就是齐鸣。 当时在包间里吃着饭，齐鸣离他越来越近，粗喘着气摸上他的脸，他感觉到一点爱，但很难吃，于是就把齐鸣打了。 鼻青脸肿的齐鸣说：“白尘，你会哭着来求我的！” 白尘就被封杀了，后来把楚虚舟拖回家才重新回到娱乐圈。 他讨厌被封杀。冷冰冰的，没人能看到他，是他最讨厌的。 所以，他也讨厌齐鸣。 重回娱乐圈后，一直没遇到齐鸣，正好今天遇到了，他有哥哥可以帮他算账了。 看到樵青霜走向齐鸣，白尘又吸了一颗鸡米头，没有老刘的好吃，但也不是不能吃一颗。 “樵天师，樵天师！我爷爷是齐钧发，是他让我来找您的，他找您有重要的事，可能和诡王有关！”齐鸣一边后退一边着急说。 樵青霜停下脚步，“原来是齐老的后人，那可真巧。” 嘴上里说着“齐老”，但一点尊重都没有，倒是有点意味深长的戏谑，“他还能有事请我帮忙啊。” 齐鸣想说什么又说出不来，一张僵硬难看的脸挤出一个笑。 白尘转头看过去，齐钧发是谁？ 直到到了酒店，齐鸣开始交代他爷爷找樵青霜的原因，白尘也不知道齐钧发是谁。 酒店里，桌上摆了好几杯鸡头米做的饮料，白尘以“没有老刘做的好喝”为理由，拒绝再喝一口。他说：“哥哥，想吃鸡腿。” 齐鸣小心地坐在对面沙发角落，不明白樵青霜听到这句话为什么笑了。 听说樵青霜很难讨好，送财送人都不行，可眼前这个少年一句话就能让他笑，一个鸡腿？ 樵青霜头都没抬，“继续说。” 齐鸣立即说：“继我奶奶尸变，把我打了一顿后，我们齐家墓林的祖宗们纷纷尸变，做出了一些……奇怪的事，我爸爸处理不了，我爷爷去也没能解决，说一定和诡王相关。” 齐鸣祖上出过很多厉害的天师，他也算生在天师大族中，但从他爸爸这一代就不行了。听说他爸爸三岁就开始每日画符，四岁开始练剑，到了四十岁也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天师。 到他就更不行了，他早就认清自己不是做天师的料，于是借着家族积累的权势和人脉在娱乐圈混的风生水起。 他们这样的天师世家，人死后是不会火化的，而是会选一个风水宝地下葬。 那个风水宝地就是他某位祖宗选的齐家墓园，齐家人死后都会葬在那里。 事情发生在三个月前，那本该是个美妙的夜晚。他枕边躺着一个娱乐圈新鲜漂亮的面孔，他摸了一把那张脸，满足地入睡。 半梦半醒间，他觉得有点冷，睁开眼看到了奶奶。 他以为他是在做梦，以前，尤其是在他奶奶刚死的那段时间，他经常梦到奶奶，奶奶是全家最疼他的人。 他上大学时就决定不当天师，而是要去娱乐圈闯荡，当时他爷爷都抽出了棍子，是他奶奶护着他，说他乖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小，他奶奶就特疼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最后还给他资源帮他开了娱乐公司。 在梦中看到奶奶，他伸手想要抱一抱奶奶，奶奶先一步伸出了手，那只青紫腐烂的手狠狠拍到他脸上，一巴掌把他从床上拍飞。 齐鸣捂着被拍出几道血痕的脸，震惊、恍惚、痛。 那天晚上，他被很疼他的奶奶（死尸版）痛打了一顿。 奶奶什么话都不说，对着他就是愤怒地打打打。 同一天晚上，齐家守墓人惊恐地发现，偌大的一个墓园在颤抖，棺材板压不住里面的死尸，死去的祖宗们纷纷从棺材板里爬出来了。月下那恐怖的场景，直接让守墓人吓晕。 他爸爸赶过去，挡不住群起的祖宗，也被打了一顿。 爸爸能力不够，爷爷去。说实话，他爷爷是个很厉害的天师，是能压住这些死尸的，可他敢欺师灭祖吗？ 最后快八十的爷爷，还是被祖宗们群殴了。 第16章 樵青霜：“我没听出这和殷不解有什么关系，一听就是你们做了什么缺德事，让祖宗都从棺材来爬出来打你们了。” 齐鸣：“……” 他做什么缺德事了？他最多睡睡小明星，还是你情我愿的。 他没有打樵青黎！ 齐鸣不敢说这些话，他垂下脑袋，说：“这还没完。” 爷爷被救出来送进了医院。没有他，他们齐家更没人阻止那些从棺材里爬出的祖宗们了。 第18章 更可怕的是，那些祖宗很爱找他。齐鸣经常大半夜地就会被某个祖宗痛打一顿，导致那段时间他住在医院，每天睡不着，身体和精神双双被摧残。 眼看他就要崩溃了，爷爷也顾不得什么家丑不外扬，找了很多厉害的天师来，一部分保护他，一部分对付祖宗们 ——是有点对不起祖宗，但孙子不能毁啊。 他爷爷在天师圈子里还是有些地位的，前后请来了一百多个厉害的天师。 他还好，他跑到国外去，又有天师保护，祖宗们暂时放过了他。但那满墓园爬出来的祖宗们，来那么多天师都没用，他们越想把祖宗们压进棺材，祖宗们越是愤怒，棺材都不知道冲破了多少个。 以至于，那段时间他们买太多棺材，卖棺材的老板都开始用怀疑警惕的眼神看他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还得自己做棺材。 全家人心疲力竭，也没有天师能处理了。最后，爷爷终于想到了那位。 “爷爷一个人做不到，那可能说明不了问题，但那么多厉害的天师都无法控制，这世上也就只有诡王殷不解了，一定是殷不解在暗中控制。”齐鸣说。 当年樵青霜把诡王压在霜山下，诡王并不是一直待在霜山底下，他在地下发展出了一个地下诡异世界，这两年，他和地下的数万恶诡时不时在世界各地冒头，这已经不是秘密。 樵青霜每年几次出山，就是为了处理这些事。 他们齐家墓园的异常，一定就是因为诡王来过。 酒店另一个房间，坐在床边沙发上，全程听完的楚虚舟拿出手机发消息：“齐家墓园诈尸，是不是你们做的？” 正在离齐家墓园只有十几公里之外的地方考察的远方总裁牛京元，和以往的消息秒回不同，过了好几分钟才发来一个牛牛问号挠头的表情包过来。 主人在说什么啊？ 齐家墓园诈尸，肯定是那些尸体和齐家人全责！ 他们只做了一点点，不敢居功。 这要从牛京元不愿意回想的某天晚上说起。 那天晚上正在参加晚宴的他收到主人的消息，在外面的小路上见到了主人，他本非常开心，但听到主人说的话，不禁老泪纵横。 他听出主人的各方交代，更像是永别的遗言。 可能，他再也见不到主人了。 不仅是他，他们中很多尸早就感觉到主人对这个世界的渐渐没了留恋，他要走了，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个“走了”究竟代表什么。 那天晚上，主人走后，他坐在路边哭了一晚上。 然后，第二天主人让他过去。他懵了一下，连跑带爬地来到主人身边，主人说他要让一个人重回娱乐圈。 主人又回来了。 他敏感地察觉到，主人回来和那个叫白尘，也就是说主人想送回娱乐圈的人有关。 白尘是谁？ 是所有尸的大恩人啊！ 他赶紧去了解恩人，才知道恩人被星辰娱乐封杀了。 那天晚上尸会上，众尸想了无数封杀星辰娱乐的办法，大家聊得尸体都发烫了。 最后，表面上他们非常大度地什么都没做。 他们一直这么低调的。 他们只是用最平和的方式把大恩人送进了娱乐圈——当他们的……当远方集团的代言人。 远方集团还没有过代言人，只有一些支线产品的宣传大使，找一个人类来做他们尸族产业的代言人算什么？但如果是大恩人就不一样了。 拍广告那天，尸山尸海。 好多尸垫着脚看恩人，恩人看到后，会对他们笑笑。 啊！他对他们笑！ 啊！他长得那么鲜活可爱！ 尸体暖暖的。 才拍了一张照片，牛京元就迫不及待地要公开。他没有让远方宣传部发，而是打算自己发。 他坐在办公室里想了很多文案： “恭迎远方集团全球代言人……” “下面由我给大家隆重介绍……” 他年轻的秘书看不下去了，“老板，你写的这些真是古板又僵硬，而且哪有对代言人说恭迎的啊？” 牛京元：“我那不是在表示我们对代言人的重视和喜欢吗？” 两人经过激烈的讨论，最终牛京元用自己的账号，只发了一句：“欢迎我们远方的宝贝代言人。” 配图除了白尘的单人代言照，还有他利用职务之便跟白尘的合照。 当时评论区里好多问号，当白网上的各类存在终于确认白尘是远方集团的代言人后，开始有人针对他和恩人的合照说事，有人酸酸地说，不会是白尘和总裁有什么交易吧。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评论区一张接一张合影照跳了出来，全是远方集团总部和各分公司高层和白尘的合照，照片中他们有的笑得心花怒放，有的笑得小心翼翼，还有的一脸崇拜，更像是白尘的小迷弟。 牛京元：“？” 他们竟然也去跟恩人合照了，还发到网上炫耀！ 总之，恩人成了他们的代言人，以一种和平的方式回到了娱乐圈。 他们远方集团没有去打击报复星辰娱乐，星辰娱乐也没来问他们为什么选白尘当代言人。 一边是尸族，一边是天师家族，怎么能用普通的商战呢？ 在某个夜黑风高很美的夜，他们来到齐家墓园，敲响了齐家祖宗们的门，把他们叫醒，拉他们加入他们的大家族，认主人为主，并跟他们彻夜畅聊，把他们子孙后代做的事告诉了他们。 后来……都是齐家的家事罢了，和他们无关啊。 今晚月色很好，又该叫老伙计们出来晒晒了。 牛京元一边喊尸，一边盯着和主人的聊天框，主人没有生气，只是跟他说：【他们找到了樵青霜，小心点。】 牛京元又发了一个牛牛点头的表情包。 他们又没有为诡作恶，樵青霜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啊。 收到牛京元的回复后，楚虚舟合上了手机，起身走到门口。 敲门声已经响了一会儿了，只是没传到卧室。 “虚舟大佬，白尘呢？”门一打开，经纪人就着急地探头问。 楚虚舟：“他在睡觉。” “哎呀！睡什么觉啊！樵天师让他签名呢！”经纪人又是着急又是骄傲地说。 他想进去把白尘拉起来，见虚舟大佬站在那里没有让路的意思，只伸出手：“照片给我，我拿过去让他签。” “哦好好好。”虚舟大佬太平静了，带得他也没那么激动了，音量跟着也没那么大了，“一定要让他好好签，这可是给樵天师的。” 楚虚舟拿着几张照片进门，不到两分钟就出来了。 经纪人一看，白尘签的确实在保持了他个人特色的同时，又能看出认真。 个人特色是指很像小学生的笔迹，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白尘签名两眼一黑，让他刻苦练习之后的。 他已经习惯白尘那幼稚的字迹了，可这次，他又有点难接受，都不好意思拿给樵天师了。 他犹犹豫豫、小心翼翼地敲响樵天师酒店房间的门。 这时候，齐鸣刚讲完自己的事，酒店送来了一盒热腾腾的烤鸡腿。樵青霜原本心情不错，看到经纪人送来的签名照，上扬的唇角落得平直。 樵青霜接过来一看，终于抓到了什么，直言：“这字也太丑了吧。” 经纪人捂住脸，果然。 他一定要再抓着白尘每天练十张字！要是因为字太丑，被樵天师不喜，那也太亏太惨了！ 白尘探头看，实话说：“比我写的好。” 这看起来就是他签的不错，不过他没签，白尘还在睡觉。 经纪人忙紧张地说：“不敢不敢，我回去会让白尘好好练字的。本来应该白尘亲自来……” “感谢送字，我们还有事，改日再聊。”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樵青霜打断。 经纪人连连点头，飞一般地离开了这个可怕的房间。 他走后，樵青霜又看向对面的齐鸣。 齐鸣脑子又要开始疼了，他知道这次没戏，爷爷为了表达重视，让他亲自来找樵青霜，没想到弄巧成拙，被他封杀的白尘跟樵青霜认识不说，樵青霜的弟弟还说他打了他。 樵青霜：“既然这样，那我就去拜访一下齐老吧。” “啊？”齐鸣连忙站起来鞠躬，“非常感谢，恭候您的光临！” 齐鸣走后，白尘拿着签名照问：“哥哥，齐老是谁？” “不用在意他。”樵青霜说：“一个老不死的。” “……” 正在给他们整理床铺的宿玄，笑着跟他说：“齐老是一位挺有名的老天师。” 曾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天师，是那个曾说樵青霜克父克母，克尽血亲的天师。 宿玄知道，遇事就嫌烦的师叔，是不会理会谁家诈尸这种事的，即便死尸把子孙后代全杀光，他也不会投去一个眼神。 第19章 他二十出头的时候，就想退休了，都给自己选好了退休养老的地方，是一点不想管外面的事，奈何有些事只能他做。 但他一点也不意外师叔会答应去瞧瞧 ——如果带上小黎的话。 第17章 樵青霜问：“小黎，你要去吗？” 白尘点点头，都出来了，当然是樵青霜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答应了樵青霜，他这边今天的事算是完成了。白尘在他这边打了个瞌睡，闭上眼。 他回到江远暮这里睡觉，在少年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白尘呼噜了一声，做人好累，还是做个小猫咪好。 第二天早上，白尘一进片场，就感觉所有人看他的视线都过于火热，原本对他笑的就很热情，这下就算是个年轻人也恨不得对他笑成菊花脸。 导演和编剧们更夸张，他一过来，全都起来给他让座。 以前白尘在剧组，能明显感觉到他们对他和宁元水的端水，现在这么明显，不怕宁元水不开心吗？ 他转头看向宁元水，果然见他那张清风朗月的脸上露出一丝丝幽怨。他问他：“你早就认识樵天师，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喜欢鸡头米？昨天我们说的时候，你还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白尘：“……不，我不知道。” 宁元水很会自我调节，“算了，反正，樵天师接了我们准备的鸡头米，他是真喜欢。你是怎么认识樵天师的？” 片场所有人都竖起耳朵。 白尘说：“其实，没有很深的交情，就是樵天师挺喜欢我的。” “……” 好凡尔赛啊！ 很快，樵天师很喜欢白尘的消息就传出去了。 董曼也激动地在系统群里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其他人：【我跟你们说，就是活死人追的那个叫白尘的明星，樵青霜竟然也非常喜欢他！两位灭世boss都很喜欢的人一定有说法！】 一队队长-杜飞黎：【樵青霜很喜欢一个明星？他不太像啊，他是那种讨厌一切人的性子。】 三队队长-陆冬：【他还很喜欢他弟弟呢？他那个弟弟就是他的软肋他的逆鳞。】 三队队长-陆冬：【我们终于到了，董姐，怎么样？要不要见一面。】 二队队长-董曼：【我是挺想见你们的，可是樵青霜今天早上动身去另一个城市了，你们不用去追吗？】 三队队长-陆冬：【……】 三队-林诗雨：【……】 三队-孙鹏：【……】 …… 他们还是见了一面，在这个可能比他们世界还大的小说世界里，能见一面太不容易了，也有可能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 当董曼看到三队成员仿佛被虐待了般的模样，才知道系统群里他们那一阵无言是什么。 陆冬捂着自己少了一个耳朵的地方，悲痛地说：“董姐，我们得赶紧去追，但首先得有钱买票。这里有没有赚钱的工作？不缺胳膊少腿那种。” “……” 樵青霜他们是早上和齐鸣一起走的。 齐鸣事多思绪乱，只跟爷爷说樵青霜答应去他们家，让爷爷从医院回来，并没有告诉爷爷樵青霜还带了一个不知道从那里蹦出来的弟弟。 所以齐钧发回家，看到正坐在庭院里喝茶吃点心，穿着大小不一，但款式一样的羽绒服，长得有些相似的两人，愣在了门口。 齐家老宅古朴大气，庭院里青松和寒梅相间，两人就在一片美景中围炉煮茶。 樵青霜把烤裂开的板栗剥开，吹了口凉气，等板栗温温热热又不很烫才送到少年嘴边，那少年微微抬头，把板栗吃到嘴里，嚼了一下，眼睛满足地眯起，含糊不清地说：“好吃，谢谢哥哥。” 火苗袅袅，香甜四溢，一派温馨，似乎能从空气中嗅到幸福的味道。 樵青霜给正在烤的地瓜翻了个面，又放上去一个橘子，再给少年倒一杯热奶，沉浸其中。 齐钧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发现没人理自己，拐杖在地上敲了一下，自己向那边走，“青霜，好久不见，这位是？” “您可终于回来了。”樵青霜没站起来，或许在很早之前，在天师这个圈子里还是论资排辈，但他成年后，就是强者为尊，何况这次是齐钧发有事求他。 “这是我弟弟樵青黎。”樵青霜坐在那里剥着橘子皮说：“一母同胞，亲的。” “不可能！”齐钧发大声道：“你怎么会有个亲弟弟？” 亲弟弟在现场说：“爷爷，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爷爷没回答他，于是他看向哥哥，哥哥说：“破防了。” “……” 少年饭量小，吃了两个板栗，一小块地瓜，几个桂圆，樵青霜又递给他一个烤橘子，他吃不下，只掰了一半给自己，另一半给哥哥。 哥哥在忙，他由哥哥的对面坐到哥哥身边，靠着他，把干净不带丝的橘子瓣递到哥哥嘴边。 见哥哥吃了，他露出开心的笑，等哥哥吃完，他抱着哥哥的胳膊，脸也贴上去，没多久眼皮打架，很快就安心地睡了过去，即便在一个陌生的环境。 两人之间的亲密无语多言。 任谁看到这一幕，也不会说樵青霜六亲缘浅。 “不可能，不可能。”齐钧发还在喃喃这三个字，他坐到樵青霜对面，不相信地看着那个全心依赖着樵青霜的少年，“当年我说你克尽血亲或许话是有些重，可你就是六亲缘浅，一辈子的孤星，孤独到老，不会错的。” 樵青霜继续烤板栗，他发现小黎相对喜欢吃板栗。 别人挑食是因为口味，小黎挑食似乎不一样，他偏爱吃起来有点费事的食物，比如老刘的鸡头米，比较难剥的坚果，今天的板栗。 当然他不喜欢自己剥，别人给他剥好送到他面前的，他才会喜欢。 樵青霜觉得，这本质上是缺爱的表现。 小黎在外流浪那些年，不知道吃过多少苦，遭过多少白眼。耗费时间，还要有耐心，这样为他做出来的食物代表着爱，会让他有安全感。 这么想着，樵青霜又在烤盘上放了一把松子，眉眼更显温和。 “你自己也知道吧。”齐钧发似乎很难接受，又困惑得难受，“都说樵天师可以窥见天机，你应该看过自己命，知道我没有说谎。” “确实。”樵青霜平静地给栗子翻了个面，“我命本该孤独一生。” 樵青霜第一次听到他是天煞孤星就是在齐钧发口中，听到他会克父克母，克尽血亲后，爸妈一起搂着他，让他不要听那个坏老头的话。 当时他一直低着头，爸妈很着急，以为他信了坏老头的话。 其实不是，即便很小，樵青霜也不信什么权威，是因为在听到齐钧发的话后，不到六岁的他就看了自己命，那时他就知道了自己命运。 身负阳煞，克诡又克亲。 他是天生杀诡的人，也是注定的孤星。 所以，刚六岁，他就跟师父去师门学习，远离至亲。即便如此，他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接连去世，宗亲四散。 那之后他不亲师父，不亲师兄，厌恶别人靠近。即便去杀非常强大的诡，年少的他也背着剑自己去。 一直孤身一人。 把殷不解赶到地下后，他觉得此生使命已完成，在霜山上寻了个院子，打算一个人等死。 没想到，小黎出现了。 刚见小黎时，他心里也只有这三个字：“不可能。” 他不可能有个亲弟弟。 不可能。 不管是从命格上，还是从现实条件上，不可能。 可他就是有了一个亲弟弟。 这个傻弟弟会在他要走时抱住他，“哥哥别走，哥哥不要抛下我。” 会坐在书房门口吧嗒吧嗒掉眼泪，“哥哥你不要我吗？” 会在他打开门时泪眼盈满星光，“哥哥哥哥，你是我哥哥，要永远和哥哥在一起。” 那天太阳的光晕出现在霜山时，他重新看到了自己的命。 袅袅烟火绕过樵青霜的眉眼，他说：“上天温柔，所以我有了个弟弟。” 齐钧发不敢相信这是恨不得捅破天的樵青霜说的话。 他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碰出来的“弟弟”抓心挠肺，食指在拇指上一撮，点到眼睛上，散发着精光的双眼看向靠在樵青霜身上的少年。 那双苍老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睁大、颤抖，光芒尽失，被血色浑浊淹没。 齐钧发的眼睛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当天晚上是齐鸣带樵青霜去齐家墓园的，他对这件事最积极，因为他是最大受害者。在路上又说了一遍墓园的死尸们有多恐怖多疯狂。 墓园很安静。 当两人站在齐家墓园门口时，微风习习，柔软又明亮的月光洒在每一块干净整齐的墓碑上，阴森中带着诡异的祥和。此时能看出这确实是块风水宝地，齐家祖宗们都睡得很满足，很安详。 第20章 齐鸣：“……” “不是这样的。”齐鸣说：“樵天师，你要不再待两天，可能明天就出事了。” “我这里是有事还没做。”樵青霜开口。 “啊太好了，什么事？”齐鸣问：“如果能帮上忙，我一定替您办好。” 说完齐鸣就看到樵青霜嘴角上扬了极细微的弧度，那么一点点弧度，却让他整张脸的感觉都变了，月光也变得阴惨惨的，他说 ：“你不会以为你打了我弟弟，我不会找你算账吧？” 那一刻，齐鸣想到了一些传言。将恶诡压在地下的樵青霜无疑是公认的清正，但也有一些不和谐的言论出现过，暗指樵青霜并不是一个风光霁月的天师。 这些言论还没在脑海过完，齐鸣就感觉到胸腹部肋骨断裂的剧痛，接着是后背，后背撞裂了墓碑，撞进了坟土，撞开了棺材，撞到了他乖乖躺在棺材中太爷的怀抱里。 棺材和坟土铺天盖地落下。 “烦，还是让你祖宗教育你吧。” 樵青霜走后，牛京元和其他尸人熟门熟路地进来，敲响了每一个墓碑，“兄弟，樵青霜走了，可以出来耍了。” 大多数死尸都出来了，只有一个没动静。 他们扒开那个破破烂烂的坟，掀开破了个人形洞的棺材板，看到了惊恐地躺在老尸兄弟怀里的齐鸣。 沉默，思考。 “不要打扰爷孙的亲密时光。” “嗯！” 他们礼貌地把门给关上了，还贴心地把门给修补好了，确保密不透光。 第18章 “不是殷不解。” 樵青霜走出墓园，坐到等在门口的车里后，开口说：“没有感觉到任何殷不解的气息。” 宿玄坐在驾驶座，“这事听起来就不像是殷不解的风格。” 正窝在后排的小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殷不解？” “殷不解是诡王。”宿玄跟他说。 小黎来霜山那天，他正好来拜访师叔，所以他是除了师叔外，对小黎了解最多的人之一，知道他的智力只有五岁左右，也知道师叔留下自己的原因，所以这半年来，他一直耐心地跟小黎科普这个世界。 “我们世上有人有诡，诡异是躯体出现明显诡化，已经不属于人类范畴的东西，比如剧组那个血管诡，它的躯体只有血管。”宿玄说：“还有的诡异全是眼睛，躯体由眼睛组成，看到这样奇怪的就是诡异。当然厉害到一定程度的诡，能回到人类形态。” 小黎点点头。 宿玄：“诡也有好有坏，有的自愿遵守人类社会的规则，有的极度恶劣，那些坏诡都被师叔赶到地下了，殷不解就是地下诡异之王。” 小黎：“很坏？” 宿玄：“很坏很疯还很强，总想毁灭世界，只有师叔能压制得了他。” 樵青霜适时吐出一个字：“烦。” 小黎又望向哥哥：“哥哥讨厌他？” 樵青霜：“下次见面就把他大卸八块，不，挫骨扬灰，让他再也不能烦我。” 小黎呆了呆。 虽然师叔很烦，宿玄还是打开平板，“殷不解应该去过这些地方。” 平板上每一件异常事件都整理的很清楚，但樵青霜不爱用平板，他打开一张传统地图，“依次说地点，画一下殷不解的活动轨迹。” 宿玄一个地点接一个地点的读，樵青霜在地图上勾勒，画完后，他眉头不耐烦地皱起，“他当流浪汉呢？这里晃荡一下那里晃荡一下，一点规律都没有。” 宿玄回头盯着殷不解出没的地点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这里有什么规律，要说这些地方有什么共同点，“教育资源都比较好？” 樵青霜：“？” “还真是。”宿玄又仔细看了一遍，肯定地说。 他和师叔不一样，师叔从小受的是纯正的天师教育，而他是一步一步从小学上到大学，在大学和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对于哪里教学资源好很清楚。 “他去教育资源好的地方做什么？”樵青霜说完后，忽然低头看向地图，“哪里的小学最好？” “师叔问这个做什么？”宿玄刚问完，好像就知道了，两人一起看向小黎。 以前总想着小黎以后就待在霜山，有一群人护着就好，从没考虑过上学。但，要是更好的成长，校园生活也可以体验一下？ 小黎生理年龄十三，在外面没被好好养，看起来十一岁左右，智力只有五岁左右，又比五六岁的小孩聪明一点——上小学正好。 明白了两人意思的白尘捂脸不愿面对。 为什么都要让他上学？ 白尘生气了，将择校手册用力扔向门外。 经过的诡王正好被狠狠砸中，那么厚一本图文并茂地介绍着几十所小学的手册，直直砸到了他脑袋上，他“嘶”了一声：“谁又惹这小魔王生气了？” 一颗血红的真心形的心脏连滚带爬地从房间里出来，化成人形的样子，血泪从肿肿的眼睛流出来，“小王子他不想去上学。” “殷乐，我跟你说，让你上学是为你好！”殷不解耐心又没那么有耐心地说：“我在地下逍遥不好？我辛苦去地上奔波，我为谁？还不是想让你受最好的教育，成为最好的人……诡！” 隐身的柳默再次沉默。 虽然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他时常还是会陷入怀疑。 是的，这个和他们世界普通男人一样为儿子上学头疼，连话都和那些男人说的几乎一样的男人，他，就是诡王殷不解。 他也一次又一次地对他的身份生出怀疑。 他穿书前，穿书局的人和杜飞黎都跟他说，诡王殷不解是最疯最危险的boss。 其实不用他们说，穿书前，柳默就真实地感受到了。他是诡异局的人，当时去杜飞黎小区检查，查到了入侵到杜飞黎小区诡王恐怖能量的人之一。 诡异局晚于穿书局成立，从某种意义上说，诡异局就是给穿书局擦屁股的部门，但并不是说诡异局是个后勤部门，诡异局里的人大多数有特殊技能，战斗力比穿书局强很多。 在他们的世界，穿书是一种现实。 他们拥有一个强大的穿书系统，倚靠这个系统，很多穿书人员穿到不同小说里，带回一些资源，发展壮大他们自己的世界。 最初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后来，穿书穿多了总会遇到点意外情况。 带回来的某些资源不受控、穿书人员精神和力量出现问题、异常物品尾随等等，他们诡异局就是处理这些事的。 那天接到穿书局的消息，柳默带队去杜飞黎的小区检查，这一查，他的两个队友就废了。那股异能能量太恐怖，只要不明显的一点，侵蚀到人身上，这人几乎就不再是人了。 不到一分钟，他发出了sss级别的紧急通告。 在没穿书之前，没人比他更了解殷不解的恐怖。穿书任务中，他又被派到殷不解这里来，没有其他原因，只因他的技能是隐身，连穿书局都知道，对于殷不解，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躲。 有隐身技能好像是安全的，但来到这个地下世界时，他还是很紧张，那晚探查时同事的恐怖凄惨模样一直在他脑海里回荡。 杜飞黎说，诡王殷不解是个充满毁灭欲的疯子，跟着他的那批恶诡随主，整个地下世界混乱无序、疯狂血腥。可他一进来，就听到两个诡礼貌地互相问好。 “晚上好，今晚月色很美不是吗？” “晚上好，是的，真是个美好的夜晚啊。” 柳默抬头看看漆黑的连个月亮鬼影都没有的“夜空”，“……？” 这个地下世界没有斗殴，不见血腥，越靠近核心越和谐友善。他越走越疑惑，地下世界怎么变成这样了？为什么？ 在诡王宫看到殷不解时，他才终于确定，他来没错地方。 黑衣长发的诡王正坐在台阶上，左手拿一瓶酒，右手手腕搭在膝盖上，一个非常霸道的坐姿，浑身散发着恐怖又幽怨的气息。 等等，幽怨？ 殷不解抬头喝了一口酒，眼眶一周是令人胆颤的血色，同色的唇像是刚吃过人，阴狠地说：“养孩子怎么那么难？” “我怎么会有个这样的魔丸儿子？” “有时候看他会想到某位‘故人’，说话和做事和樵青霜一样气死人！上辈子欠了他的是吧，我还有儿孙债呢？” 柳默：“？” 儿子？ 殷不解怎么会有儿子？ 小说里，殷不解风流是风流，但没有孩子。 杜飞黎也说殷不解没有孩子。 穿书前，穿书局为了让他们放松一下，也是为了让他们互相熟悉，给他们约了一次聚餐。 即便他们都知道，殷不解这种想毁灭世界的诡，压根不会考虑后代，自然不会有孩子，聚餐时，和此时的诡王一样喝的醉醺醺的杜飞黎，被殷不解虐了千百遍的杜飞黎，还是恨恨地说：“说不定他就没生育能力，断子绝孙是他该有的报应！” 第21章 现在，殷不解突然有个儿子？ 是的，他有了个儿子。 这个儿子，正如他说，是个魔丸，身上的暴戾之气青出于蓝胜于蓝。 杜飞黎说，断子绝孙是殷不解的报应。可是，好像有儿子也是殷不解的报应。 比如此时，面对殷不解“给你选好学校让你上学是为你好”的言论，那个小魔王掀开冷冷的桃花眼，幽幽地说：“你自己打不过樵青霜，是个失败诡，就鸡我？你先打败樵青霜重回地上，再考虑让我上学的事吧。” “嘶——” 倒吸冷气。 没人敢在诡王面前提樵青霜，只有这位，他不仅提了，还专往殷不解的痛处上疯狂踩踏。 殷不解黑气暴涨就要冲上去，被周围冒出来的诡七手八脚好多条舌头地抱住。 “王上冷静啊！” “小王子不是故意的！” “诡王宫再也经不起一场大战了啊王上！” “小王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众诡七嘴好多舌地劝阻，有诡痛心疾首，有诡痛哭流涕。他们抱住的诡王殷不解被气得黑气反噬，脸都是黑的。 好久之后，殷不解终于说：“放开，我不打他。” 众诡怀疑，有点不确定要不要松开。 殷不解长发垂落，认命地说：“你们说的对，我又不是刚知道他就是个讨债鬼，还能怎么办？” 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这个儿子什么样了。 殷不解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那时他疑惑地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像是人类六七岁孩子，单看五官很讨喜的小诡，还算温和地问他：“你是谁？” “我是你儿子。”他用我是你大爷的语气和表情说。 第19章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晚上，就是因为平平无奇，实在太无聊了，无聊透顶。 殷不解坐在诡王宫旁的黑渊边缘，看着不远处日复一日的诡异们身体部位互相撕扯打斗，黑暗中弥漫着熟悉的血腥气，虚假的光死气沉沉地固定洒落，亮，惨白。 “好无趣啊。”殷不解像是对身边的心形诡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没意思。” 说完，他挥了一下长袖，向深渊里跳。 双脚刚踏到虚空，袖子就被抱住，殷不解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拽回地面。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感觉小腿处撞来一道更霸道的力量，狠狠地把他踹下了深渊。 “……” 掉到半空，殷不解一个翻身，跳回深渊边缘，就看到了这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大小的冷脸诡。 殷不解疑惑地打量着他，他和心形诡都没注意到这个小诡的靠近，他能感觉到踹到他身上的力量也很强，地下世界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小诡？ “你是谁？”殷不解并没有因刚才被踹那一下生气，相反，这个小诡体内令人不容小觑的力量，让他心情很是不错，他一直想壮大诡族，一个很有潜力的小诡，值得他的优待。 然后他就用那副表情说出了“我是你儿子”这种话。 “……” “不可能。”殷不解说：“我喜欢男的。” 小诡漠然片刻，继续冷脸：“我就是你儿子，随便你信不信。” 心形诡凑过来，小声说：“王上，有的男诡也能生下孩子，这可能是他们诡化的方向。” “那也不太可能。”殷不解又说。 对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心形诡思考了几秒，又小声说：“有的男诡，不用睡只需要您的毛发血液也能生下小诡，有这种诡化方向。” 殷不解：“……” 于是诡王宫花园中心坐了一位小诡，等待诡医来做鉴定。 花园四周藏着很多诡，小声好奇地议论着。 “真是王上的孩子吗？” “不可能吧，王上厌恶小孩这种脆弱生物。” “可是，你们没感觉他和王上长得有点像吗？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几乎一模一样。” “气势上也有点像，诡怕怕。” 听到他们的议论声，坐在窗边的殷不解盯着小诡说：“我现在也感觉他可能是我儿子。” 心形诡立即：“您也看出他和您长得有点像了吗？我一看到他就这么觉得，所以才说那些话。” “不。”殷不解右手拖下巴，红唇上扬一点点，“除了我，谁还能生出这么强的小诡？” “……” 最终，诡医生宣布，这个小诡确实是诡王殷不解的亲生儿子。 殷不解给他起名为殷乐，因为他看他总是冷着张脸，爱逗弄他：“别天天冷着张脸啊，笑一笑，乐一乐。” 殷不解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亮，即便这小魔王会跟他动手，动手后殷不解眼睛更亮，他激动又得意地说：“我有个这么厉害的儿子，樵青霜有吗？哈哈哈哈哈哈！” 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以后不得打败樵青霜，带领诡族统治世界？ 但这只是最初，小魔王令人整个地下世界的诡们头疼的能力慢慢展现。 小魔王脾气暴躁，见血就炸毛。在地下世界看见诡打架，自己就冲上去加入战场。他能量霸道，先是把恶诡们打得怨声载道，再是把恶诡们打得小心翼翼，最后，地下世界再也没有恶诡打架，恶诡聚集的地下比人类社会还祥和。 这小祖宗还毒舌，令人殷不解咬牙切齿觉得和某位天师很像的毒舌。殷不解跟他打架偶尔还乐在其中，但面对他的毒舌，经常暴跳如雷。 终于，殷不解和很多为人父母的人一样，在听到诡们的哭诉，在最愤怒的时候，脑袋里冒出一个想法，是不是该把这个小魔王送到哪里过几天？ 上学的念头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 这个念头冒出来确实是因那一秒诡王的投降，但他越想越觉得是要小祖宗上学。他未来可是要回到地上统治世界的诡，自然要接受最好的教育，还要了解上面的世界。 这学必须上。 为此，殷不解亲自去各个教育资源比较好的地方考察，亲自做了这本择校手册，用心苍天可见。 没想到却迎来这么一顿暴击。 “实生小学。”既然他不选，殷不解就替他做决定，选了一个他认为最好的小学，“你就等着入学吧！” “到底不是亲手养大的。”小魔王长长的睫毛一垂，“你根本不爱我。” 殷不解：“……” 这就是这位小魔王最难缠的地方，他发狠的间隙会突然这么黏糊的来一句。 “我不爱你我管你这么多事？”殷不解音量也降低，“我自虐啊我？” 小魔王又说：“你只把我当成复兴诡族的工具。” 殷不解：“那我把你扔到斗兽场，只提高你杀人的能力就行了。” 白尘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殷不解面前，他那么小，还没有殷不解的腿高，仰头望着他：“爸爸，你真的爱我？” 风流了一辈子的诡王没对谁说过“爱”这个字，对儿子更有身为严父的别扭，只“嗯”了一声。 白尘：“那你写爱儿日记，记下当天有多爱我，又因为什么更爱我了。” 殷不解：“？” 什么东西？ “你不会是不爱我，所以根本写不出来吧？”软儿子就要向魔丸转化，“我就知道。” 殷不解：“别用激将法。” “爸爸写日记，我去实生小学上学。”白尘说：“去了小学后，就不能经常见到爸爸了，我可以看爸爸写的日记，就知道爸爸一直在爱我。” 殷不解：“……” 几分钟后，在白尘目光炯炯地注视下，殷不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笔，眼露茫然。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满足地看完殷不解写完一篇日记，吞食到很多诡王的爱，白尘浑身舒畅，在樵青霜这边睁开眼，就听到樵青霜对宿玄说：“那就实生小学吧。” 眼睛又闭上了。 一直在努力做一个优秀助理的董曼，在片场看到白尘轻轻叹了一口气后，立即坐过来，体贴地问：“怎么了白尘老师？” 白尘：“想得到点爱可真不容易。” 董曼：“……” 听听这是人话吗？ 要知道这位不仅坐拥万千粉丝的爱，还收获了两位灭世boss的爱！ 她在群里把这个消息发出去后，大家都把白尘当成不次于灭世boss的重点存在了。 优秀的助理是不会让老板的话落在地上的，董曼说：“怎么会呢？您已经被很多很多人喜欢了。” 白尘：“不够，我要世上最厉害的人都爱我，要很多很多的爱。” 董曼默然片刻，心里给白尘竖起一个大拇指，不愧是她的四分之一救世主。 她见过很多人羞于谈爱和要爱，更别说这么直接地说要很多很多爱了，还要世界上最厉害的人都爱他，口气狂，如渣男，可他说得那么真诚。 董曼主意漫上心头，说：“这世上自古有两种爱一直被歌颂。一种就是父母对孩子的爱，这是最伟大最无私的。” 第22章 白尘点头，所以他是殷不解的儿子。和是樵青霜的弟弟是同一类。 “还有一种是爱情，爱之深令人疯。”董曼说：“神秘又深刻。” 白尘点头，早有所闻，他也很馋爱情的爱，只是没找到合适的对象，他需要一个能量非常强大的。 董曼说：“白尘老师，你知道催产素吗？” “催产？”白尘用古怪的眼神看向她。 董曼：“不不不，不是让你生孩子的意思。” 当然要是能……停！ “催产素被称为爱的激素。”董曼说。 “爱的激素”这四个字在白尘口中无声地转了一圈，味道很好，让他血管微微颤动，眼睛越来越亮，这个名字他很喜欢，一听就藏着很多很多爱。 “爱情神秘而不可言说，在精神上是两个人的灵魂相和，这个可遇而不可求，但在生理上的体现是通过努力就可以获得的，就是促使催产素的产生。” 经验丰富的董曼说：“催生素通过拥抱、亲吻等亲密接触产生，越亲密催产素越多。” “您要是想世上最厉害的人爱您，不如先从产生催产素开始，催产素越多，爱越深，爱情这个潜力宝库等您挖掘。” 白尘若有所思。 “这世上最厉害的人。”董曼貌似公平地想了一圈，“不知道耶，我知道的就属虚舟大佬了吧？” 董曼没有看到楚虚舟，白尘也没有看到他，但他感觉到了楚虚舟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只是视线落在他身上，他就感觉到了密密麻麻的爱向他身体里钻，要是有哪些亲密动作……白尘眯了眯湿润的眼睛。 饿。 想要很多很多很有能量的爱。 白尘血管有点热，又空空的。 感觉到热，他想到什么，摇了下头，“他太烫了。” 董曼：“……” 是的，她也感受到活死人不知道为什么体温忽然那么高，而且到今天都没降一点，亲密接触会有点烫人。 但，也不是所有亲密接触都会因温度高而难受。 “我老家那里有个说法，体温越高的人能量越强，越容易产生催产素。”董曼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全是瞎话，她说：“我不知道啊，你可以试试？” 第20章 白尘没说话，转头看向她。 他的眼睛略长，睫毛又长又密组成天然眼线，勾勒着姣好的眼形，呈现出偏魅的形态，但眼睛如稚子，太干净了，所以能倒映出人内心所有。 董曼有点紧张，毕竟最后一句话说的有点危险，她还是太急于求成了。 “你很好。”那双眼睛忽然弯成一个月牙，“把手机拿出来。” 董曼恍惚地递出经纪人给她的不用旧手机，就见白尘在手机上点了两下，在她手机上一碰，她就收到了一个十万块的红包。 董曼：“！” 她刚从三队那里知道，在这个世界赚钱有多难多心酸。 十万块！ 而且白尘说她很好！ 来自救世主的肯定！ 第二次了！ 董曼好开心，她看这个世界都觉得可爱了许多，连那边蠕动的血管都变得正常。 “谢谢老板！” 白尘已经走远，他挥了挥手，不用谢。 他已经感受到了来自董曼的爱，和他之前接收的爱略不同，用自己无处可花的钱来换这种爱很值得。 白尘最初想进娱乐圈当明星只为两样东西，爱和钱。 爱是给自己，钱是给少年江远暮。他是吃到了很多爱，但钱送不过去，江远暮不管是在路边看到，还是别人送给他，他都没要。 这些钱全积在他这里了，而他平时没有花钱的机会，他的吃穿用度几乎全被远方集团包了。 远方集团旗下很多产业，服装、珠宝、汽车、食品。每次新挖到什么宝石，总裁就会发给他问他喜欢吗，新出了什么服装，那首穿肯定是代言人的。 住进了新别墅，那么大的车库放不下收到的车。 全是远方集团总裁和各产品负责人送给他的，归根结底，是楚虚舟给他的。 楚虚舟能给他很多很多东西，这些只是冰山一角，就和他的爱一样。 董曼说到“爱的激素”和“爱情潜力宝库”时，白尘心里冒出的就是楚虚舟，因为他能感受到出楚虚舟积攒的巨大能量，因为他他知道楚虚舟给他的爱只有一点点，都被压在火山之下，要是火山喷发…… 白尘有点走不动路了，他咽了口口水，被爱养大的身体兴奋得发颤。 “白尘？”宁元水见白尘好像很不舒服，站在那里扶着墙微微蜷缩，快步走过去，见他耳朵和脖子都红了，问他：“你怎么了？” 白尘：“想要。” 宁元水：“想要什么？” 白尘：“很多很多。” “很多什么？”导演也走了过来，“想要什么——” 他话没说完，在白尘抬起头那一刻，他就忘记他刚才想说什么了，只知道：“快快快！快安排白尘被血管诡吸血那段戏！” 现在的状态太适合拍了。 眼睛湿润发红，难受颤抖，心有不甘，欲望增生。 自从樵青霜来过之后，血管诡听话了很多，要是拍其他戏，两个小天师一点都不担心，但这场戏血管诡的血管要和白尘的亲密相贴，两人不太放心。 放以前就不太放心，在知道他们师祖很喜欢这位演员后，就更不放心了。 活泼的天师弟弟说：“安全起见，还是让虚舟大佬来吧。” 楚虚舟过来时，白尘已经在地板上躺好了。 他的身下满是蠕动的血管和粘稠血液，身上的衣服比拍第一场戏时还要破，大约有一半的地方皮肤露在外面。 人吃五谷长大，受四季风霜摧残，几乎没有人的皮肤是完美无暇的，白尘的是。 他的皮肤找不到瑕疵，看不到毛孔，细腻平滑雪白，和粘稠的血色对撞，几乎刺目。 楚虚舟停下脚步。 导演和造型师拿着画好的图稿给他讲戏：“我们这场要拍白尘被血管诡吸血，为了真实，血管诡的血管要和白尘的尽量紧密贴合，营造出他们的血管相连的假象。” 这很有难度。 血管诡自带粘度，血管可以黏在白尘皮肤上，但楚虚舟要找到白尘的血管，还要让血管充盈明显一点，再将血管诡的血管用力黏在白尘皮肤上。 为什么要用力，因为要在他柔软的皮肤上弄出一个血管的凹陷，像是插进了皮肤里一样，这样镜头扫过来时才会真实。 楚虚舟在导演的指导下，用力攥紧白尘的胳膊，凝脂般的皮肤在僵硬的手下收紧，下面的血管微微股胀起来，同时被烫出的粉色蔓延开来，再被可怖的血管用力黏住。 一副凄惨的像是被凌虐的画面。 可是这个人打败了自己。 楚虚舟恍惚了一下，手蓦地收紧，手下面粉色更深，血管更鼓胀。 白尘发出不舒服的哼声被血管诡的血管堵住，那是楚虚舟刚放到他嘴里的，好多根血管。 这场戏拍了一个多小时。拍完后，楚虚舟走到导演身边，问他：“这种戏还有多少场？” “怎么了？”导演有点紧张。 他跟楚虚舟接触时间不长，之前听圈内人说，楚虚舟是非常好相与的投资人，没什么特殊癖好，性格也随和，这段时间他接触下来确实是这样，他平静随和，波澜不惊，在他面前很放松。 这是第一次，他在楚虚舟身上感到不稳定的，危险的“躁”。 楚虚舟没有立即回答，导演第一次发现，楚虚舟这人其实很有压迫感，他长得比一般人高，拍摄时被撸起的袖子下小臂也比一般人长，上面肌肉线条莫名比正常人硬很多，似乎藏着可怕的力量，蓄势待发。 安静站在那里不说话时，很像在酝酿着危险。 大概过了一分钟，他说：“没什么，就是问问。” “哦哦哦。”导演说：“白尘和血管诡的戏还有不少，但像刚才这种比较难拍，需要虚舟大佬你帮忙的只有两场了。” 楚虚舟点了下头，导演明显感觉空气顺畅了些。 “虚舟大佬。”董曼跑过来说：“白尘老师让您帮他洗血。” 空气又紧绷了。 上次拍戏，血管诡把血灌到了白尘嘴里，漱口不愿意漱，就是楚虚舟用能量给他把血吸出来。这次的戏，血管都插嘴里了，自然又有很多血。 白尘使唤人成习惯，不愿意漱口，让楚虚舟来给他吸，干净省事。 血管被从嘴巴里小心地拿出来，嘴巴上全是血，红艳艳的。助理要给他擦时，楚虚舟说：“我来吧。” 助理非常熟练地把毛巾递给他，“麻烦您了。” 网上很多酸言酸雨说，白尘背地里不知道怎么伺候虚舟这位大金主。白尘的助理知道，实际上，一直是虚舟大佬在伺候白尘。 第23章 小到鞋带开了弯腰系鞋带，大到剧本筛选和职业规划，一人等同于经纪人加助理加保姆。 助理放心地把毛巾给他，出去做其他事。 嘴巴和周围的血被擦干净后，楚虚舟的手捂住白尘的嘴。 他有点反应迟钝一样，楚虚舟的手捂上去，他才看着他缓缓贴着掌心张开嘴巴，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 楚虚舟的神经跟着一张一紧，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白尘是在说话。 “你说什么？”他松开手问。原本干燥的掌心已经变得濡湿，上面一圈明显的水痕。 白尘：“我说，为什么你的体温这么高？你想过吗？” 确实想过，想了很久很远。 楚虚舟已经忘记自己做人时是什么感觉了。 他也忘了自己做人时的很多事，太久远了，他只记得他很年轻的时候就死了，又没死。 从棺材里爬出来，像个人一样和欣喜若狂的家人们一起继续生活，实际上他已经不再是人，他的身体一直维持在他死去的样子，且没有温度。 当二十年过去，他的样子还没有变一丝一毫，且体温一直那么低，他父母看他的眼神开始出现忌惮和害怕，他就留下一封家书，踏上了远游的路。 他游历了很久很久，久到记不住时间。 他见过最美的风景，走过很多场盛世，看过血流成河的战场，也见过不少奢靡淫乱的场景，但他的心跳和体温始终没有一点变化。 心脏不怎么跳，体温一直很低。 活死人没有情欲。这一点他在越来越多的尸族中得到验证。 无数个日子中，他积攒了很多能量，这些能量能让他在必要时维持正常人的体温，但不用能量时，几百年来他的体温一直很低，心脏几乎不跳。 从他变成活死人以来，最该热血沸腾的一次，和白尘打架那次，他的体温也丝毫没变化。 只是在某一天，忽然之间，星星之火悄然出现。 就在白尘出乎预料地拉着他的手，在他掌心写下他的名字时，那天晚上回去后，楚虚舟感受着陌生的体温，一整夜都没睡。 原来，他还没死。 那天白尘拍戏，蠢蠢欲动的火苗燎原，楚虚舟久违地感受到了陌生的欲望。 在床上躺了几十年的人，刚下床不会走路。 体温低了几百年的活死人，刚有体温也不会控制。 其他许多无法诉说，楚虚舟是这么跟白尘解释的。 白尘说：“我有一个方法可以控制你的体温，你要试试吗？” 第21章 “你上次不是试过吗？没用。”楚虚舟说。 “上次方法不对。”白尘说：“上次我是用压制的方法，我的能量确实不如你的，压制不了。” 楚虚舟视线从他嘴上移到眼睛上，“这次想用什么方法？” “你给我吸血用的这个方法。”白尘单纯又认真地看着他说。 “什么——” 异常的柔软堵住了楚虚舟的话，他僵直地站在那里，黑洞般的眼睛倒映着白尘的脸，轰得一声，虚无之中宇宙爆炸。 沉寂的心脏开始生猛跳动，静止的血液急速流动。 身体里过高的温度被贴过来的唇吸走，温度只是在刚开始降了一下，更高的热量凶猛地生出，在体内熊熊燃烧、流窜，不仅楚虚舟的温度不降反升，白尘被烫得唇瑟缩了一下，脸上被烘出热红。 反应过来的楚虚舟手放在白尘腋下，要把他推开，只推出一点，不愿意离开的白尘一张嘴咬了上去。 体温越来越高，化妆间的温度跟着上升，如果换成一个普通人早就被烧成傻子了。即便白尘不是普通人，他也有点受不住，他要炸了。 董曼没说错，他猜的也没错，他第一次有因吃太多而要被撑炸了的感觉。 烫人的爱意源源不断地冲进白尘的血管，如果此时他去拍刚才的戏一定会简单很多，他全身的血管都明显地鼓胀了起来。这些爱意滋养又烧灼着白尘的身体，直到血管鼓胀再也挤不进去一丝。 不用楚虚舟再推，白尘虚脱而松开嘴，睁着湿润的眼睛看着楚虚舟，“抱歉，这个方法好像也没用，没能降低你的体温。” “……” 刚想开口问他的楚虚舟，看着他泛红但纯真的眼神，一时无言。 “等我再想想其他办法。”白尘说。 楚虚舟终于按向了自己的额角，“真的不用了，谢谢。” 白尘可惜地说：“那好吧。我感觉向外疏导热量的方法是对的，只不过一次可能不够，需要很多次。” 楚虚舟：“……” 他闭上眼，体内的能量运行一周，还是没能压在那逐渐攀升的高温，但终于稍稍平静下来，头脑和心脏不再轰隆隆响。 “这个方向可能对，但用错部位了，下次不要用嘴。”楚虚舟说。 白尘：“用手？” 楚虚舟：“可以。” “就像这样？”白尘毫无预兆地拉住楚虚舟的手，和他掌心相贴。 “……” “还可以用胸膛？”白尘紧紧抱住楚虚舟，仰头看他。 “……” “腿也可以？” “……” 那天好多人见虚舟大佬进了白尘的化妆间，可只见白尘从里面出来，虚舟大佬消失了。 董曼在白尘面前越来越大胆，她凑过来，像问闺蜜恋爱进展一样问白尘：“虚舟大佬呢？” 白尘满足地打了个哈欠，“他现在不方便见人。” 怎么个不方便见人？ 董曼抓心挠肺，很想用读心技能读一读白尘的心。 她一天只能读心三次，机会珍贵，还没对白尘用过。今天有可能见不到活死人，也就读不到他的心了，董曼思考一会儿，第一次对白尘启动读心技能。 然后她就愣住了。 自从她获得读心技能以来，每次读心都会进入对方的内心世界，听到心声，看到或感觉到对方内心世界的象征。在活死人那里是无尽的虚无和黑暗，她设想白尘的话，一定是柔软美丽明亮之类的东西。 不是。 她对白尘启动读心技能后，所听到的看到的感受到的，就是眼前的场景。 白尘困恹恹地坐在她身边，场务们走来走去，导演喊人的声音很雄厚，血管诡的血管又偷偷从阁楼窗户溜出来，空气中飘荡着咖啡和鲜血混合的奇怪味道。 技能失效了？ 董曼又对白尘使用了一次技能，还是这样。 怎么会这样？ 董曼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隐隐觉得这里可能藏着可怕的信息，忙把这个发现分享到系统群里。 二队队长-董曼：【我感觉活死人追的那个明星不对劲。】 二队队长-董曼：【我的读心技能对活死人有效，对他使用却失效了。】 一队队长-杜飞黎：【你是想说，那个白尘比活死人还深不可测？】 一队-钮翎羽：【不会，不会是又出现一位，他是第五位灭世boss吧……】 【……】 柳默在满屏【……】中出现，【我从地下世界出来了！我跟你们说，那里和杜飞黎说的完全不一样！殷不解有个儿子！】 一队队长-杜飞黎：【看到你出现很开心，但听你这么说，我已经麻木了，是不是殷不解因为这个儿子变得没那么可怕了？也不想着毁灭世界了？】 四队队长-柳默：【不是，你怎么知道？】 很快三队的人也出现在系统群里，这是第一次穿进《疯花血月》的四个小队聚齐，他们再次把信息汇总。 这本恐怖的小说，原本有四个可怕boss，每个都是能毁灭世界的危险不稳分子。 这一次穿书，有些不一样。 一个boss有了个爱之入骨的小猫，想要好好活着养小猫了。 小说世界是发展的，蝴蝶效应之下，有个这样的小猫出现正常。 一个boss有了个想护一辈子的弟弟，每天被弟弟治愈，不再动不动就崩溃了。 小说世界是发展的…… 一个boss有了个眼睛离不开的明星，每天围着那个明星转，没有空去晃荡了。 小说世界是发展的…… 一个boss有了个又爱又恨的儿子，每天为儿子的养育头疼，毁灭世界是什么？ 小说世界是发展的……就算是发展的，四位灭世都有了一个拉住他们灭世的软肋，也巧得离奇了吧！ 正在四队的穿书者们沉默地思考着时，小说之外的穿书局人员第一次出现。 穿书局局长-沈建：【各位穿书者好，很抱歉现在才出现。事关世界安危，我们必须在确认相对安全后才能向你们发送消息。】 穿书局局长-沈建：【各位穿书者，现将本次的穿书任务调整为：全力探查1、2、3、4号危险体身边的矮脚猫阿暖、明星白尘、弟弟樵青黎、儿子殷乐究竟是什么。】 穿书局局长-沈建：【我们怀疑，这四位是同一个存在。】 第24章 穿书局，四楼会议大厅。 《疯花血月》小说世界拥有四位这样的boss，不是送越多的穿书者进去越好，只有180个穿书者。但是面对这样的灭世级危机，他们在外面不计人力物力地应对着，单是四楼会议大厅就有两千个工程师和观察员，正盯着小说世界的画面。 会议室四面墙四个屏幕，对应四位穿书队长的视角，每个屏幕局前500个人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记录着，不放过任何细节。 头顶上的巨大屏幕不断变化着重点，定格成四个画像。 一个可爱的矮脚绿眼猫，一个容貌晃人心神的大明星，一个精致好看的少年，一个黑衣冷脸男孩。 这四个画像上的数据飞速滑动，最终变成一张严丝合缝的时间线——四位闭眼睡觉和睁开眼的时间线。 紧绷肃穆的会议大厅出现控制不住的哗然。 穿书局局长看到后，也震惊不已，问他身边穿书系统总工程师程飞雪：“这是说，这四个是同一个人？如果是人的话？” 程飞雪将脸边的长发别到耳后，在总控台上按下一个绿色按钮，转给五楼会议厅，那里同样坐着上千个观察员，他们中大多数是心理医生、微表情专家等，重在分析观察对象的喜怒，分析其心理活动。 “虽然很难理解，但看起来确实是这样。”程飞雪给了肯定的答案，“四位都爱睡觉，而且时间严丝合缝，会有那么多巧合吗？” 穿书局局长问：“那么，现在，要不要把这个消息传递穿书者们？” 从一开始他们就定下，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消息，不要随意向穿书者传递。小说世界四个boss力量太强大，万一他们内外一联系，被某位发现，顺着消息路径爬到他们世界，那一切就完了。 “发。”程飞雪说：“你以为，那四位boss现在还有心思管那一丝一缈的消息能量吗？” 穿书局局长：“……” 于是这几条消息就这么发了出去。 接到这个消息的穿书者们更为震惊。 三队队长-陆冬：【啥？刚下高铁，是我错过了什么消息吗？这四个是同一个人？！】 四队队长-柳默：【不要太离谱，如果是真的，殷不解知道他拿来拉踩樵青霜的儿子就是樵青霜的弟弟吗？】 一队队长-杜飞黎：【要是活死人来杀少年时，看到他喜欢的明星在少年怀里呼噜噜似乎也不太美妙。】 二队队长-董曼：【樵青黎和白尘还差点见面，樵青霜喜欢白尘和樵青黎有关吧？！怪不得那天晚上白尘要回酒店睡觉！我信了！】 穿书者们在系统群里震惊又激动地议论着，互相对账，越扒越有。 董曼忽然跳出来：【等下各位，这四个要是同一个人的话，这位客观上讲阻止了四位boss毁灭世界，不会是我们世界的哪个穿书大佬吧？！他先我们一步来拯救世界了？】 杜飞黎崩了，【不可能！】 如果是个穿书者，一个人一次性就这么轻易地阻止了四个boss灭世，那他和他换了好多波的队友们，无数次的失败和崩溃算什么？ 第22章 穿书局总工程师-程飞雪：【穿书系统中没有他的痕迹。如果他是个穿书者，他的能力包括但不限于瞬移、化形，以及很容易得到喜爱的某种特殊能力，而且不借助于穿书系统就能穿书的能力。】 那也太可怕了！ 瞬移和化形在个别几个穿书者中还能算普通，他们中有人就拥有。最可怕的就是某种特别容易得到喜爱的能力。 这四位boss都想毁灭世界了，又怎么会轻易那么喜爱一个人，可偏偏四位都很喜欢他，而且是看起来非常容易顺畅地就接纳、喜欢他了。 这是多可恐怖的能力？ 穿书局总工程师-程飞雪：【我们更倾向于他是诡异，一个很喜欢被爱的诡异。】 穿书局总工程师-程飞雪：【每当别人对他散发出爱意时，他就会愉快满足。目前穿书者中，他最喜欢董曼，就因为董曼对他怀有爱意。】 董曼立即解释：【不是那种爱！我虽然爱睡男明星，但对他可没有一点那种心思，我把他当救世主来着！】 穿书局总工程师-程飞雪：【不管是哪种爱，他都喜欢。】 穿书局总工程师-程飞雪：【所以，接下来在做新任务的时候，你们一定不要对他怀有恶意，而是——去爱他。】 穿书局局长-沈建：【接下来，你们就去弄清楚这位到底是谁，并全力配合他，只要四位boss继续围着他转，我们的世界就是安全的。】 穿书局局长-沈建：【辛苦各位，祝各位好运。】 说完这些后，穿书局那边就没有消息传来了。但系统群里跟炸了锅一样，继续激动地讨论着，他们实在震惊。 最震惊的是无数次穿书的杜飞黎，他是最了解这四位boss有多冷情的人，就连这部小说的主角樵青霜也一样。他一辈子除诡，并不是他爱人类，而是他只把除诡当成自己的人生任务。 如果不是诡作祟，换成其他危险物种在伤人，他可能看都不会看一眼。 他们是怎么同时那么喜爱一个人的？ 这么想着，杜飞黎看向那个蹭少年江远暮脚踝的矮脚猫。 上次送了社区温暖后，他们和少年取得了联系，以社区临时工的身份帮少年找到了两份工作。 一份是家教，要付费补课的自然是他们队里的玩家。 另一份是他们四处给少年找来，推荐少年自己去试试的，一个宠物店的店员。 此时少年就要去简单面试，刚要出门，刚睡醒的小猫就跑过来蹭少年了，一副离不开少年的模样。 新任务要配合这位，杜飞黎说：“要不带着小猫一起去吧，店长看你有只猫，还把它照顾得这么好，一定更愿意把这份工作给你。” 江远暮接受了他的建议，把小猫抱起来。小猫立即用圆圆的脑袋蹭他的脸，发出呼噜噜满足愉悦的声音。 正如杜飞黎所说，老板看到他的猫，二话不说就跟他说周末来工作。 这家宠物店很大，业务包括宠物寄养。宠物寄养一般在假节日比较多，主人外出旅游，回老家过节等，会把宠物送到这里寄养，那时候店里会比较忙。 “你的工作就是在假节日来店里，照顾喂养这些宠物。”老板交代感叹了一句：“一定要悉心点，这些离开家的宠物会很不安，还会以为主人抛弃了它们。小猫哪懂那么多，它就只有主人，每天等着主人来接它们，也挺可怜的。” 江远暮点头，听到了老板的感慨，低头看向怀里的小猫，眼神更温柔，“老板，我能不能带着我的小猫来？毕竟它也只有我，我不想节假日它孤孤单单地在家里等我。” 杜飞黎：“……” 并非只有主人，他还有一个哥哥，一个爸爸，一个金主式大粉丝。 正这么想时，杜飞黎看到小猫看向他，忙悄悄离开。 老板还要仔细跟少年讲工作，他一直留在这里显得有点对少年太关注了，而且杜飞黎看到了长明街真正的街道工作人员，他这个假冒的快走走到熟悉的小巷子里。 大多数队友正在赚钱，他和钮翎羽一起在这里暗中观察。 钮翎羽：“今天好多长明街的街道工作人员在挨家挨户地敲门，我听到他们说长明街要被远方集团开发了，好像在聊拆迁费。” 长明街隔壁就是非常繁荣的商业大道，住在长明街的人每天都在想拆迁，这一天终于来了。 但杜飞黎来过小说这么多次，长明街始终没变过，一直是繁华背后那个宛如贫民窟的地方。 钮翎羽：“董曼说，白尘重进娱乐圈就是以远方集团代言人的身份，远方集团可能和活死人有关，所以这件事可能是白尘也就是那只小猫促成的。” “拆迁的话，少年就会有一笔钱，再也不用受苦挨饿了。”杜飞黎说：“他对少年是真的好。” 上次少年说要去冰钓，也是他阻止的。 “不像我们。”钮翎羽说：“他应该真的不是个穿书者。” “他要是穿书者，我是真想死了。”杜飞黎说：“我们全队一起努力，也就是给少年找个工作，而他轻松一出手，就能给少年一大笔钱，还不会让少年怀疑，自然接受。” 一个小时后，江远暮从宠物店出来了，从另一条小路穿回长明街，两个正在奔走的街道工作人员看到他下意识退了一步。 杜飞黎对此见怪不怪，少年一直以为他不讨人喜欢，经常被人孤立，其实不是不喜欢，是他身具过于恐怖的力量，天然让人和诡惧怕，尤其是对力量更为敏感的诡。 这两个想跑的工作人员应该就是诡。 他们没跑，赶紧把后撤的腿收回来，僵硬地对少年说：“江远暮，我们长明街要拆迁了，我们正好跟你说这事，你同意不同意你的小院拆迁？” “拆迁费多少？”江远暮问，他对突然要拆迁也觉得意外。 第25章 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听到邻里们聊着拆迁，日复一日，拆迁始终没来。 他倒是没每日期盼拆迁，只是在有了阿暖后，他会想要是拆迁了，有一笔不错的拆迁费，他就换一个冬日有暖气，还有个可以让阿暖奔跑的大花园的房子，每天给阿暖喂肉吃。 这样美好的日子，他也只是想想而已。 “36万一平，你家所有房屋包括厨房和洗手间共96平，院子49平，一共145平，拆迁费一共5220万。” 江远暮指尖一颤，有点不敢相信。他看向街道里其他人，好多人眼里散发着兴奋的光，脚步匆匆，他才觉得工作人员没有骗他。 白尘开心地蹭了一下似乎傻掉的少年的脸。 他之前用各种方法给少年送钱都失败了，想来想去，只有拆迁能顺理成章地把钱送到少年手里。 于是他试探性地问楚虚舟：“长明街是不是挺有潜力？远方集团要不要开发一下长明街？” 楚虚舟问：“为什么是长明街？” 白尘：“因为那里我是住的地方呀，我想让那里变好。” 刚进娱乐圈时，为了方便，他确实住在那里，那晚把楚虚舟拖回的家就是长明街那个他租的房子。 他只是试探地问了一下，他是知道楚虚舟和远方集团很有钱，但对这个有钱没概念。当远方集团总裁跟他说，经过认真严谨地分析，他们要开发长明街时，白尘终于对楚虚舟说的花不完的钱有了一点概念。 现在钱终于要送到少年手里了，白尘开心地蹭了少年脸好几下，听到了少年的笑声，少年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好像要飞起来一般。 “阿暖，我们就要有钱了。” “啊～” “阿暖，我一拿到钱就去换一个温暖明亮的房子。” “啊～” “要找一个有明亮花园的，铺上草坪，种满对你无害的花，以后阿暖就可以躺在草坪上晒着太阳睡觉，去扑小蝴蝶了。” “啊～” “阿暖以后每天都可以吃肉，一天三顿给阿暖做各种肉的组合猫饭。” “……啊。” 一人一猫正沉溺在对未来的幸福畅想中，白尘忽然抬头，几秒后，就看到后面一条小路中走出一个很高的年轻男人。 楚虚舟向这边看了过来。 白尘：“……” 虽然从一开始他就没对楚虚舟隐瞒自己的力量，告诉他真名，以真实的样子面对他，也想过楚虚舟知道他是一只猫也没事，可在少年怀里又蹭又滚时看到他，还是莫名地感觉到了少有的心虚。 少年若有所觉，转头也看到了。 见少年看向他，楚虚舟走过来，邻里聊天一样跟他说：“听说这里要拆迁了，大家看起来都很开心。” 少年把猫裹进自己怀里，问这个穿着随意但一看就不普通的人：“你是长明街人？” “半个长明街的人吧。”他说了句奇怪的话，视线一垂，落在露在外面的半个猫脑袋上，“你的这只猫……很可爱，我看着很亲切，他身上有一个我很熟的人的气味。” 少年更为警惕地看着他，一个他一直避免去想的问题冒了出来，阿暖这么可爱，不太可能一直是个流浪猫，它之前是不是有个主人？ “谁？”少年哑声问。 “刚不久还问我，要不要兼职做他男朋友跟他恋爱的人。”楚虚舟说。 第23章 江远暮觉得他说的有点多了。 他只是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并不想知道那个人想和眼前男人谈恋爱，他并没有从这句话里得到他想知道的信息。 “我可以看一下这只猫长什么样吗？”楚虚舟问。 “抱歉不可以，它在我怀里睡着了。”江远暮说：“即便在非常陌生的环境，即便在很吵的地方，它只要在我怀里，随时能安心入睡。” 楚虚舟觉得这个少年后面那句话没有说的必要。 不过他说的对，小猫确实睡着了，睡着之后那股熟悉的能量气息变淡了很多。 “那我就不打扰了。”楚虚舟说。 “我们也要回家了。”江远暮说。 江远暮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他回想刚遇到阿暖时，阿暖凄惨可怜的模样，就算阿暖之前有主人，那也是一个非常不负责，差点让阿暖死掉的主人。 而阿暖在他这里很开心，他会好好照顾阿暖，他不会把阿暖还给那个不负责的主人的。 他用棉服完全包裹住小猫，抬脚往家的方向走。 楚虚舟也没有再看，走向来时的那条小路。顺着那条小路继续向前走几十米，就到了那天晚上，他被白尘拖来的小院。 站在这个小院门口，楚虚舟才穿过一道道墙往回看，此时那个少年也到家了，这里和少年的家只隔着九户人家。 楚虚舟最后看了一遍这座即将被拆迁的小院，把白尘留在这里的东西全都收走，回到片场，白尘还在睡觉。 “……”他沉默地盯着白尘的睡脸。 白尘在樵青霜身边醒来。 樵青霜已经到了实生小学所在的城市。 他这次出来，除了去看血管诡的异常，还要去殷不解去过的地方走一圈，他最先选择实生小学所在的城市，是因为他和宿玄仔细对比后，都认为实生小学是所有小学中最好的，或许可以成为小黎的学校。 白尘一睁开眼就抱住了樵青霜，很快樵青霜就感到了胸口的濡湿，那是弟弟的眼泪。 “怎么了？”樵青霜移开他，看他眼泪还在吧嗒吧嗒掉，皱着眉给他擦眼泪。 “哥哥，不上学，要一直跟哥哥在一起。”小黎眼睛哭得都红了，声音也哑哑的。 “你要是在这里上学，哥哥当然要来陪读。”樵青霜说：“到时候哥哥就在学校附近买套房子，每天送你上学，接你放学，好吗？” 他的眼泪不知道怎么那么多，圆圆的泪珠不间断地滚滚落下，哭得都发颤了，似乎还有些害怕，“不要，他们，他们会嘲笑小黎，欺负小黎。” 樵青霜想说，谁敢欺负他？转念一想，小黎毕竟长得这么高，和那些更小的孩子在用一个班确实会引人注目。 一直在外流浪的小孩，可能遭受过很多白眼和嘲讽，对此会更加敏感。 看着泪珠子正和珍珠一样滚落的弟弟，樵青霜妥协，“是哥哥考虑不周了，小黎不想去就不去，哥哥给你请一位老师，在霜山学好不好？” 霜山还没有小学，下次哪个合适的人求到他这里，他提一嘴，建一个不错的小学。小黎以后要是想上学了，去那个小学就好了，在霜山的小学总没人会嘲笑他。 白尘立即破涕为笑，又抱住樵青霜，甜甜地说：“哥哥好，小黎一天都不想离开哥哥。” 他刚在楚虚舟那里掉了一次马甲，短时间内再也经不起在樵青霜和殷不解这里掉马甲。他已经答应殷不解去实生小学了，就不能再以小黎的身份去实生小学。 每天接送上下学，两个死对头碰上的几率太大了。 樵青霜把压下想上扬的唇角，“哥哥还是要去走一趟，看看那里有没有恶诡，让宿玄带你去酒店睡觉吧。” 白尘自然是满口答应。 同一个城市的另一边，殷不解坐车里，看着前面的实生小学，听着车里另一个人形诡汇报近日樵青霜动态，忽然扬眉恶劣地笑了一下。 “你是说，樵青霜有了一个傻子弟弟，还特别爱这个傻子弟弟？” 那个人形诡又详细地讲了一遍樵青霜带着弟弟去片场的细节，还有照片给殷不解看。 殷不解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恶劣，“没想到啊哈哈哈，樵青霜竟然有了这么大一个软肋，你说，我要是把他这个傻弟弟杀了，他会怎么样？” “不不不。”殷不解又摇头，“怎么能杀了呢？我要抓到他，如果他心爱的弟弟在我手里，樵青霜是会选择灭诡还是弟弟呢？” 他越想越兴奋，泛红的眼里恶意翻涌。 那个人形诡也很激动，配合地畅想着樵青霜弟弟被他们抓住后的快活日子。 殷不解忽然不笑了，他皱眉看向前面，打开车门走过去。 人形诡的笑容僵在脸上，探头出去，竖起耳朵。 实生小学早放学有一会儿了，好多低年级的小学生被家长接走了。此时稍显清冷的学校门口，一个爸爸抬手就要打孩子，那只手还没落下就被殷不解拦住了。 人形诡先是听到殷不解冷声对那位爸爸说不要打孩子。 人形诡接着听到，那位爸爸跟殷不解诉苦，殷不解感同身受地跟他一起说起当爸爸的不容易。 人形诡看到两人一起叹气，看到殷不解推了那位爸爸递过来的烟，两人一起站在学校门口，互相交流了一会儿爸爸的育儿经。 “……” 在上面做卧底，很久没回地下世界了，到底发生了什么，眼前这个和普通人爸爸没什么两样的人是他们的诡王？刚才还很正常啊。 第26章 殷不解回到车上，恶劣又阴狠的笑再度回到脸上，“樵青霜一定会来这里，你们把他引开，我去抓他那位心肝弟弟，不惜一切代价。” 人形诡：“……” 有点跟不上。 人形诡跟不上他变脸的速度，只能跟着他的节奏走。他领了任务没多久，就跟殷不解说，樵青霜确实来了，并确定了具体位置。 对于诡来说，樵青霜的位置太容易感知到了。樵青霜身上的阳煞之气，隔着好几里地都让诡难受，同样，樵青霜感知到恶诡的气息也只是一个呼吸间而已。 殷不解一直待在地下没出来，当樵青霜去追杀恶诡时，他才施施然出现在当地最好的酒店门口，对着那家酒店舔了下猩红的唇，眼睛兴奋得流血。 当年被樵青霜逼得有多疯，此时就有多激动。 樵青霜的弟弟被他抓到，樵青霜在他面前束手无措，只能一步步憋屈退让的场景一幕幕在脑海里飞度闪过，殷不解愉悦地闪进了酒店大门。 他也不会太过分，只要带着恶诡们重回地上，再时不时把樵青霜那个傻子弟弟拎出来，在樵青霜面前晃一晃，欣赏欣赏他愤怒和挣扎就够了。 此时，酒店房间里，宿玄刚端来一碗鸡头米，“师叔说小黎你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特意去酒店餐厅让人给你准备的。” 白尘幽幽地盯着那晚鸡头米，抽了抽鼻子，忽然抬头向外看去。 宿玄晚了十几秒看过去，同时眉头紧皱地站起身，挡在白尘面前，“小黎——” 话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白尘接住后倒的他，把他放到沙发上，抬头向外看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 殷不解红唇始终上扬着愉悦的弧度，在2101门口停住脚步时，愉悦的心情达到顶端，他礼貌又开心地向里面的人打了个招呼，“嗨。” 他的眼睛对上里面看过来的人。 殷不解顿了一秒，退回一步，靠在墙上，脸上出现一丝恍惚。 几秒后，眨过眼的殷不解再次探身过来，又对上那人的脸。 殷不解：“……” “儿子，你为什么在这里？”殷不解很是不解地问，他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宿玄，想到一个可能：“你已经聪明到这个程度了？先我一步抓到了樵青霜的软肋，那个傻子弟弟？” 脸冷又黑的少年什么都没说，转眼来到殷不解身后，一个手刀落在殷不解后颈上。 殷不解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一直隐身跟着的柳默：“？” “？？？” 一下就打晕？ 打晕殷不解？ 一下就把一个恐怖的灭世boss打晕？ 晕倒？殷不解？ 然后他就看到，少年很熟练地从小小的衣兜里掏出一个巨大的麻袋，熟练地把殷不解塞到麻袋里。 六岁少年变成十三岁，依然瘦弱，头发中隐隐泛着一层银白光，单手托着麻袋向外走。 他旁若无人地拖着麻袋走到酒店的后花园中，找了个树后的位置，小小脚的一抬，跺出一个巨洞，把麻袋里的人扔进去，又从小小的兜里掏出一个铲子，借着月光把殷不解埋了。 柳默：“……” 埋完后，精致少年不忘找来石子和草铺在上面，复原之前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他仔细装好麻袋和铲子，拍拍手走了。 看到他走进酒店，柳默忙现身，走过去扒那里的土。上面的草和石头很轻易地被他巴拉开了，可下面的土不管他用多大力气，都扒不动一粒。 每一粒土都如一座巨山压在那里，无法撼动。 四队队长-柳默：【快来人啊！快来人救救殷不解！】 一队、二队、三队：【……？】 第24章 樵青霜意识到不对，匆匆赶回酒店。 心里想着万一如他担心那样，下次他见到殷不解一定把他挫骨扬灰，又想着，回霜山后，他一定亲自好好训练宿玄，让他成为跟殷不解对战的天师。 他疯狂地想着这些画面，来避免其他画面的出现，抵抗焦虑和恐慌。他满头是汗地赶回酒店，有点害怕地小心踏进酒店房门，迎面被柔软的身躯抱住。 “哥哥，哥哥。” 樵青霜大喘了一口气，用力抱住弟弟，眼眶微微发红。 “哥哥，好怕，有个黑衣服长头发的男人要打我。”白尘被抱得有点疼，但他不说，任由樵青霜抱着，跟他撒娇，“哥哥不要离开我，怕。” “他人去哪儿了？”樵青霜咬牙切齿地说。 黑衣长发指向性就非常明显了，再看晕倒在沙发上的宿玄，空气中还存有的殷不解的诡气。樵青霜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他被恶诡引远，殷不解来酒店想抓小黎威胁他，进来先打晕了宿玄，正想抓小黎时，幸好他意识到不对提前赶回酒店，殷不解发现他回来，匆匆逃了。 之所以没带小黎逃，应该是当时他们离得很近，如果带小黎，他会不惜一切追上去。 这样的话，殷不解应该还没走远。 樵青霜拉着小黎的手在酒店附近走了一圈，再也没闻到殷不解的诡气，他咬牙切齿地说：“算他逃得快。” 树后面的柳默：“……” 他没跑，他就在离你脚不远地方啊！ 白尘晃晃樵青霜的手，“哥哥，我们走吧，不喜欢这里，这个城市，不好。” “有哥哥在，别怕。太晚了，我们今晚先在这里睡一觉，明天再走。哥哥陪你睡，好不好？”樵青霜摸摸他的脑袋，跟他道歉，“抱歉，是哥哥没保护好你，哥哥跟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白尘点头，“哥哥随时带着小黎，装口袋里一样。” 再也不要给殷不解来抓他的机会，也不要打进地下，发现殷乐。 “这么粘人？”紧绷了很久的樵青霜终于露出一个笑，“也不是不行。” 兄弟两个手牵着手，说着话往回走。 “小黎有没有被吓哭？” “当时小黎差点被吓哭了，他，吓人！小黎想到哥哥就不怕了，哥哥会保护小黎。” 柳默：“……” 即便他是隐身状态，也还是等两人走远了才从树后面走出来，不仅是怕樵青霜，还怕樵青霜身边那个说自己差点被吓哭的少年。 穿书系统群里的人正疯狂艾特他，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看两人进了酒店后，柳默才打开系统群，翻聊天记录。 在他发那条消息之前，群里杜飞黎也分享了一条重要消息。 一队队长-杜飞黎：【活死人和少年碰面了！他们还聊天了！活死人好像怀疑小猫的身份了！】 一队队长-杜飞黎：【抱歉，我们没能阻止，他出现得太突兀了。不过，他对少年好像没有敌意，是没发现少年是“吃”尸的人吗？】 二队队长-董曼：【卧槽！原来他去你们那里了！】 二队队长-董曼：【他进了白尘的化妆间，白尘出来了，他没出来，我们正在找他呢，他怎么去你们那里了？】 一队队长-杜飞黎：【远方集团要开发长明街，他可能是因这个原因来的？目前的关键是他开始怀疑小猫的身份，要是被发现会没事吗？】 群里一直在讨论这个问题，直到他在群里说了那句谁来救救殷不解。 一片“？” 二队队长-董曼：【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救殷不解？好难理解的话。】 一队队长-杜飞黎：【柳默，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默在群里把刚才发生的事仔细说了一遍。 二队队长-董曼：【你是说，那位的力量在殷不解之上？】 现在他们都把阿暖、白尘、樵青黎、殷乐四合一称之为“那位”，因为他们都不知道他究竟谁。 四队队长-柳默：【显然。】 穿书者们听了一阵窒息。 二队队长-董曼：【好了，现在可以确认他绝不可能是穿书者了。那他到底是什么啊，能比殷不解还强，是这个世界的第五个boss？】 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群里讨论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一点想法。 四队队长-柳默：【不是，现在有个人……诡等着救呢，要不要先管管殷不解？他会不会死啊？】 一队队长-杜飞黎：【应该不会，地下是他的大本营。而且那位对少年和樵青霜都很好，对活死人也不错的样子，应该对殷不解也还行，不会杀了他。】 柳默想了想，【未必。】 【……】 三队队长-陆冬：【刚下火车，我好像错过了什么。柳默你去地下世界看看，说不定殷不解已经回去了。】 四队队长-柳默：【好的，我这就回。对了，樵青霜他们打算明天就离开这里了，你们赶紧准备坐车的钱吧。】 【……】 殷不解确实已经回到了地下世界。 他刚踏进诡王宫就问：“殷乐呢？” 第27章 “应该在房间里睡觉。”心形诡说。众诡都知道，小魔王很爱睡觉，又知他暴戾还有一点起床气，在他睡觉时，大家都离得远远的，不敢打扰。 “你们没看到他进出房间？”殷不解又问。 几个诡摇头。 殷不解大步走进殷乐的房间，平时他是不会不敲门就进的，那小魔王会跟他拼一天的命。今天他顾不得这些，直接推开殷乐卧室的门，果然看到小魔王正安静地躺在床上睡觉，睡颜和小天使一样。 盯着他看了几秒，殷不解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脑袋。 孩子还在睡觉。 殷不解若所有所思地坐在床边，小魔王最讨厌他摸他的脑袋，平时摸一下，他能跳得比他还高。 他开始复盘今晚。 他是白天在地上世界才知道樵青霜有个弟弟，绑架樵青霜弟弟是临时起意，之前没跟任何人说过，几乎在刚得到樵青霜他们入住的酒店信息，他就赶过去了。 殷乐比他还快？谁告诉他樵青霜弟弟的房间的？ 看到殷乐时，房间里只有宿玄和殷乐，没有樵青霜的弟弟。 当时殷乐很生气，平时殷乐很生气会跟他打个天翻地覆，这次没有，像是跟赶时间一样把他打晕了。 他怎么能把他打晕？殷不解知道殷乐是很厉害，可他知道殷乐没有他厉害。 接着他在窒息中醒来，谁把他埋起来了？而且压在他身上的土，他的力量动不了一点，这很像是樵青霜的手笔，可樵青霜怎么会只是把他埋起来？ 而且，只是上面被封，下面的土还可以破。 他立即通过向下的方向赶回地下世界，殷乐却在睡觉，而且摸他的头他都没反应。 殷不解盯着睡着的儿子看了一会儿，只比他进来晚了几分钟，殷乐就醒了。 “你为什么在那里？”殷不解略过很多问题，直接问他：“你把樵青霜的弟弟怎么了？” 白尘说：“我把他藏起来了，我这是在阻止你找死。要是让樵青霜知道你绑架了他弟弟，我还得为你陪葬。你能不能安分点？” 殷不解：“……” 在酒店及时变成殷乐，似乎解决了这场突然而来的掉马风波，白尘又跟殷不解说了几句话，他终于起身离开让他继续睡觉，白尘心累。 一想到该回片场拍戏了，白尘更心累，那边的掉马风波比这边更严重。 刚醒来时，楚虚舟并没在他身边，白尘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拍完两场夜戏，楚虚舟还没回来，该有个人背他回去睡觉了，楚虚舟还没回来。 白尘不开心地坐在房车给他发消息：【你不听话，私自离开主人，在主人需要的时候不出现，不合格。】 楚虚舟秒回：【马上到。】 果然他在车开之前出现，在白尘面前蹲下。 和坐车回酒店相比，白尘更喜欢被他背着回酒店。他肩宽背平走路稳，适应了高温后，趴在他背上吸收着相贴处传来的爱意，慢慢靠近酒店，是白尘一天中为数不多会期待的场景。 只是这次没那么放松。 白尘一直等着，但都快到酒店了，楚虚舟也没问。 逃避可耻但轻松，白尘把脑袋埋到他肩窝里，倒打一耙地说：“你今天这样很不对，你要随时候在我身边，不能乱跑。” 楚虚舟说：“知道了，随时候在你身边。” 第二天早上，樵青霜就带弟弟离开了。 他感觉到小黎对这里的害怕，自然不在这里多待一刻，坐了去下一个城市最早一班高铁。 白尘在这里醒来时，他们已经坐到了高铁上。 每次坐高铁，宿玄都给他们定最好的车厢。这次车厢里组座位只有六个，每个窗边一个座，白尘后面坐的是宿玄，前面坐的是安玉，樵青霜和他隔着过道，坐在和他同一排的另一个座位上。 白尘叫了声“哥哥”，正要说其他话时，看到了坐在樵青霜前面，正安静看报纸的男人。 好像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楚虚舟从报纸中转头，也看向他。 第25章 樵青霜听到弟弟叫他，转过头来跟他说话，和平日一样。 宿玄和安玉也一样，他们这些后辈对樵青霜过于崇拜，樵青霜觉得只有恶诡该杀，他们也一样。前面的人虽然并不能严格地说是活人了，他们也没在意。 当然这两人也可能没看出来。 樵青霜问：“小黎，要不要吃点东西？你还没吃早饭。” 在片场已经和楚虚舟一起吃过早饭的白尘：“……只吃一个橘子。” 很快乘务员就送来一个橘子，非常大的一个。樵青霜剥好后，递给白尘，那么大的橘子瓣，白尘吃了几瓣就不想吃了，他和以前一样，把橘子瓣递给樵青霜嘴边，给樵青霜吃。 他站在樵青霜身边，抬头向前看了一眼，前面的人没有任何反应，还在看他的报纸。车厢里自带的报纸，现在都没人看了，他却看得非常认真。 那是很沉默的一段路。 坐了一半，小黎又睡着了。 他在片场醒来时，楚虚舟就在他身边，真正做到了他昨晚说的“随时候在身边”。 白尘：“你突然从车上离开，不怕樵青霜看出你的异常？” “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楚虚舟说：“但他还不知道你的身份。” 白尘：“……” 楚虚舟：“诡王也不知道他儿子的身份。” 白尘：“……” 对于楚虚舟来说，一旦开始怀疑，知道这些并不难。 几百年来，活死人们一直低调地活在这个世上，默默地织造了一张庞大的财富势力网，同时也是信息网。 这世上这一年来最大的两件事，风流但不睡人和诡的诡王多了一个儿子，天煞孤星樵青霜多了一个弟弟。 樵青霜带着弟弟来片场那天晚上，白尘正好回去睡觉，嘴上问他要不要去看樵天师，却没叫任何助理，跳到他肩上，在他肩上睡着。 从怀疑到见证，非常容易。 看白尘的反应，诡王那里不用去了。 “你选了非常厉害的两位，那位少年看着普通，体内的能量也非常强大。”楚虚舟问：“你选他们这些能量很强的，是要做什么？” 事已至此，白尘不打算瞒了。 一个人同时扮演四个人有点累，好多事都需要自己来，有楚虚舟帮他会轻松很多。从最初开始，他就没对楚虚舟隐藏自己的长相和能力，他是自己最愿意以真实相处的人。 麻烦最少的人。 要是让樵青霜和殷不解这两个死对头知道后，白尘一想就只想闭眼。 楚虚舟和他们三位没有任何过节，唯一原本会有矛盾的江远暮，也被他提前化解了。 江远暮总觉得自己是个卑微的普通人，他不知道他夜里会梦游，以世上最恐怖的猎食者身份。 一开始他荤腥不忌，偏爱梦游去墓地。夜里最轻松的白尘会引导他找到做恶的诡，偶尔还会从地下世界带几个恶诡给他加餐。 白天他给他喂鸡肉吃，夜里他给他喂恶诡吃。 他们一直是这么和谐地相处的，也为之后楚虚舟和他的和谐打下了坚实基础。 前后想一遍，做了决定后，白尘坦诚地告诉楚虚舟：“我要爱。” “我不爱吃寻常的食物，你给准备那些山珍海味，我也不是很喜欢，我以爱意为食，吃爱长大变强，本能地渴望着爱。”白尘说：“能量越强大的人和诡，爱的能量越强。” “我以他们生命中最需要的角色出场，扮演他们最需要的角色来获得爱。”白尘说：“对宠物的爱，对弟弟的爱，对儿子的爱。我想当明星也是为了爱，粉丝对偶像的爱。” 楚虚舟：“我呢？” 白尘疑惑地看向他，“我在化妆间不是说了吗？你那时候没听清楚？” 这里抱抱，那里贴贴后，他就问了，要不要做他男朋友跟他谈恋爱。 爱情的爱。 空气流速变慢，微微凝固。楚虚舟张口没说他听没听清楚，而是说：“你这是欺骗。” 白尘觉得：“是等价交换，爱都是真的。” “身份都是假的，又谈何是真爱。”楚虚舟说：“殷不解已经知道樵青霜有这样一个弟弟了，你早晚掉马，与其被他们发现，不如你自己主动承认。” 话刚落下，楚虚舟的腰突然被抱住了。 “好累哦，男朋友能不能替我解决？”突然抱上来的白尘把头埋进楚虚舟的胸口说。 楚虚舟：“……” 白尘也感觉殷不解可能很快很发现什么，但他没想到最先遇到的掉马危机在樵青霜这边。 小黎睡太久，该醒一下了。白尘睁开眼时，他们已经从高铁换到了汽车上，白尘看着外面逐渐熟悉的场景，问：“哥哥，我们要去哪里？” 樵青霜：“一个叫长明街的地方。” 白尘：“……” 第28章 白尘眨了下眼，“哥哥，是的这里有恶诡吗？” 樵青霜笑了下，“恶诡可不敢来这里。” “哥哥不去那几个有殷不解踪迹的地方了。”樵青霜不会因弟弟智力有问题就不跟他说大事，他这辈子最大的耐心都给了弟弟，跟他说：“昨晚那件事后，殷不解和恶诡们不会再在那几个地方作恶了。” 殷不解也不是傻子。 “但我不会放过他的，我现在就要去拜访这世上另一个能对付殷不解和恶诡的人。”樵青霜说。 他用的是“拜访”这个词。 车里的人一直见的是世人为命为利来拜访樵青霜，听到樵青霜要拜访另一个人都觉得诧异，这个词竟然能从他口中出来。 宿玄他们最初也不知道樵青霜来长明街做什么，下车后，樵青霜只给他们一个地址，什么都没说。借着小黎的光，宿玄问：“师叔，这是一位什么样的人，能让您来亲自拜访？” 车子从繁华的大道驶入破败的小路，枯枝和天线交叠的天空似乎都比其他地方黯上两分，只有乌鸦在灰蓝色中穿梭。 樵青霜看着外面的萧瑟说：“世界这面有一个我，另一面有一个他。” 白尘低着头，宿玄和安玉面面相觑，都没听懂这句话。 师祖说，师叔是世上最厉害的再也不会有的天师，也是唯一能窥见天机的人。这样的人说出的一些话，他们听不懂也正常。 “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说。” 自从有了弟弟后，樵青霜不再是那个冷漠的孤狼，对后辈温和了许多，他们想知道，他就认真思考着怎么让他们明白。 “虽然不准确，但你们可以片面地这么理解，世上一些好的东西都汇聚到我身上，一些恶的，诸如诅咒、谩骂之流都汇聚到了他身上。” 宿玄：“您说的是我们世上的人和诡对世界和世人的痛恨和诅咒，这些恶意被他吸收了？” 樵青霜给了个模糊的回答：“或许吧。” “世人说我是英雄，是救世主，我担不起这个称呼，也不会接这份道德绑架，但我就在明面。而他，他是另一面里不为人知的另类救世主。” 樵青霜视线落在外面一道道深而狭窄的小巷子里，不经意地说：“是爱的力量大，还是恨的力量大？” 车里三人都没出声，樵青霜本也不是问他们，他随意一说后，对他们说：“等下见到他，对他尊敬点。” 他推了推就要睡着的弟弟，伸出修长的食指撑住他要垂落的纤长睫毛，“这次小黎你也是，别睡觉了。” 白尘：“……” 宿玄应下后，问：“师叔，我们要拜访的这位具体住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住在长明街。”樵青霜说：“你找个地方停车，我们下去找，我感知一下这里的力量波动，找到他不难。” 白尘：“……” 被叮嘱不要睡的人，刚一下车就睡倒哥哥身上了。 十万火急，不让睡也得睡。 与此同时，正在江远暮院子被补习的“高中生”曹木和他“叔叔”杜飞黎，也感受到了这份十万火急。 三队队长-陆冬：【感谢董曼姐姐的资金支持，我们这次终于及时追上樵青霜他们了！】 三队队长-陆冬：【注意！一队注意！樵青霜他们去长明街了！】 一队队长-杜飞黎：【？】 怎么最近boss们都喜欢来长明街？ 一队队长-杜飞黎：【怎么回事？樵青霜来长明街做什么？这里难道还有殷不解的踪迹？】 三队队长-陆冬：【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坐上车后，突然就开向长明街了，这会儿已经到了。】 一队队长-杜飞黎：【收到，我们会小心的。】 刚回完消息，他转头向屋里头一看，原本正在对着课本记笔记的队友曹木已经晕倒在桌上，他对面的江远暮消失了，地上多了一个粉色大麻袋。 很快，杜飞黎后颈一痛，晕了过去。 白尘带着三人来到对面繁华大街一家酒店房间。 他刚到没一会儿，楚虚舟就出现了，“你这样把他带走，樵天师在长明街找不到他，察觉异常，会更仔细地扩大范围寻找他。” 白尘：“时间紧急，只能这么做。” “一直带着他越躲越远，躲到地下诡王那里去？”楚虚舟似是认真地说：“到了诡王那里，樵天师确实找不来了。” “……”白尘向楚虚舟脚边一坐，瘫软般地靠着他的腿说：“好累，要睡着了，你来解决。” 楚虚舟随时候着就是给他解决问题的，“江远暮体内力量强大，很快就要醒了，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为什么他后颈一痛晕倒了。” 白尘：“为什么呢？” 楚虚舟：“因为这两个对他异常热情的街道工作人员，早就知道长明街要开发了，江远暮要得到一大笔拆迁费，他们故意接近江远暮，就是为这笔钱。他们打晕了江远暮，要绑架他逼他，被好心人发现，把江远暮送到了医院。” “江远暮在医院醒来，看到自己的猫还趴在自己身边睡觉，也就安心，不急着四处找。” “小猫在少年身边睡觉，樵天师的弟弟不睡，可以看看那边情况，想办法拖住樵天师。” 楚虚舟一步步地给白尘分析。 听起来可以，就是，白尘看了眼两个晕得很彻底的人：“他们会配合吗？” 楚虚舟：“交给我。” 白尘立即化身为一只小猫，走到粉色麻袋旁，往地上一倒，抬着四只爪爪仰躺着睡着了。 楚虚舟走到小猫身边，伸手捏了捏爪爪上的粉色肉垫，又捏了一下，又……时间来不及了。 楚虚舟走到杜飞黎面前，蹲在地上把他唤醒。 杜飞黎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活死人那张末日梦魇的脸，这个冲击还不够大，楚虚舟一句话让他瞳孔震颤。 “一直穿去别的世界偷资源，很开心？”他还是很和善，像跟人闲聊时问他今天晚饭吃得开不开心。 他又说：“如果那些被你们破坏过的世界，反过来能进入你们的世界，会怎样？” “快！快切断！切断所有和《疯花血月》的链接！” 楚虚舟的脸不仅映在杜飞黎颤抖的瞳孔里，还在穿书局的大屏幕上。他的话不仅传到了杜飞黎嗡嗡作响的耳朵里，还有穿书局各会议室每个观察员的耳中。 程飞雪大喊着“切断链接”时，又听楚虚舟对杜飞黎说：“别紧张，我只想请两位帮忙演一场戏。” “好，好，好。”杜飞黎嗓子紧绷得发不出清楚的声音，他流着汗连说了三个“好”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我一定全力配合，不论做什么，即便会死也一定配合你。” 本来就是他引来的，他一个人死能换来他们世界的安稳，他愿意。 楚虚舟：“可能确实会有一点生命危险。” “……” 江远暮醒来，第一眼就是寻找阿暖，看到阿暖正趴在他胳膊上睡得正香，立即松了口气。 这才有心情感受自己和打量周围。他的后颈已经没那么疼了，身上其他地方也没有什么疼痛和不舒服。此时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病房两张床只有他一个人，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令人安心。 护士见他醒了，过来把事情跟他讲了一遍，“他们好像被警务员带走了，你安全了，放心。” “怪不得他们对我这么热情。”江远暮苦笑了一下，“我原本还觉得他……算了。” “他们给你付了医药费和营养费，你可以在医院住两天，再做个详细的检查，这两天在医院餐厅吃饭的饭钱都由他们出。”护士说，“有什么事，你再找我。” 江远暮开口就问：“餐厅有鸡腿和鸡肝吗？” 护士：“……有。” 江远暮笑了，“谢谢。” 心里发毛的护士觉得奇怪，这个人被打晕好像还很开心一样，刚才明明是有些失落的。 医院门外，楚虚舟好几次看向手机，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他看向杜飞黎，“那边怎么样了？” 杜飞黎：“……” 他用起来这么顺手。 犹豫两秒，杜飞黎还是打开了系统群，他本想问陆冬樵青霜那边怎么样了，先看到的是另一个重磅消息。 四队队长-柳默：【殷不解去长明街了！一队请注意！】 面对眼前的场景，一队和三队的人都反应不过来，只有一直隐身跟着殷不解的柳默知道是怎么回事。 殷不解的怀疑并没有消失，他只是表面上好像接受了殷乐的解释！ 今天小魔王一直没醒，殷不解去他房间里用力揉了他两次脑袋，他都没醒。 殷不解面无表情地盯着小魔王看了一会儿，突然把小魔王抱了起来，离开了诡王宫。 地上有诡正等着他，告诉他樵青霜在长明街。 殷不解竟然抱着儿子直奔长明街而去。樵青霜都没来找他，他竟然去找樵青霜？他不怕被樵青霜杀了吗？ 第29章 果然，樵青霜一看到他，手里就出现了一把剑。 他们这些人，包括一直跟着樵青霜的三队队员从没见过樵青霜出剑，那是一把好像把烈日淬炼进去的长剑，金光刺目，和樵青霜那张冷如死潭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长剑破空，直奔殷不解心脏。 就见殷不解不慌不忙地把怀里的小少年转了个身。 铮的一声，长剑像是急刹的车猛地停住，空气波四散。 樵青霜盯着殷不解怀里正睡觉的小少年，殷不解看向了正靠在宿玄身上睡觉的少年，空气凝滞。 一队-钮翎羽：【怎、怎么了？】 四队队长-柳默：【他们应该感知到殷乐和樵青黎同源了，甚至可能是感觉到两人就是同一个存在。他们这个等级，都是靠能量和气息辨别和寻找人。】 三队队长-陆冬：【卧槽，我紧张，我都不敢呼吸了。杜飞黎呢，快出来说说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啊。】 江远暮不在的长明街，是人是诡都颤抖，整条街寂静无声。 白尘在小黎身上醒来，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殷不解和殷乐。 “……” 他闭上了眼。 他再睁开眼，又看到了对面的殷不解和殷乐。 他转头，他正靠在宿玄身上，旁边站着剑在手的樵青霜。 “……” 白尘看看殷不解，坐在对面墙上，长发迎风飞扬的殷不解不说话。白尘看看樵青霜，樵青霜持剑站得笔直，仰头看着前面的枯枝不说话。 救救，楚虚舟。 救我。 第26章 想楚虚舟，楚虚舟就来了。 在无法呼吸的静默中，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男人，所有的人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 殷不解嗤笑一声，“我就知道至少还有一位。” 刚才殷乐和樵青黎都在“睡觉”，这就说明在其他地方活跃着呢。 “你又是他的什么家人？”殷不解问。有爸爸有哥哥了，这个混球玩过家家还缺个什么？ 楚虚舟：“男朋友。” “？” 殷不解从墙上跳下来，樵青霜转过身，同时问：“什么？” 白尘忽然感觉身上的压力轻了很多，他看向楚虚舟，楚虚舟微微吸了一口，再次清楚而坚定地说：“我是他男朋友。” 很久很久以后，《疯花血月》的穿书者们都不愿意回想那至暗的一刻。 整个长明街黑云翻滚，沉沉下压稀薄的空气，脚下出现一道道裂痕，裂痕飞速蔓延向远方，黑气争先恐后地向外渗，挣扎嘶吼声向上钻，大地震颤。 先是诡王冲向楚虚舟，被他怀里突然睁开眼的小魔王一头撞歪。 接着小黎又醒来，跑向樵青霜抱住他眼泪吧嗒吧嗒掉，嘴里含着哥哥哥哥。 樵青霜一边大声问活死人什么，一边一剑斩落一道裂缝中爬出的一排恶诡的脑袋。 出现的恶诡越来越多，樵青霜看得烦，直接挥剑砍向源头殷不解。 活死人开始拉架，一会儿拉一把樵青霜，转瞬再推一把殷不解。 长明街天黑地裂，混战波动的范围越来越大，是人是诡都躲在家中不敢出来，只有一个人除外。当裂痕裂到医院附近，恶诡的黑气飘向医院时，正抚摸着猫脑袋的少年眼瞳一点点变白，咽了口口水。 没多久，大混战外围，就出现了一个抱着小猫的白瞳少年。 纯白的眼瞳注视着混战中的人，根根细白的毛发从他眼瞳中飘出。 穿书者们：“……” 世界末日的画像也不过如此。 死就死吧，毁灭就毁灭吧。 此时的罪魁祸首正在殷乐身上，他脚踩着一个恶诡的后背，有点呆地看着眼前的天崩地裂。 “别打了。”他说着，身体一点点长大，银白色的长发被风吹长，眼睫在白霜的描摹下向后生长。 极长的银发卷住四散的蒲公英白毛，长腿向后踢到了殷不解的脑袋上，在樵青霜后颈熟练地落下一个手到，江远暮第二次晕倒。 赤白的脚落地时，脚下的裂缝瞬间愈合，像是地狱之门轰然合上，还没来得及爬出来的恶诡身躯被截成两段。 银白长发落地，世界终于安静。 白尘气喘虚虚地半蹲在地上，抬头看向楚虚舟，楚虚舟脸上也有些狼狈的汗，他却是笑了一下，“还好，比预想的好，打一架他们身体里的火气和不甘也释放出来了。” 这句像是安抚的话让白尘心忽地颤了一下，继而放松下来，熟练地掏出三个不同颜色的麻袋。 楚虚舟：“……” 白尘又看向还没反应过来的宿玄和安玉，手又要向兜里掏。 “不用不用，我们不用。”宿玄忙拉着安玉，积极主动地回到车里，表示他们可以乖乖跟着。 江远暮、樵青霜和殷不解被拖到了白尘位于影视城不远的别墅里。 白尘拍戏时间紧时住在剧组安排的酒店里，影视城的酒店都不大，这套别墅就很宽敞，种满花草，宽大的鱼池里大尾巴小鱼儿甩着漂亮尾巴自由地游动，专门用来给空闲的白尘放松的。 此时，别墅显得没那么宽敞了，鱼儿们也不摆尾了。 阿暖还在少年怀里睡觉，爪子紧紧勾着少年的领口。樵青黎坐在樵青霜很近的地方，睡觉时眼尾的泪痕还在。殷乐也不烦诡王了，安静站在诡王身边，即便闭着眼。 大客厅里安安静静，连呼吸声都没有。 白尘坐在中间，只有楚虚舟坐得离他很近。 “我自己介绍。”他乖乖坦白：“我是流浪猫阿暖，我是樵青黎，我是殷乐，我叫白尘。” 他补了一句：“没了。” 那三位没理他，或沉默，或冷或硬，扮顽石，一副这事绝对没法善了的样子。 楚虚舟开口：“你到底是谁？” 是引导，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心里最大的疑惑。 站在门外的柳默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 这几位很快就从长明街转移到了这里，其他穿书人员跟不上，四队一个能瞬移的人把他这个最合适跟着的人送到了这里。此时，这里中只有他一个隐身的穿书者，只有他能把这个最关键的消息传出去。 通过他，还有几千个观察人员在看着。 他们听到了一个谁都没有预想到的答案。 “我是一个小说。” 白尘低着头，过了几秒才说出这样一句话，这句话说出去后，其他话就自然流出来了。 “最初我也不知道我是小说，我有一段漫长的混沌期，后来有了一点自己的意识后，就一直感觉自己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没有光，没有任何，只有逼仄的黑暗。” “我本能地想要被看到，想要在被注视中得到喜欢。可是没有，我在暗无天日的小空间里逐渐失去意识，走向死亡。” 白尘抿了下唇，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 “在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我是一本小说。小说存在的意义就是被看到，但我不会被看到，所以我在走向死亡，小说世界也在走向死亡和腐败。” 小说世界开始死亡，世界的支柱人物崩溃的崩溃，死亡的死亡，离开的离开，最初被这里吸引，待在这里几百年的异世界流浪者也要走了，这世上其他所有人都会陆陆续续死亡。 白尘都能感觉到，他也只能感觉到，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的崩溃、死亡和离开又加速了没有生机世界的最后一段死亡进度。 白尘懵懂又无望，他要死了，沉底沉入黑暗。 但他又感觉到了一点点“光”，有人在看他。接着进入死亡，又看到一点“光”…… 他就收集这一点点的“光”，后来又出现一段比较明亮的“光”，他终于攒够可以勉强化身的“光”。 那时候世界在死亡进度条最后一段，无望的冰冷充斥在世间。他拖着病恹恹的身体，躲在垃圾桶里，看到少年江远暮倒在雪地里即将死亡。 他知道少年，他产生的所有负能量，那些“光”里的刺痛都被这少年吸收。 他用尽全力奔向这个少年，抓住少年最后一丝温度，发出一声悲鸣。 “不要死。” “不要死。” 我们都不要死。 少年没有死，少年很爱他。白尘后知后觉，在他的爱里，他不再那么虚弱，不用再依赖那些“光”活着。 他在少年的爱里日益恢复生机，他也想尽办法让少年健康起来。每天晚上，看着少年进“食”都会笑得很开心。 当他攒够能再化形的能量时，小心翼翼地出现在霜山脚下。 他知道这里住的是谁，是他收集的很多美好的化身，和他绑定共气运的支柱。 那时还有些狼狈，很多事也不懂，于是成了鼻青脸肿，智力也有问题的弟弟。 他只会抱住他，“哥哥，你别不要我。” “哥哥，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第30章 哥哥不孤单，别不开心。 对于诡王殷不解，他又生气又愧疚。在被关在黑暗中时，他感受到了殷不解的离开，殷不解放弃了他，选择了其他世界。 看到殷不解跳下深渊时，他立即上前抱住他的袖子。不要走。 他又一脚把殷不解踹下去。走吧你。 他每天跟殷不解打架，偶尔黏住他。他让殷不解写爱他的日记留作证据，生成契约。 他要当明星，他不仅要这些支柱人物的喜爱，还要全世界的人都爱他。 只要他得到他们的爱，就算没有那些“光”，他也会充满生机，变得强大。 爱他。 爱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就会活过来。 至于异世界来的楚虚舟，他最初只把他当个提款机，且提款提得毫无心理负担。他在他这里住了三百多年，还没交房租。 在某一次，他发现，楚虚舟也能给他可以吸收的爱，而且和其他人给他的爱很不一样，楚虚舟的爱带着类似于“光”的能量，可以补足他天生对于“光”的需要。 于是，楚虚舟就不再仅是提款机了。 楚虚舟喜欢盯着他。他喜欢被看。 楚虚舟对他充满探究欲。他喜欢被探索。 楚虚舟对他仔细耐心，体贴地照顾着他。他会觉得心软，并冒出一丝委屈。接着让他楚虚舟为他做更多事，围着他转，随时候在他身边 ——就不会走了。 他是有些贪婪，他想要所有人的爱，可是，他只是想要他们都爱他。 白尘说完后，客厅里的所有人都已经看向了他，震惊、恍然、颤动，冷和硬早不知在什么时候消散了。 柳默已经忘记了要在系统群里发消息，透过他，穿书局几千个观察人员和工程师震惊又沉默地看着。 白尘：“我是一个小说，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小说世界，异世界的人叫我《疯花血月》” 白尘又解释了一下他们为什么会被他打晕，“我的能量在逐渐恢复，是可能还没有你们高，但这里是小说世界，我是世界意识的化身，在这个世界里我无敌。” “我是世界意识，所以我可以成为跟哥哥有血缘关系的弟弟，继承爸爸血脉的儿子。” “我是世界意识的化身，我那么顺畅地被你们接纳和喜爱。”白尘眨了下湿漉漉的眼睛，笑着坚定地说：“我就知道，你们其实，心底对我一直存有爱，哪怕想过一起毁灭。” 第27章 boss们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其他原因，还在沉默中。 柳默赶紧把这个消息分享到群里。 二队队长-董曼：【他竟然是小说世界的意识，原来小说世界会有意识诞生，那我们之前穿的那些小说是不是也可能会……】 这句话很让穿书者们沉默。 他们都是穿书局挑选出来的优秀穿书者，经验丰富，去过很多小说世界。有的小说世界很低级，一看就不真实，有的小说世界和他们的世界一样真实，不管是哪一类他们都当那是小说。 只是小说。 所以不必想很多，需要什么就拿什么，必要时该破坏就破坏。 如果小说世界有意识呢？ 一队队长-杜飞黎：【他是小说世界的意识的话，是不是我们刚穿进小说世界，他就知道了？】 二队队长-董曼：【是的是的！我突然想起来，我见到他的第一天，他对我说了一句话，我当时没明白，现在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三队队长-陆冬：【什么话？】 二队队长-董曼：【那时候他说他很喜欢我，因为我对他怀有善意，我很激动，就说我也喜欢他，然后他就说：“那你一定好好看着我。”】 二队队长-董曼：【他是说，让我好好看看这个小说世界，是吗？他提到我对他怀有善意，是因为《疯花血月》一直被当成禁书，很少有人认可？】 柳默看向白尘，下意识退了一步。 所以，他也知道他就站在这里吗？ 三队队长-陆冬：【他应该是知道，甚至，杜飞黎第一次穿书后又进小说，也是被他拉进来的，杜飞黎能出去也是因为他，他可能就是想让杜飞黎带人进来，更多人“看”小说，他就能积累能量化形。】 一队队长-杜飞黎：【……】 他难免想到那无数次的惨烈失败，逃跑又被抓回来，带人逃跑又被抓回来…… 一队-钮翎羽：【我也觉得他知道，他对我们不管不顾，就是让我们看看。当然他也希望我们失败，我们这次失败了，下一次穿书局就会派更多的人进来吧。】 【……】 一队队长-杜飞黎：【他可能知道，活死人一定知道，他不仅知道，他还知道我们世界有穿书系统，我们经常穿书去别的小说世界找资源。】 他开了个苦苦的玩笑：【不愧是见多识广，行万里路的活死人。】 他们看起来像是完了，看起来又好像要得救了。 活死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想毁灭他们的世界易如反掌。白尘知道他们是穿书者，想弄死他们也非常简单。 但是，这几位灭世boss可能，只是可能，对他们的世界失去兴趣了，不想离开这个世界了。 最先说话的是樵青霜，他的神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那么冷了，“我很早的时候就有所意识，只是没想到完整的真相是这样。” “哥哥。”白尘听到他说话，立即就抓着缝隙粘了上去。 他没用小黎的身体，还维持着原身。任何人看到他原本的样子，都不会觉得他是个人类，即便他拥有人类的五官，但又不在人类能有的范畴内，精致中带着一丝天然神性，更不要提他身后那一头银白长发。 他一抱上来，樵青黎下意识扶住他时，手就触到了长发和他的身体，和小黎很不一样，但摸到又和小黎一模一样。 最后一点别扭在触碰中烟消云散，在霜山上时，他曾对小黎说，无论他变成什么样，他都会保护他的。 “我小时候给自己算过命，我六亲缘浅，这辈子不会有亲人长久陪伴。”樵青霜说：“所以，我第一次见到你，你说你是我弟弟时，我一点也不信。” 非常坚定地不相信，可是即便不相信，他也让人做了检测。 在得知是亲弟弟后，他是很激动，可他没想让他留下。他克尽血亲，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在他年少时就死了，出来一个弟弟，这世上唯一和他有血缘之亲的弟弟，他哪里敢留下。 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把小黎关在门外。小黎就一直坐在门外，哭着喊他哥哥，说哥哥不要不要他，很久很久。 他那么冷漠，该无视并无动于衷的，但是…… 为了坚定自己的决心，他重新看了自己的命，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命，也想留下唯一的弟弟。 没想到，他的命竟然变了。 命盘里还是只有一个星星，他还是孤星，但离太阳越来越近，阳煞伤不到的太阳，能照亮万物的太阳。 打开门时，朝阳刚要出来，他对哭得眼睛发红的少年说：“以后你就叫樵青黎。” 他对同样判定他是个天煞孤星的齐老天师说，上天温柔，所以他有了个弟弟。 他早就知道，这个傻傻的弟弟，能以太阳为代表的弟弟，和上天有关，只不过没想到是这样的。 “你没错，你需要爱。”樵青霜摸了一下就找到了熟悉的感觉，在他脑袋上又摸了一下，“只不过要擦亮眼睛，有的恶诡——” “这里应该没有其他恶诡了吧。”殷不解哼笑了一声，“樵天师是说我吗？我怎么了？” “本来我也没想去找他的。”白尘立即跟樵青霜说：“我去地下世界找他，既可以给哥哥教训恶诡，又可以给主人捕食，还可以给我自己加餐。” 殷不解：“？” 樵青霜嘴角露出一个毫不掩饰的笑。 一直低着头的江远暮也抬起头，白尘又来到他身边，他们两个长得差不多高，白尘微微低头在脸上蹭了一下。那一头长发就是阿暖的毛，像阳光下炸开的小棉花一样柔软，又和丝绸一样顺滑。 江远暮微微一愣，刚才的距离当然无存，这就是阿暖，还是喜欢蹭他的阿暖。 “对不起。”白尘说。 他跟他说对不起，不仅是因为骗了他。 第一次见到江远暮时，他就有点想哭，江远暮替他承受了太多。樵青霜拥有声望和爱戴，殷不解只是表面被骂，真正的恶意全汇聚都了他这里。 “不用道歉，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是我一个人的小猫就好。”江远暮更关心的是：“你说为主人捕食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个普通的人。”白尘终于可以告诉他，“你是一个非常强大的人，很多人见到你就想远离，不是因为讨厌你，是因为你太强了，让他们惧怕。” 现在江远暮可能比樵青霜还厉害。 第31章 因为对于他，这个小说，厌恶抵制的人比喜欢的人还多，恶比爱多，江远暮比樵青霜厉害。 “你需要补充能量，晚上经常梦游去觅食，我会帮你去找恶诡。”白尘说。 一开始是在地上世界找恶诡，可因樵青霜，地上的恶诡实在太少了。于是他找到了地下世界，把不听话的恶诡带来给江远暮吃，后来地下恶诡们在他面前越来越听话了，把打架不斗殴，还特有礼貌，他就找罪大恶极又非常厉害的恶诡带给江远暮。 在他的投喂下，江远暮的力量猛猛地涨。 也是因此，长明街周边一个敢靠近的恶诡都没有，连正常生活的诡都搬走了很多。 江远暮心脏猛地一跳，说实话，他不介意白尘的身份，白尘有哥哥有爸爸都没事，一个非常爱猫的人，是不介意猫有爸爸有哥哥这种事。 只要阿暖是他一个人猫就好。 他听下来，只是有些自卑。 自卑于，他那么努力地给阿暖找食物，阿暖并不多需要。 自卑于，他那么普通那么卑微，和这三个人比。 原来，他白天那么给阿暖找食物，夜里阿暖也在努力为他找食物，甚至因为他的一部分原因，还认了个爸爸。 原来，他并不是一个卑微的人，同样拥有强大的力量，只是他不知道。 “谢谢。”少年嘴角也露出一个笑，拥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光芒的笑。 两人都接纳并笑了，白尘又坐了回去。 “我呢？那我走？”殷不解说。 樵青霜擦着剑说：“走，请。” 殷不解站起来就要走，白尘幽幽地说：“你走吧，反正你不是第一次走了，你还可以去找别的世界。” 殷不解：“……” 柳默：“……” 隐身的柳默第一次想发声，大喊让他回去。 “不是，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抛家弃子的事了？”殷不解说着，又坐了回来。 “你做过。”白尘说：“你曾就是做过，是我帮那个差点被你毁了的世界一个人重启了时间，在过去的时间线里你就是做过，不信你去问他。” 柳默：“……” 他忙把这句话分享到群里。 殷不解没意识到，他已经从质问的人变成了解释的人，“那时候的我不是现在的我，那时候的我也不知道世界是我儿子啊！” 说着，他嘴角可疑地扬了一下。 “你不能因为过去那一次非我的无知，就否定现在的我，天天给我一张臭脸。”殷不解立即压下嘴角，严肃又不满地说。 “再说了。”恶诡之主祸水东引，他指着楚虚舟：“他也去过别的世界啊，这种朝三暮四的尸，怎么能是你男朋友？” 樵青霜继续擦他的剑，一个字一个地说：“嗯，男朋友。” 江远暮也抬头看了过来，不满地审视。 猫猫有爸爸有哥哥都没事，有男朋友就不一样了。 楚虚舟：“……” 第28章 楚虚舟立即回想自己刚才有没有拉偏架。 拉偏架不行，公平公立代表着谁也没帮也不行，拉架本身是错，不拉架也不对。 他明白，在这种情况下，不管他怎么做都是错，于是痛快道歉：“对不起。” 然后承认自己的错误，“我去过别的世界，我不对。” “你看，他也出去了。”殷不解对白尘说：“你为什么只对我不满？你首先应该踹了这个男朋友，你还小，谈什么恋爱？要是需要爱……大不了爸爸以后多给你。” 白尘：“不一样，他本来就不是我们世界的人。” 殷不解愣了一下，“外来尸啊！” “虽是外面世界来的，但这里才是我的家。”楚虚舟说。 “……” 三人都认定，楚虚舟这人花言巧语会哄人。 实际上，对楚虚舟来说，确实是这样。 他出生的世界早已模糊，早年间他去过好几个世界，每一个世界待的时间都不长，最长也就十多年。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在这里一待就是三百多年，不再孤身一人，有了越来越壮大的尸族。 如果要说哪一个世界是家，自然是这个世界。 初来时，还没有樵青霜，也没有殷不解，他在游荡世界各地，走遍世界每个角落的过程中见证了这个世界兴和衰。 以前只觉得是游荡，当听到白尘就是这个世界意识的化身时，楚虚舟心尖倏地一颤，这一切都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白尘，白尘要跟他打架，他对白尘说，白尘能量很弱打不过他。 没想到他立即被白尘打晕了，接连好几次都是如此。 他没有愤怒，没有挫败，而是激动，那是几百年来，他第一次产生好奇。他已经太久没对一个人，一个物品，任何一个存在产生好奇了。 他好奇，为什么这个人，明明能量虚弱，却能打败他。 他好奇，为什么他在这世上待了那么久，竟不知道这个世界里还有一个这么强大的人。 他好奇，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明明是站在这世界最顶端的人，却要去当一个明星。 他好奇，这个人那么强，为什么偶尔会露出懵懂。 他好奇，为什么他碰自己，自己冰冷了几百年的身体热了。 他好奇，为什么那一晚仿佛月亮化身的人，在被血管缠住时是那样的。 …… 他对他太好奇了，充满了探究欲，他好像是一本从未翻开过且永远看不完的书。 可没想到，他是这个世界的意识化身，而他早就在这个世界游荡过几百年，是他最熟悉的，闭上眼睛世界脉络就会出现的世界，如此奇妙。 楚虚舟自然不会说这些，他说：“这个世界是天生最契合我的。” 柳默猛猛点头，他恨不得出来给活死人做证，别的世界真的适配不了他，他一去世界就毁灭了。 其他三人却是被他这略显不要脸的话惊得抬头。 “以前我只为这个世界的发展尽了绵薄之力。”楚虚舟谦虚地说，“我愿意为这个世界的发展贡献终生。” 殷不解发出一道冷哼，“说的好像就你能为世界发展做贡献一样？” 樵青霜看向他，“那你又做出了什么贡献？带领恶诡危害人间吗？” 殷不解：“……” “我为世界的物种多样性做贡献了，世上如果只有好人正常吗？”殷不解反问，“你帮着他说话什么意思？” 樵青霜：“我没帮他说话，我只是针对你，望你知。” “……” 眼看殷不解站起来，一副又要打起来的样子，楚虚舟问白尘：“你以后打算怎么做？” 听到这个问题，殷不解立即看了过来，樵青霜也抬头，只有江远暮依然低头抱着小猫，但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显然，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白尘脸上露出一丝茫然，不是因他对未来的打算茫然，而是楚虚舟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他们为什么对这个问题这么在意，“当然是和以前一样啊，我一个都不会放弃。” “……” 白尘开心地拿出手机，“我来建一个群，群名就叫【相亲相爱一家人】。” “……” 别说他们，连刘默这个局外人都觉得樵青霜和殷不解在一个叫【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很离谱。 白尘似乎并不这么觉得，他这个手机只有楚虚舟的好友，挨个又加了三个人的好友，把他们都拉到一个群里。 开心了。 以后再也不用东骗西藏当时间管理大师了。 江远暮无所谓，也觉得有个群很神奇，他还沉浸在能和阿暖在一个群里的奇妙中。殷不解和樵青霜当然想反对，但看着他开心的笑欲言又止。 两位非常难得地产生了共识，他只是想多要一点爱罢了。 他要靠爱活着，当然要多一点。 柳默没想到，一场可能会导致世界毁灭的掉马危机就这么解决了。 群里全是着急地艾特他的，柳默回了几条消息，简单说了现在的情况后，一抬头发现房间里殷不解已经不见了，樵青霜站在江远暮身边，似乎跟他说了什么，接着两人也一起消失了。 白尘和楚虚舟一起向外走，柳默下意识让开路，却见白尘看向了他。 他果然知道他们，还知道他在哪里。 既然这样，柳默解开了隐身，有点紧张，又莫名很不好意思地站在他面前。 白尘说：“我要见杜飞黎，还有你们，在老地方。” 老地方？ 杜飞黎和白尘还有老地方呢？ 群里的穿书者也都在问杜飞黎。 杜飞黎一头雾水，他是穿进这本小说无数次，可他从没见过白尘啊，这是第一次见白尘，还是白尘是一只猫的时候，他们一句话都没说过，哪来的“老地方”？ 白尘没管他们，他先去了。 第32章 楚虚舟似乎在履行他“随时候着”的约定，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白尘任由他跟着，带着他一起来到一个离长明街不远的山洞里。 山洞里堆着个小柴垛，还有稻草铺成的一个小床，看起来曾有人或其他的生物在这里住过。 白尘打量了一圈这阴暗潮湿的山洞，对楚虚舟说：“我就是在这里诞生的，唔，说诞生有点奇怪，化形吧。”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我躲在这里住了好几天，等雪小了，才尝试下山找人。”白尘说：“后来找到江远暮后，我也在这里藏过给他准备的恶诡。” 楚虚舟目光一寸寸地打量着这个小山洞，他认真的样子，像是在看什么人类文明发源地，让白尘难得有点不好意思。 不如直接看他。 好在，杜飞黎他们很快就到了。 其他穿书者都还在长明街，柳默被瞬移带回来时，杜飞黎对“老地方”已经有了想法。 是之前陆冬的话提醒了他，陆冬他说他离开《疯花血月》小说又被拉进来，以及他能出去，又能带队友进来，可能都是白尘做的。 白尘也说，是他帮杜飞黎回档重启。 那么，这个老地方大概就是那个地方了。 杜飞黎从第二次进《疯花血月》就没有穿书系统了，系统不能带他出去，但他摸索到一个规律，每个月的月圆之夜，在一个特定的地点，他能回到现实世界。 那是在第二次穿书时，杜飞黎还没熟练掌握在这个世界打工赚钱的方法，吃饭都吃不起了，别说住酒店。 一开始他住在公园，但住公园很容易被卷入流浪汗的梦域里，遭遇一些不好的事。于是，他打算找个没人的桥洞或山洞住。 有一天晚上，他在山上看到一道明显的光，那天晚上他极度疲惫，又饿又累，身上还带着伤，被冻得失去知觉，已经顾不得其他，就抓着那一道光朝前走，走到了一个山洞里。 山洞里面很黑，他走了几步，在明亮的光中睁开湿润的眼时，他回到了家。 杜飞黎带着穿书者们来到那个山洞，白尘从山洞里出来，对他们招招手。 其他人有点不敢过去，董曼第一个过去，“白尘老师，你找我们……什么吩咐？” “谢谢你喜欢我。” 董曼只听到这一句话，就被扔进了山洞里。 接下来，白尘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一个接一个地把他们扔进了山洞里，最后只剩下杜飞黎一个。 “你应该很熟练了，就不用我送你走了吧？”白尘说。 杜飞黎：“……” 非常主动地走进山洞，杜飞黎有千百种情绪充斥着在心间。在来时的路上，他就有所猜测，白尘特意把他们叫到“老地方”是要他们离开，如果想杀他们，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 很难相信，但他确实是在送他们。 杜飞黎有预感，这是最后一次了，他以后都不会再进这本可怕的小说了。 他是非常开心激动，又有些别的情绪。 杜飞黎转头看向白尘，“从一开始就是你拉我进来的吗？” “第一次是你意外进来的。”白尘说：“很有意义的一次意外，我发现一个奇怪的人掉落在这个世界，通过这个奇怪的人和他的穿书分系统的聊天，我才知道我是一本小说，一本禁书。” 白尘：“我知道了真相，我觉得委屈又不甘，为什么我会被禁，被关在黑盒子里那么长时间。我想让你好好看看，也想通过你收集能量，所以你离开后，又把你拉进来了。”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一个穿书系统降落在我们的世界。”临走前，杜飞黎把他们世界的事情陶告诉了白尘，“从那时开始，我们的世界能利用穿书系统穿进不同的小说里，获得资源。” “也是从那时起，我们的世界对小说进行了严格的筛选和分级，封禁了很多危险小说。”杜飞黎说：“不仅是孩子们，我们成年人能看到的小说也都是非常安全的，越来越安全的。那些危险的小说，除了个别人拥有过实体书，再也没有被看到的机会。” 进了《疯花血月》小说后，他无比认同穿书局对部分小说封禁的决定——它们太危险了。 可知道了白尘的身份后，他又对这个决定产生了一丝丝怀疑。 如果封禁的小说都有意识呢？ 对于那时懵懂的白尘来说，被封禁意味着什么？ 而且，好像封禁带来了更大的危险？ “不必这么说。”山洞里响起另一道声音，楚虚舟说话让人听不出嘲讽，“你是你们和穿书系统，强行打开了比你们弱小的世界的大门，关上了比你们强的世界通向你们世界的大门。” “你们能强行打开弱小世界的大门，但关不上更强世界通向你们世界的大门。”楚虚舟的话也让人听不出威胁，更像是来自老者的告诫。 杜飞黎看着洞口的方向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今天活死人问他，穿去不同小说世界偷资源是不是很开心，他就知道活死人什么都知道。 他怀疑，他的回档技能是让时间和世界回档了，但没回档到活死人的记忆，活死人身上的时间感太沉了，还跨越了不仅一个世界。 活死人在他们世界游荡那段时间，可能什么知道了，甚至比他知道的还多。 白尘没想那么多，还对他挥了下手，说：“再见，杜飞黎。” 杜飞黎这才回头，“我以后不会再来了吗？” “不需要了。”白尘眯眼笑了一下，“我不用活在你们的目光中了，我自己的世界就能让我活得很好，向外求你们，不如在我的自己世界好好活着。” 见他没动，白尘体贴地帮了他一把，拎着他的后颈，和其他人一样，把他丢进了山洞里面。 扔完杜飞黎，白尘微微歪头看向剩下的楚虚舟。 楚虚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没事。”白尘看了一眼他后退的脚，说：“你已经交过房租，还被我奴役过了，我允许你这个外来尸再住下去，我带你来这里不是要把你扔出去的。” “……”楚虚舟沉默片刻，问：“多久？可以住一辈子吗？” 白尘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好像有些复杂，他想了好一会儿，又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好想，他也想从楚虚舟身上剥削一辈子的爱。 他笑着说：“好啊，我给你永久居住权。” * 【后来，我们出来了。《疯花血月》这部小说在我们眼前合上。】 【我回家后立即打开我保存的那本《疯花血月》实体书，这本书曾在无数个夜晚被我反复翻阅，可这次我怎么都打不开。我找了一个有力量异能的穿书者撕开这本书，里面只是空白，什么都没有。】 【《疯花血月》像是一场梦，梦醒来，在我们的世界彻底失去痕迹。】 【我们的世界得救了，这次没有一个伤亡，轻而易举。】 【穿书局又开了一轮又一轮的会议，讨论要不要取消小说分级封禁，每一次都没得出结论。】 * 【新闻报道，穿书局所在地出现丧尸。】 【穿书系统瘫痪。】 【穿书者成为历史里的人物，以后，很久很久以后，他们可能会以为穿书是小说里才会发生的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