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九之财貌双全》 第1节 《重生七九之财貌双全》 作者:水长东 文案: 七十年代的苏禾,努力上进,却未等到出人头地就遭人陷害,含怨一生,幸得一枚可以带她魂穿时空的钥匙。 她在高科技文明中当过首席科学家,在修真文明里是一代药皇…… 不论身处何处,她都可以从微末中崛起,留下遍地传说。生生世世,如有天助。 带着无数世的记忆归来,回到了悲剧发生之前,苏禾誓要扭转乾坤,走上人生巅峰。 ============= 第1章重生悲剧发生前 龙城大学,医学系学生宿舍。 苏禾双目无神地躺在床铺上,盯着上铺那坑坑洼洼的床板发呆,眼角挂着泪痕,压在头下的枕巾湿了一大片。 宿舍门被打开,几个衣着朴素的姑娘顶着一头雪花,一手抱着书本一手拎着暖水瓶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姑娘扯了一下灯线,宿舍瞬间亮堂起来。 其中一个梳着麻花辫、穿着一身靛蓝色夹袄的姑娘放下书后,往苏禾这边看了一眼,随口问道:“苏禾,等明天考完最后一门,这学期就该放假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苏禾眼珠子动了动,没有回答。 另外一个打扮略显花哨的姑娘插嘴道:“秦苗儿,你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干什么?人家考试闭着眼睛都能拿前几,咱可没那本事!安安心心复习,咱可没有人家那天才的脑子,一边谈恋爱一边学习都能拿好名次。你别看人家苏禾被周庆华甩了之后整天顶着一张死人脸,明年开学人家准能拿系里的奖学金,那可是二十张大团结呢!舍得请你吃一碗面?” 说话的人是宿舍里的另外一人,张春花,别看名字起得土,但这姑娘是城镇户口,手里有点闲钱,人也爱折腾捯饬自己,再加上那张脸蛋还算端庄喜气,在医学系里也算是‘系花’的存在,向来就与苏禾不对付。 其他几个女生知道苏禾的脾气,别看现在苏禾一声不吭,那多半是苏禾心里难受懒得搭理,如果苏禾还嘴了,这俩人今晚准能掐起来。再想想苏禾那打小就干农活练出来的力气,她们想拉架都拉不住,只能赶紧打圆场。 “苏禾,茶炉房快关门了,你怎么还不去打水?赶紧去,这天气冷得要命,你若是明早没热水喝,去了教室连笔都捏不住吧!” 住在苏禾上铺的秦苗是一个热心的,也不管张春花怎么说,反正该提醒的她都会提醒到,只是苏禾听不听得进去她就不管了,见苏禾慢吞吞地起身,秦苗便拿出笔记本来,安心坐在苏禾的床铺上复习。 苏禾拎起空空荡荡的暖水瓶,回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月份牌,手僵了僵,打开宿舍的门往外走去,没人注意到苏禾手中攥着的那枚黑乎乎的钥匙。 腊八将近,一到下午龙城就会开始飘雪,冷风嗖嗖地吹,冻得苏禾打了一个摆子,她总算是彻底清醒过来。 她回来了,回到了日思夜想的故土,只是时间上似乎存在一定的偏差,她回到了还没有被拐卖前。 一九七九年一月刚开头,如果折成农历的话,应当是一九七八年腊月初,她考上大学,堕入无边噩梦的那一年。 苏家重男轻女,没人愿意供她上学,偏生三叔苏卫国家在收麦子前生了一个小子,大人怀孕的时候吃不饱,小娃娃怎么可能健康? 苏禾那小堂弟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还未满百日就把大半家底掏空送给卫生所了。当然,被掏空的不只是苏卫国一家,而是整个苏家。 唯一没受影响的,估计就是苏家老太太给捧在心尖上的小闺女苏秋菊准备的那两箱子嫁妆了。 苏秋菊比苏禾大不了几岁,只不过同姓不同命,苏秋菊上面有三个哥哥,属于苏老太晚来得女,打小就受宠,比苏秋菊小几岁的苏禾都得伺候她,打个洗脸水倒个洗脚水是常事。 苏禾她爸苏建国是苏家长子,娶了苏禾她妈李淑芬后,育有独女,也就是苏禾,在苏禾后面倒是又有过几个孩子,只是一直都怀不稳,往往没到月份就没了,前些年好不容易保下一个男娃来,结果落地后没半年,那小娃娃就早夭了。 苏禾也因此被视作命硬克人的扫把星,就算她读书厉害,那也不受家里人的待见,除了她亲爸亲妈之外,几乎所有人见了她都是绕道走。 苏禾争气,在高考刚恢复后就飞出了大石村那个山旮旯,成为了外人眼中前途无量的大学生,可个中辛苦旁人哪能看得到? 就拿钱说事,苏禾上大学时一共带了五块钱,这还是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争取来的,她妈拗不过她,偷偷塞给了她五块钱,没等天光大亮就把她送出了村子……后来还未等她来得及回家就被拐卖了,她被卖到了大洋彼岸,成为大肚子白皮猪的消遣,若非大肚子白皮猪向她卖弄这枚从某处文明遗迹中盗得的钥匙,她也不会成功脱身。 苏禾还记得从大肚子白皮猪手中接过那枚钥匙时,钥匙突然华光大放的场景,还有那大肚子白皮猪满脸的震惊与那颤着嗓子的一声‘哦买噶’。 …… 苏禾将暖水瓶放在一边,蹲下身捧起一捧雪来,将钥匙放在雪中蹭了蹭,发现钥匙没有任何反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起身缩着脖子往茶炉房走去。 那枚钥匙中暗藏玄机,会将她的灵魂随机注入到不同世界的不同人体内,恍若是在做梦一样,不过是打一个盹的功夫,她就能过完一个人的一生,她已经数不清究竟经历了多少次截然不同的人生,忘记经历了多少次悲欢离合…… 苏禾只记得上一次,她魂穿在了一个名叫药王山的地方,那里的人都会飞,种植的药草时间长了之后还会修成精怪,口吐人言,她从药王山杂役做起,一步步苦熬,步步高升,最终成就一代药皇,却死在了天雷之下。 想起那漫天遍布的电蛇,苏禾就心有余悸,就连她那一世的师父都说雷劫有些恐怖,想来是老天爷看不惯她这个异世来的魂魄顺风顺水,决定给她一个天道毁灭。 …… 四下无人的雪地里,苏禾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着龙城医科大学内的一草一木,待她确定在药王山学到的本事仍在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有本事傍身,她这一世定然不会受任何人的欺辱,更不会让悲剧重演。 “喂,同学,你到底要不要打水?如果你不打水我就把茶炉房上锁了!” 一道白惨惨的手电筒灯光打在她脸上,苏禾连忙快走了几步,同负责管理茶炉房的老大爷道过歉后,赶紧打水。 茶炉房的老大爷见苏禾顶着两只肿成核桃的兔子眼,也没多责备,只是叮嘱苏禾下次打水的时候来早一点,剩下的水虽然是烧开的,却已经不再滚烫了。 苏禾回到宿舍楼时,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她舍友的编排。 张春花阴阳怪气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就她那穷酸样还整天骄傲的像只野山鸡。周庆华是什么样的人?人家爸妈当年可是大教授,是她苏禾能够高攀上的?一个从山旮旯里出来的土包子,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牛气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大学生去小诊所打工的,她家究竟穷成什么样了?” 宿舍里附和张春花的没有几个,毕竟张春花一句‘土包子’就把宿舍里的其他七个人全都骂了进去。 张春花见没人搭理她,心中越发不高兴,捧起搪瓷缸子来喝了一口水,发现是凉的,整个人就炸了,仿佛全世界都在同她作对。 “哗……” 一茶缸凉水泼在了苏禾的床铺上,吓得正坐在苏禾床铺上复习的秦苗满脸惊悚地跳了起来,“张春花你疯了,你拿凉水泼我干什么?” 张春花不以为意地翻了一个白眼,“你如果坐到自己床上看书,我能泼到你?”言外之意,她就是故意往苏禾的被褥上泼水。 门外的苏禾一脸冷笑,掂了掂手中的暖水瓶,推开门走了进去。 第2节 第2章泼水 眼见着被褥被泼了水的正主回来,同宿舍的人瞬间噤声,个个都差点把头埋进笔记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没有人能猜到性格要强、脾气如同火炮一样一点就炸的苏禾看到自己床铺被人泼了水会是什么反应,毕竟苏禾一贯的做事方法太邪性了。 早先张春花嫉妒苏禾笔记写得好,趁苏禾不在就把苏禾的笔记本丢在取暖的火炉里烧了一个角,结果刚好被苏禾撞破,苏禾二话不说,当着张春花的面就从张春花的抽屉里把饭票全都翻出来,一张不落地丢进火炉子。 苏禾可比张春花狠多了,张春花只是烧了苏禾笔记本的一个角,苏禾却将张春花一个月的饭票烧的连个角都没剩。 张春花当场就急了眼,伸手去挠苏禾的脸,却不料苏禾反手就将张春花撂倒在地上,拽着头发一通猛打,那爆表的武力值差点将寝室的其他六个人吓破胆。 老旧的宿舍楼哪有隔音效果,张春花被打得又哭又嚎,直接将整层楼的姑娘都引到了她们宿舍围观。 若非老师过来调停,估计张春花的头发都能被苏禾揪成秃瓢,自从那件事之后,苏禾就凶名远播了。 后来医学系又针对新生开了解剖认知课,在老家被苏老太逼着杀过猪的苏禾自告奋勇去尝试解剖,她一手捏死两只蛤蟆,杀老鼠兔子连眼都不眨,更是乐于助人,帮大半个班的人杀了实验小生命,创下一节课收割九十七条生命的壮举,连龙城大学体育系的男生见了苏禾都得颤着腿绕路走。 苏禾很凶残,龙城大学的学生可能没听过苏禾的名字,但是若说‘苏阎王’,那绝对是没人敢惹的。 只不过苏禾对人冷淡不喜欢说话,旁人不招惹到她,她也不会上赶着给人找不痛快,故而入学大半年里,她很少凶别人,记吃不记打的张春花是个例外。 “秦苗儿,你喝水洒我被褥上了?”苏禾睁眼说瞎话。 秦苗怎可能承认,她对苏禾害怕得不行,生怕苏禾一个不高兴将她按在地上揍一顿顺带揪成秃瓢,下意识地就将张春花供了出来。 “苏禾,怎么可能是我!咱俩处了半年,我什么时候做过坑人的事儿?是张春花泼的,咱宿舍的其他人都能给我作证!” “哦?是么?”苏禾凉凉的眼神扫过其他人,吓得其他人纷纷点头,有几个住在上铺的姑娘悄悄地往靠墙的那边挪了挪,生怕被即将到来的炮火波及道。 苏禾看向张春花,那一头乌黑亮丽地头发一点都不像是之前被揪过的。 “张春花,你这头发不错,比地里的韭菜还厉害,地里的韭菜割了一茬还能再长一茬,出来,可如果韭菜根子被拔了,那就再也长不出来了。你这头发怎么长得这么好?”苏禾问。 张春花正就在火炉边一边烤火一边嗑瓜子一边复习,听到苏禾的话后,她头皮一阵发紧,脸色十分难看地辩解,“我刚刚喝水时不小心洒的,怎么地?你别想动手,你要是再敢动手我就喊人了!” “你喊啊,扯着嗓子喊,打你一顿也是打,打你十顿还是打,我怎么就不敢打了?” 苏禾将暖水瓶靠墙放下,揉着手腕朝已经被吓怂的张春花走去,一手捏住张春花‘先发制人’的胳膊,一手朝着张春花的头发扯去。 苏禾在张春花的头发上揉了揉,感觉那头发的手感好的不像话,心中诧异,见张春花抬腿踹她,连忙拽着张春花的头发往后一躲。 这一躲,苏禾直接躲了将近两米远,她傻不愣登地看看面前那个突然出现的‘电灯泡’,再看一眼手中拎着的乌黑秀发,不厚道地笑出了眼泪,发自内心地夸赞道:“张春花,你这假发质量不错!” 宿舍内的其它六个姑娘都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吓呆了。 “啊!!!” 张春花抓狂的叫声响彻楼道,相邻宿舍的同学来得最快,有的姑娘趿拉着厚拖鞋,有的姑娘裹着被子,有的姑娘脸上来挂着香皂沫子,不一会儿就将宿舍门口那巴掌大的地方站满了,还有楼上楼下的人往这边跑来凑热闹。 宿舍门开着,外面的冷风一吹,张春花那只生了几根茸毛的脑壳愈发凉凉,她趴在床上就开始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她下铺室友被褥上抹,看得那姑娘直皱眉。 碍于张春花的家境,那姑娘敢怒不敢言。 管理宿舍的大妈就住在楼下,听着拖鞋在天花板上啪啪响,还以为是学生暴动了,拎起手电和鸡毛掸子就往楼上冲,挥着鸡毛掸子挤开人群走进苏禾寝室,差点被苏禾手中拎着的假发吓傻。 “啊……杀人啦!!!快去派出所喊警察!!!” 大妈有些眼花,看得不大真切,还以为是苏禾将某个女同学的头给拧下来了,被吓得腿软,扯着嗓子冲站在外面看热闹的学生喊。 一个姑娘嫌大妈嗓门太高,被吵得脑仁疼,一脸嫌弃地提醒,“大妈,没杀人,那就是一个假发!” “啥?假发?” 大妈揉了揉眼睛,从口袋里摸出一架老花镜来架在鼻梁上,瞅瞅苏禾手中的假发,再瞅瞅头上光秃秃,趴在床上哭声震天响的张春花,瞬间脑补出一场舍友之间打闹斗气的场面来,她板着脸训斥苏禾。 “你这女学生怎么这么鲁莽?开玩笑也是讲究一个限度的,人家这个同学不长头发已经很可怜了,你怎么还能拿人家的天生缺陷开玩笑?” 看一眼苏禾手中拿着的假发,再看一眼捂着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张春花,正义感爆棚的大妈又道:“你们都是国家的人才,能不能将心思用在学习上,少在寝室整一些幺蛾子,都年底了还不让人省心!快放假了我不同你们计较,明年开学的时候每人都给我写一份两千字的检查,再抄十遍毛主席语录,不然我就将你们这件事捅到系里去!” 苏禾不服,“是她趁我去茶炉房打水的时候往我被褥上泼水,我凭什么写检查?大妈你尽管将这件事往系里捅,烧我笔记本的是她,往我被褥上泼水的还是她,我倒要看看系里怎么敢收心这么黑的人!学医的都是白衣天使,怎容她一个索命的白无常?” 大妈一听,觉得苏禾说的有道理,可她又不大喜欢苏禾揭人短的所作所为,便瞪眼道:“那你也得写!我管你是谁先动手,做了错事就得写!两千字检查,十遍毛主席语录,一个字都不能少!” 训完苏禾,大妈黑着脸又把围观吃瓜的女学生臭骂了一通,这才骂骂咧咧地下了楼。 苏禾关上宿舍的门,同被张春花哭湿棉被的那名姑娘道:“赶紧将你棉被收走,床上什么都不要留,一会儿我给你搬回来。 那姑娘虽然猜不到苏禾要干什么,但是她知道苏禾一定憋了大招,连忙将张春花撵到一边,麻利地将被褥卷巴起来搬到了另外一张下铺床上。 苏禾走到摆放暖水瓶的墙根下,挑出标有‘春花张’的暖水瓶,撇撇嘴,这张春花名字起得土,还给自己起了一个洋名,这都什么恶俗的品位。 寝室内除了当事人之外的六位姑娘都绷紧了神经,她们已经能够猜到苏禾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就连被舍友撵下床靠着墙根抱头哭的张春花都忍不住停下嚎啕,瞪着一双泪眼看苏禾。 苏禾站在铁梯子上,将瓶塞拔出来,一壶滚烫的热水泼向张春花的被褥,顷刻间,那张上下铺就变成了冒着热气的水帘洞。 刚搬走的姑娘吓得捂住嘴,心中后悔不已,她为什么没有把床板卸下来一并搬走? 这床板湿了也没法睡觉啊! 第3章城中的乱象 张春花从苏禾手中夺过假发,胡乱地套在头上,捂脸抽噎着跑出了宿舍楼。 苏禾见整个宿舍的人都被惊到了,不冷不热地安抚了几句,同那名床铺被波及到的姑娘道:“我把床铺上的东西收拾一下,你去我床铺上睡吧。” 将被褥卷好,搬放到锈迹斑斑的铁皮柜子上,苏禾循着记忆将要考试的书都收进帆布书包里,垮上包准备出门。 第3节 秦苗惊魂未定地问,“苏禾,天这么晚了,你到哪里去?你到我床上来将就一晚上吧,咱俩都瘦,应该能睡开。” 苏禾淡笑,秦苗倒是一个好心的。 “不用,我去诊所睡,你们都早点歇息吧,明早还要考试呢。” 苏禾必须去诊所一趟,前世她就是同秦苗挤了一晚上,不料第二日张春花就搬来救兵,不仅给她扣了一个‘思想道德败坏’的帽子,更让龙城大学将她开除学籍,轻而易举地毁去了她的前程。 甚至苏禾还怀疑,她被绑架卖去大洋彼岸也是张春花一家在背后捣鬼作祟。 临出门前,苏禾脚步顿住,又转身问了舍友一句,“你们都看得清楚,从住进这件宿舍开始,是谁先挑事,是谁主动欺负人的。” 苏禾面若寒霜,冷风穿过宿舍门,嗖嗖地往屋里灌,冻得那些舍友连连保证,“我们都知道,苏禾你快点去诊所吧,等诊所的老大夫把门关了就来不及了。” 苏禾点头,转身身离开。 宿舍内陷入死一样的寂静,过了好半晌,那个把床铺安在苏禾床上的姑娘才道:“其实苏禾也挺可怜的。你们忘了报道的时候吗?我们好歹还有人来送,苏禾自己一个人来的,连床铺被褥都是打欠条给学校佘的,更别说暖水瓶了。如果不是学校每个月给发补助,她自己还在诊所里打工,哪能将东西一件一件置办出来……张春花就是仗着有个当老板的爸妈,专门瞅穷人欺负。” 秦苗睡在上铺,一抬头就能将宿舍里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她盯着热气还没完全散尽的床铺看了好一阵子,幽幽道:“苏禾虽然做事凶,但没人惹她的时候,她凶过谁?之前每次考试的时候她还把笔记本借给我们看呢……” 有人开了这个头,六个姑娘纷纷打开话匣子,你一言我一语,一面抱怨张春花,一面同情苏禾,越聊越不觉得困,而这个时候的宿舍楼隔音效果又特别差,有一个屋子聊天,楼上楼下左邻右舍都别想睡。 若是搁在一般情况还好,说不定隔壁屋的还会趴在墙上听几句,顺便插几句话,可第二天就是最后一堂课的期末考,哪有人敢熬夜? 谈到张春花的不讲理,每个姑娘都有话讲,越说越生气,原本还压着一些的嗓门也彻底放了开来,逼得睡在她们楼下的姑娘拿着拖把杆站在床上顶了好几下天花板,六位姑娘才意识到自己扰民了,‘哎呦’几声,赶紧蒙头睡觉。 被六人惦记的苏禾到了诊所时,老大夫张庆民还没睡,正点着灯伏在书桌上看医案。 张庆民见苏禾顶着一头雪进来,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问苏禾,“你明天不是有考试么?大晚上不睡觉,跑我这里来作甚?” 苏禾将暖水瓶放下,实话实说,末了,她问张庆民,“庆民伯,能让我在诊室里将就一晚上不?我明天考完就来诊所里帮忙。” 张庆民笑笑,“睡什么诊室,直接去我闺女那屋睡去,素丫头在国外念书,前两天托人带消息回来,说今年学业重,过年没法回家,她妈刚才还在骂呢,好好的闺女就养成了洋鬼子,连过年都不回来了。你安心歇息一碗,明早我让素丫头她妈给你熬一碗醒神汤,让你头脑清清爽爽地去考试。” 素丫头是张庆民家闺女的小名字,大名叫张青霉,大小名合在一块儿就是青霉素,一听就知道出身在什么人家。 苏禾道谢,拎着暖水瓶,踩着狭窄的木楼梯登上二楼,往张青霉的那屋走去,闻着一阵焦糊味,鼻翼动了动,探头问张庆民,“庆民伯,这药炮制的火候有些过了,赶紧收了吧,再炒一会儿就不能用了。” 张庆民放下手中的医案,急急忙忙地往后院跑去,不一会儿,他的吼声就传进了苏禾的耳朵。 “你个不中用的老婆子,让你帮我炮制一下药材都能炮制得睡着,幸亏苏丫头提醒我,不然这锅药就要被你炒废了。” 老太太不服,“行,我不中用,你来!我去问问苏丫头吃过饭了没?锅里的米粥还有呢,如果她没吃的话我去给她热一热。” 苏禾坐在书桌前,将书摊开,开始温习内容,虽说曾经学过,但是她被卖到大洋彼岸那么多年,后来又被那钥匙弄得浑浑噩噩,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世,之前学的再好也全都忘了。 《医用物理学》 一页页地翻过,比照着笔记本,苏禾一目十行地将课本看过去,惊讶地发现脑子好像比前世要好使了许多,只是根据课本里的文字稍微一想,脑海中居然会出现相应的影像,甚至连课本中提到的一些医学器材都能想到。 “莫非是在哪一世干过这个行当?” 苏禾皱着眉头想了半晌,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她在药王山待得时间太漫长,之前经历的很多事情都被时光冲的七零八落,零零碎碎。 书看了没几页,苏禾突然警觉地往窗户那边看了一眼,厚重的窗帘拉着,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苏禾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有错。 走到窗前,将窗帘掀开一条缝,侧着身子往楼下看去,只见几个男人正隐在夜色中对着一个麻袋拳打脚踢。 老太太推开门走了进来,见苏禾正站在窗户口往外看,神色微变,连忙道:“赶紧将窗帘拉上,别让外面的人看见了。” 苏禾松开提着窗帘一角的手,见老太太手中端着一口小锅,走路时有点跛,连忙道:“不用您麻烦了,我在学校食堂吃过。您的腿怎么了?” “没什么,年轻时落下的病根,一到雨天雪天就膝盖疼,等天气放晴就好了。近些日子路上不太平,有不少人从南方捣腾了东西过来,地痞流氓知道那些人有钱,抢了人家的钱还要套麻袋打,诊所已经接待过很多被打的商人了,外面指不定又是哪个倒霉蛋被打了,一会儿让你庆民伯出去看看,能搭救就搭救一把,这大雪天的,若是咱诊所里不管不顾,能不能活过今晚都两说。嘶……这惹人厌的雪,究竟要下多久,再不停我连路都不能走了。” 老太太用拳头捶打着膝盖,脸色不大好看。 苏禾又往窗帘那边看了一眼,她心里像是长了草一般不舒服,同老太太道:“伯母,您先歇息一下,我下去给您拿个暖手袋上来敷一会儿,我记得好像在书里看过一个治腿寒的方子,等我看看诊所里的药材能不能凑齐。” 老太太听到苏禾说有治腿寒的方子,原本还有些希望,可是一听到‘药材’两个字,瞬间就泄了气,“中药能管啥用?现在都流行吃西药,那大作家不是还说了么?中药就是人血馒头。” 苏禾:“……”药王山的药材吃了还能长生不老呢?药材怎么就不管用了! 这不是在质疑她一代药皇的能耐吗? 第4章脑中有淤血 第4章脑中有淤血 都是天生地养的东西,药王山的药材和诊所的药材本质上是没有多大区别的,再加上苏禾选药并非是像别人选药一样熟记药方,然后辩证取药,她选药的方法是先择出一味对症的药引来,然后根据药材本身的性质搭配入药,直到配出药性最佳、配方最简的药为止。 同张庆民说了一声,苏禾取来熬药用的砂锅,抽开药柜就开始抓药,一切全凭感觉,看得张庆民眼皮子直跳。 这苏丫头虽然在诊所中打了四个多月的工,可是何时接触过药柜?怎么连看都不看一下贴在药柜上的标签就将药材抓出来了,难道她是在胡抓? 可是张庆民再想想,苏禾的性子向来谨慎,说是细致入微都不为过,怎会在用药上马虎? 张庆民决定等苏禾配好药之后再看看。 虽然他是西医,但祖上却是地地道道的中医,看个方子有没有毒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苏禾将祛风利湿的药材配好,本想直接炼丹,可是她一没丹炉二没丹火,唯一剩下的就是一些魂术,她只能借助魂术将药材中的成分全都提纯出来,然后利用煤饼炉来熬制药散。 考虑到丹药的效果太过惊世骇俗,药散确实是最佳选择。 “庆民伯,店里有酒吗?用酒熬出来的药比用水熬出来的要见效快。”苏禾问。 本来是应当用百年陈酿来熬制的,可惜现如今的情况她又不是不知道,十年陈酿都找不到,只能退而求其次,求不到其次就求再次…… 第4节 张庆民让苏禾自己去厨房里拿酒,他则是趁苏禾不在的时候将砂锅里的药材全都检查了一遍,虽然用药手法有些诡奇,但是药材配伍和各种药材的用量却是没有错的,他只能将肚子里的疑问压下,去看诊所外的动静。 门外的那些混子早就散了,只留下一个被拴住口子的麻袋,雪片子簌簌下着,已经在麻袋上落了一层。 张庆民惊疑不定地走到麻袋旁,看那麻袋鼓鼓囊囊的,心里更紧张了,哆嗦着手解开麻袋口子一看,麻袋里竟然装着一个满头都是血的人,幸亏他多年从医,见血的场面多了去了,这才没有在大晚上被吓晕过去,将手指探到那麻袋中人的鼻息下,感觉还有气,心中的那块大石头才得以落地。 “苏丫头,出来搭把手,把人抬回去。”张庆民冲诊所里喊。 张老太太一听,哪里还能坐得住,也不管腿痛不痛了,当下就硬咬着牙下了楼,语气中带着恼意,“这些二流子绝对是故意的,每回都把人拖到诊所门口打,当诊所里的大夫不用睡觉么?” 苏禾应了一声,将用白酒泡好的药材放到煤饼炉上熬煮着,赶忙出去帮张庆民把人弄进了诊室。 麻袋里的男人身高有一米八五左右,身上的衣衫料子挺好,手上还带着不知道什么牌子的表,鼻梁上架着眼睛,不过有个镜片已经已经碎了,险些没在脸上划出一道大口子来。 “老婆子,你赶紧去烧点水,我估计这人是头被打破了,不然不会出这么多血,先看看诊所能不能救,如果不行就得赶紧往医院送,人命关天,马虎不得。” 苏禾扫了一眼满头是血的男人,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这男人长得还挺帅,她在药王山见过不少模样清隽飘逸的,但是像面前这伤患一样英气的却没几个。不过这男人的问题有点悬,后脑勺受到重创,脑中已经有了‘积邪’,若是放到这个年代中讲,应当是说脑中有了淤血。 “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能够做开颅手术吗?”苏禾很怀疑。 若是在药王山,或者她的修为假使还在,那她完全可以将这伤患脑海中的‘积邪’用内力化开,或者用金针渡化,但是现在她连丁点儿内力也没有,随身携带的那一套软金针也早已被天雷劈成了渣渣,唯一的办法就是动刀将这伤患脑中的淤血取出来,不然就算把人救下,人也会三魂不稳,忘却大半前尘。 热水烧好,苏禾见老太太一跛一跛地端着脸盆走来,连忙将脸盆和毛巾接过,给伤者擦洗干净脸上的血迹,张庆民用心检查着,苏禾则是跑去厨房看她正在煤饼炉上熬着的药。 草木三分灵,在药散熬成的那一瞬间,药草中的天地精华会在一瞬间释放出来,药散中顶多容纳一分,剩下的两分都会逸散在天地间,苏禾要做的就是将那些天地精华收集起来。 掐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苏禾打开砂锅盖,手掌迅速拂过蒸汽,将天地精华全都暂时纳入体内五脏六腑中,日后若是有用得上的地方,她随时可以将这些草木之灵拿出来救人。 将熬好的药散从锅里滤了出来,苏禾拿给张老太太,叮嘱道:“腿疼的时候抹一些这个药酒,虽然一时间无法根治,但是用的时间长了,应当是能见到效果的。” 想到张庆民本身就是大夫,苏禾又补充了一句,“书里是这样说的,具体效果如何还得亲自试试才知道。” 以她在医道上的造诣,给张庆民当祖师奶奶都没问题,可是耐不住她从药王山学到的东西压根没办法同别人解释,只能扯借口说是从书上看到的,不然万一被人拿去切片研究了呢? 张老太太腿实在难受,病急乱投医,当下就回屋上药去了,留张庆民和苏禾在诊室里帮忙昏迷中的男人处理伤口。 “庆民伯,我看还是送医院吧,我去把那麻袋捡回来,等天亮了还得去派出所一趟。我看这人衣着不菲,怕是来头不小。”苏禾建议道。 张庆民点头,“现在就送医院吧,这伤势有点重,我们诊所处理不了,你留下来看门,明早还要去考试呢!考上大学不容易,别因为诊所的事情耽误了考试。” “我同您一起去,让伯母留下来看门吧,她腿难受,不方便出行,您一个人也团弄不过这么大一个人来。” 苏禾执意上楼将课本和笔记拿上,不敢耽搁,赶紧同张庆民把伤者往龙城人民医院送去。 第5章顾长铮失忆了! 值班的医生听到有捏闸的声音,连忙跑出来看,见是张庆民上门,惊讶地喊了一声‘张教授’,被张庆民瞪了一眼,“赶紧把人送进去检查,你说那些人怎么不在人民医院门口闹呢?每次都去我庆民诊所,欺负我诊所门槛低不是?” 那值班医生讪讪地笑了一下,赶紧招呼人将伤者往抢救室内送。 苏禾与张庆民就在抢救室门外等着,苏禾虽然心中诧异为何那值班医生唤张庆民是‘张教授’,但是她也不想多问,抓紧一切时间熟悉课本上的内容。 之前一直都是学霸人设,万一因为多年不碰这些东西,做起题来感觉手生怎么办?学霸人设可不能崩! 苏禾看书很快,几乎是一两分钟翻一页,深夜中,医院走廊内寂静得很,偶尔有几个病人起夜,那也是匆匆去匆匆回,除了拖鞋‘踏踏’的声音外,就只剩下苏禾翻书的声音。 抢救室的灯灭了,门被打开,几个医生护士疲倦地推着担架车走了出来,一脸颓丧。张庆民还以为是人没有救下,脸色一时间变得很难看。 那值班医生摘下口罩,说道:“人是救下了,身上大多都是皮肉伤,骨头没有伤到。不过后脑勺的伤势比较严重,有些检查设备龙城医院没有,如果想要细查,那得送去京城或者沪市的大医院去,具体情况还得等人醒来再看。张教授,报警吧,这次情况不比之前,已经不是您垫付一些医药费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张庆民摆手,“赶紧将人安置进入病房,医药费需要多少你们报个数,我回去拿,苏丫头你在这里看一阵子。小刘你给安排一个有空床位的病房,苏丫头明早还要参加考试呢,这一晚上跟着折腾,可别明天到了考场上打盹。” 苏禾和刘医生送张庆民踩着足蹬三轮车离开,天空突然响了一声冬雷。 苏禾找刘医生讨了一杯热水,将体内的药草精华提出来一点兑入水中,她自己喝了半杯,剩下的半杯给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喂下,而后她便坐在病床上看书,一本《医用物理学》刚刚看完了大半,天已经半亮了。 …… 顾长铮头痛欲裂,断断续续的画面在他脑海中轮番轰炸,他想要看清楚画面中的东西,却又什么都看不到,刚朝那画面伸出手,所有的画面就散成了光点,天地间都黑暗下来。 他想要把光点抓在手中,却不料稍微动了一下身子,就仿佛是被装甲车碾过骨头一样痛,生生痛得顾长铮骂了一个‘靠’字。 苏禾:“……” 一般的病人醒来不都应该喊‘水’或者‘渴’吗? 喊‘靠’是几个意思? 捻了一下手中的书,见只剩下三页,苏禾索性不理会躺在病床上的顾长铮,她继续沉下心看书,时不时闭目沉思一会儿,把她从书里看到的东西全都刻在脑中,尽量融会贯通。 …… 顾长铮在南疆执行任务的时候,曾被密林里的大象怼过一次,幸亏他躲得快,只是被象鼻子抽了一下,若是稍微躲得慢一点,估计那柱子一样的象腿就直接踩在他肚子上了。饶是如此,顾长铮都被抽的肋骨断了三根,小半年没能下过床。 顾长铮出事,痛的是他,吓破胆的却是整个顾家人。 顾妈妈见小儿子伤成那个样子,当场就被吓晕了过去,醒来之后便拧着顾爸爸的耳朵一痛哭骂,说什么也要将顾长铮从外面调回京城,就连上门来劝架的顾爷爷和顾奶奶也被顾妈妈揪着心肝质问了一通。 在报社上班的顾妈妈当时的原话是这样的,“我知道你们老顾家看不起我们母子,但是你们也不能这样作贱我家长铮!你们不心疼长铮,我疼,若是你们再让长铮外出执行这种要命的任务,我就把这件事登报,让别人来评评理!你们不给长铮找安稳的工作我自己找,不行就让他去报社顶了我的班!” 顾爷爷和顾奶奶莫名其妙地就被扣上‘苛责儿媳妇’和‘不疼亲孙子’帽子,差点将顾爷爷和顾奶奶气出心脏病来,但是让顾长铮去外面锤炼几年的主意确实是顾爷爷和顾爸爸出的,就算挨了骂也只能忍着,尤其是看到自家幺孙还在病床上躺着,顾家人知晓顾妈妈也是被吓得急眼了,谁都未计较。 顾长铮确实被顾爷爷想了个门路调回京城了,而且调到一个天高皇帝远,三五天找不到一个活儿干的闲职上,彻底满足了顾妈妈的要求,可病好之后的顾长铮不满足了,正好赶上改革开放的春风从南方吹来,顾长铮找到了他自己要走的路。 他要经商! 于是乎,顾家出了一个奇葩,全家都在军政两界,唯独顾长铮跑出京城眼巴巴地下了海,立志成为商界大佬。 第5节 顾妈妈很欣慰,她觉得顾长铮一定是看她每个月挣那么点工资太辛苦,便双目含泪地支持顾长铮,特地赞助了顾长铮三千张大团结外加一块价值一百二十张大团结的名表,全身上下都写着‘我财大气粗’的顾长铮就这么出门了。 南方风气还好,富贾商人不算少,他的一身行头也算不上太扎眼,可到了穷困了几十年的龙城,顾长铮立马就变成众多地痞流氓眼中的肥羊。 这不?顾长铮刚下火车就被人盯上了,趁着夜黑风高,那些地痞流氓仗着人多,直接给顾长铮套了麻袋,货物全都被抢走了,人还给揍得不成人形。 若非那些地痞流氓心中怕真闹出人命来,故意将他拖到庆民诊所旁揍,估计顾长铮此时已经去见他爷爷每日都要念叨的马克思去了。 意识已经渐渐恢复过来的顾长铮感觉自己全身都要散架了,他缓缓睁开眼睛,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眉头皱了皱,双眸中满是迷茫。 “我是谁?” “我怎么会在医院?” 顾长铮扭头四处看了看,见苏禾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书,心中又多了一个问题,“这个好看的女孩儿是谁?” 顾家小太子顾长铮选择性失忆了,而他好巧不巧,失去记忆的那一部分刚好就是他的生活背景。 他是谁? 他从哪里来? 他要到哪里去? 这些问题顾长铮一概都不知道。 顾长铮唯独知道的就是,在他病床前守着他的这个姑娘一定是同他最亲密、对他最重要的人! “莫非她是我妈?” 顾长铮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纠正,他都二十好几了,怎么可能有一个瞅着刚到二十的妈? 经历了简单的排除法后,顾长铮心中得出了答案,“这一定是我的女朋友。”他想的没毛病,除了他亲妈和他女朋友之外,谁还会管他? 难不成是他奶奶? 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年轻的奶奶! 顾长铮狐疑地打量着苏禾,瞅了好一会儿,见苏禾要合上书,他连忙闭上眼睛,心里却挺美的。 他女朋友就是漂亮! 第6章那些人来了! 苏禾的感官何等的敏锐,自从听到顾长铮那声‘靠’开始,她就已经分出精神来盯着顾长铮这边了,只是她想着得赶紧把书看完,省得一会儿去参加考试的时候四处抓瞎,故而她对顾长铮的态度是‘看破不说破’。 书已经看完,苏禾活动了一下腰身,把书塞回帆布包里,同正在假寐的顾长铮道:“别装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昨天把你送到龙城医院的是庆民诊所,所有花销都是庆民诊所垫付的。我看你衣着不菲,还能被龙城的混子盯上,想来不是缺钱的人,你赶紧拍个电报给你家人把情况说一下,让你家人把钱给电汇过来,直接送去庆民诊所就行。” 顾长铮睁开眼睛,眼中满是疑惑,他女朋友怎么这么凶? 还有就是,让他的家人把钱电汇过来?莫非他家不是本地的,还是说他是跟着女朋友私奔出来的! 他该怎么联系他的家人? 稍稍一想,脑中便针扎般痛,顾长铮捂着头变了脸色,恰好小护士进来查房,一见这情况,立马将主治大夫唤了过来。 同主治大夫一同进来的还有前一天晚上在急诊科坐诊的刘医生。 刘医生同苏禾解释道:“苏姑娘,这病人的情况有些复杂,我知道你在龙城大学医学系念书,估计应该听过‘失忆’这种病,是脑部受到重击后出现的状况,除了丢失一部分记忆之外并无其它问题,而且我也不建议继续住院。” “一来是这病人的身份不明,二来是龙城医院的医疗条件根本治不好失忆,估计得去京城大医院或者是沪市的医院看看,那里的医疗条件好,药品也比较齐全。不过我建议还是将这病人送到派出所吧,让派出所查一查哪里有失踪人口,让他家人来认领最好,张教授开着一个小诊所,哪能烧钱供他去大城市看病?” 苏禾点头,刘医生说的都是实话。 带着顾长铮办理了出院手续,二人站在医院外,看着银装素裹的世界,苏禾陡然想起药王山积雪峰上的风光来,那里常年飘雪,她种在积雪峰上的三亩雪莲还没有收就被雷劈了,早知道她就应当将那些雪莲全都移栽进入玄界之中了,起码玄界蕴藏在魂魄之中,只要魂魄存世,玄界就永远不会丢失。 玄界? 苏禾一阵心跳加速,她还没有检查过玄界呢! 虽说她自从成为药王山一代药皇之后就再也没有打理过玄界,但之前种在玄界之中的药材应当还在吧! 屏息凝神,苏禾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出现在了一处约莫只有两个平方大小的孤岛上。 放眼望去,全都是焦黑一片的孤岛,根据孤岛大致的轮廓,苏禾能够猜出眼前那破碎不堪的孤岛就是她藏在玄界中的三千里沃土,可惜被天雷劈得支离破碎,寸草不生。 希望再次落空,苏禾蓦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同顾长铮道:“别看了,赶紧走吧。把你送到派出所,我还得回学校去考试呢?” 负责清扫路面积雪的老大爷突然来了一句,“丫头,现在去派出所是不是有点早了?派出所九点才开门呢!” 苏禾:“……”她怎么把这一茬给忘掉了?可问题是她八点就得回到龙城大学去准备考试啊! 扭头看一眼医院主楼上挂着的那个大钟,时间已经七点半了,她抄近路回到龙城大学估计还能赶的上考试,可如果她将顾长铮送到庆民诊所再回龙城大学……估计连考场都进不去。 “要不你跟着我去学校里等一会儿?我争取早点考完交卷,然后再送你去派出所,你看行不?” 顾长铮疑惑,“你为什么要把我送去派出所?你不是我女朋友么?我们一起回家吧。” 苏禾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谁是你女朋友?你少问东问西,赶紧跟在我后面走,别耽误了我考试!” 苏禾急着赶回龙城大学,她走的极快,好几次怕顾长铮跟丢了,她还特意回头看了几眼,见顾长铮稳稳当当地跟在后面,她也就放心了。 一大清早就有不少人出来扫雪清路,苏禾与满身血渍的顾长铮闯入众人视线中,顺理成章地将沿街扫雪的居民吓了一跳。 一个老奶奶指着苏禾的背影叮嘱她大孙子,“你以后找对象的时候可得擦亮眼,可别找这种爱动手的母老虎,你看看把她对象都打成什么样了?可怜那小伙子破了头都得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追,你说这是处了个对象还是找了个祖宗?” 扫雪的小伙子连连应声,没忍住多看了苏禾几眼,心道:“那姑娘长得真好看。” 第6节 顾长铮默默将那老奶奶的话记在心里,他头上的上是她对象打的。 苏禾懒得同路人辩解,走的越发快了。 进龙城大学的校门时,顾长铮的惨样将看门大爷吓了一大跳,金丝边眼镜碎了大半,额头上抱着纱布和绷带,西装上大片大片都是血渍…… “你站住,哪里来的?闲杂人等不能进学校,赶紧出去!”看门大爷拎着铁锹跑过来拦人。 顾长铮被吓了一跳,一个大步跨到苏禾身旁,同看门大爷解释道:“我是陪我对象来龙城大学考试的,考完就走。” 苏禾气得后仰,瞪眼看着顾长铮,想问顾长铮一句‘谁是你对象’,可是想到顾长铮已经失了忆,她没必要同一个傻子计较,计较也计较不清楚,索性赔着笑去同看门大爷解释,“大爷,我是医学系一年级的苏禾,你查查,能查到。如果不方便让他跟着我进大学的话,我就把人留在这里,等我考完试就出来领人,您觉得怎么样?” 看门大爷听苏禾自报家门,脸色一瞬间变得古怪起来,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摆手道:“你还是把你对象带进去吧,若是把他留在门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龙城大学发生命案了呢!再说了,有你对象在,你就算对上那些人也不至于吃亏。” 苏禾心跳慢了一个节拍,她要对上的‘那些人’是哪些人? 第7章秦苗儿收到的红包 看似她回到了最开始的时空,但是事情的走向并非一成未变。 其实,从她离开宿舍楼去庆民诊所那一刻开始,事情的发展方向就已经同之前有了差异,前世的她没有遇到顾长铮,更没有发生后面的事情,她只是在庆民诊所将就了一晚上,第二天考完试就收到了被开除学籍的通知。 自始至终,她除了见到辅导员之外,压根没有见过其他人的面。 那看门大爷口中所说的‘那些人’到底是哪些人? 莫非是张春花搬来的救兵? 苏禾心沉了沉,带着顾长铮往考场走去,这年头教室很少,学生学习又用功,根本没有空教室让顾长铮待,苏禾只能找了一个楼梯下的楼洞,又将帆布包里的笔拿出来,把帆布包递给顾长铮。 “你如果站累了就把帆布包垫在地上坐一会儿,如果冷了就活动活动,别乱跑,听到了没?” 不由自主间,苏禾已经将失忆的顾长铮当成小孩。 顾长铮接过帆布包,光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亲眼看到苏禾进了考场,顾长铮立马从楼洞里走了出来,站到教室的后门上偷看苏禾,生怕苏禾撇下他偷偷跑掉。 几个女学生结伴走过来,见顾长铮的背影修长,想偷瞄一眼顾长铮,结果就看到了顾长铮那被血浸成深红色的衬衫,当场就吓得叫出了声。 监考老师从教室探出头来,也看到了顾长铮,看顾长铮不像是她们系的学生,出声道:“同学,这里有考试,麻烦你去别的地方。” 顾长铮道:“我对象在里面考试呢,我等她考完就走,肯定不会打扰到考试的。” 那几个女学生睁大了眼,考场里的人都是一个系的,就那么几个班,谁不认识谁?她们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谈了对象呢! 不对,是第二次听说。 第一次是听说医学系的苏禾与经济系的周庆华处对象呢,据说两人都是从一个穷山沟沟里考到龙城来的,苏禾是山沟沟里的土包子,而周庆华是早些年被下放到那个山沟沟里的知青。 周庆华长得不赖,他的专业还是龙城大学分数线最高的经济系,而苏禾也不差,专业是就业情况最好的医学系,模样身段更是一顶一的好,再加上二人是从同一个山沟沟里考来的,又给这段感情加了一些罗曼蒂克的成分,系里没几个姑娘不羡慕苏禾的。 只是她们前天才听说,周庆华傍上了一个高年级的学姐,把苏禾给甩了! 这刚散了一对儿,怎么就又冒出一对儿来? 那几个女学生心里都挺好奇,还有一些羡慕,如果她们也能找到这么好看的对象该有多好。 有个姑娘打量了顾长铮好几眼,心中的小鹿都快撞成死鹿了,终于壮起胆子,努力让自己说话的声音柔和一些,她问顾长铮,“你对象是谁??” 顾长铮一噎,尽力回想了一下,终于从苏禾与看门大爷的那段话里提炼出了关键词。他记得苏禾同看门大爷说她是医学系一年级的苏禾。 顾长铮根本没有犹豫,直接回答道:“我对象是苏禾,医学系一年级。” 那几个姑娘瞬间傻了眼,怎么又又又又又是苏禾? 据传是苏禾刚被周庆华甩掉,怎么她们觉得是苏禾把周庆华给甩了呢?虽然周庆华长得也不磕碜,但是和苏禾新交的这个对象比起来,周庆华只能算是歪瓜裂枣! 那个对顾长铮心动了的姑娘不甘心地问,“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你不知道苏禾前不久还和周庆华处对象吗?” 顾长铮眼睛眯了眯,面上的笑意不减,“这伤是我对象打的,她不开心,我就由着他。至于你说的周庆华,他是哪根歪脖子葱?我只知道苏禾是我对象。” 他是失了忆,但不是失了智。 那姑娘被噎得厉害,还准备挑唆几句,监考老师已经站在门口催了,“你们念得是医学系还是传媒系,考试能考满分了?明年能拿系里的奖学金了?咸吃萝卜淡操心,管人家的事干什么?” 训斥完之后,那监考老师又有意无意地多扫了苏禾几眼,见苏禾正奋笔疾书,丝毫没受外面情况的影响,她只能将到口的提醒咽回了肚子里。 监考老师真的很想提醒一下苏禾,这位同学,你应该注意自己的生活作风!咋能换对象比换衣服都勤快呢? 苏禾一心想着早点答完卷子赶紧把顾长铮送去派出所,故而她根本没注意到其他同学的窃窃私语、几个姑娘对她仇视的目光以及监考老师的欲言又止。她每次只需要把题目读上两遍就知道该如何下笔了,故而写的飞快,别人还没做完客观题,她已经将卷子翻到了背面,等她把整张卷子全都做完,时间这才过去了四十分钟稍微多一点。 苏禾在一众考生的目瞪口呆中把卷子交了,匆匆拽着顾长铮往派出所跑,刚好和憋了大招去考场寻她的辅导员完美错开。 监考老师是医学系的副教授,虽然并不是讲授《医用物理学》的,但是她多少懂一些,也知道苏禾在医学系内的学霸之名,草草扫了一眼便惊呆了! 这张试卷的正确率未免有些太高了吧! 她能想到答案的题目,苏禾做的全对,她想不到的题目,苏禾也答得有理有据,图也画的很漂亮,唯一的缺点就是字有点丑,但胜在横平竖直,不影响辨认。 监考老师将苏禾的试卷收进密封袋内,内心盘算着要不要在下学期问问苏禾,有没有进她课题组的想法,提前把人心收拢好,不能错过这个好苗子。 监考老师已经脑补出下学期该如何同苏禾说,不料医学系一年级的辅导员黑着脸走了进来,目光在考场内扫了一圈后,压着嗓子问她,“苏禾同学没来参加考试么?” 这年头老师紧缺,医学系的辅导员正好是由讲授《医用物理学》的副教授孟伟民兼任。 “考了呀,不过刚刚已经交卷走了。”监考老师答了孟伟民一句,又将苏禾的卷子从密封袋中拿了出来,道:“你是讲这门课的,你看看她答得怎么样?我刚刚扫了几眼,没找出毛病来。” 孟伟民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他倒是知道苏禾学习成绩好,可是他又觉得,交卷交的这么早,能答出一个好分数才怪!再想想系主任交代他的话,孟伟民对苏禾的印象更差了。 第7节 抱着这样的主观看法,孟伟民开始看苏禾的卷子,越看越是心惊,他对苏禾的成见一点一点被动摇,能把卷子答得这么严丝合缝的学生,真的是系主任口中那刁钻蛮横的人?不应该吧。 好学生的光环已经被孟伟民套在了苏禾的头上,他走到秦苗考试的位置前,用手指点了点秦苗的桌子,低声道:“一会儿考完试带你的室友来一趟我办公室,老师有些事要问你们。” 秦苗绷着脸点头,牙齿紧咬着下嘴唇,她能够猜到辅导员要问什么。 等孟伟民走出考场后,秦苗将手伸进口袋里,捏了捏那个厚实的信封,手心里满是冷汗。 第8章一问三不知 派出所内。 民警问顾长铮,“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可有什么亲属?” 顾长铮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知道。” 苏禾:“……”忘记这家伙失忆了! 那民警翻了几下苏禾带来的病历本,又问,“那你记得什么?” 顾长铮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很清明,他挽住苏禾的胳膊,语气笃定道:“她是我对象!” 似乎生怕民警不相信,顾长铮挽着苏禾胳膊的那只手又稍微用力了一些,补充道:“这个我记得很清楚。” 苏禾:“……”这家伙不仅失忆,还傻了吧! 那民警见苏禾想从顾长铮的臂弯里挣脱出来却几次未果,颇为头痛地点了一根烟,深吸一口,一个接一个的烟圈吐出,他同苏禾道:“这位同学,要不你们先登记一下吧,留个联系地址。我帮你多留心一些,若是什么地方发出寻人启事,我立马第一时间告诉你。” 苏禾眉头紧皱,趁顾长铮不注意,用力将胳膊从顾长铮的臂弯里抽了出来,问民警,“警察同志,那这人该怎么处理?我只是龙城大学的一个学生,马上就要放寒假了,我和他非亲非故,总不能把他领回我家里去吧!要不你们给想想办法,我把这人留在派出所?” 那民警顿时犯了难。 “这不妥当,派出所冷锅冷灶,勉强值个班还可以,住人是万万不行的。这位同志,你自己多想想办法吧。” 那民警瞅了一下挂钟,‘哎哟’一声,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抿熄,将登基信息的本子递给苏禾,催促道:“你赶紧留一个通讯地址,若是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所里一会儿还有会呢,每到年尾巴上就容易出事,你是大学生,多体谅体谅。” 苏禾:“……” 从派出所走出来时,苏禾脑子里一片混乱。她看一眼冻得脸色有些发情的顾长铮,再想想自己家里的那一摊子破事,堂堂一代药皇都有些手足无措。 她定然是要回家去看看的,这是夙愿,可家里是什么个情况她又不是不清楚,回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乱子,怎能将顾长铮也带回去? 可是如果不把顾长铮带回乡下老家,难道把顾长铮留到庆民诊所?怎能让老两口伺候这尊祖宗! 正值愁眉不展之际,苏禾感觉肩上一热,扭头看去,只见顾长铮不知何时已经把他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她的肩上,冲她傻笑道:“这天气太冷,你把我的外套穿上吧,不要冻感冒了。” 苏禾心底暖意渐生,她没好气地白了顾长铮一眼,将顾长铮的外套塞了回去,轻叱道:“你自己穿着,刚从医院里出来,还想进医院里睡病床等人伺候是不是?你住院的钱还是诊所里的张大夫垫付的,我哪有再送你去医院看病的钱。” 一分钱难倒一代药皇。 顾长铮只是失忆了,又没有失了智,他能够分辨出苏禾话中的好意,嘿嘿笑了一下,又将外套穿上,走到苏禾面前帮苏禾把风雪挡住,问苏禾,“我们现在去哪儿?” 苏禾怎会看不出顾长铮的用意,眼眶酸涩,蓦然有两行泪悄然涌出,顺着脸颊滑落。她被那钥匙带着活了不知多少世,其中关心她的人每一世都不少,可是唯有顾长铮不是因为她的能耐、她的本事、她的地位关心她。 这个人,她似乎很难丢开了。 “罢了,反正回去肯定要翻天的,多翻几次也没什么。”苏禾下定决心,踢了一脚路面上的雪霰子,一把扯过顾长铮的胳膊,咬牙叮嘱道:“既然没地儿打发你,那你就跟着我走,别给我闹事就行!” 顾长铮也不反抗,看着比她矮了一头的苏禾,用手拂去苏禾头顶的雪,重重答应,“我听你的。” …… 回到庆民诊所,张庆民见苏禾又把人领了回来,诧异地问,“不是把人往派出所送去了吗?怎么又给领回来了?难不成你这丫头看人家模样长得俊,舍不得送走了?” 苏禾撇嘴,把派出所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张庆民夫妻俩,同时向张庆民辞行。 人老成精,张庆民看看苏禾脸上的不自在,再看看顾长铮时不时低头看苏禾的眼神,瞬间明白了许多,冲楼上喊道:“老婆子,你不是说要好好感谢苏丫头么?人马上就要回家过年了,你可别磨蹭!” 张老太太在楼上应了一声,揣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布包走了下来,不由分说都将小布包塞给苏禾,见苏禾不解,她解释道:“这里面有七十块钱,是我和老头子商议过的,你虽然只是在诊所里打个零工,但是干的活儿一点都不少,如果没有你帮忙,光靠我和老头子二人怕是会累死,里面有四十块钱是给你补发的工钱。” “还有三十是谢谢你给我熬得那张那些药酒,我昨天抹了三次,今天走路就轻快多了。你也别觉得三十块多,我为了看腿上的老毛病,这些年花的钱少说也有两三百,又是打针又是吃药,大医院都看过几次,都没你给我弄得这药酒管用。若不是你这药酒帮了我,老头子还说要带我年后去找素丫头,看看那资本主义国家的医院有没有办法治呢!” 苏禾大大方方地把钱接下,她正好需要这笔钱,也就不再矫情了。若是没有七十块钱,她连大客车都坐不起,更别提还带着一个身上有伤的顾长铮,从龙城到她乡下老家足足有两百多里地,总不能靠两条腿走回去吧。 “谢谢。等一会儿我再给您多弄一些药酒,难受的时候多抹几次,不难受的时候少抹几次,说不定能去了病根。” 这是她回报老大夫夫妻俩的唯一办法。 想到顾长铮的医药费和住院费还是老大夫帮忙付的,苏禾连忙把小布包拿了出来,问张庆民,“庆民伯,给他看病花了多少钱,我先给他垫上。” 张庆民摆手,“没道理让你付,等这小子什么时候脑子灵光了,让他拎着好烟好酒来付!或者什么时候你俩真走在一块儿扯了证,那就你俩一起拎着好烟好酒拜年礼来,老头子请你们去国营饭店吃大菜!再给你俩包大红包!” 苏禾垂头不语,她哪有心思想那些事情,眼下当务之急是回学校宿舍把东西收拾一下,然后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家里的那一摊子破事。 离家半年,音信全无,谁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 第9章猪都杀过! 帮张老太太把药酒熬好,苏禾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向老夫妻俩提前拜了个早年便领着顾长铮匆匆离去了。 苏禾在路上问顾长铮,“你叫什么名字?” 顾长铮想了想,感觉脑海中有一个朦朦胧胧的印象,却又始终无法想清楚,稍微用力想一下,脑海中一片钝痛,只能咬牙摇头,“我记不大正切了。” 苏禾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叹一口气,看着飘个不停的雪花,道:“你要跟着我回家,自然得有个称呼,我就叫你雪来吧,大雪天捡到了你。” 顾长铮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点头,“行,就叫雪来。” 第8节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苏禾渐渐发现这人脑子还挺灵光的,见识谈吐都不错,只是关于家世背景的那些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若是在寻常日子里,苏禾是没有办法将顾长铮领进女生宿舍的,可是已到学期末,有不少女学生都唤来自家兄弟帮忙收拾东西往家里搬,宿管大妈也没办法拦着,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苏禾领着立个头上包着纱布,西装上满是血迹的男人进了宿舍楼,宿管大妈被吓了一跳,连忙拉开窗户挥着鸡毛掸子问苏禾,“这位同学,你领的是谁?不是什么犯了案子的人吧!” 不等苏禾解释,顾长铮就回答了宿管大妈的问题,“苏禾是我对象。” 宿管大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脑中不清不楚地点了头,“那你们进去吧,收拾完东西赶紧走,今天晚上就封楼了。” 等苏禾与顾长铮拐进了楼道,宿管大妈才回过神来,从床底下翻出一沓旧报来,盯着旧报上那张‘英雄’的照片端详许久,纳闷道:“那丫头的对象咋长的这么像英雄呢?就是看着没有英雄那么精干,瞅着有点怂。” 将报纸放在桌上,宿管大妈打定主意要等顾长铮出来的时候再好好瞧瞧,突然他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丫头前两天的对象不是一个黑脸大嘴的小伙子么,怎么说换就换了?虽说她新处的这对象相貌身板都比前面那个好,可这生活作风问题……”宿管大妈有些牙疼。 走到宿舍门口,苏禾同顾长铮道:“雪来,你在门口等我一下,我把东西稍微归置一下,很快就好。路上也没什么要带的东西。” 顾长铮没有异议。 等苏禾走进屋子,她见屋子里六个姑娘都在,笑了笑,随口问道:“你们怎么还不回家?早晨那《医用物理学》考的怎么样?” 秦苗儿的反应有些怪异,她咧了咧嘴,笑容未及眼底,“还行。苏禾,你准备回去了?” 另外一个睡在苏禾对床上铺的姑娘不知有什么事,见苏禾一进来就往外走,一句话都没有说。秦苗儿出声想拦一下,可是她又有些犹豫,这么一个犹豫的工夫,宿舍门已经被关上了。 苏禾察觉到了宿舍里的怪异,不过她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因为前一天的矛盾,她一边麻利地将摆放在桌面上的东西收进柜子里,落了锁,一边同秦苗儿道:“对,离家半年,是时候回家看一眼了啊……” 她得到钥匙的那一世与这一世的大环境完全一样,那一世她逃出家孤身求学,没有等到回家就被人贩子逮住卖去了大洋彼岸,直到最后得到那枚神奇的钥匙都没能见上家人一面。没想到,她在不同的时空里兜兜转转了不知道多少世,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苏禾想要回去看看当初偷偷塞给她五块钱的亲妈过的怎么样,看看乡下的那个老家是否还一如既往地乌烟瘴气。 不知是谁帮苏禾把被子铺在了床上,被泼上水的那个地方已经差不多干了,只是苏禾怕人去楼空被子发霉,就把被子单独拎出来放到一边,把床单褥子卷好收在床脚,正准备拾掇被子,宿舍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宿舍里的五个姑娘都被吓得脸色惨白,秦苗儿全身僵直地坐在床上,动也不敢动。 苏禾直起身子,看着破门而入的六个人,嘴角渐渐勾起,冷笑凛冽。 一个模样与张春花有六七分像的富态女人,讲授医用物理学的老师孟伟民,两个看着就流里流气的混子,还有就是张春花和那个之前一言不发跑出去的姑娘李秋。 顾长铮见阵仗不对,连忙走了进来,门被那六个人堵上,顾长铮一个用力,直接将两个混子拨到一边去,挡在了苏禾的面前。 顾长铮那全身血渍的模样,还真把破门而入的那些人给镇住了。 苏禾心中的冷意被冲散不少,她声音柔和了许多,同顾长铮道:“雪来,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不用担心。” 那富态女人,也就是张春花的妈妈徐秀丽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苏禾身上,一指戳住苏禾,怒目问道:“你就是苏禾对不对?” 苏禾皱眉低头,看着徐秀丽戳在她胳膊上的手指,嗓音冷冽,“把你的手拿开。” 徐秀丽怒极,冲站在她身后的孟伟民道:“孟老师,这就是你们龙城大学的学生素质?基本的尊老爱幼都不懂,这么多年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苏禾见徐秀丽的手指还不挪开,闪电般出手,食指与中指夹在徐秀丽的那根手指上,渡出一缕药灵将徐秀丽手指内的经络封死,缓缓移开了徐秀丽的手。 “尊老爱幼?你算个什么东西!不尊无德之老,不爱无教之幼,凭什么尊你!龙城大学的学生素质如何,你还用问孟老师?问问你自己的闺女不就清楚了吗?我倒想问问你闺女这么多年的书都念到哪里去了?是不是真如您所言,都念到了狗肚子里!您闺女是狗,您又是什么?” 堂堂药皇,那一身气势哪是寻常人能够挡得住的? 苏禾真正动了肝火的那一刹那,整个宿舍的温度都冷了几分,只是如今寒冬腊月,宿舍门又敞开着,大家都以为是外面的冷风吹了进来,并未意识到那寒气是从苏禾周身散出来的。 徐秀丽只觉得手指一麻,并未有明显疼痛感,她也就没有多想,同她身后那几个流里流气的痞子道:“将这个不安分的丫头给我制住,龙城大学不愿意教育她,我来教育!” 那两个痞子闻言便要动手,有人手中还拿着一根成人食指粗细的铁条。 苏禾看了一眼孟伟民,见孟伟民无动于衷,心中大为失望,对于龙城大学的好感也渐渐消失殆尽。 “两个弱鸡就想教育我,那我们看看谁来教育谁!” 一步踏出,巴掌都被她挥出了残影,‘啪啪’几声脆响,两个流里流气的痞子就倒在了墙根边上,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看得徐秀丽眼皮子直跳。 徐秀丽仿佛是被采到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色厉内荏地冲孟伟民吼道:“孟老师,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学生?大学生打人了!大学生打人了!” 孟伟民自度,如果刚才苏禾想要扇他巴掌,他一定躲不过去,心中庆幸的同时,火气也噌噌噌地窜了起来。 目无师长,这样的学生就算成绩再好也不能留! “苏禾,这是龙城大学!你怎能打人!”孟伟民气得脸都白了。 苏禾不以为然地嗤笑,“为什么不能打?她欠打,我想打,那打了就打了!难不成我还要挑一个黄道吉日,择一处风水宝地再打?你身为老师,为什么不问问为什么我只打张春花,从未动过其他人一根手指头?这泼妇来学校要欺负我,你不辨是非黑白,不问起因经过,偏听偏信,更不保护学生,这就是一个老师应当做的?” “张春花一次又一次的挑事,若不是她烧我笔记本,我怎会烧她饭票?若不是她往我被褥上泼水,我怎会往她被褥上泼水?平时闲言碎语烂嚼舌根,我不想计较,是不是给你长胆了?若是知道你这般不长记性,早就该撕烂你的嘴。我猪都杀得了,还怕几个外强中干的小瘪三?” 苏禾能在药王山从一个杂役弟子做起,步步攀升为一代药皇,手上沾染的鲜血从未少过,杀人夺宝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做过,做事求得就是舒心自在,她道心已成,又怎会在这点小事上就畏惧退缩? 第10章傻女婿见丈母娘 从徐秀丽进门开始,苏禾的那些舍友就完全陷入缄默之中,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孟伟民听苏禾放下狠话,越发生气,指着苏禾的鼻子骂道:“我不管你们之前的纠纷矛盾是什么,单凭你现在说的话就足以证明你平时的生活作风有问题!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人话吗?动辄就要动手撕烂别人的嘴,这是一个大学生应当说的话?” “我说的不是人话,孟教授还听懂了,果然当得起教授之名!我是大学生,但是我也是人。数次欺辱于我,我还不能反击了?今日为恶者带人堵上门来,要代替龙城大学教育我,她有什么资格?你身为龙城大学的老师,纵人行凶,你做的有理?黑白不分,是非不辨,我为龙城大学有你这样的老师为耻!” 苏禾说完之后,回头同顾长铮道:“雪来,走,回家去,懒得理乱咬人的疯狗。”这句话直接将张春花母女和孟伟民一并带着骂了进去。 孟伟民何时被人骂过‘疯狗’,当下就破罐子破摔道:“苏禾,你今日若是不道歉写检查,明年就不要来学校了!” 苏禾刚走到门口,听到孟伟民的话,不怒反笑,“你以为你是谁?系主任还是校长?你说了不算!如果真要开除,那就正儿八经走该走的开除程序!若是不能给出一个让人心服口服的理由,那我就将这件事捅到报社去,龙城晚报不行就龙城日报,龙城日报不行就京城日报!天下之大,总有说理的地方!” 如果这一世的专业不是医学,苏禾或许还会犹豫一下,可造化弄人,她在龙城大学念得刚好就是医学系。、 试问龙城大学的医学系能有药王山的一代药皇高明? 第9节 张老太太被腿寒之症困扰多年,遍寻名医都无法治愈,可药王山的一道‘疏风散’就能根除病灶,孰优孰劣一比便知高下。 顾长铮见苏禾脸色不大好,也没有多问,同苏禾一并买好回乡下的车票后,结伴乘车。 因为刚下过雪的缘故,客车不敢走太快,在乡间的土路上一点一点的挪移着,原本三个多小时的车程愣是走了足足五个小时零一刻钟。 苏禾老家所在的地方叫五里村,从村头到村尾刚好五里,因此而得名。 客车停在五里村村口,把苏禾与顾长铮放下后便开走了,在空旷的雪地里留下两条醒目的黑车辙印。 顾长铮打量着不远处横卧在雪地里的村子,眉头微凝,不过转瞬之后,他的眉头又舒展开来。这一幕终归是没有逃过苏禾的眼睛。 这些下意识的小动作是不会骗人的,苏禾在心里给顾长铮打了一个‘非富即贵’的标签。 “走吧,我家在村中心,走上几步就看到了。” 苏禾同顾长铮道,单论这一世,她仅仅有半年没有回家,可如果将这其间的奇诡之事全都论上的话,苏禾已经记不清她有多少年没有回家了。 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 这就是苏禾这么多年的真实写照,不论她是何种身份,身处何种地方,她心里始终有一片回不去的故土,就算她成就一代药皇,那也无计归来。 如今那枚钥匙将她带回了原点,这份近乡情怯显得尤为厚重。 看着眼前的房屋群落与记忆里的景象一一重合,苏禾的心颤了起来,每一步都走的格外沉重。 泥巴和着麦秸垒起来的土墙上挂着寸许厚的白雪,墙根下丛丛茅草枯黄,熟悉的柴门闯入苏禾的视野。 天色半黑,透过柴门能够看到屋子里的灯火,人影印在糊窗户的纸上,斑斑驳驳,零零碎碎。 深吸一口气,轻轻叩响柴门,熟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谁啊?” 厚重的棉絮门帘被掀开,正擦手的妇人陡然愣怔在原地,擦手用的毛巾掉在地上。 苏禾看着头发已经白了大半的妇人,那妇人也在看着苏禾,不知不觉间,两人都已经泣不成声。 “妈……” 这一个沟通血缘的称呼,苏禾已经有太久没有喊过,如今喊来却没有丁点儿生疏,一切都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妇人疾跑几步,将柴门打开,抱着苏禾就是一通痛哭,边哭边骂,“你个狠心的丫头,一走半年也不说回来看看,连封信都不给家里写。村里人都说你跟人跑了,妈想去找你又不知道你去了哪儿,你说你就拿着五块钱,这半年怎么活下来的!” 顾长铮看着眼前母女抱头痛哭的一幕,眉头紧锁着,好像有一些被忘却的画面要苏醒,脑海中一阵又一阵地刺痛,可是刺痛过后,却是一如既往的空白,他什么都没能想起。 “淑芬,是闺女回来了吗?淑芬?”苏建国急躁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李淑芬擦干脸上的眼泪,朝屋里应了一声,拉着苏禾的胳膊就往院子里走,直到关门的时候,她才发现门外墙根旁还站着一个年轻后生。 “闺女,这是?” 李淑芬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答案。她闺女半年不沾家,回来时就带了一个男人回来,想必就是带着女婿认门了。 一想到自家闺女相看对象时都没有家长帮忙盯着,李淑芬心里有酸涩不已,将顾长铮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李淑芬觉得还算满意,隐隐已经做好认女婿的准备。 顾长铮一如既往地快速抢答,“苏禾是我对象。” 苏禾:“……” 究竟是谁说的!!! 她从来都没有答应过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药王山,修士若是想要求爱,那可是要准备九十九株千年灵药才行的!稍微体面的修士会准备九百九十九株千年灵药,当初有人想追求她,送了她九百九十九株千年灵药外加九株万年灵药,她都没有答应。怎么到了这里,似乎很快就要生米煮成熟饭了? 李淑芬心中大定,道:“那就赶紧进来吧,咱家现在空屋子多,能住开,被褥也足够,能住开。” 苏禾闻言,扭头看了一眼除了亮着灯的那间正屋以外的两间正屋,黑灯瞎火,没有丁点儿声音。 “妈,我大伯一家和我爷家去哪儿了?” 不问这个还好,一问这个问题,李淑芬顿时泪如雨下。 第11章早已铁石心肠 苏禾与顾长铮跟在李淑芬身后进了屋,看着炕上的情景,苏禾眉间的疑云越发浓重。 “爸,你的腿怎么了?”苏禾问。 苏建国看到自家闺女回来,喜极而泣,“爸没事,就是前些日子走路的时候摔了一跤,再歇上几天就快好了,你不用担心。让爸看看你找的对象,这小伙子真精神,是哪里人啊?” 顾长铮这次没有抢答。 从李淑芬进门前的哭以及苏建国说话时眼神的躲闪,苏禾便能看出问题的不对劲来,她走到炕边,坐在炕上,伸手按了按苏建国的腿,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左腿上三处骨折,右腿上有两处,右腿的膝盖也受了伤。爸,妈,你们别骗我,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腿上有一处骨伤已经长好了,没有三个月根本不可能。我走之后,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建国低头不语,李淑芬默默垂泪。 苏禾又道:“我爸腿受了伤,为什么不去找大夫接骨?” 见苏禾动怒,苏建国连忙开劝,“去找大夫接过了,不然怎么会长好呢?闺女你别担心,爸自己的身体,爸可操心着呢!” 苏禾气急反笑,“找大夫接过了?找的是兽医?哪里的庸医这么害人!你腿上确实有一处骨伤长好了,可是根本就没有长对位置,如果想要治好腿伤,那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长好的位置再次开裂,重新正骨之后才有复原的可能,不然之后走路都是奢望。妈,你为什么不送我爸去人民医院看病?” 李淑芬泪如雨下,“咱家哪有钱,你爸买药的钱都是我从你外婆家借来的。如果不是你外婆和你舅一直帮衬咱家,这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苏禾不敢置信地看向苏卫国,问,“爸,咱家的钱呢?半年前我走的时候我妈告诉我说钱都被你管着,她抠抠索索攒了这么多年才攒下五块来,全都给我带走了,那你的钱呢?” 第10节 苏卫国眼眶微红,不过好在屋内灯光昏暗,旁人看不大真切。他闷声道:“家里的事你别管,安心念书就是。” “家里的事我别管?你怎么不说我再也不用回来了?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你们觉得能瞒得住吗?今天你不告诉我,明天我去街上问不到?你让我安心念书!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教教我,我该怎么才能安下心来?” 见李淑芬与苏卫国那般模样,苏禾早就猜到了答案。 “是我奶把钱都要走了对不对?我刚刚进门就纳闷呢,老太太占了大半辈子都舍不得挪窝的正屋怎么空了?我二叔家,我三叔家还有我那小姑怎么都不见了?怎么,我半年没回来就全都搬走了还是死绝了?” 苏禾心中的戾气前所未有地重,若是她的修为道行还在,她真想一拳崩了五里村后的那座山。 “苏禾,注意你说的话!他们有再多不对,让你受再多的委屈,那也是你的长辈!我和你妈都没说什么,你嚷嚷啥!”苏卫国大声斥责。 被这么一喊,苏禾反倒渐渐平静了下来,她说话的声音轻描淡写,仿若轻飘飘的柳絮牛毛,没有丁点儿分量,柔若春日细雨,却寒意飘飘,一不留神就扎进了人的心里。 “爸,我就问最后一次,家里的钱都去哪儿了?你连我妈都不信,这么多年都把自己挣的钱掌在手中,你要当家,你要做主,我妈无所谓,我更无所谓。可是你攒下的钱呢?你把钱用在了什么地方?怎么自己腿断了都拿不出钱来,还需要我妈去找我外婆和我舅借?我是真的想知道,你挣得钱到底去哪里了?” 苏建国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捶打着自己的腿。 苏禾冷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把李淑芬和苏建国都吓了一跳,苏禾声音坚定,“隔阂已成,情分自断。今日你苏卫国不拿我苏禾当一家人,那我苏禾明日便没有父亲。” 她从怀间把张老太太给的小布包拿出来,从里面拿出三张大团结塞到李淑芬手中,起身便拉着顾长铮往门外走。 虽然她的人已经回到了这个时空,但是毕竟这么多年的经历在,真的能回到曾经吗? 修仙之人最是铁石心肠,冷血无情。 苏禾以为自己一直都念着家,她并未像药王山的那些人一样冷心冷情,可真的遇到了祸心的烦忧事,她还是会像药王山的诸多修士一样,举起断情绝爱的刀。 “应知一切心识如幻,应知世间诸行如梦。” 漫天大雪纷飞,明月高悬在空中,苏禾口中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这是她以杂役弟子的身份拜入药王门下时,药王同她说的第一句话。 苏禾永远不会忘记,药王那一双古井无波的瞳中,已经没有了情爱欲望,亦没有了天下苍生。 于药王而言,医药是他的道,所以他救人并非慈悲恻忍,而是向道所为。 苏禾成就一代药皇,境界比药王还要高,但是她却迟迟没有堪破药王那人道合一的境界,如今倒是突然堪破了。 心中的执念被破,心境的突破只是水到渠成。 顾长铮感觉苏禾的手心越来越冷,用力揉搓都无法将苏禾的手心暖起来,直接将苏禾的手指含在嘴中,用唇舌的温度来温暖苏禾。 指尖的温度让苏禾心境动摇了三分,她想到自己刚才的境遇,不寒而栗。 如果真的做到人道合一,那她此番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李淑芬哭着追了出来,想要追上苏禾与顾长铮,不料天色漆黑,被脚下的枯草绊了一下,惊呼一声往地上坠去。 苏禾一个箭步踏出,扫起满地飞雪,堪堪赶在李淑芬倒地之前将她扶住,沉声道:“妈,你回去吧,我爷我奶容不下我,我爸也看不起我,这个家没有我立足的地方,我要走了。等我找到地方安顿下来之后,我会给你写信的。我在外面挺好的,一边念书一边挣钱,可比在咱家受气当奴才舒心多了。” 李淑芬紧紧抓着苏禾的胳膊,死活不放苏禾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只要有妈在,这就是你的家。大过年的你不回家,去外面干什么?别和你爸置气,跟妈回家去,你舅前几天给咱家送来一些新掰好的苞米,妈给你煮苞米粥。” 苏禾无动于衷,她掰开李淑芬的手,将胳膊抽了出来,看着已经有些破败的院子,笑容带泪,“妈,这处院子姓苏,是苏建国的那个苏,不是我苏禾的苏,早就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你早些回去睡觉吧。若是有事情,你就往省城龙城大学寄信,若是没事就不要花那个冤枉钱寄信了。” 苏禾知道,苏建国的腿一日治不好,操持家中的重担就得压在李淑芬肩上一日,她心疼这个亲妈,但是又恨其不争。 苏禾深吸一口气,同顾长铮道:“雪来,我们走吧。” 顾长铮问,“我们去哪儿?”天都这么黑了。 苏禾笑笑,“天地之大,何处不是家?” 比起药王山上的‘谁与同坐,明月清风我’,苏禾这一世已经幸运多了,起码她还捡到一个失了忆的人,能够在漫天风雪里作伴,不至于太凄凉孤单。 苏禾知道,顾长铮脑中的‘积邪’总有一天会散,那一天或早或晚;顾长铮终有一天会走,结局非离即散,可空茫茫人海中,能够遇到就已经十分不易了,更何况还能在这样一个多风多雪多离别的日子里并肩行走于天地间。 陡然间,苏禾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来。 在烟波浩渺中,一渡叟奋力撑船而来,口中低吟浅唱,“山一程,水一程,你陪我一程,我渡你一程,渡到桥头往前走,此生莫要再回头。” 下了渡船的人都匆匆走远,鲜少有人回头看一眼漂泊在水上的船工渡叟,可那撑船的渡叟这一生不都在回头么? “雪来,你陪我一程,我渡你一程。等你记起前尘之后,我们说散就散,你往东,我往西,谁也不要回头,你说好不好?”苏禾眸中满是倦怠与颓然,她问顾长铮。 顾长铮愣了愣,将苏禾的手捉在手心里,似要把真心都写在脸上,刻在眉里,“我这个人很贪心,我陪你一生,你渡我一生。可好?若是我记起前尘就要失去你,那这前尘我宁愿永不记起。” 远在京城正在替小儿子绣多福荷包的顾妈妈突然一阵心悸,针尖扎在手上,一滴殷红的鲜血从她指尖渗了出来,不偏不倚地落在多福荷包上,将刚绣好的‘平安’二字染红,顾妈妈脸色大变。 第12章得去见见长辈 苏禾莞尔一笑,心中不由感慨缘分的奇妙。 在药王山的时候,有不少人苦追她数百年,她都从未动过心,而‘雪来’只是在她面前一站,似是螳臂当车般要替她挡住片刻的风雨,她就心动了。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总有人像是一道光,穿透尘埃雾霭,照耀在孤独行者的身上。 李淑芬见苏禾真要走,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缓缓屈膝,竟是要跪倒在雪地中。声音悲怆而凄凉,引得周围邻里家的灯火全都亮了起来。 “闺女,妈告诉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你别走,行不?” “你爸不告诉你,妈告诉你,你别走,行不?” 向来只有子女跪父母,哪有父母跪子女? 苏禾心中一片酸涩,哪能真的让李淑芬跪下,她只能点头答应,同顾长铮再度折回了破败的院子。 李淑芬没有再把苏禾往苏建国躺的那个屋子里引,而是直接引到了最中间的正屋。正屋的炕上铺着一层浅黄色的羊毛毡子,李淑芬从炕柜里拿出床单和被褥来,一边铺床一边问苏禾,“闺女,让你对象睡东边那屋可以不?今天晚上妈和你睡,把你把不愿意告诉你的事儿全都告诉你。你看行不?” 第11节 李淑芬虽然不知道苏禾同顾长铮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了哪一步,但毕竟是在自己家,该避讳的东西还是要避讳,既然未婚嫁,自然是不能住在一起的。 除此之外,李淑芬还有一个担忧,她怕苏禾只是口头上答应她,然后等她明早醒来之后就又跑得没影了。 她在家里盼了半年才把闺女盼回家来,如果真如苏禾之前说的,这一走就要同家里断绝了联系,那谁知道苏禾之后还会不会再回来。 “行。” 苏禾点头应下,同李淑芬一起把床单的边角拉平,把被褥铺好,李淑芬还要去给顾长铮铺被褥,苏禾不依,让李淑芬去煮粥做饭,她自己从炕柜中翻了东西出来给顾长铮铺床。 东屋内,顾长铮问苏禾,“我们真的不走了吗?” 苏禾紧咬下唇,看着东屋内徒剩四壁的模样,心头的疑云越发浓重,“暂时先不走了,等我把家里的事情全都处理完再说吧。” 苏禾知道,龙城大学她多半是回不去了。孟伟民不仅是辅导员,还是一个副教授,她同孟伟民撕破了脸,孟伟民定然不会轻易罢休。 一边是龙城大学的副教授,一边是医学系的普通学生,龙城大学只要不傻,就一定不会留下苏禾。她需要在这段时间里找一件事情做。 养育之恩深似海,就算她真的同这家里断了联系,该尽的责任还是需要尽到,而现如今她们家最缺的就是钱。 张老太太给她的七十块,买车票花了四块,苏禾又给了李淑芬三十块,剩下三十六块能干啥? 勉强过日子可以,但是苏禾不想坐吃山空,更不愿意将就。 她想要的是生活,而不是谋生。 “雪来,等这雪停了,咱俩去县城走走吧。”苏禾提议。 顾长铮也不问苏禾要去县里干什么,只是满口答应下来。 就在苏禾盘算该如何挣钱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碗摔在地上‘咣当’一下摔成碎片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李淑芬的哭骂声。 “苏建国,你到底有没有心?你闺女重要还是你侄子侄女重要!你侄子侄女是人,你妹子是人,就我和我闺女不是人,是不是?为了给老三家那根病秧子吊命,我闺女出去念书都只有五块钱,她是大学生,这五里村唯一的一个大学生!你那病秧子侄子能考上大学?你放着家里的金凤凰不要,偏要去捧别人家的野鸡,不就是觉得我们母女都下贱么?” “我就问你,你腿伤了之后那客车公司给赔的一千五百块钱去哪儿了?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你伤了腿还在炕上瘫着呢,你妈就开始风风火火地张罗盖房子,三间青砖大瓦房,钱是刮风吹来的?你老苏家到底要不要脸!你苏建国到底要不要脸!伤了腿的赔偿金全都盖了房,我李淑芬和你还是住在这破破烂烂、漏风漏光的屋子里,凭什么?” “说什么把整处院子都让给我,我稀罕他这一处烂房子。那一千五百块钱放在他们手中就能买地盖房,我就不会买地盖房了?这院子里本来就是一半是我的,那三间青砖瓦房都是我的,他凭什么用一半烂院子换我的青砖瓦房?我闺女是大学生,过年把女婿都带回家了,你就让女婿住这破破烂烂的屋子?你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人!” 苏禾听明白了前因后果,给顾长铮把被褥铺好,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苏禾想到在村口看到的那一株焦黑的老枣树,心生一计。 “雪来,你还记得我们刚进村时看到的那颗被雷劈过的老枣树么?你帮我去拣一根被雷劈过的枣树枝回来,我有用。” “行,那你在这里等我,可别偷偷跑了。”顾长铮叮嘱一声,摸黑往村口走去。 昧着良心抢到的院子,苏禾有的是办法让一个院子的人不得安宁。 顾长铮走的很快,没过多久就把雷击枣木枝捡了回来,苏禾寻了一把小铁刀,将雷击枣木枝表面的焦黑一点一点剃掉,露出里面浅黄色的枝芯来。 被雷劈过的枣木枝可是驾驭阴物的好东西,苏禾用小刀从雷击枣木枝上割下一小块三棱锥模样的小木块来,刀尖在小木块上滑过,一条条浅浅的纹路逐渐布满枣木块。当纹路的首尾相接住时,苏禾清晰的感觉到枣木块的冰凉。 苏禾将枣木块收进上衣口袋里,眸光一片晦暗。 李淑芬将煮好的苞米粥端了进来,招呼苏禾与顾长铮吃,苏禾从小就是吃这些东西长大的,自然不会觉得有多难吃,可顾长铮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再次出卖了他。 顾长铮喝的太快,被苞米粥噎了一下。 苏禾见顾长铮不动声色地将表情掩下,没有任何抱怨继续埋头喝粥,微微一笑,问李淑芬,“妈,我奶家盖得新房子在哪儿,我走了半年,还没有见我奶呢。这好不容易回来,理所应当去见一下长辈的。” 第13章看直眼的铁柱媳妇 李淑芬听苏禾这么一说,脸色瞬间就变了,“去看她们看什么?一家都是讨债鬼!你别去,妈明天去镇上买一斤肉,咱回来包饺子吃。” 李淑芬怎会不知道苏禾那一点就炸的脾气,她怕苏禾去老宅闹得下不来台。 苏禾笑笑,没有接话。 反正都是在一个村子里住着,就算李淑芬和苏建国不说,她又不是不长嘴,明天去随便找个老邻居问一下就好了。 苏禾总算捋顺了事情的经过,苏建国外出找她,结果路上被刹车失灵的客车撞伤,虽说没有出人命,但是两条腿却被撞成了重度伤残,而客车公司给的赔偿金则是被苏建国全都送给了老宅的那些人。 老宅说是要拿钱给苏家独苗治病,结果却转眼就盖起了三间宽敞明亮的大瓦房,而且老二苏志国一家和老三苏卫国一家全都搬了进去,独留老大苏建国一家在这破院子里。 更可气的是,苏老太太说的特别深明大义,他们三家去分了新院子,这间老院子全都留给了苏建国一家,就好像是苏建国家逮了多大的便宜一样。 李淑芬还抹着眼泪告诉苏禾,自从那些人搬去新院子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到这边走动了,苏建国与她都变成了孤家寡人,她好几次上门去借钱,结果人家都爱搭不理。 苏禾直接怼了过去,“要是我我也不理。我爸已经瘫了,能不能下地走都是两说,家里挣钱的来源没了,你和我爸就是人家眼中的累赘,谁愿意搭理?全家的油水都被榨干了,以那一家子吸血鬼的秉性,愿意搭理才是怪事!” 李淑芬哑口无言,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经过娘家与婆家的对比之后,李淑芬越发觉得娘家好了,娘家大嫂虽然每次见她去借钱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好歹把钱都借了出来,也没有让她太过难堪。 一夜无眠,苏禾听李淑芬絮絮叨叨地给她讲这半年家里发生的事情,直到后半夜李淑芬才睡着。 这一晚上,苏建国没有睡好,李淑芬与苏禾的话不断在他脑海中上演,扰得他心烦意乱,每每动气都要咳嗽几声。 顾长铮躺在硬邦邦的土炕上,翻来覆去也没能入睡,反倒是硌得骨头疼。他睁着眼睛看着露出房梁的吊纸天花板,忍着脑中如同针扎般的痛意尽力回想被他忘记的那些事情,却还是徒劳无功。 苏建国家隔壁的那些邻居昨天晚上就听到苏建国家又吵又闹,只是大家都睡得早,没人愿意为了凑个热闹就冒着寒风爬起来,到了早晨,左邻右舍立马就有人来串门了。 为了留住苏禾,李淑芬特意起了个大早,将油罐子里仅剩下的一底油全都倒了出来,和好面为苏禾和顾长铮烧烙饼吃。 那些来串门的人一闻到油香和面香,顿时就来了精神,径直往做饭的那间小屋走去,“建国嫂子,这不年不节的,你怎么一大早就烧烙饼吃呢?” 李淑芬笑答,“我闺女领着女婿回来了,家里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人家,我只能起个大早招待吧。这不,想来想去就只能烧烙饼了。” 话虽然不长,但是凑热闹的人还是听到了石破天惊的大消息! 第12节 老苏家那个偷偷溜出去上大学的闺女回来了!还带了女婿回来! 乖乖,大学生的女婿该不会也是大学生吧! 苏家隔壁李铁柱家媳妇手里抓着一把瓜子,站在灶间里喊道:“禾丫头,把你对象带出来给铁柱婶子瞧瞧呗!” 彼时的苏禾正在同顾长铮因为衣服的问题较劲。 顾长铮全身上下就这么一身行头,若是干净还好,偏生上面沾了血迹,总不能日后出门见人都穿着这身衣服吧! “雪来,要不我们一会儿去镇上看看有没有成衣卖,给你买一身差不多的行头,把这身衣服换下来洗洗。”苏禾问。 顾长铮应答如流,“行,听你的!” 苏禾翻了一个白眼,顾长铮最爱说的话就是‘行,听你的’,还有一句‘苏禾是我对象’……人生太多无奈,苏禾一次就遇到了俩。 虽说顾长铮的忠犬性质挺讨喜,可她总觉得一个男人还是要有主见的好,当然,有主见也不能像苏建国那样,心中那杆秤严重失衡到缺心眼。 铁柱媳妇见没人应答,撇嘴道:“建国嫂子,你这闺女成了大学生之后,连老邻居都不认了啊!你不是说她在家么?怎么我喊没人应答。” 李淑芬尴尬地笑了笑,“孩子有孩子的事情要忙,你不都说了吗,我闺女是大学生,人家忙的事情哪是我们这些大老粗能够明白的。” 铁柱媳妇嘴角直抽抽,翻着白眼道:“知道知道,全村就出了一个大学生,可不能耐得厉害么?听说大学生念书都能拿到国家的补贴嘞,你闺女这么出息,这次过年回来给你拿了多少钱?” 李淑芬想到苏禾给她的那三张大团结,嘴角满是掩饰不住的笑,撵人道:“你信不信再不回家做饭铁柱就趴在墙头上骂了?” 果不其然,李淑芬的话音刚落,隔壁院子的李铁柱就站在了墙边,扒着土墙开始喊,“桂花,你这一大早不做饭又跑去拉呱,惹人烦不?” 铁柱媳妇嗑瓜子都差点被呛着,“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嘴要紧!一顿不吃饿不死。” 等铁柱媳妇骂骂咧咧地走出小灶房的门,苏禾刚好帮顾长铮捯饬好,二人一并走了出来。 男帅女靓,铁柱媳妇瞬间就看直了眼。 苏禾在铁柱媳妇眼前挥了挥胳膊,“铁柱婶子,你看啥呢?你知道我奶家的新屋子在哪儿不?” 铁柱媳妇眼睛都快黏在顾长铮身上了,漫不经心地回答:“沿着门口那条路往西走,最气派的一间砖墙瓦顶的院子就是。” 李铁柱气得火大牙疼,烟杆子在墙上磕得咔咔响,“就你长了一张嘴是不是?怎么这么嘴碎多事呢?赶紧回来做饭,一会儿还得去县城里置办年货呢!” 小灶房内烙饼的李淑芬听到‘年货’二字,眸光一黯,心头的那点儿高兴消散一空。 苏禾伸手在口袋里捏了捏枣木块,同灶房里的李淑芬道:“妈,我出去看一下我爷奶,一会儿就回来!” 第14章鸡飞狗跳 正在灶间里烙饼的李淑芬左眼皮子跳个不停,她想唤住苏禾,可是等她跑出灶间时,哪里还能看到苏禾的身影? 村里人早起的不多,尤其是在这地冻天寒的日子里,家家户户都想窝在屋子里睡个懒觉,若不是怕炉子熄了,估计家家户户都得睡到九点之后。 苏禾踩在松软的雪上,隔着老远就看到了那鹤立鸡群的青砖瓦房。在一群土灰色的土坯房里,青砖瓦房是那么的惹眼,只要人不瞎就能看到。 苏禾疾走了几步,走到青砖瓦房门口,见院门还紧闭着,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把枣木块摸出来,在门槛旁选了一条较宽的缝给塞了进去,冷冷一笑,拍去手上的残雪,转身往回走。 若是有人站在苏家老宅门口,定然会发现,此刻的苏家老宅门口要比其它地方冷上许多,阴风阵阵,吹在人脸上不似寒风那样割的肉疼,而是吹得人脸发麻。 睡在屋子里的一众苏家米虫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哆嗦,不过他们只当是外面风雪太大,并未往别处想,苏老太把脖子往被子里缩了缩,咂咂嘴继续睡去。 过了一会儿,苏老太又被那一阵阵阴风吹醒了,她瞪着一双倒三角眼在被子里查了个遍,确认没有一处漏风的地方,深感纳闷,“难不成是屋子里的炉子熄了?” 纳闷的苏老太裹着被子趴在窗户上骂道:“老二家的,赶紧过来给我们屋子添点儿柴!天都大亮了还不起,我家老二怎么会娶了你这么一个懒婆娘?” 苏志国的媳妇李菊花此刻正哆哆嗦嗦地窝在被子里同自家男人说话呢,突然听到苏老太的叫骂,恨恨地踹了苏志国一脚,差点把苏志国踹下炕,她瞪眼骂道:“你这多事的妈,说我是懒婆娘?她就不是?你妈心疼你娶了我,不知道你奶心不心疼你爸呢!” 苏志国被阴风一吹,只觉得那寒意都似乎要吹进骨子里,把骨髓冻僵。他被冻得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从李菊花手里把被子抢过来,裹着被子瑟瑟发抖,冲李菊花不断地翻白眼,“不就让你添个火么?少磨磨唧唧,你顺便去给我倒一杯热水过来,这天儿冷的有点邪门,乍一下就冷了。” “就你晓得冷,我就皮糙肉厚是不是?” 李菊花恨恨地踹了一脚苏志国,咬牙穿衣服,心中充满了怨念。可是她自己的肚皮不争气没有生出带把儿的来,心里有再多的牢骚也不敢发作,只能咬碎牙齿活血吞。 添柴,烧火,再添柴,再烧火……往返几次,李菊花就发现了邪门的地方! 明明灶火眼里是干的,柴火也是干的,火柴也能点燃,可是柴火就是死活烧不起来,好不容易看到有火星冒了出来,结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邪风一吹,火没点着,倒是把灶火眼里憋满了烟,李菊花被呛得眼泪鼻涕一起流。 “这是见鬼了?连火都点不着,这还吃个屁的饭!” 李菊花被呛得不行,赶紧打开灶间的门和窗户,让浓烟散出去。把柴火堆在灶台边,李菊花忿忿地踹了一脚,谁知突然有根柴火被踹的弹了起来,直接敲在了她的脑门上,当下就鼓起好大一个包。 李菊花:“……”她越看越觉得灶间里邪门,处处都透着诡异的气息,吓得一个哆嗦,嚷嚷着往她那屋跑去,“志国,今天真邪门,我烧了几次火都没有点着,你……” 李菊花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看着直挺挺躺在地上的苏志国,彻底慌了神,“志国,你这是怎么了?你倒是回我一句话啊!你如果丢下我走了,你让我可怎么活?”她还有一句话没有喊出来,“你妈一定会折磨死我的!” 苏志国艰难地动了动眼珠子,喉结微动,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眼,“扶……我上……炕,冷……” 李菊花难解其意,一边扯着嗓子干嚎,一边用力抓着苏志国的胳膊晃来晃去,差点将苏志国给晃晕过去,苏志国想要骂上几句,却发现他的舌头都已经僵住发直了,只能认命地闭上眼睛,两行泪自眼角滑落。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哟!怎么娶了这么一个傻婆娘! 一声未平一声又起,李菊花的哭嚎声还未结束,苏卫国的媳妇张翠萍就也扯着嗓子嚎了起来,“卫国,你看看咱家娃儿怎么了?我看咱家娃儿的脸色怎么青的厉害,会不会是又发病了?” 张翠萍喊了好半晌都没有听到苏卫国的回应,她只当苏卫国是蒙头睡觉故意不想搭理她,一把将被子掀掉,结果就看到了瞪着两只死鱼眼,面色灰败的苏卫国。 张翠萍吓得面若死灰,跳下地趿拉上拖鞋,披头散发地往苏老太睡得那间屋子跑,“妈!妈!妈!卫国和大宝都不对劲,您快过来看看啊!” 苏老太哪能听得进去张翠萍和李菊花的哭嚎,她被躺在炕上随时都会撒手人寰的苏老爹吓得够呛,此刻裹在被子里颤抖个不停,听到张翠萍的哭喊,直接抄起手边的扫炕笤帚朝张翠萍砸去,“赶紧去请卫生所请医生啊,你在这里哭管什么用!” 张翠萍被笤帚砸到脸上,直接被砸出一条红印子来,她哭丧着脸伸出手,“妈,看病需要花钱啊!家里的钱全都在您手里,您不给我钱我怎么去诊所里找医生?” 苏老太慌了神,从被褥中摸索出一个手帕包来,将大部分的钱都拿出来掖到被褥下,把手帕包丢给张翠萍,“你个扫把星,赶紧拿钱去请医生!” 第13节 张翠萍抽抽搭搭地走了,临走前还不放心地叮嘱了苏老太几句,“妈,你让秋菊帮我照看一下卫国和大宝,我心里不踏实啊!” 苏老太不耐烦地接应道:“我还用你教?赶紧麻利地滚去请大夫!” 张翠萍心慌意乱地出门,谁知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苏秋菊的尖叫声,“妈,有什么东西压在我身上了,我除了胳膊和嘴之外,什么都动不了了!”苏秋菊的被子被拍的‘啪啪’响。 张翠萍搞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怎么好端端的一个清晨就变得这般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第15章进城 关于苏家老宅里一大早发生的事情,苏禾虽然能够猜到个大概,却没有深入了解,她回家吃过饭后,就揣着仅有的三十六块钱,带着顾长铮进县城了。 首要任务是给顾长铮买一身行头,其次就是置办一些年货,如果可以的话,苏禾还准备去生产资料公司买一些药材种子,尽快将培育药材的老本行捡起来,唯有攒出足够品类的药材,她在药王山学到的本事才能派上用场,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苏禾带顾长铮进了百货商场,先是去成衣店转了一圈,苏禾嫌弃成衣店里的衣服又贵又不好看,索性比照着顾长铮的身量扯了几尺布,准备回去亲自动手。 说来也怪,苏禾看到布匹店里的剪刀针线时,竟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熟悉感,她皱眉想了好久都没能想出这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只能归结到她的记性不好上。 被那钥匙带着穿越了不知多少时空,究竟会多少种技能,苏禾自己也说不清楚。药王山学到的那些记忆距离这一世最近,她记得十分清楚,可药王山之前、再之前……她都记不大清楚了。 就好比那《医用物理学》上的内容,她看到课本时脑海中出现的影像便能证明她之前的某一世一定干过与《医用物理学》沾边的工作,可具体是什么工作,是哪一世,苏禾一概忘了。 买了布匹之后,苏禾又从布匹柜台上买了一些针线,还添了一把锋利的大剪刀。她叮嘱顾长铮,“雪来,这布匹是给你做衣服的,你可看好了,千万别落在什么地方?” 顾长铮抱着布匹的手一僵,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料子光滑的西装,再看看手里抱着的劣质布匹,脸色瞬间变得异彩纷呈。 “禾儿,你是说要用这些布给我做衣服?”顾长铮用手指搓了搓粗糙的劣质布,一脸怀疑地问苏禾,“你会做衣服么?可千万别给我缝一个麻袋出来,就和你身后那娃娃一样。” 苏禾顺着顾长铮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瘦的和麻杆一样的黑脸小子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正眼巴巴地盯着柜台上摆放的文具盒。 那黑脸小子身上套着的衣服就是一个上下一样宽的‘麻袋’,灰扑扑的,看着就很耐脏。 不过苏禾看到的不止是黑脸小子身上穿着的‘麻袋’,她还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那小孩子嘴唇发青,仔细看的话,能看到那黑脸小子耳垂下的两条横贯脖颈的经络已经发黑了。 这是中毒伤到肝的征兆。 沉默片刻后,苏禾走到那黑脸小子身边,蹲下身同那黑脸小子道:“乖仔,回去同你妈说一声,让她带你去人民医院看看,记得说要查一下肝。” 那黑脸小子愣了一下,扯着嗓子同不远处柜台里的一位营业员喊道:“妈,有个阿姨说让你带我去医院看看,要查查查查查查查啥来着?阿姨?” 苏禾:“……”去你的阿姨!叫姐姐! 苏禾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目光看向那边正一脸紧张看着她的营业员,出声解释,“查肝。” 一听到‘查肝’,那营业员瞬间就变了脸色,把手中的生意交给另外一位营业员,紧张兮兮地跑过来问苏禾,“这位妹子,你是医生?” 苏禾摇头,“我不是。”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药师。” ‘药师’是前世药王山修士最喜欢用的自称,从药徒到药者再到药宗、药王甚至是药皇,几乎所有人的自称都是‘药师’。 苏禾前世虽然已经突破至药皇的境界,但是她为了避免落人一个‘嘚瑟’的恶名,下山悬壶济世时还是会用‘禾药师’之名。 那营业员听苏禾说不是医生,稍微松了一口气,又听苏禾说她是药师,心中那根弦又崩了起来,她一脸焦急地问苏禾,“妹子,药师是什么?我怎么从没有听过。” 苏禾想了想,决定还是把自己的另外一重身份亮出来,“我是龙城大学医学系的大学生,稍微懂点医术,刚刚看到这小孩子嘴唇发青,应该是吃错东西了,有些轻微中毒,赶紧送去医院检查一下。” “吃错东西了?”那营业员脸色一白,突然想起进来家中发生的一些怪事来,问苏禾,“妹子,吃错东西的表现是什么?” “因人而异,体质较强的人反应一般较弱,顶多就是上吐下泻一番,而体质较弱的人则会发烧出汗,甚至高烧不退。这小孩子的体质还算不错,应该已经吐泻过,把一部分毒排出体外了,但是仍有不少毒素残留在体内,看他的嘴唇就能发现异常。如今体内的余毒已经伤到了肝,若是不尽快治疗的话,怕是等到下午就会发烧了。” 那营业员将信将疑地看了一下黑脸小子的嘴唇,又伸手在黑脸小子的额头上摸了一把,转身去柜台上拿出一小包炒板栗来,硬塞给苏禾,“多谢妹子的提醒了,等我中午下班之后就带他去医院让医生看看,这炒板栗是自家弄的,我送你一包。” 苏禾掂了掂炒板栗,点头道谢。药师看病定然是要收取报酬的,并非是为了靠治病发财,而是为了避免与人结下太深的因果,尤其是救人性命这种大因果。 临离开百货商场前,苏禾又同那营业员说了一句,“若是医院治不好,那你可以带人来苏家村找我,就说找苏禾,村里人都知道,我知晓一个解毒的药方,或许可以试试。” 那营业员感激涕零。 从百货商场出来,苏禾又同顾长铮去供销社走了一圈,买了一些白糖和纸笔,最后去了生产资料公司。 一进生产资料公司就能闻到一阵浓郁的化肥味,苏禾皱了皱眉,找到卖种子的地方,想要买一些药材种子,不料她刚把来意同卖种子的大爷一说,那大爷立马就乐出了声。 “按理说生产资料公司是应该有药材种子卖的,可是咱们这边的气候根本不适合种药材,田地里的肥力也不行,种啥都长不出来。你还是买些菜种子或者粮食种子回去吧!我知道川蜀那边有人种药材发了财,但是咱这边连个狗尾巴草都难活,你还想种药材?” 苏禾默然,她原本还想着仔细培育药材,争取能够培育出一些药性比较好的优质药材呢,不料连药材种子都买不到。 正可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连药材种子都买不到,她怎么培育灵药? 陡然间,苏禾脑海中蹦出两种她在药王山学过的鸡肋术法来——孕灵术和植灵术。 植灵术能够将不同药材的特性转嫁到同一株药材上,若是药性相合且转嫁得当,便极有可能培育出一种独到的药材来。 传说中那些对天地大道感悟到精深处的药师,还可以将自己对天地的感悟凝成灵纹雕琢在寻常种子上,使其化为‘灵种’,其玄妙之处堪比‘无中生有’与‘点石成金’。 而孕灵术则是可以催育出适合灵种生长的灵壤来。苏禾依稀记得,她在药王山做杂役弟子的时候,就曾干过用孕灵术培育灵壤的活儿! 第16章招寡妇的顾长铮 苏禾兜里揣着为数不多的钱,同顾长铮每人各自拎着俩包裹,一路有说有笑地回了苏家村,把苏家村众人都看直了眼。 村东头的小寡妇看着顾长铮那俊朗的外表和结实的身板,眸中异光闪烁,拉着苏禾的胳膊,挤眉弄眼都问,“苏禾,这男人是谁?” 苏禾扭头看了顾长铮一眼,没有任何避讳地说道:“是我对象,咋啦?” 小寡妇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很多,尴尬地笑笑,松开拽着苏禾胳膊的手,仿佛失了魂魄一般,“没什么,我就是看着这人眼生……” 第14节 有了小寡妇不遗余力的宣传,纵然天寒地冻,苏禾这个偷跑出山村的大学生带着对象回了苏家的消息还是在一日之内就传遍整个苏家村。 当与她相关的传言在苏家村暗涌不息时,苏禾正接受着李淑芬的盘问。 李淑芬拽着苏禾的胳膊,紧张兮兮地问,“闺女,你一大早上去看你奶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怪事?我刚刚听人说你奶家出大事了,你爷,你二叔三叔还有那你爷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孙子全都病倒了,听说请来公社医院的医生都没办法,你三婶刚刚还让我过去帮她看孩子呢!” 苏禾微微抿唇,看来是她的布置生效了。不过她怎么可能去承认这些,她面不红气不喘地扯谎,“我能发现什么怪事?我就是去认了一下门。我去的时候人家还都没起呢,我连院门都没进去。” 李淑芬长出了一口气,庆幸不已,一边擀饺子皮一边道:“那就好,你赶紧回去把东西放下,过来和妈一起包饺子,今天中午我们吃饺子。” 苏禾回屋子放东西的时候听到苏建国唤她,心中有气,便没有搭理,让顾长铮自己在屋子里歇着,她把手洗了就去了做饭的小灶间。 “妈,今年冬天烧的屋子怎么这么不暖和?”苏禾随口问了一句。 李淑芬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往年起码还能四处搜寻一些煤面儿呢,今年你爸伤了腿搜寻不到煤面儿,家里烧的都是我秋天从那鬼见愁边上捡的干柴,干柴能有煤面儿暖和?” 苏禾默然,她想了想兜里所剩无几的钱,再次认识到了钱的重要性。如果她有本事,兜里有钱,能够弄到工业票,那定然早早就买上煤饼了,何至于烧柴取暖? “妈,你同我说实话,家里有多少钱?”苏禾问。 李淑芬紧咬嘴唇,心不在焉地擀着饺子皮,三下两下就把一张饺子皮擀坏了,过了好半晌,她才讷讷地说道:“家里哪有钱?为了给你爸买药,单是从你舅那里就借了八十多,这还是不算你外婆偷偷塞给我的。现在咱家算上你给妈的那三十块,一共有三十七块两毛八。” 苏禾:“……”如果她没拿出三十块来,这个家该怎么过年? 想了半晌,苏禾决定道:“妈,我在大学里学的就是医,等会儿我去山上寻摸寻摸,看看能不能挖点儿东西卖给药材公司。” 李淑芬脸色大变,语气格外坚决,“不能去!” 苏家村旁边就一座山,正是李淑芬捡柴的地方——鬼见愁,据传那山林子里有点邪,曾有不少人想去山林子里打猎,结果还没走进去就被绕晕了,转悠一上午都在林子外转悠,有人说那林子里有鬼,有人说在那林子里听到了狼叫,反正是没人有胆进去的。 苏禾没吭声,母女二人一个擀饺子皮,一个包饺子,很快就把饺子包好下锅了, 午饭时分,早晨刚来过的铁柱媳妇又端着碗来了,见瓷盘子里盛着一盘子白白胖胖的饺子,眼中满是羡慕,“建国嫂子,你家这日子过得真是好,早晨刚吃了烙饼,中午就吃饺子。有大学生补贴家里就是不一样,我看着你家的饺子就馋,能给我尝两个不?” 李淑芬翻了一个白眼,从碗筷柜里拿出一个小碗来,从磁盘里拨出两个饺子放到铁柱媳妇面前,“吃吧!” 铁柱媳妇盯着那两个饺子,内心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过了好半晌,她才撇着嘴道:“建国嫂子,你怎么这么抠呢!说两个还真就给两个,你家都出了大学生,还缺这三两个饺子么?” 李淑芬伸手就要拿回铁柱媳妇面前盛着饺子的那个碗来,“怎么,给你吃还嫌少?你家熬白粥的时候也没见给我吃过一口呢!” 铁柱媳妇赶紧用手护住饺子碗,她被说的一脸不自在,讪讪道:“这不是我家几个兔崽子特能吃么?如果我家和你家一样就一个丫头,我肯定顿顿都给你留饭。” 好话谁不会说?但是能把好话说的这么令人无法相信,估计铁柱媳妇也算是苏家村的第一人。 见李淑芬和苏禾都不搭理她,铁柱媳妇厚着脸皮将饺子倒进她碗里,用筷子挑了挑面,把饺子埋在面底下,故意压低嗓子道:“建国嫂子,你知道不?你家老宅那边特别邪门,我听说病倒很多,你那公公和两个小叔子都快被折腾的没命了,不过你那婆婆和两个妯娌倒还好,卫国媳妇请了卫生所的徐医生来,结果那徐医生一进院子就也病倒了,别人都说老宅里有个凶鬼,专门挑阳气重的人下手。我刚刚来你家的时候,看到你那二妯娌李菊花领着隔壁村的胡瞎子过去了,估计是想要抓鬼吧。” 苏禾给顾长铮端了一碗饺子送过去,刚进灶间就听到了这么一个振奋人心的大料! 其实,雷击枣聚来的阴煞并不是大凶之物,只是能够放大人心中的恐惧,心里弯弯绕绕和龌龊事越多的人,越容易受到那些阴煞的影响,若是心中坦坦荡荡,顶多就是感觉阴冷,多打几个喷嚏,喝点生姜水补补阳气、多晒晒太阳就不碍事了。 老宅那边病的都是男人,苏禾饶有趣味地揣摩着,嘴角的笑意又添了几分。 还真是让她刮目相看呢,她原以为是她的那些奶奶婶婶和小姑不是好东西,没想到阴煞居然帮她揭了这层伪善的人皮。 老苏家的男人真是有本事! 灶间里的李淑芬和苏禾听铁柱媳妇绘声绘色地讲村里的八卦,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嗷’了一嗓子,掀开门帘子一看,隔壁村的胡瞎子仿佛是后面有熊撵一般,跑得飞快,不小心在雪地里滑了一跤,结果人家胡瞎子连声痛都没有喊,爬起来连身上的雪都没有拍,飞也似地跑远。 铁柱媳妇看得瞠目结舌,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回过神来,感叹道:“乖乖,那胡瞎子跑得真快啊,我觉得今年镇上那矿工运动会的第一名都没他跑得快!” 如果胡瞎子听到铁柱媳妇的话,定然会毫不犹豫地破口大骂,“你要是看到后面有一堆鬼追着撵你,你肯定跑得更快!” 第17章挣钱之计 苏禾敏锐地从铁柱媳妇说的话语中提取到了关键信息,矿工运动会! 想要改变家中的困窘,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挣钱,趁早脱贫致富。 不过苏禾清楚她正处在一个什么样的时代背景下,她做事绝不能太过冒失,不然万一被抓了典型,被当成出头鸟吃了枪子儿,那她该找谁去哭? “铁柱婶子,矿工运动会是什么?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呢?”苏禾问。 铁柱媳妇唾沫横飞道:“就是咱们镇子里的那个煤矿,今年秋收之后突然开了一个运动会,拿着枪一打,一群人就像是有狼在屁股后面撵一样跑得飞快,可真是奇了,听说跑得最快的还奖励一个簇新的搪瓷缸子呢!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跑得快还有这种用处。” 苏禾用手护在碗口上,不着痕迹地将碗口挪出老远,这才避免了就着铁柱媳妇口水吃饺子的噩梦,她正准备挟一个饺子吃,就又听到铁柱媳妇酸溜溜地说道:“那煤矿的待遇就是好,一个普普通通的矿工,一月就能挣四张大团结,这还不算逢年过节的各种补贴。建国嫂子,你知道不?咱村西头那个在煤矿里给矿工做饭的婆娘,前几天我看她从煤矿上搬了一箱子红富士呢,看那箱子绝对有三四十斤!” 苏禾眼睛一亮,心中生出了赚钱之计。 摩天大厦都是由一砖一瓦堆砌起来的,苏禾心中有数不清的致富法子,但是毫无意外的是,每一种致富法子都需要一笔不菲的启动资金,而这启动资金恰好是她没有的。 “呀!铁柱婶子,那俩饺子你还没吃呢?这是留着准备过年吃?”苏禾故作惊讶地问。 铁柱媳妇原本想把那两个饺子留下来给自家男人和儿子吃,怕丢人还故意用面盖住,不料苏禾看得真切,还大着嗓门将话讲了出来,当下就让她羞红了脸,“哎呀,我这不是看你们家的饺子太素,想着在菜汤里泡一泡更好吃嘛!我家铁柱好像叫我,我先回去了,建国嫂子咱俩改天再聊……” 看着铁柱媳妇匆匆跑出院门,李淑芬嗤笑道:“刚刚还说胡瞎子跑得快,她跑得可一点都不比胡瞎子慢呢!” 苏禾把碗里的最后一个饺子吃完,问李淑芬,“妈,咱家有称没?我在龙城学了一种卤肉的方子,龙城那边卖的卤肉可贵了,我想着在咱家也试着做一做,等下午拿到煤矿那边卖,矿工们不是都有钱么?我们挣点儿钱也好张罗年货。” 李淑芬吓得手一哆嗦,筷子夹住的饺子掉进醋里,溅了一身醋点,“你说什么?那可是投机倒把!挖社会主义墙角,薅社会主义羊毛的事情咱家不能做!年货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妈明天再回你外婆家一趟,看能不能再借点钱,实在不行咱就不买年货了,富人有富人过年的方法,穷人有穷人过年的方法,怎么着都要把这个年给打发过去的!” 苏禾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前世她贵为药皇,这一世怎么着也不能活得太过凄苦吧!她决定给李淑芬洗洗脑子。 “妈,现在国家政策已经开放了,我们这边或许还没有出现苗头,但是我在龙城念书,看得清楚真切,龙城早就有在街上叫卖的小商小贩了,前不久我还见过在我们大学门口摆摊儿买衣服的人呢!你放心吧,我就是卤点儿卤肉装包里卖,又不会摆摊儿,肯定不会被人抓的。” “再说了,我们家不能一缺钱花就找我外婆和我舅,我舅妈一次两次不说,你都借了人家半年钱了,次次都是只借不还,搁你身上你愿意吗?关键还是得我们自己想挣钱的法子,不然迟早会饿死。” 李淑芬觉得苏禾说的有道理,可是稍微想想,她就又把苏禾的挣钱办法否决了,“现在买肉都要票,我们去哪儿找那么多票去?买不到肉,拿什么卤?你还是安心在家歇着吧,待会儿我给你找一身你爸的干净衣服,你让你对象把身上那血淋淋的衣服换下来,下午烧锅热水,你给好好洗洗衣服才是正事。” 苏禾暂时说服不了李淑芬,只能默默地将计划憋进肚子里,自己悄悄摸摸寻找别的挣钱法子。 第15节 李淑芬给顾长铮找来替换的衣服,换上之后,原本英气十足的顾长铮瞬间变成一个泥腿子,恰好印证了那一句‘人靠衣裳马靠鞍’的古话。 苏禾一边给顾长铮洗衣服,一边皱眉想办法,若是实在不行的话,她只能铤而走险,去抢胡瞎子的生意了。 胡瞎子有没有真本事苏禾不清楚,但她还是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的,道行不复存在,画符炼药的本事却没有丢下,灵光一点即成符,她靠卖药和卖符总能挣到第一桶金。 很多一拍脑门就蹦出来的想法是经不住推敲的,苏禾还没把衣服洗完,她刚想出来的挣钱法子就被否定掉一半。 封建迷信是国家严打的对象,胡瞎子之所以能够平安无事,多半是上面的人见他可怜懒得动手,而她好胳膊好腿去做这种旁人看来‘跳大神’的事情,而且还顶着一个大学生的帽子,估计别人知道了会直接将她扭送到小黑屋里去进行思想改造。 卖药倒是不会捅出什么大篓子来,但是她懂的制药之术太过高深,随便熬出一贴药散来就能治愈折磨张老太太多年的老寒腿,实在是太过惹人注目。 树大招风,这并非她所喜欢的行事风格。 想来想去还是卤肉最合适,就算卖不出去也能解嘴馋,偏偏她连猪肉都买不到,这让她拿什么卤?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见外面难得的出了太阳,苏禾将洗干净的衣服拧干晾出去,最终狠下心来,她必须去那鬼见愁中走一趟。 既然苏家村的人都说鬼见愁有点邪进不去,那定然尤其奇异之处,而且多年未被人踏足的地方肯定草木繁茂,说不定能够蕴养出什么名贵的药材来。 只要捡到一株百年山参,她的启动资金就不愁没有着落了! 苏禾到底还是没能将药王山所处的那个世界与这个世界分清楚,药王山上灵气充沛浓郁,遍地都是珍惜灵草药植,野山参并不算多么珍惜之物,可是这个世界不一样,灵气匮乏至极,单单靠着大地的力量,估计蕴养出一株百年野山参,那整片山头都得成为不毛之地。 第18章想啥来啥 洗完衣服,打定主意要去鬼见愁中探探虚实深浅的苏禾同李淑芬说了一声便出门了。 李淑芬问苏禾大中午出去干什么,苏禾草草应了一句她要出去找相识的姑娘便将李淑芬给糊弄了过去。 直到苏禾走远,李淑芬才反应过来,纳闷道:“禾丫头在村里还有关系好的姑娘?之前也没听她说起过啊……” “该不会是这丫头听说她奶家出了事儿,跑去落井下石说风凉话了吧!”李淑芬一拍脑门,丢下手中的抹布就往外跑。 刚跑出院门,李淑芬就又折了回来,跑去顾长铮睡觉的那间屋子,把顾长铮摇醒,“雪来,禾丫头出去了,你去帮婶子跟上她看看,婶子怕禾丫头被人欺负!” 正在做着各种奇奇怪怪梦的顾长铮陡然惊醒,锐利的目光把李淑芬吓了一大跳。 顾长铮抹去被噩梦吓出来的冷汗,道:“行,我去找苏禾,婶子你在家里歇着吧。” 临出门前,顾长铮特意甩了甩头,转身多看了一眼这件破败不堪的土墙院子,皱眉思忖,却还是无果而终。他将目光落在雪地里的脚印上,循着脚印出了门。 苏禾知晓鬼见愁在什么地方,出了门自然是直奔鬼见愁所在的那处大山脚下走去。 行至鬼见愁下,苏禾眉头微皱,以她现在的见识和阅历,一眼便能看穿鬼见愁中的玄机,不过是一套简单的困阵和幻阵组合在一起罢了,只是这方世界中怎会出现这样的其事? “莫非这鬼见愁是这方世界的能人异士故意布置出来的?” 苏禾带着疑问一脚踏入幻阵之中,眼前树影抖擞,枯叶无风自动,甚至地上的枯枝落叶都开始移动起来,有寒气在苏禾的脚边缭绕,但是苏禾却不为所动,她恍若闲庭信步一般在枯叶林中走着。 走了约莫有数十米的时候,苏禾的目光看向枯叶林内的一方刻在石头上的棋盘。 那方棋盘上生了一层淡黑色的薄苔藓,几颗棱角不一的石子儿突兀的落在棋盘上,若非每一颗石子儿都落在十字的正中央,苏禾都会以为这些石子儿是被人随手丢弃在这里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禾改变脚下的方向,朝着那棋盘走去,深思片刻,手指拨动棋盘上的石子儿,将三颗石子儿挪了位置,一条曲曲折折的小路出现在她身前,奇怪的是,她每沿着那小路走上一步,小路就会缩短上一步长,等她走到小路的尽头时,那条路已经消失不见了。 “倒真有几番玄机。” 苏禾打量着鬼见愁内的情况,眉头渐渐挑起,这鬼见愁内有生灵的气息,就在山的那头,而且那生灵的气息上似乎还沾染着不少死气,着实怪异。 按照常理来说,生死之气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而且自她记事开始,这鬼见愁就是人人避之不及的邪地,怎么会有生灵在内? 有那困阵和幻阵在,就算是鸟都飞不进来,怎么会有生灵?莫非是布下这阵的人还活着,将自己困在鬼见愁内了? 苏禾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来,随手揉搓着,掌心里蒙着一层薄薄的药灵,不多时,黑褐色的土就变成了赤红色,那些土粒儿也被揉成了沙子模样。 赤沙,一种可以迷人眼的火毒,从烈性药材中提纯出来的药灵就可以借泥土凝成赤沙。 苏禾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枯叶上,穿过面前的密林,竟然看到一条狭窄逼仄的山洞,穿过山洞,场面顿时豁然开朗起来。 山洞的另外一边是一处山谷,一件由翠竹搭成的竹屋经不住岁月风霜的摧残,已经坍塌了大半,一口灰黑色的大鼎倒在枯叶中,有一小半都埋进了土里。 大鼎的旁边有一具骷髅,苏禾走近一看,那骷髅的白骨如玉,显然已经进入练骨的境界,若是能稍微再进一步,便可以蜕凡成功,踏入真正的修炼之途,成为一名练气士了,只可以他命中注定没有仙缘,早早坐化。 死气是从骷髅上散出来的,那生气呢? 苏禾将目光落在那口大鼎上,她能辨别出来,生气就是从大鼎中传出来的。 握紧手中的赤沙,绕过大鼎走进一看,几头小山猪崽子正窝在大鼎中呼呼大睡,和着是把这大鼎当成避风挡雪雪的猪窝了。 “真是想要什么就来什么。” 苏禾咧嘴笑笑,以手指为媒介,凝出药灵在大鼎上画了一道杀气腾腾的符,大鼎内昏睡的野猪崽子浑身一颤,魂魄被大鼎抽走,于睡梦中便死透了。 苏禾见拿到符篆越来越亮,似有要被撑破的迹象,连忙一掌拍上去,赶在符篆爆炸前就将符文印入大鼎内。 传说中的神鼎可以纳下山河万物,她在鬼见愁中遇到的药鼎虽然一般,但好歹也算是半个法器,几头还未长成的野山猪的灵魄还是能够承受住的。 手指轻轻拂过大鼎,苏禾感受着大鼎的沧桑与悲欢喜乐,指尖最终停在大鼎正中央的一颗凸出来的龙眼上,似有什么东西在啃啮她的手指,苏禾脸色微变,斥道:“为你赋灵已经是滔天恩泽,你还敢同本座讨价还价?信不信本座这一掌下去,就能将你拍成一尊废鼎!若是识相的话,赶紧认主,你帮本座一程,本座渡你一条滔天的机缘。否则你就继续在这鬼见愁中当你的猪窝吧!” 那大鼎竟然像是听懂了苏禾的话,轻轻颤动片刻,突然翻了个个儿,将藏参在鼎中的山猪崽子倒了出来,滴溜溜地旋转着,体积急速缩小,变成一口灰扑扑的锅,浮在苏禾面前。 苏禾随手一捞,将鼎耳抓在手中,掂了掂鼎锅的分量,十分满意,“刚好缺一个卤猪肉的锅,就你了。若是你能帮我看好火候,日后我就用你炼药炼丹。” 第16节 那鼎锅又是一阵轻颤,发出嗡嗡的声响。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那几只山猪崽子,苏禾犯了愁。她来的时候只是想着碰碰运气,连个麻袋和篮子都没拿,却未曾想到运气这么好,一进鬼见愁就不费吹灰之力地抓到了这几只山猪崽子,怎么说也就百十来斤,足够她卤好几锅了。 可是她该怎么把这几头山猪崽子带回家?这是一个令人头痛的问题。 第19章他想起来了 苏禾在山谷中溜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可以用来捆野猪崽子的东西,只能左手拎起那口鼎锅,右手拎起一头比较肥壮的山猪崽子,沿着原路返回。 等她走出鬼见愁的时候,觉察到幻阵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她扭头往那变化的一端看去,只见顾长铮正躺倒在草丛里抱着头打滚。 苏禾她心中大惊,丢下手里的鼎锅与山猪崽子往顾长铮打滚的地方跑去。 用力抓住顾长铮的手腕,她用手指掐着顾长铮掌心的掌纹交错处,指腹轻轻按揉,终于将顾长铮安抚下来。 “雪来,发生什么事了?”苏禾关切地问。 顾长铮呆呆地看着天空,低声喃喃,“我不是雪来,我姓顾,我叫顾长铮。” 这是他刚刚头痛欲裂时想起来的东西,梦里的人都喊他这个名字,而且这个名字听起来也比雪来顺耳多了。 苏禾凝眸,左右手的食指同时点在顾长铮的太阳穴上,左手食指呈顺时针旋转,右手食指呈逆时针旋转,良久之后,她吐出一口浊气,强颜欢笑,“你头颅内的积邪正在渐渐散去,这是好事。等积邪完全消去的那一天,你便能够想起那些你忘记的东西了。” 顾长铮点头,心中又高兴,也有不知何所起的失落。 苏禾拍拍顾长铮的肩膀,捡回鼎锅和那头山猪崽子,同顾长铮道:“回去吧,一会儿还得杀猪褪毛呢?你会么?” 顾长铮呆呆地看着苏禾手中那头臭熏熏的山猪崽子,傻乎乎地摇头。 苏禾抿紧嘴唇走在前面,一路上都没有再同顾长铮说话。 若是有药王山的人见到苏禾这般神态表情,定然会吓得打上好几个寒颤。 药皇上一次这样绷着脸还是因为炼丹失败呢,结果药皇闭关十五年,发现她的炼丹之技根本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出在炼丹的丹炉上,结果药皇便一口气将药王山的坏丹鼎全都砸成废铁,若非药王山的老药王拦着,估计药皇会去砸了为药王山炼器的百炼阁。 …… 顾长铮感觉到了苏禾的冷淡,有心搭了几句话,结果苏禾回应他的都是凉薄的眼神,纵然他腹中憋了再多疑问,那也找寻不到开口的理由了。 苏禾面若寒霜,她心中默念了数次‘太上忘情’,强行将对顾长铮的男女之情压入心底。现如今她连顾长铮的底细都不知道,更不知道顾长铮什么时候会走,不应该动情,而她的危机还未完全解除,也容不得她动情。 还未走到家门口,苏禾就听到了一阵扎耳的声音,不是她的那极品奶奶还能是谁? “老大家的媳妇,你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我们把院子换一下,我和你爹还有二郎三郎家住回老院子来,你和大郎住到新院子去!” 苏老太的一句话就让李淑芬如坠冰窟。 新宅里闹鬼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苏家村,李淑芬又不是聋子,怎么会不知道?听说新宅里闹鬼,专门挑阳气重的人下手,她就算再想住新宅也不能拿自己男人的性命赌啊? 万一住进去后苏建国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办?苏禾该怎么办?她们现在住的屋子虽然破旧漏风,但是好歹不闹鬼啊! “妈,这怎么行呢?您是长辈,新宅子自然是应该让您住的,我和建国已经习惯在这院子里住了,您就在新院子里安心住着吧!再说,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倒腾来倒腾去多麻烦,您说是不?”李淑芬强颜欢笑。 苏老太气得捧心后仰,她之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大媳妇也是一个滚刀肉呢? “我说让你们搬去新院子,你们就搬去新院子,盖那间院子的钱是建国出的,当初我怕你和建国年轻,住了新宅子后镇不住,便想着替你们住上几个月镇镇家风,现在已经住了好几个月,你们就大胆放心的住进去吧!” 苏老太斜眼看了一眼西北风一吹就似乎快要散架的柴门,心都要碎了。 若不是那新屋子突然就邪气起来,她才不会放着又结实又宽敞的砖瓦房不住,跑来这儿住破破烂烂的土屋子呢! 这旧院子是当初苏老太同苏老爹定亲的时候盖的,当时看着还算顺眼,可是一眨眼几十年过去,孙女都懂得离家出走了,这旧院子哪里还能再住人? 李淑芬见自家比鬼还精,从不吃亏的恶婆婆态度这么强硬,更加笃信村里的传言,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不用不用,您住着吧!我和建国在这院子里住了小二十年,有感情了,不愿意倒腾。” 苏老太见李淑芬油盐不进,气得火冒三丈,用短粗的手指制住李淑芬,正要破口大骂,就听见一道柔柔软软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妈,我奶说的对,那屋子是我爸出钱盖的,自然应该咱自己家住,我爷奶想住可以,但是哪有你和我爸不住,让我二叔二婶三叔三婶住的道理?腊月里搬东西是麻烦了一些,但是好在咱家的东西不算太多,搬吧,大不了多跑几趟。” 苏老太一听苏禾这妖里妖气的声音,心中的无名火顿时噌噌噌的往上窜,若不是苏禾刚刚替她说了几句话,她真想脱下千层底布鞋来拍在苏禾脸上,免得她一看见苏禾那张不正经的狐媚子脸就生气。 为了说服李淑芬赶紧带着已经残废的苏建国回去,苏老太憋住肚子里的怒火,故意装出一副慈祥的样子,道:“禾丫头回来了啊,怎么也不去看奶呢!你赶紧劝劝你妈,奶哪能一直都霸占着你家的院子不让你们住?奶怕被村里的流言戳断脊梁骨啊!” 苏禾不咸不淡地应了几句,内心冷笑不已。 如果村里的流言真能戳断脊梁骨,那她这偏心的奶奶早就重度伤残了。 李淑芬急得赶紧给苏禾递眼色,却见苏禾对她的暗示置若罔闻,而是开口同苏老太道:“奶说的对,宅子可不是小事,既然奶都说那新宅子是我爸掏钱盖得,那我们就不推辞了,今天就搬!只是搬之前还有一件事情得做……” 苏老太心中咯噔一声,看着苏禾脸上那始终如一的笑容,她的直觉告诉她,苏禾这个自小就嘴硬的丧门星定然不会这么好说话,说不定是挖了什么坑在等着她! 第20章得写个条子 苏禾自然是给苏老太挖了坑的。 若不是苏禾寻来雷击枣木块,苏家怎会发生闹鬼的事情? 苏老太来的太快,让苏禾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大适应,她本以为苏老太还能再多撑几天才会上门来寻她的,没想到一天都撑不住。 “奶,那这房子换了之后,你、我爷、我二叔三叔家还会去新宅子里住吗?”苏禾问。 苏老太自问自己一点都不傻,那屋子里闹鬼,谁去谁倒霉!虽然她想住新屋子,但是也得有命住不是? “不去不去了,那是用你爸的钱盖的屋子,奶和你爷怎么好意思一直住着?你爸是长兄,你二叔三叔家蹭蹭光也就好了,没道理一直都让你二叔三叔家住新宅子,让你们家住旧宅。你们赶紧搬,不行的话我让你二婶三婶也过来帮忙,都是一家人,不必那么客气。” 苏老太答应的干脆利落,心里的算盘却打得噼里啪啦响。那新院子里太过邪性,就算她占住也没办法住,还不如将苏建国一家送进去。若是苏建国一家出了事,那屋子迟早是她的,大不了她多花点钱去隔壁县请一个真正有本事的道士来抓鬼,至于苏建国出不出事,反正苏建国又不是她生的,关她啥事? 若是苏建国一家住进去平安无事,那她大不了豁下脸皮再把新宅子要回来,苏建国这人向来耳根子软,她哭上两声就解决问题了。 第17节 不料苏禾却开口说道:“既然奶都这样说了,那我们还是写一张条子吧,将今天奶答应的全都写进去,省得日后再生出事端来。” 见苏老太的脸色垮下来,苏禾故意道:“奶是个明白人,知道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不然因为一些扯不清的东西很容易坏了亲戚感情。还是写一张条子保险,反正我写一张条子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让我妈去把村长请来做个见证,当着村长和邻里的面,我们把手印摁了,以后若是有什么扯皮不清的糊涂事,那拿着条子好歹有个说理的地方。” 苏老太:“……”咋还要写条子呢? 苏老太最担心的就是,若是真的写了条子,她是不是就再也没机会住宽敞明亮的新宅子了?可如若是不写条子,苏禾这怀坯子定然不会同意搬家,到时候他们全家都得跟着遭殃。 “禾丫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写什么条子?奶还能骗你不成?”苏老太咬牙装出一副慈祥的模样,攥成拳头的手有些抖。 苏禾皮笑肉不笑,“奶骗我的事情可多了,奶骗我给小姑打了这么多年的洗脚水,奶还骗我说让小姑顶替我去念大学呢。若不是我机灵点,现在指不定被奶你给骗到那个山旮旯里嫁给了二愣子。我们还是写条子吧,比起说话从来不算数的奶你来,我还是相信伟人,相信我们国家的法律!” 苏老太被说了一个没脸,当下也有了三分恼意,摆手道:“闭上你的破嘴,不就是念了几天书吗?还真当自己是女状元了?你家那新宅子盖得晦气,白让我住都不住,赶紧签了那什么劳什子的破条子,今晚就搬着你们家的破烂到新宅子去,老婆子我还是觉得自己的老屋住着舒坦。” 从苏老太口中听到‘晦气’两个字,李淑芬脊背一僵,吓得在三九天里生出一身冷汗来,她连忙给苏禾递眼色,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禾丫头,那新宅子里面闹鬼,咱不能去住!要不咱同你奶说说,将原本他们住的那两间屋子腾出来,让雪来和咱挤挤?” 苏禾摇头,没有再多同李淑芬进行眼神交流,而是拎着那口鼎锅和那只山猪崽子往破旧的院子里走去。 从书包里拿出她用一个多月的工钱买到的那只英雄牌钢笔,又从包里掏出一个红旗本来,将笔帽摘下,唰唰落笔,四五分钟的时间,一张条条框框都严丝合缝的‘合同’就出现在了她的笔下。 李淑芬知道苏禾是个有主意的,在苏禾没有考上大学前就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并不像其它人家的闺女一样事事都听家里大人的话,现在苏禾在龙城念了大学,刚回到家时一言不合就要同家里断了联系,而她就这么一个闺女,若是连闺女都守不住,那她和苏建国老了之后谁来养老? 苏建国被老苏家连篇累牍的谎话蒙了心,她却没有,就算那些侄子侄女再亲,那能有自家闺女贴心?就算苏禾现在已经不听她的话了,那也晓得回家给她带大团结,苏建国一直都放在心窝窝里疼的侄女何时给过她半毛钱? 一边是对闹鬼的畏惧,一边是对新宅子的向往与自家闺女的坚持,李淑芬犹豫再三后,最终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行,妈去唤来村长。只是按道理说,这房契地契的转让应当是摆宴请客的,怎么着也应当人证人吃一顿,咱家该怎么摆?” 这一大家子人在那院子里住了那么长时间都没出事,现如今突然出了事肯定不是屋子的问题,说不定是苏家人作恶太多遭天谴了呢! 苏禾掂了掂手里的山猪崽子,同李淑芬道:“拿它摆!” 被苏禾拎回家的山猪崽子是那么多头猪崽子里最肥硕壮实的一头,剔去皮毛骨血之后,留下来的肉少说也有十几斤,足够烧一桌子肉菜了。 众人这才发现了苏禾手里拎着的那口‘破锅’和那头山猪崽子。 与肥硕的山猪崽子相比,压根没人会将鼎锅当回事,苏禾可以清晰地听到众人嘶溜口水的声音,虽然现在能花钱买到肉了,但是一般人家哪舍得花那个冤枉钱?家家户户都抠抠索索的,逢年过节买上半斤肉就能吃大半个月,烧肉时攒下的猪油还能再炒十天半月的菜用。 “这一头山猪崽子若是做成腌肉,放到寻常人家里能够吃大半年!” 不少人心里都打起了小九九,苏老太自然也不例外。 当苏老太看到山猪崽子的时候,她连眼珠子该怎么转都给忘记了,本来不怎么灵光的脑子仿佛是被寺庙里的大和尚开过光一样,忍不住想入非非。 如果她能把这头山猪崽子拿回自己家里,炖成肉给老头子和两个儿子以及小孙子吃,应该能把这场怪病折腾去的元气补回来。 想到此,苏老太那原本暗淡的眼神就渐渐有了光泽。 第21章苏禾开怼 虽然苏禾这一世的年岁小,但她经历过多少世她自己都数不清了。单是在药王山待过的年岁就不是苏老太这个花甲老太太能够比的。 若真要形容苏禾的实际心理年龄,那多半只能用心智如妖来形容。 比妖精还要精明,只是很多事情在看开之后,她也就懒得克制了。 苏禾不仅心智如妖,处事风格更是如妖一般率性恣意。这种处事风格并不只有后天经历的缘故,多半还是出自她的本性,不然她在龙城大学的那些舍友也不会觉得她做事邪性。 一看苏老太的神色,苏禾便知道苏老太想要做什么了,她轻轻勾了勾嘴角,笑着看向苏老太,“这山猪肉虽然补,但是性子却极为冲,一般人吃多了尚且会伤了肠胃,更何况那些病歪歪的人?奶,你是不是想要给我爷和我叔还有我那小堂弟占点催命符呢?” 苏老太被苏禾那明晃晃的眼神看得全身不自在,往地上‘呸’了一口唾沫,道:“谁稀罕你的那一口山猪肉,赶紧把屋子腾出来,搬去新宅子后,你们关上门爱怎么吃怎么吃,真当老太太我稀罕你的那一口吃的?” 李淑芬怕苏禾同苏老太在大庭广众下掐起来,一直都犹犹豫豫地不敢走开,见苏禾不再同苏老太说话,她才揪着一颗心往村长家所在的方向去了。 围观人群渐渐散去,有点眼力见儿的人全都回家张罗去了,你去拿一把小米,她去拿两三颗鸡蛋,只等着苏禾家搬屋子的时候过来搭把手,也好混一顿有大肉的饭菜吃。 苏老太冲老宅里冷哼了一嗓子,踮着三寸金莲的小脚走远了。 苏老太出生在上世纪二十年代,虽然那时候已经不再强制要求裹足,但是在苏家村这个穷乡僻壤里,大多数姑娘还是打小就裹足的,唯有战乱年间出生的姑娘才停止裹足,那也是为了炮弹飞来的时候跑得快些,裹足真正消失那是在建国后。 …… 苏禾用猪毛刷子把鼎锅刷洗了五六遍,直到鼎锅被刷得锃光瓦亮她才停手,将鼎锅架在灶火眼上,往灶火里添了一些柴,烧上水,吩咐顾长铮帮她看住锅里的水,估摸着水一时半会儿无法烧开,她又跑去柴火堆里翻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钝刀来,在水瓮的边沿上磨了磨,一刀捅进山猪崽子的脖子里。 在药王山的时候,苏禾从杂役弟子坐起,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采药。 而且苏禾采的药并非只是草药,还有各种能治病的矿石,以及皮毛畜生身上药性不错的部分,比如蛇胆、地龙骨、蜈蚣、牛黄等……为了采药,苏禾连约莫有一个小山包大小的异兽都敢杀,更何况一头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山猪崽子? 翻出一个暂时废置的瓦罐刷洗干净,将从猪脖子上放出来的山猪血全都装进去,又用刀将一整张山猪皮全都剥了下来,剔去骨头,掏去内脏,将猪头与猪尾巴剁下来,一头猪就杀得差不多了。 饶是苏禾在杀猪的时候用上了巧劲,奈何多年积弱下来,她的身子骨太虚,杀猪时出了一身大汗,头发被汗水打湿,沾在脑门上黏糊糊的,便抬手蹭了一下。 这一蹭苏禾觉得不打紧,顾长铮却被吓坏了。 顾长铮虽然被顾家老爷子丢到外面执行过任务,但他本质上却是有些怕血的。若不是因为怕血,他也不会屡屡在执行关键任务的时候掉链子,更是差点将自己交待在那鸟不拉屎的穷山恶水里。 早先在龙城大学的时候,顾长铮就知道苏禾身手不错,却没想到苏禾的胆子如此大! 那可是杀猪啊!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拔出刀的时候,猪血是直接喷出来的! 还有苏禾那干脆利落的剥皮剔骨,以及刀起刀落间就被苏禾砍下来的猪头和猪尾巴。 顾长铮被吓出一身冷汗,仿佛苏禾剥的皮不是山猪崽子的皮,而是他的人皮,苏禾剔的骨并不是山猪崽子的骨,而是他的骨,苏禾用钝刀剁下来的头不是山猪崽子的头,而是他的头,苏禾砍下来的尾巴不是猪尾巴,而是……好吧,虽然顾长铮没有尾巴,但他还是感觉尾巴骨上一阵冰凉,就仿佛是裤子被人扒掉一般。 顾长铮下意识地往灶台边靠了靠,生怕山猪血溅到他身上。见苏禾抬起头来,顾长铮连忙道:“苏禾,水快烧好了,你赶紧进来洗洗吧。” 苏禾想要骂一句,可是想到她念了一路的那句‘太上忘情’,笑意顿时散的无影无踪,她杏眼一蹬,板着脸故作凶狠道:“锅里烧的水是用来洗猪肉的,我洗什么洗?水烧开了就倒到一边,再烧一锅开水,一锅哪够用?”她没有看到,顾长铮抓在灶台沿上的手已经青筋暴起,扣在灶台上的手指早已因为用力过度而变得惨白一片。 第18节 顾长铮想不通苏禾对他的态度为何前后变化这么大,他只能勉强当成是苏禾因为家里的事情烦心。深吁出一口气,顾长铮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将鼎锅放到一边,又拿起一口更大的锅来加满水烧上,颤着嗓子同苏禾道:“你额头上蹭了猪血,匀出一点热水来洗洗吧。” 苏禾用手背蹭了一下,果然蹭下一手背血来,赶紧对着镜子洗掉,还未擦干脸就听到屋内的苏建国喊她。 “闺女,你回来一下,爸有话问你。” 苏禾皱眉擦干脸,将血淋淋的山猪肉递到顾长铮手上,不管顾长铮那惊慌失措并手足无措的表情,径直往苏建国养病的那间屋子走去。 顾长铮捏着山猪肉的手指动了动,滑腻黏湿的触感让他毛骨悚然,头皮仿佛是被天上的雷轰过一般麻木。 若是顾妈妈在旁边,定然能够从顾长铮那失魂落魄的表情中读出顾长铮真实的心理活动来,“吓死本宝宝了!” 苏禾走进苏建国养病的屋子,见苏建国满脸纠结,本不想说话的她终究还是压不住腹中累积了不知多少世的怨气,含怒出声,“怎么?听到老太太说话的声音了?怕我和老太太对掐起来?” “看清楚了没?早先觉得新宅子好,你和我妈就只配住在这破破烂烂的旧院子里,现在新院子里闹鬼不安宁,立马就想让我们住进去,他们要唤出来。这就是您所珍惜的亲人!您腿伤了不治,省下的钱被您那所珍视的亲人以治疗独苗的名义骗了去,转眼人家就盖起大房子!” 苏禾嗤笑,“您的这孝顺我还真是一辈子都学不来!舍己成人,您这是学佛祖割肉喂鹰呢!可佛祖割肉喂鹰是为了证得佛果?您呢!您准备证一个腿残大道,上天去顶了铁拐李的仙班不成?” 第22章诛心之问 苏建国被苏禾说的脸色煞白,不敢直视苏禾的眼神,眶中已经隐隐含泪。 苏禾的话却并未停下,她嘲讽一笑,脸色如狂风暴雨般骤变,“除非上天眼瞎,否则怎能让你这等不顾妻女的人得了好报应!旁人考中大学,不谈有多少人相送,起码挡风遮寒的被褥会有一套用,不用在念书的时候整日因为不知下顿有什么吃而烦忧头痛?可我呢!” “我妈给我五块钱,除去我去往龙城时花的路费还能剩下多少?我妈说你为了寻我而伤了两条腿,可是这能怪谁?怪我?如果真要找我,那就找了一次就再没了动静?怕是早就当我死在外面回不来了吧!少在我这里演什么苦情的戏码,当我读书少好糊弄是不是?都是新时代了,我却从小就被当成我那小姑姑的丫鬟来养,你到底是眼瞎看不到还是看到假装看不到?” 苏禾心中的戾气越来越重,苦修多年方修到几近完满的道心上突然生出一滴墨点,紧接着那墨点便迅速晕染开来。 那墨点是执念,亦是心魔。 不知不觉间,苏禾的手已经抓在了苏建国那长歪的腿骨上,用力一捏,伴随着‘喀吧’一声脆响,长歪的腿骨应声而碎,苏建国痛得满头皆是冷汗,脸上的筋肉都变了形。 “我帮你治好腿,让你能好胳膊好腿的下地行走,就当还了你这十几年的养育之恩,然后我们便桥归桥,路归路,你想怎么孝顺都随你,再也同我无关,可以不?” 苏禾眸底猩红,她表情的狰狞程度并不比苏建国差分毫,那眸中的恨意与怨毒看得苏建国心神狂震。 这究竟是父女还是世仇,为何会有这样的滔天恨意? 门外有脚步声顿住,苏禾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扭头往屋门的方向看去,只见李淑芬失魂落魄的站在门口,上下嘴唇哆嗦个不停,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淑芬没有想到,她苦苦留下来的闺女,心中想的还是要离开,分分秒秒,时时刻刻。她脸颊上滑落的泪突然坠了下来,坠在了她的粗布衣服上,也落入了苏禾的心里。 执念化作的心魔瞬间散去,苏禾心里闪过一丝愧疚,却不愿意放下面子,梗着脖子道:“治疗腿伤的药我会给你买,帮你把腿接好之后,我们便桥归桥,路归路,我没有你这样的爸,你也没有我这样的闺女。” 苏禾夺门而出,这才看到跟在李淑芬身后的村长。 那村长似乎被苏禾的话给惊到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走入灶间的苏禾,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李淑芬走进屋里,看到苏建国就气得肝疼,随手拿起窗台上的茶缸向苏建国砸去,哭骂道:“就你能作妖!我不过出去唤个村长的工夫,你就把我闺女撵了出去!苏建国,你容不下我闺女就是容不下我,离婚!” ‘离婚’二字一说出口,苏建国与苏家村的村长就都愣住了。 如果李淑芬和苏建国离了婚,那这铁定是苏家村的头一次啊! 李淑芬虽然觉得离婚丢人不光彩,但是相比于丢了闺女不要,就算离婚会给她招来再多的非议,她也愿意忍。 苏建国被茶缸砸到肩膀上,半凉的水洒了他一身,被褥湿了一大片,他又哭又笑,状若疯癫,看得村长眼角直抽抽。 这苏家莫非是后土被人动过了?怎么前两天还好端端的,今天突然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呢! 都是一个村里住的人,村长怎会不知道苏家的底细?怎会不知道李淑芬是怎样的人? 李淑芬为人老实厚道,不然也不会被苏老太欺压拿捏了那么多年,苏家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才会将李淑芬这头‘老黄牛’逼到这个地步? 苏家村的村长不是傻子,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多半是因为苏家的金凤凰闺女回来的缘故! 十里八乡谁不知道苏家的小扫把星变成金凤凰飞出山旮旯了?现如今这金凤凰飞回来,苏家人不仅没有半点儿悔改之意,反倒是变着法儿撵金凤凰走,李淑芬不急眼才怪? “为母则刚,建国媳妇做的没错。”苏家村村长心中暗道。 村子里能够考中一个大学生,他都觉得光荣,真不知道苏家人脑子里是怎么想的,脑门被屎糊住了? 苏建国在哭,李淑芬也在哭,苏家村村长一个头两个大,按道理他是应该劝李淑芬和苏建国不要闹的,可是万一劝得这夫妻俩不闹了,结果金凤凰却被苏家人逼走了,再也不回苏家村,那苏家村的笑话可就闹大了! 仔细斟酌一番之后,苏家村村长问李淑芬,“建国媳妇,你是真的想同建国离婚吗?你要知道,你现在年岁也不小了,再嫁也不容易,建国还伤着两条腿,身边不能没人照顾……” 李淑芬闻言,眸中闪过一丝犹豫,到底是同床共枕了二十余年的人,她嘴上说的狠,心里哪有嘴上狠? 可是一想到苏禾口中那句‘桥归桥,路归路’,李淑芬的心肠就硬了起来,牙关紧咬,重重地点头,“我要离!我在这苏家做牛做马了二十年,苏建国不是东西,他看不上我,拿我像防贼一样防着,老头子和老太太更是看不上我,我就那么一个闺女,我闺女走到哪儿我就跟去哪儿!” “苏建国,好歹夫妻一场,我和你也是拜过天地的人。有些话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李淑芬从现在开始,就等着看你的好戏!你不是孝顺你爸妈么?你不是宠你那侄女么?我就等着看好了,看有谁愿意和我一样伺候你,顿顿伺候你吃热饭喝热水,有谁愿意给你洗衣换裳!我闺女是大学生,她念了半年书就晓得给我钱,我同你结婚二十年,你给我的钱还没有我闺女半年给的多!看谁先后悔!” 苏建国坐在炕头放声嚎啕,用力地捶打他的那条断腿。 “我究竟做了什么?”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谁能告诉我!” 李淑芬不想再看,扭头走了出去,独留下村长尴尬地看着苏建国的狼狈样。 过了许久之后,村长走到炕边坐下来,用手抓住苏建国捶打那条断腿的胳膊,沉声道:“我告诉你做错了什么。” 老泪纵横的苏建国抬起头,等村长替他解惑。 村长缓缓道:“建国兄弟,你一心想着大家庭没有错,但是你错在了忽略了小家庭。从你同你媳妇结婚的那一天开始,你就不仅仅是为人子了,你还是为人夫,你应当分清楚,你媳妇她把她的所有全都给了你,她的身子,她的人,她的心,她的命,可你又是怎么对她的?从你闺女出生落地那天起,你就不仅仅是为人子为人夫,还是为人父,可是你又是怎么对待你闺女的?你对的起她喊了你这么多年的爸?你可曾尽到半点儿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 苏建国怔然,嘴张着,久久未能合拢。 第19节 第23章苏建国的决定 村长人精一样,哪里愿意管苏家的家事,他把该说的话都提点到位便不管了,剩下的交给苏建国自己领悟。 李淑芬喊来村长是要作证人的,村长手中拿着苏禾写下的那张条子,看看苏禾写下的字,再看看苏禾眉宇间的淡然,顿生一种‘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的感慨。 “禾丫头的这字写的真是漂亮,比画都好看,与我们这些泥腿子写出来的字就不一样。我去让建国把字给签了,然后替你们去老宅跑一趟,争取赶在今天吃晚饭前就把这件事搞定,你们先忙!” 苏禾将洗去血渍的山猪肉切成大小相似的肉块,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鼎锅里,抓了一些调料先腌着,她有些不确定地问李淑芬,“我爸会签吗?” 李淑芬心里也没底,不过她为了留住闺女,咬牙道:“他爱签不签,如果他愿意签,那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可如果他不愿意签,咱娘俩今天就收拾东西,回你外婆家过年去!” 苏禾点头,把鼎锅放在灶火上慢慢煨着,盘算着什么时候再去县城一趟,她在鬼见愁中并没有找到能够帮苏建国治腿伤的药材,得去县城的药材公司买。 还有她从生产资料公司买回来的种子,必须尽快尝试用孕灵术和植灵术催化一下。若是催化不出药王山上的那些珍惜药植来,她就算空有一身医术也怕是会找不到用武之地。 除此之外,苏禾还知道,她必须尽快搞定一块种药材的地,不然她就算培育出药种来,那也没地方种,总不能就种在自家院子里吧。 想来想去,苏禾最终还是将主意打到了鬼见愁上面。 鬼见愁有幻阵和困阵护着,这么多年都没人能够走进去,任由荒草自由生长了这么多年,土地的肥力早就养起来了,用来培育一般的药材植株根本不是难事,若是想要培育灵植药草,那她就得在鬼见愁内再布置一道聚灵阵。 有幻阵与困阵在,旁人根本进不去鬼见愁,她也不用担心药材被盗采之事。 苏禾有些意动,她掀开锅盖,看卤肉的汤已经渐渐有了颜色,又加了一些调味粉进去,同李淑芬道:“妈,你把我刚刚剃下来的山猪崽子骨头洗一洗,赶明儿我去县城找一些舒筋活血滋骨养髓的药材,连同猪骨头一并炖好,对我爸的腿伤恢复管用。” 李淑芬一听到苏禾还在提苏建国操心,心里像是打翻老坛陈醋一样酸涩,和她闺女比起来,她男人真不是个东西! “闺女,你别管他,让他等他侄女给他抓药治腿去!”李淑芬故意说气话。 苏禾摇头,认真道:“我说过,我帮他治好腿,还了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到时候桥归桥路归路,谁都不用欠谁。等我将他的腿治好之后,我就再也不用喊他‘爸’了。” 李淑芬:“……”她为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禾进了苏建国养伤的那间屋子,见村长与苏建国的说话声戛然而止,眉头挑了挑,问苏建国,“家里有木板没?干净点的,你的腿伤需要用木板固定,不然怕长歪。” 苏建国嘴唇嗫嚅几下,指着杂货间的方向道:“那个屋子里有一些木头板子,不行你就去你铁柱叔家要一些,早些年我和你铁柱叔一块儿做家具的时候攒下不少木头板子,应该没有被他当成柴火烧了。” 苏禾点头,看了一眼村长手中拿着的条子,心中疑惑,怎么会有两张条子? 见苏禾出了门,村长这才神色凝重地问苏建国,“建国,你真的做好打算了么?若是你真同你爸妈那边彻底分家,往后除了年节随礼之外再不来往?我怕这件事传出去,村里会有人说闲话啊……” 苏建国苦笑,“村里人说闲话又能怎样?我若是再不同那边彻底分家,我闺女就不要我了,我媳妇也不要我了。” “我想明白了,这些年确实是我混账。没同淑芬结婚前,我自己挣得钱一直都交给我妈保管,我妈用我的钱养志国和卫国,我想着反正那都是我弟,花点儿我的钱也没什么问题。后来同淑芬结婚了,淑芬虽然同我说过几次,但我妈一直都说淑芬是故意挑拨,我也就听了我妈的话,亏待了淑芬,也亏待了我闺女。” “禾丫头说的没错,我一直都在忽略最应当珍视的人,而是将钱都花在了那些本不值当的人身上。我妈曾同我说,媳妇再好也是外人家的闺女,自家闺女再好那也要嫁到别人家,唯有自家亲兄弟才能靠得住,可是结果呢?他们花了我这么多年的钱,用客运公司赔给我的钱盖了新房子却没有我的份,我腿残了也从没有人来看过我。只有淑芬一直守着我伺候我这个残废,究竟谁是亲人谁是外人?我不仅腿瘸了,心也瘸了,眼也瘸了啊……” 村长见苏建国含泪签下字,心中长叹‘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捏着两张简单的条子出了门,冲灶间的方向说道:“建国媳妇,我现在去你们家老宅走一趟,把这两张条子让那边签了,你们也收拾收拾东西,一会儿等天黑就收拾过去。” 李淑芬出门送村长,顺便问道:“村长,不是就一张该房契地契的条子么?怎么你说有两张?” 村长拍脑门道:“瞧我这脑子,另外一份是建国写的分家书,要把你们家同老宅那边的人划清楚关系,日后除了逢年过节之外就不走动了。“ 李淑芬愣了一下,脚步顿住,眼中满是惊骇。 苏建国的脑壳子被驴又踢了一次?终于能分清楚好坏是非了? 为什么李淑芬说苏建国的脑子是‘又’被驴踢了一次呢?因为自从她嫁给苏建国之后,她就一直认为苏建国的脑壳子被驴踢过,不然苏建国怎么会小家大家都不分,一家三口都吃不饱饭,苏建国都会掏出家里的米粮起帮他二弟养媳妇闺女? 如今苏建国突然说要同老宅那边断了联系,这可不是又被驴踢了一下脑壳子,总算给踢清醒了么! 哎哟喂,李淑芬想要拜神拜佛,还得拜拜那帮助苏建国清醒过来的驴半仙! 第24章一碗哪够吃! 李淑芬喜不自禁地去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苏禾,看得苏禾苦笑不已,她妈虽然嘴上说着要和她爸离婚,实际上心里还是不愿意离婚的,不然怎会一看到丁点儿变好的苗头就急吼吼地告诉她? 不过苏建国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实在是出乎苏禾的意料。 若是苏建国真能做到他所说的那样,这家聚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新宅子有了,等她帮苏建国把腿治好后,苏建国想要找个差事干就找个差事,若是苏建国想要闲着,那她也没意见,若是以她的本事连三张嘴都填不饱,那才是怪事。 李淑芬总算从苏禾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容,心头不禁松了一口气,同苏禾说道:“你和雪来先在灶间里看着锅,妈去收拾东西,一会儿估计你奶他们就要搬过来。” 李淑芬风风火火地回到了苏建国养病的那间屋子,不一会儿,她的大嗓门就传到了灶间,“建国,你还记得当初我嫁过来的时候带的那张镇宅符吗?我听村子里的人说新宅子里闹鬼,我们带着镇宅符搬过去,不知道能不能镇住?” 苏建国咳嗽几声,“不是被你压在箱子里了么?你去箱子下面翻翻,我记得去年过年的时候还在你的那个灰色补丁包袱下面看见来着!” …… 苏禾笑着往灶火眼里塞了几把干柴,叮嘱顾长铮看好火,她回屋子去盘弄上午从生产资料公司买回来的那些种子去了。 种子种类比较单一,用植灵术的效果不大,唯有效果堪比‘无中生有’的孕灵术才能达到她的目的。 苏禾深吸一口气,捡起一颗玉米来,由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捻住,一边闭着眼睛默念植灵术的咒语,一边调动体内的药灵在玉米种子内不断刻画新的纹路。 对于有修为在身的修士来说,孕灵术只是很简单的一种术法,可是对于修为尽失的苏禾来说,为一颗玉米种子孕灵就需要她全神贯注,生怕某个地方出现纰漏。 好在一切都顺畅地进行着,眼看着最后一条纹路刻画完成后,一次‘孕灵’就能结束,不料苏禾的食指一阵麻木,孕灵过程被生生打断,那颗玉米种子上闪过一道微弱的黄光便又恢复了沉寂。 苏禾盯着玉米种子看了半晌,总算从上面看到丁点儿子阳草的样子,眸中一片黯然。 她本以为以她的见识与熟练度,为一颗寻常的种子孕灵根本算不上什么难事,没想到刚开头就被泼了凉水。 重整旗鼓后,苏禾开始了第二次孕灵。 第二次孕灵失败。 第20节 第三次孕灵。 第三次孕灵失败。 如此往复了十几次,眼看着被孕灵失败的种子都堆了一小撮,苏禾总算发现了孕灵失败的问题——她手指上有一处经络并不够畅快通达,药灵在那处经络里运行一两次还好,可运行的次数多了,药灵在经由那处经络时就会产生阻塞甚至是后继无力之感。 “啪……” 左手毫不留情地打在右手上,原本白皙的右手迅速泛起一片红斑,苏禾控制着体内的药灵在那处不够畅快通达的经络里周而往复震荡了不下百次,那块皮肉上浮起一片淤青来。 淤青就是经络内阻塞物,等淤青完全散去,那条经络就算彻底畅通了。 苏禾趁热打铁,又从纸袋子里捡出一粒饱满的玉米种子来,心念一动,药灵在种子内钻来钻去,刻下一道道纹路,直到最后一条纹路的‘勾’与第一条纹路彻底连住,苏禾才放下心来,看着那种子上盈满则溢的蓝光,嘴角微微勾起。 能够用‘孕灵术’将一枚玉米种子改造成一粒能够解百毒的解毒草,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解毒草可是药王山修士外出采药时必备的灵药啊,不管是遇到毒花毒草还是毒虫毒蛇,亦或者是剧毒的异兽,一株解毒草吞入腹中,都可以保住性命。 若是遇到毒性极烈的丹毒或者异毒,那就需要用解毒草配合一些其他药草炼成解毒丹了。 以苏禾在药王山上的见闻,这天下就没有解毒草解不了的毒! 苏禾将解毒草种放在一边,闭上眼睛仔细回顾她之前孕灵时感悟到的东西,待一切细节都回忆起来后,她立马取来钢笔,在红旗本上将药灵刻画在玉米种子上面的纹路全都记了下来。 继解毒草之后,苏禾又先后孕灵出了黑玉草和通脉苗。 将解毒草、黑玉草与通脉苗的种子纹路温习几变,苏禾放下本子,心神被满院子的肉香味勾了去。 “好香啊!” 这是苏禾的第一反应,也是不少苏家邻里的第一反应。 苏禾跑去灶间,掀开锅盖一看,山猪肉已经被卤水浸成了酱红色,浓郁的肉香伴随着扑面的水汽从锅里腾溢出来,从灶间的门缝窗缝里往外飘。 苏禾眼底贼光一闪,她同顾长铮道:“你去把窗户打开,这些卤肉需要晾冷。” 肉这么香,怎么能自己躲在家里闻呢!全村都闻到才是好事情啊! 苏禾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白底上画着红花纹路的搪瓷盘来洗净,用铁漏勺将鼎锅内的卤肉全都捞出来,沥干卤水,把卤肉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搪瓷盘里,她用筷子夹了一小块卤肉放在嘴里尝了尝,看得顾长铮直吞口水。 品尝完之后,苏禾不断地摇头,用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嘀咕,“这卤水的味道是不错,可仍欠缺不少调料,日后还得多注意收罗调料。还有就是这卤汤的味道本身就是越卤越香的,卤一次根本不够,得多卤几锅。” 苏禾从碗筷柜里拿出三个小碗来,每个碗里都挟了六七块卤肉,匀给顾长铮一碗,她亲自端着另外的两碗给李淑芬和苏建国送了去。 这卤肉可是苏禾根据她不知道从哪一世记忆中得到的卤方卤出来的,味道自然美滋滋,顾长铮差点将舌头都给吞进了肚子里,李淑芬和苏建国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原本只是闻着卤肉的香味,五脏庙就闹腾个不停,现在尝了几块卤肉,五脏庙里的馋虫差点折腾翻天,一小碗哪够吃! 第25章逆子 苏建国一家把卤肉吃到了肚子里都是这种反应,其它家那些只能闻到卤肉香的人会有多煎熬可想而知。 正是下午五六点的时候,不少人家已经煮上了晚饭,都是寻常吃食,杂粮粥配窝窝头,顶多拌点儿白菜凉菜吃。 原本每天吃这些清粥小菜都可以很愉快满足的下肚子,今天却不知怎么了,看着杂粮粥窝窝头倒尽胃口,连平日里顶喜欢吃的白菜凉菜都觉得索然无味,味同嚼蜡。 苏家的卤肉香覆盖了大半个村子,大人们定力好一些,多少还能管住自己的腿,不好意思循着香味上门来蹭吃蹭喝,小娃娃就管不住了,出门唤上几个自己的小伙伴,结伴往苏建国家那破破烂烂的院子跑去。 小娃娃都没有进人家院子直接要肉吃的胆子,只能蹲在院墙外的犄角旮旯里,时不时深吸一口气,脸上写满了‘满足’二字,仿佛吞了仙丹一般,表情那叫一个陶醉,仿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立地飞升。 除了小娃娃外,苏家院墙上还多了几条瘦骨嶙峋的猫,院子里还多了几条贼眉鼠眼的狗。 苏禾黑着脸将搪瓷盘子里的肉端回灶间,关上门,将搪瓷盘子放在窗户下,将守好卤肉这个重大任务交给顾长铮,她则是去准备剩下的卤肉了。 卤水的味道虽然与她记忆中的味道相去甚远,但是由于一时半会儿也凑不到足够的调料,苏禾只能在原先的卤水里继续卤,顺带着又往卤汤里加了一把糖。 苏禾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一锅更比一锅香’,当十几斤山猪肉全都被她卤好后,她家院子四周已经被猫狗和小娃娃包围了,就连隔壁铁柱婶子家的院子里都站了不少人。 铁柱婶子坐在自家屋子里,深吸一口气,然后迅速往嘴里塞一块窝窝头,努力催眠自己吃的就是喷香的卤肉,可惜她心里想的挺美,味觉却不会骗人,涩口的窝窝头差点将她噎得哭出来! 与吃卤肉的人家当了邻居,这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按道理说她们家的日子比苏建国家好过多了,毕竟她男人铁柱和半大小子铁蛋都算是壮劳力,一年到头不愁吃不愁穿,可是也没有吃过这么喷香的卤肉啊,闻着味道就感觉自己大半辈子白活了! 铁柱婶子捅了捅自家男人的胳膊,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后,提议道:“孩子他爹,你说我去腆着脸找建国媳妇讨肉,建国媳妇会不会给?若是能够讨上一小碗来,咱家也开开荤解解馋。毕竟这么多年的老邻居,吃她家的几块肉不算过分吧。” 铁柱饮了一口闷酒,斥责铁柱婶子,“少出去丢人败兴,你觉得从人家饭碗里扒回来两个饺子一口肉就了不起了是不?也不看看老子的脸被你丢了多少!坐下安心吃饭!” 铁柱婶子被骂了个没脸,不甘心地抹着眼泪咕哝,“老娘嫁给你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吃过一顿这么香的肉?隔壁院子早晨吃的烙饼,中午吃的饺子,晚上又卤了这么香的肉吃,可是咱家呢?早晨糙米粥窝窝头,中午水煮白菜配面条,晚上又是糙米粥窝窝头!你说都是人,苏建国还比你瘸了两条腿,怎么日子就过的天差地别呢?” 铁柱婶子一边哭一边给李铁蛋使眼色,李铁蛋立马会意,‘啪’地一下将筷子扣在晚上,恼着一张脸道:“吃的这都是些啥?人家能吃到这么香的肉,咱家连口肉汤都喝不上,这日子过的忒没意思!” 铁柱直接一耳刮子甩了过去,将李铁蛋打趴在地上,他瞪着眼睛酒醉熏熏地训斥,“老子供你吃供你喝,这日子怎么就过的没意思了?想吃肉自己挣钱去买,老子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早就自己下地挣工分了,你呢?” “念书念不出个德行来,种地也不是什么好把式!镇上的煤矿招工,老子让你认真准备一下,争取能够做个煤矿工人,端上国家的饭碗,可你呢?村西那个婆娘都能在煤矿里找到活儿做,你给老子灰溜溜的跑了回来。一个月四张大团结的工作容易找?这日子能过就过,若是你觉得过不下去苦了你,那就给我麻利的滚出去自立门户!” 李铁蛋瞬间被怼成哑炮,他连忙给自家亲娘递过去求助的眼神,却不料他这个眼神扎扎实实地坑了铁柱婶子。 多年的老夫老妻下来,铁柱怎会不知道自家婆娘是个什么德行,他一看李铁蛋的眼神,瞬间就明白了,又是一耳刮子抽出去,差点将铁柱婶子的门牙抽了下来。 铁柱气急败坏地骂道:“就是你个挑事精!好端端儿子被你教成什么熊样?怎么,老子挣的钱让你吃不了肉,你想要再嫁是不是?整天不说守好自己的家当过日子,就知道比了东家比西家!” “你就能看到苏建国家吃肉,就没有看到苏建国家飞出了一只有本事的金凤凰?有本事你也生一只金凤凰出来,生不出来就别叽叽歪歪!现在就看着人家的日子眼红,日后那禾丫头还要带着她爸妈去省城,去首都生活,到时候你是不是急的得上了吊?” 铁柱婶子也没话说了,早些年她可没有少拿李淑芬生不出儿子来笑话,可现在人家生出来的闺女一个能顶八个她生出来的儿子,等于彻底堵上了她的嘴,让她无话可说。 “生出一只金凤凰又能怎样?日后还不是便宜了其他人?关键时刻还得看儿子,你还指望闺女女婿给你养老送终?”铁柱婶子捂着肿起来的脸不甘心地辩驳。 李铁蛋也梗着脖子帮腔,“就是!你再敢抽我,我就不给你养老送终,等你死了直接用席子一裹就丢山里!” 第21节 铁柱婶子脸色大变,她恨不得用针缝上李铁蛋的嘴。 这说的是人话吗?自家老子还好端端地活着呢,就谈之后给不给养老送终的事儿!若是真把铁柱给惹毛了,不给李铁蛋挣钱娶媳妇了,那李铁蛋还不得打一辈子的光棍? “哎呦这个糟心的蠢货!”铁柱婶子气得胸疼。 铁柱被李铁蛋的话气乐了,他又是一巴掌抽出,抽在了李铁蛋之前没被打的那半张脸上,刚好一边一个巴掌印,十分具有对称美,怒吼道:“老子还敢指望你个白眼狼送终?现在还吃着老子的粮食就敢说这话,若是老子哪天真的老的动不了了,你还不把老子推进河里溺死?” 第26章顾长铮,出局! 铁柱婶子见铁柱骑在李铁蛋腰上左右开弓的打,李铁蛋脸上满是血,吓得彻底慌了神,尖着嗓子往外跑,高声嚷嚷,“打死人啦!打死人啦!黑心眼遭雷劈的李铁柱要打死我和铁蛋儿!” 李铁柱听到装作没听到,只顾抽李铁蛋,李铁蛋原本还想还手,可是他的那小胳膊小腿哪有李铁柱这个常年干农活的人力气大,他的反抗不仅没有半点用处,反倒是彻底激起了李铁柱的凶性,李铁柱揍人的拳头越发用力了。 铁柱婶子自然是跑去村长家搬救兵的,可村长还在苏家新宅子里听苏老太哭诉,铁柱婶子注定扑了个空,听村长媳妇说村长在苏家,铁柱婶子又立马拔腿往苏家跑,那速度丝毫不比上午胡瞎子狂奔时慢! 彼时的村长已经听完苏老太那些说出去连鬼都不会信的谎话,诸如她大儿子如何不孝顺她,她大媳妇如何欺负她,大孙女如何看不起她之类……村长深深地认为,若是他在不离开,估计他的白眼会翻到脑门上再也翻不下来。 “苏大娘,既然建国不孝顺你,建国媳妇欺负你,建国家的闺女也看不起你,那你就赶紧签了这分家断亲的条子吧!你想想,建国虽说不养你,但是他也不要你留下的任何家当,你能把家当全都留给卫国和志国。逢年过节建国家该给你的东西一样都不少,你还省着看到他们一家闹心!多好的事儿,赶紧签了!你不是说这屋子闹鬼么?今晚就搬过去,可不能让这屋子里的凶东西折腾苏大伯和志国卫国了!” 苏老太一听,连连称是,脑子一热就把手印摁在了条子上面,抓着村长的手,神情殷殷地叮嘱,“村长啊,你是大娘看着长大的,可必须得替大娘做主!一定要让老大家今晚就把屋子腾出来,不能再让老头子和志国卫国受这个苦了啊!” 村长一叠声的应下,叠好两张条子塞进口袋里,又说了几句违心的好话后,忙不迭离开苏家的新宅子。 站在苏家门口,村长回头看一眼苏家新宅那气派的院门,抹去额头上的虚汗,神情凝重道:“这院子真的有古怪!那屋子里分明烧着火,却比外面还要冷,莫非屋子里真的闹鬼?” 村长一边琢磨一边往回走,还没走了几步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婆娘双眼放光地朝他扑过来,吓得他连连倒退好几步,不料造化弄人,那披头散发的婆娘临近快要跑到他身边的时候,突然脚下一滑,直接冲着他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跪拜大礼,顺带着将他穿在外面的棉裤抓了下来,露出穿在最里面的本命年红裤衩。 “村长,你一定要救救我和我家铁蛋啊!” 啃了一口雪的铁柱婶子抬头看向村长,印入眼帘的是红红的一大包,吓得嗷地一下跳起,躲出老远。 村长连忙把裤子穿好,将拴在腰上的裤袋扎了个死疙瘩,左右环顾一圈,见没人看到,这才稍微心安了一些,黑着脸问铁柱婶子,“你家又发生什么事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铁柱婶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村长啊,李铁柱疯了,他要打死我们娘俩!我刚刚是逃出来的,铁蛋现在还被他爹坐在身上打呢!咱得赶紧走,不然怕是去晚了俺家铁蛋儿就没命了啊!” 村长见铁柱婶子的悲恸不似作假,连忙撒开腿往铁柱家跑,去了之后就看到那让他此生难忘的一幕——脸肿成猪头的李铁蛋正坐在李铁柱的身上左右开弓的砸! 没错,就是砸! 李铁蛋手里抓着一个木头板凳,将铁柱砸的全身都是血,而铁柱则是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仿佛咽气了一般。 村长吓到了,推开门一脚踹过去,趁李铁蛋不注意,他眼疾手快地躲过李铁蛋手中的木头板凳,将急红眼的李铁蛋的双手反剪着控制住,冲傻不愣登的铁柱媳妇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找麻绳来,你家这兔崽子连自家亲爸都敢打,肯定是得了失心疯!得赶紧控制住,不然铁柱就被打得没命了!” 铁柱婶子唯唯诺诺地去取麻绳,看村长用捆贼的死扣捆住李铁蛋,她赶紧端了一盆热水进来,将毛巾蘸在热水里绞湿,她拿着热毛巾就要去给李铁蛋擦脸。 村长见此,彻底动了肝火,直接冲铁柱媳妇咆哮道:“你是眼瞎了不成?你男人都被打得不能动了,你还管这个上蹿下跳的不孝子?” 铁柱婶子愣了愣,恍若行尸走肉般走到李铁柱身边,神情麻木地用毛巾抹了一把李铁柱的脸,看清楚李铁柱脸上不断往外渗血的伤口后,她翻着白眼晕倒在地上。 村长的肺都要被气炸了! 这都是什么破事! 他赶紧跑到苏禾家求助,可是想到苏建国的腿还伤着,李淑芬与苏禾得忙着搬家,他只能草草将两张条子塞给李淑芬,然后便急吼吼地跑出门去人帮忙了。 苏禾将晾好的最后一锅卤肉倒进小蒸笼里,把头探出灶间问李淑芬,“妈,村长刚刚过来干什么?不是说搬过屋子后要摆宴请他们吃饭吗?” 李淑芬朝隔壁院子努努嘴,低声道:“你铁柱叔家出事了,村长忙着过去调解呢!肉卤好了没?如果卤好了就让雪来看着,你进来帮妈收拾一下东西,妈一个人收拾不过来。” 苏禾扭头看了一眼顾长铮,见顾长铮抿着唇无动于衷,决定还是进屋去,同李淑芬实话实说。 “妈,以后就别叫雪来了,他真名叫顾长铮,就喊他长铮吧!他也不是我对象,是我在大学里捡到的一个病人,他大概是来龙城做买卖的生意人,被人在路上打劫了,脑子受了点伤,忘了很多事情,非要赖着我,我看他可怜,这才把他带回家来。现在他记起来一些东西,我准备把他送走了。” 站在灶间门口的顾长铮全身紧绷住,眼睛睁得滚圆,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黯然转身,落寞地朝着灶间的方向走去。 原来你在给我判处死刑之前,竟从未打算过要通知我。 第27章崩溃的顾家人 苏禾听到了顾长铮踩在雪地里的脚步声,不过她并没有多说话,而是在心底盘算着尽快把顾长铮送到龙城去的事情。 既然知道了顾长铮的名字,那想要找到他的亲人应该不难。 看顾长铮的衣着与寻常表现出来的一举一动,苏禾哪会不知道顾长铮的出身非富即贵?这样的人失踪了,家里怎会不找? 苏禾猜的没错,顾长铮的家里确实已经炸了锅。 顾妈自从给顾长铮绣小荷包时扎到手之后,整日都疑神疑鬼的,日日都期盼着顾长铮能够给她打一通电话或者拍一份电报回家抱平安,可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顾妈左等右等,迟迟都没有等到顾长铮报平安的电话与电报,一直等到顾长铮与她约定好的时间过了两天,顾妈彻底坐不住了,她借着在报纸上班的便利,四处搜集来很多与龙城相关的报纸,努力想要从报纸中了解一下龙城——这个让他儿子一去不返的穷山旮旯。 不看还好,顾妈这么一看可不得了,几乎每份报纸上都会提到有商人在龙城被打劫甚至被打死打残的新闻,不过五六份报纸就看得顾妈哭晕三次,一醒来她就哆嗦着跑去顾爸爸上班的机关,当着整个机关所有干事的面把顾爸爸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脸懵逼的顾爸爸遣散看热闹的干事,将顾妈带进他的办公室,给顾妈倒了一杯热水,又扯了一截纸帮顾妈把眼泪擦干,等顾妈平复下来情绪之后,他才压着心头的火气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早上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天不到的工夫,我全家就都把你惹到了?” 顾妈一把将报纸拍到了顾爸爸的桌上,撕下一截纸来边抹泪边道:“长铮一走这么多天都没有回个信儿,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吗?现在已经比长铮与我越好通电话拍电报的时间过了两三天,可长铮还是没有消息,你再看看龙城是怎样一个鱼龙混杂的破地方?去龙城做生意的商人能有多少,你看看报纸上有多少商人被龙城的地痞流氓打劫欺负了?我担心我的长铮……” 顾爸爸的眸子凝了起来,将五六份报纸依次看完之后,深吸一口气,安抚顾妈道:“你先别着急,我去给龙城的老伙计打个电话问问,让他帮忙等等,让他去火车站查查有没有长铮的出行记录,再去警察局问问有没有消息。” 顾妈妈哭得直拍大腿,“我那可怜的长铮啊……” 顾爸爸一个头两个大,迫不得己只能将他平日里根本不会信的话搬了出来哄顾妈妈。 “你不是请高人给长铮算过吗?长铮命里多财,而且他发家的地方就在龙城那一片,我记得你请的那个高人说长铮的姻缘也是应在龙城呢!别担心,说不定那兔崽子是沉迷挣钱无法自拔,把咱们都给忘了,也可能那小子已经把龙城的姑娘忽悠到手,哪里还能记得咱们老两口?” 这一招果然奏了效。 第22节 顾妈妈停止抽噎,又撕下好长一截纸擤了鼻涕,看得顾爸爸眼角直跳,多用一点纸应该不算是浪费公物吧! “那你赶紧给你的的那些老伙计打电话,我也得回去通过报社和龙城的报社联系一下,看能不能登一则寻人启事,得把那个兔崽子赶紧催回来过年!” 顾妈妈硬是盯着顾爸爸打通电话才走。 顾爸爸认为顾长铮年纪不小了,就应该多出去闯荡闯荡,以顾长铮的身手,若是真被龙城的那些个地痞流氓占了便宜,那只能说是顾长铮怂,将老顾家的铁拳练成了三脚猫把式! 说到底,顾爸爸是不相信顾长铮会在龙城出事的。 可是电话拨通之后,从龙城老友嘴里得到的消息顷刻间就将他的这种‘蜜汁自信’打破了。 电话那头的人忧心忡忡地说:“老顾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龙城越到冬天越乱,虱子跳蚤太多,一只巴掌根本拍不过来,前几天我们才刚抓了一个团伙,拉出一条赃物单子来,我给你传真过去,你看看有没有你家长铮带来的货!若是有的话你赶紧来,刚抓的这个团伙太丧心病狂,截货抛尸的事儿没少干;若是没有的话我就帮你多盯着点儿!” 顾爸爸听到‘截货抛尸’四个字,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若真是地方上有毛贼闹事,那顶多是仗着人多劫点儿财货,断然不会做杀人抛尸的事情,顾长铮就算不走运气遇上这些人,那充其量也就丢点儿货物,可若是顾长铮遇到杀人劫货的亡命之徒,那……顾爸爸根本不敢再往深处想。 传真是发到机关办公室的,办公室的干事一看传真上指名道姓写了顾爸爸的大名,立马将传真送到了顾爸爸的办公室,顾爸爸接过来一看,看着那一排熟悉的货物,腿瞬间就软了。 坐在靠背椅上定了好一会儿神,顾爸爸才缓过气来,披上衣服就往家里跑,从家里翻出顾长铮当初在京城进货时的单子,一条一条对比过去,顾爸爸的天都塌了。 顾长铮从京城进的所有货物都出现在了这份‘赃物名单’上,并且多数货物的数量能够严丝合缝地对上,偶尔有几种货物少了一两件,但是并不影响整体, 顾爸爸眼前一黑,哆哆嗦嗦地拨通了报社的电话,在等电话转接的过程中,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总算想好了该如何同顾妈妈委婉转述。 “长铮他妈哟,你赶紧回家一趟,我觉得咱俩还是去龙城一趟比较合适,活要见人,死……死活都得把那兔崽子抓回来过年啊!不然老头子和老太太知道了还不急死?” 彼时的顾妈妈已经亲自提笔,写了一篇名为《长铮啊,你在哪?快回家,妈想你》的寻人启事,正准备亲自拍电报送去龙城报社呢,结果就接到了顾爸爸的电话。 刹那间,顾妈妈的世界也崩塌了。 顾妈妈嫁给顾爸爸将近三十年,早就知道顾爸爸有多么心硬了,现如今连顾爸爸说话的时候嗓子都是颤着的,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事情很严重,严重到顾爸爸都害怕了! 手中捏着稿纸的顾妈妈一阵眼晕,匆匆将手里的稿子丢给一个跟在她手下干活的小干事,叮嘱道:“替我把这则寻人启事发出去,快!一定要尽快!同报社说一声,登报需要多少钱先记在我的工资账上,我回来再补!” 交代完之后,顾妈妈夺门而出,一边飙泪一边往公交站狂奔而去,硬是穿着一个坡跟鞋跑出了百米飞人的速度! 第28章头发长见识短 顾妈妈虽然满腹担忧,但基本的理智她还是有的,回到家之后也没有再同顾爸爸吵闹,二人一边麻利地收拾东西一边商量,达成的第一条共识就是这件事得先压下来,不能让年事已高的顾爷爷和顾奶奶知道。 虽然顾妈妈怨顾爷爷和顾爸爸对顾长铮心狠,但毕竟二老年纪大了,在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之前,还是不要跟着他们担惊受怕了,不然万一急出个毛病来该怎么办? 顾爸爸拎上一个大号的行李包,顾妈妈拎了一个小的行李包,二人大有在龙城找不到顾长铮就不回京城的架势。 顾妈妈临出门前,把家里的大半家产都揣在了身上,这个袜子里塞上一些,那个裤腿里藏上一些,剩下的大头都藏进了厚衣服的夹层里,夫妻俩故意将光鲜亮丽的衣服换下,从箱子底翻出了多年没穿过还带着浓浓樟脑味的旧衣服来,装成可怜兮兮的样子出了门,直奔京城火车站而去。 夫妻俩商量的挺好,却不料遇到了猪队友——顾妈妈手下的那个小干事。 那干事以为顾妈妈是让他把寻人启事登在京城日报上,特地同报社的领导说了情,先是将寻人启事在京城晚报上登了一次,又在第二天的京城日报上登了一次,报社的领导念在顾妈妈在报社辛勤工作多年,特地给了这则寻人启事一个第二版的头条! 以至于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看到了报纸上那触目惊心的一行大字——《长铮啊,你在哪?快回家,妈想你!》 顾妈妈在报社里干了那么多年工作,文笔自然不是寻常人能够比的,短短百字的寻人启事愣是被她写成了一片催人泪下的老母寻儿记,成功看哭了大半个京城的人。 就连上面的老首长都听到了这条消息,特地给顾爷爷打去了慰问电话,“老顾啊,你家出什么事了,怎么还登上报纸呢?同地方上联系过了没?我看说你那幺孙是在龙城出的事,要不你去给老周去个电话?龙城可是省会,看看他治理下的烂摊子。” 握着电话听筒的顾爷爷当场就惊呆了! 他那幺孙出什么事了?怎么连老首长都知道了,而他却浑然不知呢? “老首长,你同我说说,我那幺孙到底出什么事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呢!”顾爷爷握着电话的手有些抖。 电话那头的老首长疑惑地看着摆在手边的两份报纸,纳闷地问,“你没看报纸?京城晚报和京城日报都已经把寻人启事登出来了啊,是你儿媳妇写的,你还不知道呢?” 顾爷爷确实不知道,他年纪大了,眼也花了,寻常很少看报纸,偶尔会让人帮他读一读报纸,可是现在就他和顾奶奶在家,一个比一个眼花,谁也看不清报纸,倒是有一个会过来帮忙做饭的老妈子,但是那老妈子就念了几年扫盲班,连字都没有认全乎,怎么可能会读报? 顾爷爷在电话了感谢了老首长的关心后,赶紧让老妈子把报纸拿过来,把又厚又沉的老花镜架在鼻梁上,一眼就看到了第二版上的头条! “这不是胡闹么?长铮去的是龙城,就算登报那也应该去龙城登报,登在京城管用?这不是让全京城的人都看老顾家的笑话么!” 顾奶奶拎着菜篮子从菜市场逛回来,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她问顾爷爷,“老头子,孙老太说咱家长铮出事了,还说报纸都已经登在了昨天的京城晚报和今天的京城日报上,真的假的?” 顾爷爷黑着脸点头,一边对着电话本拨电话一边同姑奶奶道:“你也先别着急,我给长铮他爸妈打个电话问问,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电话能打通才怪,从夫妻俩连夜离开到老首长看到京城日报后打来慰问电话,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夜,顾爸爸和顾妈妈已经快要到龙城火车站下车了,哪里会知道顾长铮在龙城失踪这件事已经在京城闹得路人皆知。 顾奶奶倒不害怕顾长铮会出事,毕竟顾长铮就算再怂那也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操练出来的人,骨子里流的也是顾家的铁血,从来都只有顾家子弟欺负别人家的份儿,何曾出现过顾家子弟被欺负? 顾奶奶担心的是顾长铮失踪这么一次会不会把他在京城里的名声搞坏,成为各家大院里的笑料!她的小孙子可还没有娶媳妇结婚啊,万一别人家的姑娘因为顾长铮的这条黑历史而看不上她的宝贝孙子该怎么办?总不能让她捧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孙子娶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村姑吧! 越是年纪大的人,门第观念也就越重,顾奶奶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心疼顾长铮,但是她不会拦着顾爷爷和顾爸爸将顾长铮送往前线去,因为她认为去前线历练是每个顾家子弟都应当做的事情,顾爷爷去过,顾爸爸去过,顾长铮自然也应当去,甚至顾奶奶还因为顾妈妈蛮不讲理地拦拨着不让顾长铮去前线而在心里给顾妈妈贴了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标签。 …… 任尔京城的顾家已经闹翻了天,苏家村却始终是宁静的。自然,宁静的只有气氛,不包括苏家村一众村民那已经闹翻天的肚子。 这天杀的苏建国家,怎么卤肉卤了这么久,还让不让人睡觉呐! 终于有大人按捺不住前来苏建国家蹭一口肉吃的想法,施施然地来了苏家院子,问李淑芬,“建国嫂子,听说你们家要搬院子了,需要搭把手不?我力气大!” 李淑芬自然是欣喜应下的,她原本还有些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么多家当搬过去呢! 再者,自从苏建国伤了腿之后,村里愿意同她们家来往走动的人就越来越少了,李淑芬知道,这是村里人怕被她上门去借钱借粮呢!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但是李淑芬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并没有多大的怨念。 第23节 一切都在苏禾回来的这一天解开了! 以为再也不会回家的闺女回来了,不讲理的公公婆婆终于舍得把院子还回来了,半年都没舍得沾过丁点儿荤腥的她和苏建国可以大口大口吃卤肉了……这日子美的哟,李淑芬心里比喝一大罐麦乳精都甜! 苏禾看着越来越多的人主动上门帮忙,收拾屋子的速度又快了几分,她故意打开窗户晾卤肉,为的就是利用卤肉的香味儿勾出这些有力气的人来,至于让村子里的人吃几口卤肉这种小事,苏禾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村里人大多还算淳朴,哪有人真能厚着脸皮来放开肚子吃?反正她就卤了一头山猪崽子,就算村里来帮忙的人把卤好的肉全都吃了又能怎样? 鬼见愁内还有好几只山猪崽子呢,吃了这一头大不了再去拎出一头来卤,卤水越卤越香,卤肉自然也是,她还犯不着在几口肉上抠抠索索。 第29章喝了耗子药 人多力量大,有这么多为了吃一口喷香的卤肉而出卖力气的人搭手帮忙,李淑芬这些年攒下来的破烂东西很快就被搬到了新院子里,那些人为了面子上好看,还赶在天完全黑之前将苏老太以及苏志国、苏卫国家的东西搬到了旧院子里,顺带着帮李淑芬打扫了一下乱糟糟的院子。 苏禾在进入新宅子前就借着拍裤腿上土灰的借口用药灵将那雷击枣木快取走了,她改将未被阵纹加持过的雷击枣木块摆在门后,不一会儿满院子的阴气便四散一空,阴冷不复存在。 李淑芬虽然有些心疼卤肉,但是想到苏禾在搬家时叮嘱她的话,也狠下心来,将锅里的卤肉只留下一小块,其余的全都切成个头差不多大小的肉块送给了来帮忙的人。 来帮忙的人太多,以至于每人分到手的卤肉都只有婴儿拳头大小,不过这年头的肉稀罕极了,没人会嫌弃肉少,所有人都喜滋滋地拿着肉回家吃去了。 苏禾见李淑芬兴奋地刷洗着灶台,探头进去问,“妈,你给村长叔留卤肉了没?” 李淑芬时掏灶灰的手一顿,丢下火柱道:“哎呀,瞧我这脑子,怎么把村长给忘了?好在我刚刚留了一块肉,不然之后肯定没脸见村长了。禾丫头,你去锅里把妈留到一旁的卤肉切一块下来给村长送过去,剩下的咱自己吃。” 苏禾本以为她亲妈留了好大一块卤肉在,谁知掀开锅盖一看,锅里的卤肉不过成人拳头般大小,虽然比送给寻常人的卤肉大一点点,那是也没有大到什么地方去,切下一块来送人,苏禾还真拿不出手,实在是太寒碜了。 “妈,这一块我都给村长送过去吧,反正也没多少了,明天一大早我就去山里再抓一只山猪崽子回来继续卤,最迟明天中午就吃上了。” 李淑芬哪里会信苏禾的话,“就你能耐!今天抓到一头野猪崽子算你运气好,难不成你还能每天都有这么好的运气?山里林子深,不安全,你明天就不用进去了,不然万一没遇到小山猪崽子,反倒是将大山猪遇到了,谁能惹得过膘肥体壮的野山猪?” 苏禾压根没把李淑芬的劝诫放在心上,她现在好歹有药灵傍身,虽然药灵不多,但是击毙一头野山猪绰绰有余,定然不会出事。 有些事情在亲身经历之前,是绝对无法想象到其中有多么邪乎的,比如李淑芬那一张堪比乌鸦嘴的神嘴。 虽然新宅子里屋子多,但是却没有几间屋子是暖和的,李淑芬一方面担忧柴火不够用,一方面又担忧自己闺女被不熟的人占了便宜,两相权衡之下,她咬牙从自己屋里匀了一半柴火出来给顾长铮点上,将顾长铮打发到了最小的那间屋子里。 顾长铮看着又小又窄、摆下一张床后就快被挤满的屋子,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李淑芬已经知道了顾长铮并非她女婿,故而她良心一点都不痛,直接将她的理由摆了出来,“长铮啊,反正明早禾丫头就要把你送回去了,你今晚就将就一晚上吧!这间屋子虽然小了点,但是又不透风,一会儿你把灶火眼通一通,只要晚上不漏烟呛着人就行。” 顾长铮听李淑芬说苏禾要将她送走,心里一阵烦躁,稀里糊涂地点了头,吃过饭后就蒙头睡了。 苏禾点着油灯坐在方桌前,将苏建国的腿伤情况一笔一笔地记下来,盘算着明天去了省城之后往庆民诊所跑一趟,抓一些药回来给苏建国医腿。 不料她还没有写完,新宅子刷了黑漆的大木门就被敲响了。 李淑芬披着衣服开了门,见是村长,连忙把人迎进来,问了几句才知道是因为李铁柱家的事情。 据村长说,李铁柱家宅不宁,李铁蛋将李铁柱骑在身上打了一顿,已经喊了卫生所的医生来看了,花了不少钱买药吃,可是李铁柱的情况不仅没好,反而却越发严重了,卫生所的医生建议赶紧把李铁柱送到医院去,不然怕是夜里会出人命。 “那赶紧往医院送啊,来我家是找建国帮忙的?若是建国的腿还好着,这忙肯定帮,只是建国如今连炕都下不了,这个忙我们家实在帮不了。” 村长听了李淑芬的话,连连摆手,“不是找建国,是找禾丫头的。我听说禾丫头大学念的就是医学,想让她去给铁柱看看,这眼看着快要过年了,住医院里多晦气?若是禾丫头有办法治的话,那又能帮铁柱家省一笔又能少折腾一些,建国媳妇你说对不?” 李淑芬的脸色不大好看,“村长你还是赶紧把铁柱往医院送吧,人家学医都得学个好几年才能给人看病呢,禾丫头大学念了半年,哪懂得什么看病,万一耽误了铁柱看病怎么办?铁柱媳妇那赖皮劲儿,我好不容易躲远一些,可不想再听她整天在我耳边叨叨。” 见村长还想再说,李淑芬急了,“我闺女忙了一天,早就累得不行睡下了,村长你还是赶紧把铁柱往医院送吧,千万别出了岔子。” 苏禾撩起厚厚的门帘趿拉着鞋走了出来,本来是打算去一趟茅厕,见村长正站在院门口同她妈嘀嘀咕咕,她探头说了一句,“妈,外面冷,你让村长叔进屋说话吧,可别冻感冒了。” 李淑芬:“……”脸被打得真疼。 村长斜眼看着李淑芬,一脸不高兴,“这就是你说的睡下了?都是邻里,该帮忙的时候帮一下怎么了?禾丫头学的是医,以后肯定是要救人的,难道还能因为没有把握就不救了?你让开,我自己同禾丫头说。” 苏禾听到村长说起她,便多留心了几句,这时候立马应道:“村长叔,你还是赶紧把人往医院送吧,先去医院里做个检查,咱这儿条件不够。” 其实苏禾的这句话说得偏了些,倒不是她没办法给李铁柱做检查,而是因为她手头没有足够的药,就算检查出来也没办法治。 就在村长犹豫的空档里,铁柱媳妇凄厉的嚎啕声在夜空中响起,“铁柱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你喝了耗子药,让我和铁蛋儿该怎么办?” 村长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拔腿就往回跑。 第30章救人 听到铁柱媳妇哭喊说李铁柱吞了耗子药,李淑芬心里也打起了鼓,若是苏禾真有法子救李铁柱却被她拦了下来,那她是不是和杀人犯没什么差别? “闺女,你有解毒的法子吗?”李淑芬犹豫不定地问。 苏禾面上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若是解毒草已经培育出来,那定然是有解毒法子的,可问题是解毒草还没种下,现在根本赶不上趟儿,唯一的办法就是洗胃催吐吊着命,然后再徐徐清除体内的余毒。 “我也没什么把握,不过比什么都不知道强。妈,你在家等着,我去铁柱叔家看上一眼,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就帮,若是用不上我,那我就回来。”苏禾道。 六神无主的李淑芬点头应下,魂不守舍地回了屋子,压根没有注意到苏禾走后,顾长铮也蹑手蹑脚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循着苏禾踩在雪上的脚印追了上去。 李铁柱确实吞了耗子药,而且吞的还不少,眼看着已经翻了白眼,口吐白沫。从卫生所赶来的医生也停了手,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开始交代铁柱媳妇为李铁柱准备身后之事。 李铁蛋跪在地上,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现在他是真的怕了。若不是他对他爹动手,他爹又怎会想不开而寻了短见? 苏禾进来时,屋子里已经想起了抽噎声。 苏禾冷着脸走到李铁柱躺着的炕头,目光落在李铁柱那张已经泛起青紫色的脸上,稍微松了一口气,毒还未侵入命门,并非无药可解,只是这毒发作的时间长了些,没有解毒草的帮助一时半会儿根本不可能将治愈。 “人还有救,先别号丧。铁柱婶子,你去找一快肥皂来,还有一把刀,一盆热水。医生,你准备了什么解毒的药?” 苏禾说话的空当里,已经将平躺在炕上的李铁柱翻了个身子,用手托着李铁柱的额头,把李铁柱的嘴对准地面,一巴掌拍在李铁柱的后背心。 这一巴掌中,足足蕴含了苏禾体内三成的药灵,帮李铁柱逼出心脉与脏腑内的毒素不是问题。 第24节 李铁柱‘哇’地一下吐了出来,红色的耗子药落在酒腥味四散的呕吐物里,看着格外扎眼,闻着也极为刺鼻。 铁柱媳妇虽然不知道苏禾要肥皂和热水有什么用,但是出于对大学生的信任,她还是依言将家里仅有的一块肥皂连同切菜用的菜刀拿了过来,还端来一锅刚烧好的水,顶着两只已经哭肿的泪眼为苏禾,“禾丫头,你这是要做什么?能让铁柱活过来吗?” 苏禾凉凉地挑着眼皮看向铁柱媳妇,“人还没死,说什么活过来?” 笨重的菜刀在苏禾手中被耍出花样来,上下翻飞间,那块巴掌大的肥皂已经被削去一层,削下来的肥皂末落尽锅里,被苏禾用菜刀搅了搅。 “村长叔,你们来帮忙扶住铁柱叔,需要将这锅肥皂水灌下去。铁柱婶子,你再去烧一些水,一会儿还要再用。” 这年头,大学生说话的分量还是很重的,苏禾一说立马就有人依言去办了。 村长见苏禾端起肥皂水来就要给李铁柱灌,皱着眉头问,“禾丫头,解毒不应该用药吗?喝这肥皂水能管用?我记得之前咱村里有家的小孩喝了肥皂水,差点把胆汁给吐出来。” 苏禾一边给李铁柱灌肥皂水一边解释,“要的就是催吐效果,让铁柱叔喝肥皂水下去为的就是让他好好吐,必须把胃里的耗子药全都吐出来,到时候这条命就算保住了。等一会儿情况稳住之后,让大夫开一些解毒的药吃上一段时间就行,一天内只能喝水不能吃东西,就算饿也忍着,等过上一天就没什么事儿了。” 前来帮忙的村民将信将疑,等苏禾捏着李铁柱的下巴将小半锅肥皂水灌下去之后,李铁柱果然就乌拉乌拉地吐了好一阵子,面色也稍微好看了一些,铁柱媳妇和村长吃了一颗定心丸。 一锅肥皂水下肚,李铁柱已经能勉强睁开眼睛了,苏禾见呕吐物里带着血丝,心生不妙,让铁柱媳妇继续给李铁柱喂水催吐,她则是赶紧同大夫去了卫生所拿药。 虽然现在西药风头正盛,但像苏家村这样穷困偏僻的地方,卫生所里还是备着一些中药的,寻常老百姓买不起西药的时候,卫生所的大夫就会依照土方子来抓几贴中药给病人吃,这么多年来倒也没出过什么事。 苏禾一进了卫生所立马就开始翻箱倒柜,从药斗中将一味味中药抓了出来,脑子飞快转动,既要解毒还要补足元气,单纯靠卫生所这些简陋单一的药材可不是一般的难。 勉强凑出一副药来,苏禾觉得药性不够,她又将目光放在那一盒盒西药上,抱着试一试碰碰运气的想法摸了上去,她希望某一世做过西医,不然堂堂药王山药皇真要抓瞎。 右手抓在冰冰凉凉的生理盐水瓶上,苏禾盯着生理盐水上瓶的标签看了几眼,脑海中灵光一闪,她嘴角终于有了笑意。 补充盐分的,补充体力的,消炎利尿的……苏禾挑挑拣拣出几个药瓶,递给大夫,“这些东西你先拿去给李铁柱挂上,我先回家帮他熬药,等熬好就送过去。” 也是时候利用熬药提炼一波药灵了,不然日后出了什么事她怕是会束手束脚。 …… 一夜忙碌,等熬好药后,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苏禾把汤药送到李铁柱家时,李铁柱已经彻底脱离了生命危险,将汤药交给铁柱婶子放在灶台上温着,苏禾准备回家补觉,不料李铁蛋突然冲到她面前,跪倒在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苏禾姐,你救了我爸的命,你就是我亲姐,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若是我李铁蛋不帮,那就让我天打雷劈!” 苏禾一脸古怪地盯着李铁蛋看了半晌,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震惊转过头去,淡然道:“多少年的老邻居了,我能帮自然是要帮的,不用那么客气。” 苏禾想不通,李铁蛋给她叩头的时候,她前世都没能完全堪破的心境居然松动了! 药皇之上就是药帝,而药帝之上就是功参造化的药神啊! 第31章林长平的盘算 苏禾揣着一肚子疑惑往家里走,不知不觉间居然又走到了鬼见愁,她仰头看一眼明月高悬的夜空,抬脚往鬼见愁中走去。 月色落在雪色上,凑成了人间的第三种绝色。 苏禾寻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将石面上的雪全都拂去,盘腿坐在上面,刚刚熬药时提炼出来的药灵化作点点青光从她指尖溢出,漂浮在她面前,与天空中的星辰遥相呼应。 “大衍天术!” 苏禾低喝一声,双手掐诀,如同蝶影般上下翻飞变化,良久之后,药灵全部溃散,苏禾闭上了眼睛,双手垂在身侧,微颤个不停。 她眉目间带着些许疲惫,没想到前世困住无数仙修的断桥,居然是功德。 她救了李铁柱一命,被李铁蛋感激,于是她收获了一丝功德,而那丝功德就是架在药皇与药帝之间那座断桥上的新桥。 换句话说,唯有功德才能补全断桥。 苏禾眼皮轻颤,片刻之后,她睁开眼,抬头看着星空,吐出一口浊气,“天道有缺。” 若不是天道有缺,她根本推演不出这一丝秘辛,不然前世早就堪破药皇的壁障进入药帝境界了。 心头疑惑得解,苏禾又去拎了两头被大雪天冻住的山猪崽子,这才慢悠悠地出了鬼见愁,往家里走去。 因施行大衍天术而心神倦怠的她没有看到,在夜影斑驳的树林里,一道笔挺的身影正怔怔地盯着她的背影发呆。 顾长铮见苏禾走远,这才从树林中走了出来,沿着苏禾踩的脚印往林中走去,不料没走五六步就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吓得他连忙止步后退,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又瞬间消失,如此往复五六遍,顾长铮心中的疑惑越发浓郁了。 “这里究竟有什么秘密?为什么你能进得去而我却进不去?” 顾长铮盯着密林看了半晌都没有想出一个子丑寅卯来,只能揣着一肚子疑惑返回。他知道,今晚若是探不出苏禾的秘密来,他恐怕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探了。 苏禾将两头山猪崽子用箩筐扣住,上面压了几块砖,同李淑芬提了几句李铁柱家的情况,这才回去睡觉,连院门都没有关,无意间给了顾长铮偷溜进来的机会。 …… 第二日,李淑芬起了个大早,她本想接着昨天没有打扫干净的地方继续打扫,不料一开门就看到了倒扣在院子里的箩筐,掀开箩筐一看,李淑芬瞬间就高兴了。 “闺女,这山猪崽子从哪儿来的?”李淑芬兴冲冲地跑到苏禾睡得屋子问。 苏禾睁开惺忪的睡眼,见屋内已经大亮,揉着脑门道:“昨天晚上我回来前往山里走了一趟,原先知道那里有个野猪窝,我就去碰了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让我碰到了,您帮我把那山猪杀了吧,我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再眯一会儿就起来卤肉。” 李淑芬一叠声地应了下来,狐疑地瞅了苏禾半晌,见苏禾不似作假,小声嘀咕道:“禾丫头这运气怎么这么好了?之前也没见怎么用功念书啊,比她用功的知青多了去了,没想到那么多知青都没有考中,就她考上大学了;村子里的人天天在鬼见愁外转悠,怎么从没听说有人在鬼见愁外发现了野山猪窝,她一回来就发现了?莫非老天爷都对这些大学生特别照顾?” 以李淑芬的智商与见识,‘得老天爷特别照顾’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解释。 好在李淑芬心大,看到被苏禾拎回来的两头野山猪,她就把一肚子的疑惑全都忘了。 …… 苏禾又在炕上躺了一会儿,只觉得腰酸背痛,体内的药灵空空荡荡,仿佛是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被碾过一般,动一下就涩涩地痛。 深吸了几口气,她挣扎着爬起身,琢磨着药灵之事。 第25节 涸泽而渔是不明智的,她只是推算了一下境界突破的缘由就耗尽一身药灵,若是想要偷窥一下接下来几十年中历史的演化方向,那岂不是会将她耗成干尸? 苏禾不寒而栗,从水缸里舀出凉水来兑了一些热水把脸洗干净,见李淑芬已经在灶上熬好了粥,便将锅端到一边,换上她从鬼见愁内得到的鼎锅,又将李淑芬处理好的山猪肉用水泡了泡,切成拳头大小的肉块放进锅中,浸在卤汁里慢慢熬煮。 昨天差点将整个苏家村村民全都馋死的卤肉香再次从灶房里飘了出来,不过因为苏建国一家已经搬过家的缘故,这次被卤肉香极度困扰的人家换了几户,就好比昨天因为卤肉而打起架来的李铁柱家,今天闻到的卤肉香就没那么引人失智,而住在苏家新宅子不远处的林长平一家就没那么幸运了。 林长平正在县城一高里念高三,因为家境还算殷实的缘故,他并不需要为一口吃的担忧,大鱼大肉吃不了多少,但是杂粮馍馍还是管够的。 苏家村出了苏禾这么一个大学生后,全村的高中生全都绷紧了神经。 因为苏禾长相比较妖妖柔柔外加李淑芬嫁到苏家二十多年都没有生出儿子的缘故,村子里的人没少嘲笑过李淑芬以及苏禾,可是半年前世道变了! 向来被村里人看不起的苏禾突然就考上了大学,李淑芬的腰板也硬气起来,但凡是之前怼过李淑芬的人都被李淑芬原原本本的回怼了过去。 你不是因为会生儿子牛气么?可你生出来的儿子能考上大学生? 你不也是女的么?怎么就看不起女的来呢?武则天还是女皇帝呢! 腰板挺直的李淑芬怼起人来,那叫一个一套一套又一套,不仅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更是给全村的妇女都矫正了观念! 矫正观念一: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矫正观念二:生儿子生女儿都不如生出大学生好! 若非苏建国伤到腿导致李淑芬的日子过得紧巴巴,让李淑芬在村里人面前没了面子,她定然是能够利用‘教育有多么重要’这个重大的议题现身说法,为十里八乡的村民洗脑百次的。 林长平这个人本来就不喜欢干农活儿,大小学习就认真,可奈何念书的天分并不算出众,一路费心费力又费钱的念下来,成绩一直都徘徊在大专线左右,不上不下,差点把他愁成少年白头。 如今村子里唯一的大学生苏禾回了家,更是搬到了他们家屋前,林长平忍不住动起脑子来。 第32章顾家人到! 在撩人的卤肉香中,林长平思绪飞转,总算想到了一条既能蹭到卤肉吃一解馋虫之瘾,又能趁着假期提升一下自己的学习成绩的方法,堪称一石二鸟之计。 “妈!!!” 林长平翻出那几张被他做过很多遍的题目来,看着做一次错一次的题目,用比急急如律令还要急的频率将他妈叶桂枝唤道了屋子,询问叶桂枝的意见,“妈,你说我们能不能找我建国大伯家的苏禾姐帮我补习一下课程,我们老师都是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的,肯定没有苏禾姐学得好!” “苏禾?” 一听这个名字,叶桂枝就想起当初被李淑芬反怼时的心理阴影来,她犹犹豫豫道:“长平,苏禾哪有你上学的时间长?你小时候的成绩也比苏禾好,咱犯不着找她给你补习!你好好在家学习,妈一会儿问问村里哪家近些天杀了猪,买二斤猪肉回来,中午给你做猪肉炖粉条吃!” 林长平:“……”猪肉炖粉条好吃归好吃,可是现在的他只想吃喷香的卤肉啊! 见叶桂枝不听他的,林长平瞬间就从炕上赤足蹦了下来,压着嗓子同叶桂枝道:“妈,你就听我的一次。那么多参加高考的人,就苏禾能够考上,指不定苏禾是从哪里弄到一些密卷了呢!” “我去找苏禾补习补习功课,到时候把她做过的题目也弄到手,说不定我也能考个好大学!妈,你不是说了么,我打小就比苏禾成绩好,你说我要是做了她做过的那些题目,起码也能考一个龙城大学,说不定我努努力还能考中京城大学,华清大学,建筑老八校呢!” 林长平只是稍微画了一个圈套,叶桂枝就忍不住自己往圈套里跳了,她顺着自家儿子描绘的美好蓝图往深了想,越想越觉得妙不可言! 若是她儿子能够考中比龙城大学还好的大学,那她是不是就能再挺直腰板怼李淑芬了? 你生个考中龙城大学的闺女有什么用?我生的不仅是儿子,我儿子考中的大学还比你闺女好! 作白日梦向来是不需要钱的,林长平与叶桂枝母子俩就是这样的人。 毕竟叶桂枝吃过的盐比林长平吃过的米都多,她稍微一想就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大可行了,“长平,你说苏禾会把这些题目告诉你么?妈怎么觉得苏禾有点不大好相处呢!” 林长平喜滋滋一笑,“让人家白帮忙肯定不行,但是咱花点钱给她,她肯定乐意帮!在龙城念大学花销大,我建国大伯又伤了腿,咱若是现在愿意花钱去请她给我补习高三功课,那绝对是雪中送炭,她哪会不答应?” 一听到要花钱,叶桂枝的动力就没那么足了,她盘算了一下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的一些家底,问林长平,“得花多少?” 林长平估摸了一下,“补习一次也就两三毛吧,都是屋前屋后的邻居,她苏禾还能狮子大张口不成?实在不行我们就花五毛,让建国婶子给我包了中午饭,我还能吃她家一顿卤肉呢,怎么着都不算咱家亏!” 林长平与叶桂枝窝在家里嘀嘀咕咕的算计着,苏禾守在火炉边一边卤肉一边盘算着该怎么多攒些药灵的事情,浑然不知顾爸爸和顾妈妈已经从火车站到了龙城派出所,根据龙城派出所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龙城大学旁边的庆民诊所,又从老大夫张庆民口中确认了被打伤脑袋失了忆的人八九不离十就是顾长铮,赶紧奔往龙城汽车站,搭上赶往苏家村所在县城济源县的车。 顾妈妈一路上都在忐忑不安地念叨:“老顾啊,那大夫说长铮脑子伤到了,你说他会不会变傻了,不记得咱俩了?你说长铮会愿意跟咱俩回家吗?” 顾爸爸抿嘴不言,大冬天,他的手心里已然生出一层冷汗。 顾妈妈乍一下从繁荣的京城跑到闭塞的龙城就已经十分不适应了,结果还没在龙城缓过劲来就往更加偏僻的穷山旮旯里跑,心理上的落差有多么大可想而知。 看着公共汽车走过的土路与路两边荒芜的农田,以及零零落落分布着的破烂院子,顾妈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虽然前些年闹过上山下乡,但是他们家后台硬,从没有人下放到农场里去过,顾长铮打小就是泡在蜜罐子里宠大的,在这样的地方能活下去么?会不会都瘦的没人样了! “老顾啊,怎么那个苏家村还没到?你说那个捡到咱们家长铮的姑娘会不会扣着长铮不放?咱家长铮多好的小伙子呀,可绝对不能娶一个村姑,更不能让那村姑趁着长铮失忆就哄骗得倒插了门,不然我就跟你离婚!我要把你和你爸欺负我们娘俩的事情登报抖出去,丢人丢出四九城!看你们老顾家要不要脸!” 顾爸爸被顾妈妈喷了一脸唾沫星子,他无奈地抹了一把脸,道:“你别着急行不?没听大夫和派出所里的警察说吗?人家姑娘捡到人之后不仅垫钱把长铮送去了医院,等长铮好些之后人家还把长铮送去了派出所,只是长铮啥都不记得,派出所不方便接收,也不方便把长铮留在老大夫家,长铮只能赖着人家姑娘。那姑娘是龙城大学的学生,放了寒假肯定得回家过年,这才把长铮领回了老家!你说能够培养出一个大学生来的家庭,能差到什么地方去?就算生活水平上不如咱们家,那也定然不会苛待了长铮的。不然何苦把长铮领回来,直接以不认识的名头将长铮丢在龙城不是更省事吗?” 顾妈妈想了想,顾爸爸说的确实有道理,可是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只能低声嘀咕,“我这不是怕那姑娘见色起意么?咱家长铮的皮相哪个不说好,万一那姑娘看上咱家长铮,还救了长铮的命,这不是一辈子都搅和不清么?不行不行,我得把话和她说清楚,她想要钱也行,想要别的也行,唯独不能让她和长铮纠缠不清,毁了长铮的后半辈子!” 顾妈妈打定主意,就算用钱砸,她也一定要把苏禾抓住顾长铮的手砸开。 公共汽车‘吱吱哟哟’地停下车,大嗓门的售票员冲车里喊,“苏家村到了,过了这个石头桥就是进村的路,要下车的赶紧下车!” 第33章我不想走 尽管来时已经脑补出很多种又穷又破的场面,可是真的下了公共汽车站到苏家村的黄土地上时,顾妈妈还是接受无能的。 地面左一个坑右一个包,天降的白雪大半被冻得结结实实,入目满是荒凉。 “老顾,你说长铮住在这地方,日子能好过吗?”顾妈妈一边走一边抹眼泪。 顾爸爸一直都绷着一张脸,听到顾妈妈这话后,忍不住出声,“你能不能少说几句!中国现在就是这个情况!劳苦大众的日子就是这样过的,你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怕丢了你这张国家干部的脸!” 顾爸爸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低声道:“不管长铮在这里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人家都好心收留了,没有让长铮在这天寒地冻里流落街头!你就算再心疼长铮,脸上也不能表现出丁点儿嫌弃来!不然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去找长铮。所有人都说从京城出来的人有文化有素质有道德,你不要给京城人丢了脸!” 顾妈妈瞬间就怂了,她只是心忧自己儿子吃苦受冻,又不是真的脑子缺根弦。 第26节 顾爸爸见顾妈妈终于消停了下来,脸色多少缓和了一些,帮顾妈妈把脖子上的围巾往紧裹了裹,安抚道:“人家老乡做的是好人,我们也得照顾老乡的感受!一会儿见到人之后先道谢,然后该怎么感谢就怎么感谢,就算长铮在这里过的清苦了些,那我们脸上也不能有半分的不乐意,该怎么回去补偿长铮是咱顾家的事儿,千万不要犯糊涂做了丢脸的事!” 顾妈妈点头,将脸上的泪痕擦去。 走过进村的那段土路,寻着村头的人家打听一下,顾爸爸与顾妈妈便得知了顾长铮暂住的地方。 村头的村民们给顾爸爸和顾妈妈是这样说的,“沿着村里的路走,远远地就能看到村里最新的那处砖头瓦房院子,苏禾家就住在那里,也可以循着这卤肉的香味去找,就是苏禾家在卤肉呢!香味就是从她们家灶间里传出来的!” 听了村民的话,顾妈妈稍微松了一口气。 能够住上砖头瓦房院子,还能吃上卤肉,这日子定然不会过得太清苦,她宝贝儿子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怀着这样的心思,顾爸爸顾妈妈摸到了苏禾家,见院子的大门没关,顾妈妈就探头往里看了一眼,这么看一下不要紧,顾妈妈的眼泪就仿佛是决堤的洪水一般淌个不停。 “长铮啊……妈可算找到你了!” 能写出《长铮啊,你在哪?妈想你,赶紧回家!》的顾妈妈,那喷涌的感情说来就来,只是看到顾长铮的背影就扑了上去,抱着顾长铮又哭又笑,这些日子来的担忧恐惧以及找到亲生儿子的欣喜高兴全都在这一瞬间发泄了出来。 李淑芬和苏禾听到院子里有陌生女人在哭,连忙从灶间里跑了出来,结果就看到了那极其尴尬的一幕:顾长铮像是被夹子夹住腿的傻兔子一般,瞪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办,而顾妈妈则是紧紧地抱着顾长铮哭天抢地,闻者悲伤,见者落泪,顾爸爸站在一边不断地抽烟。 李淑芬手中还拎着切肉的刀,在顾妈妈眼前晃了几下,一脸纳闷地问,“你们是雪来的家里人?” “雪来?”这下轮到顾爸爸和顾妈妈纳闷了。 他们好端端的儿子怎么变成‘雪来’了? 莫非是认错了人? 可是也不应该啊,面前这傻乎乎的小伙儿不管是模样还是身板都与他们家长铮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这小伙子看他们的眼神中带着陌生与疏离。 苏禾其实听到顾妈妈那句‘长铮啊’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了谱。 顾长铮曾同她说过他的真名,而来的这俩人一张嘴就是顾长铮的真名,若是仔细看得话,还能发现顾长铮的轮廓与一直站在旁边不停抽烟的顾爸爸有七八分相像,来人定然是顾长铮的亲戚,这点毋庸置疑。 苏禾见顾妈妈被李淑芬手里明晃晃的菜刀吓得脸色惨白,赶忙扯了扯李淑芬的袖子,道:“妈,你先把菜刀放回去,这些人应该是来接顾长铮回去的,刚好省的我把人往龙城送。” 李淑芬这才意识到她手里还拎着一把刚在水缸边沿上磨好的菜刀,讪讪地笑了一下,把刀放回灶间,让苏禾把人迎进了堂屋。 李淑芬给顾爸爸和顾妈妈倒了两碗热水端上来,看了一眼顾爸爸和顾妈妈的衣着,再看看自己的,她觉得没多大差别,这才松了一口气,腰板稍微挺直了些。 苏禾将自己是如何遇到顾长铮的,遇到顾长铮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等等一并讲给了顾爸爸和顾妈妈,末了,她一脸庆幸地同顾妈妈说,“本来我还准备今天再带着顾长铮去龙城派出所打听一下呢,没想到你们就寻上了门来,真是太好了。” 苏禾后面的那句‘真是太好了’,完全就是因为省得她费心费力去给顾长铮做衣服,还省下了一匹花钱买来的布。 “想必情况你们已经了解了,当时捡到顾长铮的时候,他被龙城的地痞流氓打破了头,衣服上全都是血,我给他洗了,衣服放在火炉边烤了一晚上,现在估摸着应该已经全干了,一会儿你们走的时候记得带上。” 顾妈妈找到了儿子自然满心欢喜,苏禾说啥就是啥,她只负责点头,并且用格外溺爱的眼神看着顾长铮,吓得顾长铮往苏禾身边挪了挪。 顾长铮低声同苏禾道:“我不走。” 满堂皆惊! 苏禾很想同顾长铮说一句‘你还是赶紧走吧,你在这儿就是一个累赘,皮囊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可是见顾妈妈将顾长铮当成一块宝,她这话自然不好直接说出口,便扭过头去,没有说话。 李淑芬却不乐意了,她同顾长铮道:“长铮啊,你毕竟是城里人,还是跟着你家里的大人回去吧!他们找你也不容易,再说了,马上就要过年,我们家也不方便留你一个外人在是不?这几天村里的风言风语已经不少了,苏禾是个姑娘家,名声不能不要。” 顾妈妈瞠目结舌! 这乡下人都是什么反应?为何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该有的走向难道不应该是这些乡下人死活不愿意放顾长铮走,然后她豪气地甩下一大笔钱替儿子赎身吗? 怎么剧本变了? 故事里果然都是骗人的! 第34章人傻心眼还挺多 并不是顾妈妈人傻钱多,觉得钱装在自己口袋里压的慌,而是因为眼前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超出她的预期了,甚至让她生出一种浓浓的自我怀疑。 是不是她生出来的儿子太过一般,连村里人都吸引不到? 人就是这么一个麻烦的生物,来的路上顾妈妈一直都担心苏禾这些乡下人会不会揪着顾长铮不放,结果到了之后,情况反转得太过厉害,差点闪了她的老腰! 她引以为豪的儿子,居然不被这些乡下人待见! 顾爸爸见顾妈妈的脸色不太对,赶紧道:“长铮,我和你妈从京城来找你,你怎么能不回去?你在人家家里住了这么多天已经够麻烦人家了,还是赶紧同爸妈回去吧!爸知道你不愿意回去是因为脑袋受了伤,但是咱不怕,回去之后爸立马就带你去京城人民医院看病,若是京城人民医院也看不好,那爸就带你去军区医院,实在不行就算咱出国也得把你的病看好,一定能让你想起之前的事情来!” 顾长铮犹豫了,顾爸爸说的那些‘之前的事情’就是目前的他最想要的东西,他确实心动。 见顾长铮没有拒绝,顾爸爸趁热打铁道:“长铮他妈,咱们来的时候不是准备好谢礼了吗?若不是苏禾同学在龙城救了我们家的长铮,怕是我们夫妻俩找长铮会变得更困难,所以我和长铮他妈决定拿出一千块来作为谢礼,还请苏禾同学收下。” 顾妈妈掏钱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情愿,她身上一共踹了六千多块,原本想着就算苏禾一家要六千多块那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掏钱赎人,没想到顾爸爸这么一说,立马就省下五千多块,那可是五百多张大团结啊! 从衣服内衬的口袋里摸出一沓捆好的大团结来,顾妈妈递到苏禾手中,一脸诚挚地说,“苏禾同学,我和长铮他爸知道你在龙城大学念书需要不少钱,所以这一千块一定得收下,我们顾家不喜欢欠人人情,你救了长铮,我们把钱给了你,也算是两清了。日后走路上谁也不欠谁,谁也不用亏心,你说这多好……” 苏禾怎会听不出顾妈妈嘴里的敲打,顾妈妈这是暗示她拿了钱就不要同顾长铮纠缠不清呢! 心思通透的苏禾含笑将钱收下,点头道:“两不相欠自然是好的,当初顾长铮住医院检查和看病时花了不少钱,这一千块我就收下了。人就由你们领回去吧,不过得给我留个条子,万一哪天又有人跑上门来找我家要人,或者说是派出所上门来找我要人,那我总得给人家一个说法。” 顾妈妈刚想说“哪用得着这么麻烦”,结果就被顾爸爸拉住了。顾爸爸盯着满脸尽是淡然的苏禾看了好几眼,点头道:“应该的,你拿纸笔来,我写。” 李淑芬见顾妈妈给了苏禾一千块,瞬间就不淡定了,仿佛接受了天大的恩惠般,硬是从家里翻出一个罐头瓶子,往瓶子里塞满刚卤好的肉,让顾妈妈一行人带着路上吃。 顾家一行人是被苏禾送到县城汽车站的。 苏禾目送圆屁股的公共汽车越开越远,叹一口气收回了神,往县城药材公司跑去。 现在手里有了余钱,苏禾不仅准备买一些能帮苏建国治腿的药,还准备囤一些可以配置常用药的药材,诸如风寒感冒,头疼脑热等小病。 第27节 虽然苏禾也通晓西药,不过相比在药王山数百年的积淀,她显然更喜欢同中药材打交道,西药只是买了一些应急用的药物,诸如急效退烧药,若是有足够的药灵在身,她自然可以利用药灵来帮助伤患清热,可若是她身上没有足够的药灵呢? 除非能够将药材炼成丹药,否则药材的药性都会被延缓,哪怕是药散、药剂、药丸也无法做到应急之用,反倒是西药里的很多药物在这种情况下表现出来的效果不错。 苏禾买到了足够的药材,回到苏家村后便一头扎进了制药的世界里,压根没注意到正拉着李淑芬聊个没完的叶桂枝。 叶桂枝是手里掐着两个黄兮兮的窝窝头来的,她把窝窝头硬塞给了李淑芬后便直接转入正题,“建国嫂子啊,我今天来是找你有点事儿!” “啥事?” 李淑芬撇了撇嘴,心里早已将白眼翻上了天,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有事就眼巴巴地贴上来了。 叶桂枝喜滋滋地把屁股往李淑芬身边挪了挪,道:“这不是我们家长平过了年就要参加高考了么?考大学不容易,我想着能不能找禾丫头借一下高考时的笔记,让长平趁着寒假好好补一补,把成绩提一提。建国嫂子你放心,若是我们家长平也能考上大学,肯定不会忘了你们家的好!” 为了省钱,叶桂枝关于林长平那个‘花钱补课’的想法只字未提。 李淑芬总算明白叶桂枝来的目的了,她一惊一乍地拍了下脑门,脸上写满了遗憾,“哎哟喂桂枝啊,真是不好意思。禾丫头考完之后我就把她的那些书本卷子用来烧火了,你也知道,建国伤了腿,我一个人捡的柴火不够烧的时候就只能挑一些没用的东西烧火。我想着反正禾丫头已经考上大学用不着了,烧了也没什么影响。你看这……” 叶桂枝气得胸口一阵发堵,恨不得跳起来将手指戳在李淑芬的脑袋上骂‘败家娘们’。 “把大学生的笔记当柴火烧火,建国嫂子你怎么这么能耐呢!你不把禾丫头的那些笔记当宝,可我当啊!你家里要是没有了柴火就同我说啊,咱们两家什么关系,我肯定会让长平他爸帮你们多捡一些柴火回来的。你若是不好意思收,那就拿禾丫头的笔记来换柴火啊,你说你把大学生的笔记给一把火烧了,这不是作贱东西么?” 李淑芬心中冷笑,面上强装出一丝懊悔来,同叶桂枝虚与委蛇,“哎,我这不是生来就要脸,不好意思给你们家添麻烦么!再说了,自从禾丫头她爷奶住进这新宅子以后,你就连我家的门槛都没有踩过,我还以为你嫌我们家穷,不愿意和我们家交处了呢!” 叶桂枝的一张老脸瞬间爆红,恨不得从墙角找一个耗子洞钻进去。 第35章制药 在一个村子里住了二十多年,谁不知道谁是个什么德行?故而李淑芬开怼的时候那可叫一个状况惨烈,简直就是刀刀戳心,丝毫没给叶桂枝一个反驳的机会。 叶桂枝有求于人,只能忍气吞声,心里实则早就给李淑芬扎了小人。 “建国嫂子,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家长平明年就要考大学,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我也没办法啊……若是我家里有钱,肯定早就过来帮扶你们家了!再说,你男人自己放着治腿不治,他老爹老娘却盖起了新房子,村里人都以为是你们家自己不愿意治腿呢!” 叶桂枝说的话半真半假,李淑芬冷哼一声,问,“你肚子里到底憋了什么坏水儿,直接说就行。我懒得同你兜圈子,反正禾丫头的书啊卷子啊笔记啊都被我当柴火烧了,你想借是肯定没有门的。” 叶桂枝只能后退一步,将林长平的建议讲了出来,“建国嫂子,要不我们家花点钱,让禾丫头给长平讲讲题目什么的,你看怎么样?我也不是那种抠门的人,一天三毛钱,你看行不?” 若是放在之前,一天三毛钱确实不算少了,起码比坐吃山空强,可是现如今李淑芬知道苏禾刚挣了一千块钱,哪里还能看得起三毛钱来,她当下就摆手替苏禾拒绝了,“老林家的,你拿三毛钱恶心人呢?我闺女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稀罕你那一天三毛钱?你还是攒着你那钱给你家长平娶媳妇儿吧,我们家不稀罕。” 叶桂枝不甘心地咕哝,“一天三毛钱,一个月下来就九块钱了,你当我们家是土财主啊!” 李淑芬一脸古怪地看着叶桂枝,嘲讽模式直接开到满级,“你家如果是土财主,那我现在就去村长家里走一圈,早几年天天喊着割资本主义的尾巴,怎么就偏偏把你们家漏掉了呢?先蹲号子再罚款,可得给你们家树立一下社会主义新观念!” 叶桂枝差点就被李淑芬说的跪下了,这人怎么这么能上纲上线呢! “哎哟喂,建国嫂子,你就是我亲嫂子,这事儿你帮我问问禾丫头呗,价钱还有的商量,我这也是眼看着长平就要考大学了,心里急嘛!只要长平能够考上大学,我也不管是本科还是大专了,只要他能考上,我就算花点钱也舍得。” 李淑芬想了想,将正在灶间里用鼎锅给苏建国熬药的苏禾唤了出来,当着叶桂枝的面同苏禾说,“闺女呀,你林婶儿想让你给她儿子林长平补补课,说是可以掏钱补,你看看怎么样?” 苏禾愣了愣,下意识的就想要拒绝,她还有那么多的药材等着处理炮制呢,不过想到她暂时还对这么年代背景不太熟,也不知道将来的发展走向,也就没有把话说绝,而是留下了一定的余地。 “林婶儿,这样吧,你容我考虑一下午,晚上就给你答复。” 叶桂枝扁着嘴走了,一回到家就同林长平抱怨,“你是没有看到她们母女的嘴脸,不就是考上一个大学了么?简直就要牛气上天了,给她三毛钱已经是抬举她了,居然还嫌我给的少!” 林长平早就被卤肉香勾得魂不守舍,他一脸急切地问,“那最后怎么说的?什么时候能开始补课?” 尽早补课就能蹭到肉吃啊! 叶桂枝不知道林长平心里打得什么主意,满脸嫌弃地说,“她说今天晚上给咱家答复!你说她牛什么牛?一天三毛还嫌少,她家咋不上天呢?” 林长平觉得有必要给他亲妈掰扯掰扯大学生究竟有多么吃香,不然指不定他亲妈叶桂枝同志什么时候就拖他后腿了。 “妈,大学生确实牛!恢复高考两年,咱们市参加考试的老师和学生少说也有四千多人,结果就我建国大伯家的苏禾与那个从龙城来的知青考上了,其他人连个大专线都没有摸到!我要是苏禾,我也牛!” “我可是听我们老师说了,那些考中大学的人念书的时候都有钱拿,一个月有三十多块的补贴呢,人家还能瞧得起你那三毛钱来?铁柱叔昨天喝了耗子药,卫生所的医生都说没救了,结果苏禾出手,我铁柱叔不还活得好好的?人家这才念了半年大学,如果念个四五年下来,将来不是留校当大学老师就是进大医院,哪稀罕你那三毛钱!” 林长平的一席话可把叶桂枝震得不轻。 读书还有钱拿? 一个月能拿三十多块钱? “长平,你说妈现在也跟着你们好好学习,能不能考上大学拿国家的钱?让你爸也一起学,到时候咱家一个月光是国家的补贴就能拿小一百块了!” 叶桂枝眼睛里放着精光,似乎已经看到一张张大团结争先恐后往她口袋里钻的情景。 林长平被他妈的想法吓得不轻,他伸手在叶桂枝脑门上摸了一把,纳闷道:“没发烧啊,你以为大学是那么好考的?那些老师和知青都念了多少年书,有人考了两回都没考中,你和我爸连字都没认全乎,还有那外语考试,你认识二十六个洋文么?还是安心养鸡种地吧,别给我添乱!” 叶桂枝:“……”就你能耐,你是小祖宗! …… 苏禾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火炉旁,一边盯着灶火上的鼎锅,一边收集药灵。先是将苏建国要喝的舒筋活血,接骨续脉的汤药熬出来,苏禾又开始炮制那些买来备用的药材。 第一步是将药材分门别类地放在鼎锅里烘干,然后再将药材配伍成治病的药方,齐齐放入鼎锅内,往鼎锅内壁上打入一道药灵,任由药灵在鼎锅内不断地撞来撞去,将药材全都击碎,研磨成细滑的粉末。 再把从县城里买回来的蜂蜜放在寻常锅里熬炼成老蜜,以标准的配比倒入鼎锅内,往鼎锅内多加入几道药灵,一方面控制药粉与老蜜均匀混合,一方面控制药丸凝成黄豆大小。 等鼎锅内的药丸都变得浑圆光滑的时候,苏禾将手托在鼎锅上,将大部分药灵收回体内,余下的一部分药灵则是散布在药丸表面,为药丸赋予一定光泽的同时还可以保证药丸的药性不至于太早流失,也便于药丸的保存。 这是最基础的制药手段,药王山的药师一般行走凡人界的时候才会用这种法子制药,毕竟丹药的药效太过神奇,凡人之躯难以承受得住,而且炼丹消耗的药材数量也是巨大的。 第36章推演三十八年 直到把所有的药材炮制完成,苏禾才意犹未尽地收手,把鼎锅清洗赶紧,苏禾特地跑去卫生所找大夫寻了几个干净的葡萄糖瓶子把治好的药丸装进去,用橡胶塞封好,还顺便借了卫生所的标签写上药丸的名字贴在葡萄糖瓶上。 第28节 卫生所的医生问苏禾,“你那些药丸都是从哪儿鼓捣来的?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呢!” 苏禾也不掩饰,“我上午去县城药材公司跑了一趟,买了一些药材回来,就用炼制蜜丸的手法将那些药材全都制成药丸了,没什么大用处,一瓶是强筋健骨的,一瓶是清热解火毒的,还有一瓶是治风寒感冒的,留在家里备用。” 卫生所的医生咂舌,“你们念大学还学制药丸?我听公社医院的人说,现在上面正在严打没有行医资格的人呢,你这样乱配药会不会被抓了典型?” 苏禾神色一凛,转瞬后又恢复正常,她摇头同卫生所的医生解释,“不要紧的,我配的药又不会拿出去卖,就是留在家里给我爸妈用。再说了,我弄得那些药丸里又没有加毒虫毒草,都是正经药材炮制出来的东西,吃不坏人。就算药不对症,那也顶多就是拉个肚子,不会要命的。” 卫生所医生还想再劝几句,可是想到苏禾昨夜表现出来的医术,她明智地选择闭嘴。 回到家中,苏禾闩上屋门后,掏出一个红旗本来,一手掐着窥天诀,一手捏着钢笔,将刚刚收集到的药灵全都用在了推演上。 一日后。 两日后。 三月后。 半年后。 五年后。 十年后。 三十年后。 推演到三十八年的节点时,苏禾突然双眼一黑,吓得她连忙停手,一口气吞了五六粒刚刚炼制好的药丸才缓过气来。 推演出来的结果都写在了红旗本上,不过苏禾用的文字并不是汉字,而是在药王山时学到的丹文,看起来与方块字类似,实则没有丁点儿共通之处。 三十八年内的发展方向全都被苏禾以极其凝练的丹文写在了一本六七十页的红旗本上。 苏禾撑着胳膊起身给自己倒了一茶缸热水喝下,感觉体内舒坦了许多,这才将注意力放到红旗本上的内容里。 一行行浏览过去,苏禾成功地从字里行间发现了商机,比她卖卤肉要赚千倍万倍的商机! 国家恢复高考,这等于是正式向民众宣告了高考的重要性,教育行业将成为接下来三十年里的热门话题,诸多教育行业的巨头将一一涌现,有专注于数理化等课程的教育,还有专注于婴儿的学前教育,有专注于出国留学的外语教育,有专注于提升技能的培训教育,有专注于升学的考研教育,甚至还出现了通过互联网的远程教育! 苏禾将红旗本内关于教育的东西全都单独摘抄出来,仔细研读过后,结合八零年的社会形势草拟了一份初步的计划:这个年代的教育百废待兴,许多知识都未形成具体的章法,而且考试题目也没有经过多种变形组合,若是她的某一世记忆中有比较先进高明的东西,那她便可以在教育行业上达到弯道超车的目的,名利双收! 接下来该怎么办? 当然是办补习班,卖教辅了啊! “妈,你同林婶儿说一声,我答应给长平补课,不过钱得再加,三毛钱绝对不可能,而且我还有其他的条件。如果他们同意的话,明天早晨来咱家找我就行了。” 李淑芬刚把半温的汤药喂苏建国服下,听苏禾这么说,连连应下,又问苏禾,“你不是说给你把找一些木板固定腿骨吗?你如果没空的话,妈一会儿去你铁柱叔家问一问,顺便去看看你铁柱叔。” “你说这年关腊月的,好端端的闹什么闹,你铁柱叔也是有意思,那么大一老爷们还喝了耗子药。若是他没了,你铁柱婶子和铁蛋儿不就可怜了?我得去说道说道,人生哪有过不去的坎儿?就算真有,那大不了咱不过那个坎了还不行吗?何苦将自己逼到寻死觅活……” 苏禾皱眉,将到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叮嘱李淑芬道:“妈,我铁柱叔家里咱那旧院子比较近,你去的时候多留心一点,别把我爷奶叔婶招惹过来,耳根子好不容易清净了些,我可不想这个腊月再过得鸡飞狗跳。” “放心,妈有分寸。再说了,要搬回老屋子是你奶提出来的,文书上他们也都按了手印,村长做的证人,他们还能反悔不成?你放心吧,只要你爸不犯糊涂,他们就进不了咱家的门!” 自从苏禾这个大学生回到家后,李淑芬说话都有了底气,腰板挺直了,说话硬气了,连走路都变得雄赳赳气昂昂。 李淑芬将苏禾的话传给叶桂枝和林长平后就去了李铁柱家,谁知冤家路窄,她还没进李铁柱家的院门就碰到了从老院子里往外泼水的妯娌,苏志国的媳妇李菊花。 “哟,大嫂,你这是来铁柱家串门了?新宅子住的怎么样,晚上有没有被冻醒?有没有撞见鬼啊!”李菊花一脸看戏的表情问李淑芬。 李淑芬停下脚步,瞅了几眼精气神看着就恢复不少的李菊花,乐呵呵地说,“可不嘛!昨天铁柱想不开还是我家闺女救命的呢,我现在过来看看老邻居,劝劝铁柱,也劝劝铁柱媳妇和铁蛋儿。” “至于我家的新宅子,那肯定是极好的,住着怎么着也比原先这个走风漏气的破院子强吧,屋内生个火炉,一晚上都睡的暖烘烘的,建国的腿都不难受了。要不怎么说还是自家屋子睡着舒服呢?有些人啊,命里就是穷鬼,就老家雀儿的命,偏生想要占了凤凰的窝,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享受的命!” 李菊花被李淑芬呛得差点连盆都端不稳了,她忍住将盆摔在地上同李淑芬打一架的冲动,压住心中的震惊和疑惑,问,“真的?你们住着那屋子没有闹鬼?” 李淑芬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李菊花,“你家屋子才闹鬼!我们家的屋子睡着可舒坦呢!哎算了算了,不想和你浪费唾沫,我先进去看老邻居,菊花呀,你记得晚上多给咱爸妈屋子里生一炉子火,那屋子年代太老了,盖房子时用的也是泥巴土坯墙,隔不住多少风,老人家经不住冻的喔……” 第37章开办补习班 目送李淑芬进了李铁柱家的院子,李菊花久久无法回神。 看李淑芬说话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表情,李菊花可以肯定她这个傻大嫂绝对没有说谎。 那么问题来了,新宅子里真的没有闹鬼? 为什么她们住的时候就不得安生,而苏建国一家住进去之后立马就家宅安宁了? 李菊花想不通,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去和苏志国吵一架。 铝盆被‘duang’地一下摔在地上,李菊花扭头看着院内,企图把苏老太和苏老头的目光吸引出来,不料苏老太和苏老头嫌外面太冷,连看都没看一眼,隔着窗户纸就开骂了。 “老二家的,你这是要造反?洗个衣服都能把盆摔了,你赶紧把盆给我端回来,如果盆被你摔坏了,这个腊月你别想安生!家里里里外外的苦活重活都给你干,看不把你累得掉一层皮!” 李菊花满腔的怒气值瞬间一泻千里,她急急忙忙地捡起铝盆,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摔破之后,这才扯着嗓子同院子里喊道:“妈,我就是手滑了一下,盆没事儿!盆真的没事儿!” …… 得到李淑芬的准信后,林长平穿上大袄就往苏家跑,两家本就房前屋后地住着,走两步就到了,更何况林长平还风风火火地跑,故而对于苏禾而言,那感觉就像是李淑芬前脚刚出门林长平后脚就进门一样。 都在一个村子里住着,林长平自然是见过苏禾的,不过他这次看到苏禾时还是被惊得不轻。 除去苏禾身上多出来的那些虚无飘渺的气质不谈,单是说苏禾这半年的衣着打扮就变了许多。 之前的苏禾与大多数小镇姑娘一样,她梳着一条泛着油光的大辫子,穿着土里土气的灰蓝色衣服,可是到了龙城念大学后,苏禾因为没带太多衣服,大多数衣服都得挣钱新买,她自然是按照龙城大学里那些打扮好看的姑娘们为参照对象买的衣服,头发也被她因为太长太油而嫌弃,一刀剪成了更符合她脸型的齐耳短发,看着格外的清爽。 林长平一时间就看呆了,连被他念叨了许久的卤肉都失去了吸引力。 苏禾皱了皱眉,拿出她在药王山时练出的气度来,招呼木木呆呆的林长平坐下,她从桌子上摸出一张纸来,一边写一边同林长平说道。 第29节 “你想让我补课,这也不可以,只是有些条件你需要答应一下。” “第一,三毛钱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太低,最少一块钱打底,不然我是不会浪费时间的。” “第二,我准备针对高考的学生开一个补习班,你看看能不能拉一些人过来,我会根据你们的成绩把之前做过的题目写出来让你们做,也会给你们讲一些我在龙城时见过的题目,肯定比我们县一高的题目好,只要用心学,提高成绩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补习班想要办起来,人数是个问题。最少二十个人我才会开班,每人一天一块钱;若是你能拉到三十个人,那每人每天九毛钱;若是你能拉到四十个人,那每人每天八毛钱,人数达到四十人时就尽力封顶,不然地方不够。” “第三,我决定把补习分为三轮。第一轮十五天,专门用来夯实基础知识,到了龙城之后我才知道基础知识有多么重要,如果没有扎实的基础知识,就算提前拿到高考题也做不出来。” “第二轮十天,专门用来拓宽解题面,我会把我在龙城看到的那些好题目全都写出来让你们练习,给你们讲清楚明白,你读到高三了,自然明白做题量对于高考有多么重要,大多数人本来是能够考上大学的,可惜做的题目太少耽搁了,这专门的十天就是用来补齐这块短板的。” “第三轮五天,专门用来提高解题能力,这期间我会把我琢磨出来的那些应对高考题目的解题秘诀告诉你们。这三轮练习是相互独立的,但是想参加第三轮复习的人必须参加第一轮复习和第二轮复习,想参加第二轮复习的人必须参加第一轮复习。如果参加完第一轮复习后觉得不好,可以选择拒绝参加第二轮与第三论,第二轮同样如此。” “但是我也有一些要求,首先,我给你们印制的卷子你们不能拿到别处去,至于你们想在本子上抄几道题之类,那我没意见,只要原本的卷子不要泄露出去就好;其次,来参加补习班的人必须提前缴费,也就是说参加第一轮复习的人必须头一天就把第一轮复习的钱都带上,不然我不会让他们进门的;第二轮复习与第三轮复习也是同样。” “对了,如果你能够把参加补习班的人数拉够四十个,你参加补习班就不用交钱,你觉得怎么样?” 林长平内心狂吼,“不怎么样!” “为什么非要拉那么多人,拉那么多人不是会多很多竞争的人吗?”林长平忧心忡忡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苏禾轻笑着睨了林长平一眼,道:“每个人的能力不一样,水平也不一样,将来瞄准的大学也不一样,怎么会有竞争?再说了,和你们比拼成绩的是全国的高考生,几十几百万的人,何必盯着四十个人浪费心思?” 林长平想想,很快就被苏禾说服了,只是他的那张脸差点皱成苦瓜。 若是按照苏禾的计划,他能拉来四十个人,那他就可以省下三十块钱,可是四十个人又岂是那么容易就拉到的?他们全班一共就六十个人啊! “行吧,明天我得回县一高领成绩单,到时候我同我们班的同学说说,再去别的班也说说,争取多拉一些人来。不过来了那么多的人你准备往哪里安置?你家倒是有地方,可是既没桌子也没凳子,不适合补课啊!”林长平问。 苏禾想了想,同林长平说,“地点暂时就说是我家吧,我一会儿去咱们村里的红旗小学问一问,看看能不能借红旗小学一个班的地方,到时候把火炉给点着,再借红旗小学的油印机用一下,把我之前做过的题目和在龙城见过的题目印出来。” 实在不行就花点钱,地方肯定是能借到的,只是油印机这个东西比较宝贵,苏禾担心就算她出钱买墨油和纸,红旗小学的校长也不一定舍得借给她机器用。 不过现在她手里有了钱,若是补习班能够招到人,就算红旗小学的校长舍不得借给她油印机用,那她完全可以去县城自己买一台,日后定然会派上用场的。 苏禾还不知道龙城大学会给她背一个什么样的处分,若是龙城大学让她继续念,那她就把油印机留在家里,等补习班的名声闯出去之后,她完全可以把刻好的蜡纸留给李淑芬,将油印卷子的方法也交给李淑芬,让李淑芬与苏建国在家印印试卷,也不用跑出去,就等学生上门来买试卷就行。 若是她被龙城大学开除了,那她就一门心思将补习班办起来,还能饿死不成? 第38章三轮复习法 送走纠结得就快要哭出来的林长平,苏禾又拿出她写有接下来三十八年发展史的红旗本,盯着看了好半晌,吐出一口气来,道:“不管龙城大学会不会给我处分,我都会到龙城,甚至应当跳出龙城,去即将迎来飞速发展的魔都、羊城、鹏城做事,然后趁现在房价还没有涨起来,提前在全国各地圈房才是大事。至于大学……可念可不念了。”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苏禾琢磨一番后,将红旗本收进了箱子底,又从一个红漆木箱子里把她高考前用的笔记本和书都翻了出来,粗略地翻看着,一幕幕不知道被尘封了多久的记忆浮上心头。 “原来我还有这么多世当过老师,若是一世一世的年龄累加起来,我还真是一个老妖怪。” …… 苏禾从未想过,她只是用了一碗卤肉就成功征服了红旗小学的校长,准确地说是征服了校长的全家,使得校长不得不答应将教室借给她,不过火炉里需要烧的煤饼以及油印机和纸张油墨就得她自己解决了。 苏禾向来都不是一个怕麻烦的人,她从红旗小学的校长那里要到了购买煤饼的地址,自己抽空跑了一趟,六十多块花出去,卖煤饼的人足足为她送来满满一三轮车的煤饼,全都卸放在了新宅子里。 按照苏禾的本意,煤饼放在新宅子外的空地上就可以,没必要全都倒腾进院子里,一来是因为脏,二来是倒腾来倒腾去太麻烦,可是李淑芬却说什么都不依。 在李淑芬看来,这些煤饼放在苏家村可是稀罕东西,哪里有人见到了不会动心?不说直接过来搬了,就是一个人看到后来顺走一块,那煤饼也定然会丢上不少。 在李淑芬的坚持下,苏禾只能多说了几句好话,让卖家把煤饼全都卸进了院子里最靠近茅厕的那个角落。李淑芬怕下雪湿了煤饼,还特意在煤饼上盖了一张充满岁月气息的草席子。 煤饼的事情敲定,油印机的事情苏禾却暂时不准备买。 油印机与煤饼不同,就算没有人来参加她开的补习班,那煤饼也不至于浪费,他们家完全可以自己烧着用,毕竟与柴火比起来,煤饼的好用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但是油印机就不一样了,若是补习班招不到人,那她的那些试卷就算有心想卖,恐怕也打不出名声去,一来二去,油印机只能砸在她手里。 苏禾打定主意,补习班第一轮复习时还是手抄题吧,若是参加补习班的人多,她在第二轮复习的时候再用油印机印制题目,也不会费太多工夫。 关于苏禾的补习班计划,李淑芬原本是有些不敢相信的,一人收三十块,苏禾若是真的招够四十个人,那就能挣一千多快啊! 放在寻常农户人家里,一千块完全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可是想到苏禾手里现在就有的那一千块,李淑芬心中的质疑就又淡了不少,她闺女的本事她是见识过的,念书的时候就能吃到国家的补贴,就算现在比村里的泥腿子能挣钱又怎样? 说到底是因为她闺女的本事太大,早就将她们这些村里的泥腿子甩开十万八千里了。 李淑芬心里又是高兴又是纠结,就仿佛是有人把她的一整颗心都放在火架上煎熬般。 …… 林长平为了得到苏禾的真传,在宣传上不可谓不费力。 在领成绩的那一天,林长平一早就蹬着车子跑到了县一高,先是在他们班里宣传了一圈,又去同年级的几个班也都宣传了一波,不断将苏禾画给他的大饼抛出去诱惑人,效果还不错。 林长平顶着‘有福同享’的帽子去每个班宣传了一遍之后就回到自己班了,他原本以为能有五六个人来报名就算是开门红了,不料他还是低估了高三党们对于提高成绩的渴求度。 林长平刚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立马就有十几个人乌拉一下涌了过来,他们班的班长夏霖率先问,“长平,真的是去年考中大学的苏禾要开补习班?她会在补习班讲考上大学的方法么?” 林长平见阵仗这么大,嘴都快咧到耳根后面去了,他连连点头,“我问过了,她说她自己有一个三轮复习法,第一轮复习是夯实基础,把所有的知识点都会复习一遍,会花半个月时间,第二轮复习是拓宽我们的解题量,会花十天,她说这十天里不仅会把她做过的那些好题分享给我们,还会把她在龙城见过的题目也拿出来让我们做呢!第三轮复习据说是要提高我们的解题速度,争取让我们能够在规定时间内把试卷做完,并且最少还得留出半个小时到二十分钟的检查时间,会花五天时间,一共一个月!” 对于学生来说,三十块钱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但是对于大多数家庭来说,三十块还没有那么重的分量,咬咬牙还是能拿出来的。尤其是那些住在县城里,家境比较殷实的学生,比如高三二班的班长夏霖。 夏霖听完林长平说后,压根没有犹豫,直接从书包里翻出一个本子来,撕下一张干净的纸,他提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后,将笔和纸递到林长平的桌子上,“那我就先报上名了,你不是说一共就补习班一共就招四十个人么?我是第一个报名的,到时候不管没有谁都不能没有我!” 一共就招四十个人啊!现在夏霖先占了一个名额,也就是说只剩下三十九个名额了! 高三二班的学生们心中都绷紧了弦,陷入纠结之中。 第30节 就在这时,高三一班的学习委员王壮实从围观人群中挤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就把他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后面还又加了六个名字,“我们学习小组的七个人都要报名,苏家村红旗小学对吧,明天早晨我们一准就过去了,钱也会带上的。” 三十九个名额再次减掉七个名额,变成三十二个名额。 高三二班的门外又响起几道声音,“林长平在么?我是高三四班的高阳,我和我弟还有我堂哥都要报名,帮我们记一下名字,高阳,高亮,高强!” 三十二个名额再次减掉三个名额,变成二十九个,彻底跌破三十大关。 大多数人心里原本还存着观望的心思,可是现在一看名额越来越少,围观的高三二班同学瞬间就不淡定了,纷纷咬牙报名。 和考上大学相比起来,三十块钱的补课费又算得了什么? 第39章沸腾的县一高 在林长平的目瞪口呆中,夏霖递过来的那张白纸上爬满了名字,初步估计一下,似乎已经逼近四十大坎,可围在他桌子边准备报名的人却越来越多。 高三年纪一共六个班,现在每个班都有人来,就连那已经参加过一次高考的复读生都有人赶来报名的。 相比于尚未体验过高考心酸的高三党来说,领略过高考有多么苦逼的复读生报起名来就大方多了。 复读生的班长直接把他们班的值日表拿了过来,放到了林长平的面前,同林长平道:“苏禾同学成绩好,这是我们有目共睹的事情。现在苏禾同学愿意利用寒假的时间为我们这些还挣扎在高考战线上的人补习,我们复读生怎么可以落下?这张值日表上,除了我用红笔划去的那两个人外,其他人都愿意补,明天我们就过去!” 林长平:“……”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复读班里足足有七十多个人,现如今复读班的班长划去两个名字,那也有七十个啊! 这已经不是他愿不愿意接受的事情了,而是他手里也没那么多的名额,这让他可如何是好? “不行不行,人太多了,苏禾同学和我说就要四十个人,我们原本报名的人就已经差不多了,同学你还是回去吧。” 林长平把头摇的同拨浪鼓一样,他现在已经开始担忧苏禾会不会因为他招的人太多而迁怒于他了。 什么叫晴天霹雳?林长平的这句话就是晴天霹雳。 不仅震到了复读班的班长,还震到了那些围在他桌子旁边等着报名都没有排上队的人。 四十个名额怎么说没就没了? 现在他们报名还来得及吗? 林长平的下一句话瞬间让那些人如坠冰窟,“已经报过名的同学不要着急,肯定是按照报名先后确定的,我从夏霖开始数,数到第四十个人截止,其他同学就都散了吧。” 散……了……吧…… 复读班的班长不甘心地问,“那我们班呢?你说话管用不?要不我自己去你们村找苏禾也行,虽然我高三和她不是一个班的,但好歹也算是同年级的同学,她既然要补课帮人,那必须帮帮我们这些老同志,你们还有的是机会,一次高考不行还可以两次嘛!这次报不上名,明年这个时候还可以报!说不定苏禾暑假还会回来开补习班呢?你们那样能补习更多的东西,肯定能考的更好!” 复读班班长的话直接捅了马蜂窝,若是一次能够考中,哪有人愿意再来一年? 谁知道苏禾明年会不会开补习班? 谁知道明年的高考政策会是个什么样? 眼刀子齐刷刷地往复读班班长身上扎,人高马大的复读班班长见他似乎惹了众怒,连忙干笑几声,撒腿就溜,却不料同高三二班的班主任撞了个满怀。 更没有想到的是,高三二班的班主任好巧不巧就是他去年的班主任。 “老师好!”复读班班长‘啪’的一下给高三二班的班主任敬了一个军礼,然后麻溜地滚回复读班所在的地方去了。 高三二班的班主任叫许雪媛,是当年主动上山下乡支援农村建设的第一批知青,被下放到济源县后靠家里找了点关系,没有去农村种地,而是留在县一高当起了老师,后来又和济源县财政局的一个小干事看对了眼,二人就在那段轰轰烈烈的红色岁月里不声不响地结婚了。 等到知青回城的政策下来时,许雪媛已经子女双全,她连纠结都没有纠结就回绝了家里人让她回城的打算,而是带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闺女回家住了几天,做通了老爸老妈的工作,便彻底在济源县的县一高稳定下来。 夫妻二人都是端着国家的饭碗吃财政的,生活水平相当不错,而且工作也都挺体面,许雪媛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选择错了。 虽说她当时回城或许可以找一个更好的工作,谋一个更高的社会地位,但是那样做的代价就是抛夫弃子,她做不出来那样的事情。 再说了,现在全国从上到下都张着嘴要大学生,她一个高中学历放在之前或许还管点用,现如今却是没什么优势了。 许雪媛也不是没有准备过高考,她在复考的那一年冬天就参加了,她原本以为自己当年学到的东西都没有丢下,看到高考题时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天真。 考的那都是些啥哟! 除了她一直教的那个科目之外,其它科目的题她连看都看不懂……对于许雪媛来说,参加高考那几天就是她人生里最灰暗的时光,整个人的自信心都被惨绝人寰的现实无情击溃。 看到风风火火跑走的学生,许雪媛笑了笑,移步往教室内走去,然后……她就看到了那塞满整个教室的人,以及所有人脸上那惊呆的表情。 许雪媛是高三二班的班主任,但是她也是其他班级的语文老师,见高三二班内出现了许多张本不该出现在这个班级的脸,许雪媛用手里卷成纸筒的成绩单敲了敲门,道:“各回各班吧,班主任要开学期末班会了。” 幽怨感满满的哀嚎声瞬间响彻整个高三二班,差点将高三二班的屋顶给掀翻。 “林长平,一会儿开完班会后你别走,我还会再来报名的!”高三一班一个性格泼辣的姑娘扯着嗓子喊道。 许雪媛一脸茫然,“报名?报什么名?” 班内的同学立马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将苏禾要开补习班这件事给许雪媛讲清楚。 林长平本以为许雪媛会骂他瞎折腾,小心肝一揪一揪地痛着,不料许雪媛非但没有训他,反倒是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拿起报名名单一看,用红笔在名单上把高三二班的学生名字都圈了出来,又从复读班班长送来的那几张值日表上把她教过的学生圈了出来。 许雪媛数了数,三十七个人,于是她又问高三二班的同学,“还有三个补习班的名额,你们都不准备去么?苏禾同学可是考上大学的人,水平肯定比老师们要高,老师个人是建议你们去听听的,不过你们舍不得钱,不想去听也没关系,让林长平同学挑几个其他班的同学就好了。” 话锋一转,许雪媛又问,“你们是真的不想报名么?现在还想报名的同学举一下手,老师让林长平同学把你们的名字都记上。” 许雪媛的话音刚落,高三二班大半个班的学生就齐刷刷地把手举了起来。 天地良心,之前根本不是他们舍不得钱不愿意报名,而是外班来报名的学生太鸡贼!那些学生都是组团来报名的,这个人一次性报七个人,那个人一次性报八个人,统共就四十个名额,能经得起几次折腾? 当然,要数最鸡贼的还是复读班的班长,一次性就把他们班的值日表拿了过来,那可是七十多个人啊!根本就不给别人活路,还说什么应届生一次考不中还可以再来一次。 凭什么? 你们这些复读生就算考不中,那也可以二战,三战,四战,五战啊! 第31节 当谁是傻子? 第40章卤肉真香啊 许雪媛看着唰唰唰举起来的胳膊,一时间颇为头大,苏禾明确说补习班只招四十个,现如今人数远远超过了四十,这让她可怎么办? 难不成从高三二班这些没有报上名的学生里根据成绩排名好坏选三个出来? 这种馊主意只是在许雪媛脑子里过了一圈就被掐灭了,她是高三二班的班主任,需要一碗水端平,眼看着临近这一批学生毕业,她稍微做一个不够公允的决定都可能晚节不保,甚至会被这些学生唾骂一辈子,她得好好想想。 “诶,你们谁记得苏禾毕业前的班主任是谁来着?“许雪媛问。 班长夏霖站了起来,笃定地说,“是陈忠老师,今年开校会的时候校长和年级主任表扬过陈忠老师!” 许雪媛也想了起来,双手虚托着压了压,等学生都安静下来之后,她道:“班会先暂且搁置半个小时,班长你把每个人的成绩单都发下去,每个人都根据自己的成绩做一下分析,老师现在就去五班找陈忠老师,看他能不能出面同苏禾同学说一说,多一些补习班招收的名额,争取让咱们班想报名的学生都能去参加课外补习!” 许雪媛打着一肚子腹稿去找陈忠,不料还未走到五班所在的楼层,她就听到了一群老师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声音,而且这大多数声音她都是十分熟悉。 有高三一班的班主任,有高三三班的班主任,四班的班主任也在,复读班的班主任嗓门最高……许雪媛的眼睛瞬间睁大,她爬楼梯的速度快了不少。 陈忠被一群老同事围在中间,吵得苦不堪言,连连解释,“哎,我虽然是苏禾的老师,但是苏禾同学情况比较特殊,因为她特别有主见,所以她在我们班念书的时候我根本没有多关注过她,偶尔口头上表扬一下,连个红旗本都没有奖励过。” “说实话,苏禾能够考上大学,我才是最震惊的!就算现在让我去找苏禾,我也厚不下这个脸皮来啊!刚刚复读班那边还有几个之前跟我上高三的学生过来找我,说是希望我能组织一下,让苏禾把这个补习班改成老同学互助班,该给的钱一分都不会少给,可是我敢答应吗?” “之前的学生是学生,现在的学生也是学生,我不能管了老学生就不管应届班的学生啊,应届班的学生刚刚差点把我的耳朵给嚎破……” 许雪媛爬楼的脚步瞬间止住,她看着陈忠那烦不胜烦的表情,明智地选择打道回府。 一回到班级,许雪媛就对林长平说,“长平同学,你现在赶紧把报名表重新抄一份,先以咱们班的同学为主,其他班和复读班的都不用管,若是四十个名额有剩余,你再按照报名顺序来,听老师的,咱们班的班会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你抄完赶紧回你们家去,早早地把这份名单送到苏禾手里,记住了么?” 林长平一脸懵逼,“老师,我不用留下来开班会吗?” 许雪媛一挥手,“开什么班会啊,事有轻重缓急,只要你们能够在高考的时候考出好成绩来,班会不开都行!对了,长平同学,你回去问问苏禾同学,看她在省城的大书店里有没有见到一些题型比较新颖的卷子,如果有的话就问问她能不能给我买几本回来,书费我给她送到家里也行,汇过去也行,邮费也不用她出,我自己负担。” 林长平就这样在闹哄哄的环境里被许雪媛轰出了教室,蹬着自行车往苏家村狂奔。他一路上都在算账:如果今天他把补习名额全都放开的话,估计少说也有两百个人会来参加补习班,一人收三十块,那就是六千块钱啊!就算苏禾给打了折,那也小五千块呢! 一个月五千块,若是放到寻常人家,不吃不喝十年也攒不下五千块钱!想到那一沓又一沓的大团结,林长平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又几百张大团结就在前面等着他一样! 林长平被补习班的疯狂利润震惊到了,这更加坚定了他一定要考上大学的信心。 他考上大学也不准备念了,专门开个补习班,一个月就能挣几千块,用不了半年时间就能成为万元户了…… 正在拿着本子吭哧吭哧写例题的苏禾哪会知道林长平做的白日梦,她就算知道了林长平的白日梦,那也不会去戳穿。 在这个空有一身力气不知道该往哪里使的年代里,欲望就是第一生产力! 李淑芬从供销社里买了几张红纸,坐在炕上一边减喜字一边同苏建国闲聊,“这屋子住着暖和还是老院子住着暖和?” 苏建国脸上满是笑意,“自然是这屋子住着暖和啊,新屋子,多少人一辈子都住不了几次呢!” “不光是新屋子,还有禾丫头给买了煤饼的原因在呢!咱们村里有几家舍得用煤饼?往灶火眼里放一块,足足能撑一个多小时,根本不用像之前一样时时刻刻都盯着灶火眼,生怕柴火烧没了。” 李淑芬手里的剪刀和她的嘴皮子一样利索,根本不会消停,“还是自家闺女贴心,一回来就让我住上了新屋子,还跑去县城给你买药熬药治腿,换了你那侄子侄女,你就一辈子都瘫在炕上吧……” 苏建国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你说这些干啥呢?我不是都听你的话同那边断了关系么?以后咱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不和他们瞎搅和。其实我觉得雪来那小伙子是真心不错,可惜做不成咱家的女婿。” …… 被顾爸爸顾妈妈领上火车的顾长铮突然鼻尖一阵发痒,捏了捏鼻头都无法将那阵感觉扼制下去,实在憋不住了,一声惊天动地的‘阿嚏’声如同狂风骤雨般喷涌而出,惊呆了大半截车厢的人。 顾爸爸和顾妈妈怎么说也是有身份的人,同龙城上面的大领导能说上话,在别人看起来根本买不到的卧铺,他们轻而易举地就买到了三张连票。 相比于沙丁鱼罐头一样的硬座车厢,硬卧车厢的环境简直不要太好,有操着一口西山方言味儿普通话的乘务员推着餐车在卧铺车厢里走来走去,“茶水饮料,瓜子火腿!买两份荤菜一份素菜,就送一盆喷香的米饭!正宗地道的东北长粒香大米!” 顾爸爸和顾爸爸点了两份荤菜一份素菜,三人围坐在那张小小的铁板桌上准备开吃,顾妈妈突然想到李淑芬给她们送的那一罐头瓶子卤肉,就拿出来连瓶子放在热水里泡了泡,拧开瓶盖的那一瞬间,整个车厢内吃饭的人都停下了筷子! 真香啊! 第41章卤肉风波 卤肉越热,香味也就越浓,这就是当初苏禾为什么要把开着窗户卤肉的原因,随着卤肉的一点一点冷却,香味就会渐渐变淡,但是那些香味并非消失不见了,而是都锁进了卤肉里,等吃的时候放在锅里蒸一蒸,热一热,焖一焖,味道就算会比之前的差一些,但是却也不会差到什么地方去。 李淑芬给顾妈妈等人装卤肉的时候,卤肉已经被晾冷了,香味自然没那么浓郁。 可是放在玻璃瓶子保存着,顾妈妈生怕吃了冷肉会闹肚子,还特意用热水烫了烫,将那卤肉的香味全都热了出来。 随着瓶盖的打开,憋在玻璃瓶内的香味瞬间喷溢而出,不过三五秒的时间就攻陷了整节车厢。 顾妈妈和顾爸爸全都被这香味吸引到了,二人将信将疑地挟了一块卤肉,放在嘴里尝了尝……筷子就再也停不下来了,顾长铮已经吃过不止一次卤肉,表现的还算淡定,平均挟五六次卤肉后才会挟一筷子火车内卖的荤菜与素菜。 风卷残云间,满满一罐头瓶子卤肉就见了底。 顾妈妈伸筷子在罐头瓶底的卤汤里挑了挑,连个肉末都没有挑出来,兴致缺缺地说,“这卤肉怎么就没了?我尝着比京城八味斋的卤肉味道还好呢!长铮,你在那家人家里住的时候,他们给你吃卤肉吗?” 顾长铮点了点头,用手比划了一下,“吃,除了前两顿没吃卤肉外,之后的每天每顿都吃,苏禾每次都会给我吃一大碗卤肉呢,早晨卤肉加粥,中午卤肉配面条,还会炒几碟素材,晚上也是喝粥,偶尔会做一些面疙瘩汤吃,卤肉肯定是少不了的。” 顾爸爸神色复杂地看了顾长铮一眼,又看向顾妈妈,小声嘀咕道:“你还担心长铮在那家人家里吃不好,我看比在咱家都吃的好。这么好吃的卤肉,顿顿都能吃上,那样的日子我也想过啊!” 顾爸爸一边说,一边把筷子放在卤汤里搅了搅,放在嘴里舔了一口,脸上满是对美味的眷恋。 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方式是完全不一样的。 从顾长铮这番话里,顾爸爸捕捉到的重点是顾长铮几乎顿顿都能吃到卤肉,而顾妈妈捕捉到的重点却是顾长铮前两顿没有吃到卤肉! “长铮?他们家怎么前两顿没给你吃卤肉?他们给你吃什么了?有没有苛待你?”顾妈妈握着筷子的手一些抖,差点将面前的饭盒打翻,她紧紧抓着顾长铮的手腕问。 顾长铮虽然已经在心理上接受了顾爸爸和顾妈妈,但是毕竟记忆没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到原来那种和乐融融的状态,挠头笑了笑,略带尴尬地把手抽了出来,道:“第一顿吃的是葱花烙饼和小米粥,第二顿吃的是饺子,我和他们吃的都一样,我用的饭碗还是最大的呢!后来苏禾在山里打到了野猪崽子才开始卤的肉。” 第32节 顾妈妈和顾爸爸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异口同声地问,“就是那个捡到你的小姑娘?她在山里打到了野猪?” 那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要不要这么剽悍? 顾长铮点头,“苏禾挺有本事的,她不仅打到过一次野猪,打到很多次呢,我们吃的这些卤肉是第二次打回来的。” 顾妈妈和顾爸爸被顾长铮的话震惊地无以复加,过了许久之后,顾爸爸神色木然地挟起一筷子素菜来放入嘴中,嚼着嚼着,顾爸爸的脸色就变了,扒了几口米饭就将筷子放下,再也没动那些荤菜和素菜。 顾爸爸心里直嘀咕,“这火车上的饭菜怎么这么难吃,肉菜吃着索然无味,素菜吃着就像嚼草杆子一样。” 顾妈妈吃了几口也放下筷子,看着仅剩下一点点卤汤的罐头瓶子直叹气。 来的时候她一心记挂着顾长铮,胃口不大好,吃什么都兴致缺缺,现如今顾长铮找到了,压在她心头的那块大石头没了,她胃口大开,感觉再给她三罐头瓶子卤肉都可以吃得下,问题是……卤肉没了。 顾妈妈心里那叫一个惆怅,她托着脸看向窗外,低吟道:“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卤肉香里忆平生。” 顾长铮震惊脸,“……” 纳兰容若如果知道他的《浣溪沙》被顾妈妈改成了这个样子,不知道会不会顶开棺材板爬出来找顾妈妈谈论风花雪月。 顾爸爸却是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毕竟结婚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顾妈妈时不时抽风式的伤春悲秋了。 较之于尝过卤肉后仍觉得不满足的顾妈妈和顾爸爸,车厢里的其他人那才叫一个煎熬! 明明花了大价钱买上餐车的饭菜,原先前几口吃着还算顺嘴,毕竟餐车上的饭菜是大师傅做的,肯定比他们自己家做的家常菜要好上不少,问题是没吃了几口就闻到那勾人味蕾的卤肉香,原本觉着味道还算不错的饭菜也失了味道。 之前已经买到饭的人只能一边吞口水一边吃自己的饭菜,那些没买到饭菜的人则是主动招来餐车,点名要吃卤肉。 火车上确实准备了卤肉,不过卖的不怎么好,餐车服务员见这一整节车厢的人都要卤肉,眼里精光大放,她总算能够把那块卖不出去的卤肉解决掉了。 “好的好的,火车上有卤肉的,我现在立马就去装盘!有几个人要我就拿几份,我看想吃卤肉的人不少,怕是卤肉不够卖,要不想买卤肉的人先把押金付了领个号儿?一会儿按照领到的号儿从餐车上拿卤肉。我把我的胸牌挂在这儿,你们就不用担心被骗了吧!” 一手交胸牌一手交定金,推餐车的服务员手中捏着一沓厚厚的钱飞也似的跑了,再回来时,餐车上已经放满了切好装在泡沫饭盒里的卤肉,被卤肉香勾得坐不稳的那些乘客一窝蜂地涌了上去,你一盒我一盒,分分钟就把餐车上的卤肉全都拿空了。 推餐车的服务员也不着急着走,她靠着餐车把收到的钱点了点,确定没有出任何问题这才准备离开,不料突然冲出几个膘肥体壮的大汉来,伸着胳膊将她拦住,瓮声瓮气地对她说,“你这卤肉不对,不是我们要点的那种卤肉,赶紧换,老爷子等着吃呢!” 推餐车的服务员瑟瑟发抖。 第42章卤味识知音 能买得起卧铺票的人,有几个是穷的傻的?就算他们没有尝到之前那闻着就让人流口水的卤肉,但是人人都可以确定,他们花钱买到的卤肉一定不是之前闻到的那种卤肉! 之前的卤肉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而现在的卤肉,嚼到嘴里就仿佛是在啃柴火一般,非但勾不起人的食欲来,反倒是令人作呕。 推餐车的服务员也很委屈啊,她梗着脖子辩解道:“火车上就这一种卤肉,我知道味道很一般所以才没有拿出来卖,但是你们指名道姓要吃卤肉,我不拿出卤肉来卖你们还不把我给活吃了?现在买了卤肉又要挑刺,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千万别乱来,小心我去喊乘警!” 一听乘警,那些乘客瞬间就安静了,并不是大家选择息事宁人,而是换了一种方式威胁推餐车的服务员——众人都恶狠狠地瞪着眼,围在推餐车的服务员身周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圈,蚊子苍蝇能不能飞过去另当别论,反正推餐车的服务员是绝对出不去的。 “我都和你们说了,火车上就这一种卤肉,是你们非要买来吃,能怪谁?”推餐车的服务员泫然欲泣。 众人也不好意味为难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小姑娘,见服务员已经开始抹眼泪,正准备散去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怒声道:“我不相信!我生平最喜欢吃的就是卤肉,京城八味斋的老板都认识我,你明明有更好的卤肉却不拿出来,而是用这些劣质卤肉来糊弄我们,凭什么?大伙儿都闻到之前那阵卤肉香了,大家都是花一样的钱,凭什么别人就能买到顶好的卤肉,而我们就只能买到便宜的劣质货?你这分明就是欺负人!” 推餐车的服务员泪眼汪汪地看着围在身边的那一群人,她有心问一句‘到底是谁欺负人’,可是看到那面前那几名凶神恶煞的大汉之后,只能把话全都吞回了肚子里,默默垂泪。 顾妈妈和顾爸爸本来没多注意车厢里的动静,可是随着‘卤肉’的呼声越来越高,顾爸爸侧耳听了几句,终于听出了些许端倪来,不得不站出身打圆场,“大家都静一下,我得先给大家道个歉,那卤肉确实不是我们从餐车上买的,而是一个亲戚送的,之前我们没注意这边的情况,让大家闹了一个乌龙,抱歉!” 顾爸爸冲着目瞪口呆的人群鞠了一躬便退回他的床铺上,没有再多解释。 所有心心念念惦记着卤肉的人全都傻眼了,感情人家吃的卤肉并不是从火车上买的,他们这不是瞎折腾么? 那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苦笑了一声,迈着小步子走开,似是低声自语的话传到了众人耳朵里,“哎,我这都一大把年纪了,结果还为了一口吃的丢人,真是越活越回来了。” 之前因为卤肉味道不对而同服务员大声嚷嚷的那些人全都红了脸,轰然散去。 那些膘肥体壮的大汉也都回到自己铺上,不多时,一个老头子捧着一个饭盒溜达出来,走到顾爸爸所在的铺前,轻颤着鼻翼嗅了嗅,指着仅剩下一底卤汤的罐头瓶子问,“能不能把这些卤汤给老头子尝尝?” 顾爸爸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那些卤汤已经被他们全家人挑过了,再给别人有些不大礼貌,他委婉地将这个理由同老头子讲了,那老头子却浑然不在意这些,直接将罐头瓶子里的卤汤浇在他碗里的饭菜上,用筷子拌了拌,吃上一口,脸上满是满足之色。 “就是这个味道,太好吃了!太好吃了!真是太好吃了!” 一连三个‘太好吃了’说完,那老头子竟然边吃边抹起眼泪来。 顾爸爸慌了神,正准备开口询问就被老头子摆手拦了下来。 那老头子将一大碗饭菜全都吃完,舒舒服服地打了一个满意的饱嗝,这才摸着肚子同顾爸爸说起理由,“我是川蜀人,往上推三代,祖上一直都是在宫里当御厨的,我们川蜀王家负责的就是卤肉这一块,只是后来宫没了,御医被遣散了,战火飞了半个甲子,我王家攒下的老卤丢的丢洒的洒,卤肉的方子也全都丢光了。虽然现在王家的卤食府还是卤味界的翘楚,但那是因为几乎没人尝过曾经宫廷里吃的卤味。” “在我年幼时,我爷爷还是宫里的御厨,我跟着他练刀工时就尝过他给贵人们做的卤肉,尝了一口就记了一辈子。可惜我从十几岁自己琢磨着配卤方到现在,调出来的卤汤还是远远不如爷爷调的好。爷爷卤出来的卤肉也成为了我的心结,原本我以为这辈子都尝不到那样好吃的卤肉了,没想到居然在火车上撞见!” 老者拍了拍袖子,恭恭敬敬地对顾爸爸行了一记古礼后,问,“不知小友能否告知我这卤肉是从哪里的来的?卤味识知音,我定然得去拜会拜会!如此好的手艺,断然不应该埋没掉!” 在报社工作的顾妈妈一听,立马就意识到有东西可写了,她稍微斟酌一番之后,出声道:“老先生说的这是哪里话,若是老先生愿意去拜会那自然是顶好的,只是路途有些远,还比较难走,老先生不要惊讶。西山省龙城市下面的济源县苏家村,老先生若是到了苏家村,可以去找一个名叫苏禾的姑娘,这卤肉就是她们家弄出来的。如果老先生要去找人,我建议还是早点去,苏禾那个姑娘只是放寒假的时候在家,怕是去的晚了可就找不到人影了。” 老者一听,赶忙起身回到他的铺位上,让随行的那几个大汉将地址记下来后,这才又折回来同顾爸爸顾妈妈道谢,并且塞给顾爸爸顾妈妈一张金属质感的卡片,道:“这是卤食府的会员卡,我孙子从西洋那边学回来的新奇玩意儿,你们若是去卤食府买卤肉,可以在结账的时候带上这张卡,所有的卤食都可以打六折。” 心心念念惦记着卤肉的顾妈妈一听老者这话,眼睛瞬间就亮了,假意推脱几句后,她就半推半就地把卤食府的会员卡接了下来。 送走老者,顾爸爸琢磨了好久之后,突然道:“刚刚那老者应当就是川蜀省王家的当家人,京城八味斋的卤猪蹄对外打得旗号不就是从川蜀王家买的宫廷秘制方吗?” 顾妈妈惊讶地问,“就是八味斋说的那个御厨传人,川蜀王家?” 顾爸爸手指轻轻扣在桌上,“出门带保镖,祖上是宫里的御厨,家里开着卤食府,想来是没问题了。” 盘算了许久后,顾爸爸扭头看着顾长铮,失笑道:“这傻小子也算是有福气,御厨传人苦求不得的卤肉,他居然能顿顿都吃,单是论吃卤肉这一块,他这享受都快赶的上当初的老皇帝了!” 第43章补习班开张 火车在铁轨上‘嘎达嘎达’地走着,车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朦胧,接连忙碌了许久的顾爸爸和顾妈妈相继沉沉睡去,唯独顾长铮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铁皮车厢发呆伤神。 “这就是我一直想要找寻的从前吗?在苏家村的时候,我心心念念想要找到从前的记忆,可为何离开了苏家村,心里却这么的不安宁?” 第33节 顾长铮自问,良久之后,他叹了一口气,烦躁地用被子蒙上头,也在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入睡的顾家人都没有发现,川蜀王家的老者一行人并没有按照原定的线路奔向北京,而是在火车途经的一个小站下了车,匆匆买了去川蜀省的火车票,连夜而去。 …… 当苏禾看到林长平拿回来的那两张报名单时,饶是她的心境在药王山时已经被练得波澜不惊,可还是被狠狠地震惊了一下。 原因无他,因为现在的她还是太穷。 在药王山的时候,苏禾哪里需要为钱的事情烦忧?需要钱的时候,她随便炼两颗丹药就能换来万金,攒下的修炼资源数不胜数,而这一世,买个煤饼都需要精打细算……在钱的事情上,她不忧心才怪。 林长平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同苏禾说,“我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报名,若是早知道我们班就能凑够四十个,我肯定不会去别的班宣传。现在你说我该怎么办?老祖宗教诲说‘不患寡而患不均’,你说我这一弄得得罪多少人啊……” 苏禾挑了挑眉,表情还算坦然,“没事,说不定报名人数只是虚多,到时候舍得花钱的却没有几个呢。明天的烦恼没必要放在今天操心,你先回去准备准备吧,明早有人来了还等着你去接呢!我也得提前准备一下补课用的东西,对了,你明天来的时候拿个饭盒,我给你装点卤肉尝尝。” 想让马儿跑得快,必须得给马儿吃草料,这个道理苏禾还是懂的。 听到‘卤肉’两字,林长平激动的都快哭出来了,天知道闻得着卤肉香却吃不到卤肉的滋味有多么痛苦,若不是这两天因为帮着四处张罗补习班的事情,估计他会被卤肉香折磨得更惨。 第二天,苏禾起了个大早,李淑芬知道苏禾要在村里办补习班,提前就将早饭做好了,将卤肉剁成细碎的肉末,再烧出五六张饼来,用刀在饼上划出一道口子,然后将剁碎的卤肉末子塞进去,味道格外好。 学生们冒着寒气陆陆续续赶来,当苏禾吃完早饭赶到红旗小学时,她着实被操场上那三五成群的学生吓了一跳,粗略地估计一下,少说也有八九十个学生,足足是原计划的两倍有余。 “长平,我们去最大的那间教室,然后让所有人都先进去挤一挤,一间教室最多能坐六十个人,剩下没位置的人就去隔壁班级搬个凳子凑合凑合,一会儿先收钱登记,收完钱之后就可以确定具体安排了。” 苏禾翻看了几眼准备好的教案,抿了抿嘴,大步朝着最大的教室——也就是红旗小学一年级所在的班级走去。 因为这年头的辍学率依然不低,故而学生人数是逐级降低的,往往升一次年级就会有两三个学生辍学,到了初中高中,学生人数有当初一年级入学时学生基数的一半就好了,这就是为什么一年级的学生教室最大的原因。 打开门,所有的凳子都被反扣在桌面上,地面被打扫地干干净净,苏禾同跟在她身后进来的学生说了一句‘自己找个地方坐下吧’便走上讲台,拿出一个本子来,静静地等学生找好座位安静下来。 原本能坐三个人的桌子被硬塞了五个人,原本能坐两个人的桌子被硬塞了三个人,还有人从别的教室搬来桌子见缝插针地摆好,足足吵闹了二十分钟才渐渐安静,不少人都认真打量着苏禾,似是想要看看大学生与寻常人的区别。 苏禾轻咳一声,同坐在火炉边的林长平道,“火炉不用烧的太旺,教室里人多,温度太高的话容易瞌睡,只要不冷就行。” 林长平点头,苏禾目光扫过教室里的众人,拔开钢笔的笔帽,在纸上画了画,确保出水流畅后,缓缓道:“我就不自我介绍了,你们知道我叫苏禾就好。接下来我们先花时间做点儿工作,从左边第一排的人排队过来教补习费,还有就是领走自己的学号,接下来的时间内我可能记不住所有人的名字,但是学号我却是都能记住的,等到第二轮和第三轮分发学习资料的时候,学号会派上更大的作用。” “排队的人都安静一些,其他人可以先拿出化学书来看一看,每天补习四个小时,第一轮复习一共六十个小时,其中化学复习一共会用六个小时,物理会用八个小时,生物会用四个小时,数学会用二十个小时,语文会用十二个小时,英语会用十个小时,诸位抓紧时间,尽量跟上补习班的进度。为了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每天我在讲题的时候请不要说话,有疑问可以写在本上,下课前我会留下答疑的时间。” 让苏禾惊诧的是,大多数学生都是直接拿了三十块来的,她说只收二十四块,那些学生却都推脱不要,只说让她不要藏私,搞得苏禾有些不大好意思。 其实在准备教案的时候,苏禾动了一点小心思,她提前将接下来几年里的高考考纲以及考题调出来作为参考,将需要重点讲的知识点全都罗列出来,又从那些记忆里翻找到一本《经典习题集》,等她讲课的时候只需要将题目从记忆里调出来写到黑板上就好。 所有人登记完毕后,苏禾扫了一眼缴费情况,缴费人数和全班人数刚刚对上,其中有三分之一的学生选择了一次性交够三十块,苏禾在这些学生的名字后全都做了重点标记。 等苏禾真正开讲的时候,所有来参加补习的学生全都呆住了。 苏禾说话的声音虽然不算很高,但是胜在穿透力较强,再加上苏禾讲题的速度较快,往往是一次性在黑板上写四道题目,她写题目的过程就是学生们解题的过程,等她将四道题目写完,立马就会着手讲题,塞了八九十号人的教室里除了苏禾讲题的声音与学生动笔的时间外,再无其它声音。 讲到一半,苏禾无意间扭头的时候,从门缝里居然看到两只脚的影子! 第44章往昔糗事 苏禾主观地认为门外是一些舍不得花钱却来蹭课的人,有心想让那些人进来找个地方站着听,但是又觉得对其它交过钱来上课的学生不公平,也就没有开口。 足足讲了三个小时,苏禾的胳膊因为又是抄题又是擦黑板而又酸又胀,她见准备好今天讲的知识点已经讲完,索性停了下来,让学生先消化消化,她自己也好喘口气。 苏禾就坐在讲台上,有问题的学生可以自由提问,没人提问的时候苏禾就翻出从红旗小学校长家里死磨硬泡出来的几张蜡纸,将与今天讲过的题目相关的变式题一道一道往上抄。 …… 一日又一日过去,转眼就从腊月十三走到了腊月二十七,第一轮复习的进度全部结束。 在一轮复习的十五天里,又来了二十多个要参加补习的人,原本就算不上大的教室变得更加拥挤了,仿佛沙丁鱼罐头般,苏禾也颇为无奈。 这段时间里,苏禾同林长平跑了一趟县城,拖红旗小学校长介绍的人买了一台油印机,还买了五百张的蜡纸与四千张油光纸,全都屯到了当初顾长铮住的那间屋子里。 得了空闲的时候,苏禾会争分夺秒地炮制药材积攒药灵,苏建国的腿伤也出现了好转的迹象,李淑芬则是将大多数时间全都投入进油印事业中,连腊月里该干的活儿都不干了,也不出去找人拉呱扯淡了,一有时间就往顾长铮住过的那间屋子里钻,主动替苏禾油印卷子。 苏禾的本意是找林长平过来帮忙,谁料李淑芬拒绝地格外干脆,“都年关腊月了,哪家不忙?就你林婶儿那碎嘴,你免费给他们家长平补课她没什么说的,可你若是让长平来帮你印卷子,你信不信明天她就能说的全村尽知?” “你是不知道,前几天你林婶儿给全村人算了一笔账,就快把你的收入都算出来了,你是不知道现在村里人怎么说咱家,他们说咱家挣得都是黑心钱。” 苏禾听得直翻白眼,“问问那些学生,我挣得是不是黑心钱?三十块就能帮他们把知识系统地梳理一遍,见很多从未见过的题目,那些学生私下里都同我说花六十都值,村里人就是能瞎哔哔。我一会儿去给林长平说一句,如果林婶儿再管不住嘴,第二轮第三轮复习他就不用来了,我给他十五块,他去找那些心肝干净的人补习去!” 见苏禾动了肝火,李淑芬眉开眼笑,“你啊,这脾气和你的本事一样,越来越大了。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妈不干涉,若是你爸说了什么,你别搭理他就行。妈现在再去印几份卷子,等印完这次之后就把油印机用纸箱子扣住吧,咱家也得打扫打扫,下午你同妈去一下县城,咱家到现在还没置办年货呢!” 苏禾拍了拍自己的腰包,“行,咱家里有钱,想买多少就买多少,今年再也不用紧巴巴地过了!” 说起这来,李淑芬就直掉眼泪,她试探性地问苏禾,“闺女,妈和你商量个事情行不?” “行啊,你说。” “咱俩今晚去你外婆家里走一趟,把借你大舅的钱全都还了,正月初二回娘家的时候妈的腰板也能挺一些。就是妈没本事,还得用你挣得钱还……” 说着说着李淑芬的眼泪就涌了出来。 苏禾连忙解释,“我挣的钱不就是给你花么?咱家既然有了钱,那自然是应该先把借我大舅的钱还清,不留隔年债,也省的我大舅妈和我大舅因为咱家借钱的事情大过年就闹,我外公外婆看了也不高兴。我估摸着我瑞阳表哥也快讨媳妇儿了吧,妈你看要不要借点钱给我大舅家?我给你三千块,你看着用就行,不用同我说。” 李淑芬目瞪口呆,亲眼看着苏禾数了厚厚一沓大团结放在她面前,吓得她滋溜一下拔腿就跑,先是把院门关严实,又把屋子的门关严实,这才坐在炕头开始数钱,每多数一张票子,她脸上的笑容就会浓郁几分,看得苏禾一阵好笑。 数完之后,李淑芬从柜子里摸出一方破旧的手帕来,将钱用手帕包好,塞进一个打满补丁的旧袜子里,又把旧袜子锁进大方柜里,看得苏禾一阵咂舌。 “妈,把钱藏进袜子里,那钱不会有味儿吗?”苏禾满脸震惊地问。 李淑芬扑哧一下笑出声,问,“你说是钱有味儿但是留在手中好,还是钱没味儿却被人偷了好?再说了,袜子看着旧,但都是洗干净的,哪有什么味道。” 第34节 “这藏钱的办法还是你外婆交给我的,你外婆说她用这个法子藏了几十年的钱,一共就丢了两次,一次是你外公背着你外婆在外面摸纸牌输了,那次你外婆差点把你外公给逼得上了吊,那时候我还小,依稀记得俩人闹别扭闹了大半年呢!后来你外公就再也不敢偷拿你外婆攒的钱了。” “还有一次是丢钱是你大舅偷的,那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妖风,村里的后生都抽起了纸烟,还烫起了红毛黄毛,就和鸡冠一样,你大舅偷拿了你外婆的钱和村里的后生们去弄了一个那样的头,结果回来之后就被你外婆发现了,你外婆趁你大舅睡着,一剪刀剪了下去,把那撮黄毛全都擦着头皮剪了。” 似是想到了亲哥李卫军早些年的滑稽样子,李淑芬乐得合不拢嘴,笑了好久才同苏禾继续说,“如果你大舅顶着那个发型晃荡几天,我敢肯定,你大舅妈一定看不上他!你外婆那一剪刀剪下去,你大舅就醒了,看着你外婆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地剪刀对着他的脑门,还以为是你外婆要捅死他,吓得又哭又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他偷拿了你外婆钱的事情全都招了出来。你猜怎么着?” 不等苏禾猜,李淑芬就迫不及待地把亲哥李卫军当年的糗事都抖了出来,“本来你外婆是不知道你大舅偷拿了她的钱这件事,她只是气你大舅弄了一个流里流气的发型,结果你大舅自己主动招了,好家伙,差点把你外婆给气得背过气去,当下就开始训你外公?” “为啥训我外公?”苏禾的脑袋一时间跟不上剧情发展的速度。 李淑芬眨眨眼,“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你外公偷拿过你外婆的钱,现在你大舅也偷拿了。不管是不是你外公撺掇的,你外婆都把这个帽子扣在了你外公身上,先骂你外公,然后又骂你大舅,你是不知道当时那情况有多么惨烈。你知道你大舅妈骂人的功底吧,你外婆甩你大舅妈十条街!” 第45章卤食府来人 苏禾当场就震惊了,在她印象中,她外婆一直都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哪曾想到居然还有一段这么剽悍的过往! “你外公凭空挨了一顿骂,心里冤屈的不行,可是他也知道你外婆做事向来不讲理,只能将火气全都撒在你大舅身上。” 李淑芬一脸缅怀过去的表情,顿了顿后,忍俊不禁道:“我记得那时候你外公手里拿着一只鞋,你外婆手里拿着擀面杖,愣是追着你大舅从村东跑到村西,从上午跑到太阳落山,整个村子的人都被吓坏了,还以为是你大舅在外面犯事儿了呢!如果不是你祖奶奶,也就是我奶奶出来当说客,我觉得你很可能就没大舅了!” “经过那件事后,你大舅一下子就老实了很多,头发是多年不变的板寸,再也没作妖过,我猜是被你外婆和外公的那次男女混合双打吓破胆了。” 苏禾总算明白她骨子里的暴力基因的遗传出处了,原来是隔代遗传啊! 难怪她之前纳闷自己的性格与李淑芬一点都不像! 想了想,苏禾建议道:“妈,要不我们今年过年给我外婆一些钱吧。我外婆时常接济咱们家,你看着想给多少就给多少。” 这话说到了李淑芬的心坎,她犹豫一番之后,叹气道:“哎,是妈没本事,不过你有本事妈就放心了,要不给你外婆二十?” 苏禾手中正端着碗喝水呢,听到李淑芬如此‘大方’后,直接把一口水喷了出来,呛得好一通咳嗽。 李淑芬见苏禾反应这么大,还以为是苏禾舍不得,连忙改口,“要不给你外婆十块?就算给五块,你外婆也肯定会十分高兴的。你还记得不?你小时候得了一块水果糖,愣是藏了两个多月舍不得吃,去你外婆家的时候给你外婆带去了,虽然那块糖已经被化的黏糊糊了,但是你知道你外婆同村里人吹了多少年?你外婆家全村人都知道你给了老太太一块攒了好久都舍不得吃的糖!” 苏禾最怕的就是被李淑芬翻出这些陈年旧事来提,一见到李淑芬有滔滔不绝讲上三个小时的苗头,苏禾立马红着脸打断,“妈,你能大方些吗?我刚刚想的是给我外婆两百还是三百,结果你就拿出二十块来!我都有点心疼我外婆!” 李淑芬无语地撇撇嘴,“就你大方,你有钱!你现在拿两百块去给老太太,你看看老太太会不会收!我怕老太太不仅没收钱,反倒被你吓出个好歹来。就给五十吧,告诉老太太一声,她没白疼外甥女,也好让她安心一些,不要整天都以为咱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是不知道你外婆现在看我的眼神,每次都像是看吃不起饭的小乞丐一样,那眼神关切地让人发毛……” 苏禾笑了笑,正准备说话,突然听到门外有车喇叭声响起,惊诧地往窗外看去。 一个个子不算太高,看着很精瘦的老者龙行虎步,大马金刀地走进门来,站在院子里问,“请问是苏禾家吗?” 苏禾悄悄动用了望气之术,见来人额头上笼罩着浓浓的财气,而且那财气正面前一个突破的节点,看得她忍不住挑眉,她什么时候认识这种商业巨鳄了? 难道这人是看中了她的补习班,亦或者是看中她拿出来的那些题目? 苏禾打开屋门,掀起厚厚的棉絮门帘子问,“我就是苏禾,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王厚德目光炯炯地盯着苏禾看了好几眼,哈哈大笑,自报家门道:“老夫是川蜀省人,姓王,名厚德。半月前在火车上见到一种让人闻之难忘的卤肉,听说卤肉是小友家卤出来的,特意来买些,不知道小友家还有没有了?” 苏禾想着鼎锅里剩下的寥寥几块卤肉,摇头道:“所剩无多,准备留着过年吃呢!让老先生白跑一趟了,不好意思。” 王厚德愣了愣,又问,“那能否借苏小友的卤汤一尝?” 苏禾没有说话,目光平静地看着王厚德,过了半晌后,她反问道:“王老先生觉得你这个要求如何?” 王厚德一张布满褶子的脸上写满了尴尬,他知道苏禾是误会他了,赶紧解释,“怕是苏小友误会了,老夫打开天窗说亮话。老夫家祖上是在宫里做卤味的,当年战乱,完整的卤方没有传下来,这也直接导致了我们川蜀王家的卤味大不如前。 “若是小友你去过川蜀省,定然听说过卤食府,那就是我川蜀王家的产业,从明崇祯十三年就已经有了,满打满算有三百四十年的历史。中间动乱年代里关过几年门,战乱的时候丢了一些老卤汤,虽然卤食府依旧是当世当之无愧的卤味第一,但是老夫心里有底,现在卤食府里做出来的卤味比先祖卤出来的东西差远了。不日前在火车上尝到了小友做的卤味,老夫特意前来拜访,看看苏小友是否有售卖卤汤的意向。若是小友愿意售卖卤汤,那老夫愿意出这个价。” 王厚德伸出手比了一个巴掌,道:“五万。” 八零年代的万元户可不多,李淑芬听到五万这两个字后,腿瞬间就软了,她扶着墙走了几步,急匆匆地往灶间跑去,扒着苏禾放卤汤的锅看了好几眼,那酱红色的卤汤仿佛是澄明的琥珀般,眸中满是疑惑。 虽说这卤汤看着好看了些,但是哪里值五万啊! 李淑芬又不是不知道苏禾为了配制这锅卤方花了多少钱,就是在一些寻常的调料里加了少许中药调香,最多花不了二十块! “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傻钱多吗?前几天京城来的人就挺傻的,不就是帮他们养了几天儿子,居然拿出一千块来做报酬,今天来的人更傻,买一锅卤汤就要五万。要是我啊,五十都不出!” 话虽这么说,李淑芬的动作却十分实诚,她紧紧看着苏禾用来装卤汤的那口鼎锅,仿佛是盯着聚宝盆一般,生怕那口锅突然漏了……之前不知道卤汤这么金贵,李淑芬压根不将这些黑漆漆还咸不啦叽的汤汤水水放在心上,现在既然知道了,哪有让明珠蒙尘的道理? 第46章谈崩 苏禾用来卤肉的卤方并不是她记忆中的顶尖卤方,只是众多卤方中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一种,当初实在是受限于配料太少才选择了这道简陋版卤肉方子。 如今听说这个卤方能换到五万块,苏禾多少还是有些惊喜的,可是她又本能地不想答应王厚德的提议,因为相比于一次性买断,苏禾更喜欢将这个卤方交出去换一个细水流长的收入。 五万块终会有花完的那一天,但若是能够用一张卤方换来持续的小钱钱,那才能叫人衣食无忧。 “老先生,抱歉,这卤方我不卖。”苏禾摇头。 王厚德眸中闪过一丝惊讶,纠结了好半晌后,他咬牙道:“七万!我用七万换你这张卤方。苏小友,一口吃不成胖子的道理你应该懂。” 苏禾笑笑,摆手道:“不是五万与七万的问题,而是这个卤方我不会卖。不过老先生也不要着急,我们可以就这张卤方达成合作,你出两万块,我把这张方子独家授权给你们川蜀卤食府,不过我需要在这张方子帮卤食府挣到的利润中抽五成。” 王厚德还是第一次听到‘独家授权’这个新奇的名词儿,琢磨了好久字面的意思才想明白,面露为难地说,“五成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卤肉的前期工序太多了,买肉需要钱,请人烹卤也需要钱,最后若是这些卤肉卖不出去,卤食府还需要承担一定的风险。苏小友看能不能少抽一些?三成如何?” “老先生应该明白,若是卤食府拿到这张卤方,将来可就是要用这张方子挣钱的。若是没有这张方子,卤食府一分钱都挣不到,单是有了这张方子,若是卤食府想要扩大规模,那累加起来的收益可就不是寻常之数。老先生也不要拿买肉需要用钱,卤肉需要雇人、卤食府需要承担风险云云之类的话来糊弄我,若是没有这张方子,卤食府就不买肉、不雇人、不需要承担风险了?” “王老先生,你觉得我是那种好糊弄的人?好的卤方能够带动整个卤食府的生意,就算短时间内或许会将其他的卤味比下去,但是从长久来看,卤食府的生意只会增加不会减少,客人在买我这种卤味的时候多少会挑上一些其他卤味,到时候受益的还不是卤食府?我要的五成只是这张卤方盈利的五成,又不是卤食府整体收益的五成,王老先生还觉得我要的多吗?” 王厚德见苏禾思路清晰,忍不住了抿了抿嘴,他还是第一次见如此牙尖嘴利的小辈呢! “你就这么确定你的卤肉能够卖出去?若是卖不出去,我们卤食府可就糟了。”王厚德目光炯炯地问。 苏禾对这个问题更加不放在心上,她冲着王厚德笑了笑,没有正面作出回答,而是反问王厚德,“我这卤肉香都能把川蜀王家的老先生勾来,还怕勾不到食客?” 王厚德想了想,咬牙道:“最多四成,这已经是我卤食府的底线了。” 第35节 经商之人向来重利,诚然苏禾说的不假,就算卤食府将获得的利润分给苏禾一半,那卤食府也有的挣,但是王厚德如何能够容忍卤食府挣得比苏禾少? 用售价的两成作为本钱,剩下的八成平均分配,这已经是王厚德的底线。若是按照苏禾提的意见,那落到卤食府头上的利润岂不是只有三成? 苏禾耸了耸肩,戏谑道:“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卤食府拿到我的这张卤方之后,等于是白捡了几成利润,还能提升卤食府的口碑与销量,这么好的事情老先生都不同意,我无话可说。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还不等王厚德表态,李淑芬就杀出来了,她急急忙忙地冲进屋子,扯着苏禾的胳膊给苏禾使眼色,凑在苏禾耳边道:“五万块呢!那么一点儿汤汤水水就值五万块!你是不是念书念傻了?你开补习班是挣钱,但是那得累多久才能挣五万块?” 王厚德满脸堆笑,“苏小友,你妈说的在理,七万块可不是小钱,当初京城的八味斋来我川蜀卤食府买卤猪蹄的卤方才花了三万,我都给你翻一倍多了。” 苏禾抓住李淑芬的手往下按了按,使了一个让李淑芬回去的眼色,冷笑着同王厚德说,“老先生如果是真的想要买卤方,那就答应我的要求,不要再费任何徒劳无功的口舌。我说的条件,一步都不会让!当年卤食府卖给八味斋的猪蹄卤方就值三万块,这都几年过去了?工厂里工人的工资都翻了一倍呢!” 王厚德见苏禾油盐不进,颇为无奈,只能留出一定的余地来,“苏小友莫要着急,五五分这件事不容任何草率,让我考虑几天再给答复可以不?” “随便。”苏禾随手拿起一块抹布来,开始擦柜子上的尘灰。 自讨没趣的王厚德刚带人离开,李淑芬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噼里啪啦地说道:“你怎么就那么贪呢?那点儿汤汤水水就值七万块?卖了那些汤汤水水,你还用发愁念书的钱吗?你去龙城买房子的钱都够了!” 苏禾不耐烦地把抹布摔在柜子上,“我的事情你别管我!” 李淑芬吓得呆住,未能说出口的话全都梗在喉头,眼眶瞬间红透,泪水说来就来。 苏禾见状,无奈地揉着脑门道:“我那汤汤水水若是不值五万块,会有人专门从川蜀省跑来买?他是商人,又怎么会做赔本的事情?买卖本身就是你来我往,你买东西的时候就连价都不讲?现在看七万块是多,但是你知道卤食府若是拿了这张方子之后能赚多少个七万?他宁可多给七万也舍不得分给我五成的利润,你觉得他是傻子?” “卤食府拿出去一道卤猪蹄的方子卖给京城八味斋,八味斋挣得钱就足够在京城买下那么大的门面坊,那还是卤食府不稀罕的卤方呢!现在卤食府眼巴巴地上门来找我买方子,你说我的那些汤汤水水值多少钱?不清楚行情就别拖后腿!” 话说出口,苏禾也意识到她的话说的有些重了,语气稍微放软了一些,劝李淑芬,“妈,我做事心里有数。我们苏家村偏僻落后,人们看到的东西太过局限,不清楚外面的行情,这些我不怪你。就是以后你能不能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情,少操心我的事情?我有自己的主意!你见我什么时候做过亏本赔钱的事?” 第47章巨款!巨款! 李淑芬被苏禾的话噎得不轻,见苏禾又重新捡起抹布来擦柜子上的灰,她心有戚戚地去找苏建国倒苦水去了。 “建国啊,闺女大了果然不由人。我刚刚就是问了她几句,结果她就不耐烦了……你说我们生儿育女究竟是为了什么?真的是为了等我们老了之后她们能给我们一口吃的,不至于让我们饿死在街头吗?” 苏建国见老妻在闺女手中吃了瘪,不厚道地笑了出声,他一边揉着整日都酸胀不已的腿,一边替李淑芬宽心,“淑芬啊,人活着,最要紧的事就是给自己宽心!禾丫头本事大,心也大,我们总是喜欢用我们那个年代过来的人特有的眼光和想法去看她们,但是却没有发觉,我们早已失去了指点她们的资格。” “你仔细想想,现在是咱闺女的本事大还是你的本事大?她能开补习班挣钱,你能吗?铁柱喝了耗子药,连卫生所的大夫都说没救了,咱闺女去了却把铁柱给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你有这个本事?” 见李淑芬若有所思,苏建国继续开导。 “禾丫头在龙城念大学,接触的都是全国的高材生,人家能想到的,看到的,都不是咱们这些泥腿子能够比的。以后啊,咱俩都别给孩子添堵,能帮她一些就帮她一些,若是帮不了,咱俩就乐呵呵地养老。你也别嫌弃这禾丫头对你说话不客气,万一你刚才瞎说话让孩子的生意吹了呢?” “我在这个屋子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你觉得五万七万就不少了,可是禾丫头觉得这远远不够,她还想要再争取更多,你却差点坏了禾丫头的事。说到底,卤肉的方子是禾丫头的,她给你一碗卤好的肉,你开开心心接下碗去吃就好了,管那么多事情干什么?” “这几天我觉得腿没之前那么疼了,估计是禾丫头天天给我熬药的原因,如果有一天我的腿好了,咱俩就去拾掇拾掇地里,种上一些禾丫头喜欢吃的菜,垒一个鸡窝,垒一个猪圈,养几只老母鸡,养几头大肥猪,多给禾丫头做一些她喜欢吃的饭菜,可比你整天管东管西瞎琢磨好多了。把身子骨养好,等禾丫头嫁人生娃坐月子的时候,还得你出大力气去伺候呢!” 苏建国说的话都是他这段时间的感悟。 刚搬到新院子来的那几天,苏建国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别扭的,明明家里有新屋子,他却不让老爹老娘住,良心上着实过意不去,可是在炕上躺了几天后,苏建国就想明白了。 既然他老爹老娘心里都没有他,那他又何必上赶着去讨不痛快呢? 归根结底,他能指望的亲人只有自己媳妇和自己闺女,肯费心费力伺候他,给他买治腿伤的药,给他弄肉吃,熬大骨头汤喝的人也只会是他自己的媳妇和闺女。 之前他一直在意的那些亲戚,关键时刻全都没了影。什么亲兄弟啊,弟媳妇呀,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侄女侄子啊……在现在的苏建国看来,都是纸糊的假亲戚。 经过苏建国这么一提点,李淑芬也想明白了,心情很快就调节过来,轻啜了一口自己,暗骂道:“我这是钻的哪门子牛角尖,和自己闺女过不去,真是越活越回来了。” 另外一边,苏禾心里也挺忐忑的,她历经了不知多少世,一直无法将心中对于李淑芬和苏建国的执念与眷恋斩去,尤其是在药王山,她差点因为这件事熬出心魔,却没想到真正见到日思夜念的人后,还是无法完全地回到过去。 她在药王山养出来的脾气、气性,全都与她的灵魂融为了一体。她对李淑芬与苏建国还是有亲情的,只是这份亲情里已经容不下李淑芬与苏建国再对她指手画脚。 苏禾叹了一口气,内心打定主意,以后说话时还是要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能让身边真正对她好的亲人伤了心。 …… 苏家中午吃的是打卤面,因为李淑芬与苏禾下午要去县城买年货,故而李淑芬特意在打卤面里少放了一点盐,避免吃的太齁,下午她和苏禾不在的时候,苏建国想喝水也找不到人帮他倒。 苏禾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因为手里有钱的缘故,李淑芬这次购买年货的时候难得没有抠省,不仅将对联等物事一次性置办好,还买了不少吃吃喝喝的东西,有本地产的黄香蕉苹果,还有据说是从川蜀那边运来的酸橘子,到了百货大楼后,李淑芬还特意买了一小包高粱饴,一种甜甜的软糖。 “你外婆最喜欢吃甜的东西了,早先咱家没钱,买不起高粱饴这些金贵的东西,现在有钱了,妈就多给你外婆买点,让老太太没事的时候嘴里有个吮的东西,她开心,妈看着也开心。”李淑芬同苏禾解释。 苏禾摇头,“妈,你怎么这么抠?买什么高粱饴啊,旁边柜台上摆着的不是大白兔奶糖么?咱去买两袋儿大白兔奶糖,给我外婆一袋儿,咱家里也留一袋儿自己吃。” 苏禾边说边掏钱,等李淑芬从‘大白兔奶糖’这五个字中反应过来时,苏禾早就把钱给付了。 这可是大白兔奶糖啊! 八零年代的人贩子偷小孩时最常用的手段就是用大白兔奶糖骗,虽然这个例子举得不太好,但是足以看出奶糖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有多么大的吸引力。 用后世的话来说,八零年代的大白兔奶糖就是后世零食里的德芙巧克力,妥妥的奢侈品! 一袋高粱饴只要六毛,一袋大白兔奶糖却要一块五,价格足足翻了两倍半。 一般人家里平时连高粱饴都舍不得买,只有逢年过节才会买上一包,你家花两毛,他家花三毛,凑够六毛后买一袋高粱饴,然后回去再按照钱多钱少数个头分开,哪有人家舍得买大白兔奶糖,还是一买就买两袋! 李淑芬手里有苏禾给她的三千块钱在,一点都不穷,饶是如此,她见苏禾眉头都不皱一下就把三块钱花了出去,心中还是有些不得劲。 那可是三块钱啊! 巨款!巨款! 第48章是谁的妈? 过年不仅要吃好喝好,还要穿好,穿上光鲜体面的新衣服。 第36节 李淑芬把苏禾硬拽到了卖成衣的地方,给苏禾选了一个充满年代起息的花被单式大棉袄,又给苏禾买了一条据说是从南方刚送过来的牛仔裤,顺带着搭了一双黑色的圆头皮鞋。 苏禾拗不过李淑芬,只能去仓库间把衣服套上,看得李淑芬格外欢喜,结账的时候都没有停下夸苏禾的话头。 营业员出于客套地说了一句,“大姐,你闺女模样长得真俊!” 李淑芬立马就打开话闸,拉着营业员吧啦吧啦讲了好一大通,诸如“我闺女模样长得俊,那是随了我”、“我闺女不仅模样长得好,还是大学生呢!现在就在龙城大学念书!”云云的话,听得苏禾脸蛋发烫。 反观李淑芬与那营业员却聊得津津有味,二人就仿佛是失散多年的姐妹般,从苏禾小时候有多么多么爱念书到将来计划给苏禾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李淑芬与营业员吧啦吧啦地聊个没完,苏禾这位当事人自己听着都尴尬的不行。 见李淑芬丝毫没有说完就走的架势,苏禾只能出声提醒,“妈,我看那边有些颜色不错的布,你要是不买成衣的话,就去给买点布吧,咱两回去开上两天的夜车,争取把你和我爸的衣服都给赶制出来,过年也能穿个新鲜。” 李淑芬这才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话题,同苏禾往买布匹的那一边看去。 一个萝卜头大小的小孩从柜台边冲了出来,抱着苏禾的大腿就喊了一声‘妈’! 苏禾当场惊悚。 李淑芬目瞪口呆,她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大的外甥了? 苏禾低头看了一眼,记忆浮上心头,这从柜台后跑出来的小娃娃可不就是那次她同顾长铮来县城买衣服时遇到的病小孩么。 蹲下身,苏禾用手捏了捏小孩的耳朵,秀美蹙起,“要喊姐姐,别喊妈!” “姐姐当时不是让你妈带你去医院看吗?你们没去?” “去了啊,医生爷爷说我就是有点肝火,吃点清火药就没事了。”小孩子的回答天真无邪。 苏禾想了想,又问,“你最近吃饭香吗?是不是总感觉肚子胀胀的,吃过饭后经常会有回翻的酸水?” 那小孩子连连点头,“医生爷爷还说了,这是胃里有火,让我不要吃辣的,多喝粥就好了。” 苏禾:“……”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你回去同你妈妈说,就说你这是一种肝上的寒症,本来是一种小病,可是小病拖久了就会成大病的!” 苏禾有句话没有说,那就是肝寒之症会影响一个人的寿数,肝寒之症又称为短命之相。 若是寒入脏腑,后果不堪设想。 那小孩一听到将来会生大病,脸色瞬间就变了,苏禾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姐姐建议找一个医术高点的医生,如果他能看出你是肝寒之症,那就去买药治病;如果他看不出来,那就不要白费钱又费工夫了。若是实在找不到能帮你祛除肝内寒气的人,你就让你妈妈等过年后的三月里带着你去龙城大学旁边的庆民诊所找我,我去帮你祛肝寒。” 小孩子似懂非懂地记下,一溜烟跑开了。 李淑芬疑惑地问苏禾,“刚刚喊你‘妈’的那孩子是怎么回事?你认识?” “之前和长铮来的时候见过一次,我见他患有肝病,就让他去医院看了看,上次带回家的炒板栗就是他家大人给的。”苏禾解释。 李淑芬恍然大悟,她一拍脑门,懊悔地看着手里拎着的那一包瓜子花生,“你说我买这些东西干什么?家里有板栗就行了,还买这些东西,怪费钱的。” 苏禾见李淑芬又要开始絮叨,赶紧岔开话题,拽着一个花式看着还不错的布匹问,“图个高兴!妈,你看这花布,买来给我外婆做个外面的袄子好看不?” …… 一逛就是一下午,母女二人逛到天黑才回了苏家村,每人都拎着大包小包,得亏天寒地冻街上每人晃悠,不然母女俩买了这么多东西之事定然会成为明天的苏家村头条。 到了晚上,苏禾将她那次孕灵成功的种子拿出来,从箱子里翻出一个李淑芬不知道攒了多少年的瓷盘子来,先是在盘子底下用药灵刻了一个聚灵的阵纹,然后又取来一些清水倒上,这才把药种泡进去。 这方世界里的天地灵气极为稀薄,在药王山上遍地可见的药草都变成了稀缺的大路货,就算有聚灵阵滋养,苏禾都有些担心那些种子会不会发不了芽。 “看来还是得布置一个更大的聚灵阵了,不过这聚灵阵不能布置在院子里,不然到时候周围邻里定然会遭殃,应当利用转嫁之术,将山林里的灵力利用五鬼搬运之术搬运到院子中来,然后再辅以封灵阵将灵力封住,到时候起码在这处院子里不用担心灵力够不够用的问题,说不定过上百十年下来,这处院子还能变成一个风水宝穴呢!” 苏禾的执行力向来够强,既然准备要布置聚灵阵与封灵阵,那她立马便开始着手准备。 布阵必须要有五行之物,最好是五行宝物,可惜苏禾一时间寻不到,只能以药灵替代,可惜药灵并非生生不息之物,迟早有散尽的那一天,所以她还必须得在院子里种植一些有药用效果的草木,不求能够蕴养出天地宝药,只能能够维持封灵阵不倒。 除了封灵阵外,还得尽快准备好承载五鬼搬运之术的物事。 至于最需要费工夫的聚灵阵,苏禾倒是没有放在心上,聚灵阵是要布置在山林间的,而在山林间布阵最为容易,草木山石皆可入阵,只需要在承载聚灵阵的草木山石外加一道幻阵,防止阵法被人无意间撞破就可,在山林间布阵可比在院子里布阵容易多了。 伴着各种各样繁芜的念头,苏禾沉沉入睡,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天地间下了一场大雪,而无数的花儿草儿都在大学中复苏过来,争相生长,草木欣欣向荣,花儿争奇斗艳,与萧瑟的冬天格格不入。 第49章心累的顾爷爷 新年将至,全国各地都笼罩在一片喜庆的气氛中……除了京城顾家。 早些日子,顾妈妈那一篇《长铮啊!你在哪?妈想你,快回家!》轰动了大半个四九城,连老首长都打电话到顾爷爷的座机上过问了,顾家的那些七八姑八大姨以及除了逢年过节会走动一下之外几乎不来往的亲戚怎么会不知道? 自从看到报纸后,顾家的那些远亲近邻们就活泛起来,今天这家拎着十斤鸡蛋借着看顾爷爷姑奶奶身体状况的由头来刺探一下顾长铮回来了没,明天那家就会扛来一箱子红富士苹果,找的理由一模一样,全都是来关心顾长铮的! 顾爷爷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了去了,只要来的人往地上一杵,他就能看出这些人想要放一个什么样的屁来,故而他拿出了大家长的架势,来一个怼一个,把那些居心不良的家伙全都怼了回去,连礼物都不收。 来拜访的人哪敢将礼物带走啊,往往是明着不敢违逆顾爷爷的意思,结果刚把礼物拿到门口就放下了,叮嘱顾爷爷家请的那个做饭老妈子等过上一会儿就把礼物拎回去,他们则是脚底抹油,火速离开,生怕顾爷爷那像是炮仗一样一点就炸的脾气上来了,用拐杖敲开他们的脑壳儿。 顾奶奶一边抹泪一边嘟囔,“老头子,你说长铮还能找到吗?如果长铮找不到了,那你让我怎么跟长铮他爸他妈交代,长铮他妈本来就对我有意见,结果这次又出了这么一个乱子,我怕长铮他妈之后都不让我见长铮了。” 顾爷爷吹胡子瞪眼,“她敢!长铮是我顾家的子孙,你和我想见长铮,还用得着她同意吗?若是长铮他爸连这点事都做不了主,看我怎么教训他!” 说曹操曹操就到。 顾爷爷的话音刚落,顾爸爸就一脸疲倦地进门了。 顾奶奶着急上火地瞅着门口看了好几眼,始终没有瞅到顾长铮的身影,心中的石头提到嗓子眼,扁了扁嘴,哇地一下哭出了声,“我那苦命的长铮啊,你到底在哪儿?快点回家,奶奶想你!” 顾爸爸恍惚间觉得这句话似乎在这里听过,不过他光顾着心急火燎地同顾爷爷和顾奶奶解释,也就没有多纠结这件事,直接同顾爷爷和顾奶奶讲了大实话。 “爸,妈,长铮找到了,你们先别担心。是在龙城遇到地痞流氓被劫了货劫了钱还挨了一顿打,头上受了点伤,所以很多东西都想不起来了,现在连我和他妈都不认呢!” 第37节 “长铮他妈心里有气,说是不回来过年,直接带着长铮去北河省的娘家去了,年夜饭我自己就不折腾了,来这边吃,你们让张嫂记得多做一点。” 说完之后,顾爸爸就风尘仆仆地走了,他当时离开的比较急,很多工作上的事情都没有交接清楚,现在得赶紧回去进行扫尾工作,绝不能把今年的活儿留到明年,这是惯例,也是习俗。 见顾爸爸连一句多余话都没说就走了,顾奶奶瞠目结舌地盯着顾爸爸的背影看了许久,悲从中来,“老伴儿!你刚刚还说长铮是顾家的子孙,咱们想见就见,可现在长铮他妈直接把人领回乡下过年去了,你就晓得诓我!我那苦命的小孙孙哟,脑子被伤到了,现在连他爸他妈都不认得,想想就觉得心凉……我不想活了哇!” 顾爷爷看着顾奶奶又哭又嚎的样子,心里格外地累。 …… 腊月二十八,乙未羊年的倒数第二天。 李淑芬一醒来就扯掉一张月份牌,问苏建国,“你的腿感觉怎么样?还难受不?昨天我和闺女给你也扯了几尺布,准备给你做身新衣裳,我想过了,就不给你做棉袄之类的,直接做几件单衣吧,等二三月天气暖和了,你差不多下地能走了,到时候穿着正好!” 苏建国心里高兴,乐呵呵地直说自己没意见。 他能有什么意见呢?早几年他腿还好的时候,一年到头忙个不停都穿不上新衣服,现在闺女有了本事孝敬他,他还能说不要?这布都买回来了,难不成送人啊! “行,我知道你的身量,等一会儿把对联什么的都贴好之后,我就回来给你做衣裳,我看咱闺女做的饭菜也不错,就让她准备过年的吃食吧!等下午我还得和她去我娘家走一圈,禾丫头说要给她外婆些钱,还给她外婆买了些大白兔奶糖,一会儿全都给送去,顺带着把欠我大哥大嫂的钱一并还了,不然我怕我哥嫂因为咱家借了隔年债的事情大过年就吵,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我怕我爸妈瞅着心里的气儿不顺!” 李淑芬这么说的时候,眼睛一直都没离开过苏建国的脸,她内心其实挺忐忑的,生怕苏建国让她分出一半的大白兔奶糖来给苏老太送去,更怕苏建国开口让她按照给娘家的钱来给苏老太。 所幸苏建国没有开口,李淑芬得以松了一口气。 “那你再歇一歇,我先出去张罗早饭,也看看这丫头一早晨起来就瞎折腾什么,外面冰天雪地的,也不嫌冷。” 李淑芬絮絮叨叨地拔去门栓,撩开厚厚的门帘一看,苏禾正在院子里蹦跶来蹦跶去呢! “闺女,你这是在干什么?跳大神吗?外面多冷啊,赶紧回去!”李淑芬把苏禾往屋子里撵。 苏禾抬脚用药灵将最后一道封灵阵的阵纹刻好,停下身来,粗喘了两口气,哈出一片白雾,“我这不是昨天晚上睡多了,天还没亮就醒了,在院子里活动活动,多运动运动出出汗也挺好的。” 李淑芬:“……”有这个力气还不如趴在火炉上多烤烤火来的舒服呢! 不过李淑芬也知道,像苏禾这种念过书的人眼界定然比她看得宽,想的东西也比她想的多,所以她也就不班门弄斧,自讨嘲讽了,叮嘱了苏禾几句‘不要着凉’的话后,她就转身进了灶间。 “闺女,你去把昨天买回来的对联收拾一下,妈做饭的时候就把面糊弄好,一会儿咱俩合力把对联贴了!” 第50章讲一次条件就加一万 贴对联看着简单,实则也是一个技术活儿! 首先就是熬面糊这道工序,水放多了放少了都不行,熬的时间太长太短也不行,好不容易熬出黏度稠度都很合适的面糊,接下来还得在确保自己眼神好使不斜视且肾不虚手不抖的基础上,将对联整整齐齐地贴到墙上并且被冷风一吹就死死地粘住,这才算大功告成。 李淑芬把粥煮进锅里,趁着粥还没熟的时间,同苏禾把屋子里的对联以及抬头见喜等贴好,刚拿着面糊和对联走到门口,王厚德老先生就到了。 苏禾一手拿着面糊一手捏着对联,根本腾不开手,只能让王厚德先等一会儿。 这一等,就是二十分钟。 直到苏禾将‘开门见喜’等都贴好,苏禾才回头问了王厚德老先生一句,“王老先生,你帮我看看这个‘开门见喜’贴得端正吗?” 王厚德看了看,“挺端正的。苏小友,我这次来是想再问问苏小友,我们四六分如何,卤食府出工出料担风险,盈利的钱抽六成,你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将卤方卖给卤食府,就可以拿四成的利润。” “除此之外,卤食府愿意出两万块钱来买苏小友的这张卤方,不过苏小友也得答应我卤食府一个条件,那就是这个卤方只能卖给卤食府,不能再卖到别的地方,苏小友自己平时用这方子卤肉吃没问题,但是绝对不能再卖了。” 苏禾抬眼看了看王厚德,语气微冷,“加一万。” 王厚德喜出望外,“加一万就加一万,苏小友这是同意了?” 苏禾一边搓着手上粘的面糊一边道:“老先生估计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我说的是,两万块钱上加一万,也就是三万。卤食府出三万买我的卤方,到时候利润五五分,这卤方我绝对不会卖给第二家。” 王厚德瞠目结舌,他实在想不到苏禾的加一万居然是在利润分成不变的情况上加,他又不傻,就算卤食府有钱,那一万块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 “苏小友,你如果是诚心做这笔生意,那就多考虑一下我的意见,三万块,四六分,你看怎么样?若是你觉得合适,那我们现在就把合同签了,我也就不叨扰你们家做过年的准备了。” “再加一万,五五分。若是王老先生还不同意的话,那就五万块,利润五五分,每多讨价还价一次,我就多加一万。反正东亚卤食赛已经快要开始了,若是将祖上挣来的金字招牌砸出去,丢人的又不是我。” 王厚德瞳孔一缩,咬牙道:“五五分就五五分,两万买那一张方子,你看行不?若是可以的话,我现在就回去拿合同。一会儿合同一到立马就签。” 苏禾耸肩,“如果你们刚来的时候就同意五五分,那两万块买这一张卤方自然没有问题。可是我刚刚都把话说在前头了,四万,五五分,一分都不能少,一点的利润都不会让。” 王厚德:“……”这小丫头的心怎么这么黑?这不是坐地起价么? 可是奈何现在的情况是苏禾占据谈话的主导地位,王厚德一方面想把王家祖上的卤味本事全都捡起来发扬光大,一方面还害怕在东亚卤食赛上输得太惨,到时候估摸着川蜀王家卤食府的这块金字招牌就真要砸手里了。 形势逼人,王厚德不得不低头,“行吧,四万就四万,五五分就五五分,不过合同必须签。如果以后我得知这苏小友又把这方子卖给了别家,咱们可就真的得打官司了。” 苏禾毫不在意地摆手,“不会的不会的,王老先生放心,我又不是只有一张卤肉方子,这张方子不过是用料最少,最容易配齐的一张罢了,若是遇到一个大方的买家,只要他舍得出钱,更贵的卤方我也能拿的出来。” 王厚德无言以对,苏禾这话不仅拐着弯儿骂了他太抠,还告诉了他一个惨痛的事实,他花四万块还做出巨大让利才买到的卤方,只是苏禾手中掌握的众多卤方中最便宜、最简单的一种。 “签合同签合同吧,苏小友莫要再说话了,我怕听多了被会气晕过去。” …… 折腾了一上午,在李淑芬的眉开眼笑中,苏禾检查完王厚德老先生写的合同,又将熬煮卤汤用的材料以及方法全都写在了纸上,当着王厚德的面重复了一遍熬制卤汤的工作去,确保没有作伪与藏私后,双方成功签订卤肉合同,心情大好的苏禾顺带着送了王厚德一张方子。 “王老先生,我也不是那种奸诈的人,既然你签合同的时候这么痛快,那我就再送你一张口味稍微改变过的方子吧。” 王厚德呼吸一滞,目光炯炯地看着苏禾,十分光棍地说,“苏小友说的是送?而不是强买强卖?” 苏禾无语地点头,她看起来有那么奸诈吗? “是送,一分钱都不收。我刚刚卖给你的卤方只是咸香味的,适合不爱吃辣的人吃,但其实在那张方子上多加几味调料,这张方子卤出来的肉就能在不破坏原本咸香味的基础上带上辣味。我听闻川蜀省和湘南省那边的人都喜欢吃辣,猜测王老先生可能需要这张方子,索性就直接送给老先生了。要不要?” 王厚德悲尽喜来,一叠声地应道:“要要要!白给的自然要!苏小友果然是好人啊……” 第38节 瞧王厚德那模样,估计都快喜极而泣了,苏禾小声咕哝,“其实我并不是好人,若是老先生愿意给钱的话,这张方子我算你便宜点,不要四万了,三万怎么样?” 王厚德的表情像是吃了苍蝇一般,瞬间就不吱声了。 苏禾提笔准备将辣味的卤肉方子写下,突然想到一件事,又从书包里摸出一张干净地纸来,写下一张古怪的合同。 “承天明鉴,今西山人士苏禾与川蜀人士王厚德自愿缔结交易契约,以两张卤肉方为交易之物,交易契约上呈于天,若是有一方违背交易契约,祸及子孙九代。缔约人,苏禾;契约人,王厚德。” 第51章另类的合同 写完合同内容之后,苏禾还提笔在内容的周围画了一条条繁复古怪的线,那些线条明明看着杂乱无章,实际上仔细瞅的话,却能发现处处都是对称的。 王厚德不确定地看着苏禾刚写下的那份合同,手心里陡然被‘祸及子孙九代’吓出一片冷汗来,他惊疑不定地问苏禾,“苏小友,你这是何意?” 苏禾挑了挑眉,指着王厚德带来的合同道:“你带来的合同是给人看的,若是到时候双方有一人违背了合约,只能找人间的政府打官司。” 她又指了指自己写下的那张恍若儿戏的合同,神秘笑道:“我这张合同是写给天地看的,举头三尺有神明。若是到时候你我双方有一人违背了合约,那看到这张合同的天地神明就会出手管管了。” “人间官员出手的下场可能是坐牢,而神明出手的下场就是祸及子孙九代。若是子孙九代内有人足够命硬可以撑过去,那这份合同便是天地神明都管不了;若是撑不过去,那后果可就得掂量掂量了。” 王厚德强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这就不用了吧……我听说苏小友是大学生,怎么还信这些个封建迷信的东西呢?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苏禾将她写好的那份合同啪地一下拍在王厚德带来的合同上行,缔约人与契约人的名字陡然出现,看得王厚德瞠目结舌。 苏禾将合同卷成一个薄薄的纸筒,就在屋内的炉火上,一边烧一边笑得狡黠。 “既然王老先生说当不得真,那就不要当真。我只是图个心安,当然是不希望有人违背合同的,王老先生你说对不对?当然,我得顺嘴提一句,刚刚我送给你的那张卤方也在五五分成的范围内,若是王老先生甘愿为了一点儿利润就以身犯险的话,那不妨试试,看看这呈给天地的合同究竟是不是封建迷信。” 王厚德心神狂震,良久之后,他苦笑道:“我卤食府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信用,怎么会违反合同?苏小友莫要说笑了,既然合同已经签好,那我就不打扰苏小友家收拾准备过年的东西了,钱每三个月结一次,若是苏小友急用钱的话,可以到川蜀省省会来找我。” “不过我还是建议苏小友抽个时间去银行开个账户,到时候把账户号给我,每个季度初我们就会把上一个季度的钱一并汇到苏小友的账户上,苏小友觉得怎样?”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签了合同就赶紧回家吧,春运的火车票不容易买,你现在不走还等着在我家吃年夜饭呢?”苏禾笑嘻嘻地说。 王厚德还是第一次见人变脸变得这么快的,这已经不是过河拆桥了,这是过了河之后顺手就把桥墩也搬走了……问题是苏禾还笑得没脸没皮。 “我远方大侄子开车来的,我用不着买火车票。”王厚德反怼了苏禾一句后,见苏禾脸上笑嘻嘻的表情僵住,立马催着他带来的‘远方大侄子’离开,这叫见好就收。 其实那威武雄壮的大汉哪是王厚德的大侄子啊,分明就是王厚德请来的保镖兼司机。 苏禾看破不说破,嫌弃的撇了撇嘴,心里对于王厚德出门的这阵仗还是挺羡慕的。 …… 四万块进账,那崭新的大票子看得李淑芬眼睛都直了,她原先听着王厚德与苏禾一万一万的加,只觉得心跳加速,感觉像是在听天书一样。 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对于很多人家来说,万元户依旧是遥不可及的羡慕对象。 李淑芬活了大半辈子,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变成万元户……的妈,而且还不是一万两万,是四万! “那点儿汤汤水水就挣了四万?” “这大学生挣钱就是快啊!” 李淑芬一边说一边在地上走来走去,仿佛魔怔了一般,苏建国见情况不对,连忙喊苏禾,“闺女,快来看一下你妈,是不是高兴地得了癔症?” 苏禾:“……”还有这种操作? 将手中的本子放下,苏禾连忙跑到苏建国养病那间屋子,定睛一看,李淑芬果然有些心智不稳,换句话说,就是高兴到有些抽风了。 一记手刀子劈在李淑芬的脖颈上,给李淑芬的脑海中渡了一道药灵进去,将心脏里涌上来的邪火悉数祛除,她将李淑芬扶到炕上,同苏建国道:“我妈刚刚是太高兴了,睡一会儿就没事了,你看着她,让她休息一会儿,我去准备中午吃的东西。” 听到‘吃饭’二字,苏建国的肚子发出‘咕’的一声响动。 苏建国脸色微红,问苏禾,“闺女,咱早饭还没吃呢,你看看饭还热乎着不?爸现在有些饿,你给爸整点儿吃的过来。” 苏禾一拍脑门,“哎哟我去,川蜀卤食府的人没等咱们吃早饭就来了,光顾着和他们签合同,连早饭都忘了吃。爸,你稍微等一下,我去把粥给热一下,吃了中午饭我得去县城走一遭,把钱存进银行里,在家里留这么多钱不放心。” 苏建国点头,“你自己挣的钱,自己做主就好,爸不干涉你的决定。” 苏禾含笑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曾经的摩擦矛盾,父女二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起,有些东西,适合忘记。 李淑芬很快就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从苏建国口中得知她做了什么之后,一张老脸顿时修得通红,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这也太丢脸了! 吃过午饭后,苏禾去县城跑了一趟,把钱全都存到银行,顺带着开了银行账户并且震惊了一把鼻孔朝天的银行柜员。 直到苏禾在县城里办完事回家,李淑芬都未能缓过神来,当妈的觊觎闺女的钱,这让她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见苏禾手里捏着两张报纸回来,李淑芬讪讪地解释,“闺女,是妈没见识,你别同妈计较。你放心,你的钱你自己存着,妈不会盯着你那些钱的,你给妈的三千块就足够花了,等你爸腿好了之后还能继续挣,我们绝对能够养活自己,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第52章到龙城定居去! 苏禾看了一眼手中捏着的报纸,冷不丁地问,“爸,妈,如果我说我想让你们跟我去龙城久住,你们会答应么?” “我想过了,苏家村还是太闭塞,济源县也不行。现在我手里有了点余钱,去龙城买一处院子也好,到时候全家都搬过去,我爸的腿受了伤,就算接好了,以后也肯定不能干重活,不如现在就去龙城住着,龙城那边已经有开小商店的人了,我用手里的钱开个小商店,到时候爸妈你们俩经营着,肯定不用担心吃穿用度的问题。” 想了想,苏禾又补充了一句,“爸妈你们俩去龙城对我也有好处,以后我想回家的时候就不用跑这么远了,你们如果住在龙城,那我直接坐公交车就能回家,有什么事儿也不用自己扛。” 苏禾说之前的理由时,苏建国和李淑芬还有些犹豫不决,可是一听到苏禾后面补充的这句,二人的心瞬间就软了,他们已经亏待了闺女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能够为闺女尽点心出点力,那还有什么不好的? 至于原先的那些亲戚邻居,与闺女比起来,又能算得了啥? 李淑芬与苏建国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其实他们俩也挺想去龙城看一看的…… 当天下午,苏禾就同李淑芬去了隔壁村的老李家——也就是李淑芬的娘家。 李淑芬一进门二话不说,立马就去了李老太和李老爹住的那间屋子,当着李老太和李老爹的面把苏禾的大舅李卫军夫妻俩喊了过来,掏出一叠崭新的钱来,数出十来张递给苏禾的大舅妈苗巧珍。 第39节 李淑芬道:“大嫂,卫国伤到腿的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和我哥拉拔帮衬,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把日子过下去了,今天我就是来把找你们借的钱都还上的,当时借了你们八十,这次我还一百一,多余的三十算是逢年过节给我侄子侄女的吃食钱,我这个做姑的空着手回娘家这么多次,自己脸上都挂不住,也多亏你们不嫌弃,虽然三十块钱不多,但好歹也是我的心意,你们可千万得收下!” 苗巧珍心中警铃大作,她严重怀疑这个小姑子这次是带着目的来的。 看看李淑芬,再看看苏禾,苗巧珍感觉自己猜到了结果,她这个小姑子一定是没钱供闺女念大学了,这才来找她们家帮忙!看似是掏出三十块来,实际上指不定准备从她们家套拢出三百块去呢! 更多的钱苗巧珍也不敢想,毕竟她们家的家底也不算太殷实,就算李淑芬有心从她们家套拢出三千块来,那也得她们家有三千块的存款才行。 接下来发生的情况让苗巧珍越发看不明白了。 李淑芬给了她一百一之后,居然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沓钱来,目测新掏出来的那一沓钱可比给她的这一沓钱厚实多了,最少也有两百块! “妈,这是禾丫头说给你的钱!禾丫头念了大学,有挣钱的本事,现在家里不差钱了,这些都是我该孝敬给你的。” 李淑芬满脸堆笑地把两百块塞进李老太的怀里,又给苏禾递了一个眼色,苏禾立马就从肩上挎的布包里掏出一大袋大白兔奶糖来,也有样学样地放到了李老太的怀里,不过这次开口说话的是苏禾,“外婆,我知道您爱吃甜的,所以看到大白兔奶糖之后就给您买了,您吃完了记得同我说,我再给您买,不差这点钱。” 李老太都快把嘴角咧到耳根后面去了,不管苏禾说什么她都是一叠声地应着‘好’。 苏禾接到李淑芬递给她的眼色之后,立马闭嘴,换李淑芬来说。 在苏禾的目光里,李淑芬的腰板挺了挺,脸上的笑容仿佛绽放的向日葵一般,遮掩都遮掩不住,“妈,大哥大嫂,是这样的。禾丫头挣了一些钱,准备接我和建国去龙城住,到时候我们家在龙城买个房子,平时就不怎么回济源县里了,可能一年回来两三次吧!妈你看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去龙城享福?让禾丫头买一个大点的房子,给您单独留一间!” “大哥大嫂也是一样的,如果你们去龙城的话,就可以到我家落脚了。之前咱们在龙城也没个亲戚,早就知道龙城繁华,可就是嫌不方便没法去,现在我们家搬到龙城之后方便了,你们想来住就来,千万别同我客气!” “大嫂,建设和娇娇怎么不在,问问他们兄妹俩要不要去龙城玩,想去就同我说,虽然现在还没搬过去,但是等他们兄妹俩放暑假绝对就行了!” 李老太一个劲地应着‘好’,笑得如同老寿星一般,然而她猛然一个回神,应好声戛然而止,她满脸惊恐地问李淑芬,“你说什么?你和建国要搬去龙城?” 这一瞬间,李树芬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升华了,她本来就喜欢吹牛皮,可惜早先日子过得清苦,她又一直没有生出儿子来,不得不夹着尾巴过日子,可现在不一样了,她生出来的姑娘变成了能生金蛋的金凤凰,她藏了掖了许多年的尾巴必须甩起来啊,管别人说她是狐狸尾巴也好,狼尾巴也罢,反正她有争气的闺女任性,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是的,禾丫头挣了一点小钱,在龙城买房子不是问题,闺女有心让我们去龙城享享福,我和建国也想着能多帮衬就多帮衬她一些,这不,我们夫妻俩已经决定了,禾丫头正月十五一过就要去龙城了,让她先去龙城看房子,我估摸着寻到合适的房子就得二三月份了。”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到了二三月份,建国的腿也能好个差不多,到时候我们想要搬去龙城就方便多了。禾丫头还说带几件衣服去就行,像什么衣柜啊家具啊之类的大件都不用带,去了龙城直接买新的,省时还省力!到时候买一个缝纫机,家里装上暖气,夏天还可以买个大吊扇安在头上呼啦呼啦地转,落地的也行,我听说用大彩电特别好,似乎还是小日本产的呢,到时候家里装上一个,天天在家看电视!” 苏禾:“……”妈你这想象力够丰富的啊! 第53章服装大亨梦 考虑到苏建国一个人在家里因为腿伤到不方便下炕,李淑芬又同娘家的人吹了一会儿牛皮就离开了,临走前还同李老太宣布了一件事情,“妈,建国腿脚不好,我们初二就不来了,等建国腿脚什么时候完全好了再说!反正禾丫头接我们夫妻俩去龙城住之前,我和建国肯定会来看你的!” 然而李老太并不领情,她实在羡慕自己这闺女的命,虽然波折比较多,但是胜在结果好啊! 早些年李老太因为李淑芬生不出儿子这件事差点愁白了头,可惜她愁也不管用,又不能代替李淑芬去生儿子,各种偏方她给找了个遍,然而李淑芬的肚子就是没动静,眼看着闺女没给老苏家生出孙子来,李老太出门都没底气,只能暗地里帮一把闺女,可自从闺女的闺女,也就是她的外甥女考上大学之后,李老太的心态比李淑芬还要膨胀! 她外甥女可是大学生! 她闺女可是生出了大学生的人,以后定然会享福的! 在李老太看来,那些只会说三到四,东家长西家短的无知村妇就算能生出儿子来又怎样,到时候你儿子家自己都吃不饱等着你养活,娶了媳妇等你伺候,生了娃等你养,哪有生闺女好! 可是连李老太自己都没有想到,她闺女的幸福生活并不在遥远的‘以后’,而是在不久的将来,也就是苏禾念了半年大学后。 外甥女要把闺女和女婿全都接到龙城去享福! 李老太就像喝了一罐子酸醋一般,看看她闺女的闺女,再看看她自己生的闺女,这糟心的玩意儿,你就算去龙城住也偷偷摸摸去啊,来老娘门上显摆嘚瑟啥?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在把这个傻闺女一生下来后就溺死在夜壶里,省的整日给她添堵! 李老太气呼呼地扒了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在嘴里,甜甜的奶香味是她的最爱,那些被亲闺女秀一脸的怒气瞬间消散一空,老太太又眉开眼笑起来。 生的闺女傻她也很绝望,但是闺女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她还能回炉再造一番?索性还是将对美好生活的期待全都寄托在外孙女身上吧,瞧瞧外孙女给她买的糖,甜甜蜜蜜,直接甜到心窝里! 李老太见自家媳妇还在身边站着,顺手抓了五六块大白兔奶糖递给儿媳妇苗巧珍,“这是禾丫头给的糖,你和卫军也尝尝,这大白兔奶糖虽然吃着好吃了点,但是死贵死贵的,我之前在县城百货商店就看到过,可惜当时手头紧舍不得买。” “巧珍啊,你说淑芬怎么就那么不讨喜呢?明明又给我送钱又给我送糖,我看她就是不痛快!同样是生出来的姑娘,我李老太一辈子要强,没想到在生闺女这件事情上被淑芬那皮丫头比下去了……” 李老太口头抱怨,还不忘往嘴里再塞一块大白兔奶糖。 苗巧珍怎会不知道她婆婆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看起来是在埋怨她闺女不好,实则是在变着花样夸李淑芬会生闺女呢! 不信就过一两天再看,她婆婆李老太一定会溜溜达达出去窜门,将李淑芬秀给她们的事情再添油加醋的秀出去! 甚至苗巧珍还有一个猜测,李淑芬那一有点东西就爱嘚瑟的性格一定是随了她婆婆李老太! “妈,你应该放宽心,禾丫头本来就孝顺你,现在她孝顺给淑芬的钱,淑芬也会孝顺给你,刚刚淑芬不还说了吗?你如果想去龙城住,那就同她们说一声,她一定给办妥,就连我和卫军都能沾上禾丫头的光呢!” “淑芬已经很好啦,你看看我那闺女,明明就比禾丫头小了两岁,结果到现在还像个疯丫头一样四处野呢,我前些日子听说县里的纺织厂招员工,就想着让那疯丫头去报名试试,你猜那疯丫头怎么说的?她说看着书就头疼,让她去纺织厂做工还不如把她嫁了呢!把我给气得哟……” “昨天那疯丫头还和我说要去南方批发回衣服来卖,你说她砸那么能耐呢,也不怕出门就被人贩子拐了卖到山旮旯里去!我现在特羡慕淑芬,生了一个金凤凰一样的闺女,模样长得俊,做事也让人省心,关键是还能挣钱,学问也好。你看看李娇娇,我也不知道她是随了谁,怎么就不开窍呢!” 苗巧珍贬低起自家闺女李娇娇来那叫一个毫不留情,分分钟就把自家闺女出卖了,顺带着吹捧了一把小姑子家的闺女即老太太宠在心窝窝里的外孙女,马屁拍的那叫一个叮里咣啷震天响。 李老太深以为然地点头,“娇娇能随了谁?都说养女像姑姑,我看娇娇就是随了她那没本事的姑!还是禾丫头好,那股子机灵劲儿全都是随了我,不然怎么会考上大学!” 苗巧珍:“……对对对,妈你说的都对!”就算你说的完全不对,那看在三张大团结的面子上也得顺着老太太说好话啊! 苗巧珍觉得光说‘对’还不够,于是又补充了一句,“这估计就是人家说的隔代遗传吧!我现在也不奢望娇娇能够像禾丫头一样争气了,只希望娇娇能够有淑芬的命,生出一个争气的闺女……最好是生出一个争气的儿子来,我也像您一样享受一下子孙的福!” 李娇娇正在交好的小姐妹家学剪纸呢,听村里人说自家亲姑和表姐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红纸往家里跑,谁知还是慢了一步,她不仅没有遇到特别疼她的亲姑和那个长的特别好看的表姐,还听到了她奶和她妈齐齐编排她的话。 试问大过年的,还有比这更糟心的事情吗?或许大千世界里有,但是李娇娇觉得她就是最委屈的,没有之一。 “妈!奶!你们又说我啥?”李娇娇站在门口河东狮吼。 李老太挑着眼皮看了一眼咋咋呼呼的李娇娇,从怀里拿出几块大白兔奶糖来,朝李娇娇招手道:“过来,你表姐买的大白兔,挺好吃的,奶给你几块!” 李娇娇不爱吃糖,她只是看了一眼李老太手里的大白兔奶糖就溜了,边溜边嚷嚷,“妈,奶,你们在家待着,我去找我表姐和小姑姑去!” 第40节 想来想去,她们家最有本事的亲戚就是苏禾了,故而李娇娇将自己圆梦‘服装大亨’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苏禾身上,尽管冬天路滑,但是她跑起来一点都不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背后有狗撵呢! 第54章种子发芽 在回家路上,李淑芬连打了好几个莫名其妙的喷嚏,一路都念叨着是不是衣裳穿的太薄着了凉,听得苏禾直翻白眼。 如果李淑芬是因为着了凉而打喷嚏,她早就看出来了。照现在这个情况看,李淑芬分明就是被至亲之人念叨上了,至于那至亲之人是谁,苏禾压根用不着费脑子去想,不是她爸苏建国在家等的着了急而念叨,就是刚刚被她妈嘚瑟了一脸的外婆与大舅妈在念叨了。 相比于前者,苏禾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母女俩一路嘀嘀咕咕地回到家中,李淑芬进灶间烧水,准备将新买的大暖瓶烫洗一下,等到过年那天换上,苏禾则是循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气波动回到她的屋子,目光落在被她用‘水植法’培育的种子盘里。 有三四颗种子已经发了芽,草绿色的嫩芽在白汪汪的盘子里格外显眼。 苏禾盯着嫩芽看了好几眼,依据嫩芽上初露的纹理辨别出嫩芽的种类来,发芽的都是黑玉草,一种可以帮人续骨养筋的灵植宝药。 既然黑玉草已经发了芽,那便可以证明这方世界也能长出灵植宝药来,只是对灵气的要求比较高。苏禾于心中再次将进山林布置聚灵阵的事情提上案头。 为了保证黑玉草能够顺利长大,苏禾又往白瓷盘上刻画了几道聚木纹,正准备出去做饭,就听到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在她家门口响起来。 “姑,表姐,你们是住在这里吗?”问门的人正是从隔壁村子跑来的李娇娇。 李淑芬撩开门帘子一看,李娇娇一张小脸冻得通红,她连忙把人拽进屋,心疼地斥责,“你这丫头,大冷天的跑一趟做什么?刚刚我和你表姐你去你家的时候你不在,是不是又跑到哪里去耍了?” “姑又不是没和你说过,你妈最见不得你整天在外面胡耍,你干啥和你妈对着干?听姑的话,趁天还亮着,你早点儿回去,不然你妈晚上肯定要训你和你爸了!明天就是除夕,大过年的你何必自讨不痛快?” 见李淑芬又开始唐僧念经模式,李娇娇立马举手投降,“姑,我今晚不回去,就在你家住下了!刚刚来的时候我同我妈和我奶说过,她们都没拦我,肯定是默许了。我表姐呢?我找我表姐有事儿!” “什么事儿?你表姐忙着她的事情呢!你别去打扰她,等她忙完之后就出来了。” 李淑芬能有‘不打扰’这个觉悟,也是因为她发现苏禾经常回到屋子之后就会随手把门闭上的原因。 毕竟更多时候,失而复得更能让人学会用心看待事情。 李娇娇撇撇嘴,“姑,我知道我姐忙,但我的事情也不是小事,你不让我打扰我表姐,那你就帮我去看看我表姐有空没有?我真的找我表姐有大事!事关我们老李家能不能发达的大事!” 李娇娇爱做白日梦的事情是整个李家都知道的,李淑芬自然不会将她侄女口中的‘大事’放在心上,她嫌弃地看了李娇娇一眼,扁嘴道:“你真以为你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玩意儿?是不是看上县一高的哪个好后生了,想托你表姐的关系帮你说一说?要姑说啊,你就应该让你妈托个媒人直接去问,找你表姐能管什么用?” 百口莫辩的李娇娇越听越绝望,索性不再同李淑芬扯皮,将目光放到了苏建国的身上,“姑父!姑父!你管管我姑,我表姐比我大都没嫁人,我姑就要给我说亲!我今天来找我表姐是真的想要做生意,不是胡闹!不是胡闹!” 李淑芬依旧一脸‘我不信’地看着李娇娇,让年岁不过十六七的李娇娇首次体会到了‘名声’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这对她日后做生意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苏禾听到李娇娇的声音后,愣了好一阵子才从记忆中找到这个咋咋呼呼的小表妹的印象,她将盛有三种灵药种子的植株放到窗台最里面的旮旯里,这才笑意盈盈地去了李娇娇所在的那间屋子。 “哟,这不是小辣椒么?你来找我什么事?”苏禾问。 小辣椒是苏禾给李娇娇起的绰号,与李娇娇的性格十分般配。 李娇娇一看正主到了,立马就将苏建国与李淑芬撇到一边,吧啦吧啦地同苏禾说了起来,“表姐,我要卖袜子!你能不能给我支个招?” “我知道你在龙城念大学,见到的袜子花型与针织法都不是咱们这山旮旯旯里的人能够比得上的,你帮我想想,我该卖什么样的袜子才能挣钱?挣大钱!” “我看我哥出去相亲时特别寒酸,连块像样的手表都买不起,骑得自行车还是十几年前买的,要是我相亲对象穿的这么寒酸,我铁定不会嫁给他!” “为了我老李家的香火,我必须得挣钱把我哥打扮起来,争取让我哥体体面面地给我找一个嫂子!” 苏禾:“……”你这想得还真长远! 李淑芬不依了,一把拎住李娇娇的耳朵就开始说教,“你个臭丫头,怎么说话呢?建设怎么说也是你哥,你还能这么埋汰你哥?” “你别现在看自行车旧了就嫌弃它,当时那可是咱们村里第一辆自行车呢,当时的村长看了都眼热,一有什么事儿就会去咱家借!那可是咱们家的功臣,你不能嫌弃!都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这丫头怎么连狗都不如?” 李娇娇毫不客气地反怼,“那都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姑您还好意思拿出来说?狗不嫌家贫那是因为它傻,我嫌家贫是因为我聪明思想觉悟高,我能及时发现家里的状况,并且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帮助咱家脱贫致富,你不应该夸我吗?怎么还损我连狗都不如呢!” 李淑芬说不过李娇娇,咬牙拧者李娇娇的耳朵赏了一个白眼,笑骂道:“牙尖嘴利的丫头!你同你表姐先聊着,姑去给你做饭去,今晚姑给你烧葱花烙饼吃,再给你切一小碟你表姐卤好的肉,保准让你吃的连舌头都能咽下去!” 李淑芬乐呵呵地走了,苏禾怎能看不出来李淑芬那发自内心的高兴? 早先没有能力疼自己娘家的侄女,李淑芬心里多半也不好受,如今家里有了钱有了能力,李淑芬自然是想要掏心掏肺地对自家亲侄女好了! 都说养女像亲姑,李娇娇的牙尖嘴利爱显摆可是随了她呢! 第55章手撕林婶儿 李娇娇丝毫不见外,她自己搬了一张凳子坐在火炉边,一边烤火一边同苏禾说,“表姐,我听说咱们县里的纺织厂就要倒闭了,你觉得我盘下纺织厂能挣了钱不?我听说魔都那边的袜子花样都特别新鲜,想着自己盘下纺织厂以后就比照着魔都那边的袜子花样做,争取在一年内成为整个济源县的袜子大王,并且将我的袜子生意做到隔壁县城,甚至是整个西山省!等我袜子厂的根基稳定之后,我就去竞争全国市场,争取能够让别人一提到袜子就想到我!” 苏禾听得嘴角直抽抽,别人一提到袜子就想到她,李娇娇这姑娘的三观大概已经歪到了太平洋。 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苏禾问李娇娇,“你的想法不错,可是我有些问题需要问你。如果你都能有理有据地答上来并且你的答案能够说服我,那我就帮你把袜子厂开起来。” “第一,你听说咱们县里的纺织厂要倒闭了。这是听谁说的?可信度有多高?倒闭后的纺织厂会以多少钱的价格转让出去?又有多少人准备将纺织厂盘下来做生意?” “第二,你听说魔都那边的袜子花样都特别新鲜。这又是听谁说的?你见过魔都那边的袜子吗?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如果你连魔都的袜子长什么模样都没见过,你还想着照魔都的袜子花样去自己织?娇娇,你自己觉得可能吗?” “第三,你有没有了解过纺织厂内的工人和设备?如果纺织厂被你承包了,你准备怎么安置那些原本在纺织厂内上工的工人?你又准备安置那些纺织厂内现有的设备?那些设备有几台是好的,有几台是不能用的?有没有现成就可以织袜子的机子,如果没有的话,你需要花多少钱才能买到?如果有的话,又有多少台,多少工人就能操作过来,你一天又能生产多少双袜子?” “第四,你的袜子本就是仿着魔都的袜子样式造的,你怎么可能会超过魔都的袜子商?现在能够穿得起好袜子的人都已经认准了魔都袜子,你凭什么让她们不穿口碑很好的魔都袜子,而是选择穿你在这么一个山旮旯旯生产出来的袜子?” “第五,现在的中国,有多少人穿上了魔都的袜子,他们选择魔都袜子的原因是什么?有多少人没有穿上魔都的袜子,他们为什么没有选择魔都的袜子?你了解过这些吗?不谈远的,你了解过大多数人对袜子的需求吗?他们需要什么样的袜子?他们一年穿多少双袜子?男人换袜子的频率和女人换袜子的频率一样吗?大家冬天换袜子多还是夏天换袜子多?” “这么多的问题,你考虑过吗?娇娇,做生意不是热血上头,拍一下脑门就能做主的事情!如果你要做袜子生意,你盘下纺织厂需要钱,买织袜子的丝和线需要钱,雇佣纺织工人做工需要钱,买设备和维修设备需要钱,设备开动起来需要用电,购电也需要用钱!你算过这门生意需要多少钱才能开工吗?” 苏禾一连丢出的问题直接就将李娇娇给问晕了。 李娇娇从未想过,做袜子生意居然需要考虑这么多的问题,不过她也不是知难而退的人,她冷静下来稍微想了一下后,神色凝重地同苏禾道:“表姐,你说的有道理,是我之前想的太简单了,你能给我找根笔,再找张纸不?我得仔细核算核算,不然这生意还真不敢做!如果生意没做成,反倒是欠了一屁股的债,那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苏禾赞许地看了李娇娇一眼,“没问题,你好好琢磨,我同你姑给你做点儿好吃的,晚上你就别走了,今晚在我家住吧,不缺你住的地方!” 李娇娇已经全身心扑到了苏禾提出来的那些问题上,哪里还能顾得上苏禾说什么啊。不管苏禾怎么说,她都一叠声地应着好,实则仅仅是让苏禾的话在她耳朵里转了一圈就原封不动地还给苏禾了。 第41节 苏禾同李淑芬钻进了灶间里,李淑芬会做的饭就是那些老样子,烧个饼,煮点粥,顶多切点白菜丝拌个凉菜,然后再切上一小盘子卤肉,根本弄不出其他的花样来。 苏禾就不一样了,她瞅瞅卤肉时从山猪肉里炼出来的猪油膏,再看看同李淑芬刚从县城里买回来的花生油和豆油,心里有了法子。 取来一盆面粉,往里面调入熟猪油,用巧劲揉擦成油酥,再用沸水将其他面粉和成面团,擀扁后包入全部油酥,经过多次擀扁成片之后制成长方形坯皮,再往坯皮上刷一些花生油,撒上精盐,葱花,手一搂,将撒好料的坯皮卷拢成圆长条,摘剂擀成酥层饼生坯,这就到了最后一步。将豆油倒进炒锅里,烧成三四分热,把治好的生坯全都倒进去,炸至两面均成为金黄色即可。 这是苏禾记忆中一种吃食的做法,她按照记忆里的办法一点一点炸酥,随着油锅里的气泡翻滚,诱人的香味渐渐飘了出来。 山猪油的油质比普通猪油还要香,再加上葱花被炸熟之后的香味……其香气威力堪比生化武器。 最先闻到香味自然是李淑芬,她用筷子挟了一块油光灿灿的酥层饼,用菜刀切成几小块,挟起一小块来瞅了好几眼,见那酥层饼色泽金黄,层次分明,忍不住咬了一口,味蕾瞬间就被涤荡的香气征服了。 与传统的烙饼不一样的是,酥层饼外脆内酥,葱花的香味与猪肉的香气混在一起,暴好的口感让人大快朵颐。 “闺女,你这饼炸的真好吃!你自己也尝尝,我去拿两小块给你爸和娇娇吃哈……”李淑芬乐呵呵地端着小盘子去找苏建国与李娇娇卖弄了。 苏建国尝过酥层饼之后,连道好吃,但至于如何好吃之类,以他那贫匮的词库与简朴的语言是无法描述出来的。 至于李娇娇,她沉迷破解苏禾给她提出来的问题,哪有心思顾得上酥层饼? “姑!亲姑!你把酥层饼放下就好了,我现在正忙着呢!等我把这些问题全都想明白再吃,你同我表姐忙去吧……” 李娇娇手里捏着苏禾的钢笔,写下一排又一排恍若狗爬的字,歪歪扭扭,实在是让人无法直视。 李淑芬好奇地看了一眼李娇娇写的东西,下一秒她就放弃了,不为其它,只是因为李娇娇写的字实在太丑,丑到辣眼睛。 一小碟子酥层饼放到李娇娇面前,心中揣着‘发财大梦’的李娇娇可以做到岿然不动,无动于衷,但其他人就没她这么大的定力了。 比如与苏家紧挨着门户的林长平家…… 第56章土味补脑法 林长平跟着补习班学习了半个月,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提高。这种提高不仅仅是体现在他对基础知识的掌握上,还体现在他解题时是不是冒出来的‘灵光’上。 原先咬着笔头琢磨一天都想不明白的问题,现在经过苏禾讲的各种例题后,他只要稍微一琢磨就能想到解题之法,再把苏禾讲的那些解题秘诀稍微调整一下套进去,一道十分难的题目就这样解决了。 以林长平原先的成绩,他能够考上大专都得烧高香,可现如今他觉得自己冲一下本科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每到解题解到心累,背书背到脑子疼的时候,林长平就会脑补一下自己考上大学时的扬眉吐气,然后便像是干了一大碗鸡血般,立马原地满血复活,继续沉迷学习无法自拔。 林长平他妈叶桂枝看着自家儿子这么刻苦努力,心中感动之余,使出了十八般本事来给林长平补身体。 听说吃核桃可以补脑子,叶桂枝托人从山里买了一麻袋核桃,足足花了二十块,不仅如此,她还细致地帮林长平把核桃都砸开,跳出核桃仁放进一个干干净净的盘子里,就把盘子摆在林长平学习的书桌上,让林长平想吃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吃到。 叶桂枝还听人说吃什么补什么,于是她又跑去镇上的屠宰场,买了七八付血淋淋的猪脑,又跑去县城里的药材公司花大价钱买了几坨天麻,每天都给林长平做天麻炖猪脑吃……那可是天麻炖猪脑啊!!!! 林长平现在看到核桃仁就干呕,看到天麻炖猪脑就想吐,看到他亲妈叶桂枝就忍不住落泪。 “妈,我是你亲生的!亲生的!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你非要这样变着法儿折腾我!让我安安静静地看会儿书不行吗?非得整这些核桃猪脑,你是不是想把我喂成猪脑子,好高考一举落榜,回家来跟着你们种地?” 叶桂枝无语凝噎,委屈道:“妈这不是见你整天学习,想让你吃的好点吗?妈听说吃核桃和吃天麻猪脑能够补脑子,你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嘞?我是你妈!亲妈!我还会害你不成?” 叶桂枝那叫一个委屈哟,明明自己一腔好意,结果怎么到了林长平这个白眼狼眼中就变成不怀好意了呢? 有亲妈会存心害自己儿子吗? 就算有,那样的亲妈也是会遭报应挨雷劈的! 见叶桂枝眼眶中已经有了泪光,林长平无比头大,说话的语气软了下来,“妈,你如果真的是为了我好,你就别整这些花样儿,给我做几顿正儿八经的饭,然后吃饱喝足,学习起来才更有力气。” 林长平正说着,他的鼻翼就仿佛是狗鼻子一样轻颤了起来,片刻后,他一脸激动地指着前院苏禾家所在的方向,“妈,你就给我按照我建国婶子家的饭食花样做饭,行不?不知道我建国婶子家今天又烧什么饼吃,怎么闻着这么香呢……” 林长平吞了吞口水,眼巴巴地看着叶桂枝,道:“妈,我饿了。” “哎……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讨债鬼?罢了罢了,我同你计较啥,我现在就去你建国婶子家看看,问问她们家又做什么好吃的了?妈问明白之后就回来给你做!” 叶桂枝斗志昂扬地走了,殊不知苏禾与李淑芬正憋了一肚子怨气等着她。 前些日子,叶桂枝因为眼红苏禾给县一高的学生补课能挣很多钱而在村里四处散布谣言,到处同人说苏禾挣的是黑心钱,苏禾已经准备好给林长平十五块,然后让叶桂枝给林长平找心肝儿不黑的人去补课了,哪可能给叶桂枝好脸色? 叶桂枝顶着半黑的天色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建国嫂子,你们家这是又做什么好吃的呢?能不能教教我,长平那猴崽子也想吃,我来你们家学一学,回去好给他也做一点儿吃。” 李淑芬一听到叶桂枝的声音,立马抄起菜刀走出灶间,“好你个叶桂枝,现在还有脸上我家的门?我闺女给你家那个白眼狼补课不收钱,你们非但不说领我家的情,反倒是在村里扯着一张破嘴乱说,看我今天不把你的嘴划成八瓣!让你也知道知道,饭可以乱吃,但是话不能乱说!” 叶桂枝是虚心上门来请教烙饼方法的,谁曾想到李淑芬举着一把寒光闪闪的菜刀就出来迎接她了,吓得她一个哆嗦,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止住身形,说话的嗓音都打着颤,“建国嫂子,你这是做什么?快把你手里的菜刀放下,杀人可是要犯法的!” 屋子里的苏建国听到‘菜刀’与‘杀人’,连忙同正在屋子里想法子的李娇娇道:“娇娇,快出去拦着点你大姑!” 李娇娇一脸懵逼地抬头看向苏建国,见苏建国一脸着急,挣扎着要下地,赶紧道:“姑父,你别着急,我去拦着我姑,你这腿还伤着呢,不能下地!” 跑出门,李娇娇也被她亲姑一手举着大菜刀一手叉着腰的凶悍模样吓到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她大姑这个模样呢!看她大姑现在那杀气腾腾,随时都可能血溅三尺的架势,她这小胳膊小腿能够拦得住吗? 李娇娇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灶间里的苏禾将锅里炸的酥层饼捞出来沥油,她从口袋里摸出十五块钱,走出灶间,直接把钱塞给叶桂枝,脸色比冰天雪地还要冷。 “林婶儿,这是十五块。你同林长平说一声,过年后的十五天补课他就不用来了,我让他跟着我一分钱没花就白补习了十五天的课,结果那些花钱补课的人家都没说什么,你们家却说我心黑。” 苏禾冷眼看着叶桂枝,“既然你们家觉得我心黑,那就找一个不心黑的人去给林长平补课。这种不识好歹的人没资格进我的补习班。初三那天补习班复课,记得同您那宝贝儿子说不要来了,就算他来了我也会撵出去。大家都住在一个村子里,若是有人存心不想要脸的话,我自然不会帮你兜着留着。” 第57章再闻龙城恶事 叶桂枝此刻总算体会到了苏老太的憋屈,这苏禾实在是太精明,把话说的滴水不漏,连她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她自己站不稳脚跟了,这还怎么说? “行啊,你苏禾借着我家长平的嘴把学生招过来赚钱,现在用不着我家长平了,就想一脚踢开对吧!大过年的你也不怕丢脸,这件事我可得好好同村里人说道说道,让村里人看看大学生就是你这样一副过河拆桥的嘴脸!”叶桂枝尖着嗓子喊。 李淑芬最看重的就是苏禾的名声,如今听叶桂枝说要去村里人面前坏了苏禾的名声,当下就不忍了,握着菜刀的手蠢蠢欲动。 第42节 “林婶儿,你说的这话,大概是我在乙未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我需要借着你们家长平的嘴招学生?你也不看看你儿子究竟有几斤几两,如果不是我苏禾成绩考的够硬,凭你家长平那张嘴能够招来学生?若是你家长平真有这个本事,那你不如自己开补习班得了,我倒想看看究竟有几个人会来补课!” 苏禾耸了耸肩,不着痕迹地将菜刀从李淑芬手中接过来,给李娇娇使了一个眼色,让李娇娇把菜刀拿到灶间去,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疾不徐道:“你想去村里说道什么?说道我过河拆桥?搞笑,我过河什么时候需要借你们家的桥了?” “我不过是让林长平顺路帮我传了个消息,不仅让林长平一分钱不掏就在补习班补了半个月的课,你们家在背后坏我名声在前,我还捏着鼻子给林长平十五块作为补偿。你觉得村里人会向着谁?” “究竟是我心肝儿黑过河拆桥,还是你们家贪心不足不识好歹!” …… 林长平压根不知道,他亲妈不过是帮他去问个饼该如何烧的问题,结果就与苏禾一家人杠上,不仅成功搞砸了他的补习大事,还差点被李淑芬用菜刀生劈了。 不一会儿,叶桂枝就骂骂咧咧地回来了,一把将十五块塞给林长平,咬牙切齿道:“长平,这钱你收着,过了年后咱就不要去苏禾开的那个破烂补习班补习了,你拿着钱去找你们学校的老师补习,就找当初给苏禾带过课的那些老师补!我就不信这个邪了,那些老师能够教出一个大学生来,肯定就能教出第二个,第三个!只要你认真学,用心学,没道理比她苏禾差!” 林长平一脸懵逼地捏着钱,眯瞪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妈,我在苏禾那里补课补得好好的,你说什么胡话呢!现在考大学看得不是老师的本事,而是学生的本事。” “老师顶多是将一些基础知识讲明白,至于如何解题,如何参加考试,这些问题老师们自己都没有琢磨明白,都得学生自己琢磨,苏禾能够琢磨清楚并且总结出来,这是她的本事,就算当初教她上课的那些老师都没有这个本事,您就别跟着瞎掺和了,我肯定得去找苏禾补习,这事儿没别的商量。” 叶桂枝被气得心口疼,一巴掌拍在林长平学习的书桌上,发出‘嘭’地一声。 “人家说了,就因为你妈我在村里说了几句她能挣钱的事情,人家就说不让你去参加补习了,听明白了没?不是你妈我不让你去,而是人家不让你去了,人家还说你要是不怕丢脸就去,她定会当着补习班所有人的面把你撵出来。这十五块也是苏禾给的,人家让咱拿着这些钱去找一个心不黑的老师补习,你让你妈我怎么办?” 说完之后,叶桂枝自觉理亏,捧着脸呜呜地嚎了起来。 林长平被叶桂枝嚎的心烦,同时也有些恼怒苏禾做事太绝,两家人屋前屋后住着,至于闹得这样撕破脸皮吗? “妈,你放心吧,不去就不去,反正第一轮复习我已经学过了,剩下的复习我自己来,就不信没有她苏禾的补习,我凭自己的努力就考不上大学!” 叶桂枝恍恍惚惚地抬起头,“行,妈听你的,长平你一定要给妈争气长脸,不然咱们老林家就真要被那苏绝户看扁了啊……” …… 老林家鸡飞狗跳,苏家却是和乐融融。 李淑芬与苏禾做了整整一桌子菜,全都搬到了苏建国那屋的炕桌上,李娇娇直呼好吃。 就在这时,李卫军和李建设父子俩顶着一头雪花进来了,李卫军一进门就说,“妹子,你家啥时候换新屋子了?我刚刚和建设寻到了你家老院子,建国他妈……哎,不提了不提了。” 苏建国知道他妈苏老太定然是当着他大舅哥说了什么难听的话,见李卫军主动不提,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同李淑芬道:“淑芬,你去把咱家攒的酒拿出来,给大舅哥和建设倒上,今晚我和他们父子俩喝上点儿。” 李淑芬嗔道:“喝什么喝?没看到我哥和建设是顶着一头雪花来的吗?外面肯定又下雪了,喝醉了不好回家,等下次让我哥和建设早点儿来,你们想怎么喝我都不拦着。” 苏禾凝眸顶着李卫军和李建设看了好几眼,突然道:“妈,让我舅和我建设哥都喝点儿吧,天寒地冻的,喝点酒暖暖身子,祛祛身上的寒气。舅,你们来的时候是不是遇上什么丧事了?” 李卫军震惊地瞪大眼睛,“禾丫头,你咋知道的?” “还真有丧事?” 李淑芬把酒取出来,放到热水里烫了烫,又拿出三个干净的小酒盅洗好,给苏建国和李卫军、李建设各倒了一杯,将她的位置让给李卫军坐,她同苏禾挤在一块儿,又出声招呼李建设去和李娇娇挤着坐下。 李卫军叹了一口气,道:“听说是龙城这段时间打的严,那些祸害分子全都跑到下面来了,咱济源县就来了不止一伙人。同咱家院子隔了三间院子的老牛家孙女,就是比禾丫头还要大几个月的牛艳艳,前几天晚上出来上茅厕,结果就没再回去。牛家人帮着找了四五天都没有找到,刚刚找到了,在咱们村口那荒桥洞里,好好一个模样端正的姑娘就被那些畜生糟蹋了。” “那姑娘被人找到的时候身上还带着热气儿,嘴里被塞着那些畜生的裤衩子,看着有些疯疯癫癫,坐在桥洞里又哭又笑,村里人去县里报警也找不到警察,村长只能让牛家人把闺女带回家安置,谁知道那姑娘一看到她亲妈就一头撞死在桥洞里,牛家人这个年别想好过了。你嫂子不放心娇娇,就让我和建设一起过来接。” 第58章神婆苏禾 “牛家的孩子?是不是素萍她闺女?”李淑芬心头一突,抓紧的手心里生出一层冷汗来。 李卫军抿了小半盅酒,咂嘴道:“是素萍她闺女。当时你还没嫁给建国的时候,与素萍的关系不是很好么?你要不要等他们家的丧事办完之后去看看素萍?” “素萍嫁的男人性子不好,喝了酒就爱耍酒疯,三头两次打素萍她们娘俩,若不是前两年素萍生了一个儿子,怕是早就被她男人打死了,说来也是苦命的人。” 苏禾凝眸,手指点在酒盅里,指腹轻轻蘸了一滴酒水,弹在李卫军的身上,绕在李卫军身上的那股子阴煞仿佛冰雪遇到烈日一般迅速消融,苏禾目光闪烁,同李卫军和李建设道:“大舅,建设哥,要不你们今晚也别回去了,外面不太平,等明天天亮了再走吧。” 李淑芬疑惑地转过头来看向苏禾,眸中满是询问之意。虽然家里有空房子能够住下这么多的人,被褥勉强凑一凑也够用,但是李淑芬想不明白,对她娘家人素来就看得寡淡的苏禾怎么突然就这么热情起来了。 李卫军摇头,“你舅妈还在家里等着呢,明天就是除夕,家里里里外外都是事儿,离了我哪能成?如果要留的话,就让娇娇留下来吧,明天家里忙完之后我再和建设过来接她回去。” 苏禾将目光看向李建设,她抓着酒盅的手不自觉地用上了力。 李建设道:“我明天还得赶早骑车去县城里走上一趟,今天就不住了。” “建设哥,你是不是同那牛艳艳有什么关系?”苏禾将酒盅端了起来,捏在手中把玩着,似笑非笑地看向李建设。 李淑芬与苏建国听不明白苏禾话里的意思,但是李卫军与李建设怎么会不懂?就连李娇娇的脸色都在一瞬间变得不大好看了。 “我在龙城遇到了一些奇人奇事,能够看到一些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苏禾语气平缓,没有丝毫波折起伏。 李建设一拳捶在了腿上,一个劲地说“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李娇娇红了眼眶,一把抓住李建设的胳膊,尖着嗓子道:“哥,你能不能再怂点儿?是,牛艳艳她妈确实问过咱妈的意见,可牛家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谁心里不清楚?暂且不说你对那牛艳艳根本就没有男女感情,就算你有!咱妈会同意你娶一个拖油瓶进家门?不,我这话还是说轻了,那不是一个拖油瓶,是一打拖油瓶!” “不争气的老妈酒鬼的老爹外加一个病秧子弟弟,牛艳艳她爸连田地里的庄稼都不侍弄了,整天就知道喝了酒之后撒酒疯,你是准备帮她牛艳艳养她爸妈顺带着给小舅子娶媳妇?你要是有那个闲钱,为什么不把咱家那辆破自行车换个新的,给咱奶买一台电视摆家里?” 李卫军皱着眉头斥道:“艳艳,怎么说话呢?小丫头家家整天就知道盯着钱看,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训斥完李娇娇后,李卫军看向苏禾,问,“禾丫头,你是说牛艳艳缠着卫军不愿意?还是说怕老牛家上门去闹!如果说是牛艳艳缠着不死心,那是麻烦了些,可如果你是担忧老牛家上门去闹的话,那就属于白担心了。老牛家人单力薄,就那牛酒鬼一个壮丁,我和你建设哥还怕会怕他?” 苏禾看一眼被李卫军训得直掉眼泪的李娇娇,伸手安抚地拍了拍李娇娇的手背,道:“年轻人就该整天盯着钱看,趁年轻能挣多大的家业就挣多大的家业,能攒多少的钱财就攒多少的钱财,能爬多么高的权势就爬多么高的权势。” “往近了看,如果牛艳艳的娘家不是拖油瓶,我舅妈会拒绝?往远了看,如果牛艳艳家有钱,能够住到龙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娇娇,别听我大舅瞎扯,年轻人盯着钱看没什么会被人笑话的,穷才会被人笑话。再说了,行的正,坐得端,靠自己的本事坦坦荡荡地挣钱还用怕人说?就算村里有人说,那又怎样?等你挣够钱立马就搬出这穷乡僻壤山旮旯,他们只有羡慕的份儿!” 李卫军:“……” 李建设:“……” 李淑芬:“……” 第43节 苏建国:“……” 四脸懵逼,他们总觉得苏禾这话说的有毛病,但是毛病具体出在什么地方,他们一时间又说不出来。 苏禾这是鼓励他们要挣大钱,脱贫致富,没毛病啊……可是他们怎么听着有些扎心呢,就好像是被人活脱脱地嫌弃了一样。 相比于脑回路跟不上苏禾的李卫军等人,李娇娇的反应可谓是鹤立鸡群,一枝独秀,她用小迷妹看爱豆的眼光看向苏禾,一脸崇拜,“表姐你说的很对,我一定要挣很多钱!” 李卫军突然有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他总觉得这个闺女会在外甥女的带领下走上一条邪路,与他们家的实际情况越差越远。 苏禾笑笑,低头凝眸看向右手里捏着的酒盅,轻轻摇晃着,左手点在桌上,绞尽脑汁斟酌措辞,总不能让她直接告诉李建设和李卫军,她从李卫军和李建设身上看到了‘鬼缠煞’,进而猜出牛艳艳的亡魂一定会在半路上缠着李建设讨说法这件事吧。 一口将酒盅内的温酒灌下,苏禾皱着眉头道:“既然你们非要回去,那一会儿我给你们带一个东西,路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只顾往前走就行了,回到家之后记得关紧院门,先去茅厕里蹲一会儿,然后临睡觉前把我给的东西放到我表哥枕头下面。如果路上打了闪电出了雷,明天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果晚上只是刮了风,那我表哥就在家里多待几天,等什么时候牛艳艳下葬了再出门。” 说这话时,苏禾的表情像极了神婆。 不等李淑芬等人捋清楚她说的话,苏禾就起身下了炕,趿拉着鞋走到院门口,从门槛边上的一条细缝里将那块雷击枣木抠了出来,用手指以一种极其玄妙的韵律揉搓着枣木块,口中念念有词。 “太上赦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杀刀诛,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冤家债主,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招。” “脱离苦海,转世为人,敕救等众,急急超升。” 话音落下,那块灰扑扑的雷击枣木上突然急射出一道金光,将苏禾的那一张脸映的金光闪闪,恍若是天神下凡一般。 不远处的鬼见愁里,几个留着寸头,操着一口东北腔的男人正对一群染着黄毛、言谈举止流里流气的后生拳打脚踢。 “狗东西,让你丫的坏了规矩,老子不把你揣成废狗就跟你姓!” “妈的,既然你们管不住下面的狗玩意儿,老子今天就把他给踹废了,让你一辈子当个太监!” 第59章李淑芬暴走 一个容貌硬朗的男人嘴里叼着烟,仿佛置身事外一般,手里拿着一架德国进口的洋货望远镜,一边看一边骂骂咧咧,“他奶奶的,不知道是哪里的狗日的坏了规矩?说好了在龙城的地盘上只要不闹出人命来就没事,偏偏有人上蹿下跳不消停,大过年的,害得老子得窝在这邪门的山窝窝里。” 一个脸上顶着刀疤的寸头男立马狗腿地应道:“诚哥说的对,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坏了规矩,定然打断他的两条狗腿!” ‘诚哥’冷笑着看向刀疤脸寸头男,“自己裤裆里的黄泥巴狗屎还没管清楚呢,就想管别人的事情?道上的事情就给我按道上的规矩来,你的这些手下既然管不住狗玩意儿,那就全都废了,打断一条腿丢那桥洞里去,由他们生自灭。若是让我知道你暗地里帮了他们,我拧下你的狗头来。” “诚哥放心,我疤六在道上混,规矩肯定是守的。如果不是当初诚哥你收留了我,我坟头的草都指不定有半人高了。诚哥的话我小疤六一定听。” 刀疤脸寸头男一脸谄媚地向周诚表完忠心,见周诚端着望远镜看,根本不待见搭理他,没脸没皮地笑了笑,扭头对上他的那些小弟时,瞬间就变了脸,“给我打,废了老二再打断一条腿丢到那桥洞里去,由他们自生自灭。如果谁敢帮他们,那就是坏了诚哥的规矩,到时候我亲自动手让你们断子绝孙。” 疤六没有看到望远镜下周诚那瞪得滚圆的眼。 周诚原本只想看看山脚下的那些村民哪家睡了哪家没睡,等夜深了偷摸着溜进去找点酒肉,好将就着把这个憋屈的年熬过去,却不料看到苏禾在雷击枣木块上刻画成阵纹的那一瞬间。 “卧槽,过年还真有仙姑下凡啊……” 周诚被远超常理认知的一幕吓得一呆,手中的望远镜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镜片被磕出一个裂缝来。 …… 苏禾将金黄色的雷击枣木块交给李建设,再次出声叮嘱,“一定要将这东西贴身放好,路上不管发生什么,全都不要去管。有人喊你名字也不要搭理,就算感觉有人拍你肩膀,也不能回头,一直往前走就对了,回到家后先去茅厕蹲一会儿。如果一会儿是刮风,那就等风停了再回屋,若是一会儿打雷,那就等雷停了再回屋,记住了么?” 李建设将信将疑地接过雷击枣木块,放进口袋里,点头道:“行,我记下了。”其实他还是有些不大相信苏禾口中所说的。 因为中间发生的这些事情,这顿饭的后半局很明显不如刚开始那么自在,李卫军与李建设匆匆吃了几口便结伴回去了。 等李卫军和李建设走后,揣着一肚子疑惑的李淑芬才问苏禾,“禾丫头,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妈听着神神道道的,不会是你学来唬人的把戏吧。” 苏禾挟了一块酥层饼,咬了一口酥脆的饼皮,含糊不清道:“是真的还是唬人,等下次见到我大舅和表哥之后问问不就清楚了么?” 苏建国盯着苏禾的脸看了好一阵子,突然闷闷不乐地灌了一大口酒,道:“赶紧吃吧,吃饱之后就早点睡觉,明天可得忙活好一阵子呢!” 李淑芬不懂苏建国脸上的不快是从哪里来的,不过她也没多问,乐呵呵地招呼李娇娇吃饱,给李娇娇安排到苏禾睡的那间屋子里,这才摸进灶间洗碗准备睡觉。 临睡前,李淑芬问不断叹气地苏建国,“你是不是整天闲着闲出毛病来了?我们娘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你,你还不乐意了是不?饭桌上拉着一张臭脸给谁看呢?当着我侄女的面故意让我们娘俩难堪是不是?” 苏建国烦躁地动了动,同李淑芬说出了他的怀疑。 “淑芬,你还记得当初村里人传咱这出院子闹鬼是在什么时候吗?” 李淑芬翻了一个白眼,“俺闺女头天晚上才回来,第二天你妈就找上门说这院子闹鬼,非要和咱家换回老院子。” 苏建国又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是个什么性子,如果这院子里不闹鬼,她舍得搬回旧院子住?你想过没,为什么当时我妈,志国家,卫国家全都说这院子闹鬼,而且传得有模有样的。可是等咱们住进来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李淑芬被苏建国的话绕迷糊了,她捋了捋没有捋清楚,晕晕乎乎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和我在这儿打马虎眼。” “原先禾丫头没回来之前,我妈她们在新宅子里住的好好地,什么都没发生,可是禾丫头一回来这新宅子里就闹鬼了。后来我们住进了新宅子,那鬼立马就消停了,你不觉得有古怪吗?” 李淑芬这下总算听明白了,她嗓门一下子就高了起来,瞪着眼骂道:“苏建国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闺女害你妈,害你弟弟弟媳妇,害你侄子侄女,是不是这个意思?” 苏建国连忙捂住李淑芬的嘴,“早先我只是这样想过,可是这件事实在太玄,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可是刚刚禾丫头怎么同你哥说的?她说她在龙城认识一位奇人,学了一些奇异的本事,我才觉得当初这院子里闹鬼那件事太过蹊跷。哎,禾丫头说到底还是和老苏家的人全都离了心啊,当初敢她奶走的时候可是半分情面都没留,今天却留大舅哥和建设住了。” 李淑芬就算脑子再不好使也听出了苏建国语气中的酸味,她‘腾’地一下坐起身来,瞪着眼骂道:“苏建国你几个意思?禾丫头和老苏家的人为什么离心你自己心里没点数?整个济源县就出了两个大学生,若是换到谁家谁会不让念,你老苏家怎么做的?你苏建国这个当爸的人又是怎么做的?” “我闺女留我大哥和侄子侄女住又怎么了?如果不是我大哥家一直借钱给我,你早就饿死了,你妈看你一眼了?你弟弟弟媳给你一口饭吃了?” “我看你就是个榆木脑袋,如果你还是开不了窍瞎琢磨,我明天就把你送去老院子,你爱怎么和老苏家黏糊就怎么黏糊去,你回老苏家去吃香的喝辣的,我过了年就和闺女去龙城,你自己过你的自在快活日子去!” 第44节 “一个大男人家家的,屁一样的事情都拎不清楚,我闺女当初做的对,就该不认你这个拖油瓶,早点一脚踹开,不知道能省多少烦心事呢!” 第60章有鬼寻仇 李淑芬吹牛的本领强,怼人的本领更强,尤其是面对上苏建国,她怼人的本领得到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发挥,三言两语就将苏建国怼的哑口无言。 苏建国也知道他刚刚那些话说的不合适,立马就变换立场,低声向李淑芬赔不是,“我就是嘴上说说,你妈和你大哥大嫂对咱家好,禾丫头同他们亲也是正常的事情。禾丫头不和我爸妈那边亲也不能全赖禾丫头,能把亲戚处成仇家一样的关系,我也无话可说,日后不提他们就是了。” 李淑芬又在苏建国腰上掐了一把,这才气哼哼地允许揭过这个话题不提,苏建国长松了一口气。 就在夫妻俩刚要睡着还未睡着的那个时间点上,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闷雷,轰隆隆的声音仿佛是天要塌下来一般。 “这都什么年景?好端端的大冬天就打起雷了。” 李淑芬迷迷糊糊地爬起身,似是想到什么,陡然间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穿衣往外走。 苏建国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他眯着眼睛说,“打雷就打雷了,大冬天打雷又不怕下雨,就算外面有东西晾着,那也顶多飘点雪花,明天早晨起来再拾掇吧,赶紧睡。” 李淑芬急了,“你忘了咱闺女怎么和我大哥还有建设说的?” 苏建国也瞬间清醒过来,不过他多少还有些不大愿意相信,小声咕哝,“应该不至于这么邪乎吧……” 没等李淑芬把鞋穿好,苏禾已经敲她们的门了,“妈,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明天我大舅和建设哥来咱家接娇娇的时候就见到人了。” 说这话时,苏禾刻意变换了一下音调,说出来的话让人不由得心生信服,李淑芬迷迷糊糊地折了回去,苏禾听到屋内没了响动,又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在空中钻来钻去的电蛇,抬脚回屋。 或许李建设和牛艳艳之间有那么一段情在,但是二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姻缘也没有结下,那就应当毫无瓜葛。 现在牛艳艳遭逢变故,她就算有心寻仇那也不应该找到李建设身上,可惜牛艳艳不明白,那也就不能怪她一次出手永绝后患了。 李娇娇留下来同苏禾躺在一块儿,原本是该说一些闺房里的悄悄话,结果因为李娇娇的全部心思都已经扑在了衣服生意上,故而她拉着苏禾聊了一晚上该如何把生意做起来,再如何把生意做大的问题。 苏禾也不会被觉得被李娇娇问得烦,只要李娇娇问,她就一五一十地回答,顺带着将前世学会的一些人情世故以及前不久推算出来的未来三十八年内的经济与市场走向给李娇娇透露一些,听得李娇娇惊为天人,越发心痒。 另外一边,李卫军和李建设起初并未将苏禾说的话当回事放在心上,可是越走越觉得情况不对劲,明明月亮正当头,月光却越来越黯淡,阴冷的风也从四周凉飕飕地吹来,一阵高过一阵,明明捂着厚厚的大棉袄,前不久还喝了热乎乎的酒,结果愣是被这阴风吹得牙花子打摆。 父子俩硬着头皮又走了百二十步,眼看着过了村头饮马河上的桥就能回到他们村子,不料那阴风越吹越厉害了,更令李卫军和李建设毛骨悚然的是,那饮马河的桥头上居然出现了一个穿着寿衣的女人,那女人脸色白惨惨的,目光极为幽怨地看着李建设。 李卫军壮着胆子看过去,突然发现那女子的眼中根本没有黑瞳仁,脚步也离地三寸,脸色白的就好像是纸人。 这哪里是人! 这分明就是鬼! “建设,快把你表妹给你的东西拿出来!” 眼下情况危急,就算李卫军再不相信他外甥女有那些神神鬼鬼的本事,此刻也只能司马当成活马医了。 李建设头皮发麻,从口袋里摸出苏禾给她的小木块,紧紧捏在手里,同李卫军道:“爸,我们听表妹的,什么都不要看,什么都不要听,什么都不要管,硬着头皮走过去。既然表妹说没事,那就一定会没事。” 原本朴实无华的雷击枣木块竟然泛起了黄澄澄的光芒,上面如同头发丝一般粗细的纹路仿佛活过来一般,在雷击枣木块上钻来钻去。 将那黄澄澄的光芒拢在手心里,阴冷的感觉迅速消散一空,李建设如获至宝,赶紧把雷击枣木块塞到李卫军手中,道:“爸,禾表妹给的这个东西真的管用,你快拿着,我们一起走!” 李卫军哪肯依? “如果真是牛家那姑娘,她肯定是来找你的,你表妹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千万别掉以轻心!爸活了大半辈子,肯定不会出事的。” 李卫军沉默片刻,掰开李建设的手,硬是将雷击枣木块塞回李建设手里,训斥道:“爸有什么没见过的,就算牛家那姑娘来了,爸仗着辈分也能骂她几句,可你呢?爸和你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传宗接代的事情还指望你呢!听爸的话,不然把脱下鞋来抽你!” 父子俩这边还推搡不休,牛艳艳阴测测的声音就从四面八方传来。 “建设,你和我一起走,好不好?下面太冷,我怕……” “建设,你等等我,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 女子的声音凄凄惨惨,李建设怎会听不出来,正是牛艳艳的声音。 李卫军感觉李建设走路的速度慢了些,一巴掌拍在李建设脖子上,大声道:“快走!” 李建设瞬间清醒过来,后脊一阵发凉,他的心态一点一点崩灭,实在忍不住,带着哽咽回头,“艳艳,我们之间不可能的,你该去哪里就去哪里吧!如果你心头有怨气,那就找害你的人去,找我没用啊……” 牛艳艳那张白惨惨的脸瞬间就变了色,她那满是眼白的眼珠子变得乌黑一片,长长的獠牙从嘴里钻了出来,指甲一寸一寸地往外长,很快就有了小臂长。 “李建设,你必须跟我一起走!你说你会娶我,会一直都陪着我的,现在为什么不作数了?” 牛艳艳尖叫着朝李建设和李卫军扑了过来。 第61章被吓坏的周诚 李卫军和李建设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另外一边,还有一个人被吓得不轻,正是那端着一副望远镜往村子里偷偷摸摸盯梢的周诚。 前不久,周诚被苏禾露的那一手吓得不轻,差点把望远镜丢掉,可是稍微缓了一会儿之后,胆气被吓怂的周诚就渐渐缓过神来了,他又忍不住端起望远镜来看向苏家村,想要再看一眼之前看到的那位下凡的‘仙姑’。 不料仙姑没有看到,倒是看到了青面獠牙的鬼。 周诚亲眼看到‘牛艳艳’的鬼魂朝李卫军和李建设扑了过去,接下来的画面他完全不敢看下去……回头看一眼他们几人窝在的这处密林,密林深处时不时传来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周诚毛骨悚然! 不管怎么样,这个林子都不能再落脚了! 必须尽快转移阵地! “将这几个不争气的祸害丢回桥洞去,剩下的人赶紧跟我走,趁早离开这个鬼地方,待得时间久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见鬼的事情!” 周正凶巴巴地说着,事实上他的头皮早已发麻,头发丝儿都一根一根地竖了起来。 …… 饮马河桥头,李卫军死命拉着李建设往前跑,奈何脚下像是被人结了许多条草绳一样,每走上一步都会踉跄一下,身后的阴风如同长刀一般刺入骨髓中。 第45节 被逼急眼的李卫军从李建设手中抠出雷击枣木块来,用力朝着牛艳艳的鬼魂砸去,一道金灿灿的网从雷击枣木块内洒出,直接将牛艳艳的鬼魂罩住,使得牛艳艳的鬼魂动弹不得,天空中蓄足了力量的雷霆也终于降了下来。 “唰……” 耀眼的蓝光,刺目的白光……李卫军一把推在李建设的腰上,用力将李建设推出老远,他感觉自己一定会被天雷劈死。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有五六米粗细的雷霆从空中砸落下来之后,竟然被那仅有半截成年人拇指大小的雷击枣木块悉数吸收,罩住牛艳艳鬼魂的那块金网上电光闪烁,被罩住的牛艳艳发出声嘶力竭的嘶吼,一声比一声凄厉,凡是被金网罩住的地方都冒起了青烟,而金网还在一寸一寸地缩小。 在李卫军与李建设父子俩惊恐的眼神中,金网缩回到雷击枣木块上,鬼魂被雷电烧化成的青烟消散在天地间,滚滚天雷也渐渐销声匿迹,云开月明。 李卫军心有余悸地爬起来,借着月光将掉落在地上的雷击枣木块捡了起来,双手捏住,对着高悬于空中的月亮细细打量,越发觉得今天晚上所遭逢的事情甚是离奇,堪比一场大梦。 将雷击枣木块收入口袋里,李卫军拍了拍李建设的肩膀,道:“别想了,回去睡一觉,明早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李建设呆了好一阵子,用手背蹭去眼角的泪花,一声不吭地跟在李卫军身后往村里走去。 …… 除夕这天,家家户户上午还在忙活,一过晌午就都闲了下来,女人和孩子凑在篦子前包饺子,准备年夜饭,男人们忙活完自家的粗活后就提上烟杆子去窜门聊天,一串串红彤彤的鞭炮已经被挂了起来。 苏家,因为苏建国不能下炕走动的缘故,李淑芬索性把包饺子的家伙全都端到了苏建国那间屋子,四个人坐在炕头一起包饺子。 李淑芬包的饺子最为厚道,皮薄馅大,就是个头不算精致,来帮忙的李娇娇包的饺子恰恰相反,皮厚馅少,让苏禾忍不住笑骂‘奸商’,都快把饺子包成面疙瘩了。至于苏建国……他纯粹就是凑个热闹来解闷的,包的饺子模样那叫一个惨不忍睹,怎一个丑字了得! 苏禾包饺子的手法灵巧,远超众人,很快就被眼红不已的李娇娇撵去擀饺子皮了,不过她也不介意,横竖什么活儿都得干,包饺子和擀饺子皮并没有什么高低难易之分,她享受的是这一份家人聚在一起聊天的温馨。 饺子还未包完,李卫军和苗巧珍就慌慌张张地进门了。 李卫军一进门就往外掏钱给苏禾怀里塞,吓得李淑芬手一抖,挖饺子馅的勺子一用力便把饺子皮捅破了。 苗巧珍在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睛已然肿成了核桃,也不知道她是因为心疼钱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李淑芬惊讶地问,“大哥,大嫂,你们俩这是怎么了?我们家不缺钱,你们快把钱拿回去!” 李卫军却死活都不肯收回,执意将钱推到苏禾手里,苏禾莞尔一笑,把钱手入口袋。她出手帮李建设挡过一劫,唯有收人钱财才能将李建设与牛艳艳的这段因果截断,不然就算是她多管闲事了,到时候业障要算在她的头上。 见苏禾收下钱,李卫军这才磕磕巴巴地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 “我和建设在回家路上,真的遇到牛艳艳的魂儿了!那牛艳艳一直都喊着要让建设下去陪她,如果不是有禾丫头送给建设保命用的那个枣木块在,怕是我和建设就都没命了。” 李淑芬听着这玄之又玄的事情,惊讶地鼓着眼睛问李卫军,“真的么?你和建设真的撞见鬼了?” 李卫军闭着眼睛想到了昨夜发生的事情,吓得忍不住打了一个摆子,心有余悸道:“是,得亏禾丫头给的那个小木块引来了天雷,将那鬼魂儿劈成了烟。今天早晨我们才知道,昨天那牛家闺女的棺材板也被雷劈了,尸骨被劈得焦黑一片,村里人都说是牛家作孽太多遭了天谴,压根没人愿意去帮忙。晌午刚过,牛家人就把那被雷劈焦黑的棺材下葬了,连块碑都没立……” 苗巧珍眼泪婆娑地问苏禾,“禾丫头,你表哥今天醒来后就失魂落魄的,你看是不是被吓得丢了魂?那牛家就是一个作孽的,我之前还觉得是牛家拖累了那闺女,没想到那闺女更可恨,既没订婚也没结婚,她来缠着建设这算怎么一回事?活该她遭了报应!” “禾丫头,你会不会画护身符之类的,给咱家人都画几张呗,尤其是你大舅和你表哥。你别看你大舅现在看着淡定,昨天晚上可是被吓得又喊又叫,一晚上都没睡安生。” 苏禾擀饺子皮的手一顿,眉头蹙起。 护身符是个什么东西? 难道是药王山修士口中所说的辟邪符? 第62章生活的奔头 苏禾转念再想,似乎辟邪符又不完全算是护身符,因为辟邪符仅仅能够避免邪秽侵身,可是苗巧珍口中的护身符的作用就大了去了,不仅得保证邪秽不侵,还能消灾避祸,最好还得有百病全消的作用……苏禾认真地想了想,这种护身符大概是不存在的。 “舅妈,护身符这个东西多简单啊,要不要我去找阎王爷说一下,把咱家的名字都从生死簿上划了去,到时候全家长生不老?”苏禾憋着笑问。 苗巧珍想都没想,直接拍腿道:“那感情好!” 激动完之后,她才发现了整屋子的人都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这才意识到是她异想天开了,连忙尴尬地咳了几声,生硬的把话题扭转到了李建设身上。 “禾丫头,你建设哥昨天回家之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你说是不是被吓着了?你有啥管用的办法没?”苗巧珍问。 苏禾抿嘴,琢磨片刻,答道:“也不是没有吓着的可能,不过这么大的人很难被吓着。舅妈你们先回去再看上几天,如果建设哥的情况一直没有好转,那我就过去一趟。不过我觉得过个年就差不多了,放心吧。” 苗巧珍稍微安心了一些,目光在屋子里打量了几圈,发自内心地替李淑芬高兴。 “淑芬啊,大嫂真的羡慕你,日子这么快就好过起来了,都说养儿活女,要我看啊,不管是儿子还是闺女,生养一个有本事的比什么都强!你看看禾丫头,再看看建设和娇娇,真是天壤之别,压根没法比。” 李娇娇绷着脸瞪了苗巧珍一眼,小声嘟囔,“妈,我这不是比我表姐年纪小么?等我到了我表姐的年纪,肯定也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苗巧珍冷笑,“我等着呢!你就比你表姐小几个月,你现在想怎么吹牛皮就怎么吹,过几个月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在你表姐的年纪里让我和你爸过上好日子。” 李娇娇秒怂,恹恹地低下头,嘴撅的几乎能挂一个油壶。 原本李娇娇还挺有自信的,她觉得自己只要肯努力,一定能够成为远近闻名的袜子大王,但是自从被苏禾问了那些问题之后,她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简单幼稚。 如果真的按照她原本的想法去做,估计会把家里的老本全都赔个底朝天,甚至让全家人都得跟着她一起还债……那样的日子想想就暗无天日。 李淑芬拉着苗巧珍进了灶房,将家里做好的熟食给苗巧珍打包了一些,李卫军则是同苏建国坐在屋子里闲聊来年该干什么挣钱的问题。 苏禾被李娇娇拉近了屋子,亲眼目睹李娇娇鬼鬼祟祟地关上门,然后对着她就是一通惊天动地的哀嚎,“表姐表姐表姐表姐……” 苏禾被吵得脑仁疼,随手捡起一颗炒板栗来塞进了李娇娇的嘴里,将李娇娇嚷嚷到嘴边的话都憋了回去。 苏禾丢给了李娇娇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如果你想要经商,想要做你的袜子大王,那必须学会一件事: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简明扼要的话把你想要表达的东西表述清楚。因为你如果真的有经商天赋,那你现在所浪费的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是钱!” 李娇娇:“……”这话听起来好牛逼的样子! 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捋了捋自己的思路,李娇娇深吸一口气,简明扼要地说,“表姐,我想好了,等过完年你去龙城的时候,我同你一块去!我得先去考察考察龙城人民爱穿什么样的袜子,然后再去原材料市场上搜寻搜寻,看看哪里的原材料比较合适,争取去龙城的纺织厂找一个临时工的活计,将纺织厂内的一些门道摸清楚,到时候我心里应该会有一个底,再考虑要不要包下纺织厂的事儿。” “等的就是你的这句话,我去龙城的时候会喊你,咱俩去了先找个落脚的地方,然后我忙我的事儿,你忙你的事儿。” 苏禾满脸笑意,“娇娇,如果你真的打定主意,要在袜子生意甚至是纺织生意上做出点名堂来,缺钱的话和我说,我给你投资,你到时候挣钱了给我分红就行。” 第46节 李娇娇听到苏禾的这番话后,兴奋地直接蹦了起来,她嚷嚷着想要做袜子生意,虽然脑子里已经想了很多很多,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钱”的事情还没解决,她心里压根就没底。 如果‘钱’的问题解决不了,她就算有再多的想法都只能是纸上谈兵。 苏禾说是可以给李娇娇的‘袜子大王计划’,准确的说应当是李娇娇的‘梦想’投资,这无异于是在为正在瞌睡打盹的李娇娇送去一个松松软软的枕头,怎能让李娇娇不高兴? 李娇娇乐得像是傻了一般,目光幽幽地盯着苏禾的脸,一个劲地傻笑,苏禾见她这么高兴,也就陪着她傻笑,直到傻笑够了,她才用手指刮了刮李娇娇的鼻梁,轻声道:“回去吧,有时间就多想想我问你的那些问题。” “等过了这个年,我准备动身去龙城的时候,你和我一块儿去,前半年先找找各种机会,多学点儿本事,我到时候带你去省图书馆转转,看看里面有没有纺织这方面的书。等你把本事学全乎了,咱就可以试着开纺织厂挣钱,你也就不用整天把你家那辆破自行车挂在嘴边念叨了,一挣到钱立马就换辆新的。” 李娇娇抱着她写下的那些东西,脸颊微红,仿佛少女怀春了一般,唯有苏禾知道,眼前的这一切并不是因为少女怀春,而是少女掉进钱眼儿里了。 可是掉进钱眼儿有错吗? 或许有吧,但是对于经历过贫穷生活,过过苦日子的人来说,掉进钱眼儿里是一种让人发自内心向上的美好体验,在没有找到真正的信仰之前,把钱作为信仰其实也挺好的。 伟人不是说过吗?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唯有让家庭条件富裕起来,口袋一点一点鼓起来,日子一点一点好过起来,这生活才有奔头啊! 第63章儿啊,你该吃猪食! 送走了来感谢苏禾顺带着接李娇娇回家的李卫军和苗巧珍,苏禾回屋开始准备补习班第二轮复习的事情,也是时候加班加点把卷子印出来了。 就在苏禾整理试卷蜡纸时,李淑芬突然忧心忡忡地走了进来,她商量着同苏禾说,“闺女,等明天把这个年过了,初二的那天你去你外婆家走一趟吧,你舅妈刚刚说你建设表哥有点不太对劲,怀疑是不是还沾惹着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你去帮忙看一眼,如果没事最好,有事咱可不能拖着,得赶紧解决。” 说着说着,李淑芬就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你建设哥是妈娘家的独苗苗,可不能出问题。如果稍微弄出点事情出来,妈心里不好过,你大舅和你舅妈的日子更难过,让妈最担心的是你外婆的身子啊,你外婆最盼的就是儿孙能够出息点,现在你考上大学有了本事,你看你外婆多高兴!如果你有什么法子能够拉拔一下妈的娘家这边,妈能高兴死!” 苏禾被李淑芬的反应逗乐了,她一边给李淑芬擦泪一边劝道:“妈,你这是弄什么?我大舅对我好,我外婆对我好,我拉拔他们一把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如果我真的发达了,却不管我大舅一家,那才是没良心的白眼儿狼呢!” “妈,你放心吧,危难见人心,我大舅对咱家好,我肯定也会对他们好。娇娇想做生意,我肯定会全力帮着她把生意做起来,如果我大舅、舅妈还有我建设哥也想做生意,只要他们有想法,我一定会把他们的事儿当成我的事儿,全心全力去帮忙的。不过眼下我还有件事情得你帮忙……” 苏禾惨兮兮地看着李淑芬。 李淑芬迷糊了,“啥事儿?只要妈能帮到你的,你同妈说一声就行,妈肯定帮你!” 苏禾把那准备好的一摞蜡纸拎起来,贼兮兮一笑,“那妈你帮我把这些卷子印出来吧,咱俩一个人数纸一个人油印,我数纸快,你先帮我油印卷子,等我把纸都数开之后,我就替你油印卷子,油印最累胳膊了。” 母女二人一拍即合,一头钻进了顾长铮之前住的那间小屋子,把火炉里的煤饼点上,不一会儿屋子就暖和了起来。 随着油印机的发动,油墨香渐渐飘了出来。 屋外小雪飘飘,屋内欢笑连连,年到了。 …… 北河省,顾妈妈的娘家内,一家人都皱着眉头,愁云缭绕。 “长铮,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不?姥姥给你做!” 陈老太太看着亲外甥来自家住了没几天就瘦了一大圈,心里满满都是愧疚。 顾长铮仿佛是木头人一样杵在那儿,过了好久才回过头来,强扯出一抹假笑,安抚陈老太太,“姥姥,我没事,就是这几天胃口不好,没啥想吃的,您就别忙活了。” 听顾长铮这么说,陈老太太心里越发不好受了,她扭头朝顾妈妈看去,见顾妈妈也整天耷拉着一张脸,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忍不住怒火中烧,一巴掌拍在了顾妈妈的背上,咬牙骂道:“你个死丫头,怎么当妈的?长铮说她胃口不好,怎么,你也胃口不好了?还是说你嫌弃老娘做的饭难吃,不合你的胃口!” 陈老太太越说越气,唾沫横飞,喷了顾妈妈一脸。 “你看看你们娘俩这都是个啥样子,大过年不回自己家却跑回娘家住,你是怕村里人不知道你和长铮他爸吵架了?你说你住就住,给我开开心心的住,谁家过年不是吃饱吃好长肉的,就你们娘俩,一个比一个看着憔悴,村里人如果见了你们娘俩的这副样子,背后指不定怎么骂我陈老太苛待闺女和外孙,你是想让村里人戳断我的脊梁骨啊!!!” “啊?妈,你啊什么啊?刚刚你说啥了?我有些走神,没听清楚。” 陈老太太被自家心不在焉的闺女气得脸色发白,颤颤巍巍地拿过一面镜子来,杵到顾妈妈眼前,“我啊什么啊?你看看你这才在我这儿住了半个月就变成什么鬼样子了?老娘缺你一口吃还是缺你一口喝了,整天费尽心思给你们娘俩倒腾吃的,你俩怎么就不领情呢?” 顾妈妈看着镜中憔悴的女人,再看看坐在她旁边发呆的儿子,无奈地撩了撩头发,同陈老太太解释,“妈,我和长铮都领你的情呢!怎么会不领情?只是……” “只是啥?你把话给老娘说清楚,不然今晚老娘就不做饭了!”陈老太太气哼哼地说。 顾妈妈张了张嘴,犹犹豫豫地看了顾长铮一眼,说出事情原委来,“只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妈,长铮之前不是被人捡回家养了几天吗?你是不知道那家人有多会做饭,卤的肉那叫一个香啊……” 顾妈妈越说眼睛越亮,口齿生津,“当时我和长铮他爸去那家人家里接长铮的时候,那家人给我们装了一罐头瓶子卤肉,我们本来没当回事,可是在火车上热了热吃的时候,整节车厢的人都惊动了,川蜀省卤食府王家的一个掌家人都说那家人的卤肉做的味道好,他们卤食府也比不上呢!” 顾长铮听到‘卤肉’俩字,喉结动了动,幽怨地看了顾妈妈一眼,开口替陈老太太宽心。 “外婆,你别听我妈瞎说,我不是馋那一口吃的,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就是在想,怎么着才能把我忘记的那些东西都想起来呢?忘了那么多东西,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我真不是馋卤肉……” 刚说完‘卤肉’俩字,顾长铮的五脏庙立马就闹腾起来,发出一声极为悠长的‘咕’…… 顾妈妈黑着脸怼顾长铮,“你这不仅是心里空落落的,胃里也空落落的吧……你说那家人做的卤肉怎么就那么好吃呢?味道比我之前在馆子里吃的卤肉都要好,早知道吃完之后这么馋人,那还不如不吃呢,你说当时怎么就让那家人捡到你了,但凡换一家做饭难吃点的人家捡到你,或者是对你不好一些,每天都给你吃猪食,那咱不就不用遭这胃口被吊着的罪了吗?” 吃!猪!食! 顾长铮幽怨地看了他妈一眼,没做声。 陈老太太心疼外孙,一听自家闺女这么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糊在了顾妈妈的脑门上。 “照你这么说,人家捡到长铮之后,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还有错咯?长铮可是你儿子!是你亲生的儿子!你怎么就盼着他遭罪呢?还让他吃猪食,我看是你脑子里近猪屎了!我陈老太精明强干一辈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拎不清的傻子!” 第64章顾妈妈发飙 顾妈妈是真的拎不清吗? 并不是,如果她真的没有脑子的话,根本不可能嫁进权贵之家,还安安稳稳地活了这么多年。一来是因为在自己家里,她能够毫无芥蒂地放松,二来是因为她原本的性格就这样,但凡是触及不到她底线的时候,她一般都挺和气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她还比较喜欢和稀泥。 陈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骂着,顾妈妈就在一边听着,并不觉得烦躁,反而心里还挺暖的,在她不想回家面对那一大家子差点把她宝贝儿子逼死的人时,她还有娘家可回,还能像未出嫁前一样,有烦心事了就同自己亲妈讲讲,听亲妈在耳边絮絮叨叨地骂着,这些话可比那些外人虚伪的逢迎溜须好听多了。 陈老太太年纪大了,骂了几句就觉得有些喘,刚准备起身准备年夜饭,突然感觉肩膀一沉,似是有一座大山压倒在她的背上,要将她生生压垮。 “闺女,长铮这是怎么了?”陈老太太被吓得不敢动,全身被压得直打哆嗦。 第47节 顾妈妈见顾长铮软软地倒在了陈老太太的身上,顿时也慌了神,赶紧用力将顾长铮扶到床上,压下心底的惊悸喊了几嗓子,根本得不到顾长铮的回答。 “长铮,长铮!你怎么了?你能听到妈说的话吗?” “长铮?长铮!!!” 顾妈妈彻底慌了神。 关键时刻还是陈老太太拎得清,她连外面的夹袄都没披,趿拉上鞋就往住在隔壁院子的大儿子家跑去。 到了大儿子家,陈老太太一边招呼孙子辈的人去喊村镇卫生所的医生,一边把正忙着做年夜饭的儿子和儿媳妇往她住的这个院子招呼,陈家大儿媳有些不大愿意,她看着灶台上正烧着的一锅肉嘟囔,“让茂才过去看看能帮什么忙吧,我就不过去了,肉还在锅里炖着呢!” 陈老太太被气得够呛,从水缸里舀出一瓢凉水,直接泼进了灶火眼,指着陈家大儿媳的鼻子怒骂。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你的肉?你这人怎么这么白眼狼?当时需要顾家帮忙的时候,跑前跑后跑断腿都不敢多哔哔一句,现在长铮那孩子突然晕倒等着帮忙,你还惦记着一口吃的?怎么,过了年就赶着死准备上路呢?” 陈家大儿媳见原本火烧得很旺的灶台一下被水浇的黑漆漆,火气也腾地一下上来了,“我都让茂才过去看了,你还要我怎样?” “你想整天把你闺女外甥当宝一样捧着就捧着,难道你还要我也别过年了?十里八乡的,哪家不讲究外嫁的闺女不能留在娘家过年,不然对娘家大舅哥不好,你们这不是故意诅咒茂才么?外甥是亲的,你儿子就不亲了?万一明年茂才出了什么事,我看你和你闺女良心上怎么过得去?” “外甥和闺女一回来,你就高高兴兴地变着花样做饭,你给你孙子孙女做过一顿饭?别说我这舅妈当得不称职,我本身就是一个外人。” 陈老太太被气得全身哆嗦,有气没法冲媳妇撒,只能全都撒到了陈茂才的身上,她脸色铁青,指着陈茂才的鼻子问,“你婆娘说的这是人话?你让你妹子给你家儿子在京城找工作的时候怎么有脸?你让你妹子给你闺女在京城相看女婿的时候怎么有脸?每次你妹子给家送回钱来的时候,你怎么有脸接?今天你媳妇的话我可全都记住了,一会儿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妹子,我看你之后怎么有脸见你妹子!” 陈茂才被骂得没法说话,他闷着嗓子边开门往外走边同陈老太太解释,“妈,梅子不是那个意思……” “那她是什么意思?” 门被打开,手中拿着夹袄的顾妈妈面色冰冷地看着陈茂才与郭梅。 屋外的冷风从门口呼呼地灌了进来,陈茂才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有心想把顾妈妈迎进门说话,却又见顾妈妈的一张脸上布满冰霜,看他的眼神更是寒彻骨髓,他只能讷讷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妈,把夹袄穿上,我去给长铮他爸打个电话,一会儿县里就会派车下来接我们娘俩,长铮的病不敢耽搁,我就不留在咱家过年了,也不会再碍了嫂子的眼。我看长铮这病来的凶,初二也就不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另说。” 顾妈妈把夹袄披到了陈老太太身上,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陈茂才和李梅,冷笑一声,道:“外嫁的闺女就是外人了,我还管娘家的事情干什么?陈茂才,你真让我失望。” 这一刻的顾妈妈,再也不是那个性子绵软,遇事就会哭的顾妈妈,她心里时时刻刻压着的魔鬼被陈茂才和李梅的一番话给激了出来,又变成那个在报社一言不合就敢撸袖子拍桌子的陈主编。 陈茂才缩了缩脖子,没敢接顾妈妈的话。 顾妈妈继续不疾不徐地道:“从今天起,我凭着顾家的本事给陈家争取来的所有福利全都取消,一家子都有胳膊有腿,凭什么不下地干活还想吃低保享受补贴?” “陈茂才,李梅,今天你们不拿外甥当亲戚看,我就可以不认侄子和侄女!我现在就可以把话撂在这儿,等我回了京城后,立马就会打电话给老张,我托老张给你儿子找的工作,吹了!” “李梅,你不是还想攀着顾家这棵大树给你闺女找一个有钱有权的好亲事么?这件事也吹了!” “我的脸不是脸?我欠的人情债不用还?你们看不起我儿子的命,那就别指望我高看你们一眼!” 在顾妈妈心里,顾长铮就是她的命,就算陈茂才李梅外加一大片侄子侄女以及陈老太太这个亲妈的分量加在一起,那也不会有顾长铮的分量重! 说完之后,顾妈妈转身就走了,她去了小卖部,直接把电话打到了顾爷爷和顾奶奶家里,京城顾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陈老太太看着顾妈妈黑着脸走时的样子,一巴掌拍在了陈茂才的肩膀上,怒骂道:“陈茂才你个怂蛋,我看你妹子会不会原谅你!” 顾妈妈会原谅陈茂才和李梅吗? 不管顾长铮会不会出事,顾妈妈都自认为对这没良心的大哥大嫂仁至义尽了。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第65章鸡飞狗跳 顾妈妈性格是什么样,莫说陈老太太和陈茂才心里清楚,嫁进陈家这么多年的李梅心里也是有数的。 看似顾妈妈平时和谁都合得来,其实那只是顾妈妈习惯中的为人处世方法,面上对谁都和和气气,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陈老太太都看不明白她这个闺女。 陈家人唯一知道的是,顾长铮就是顾妈妈的逆鳞,谁碰谁死,这也就是陈老太太为什么敢毫无顾忌地怼闺女,却不敢怼外甥的原因。 怼闺女无所谓,闺女又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和她们记仇,可若是怼了外甥,那绝对是把闺女给惹毛,到时候真会要了老命。 顾妈妈冲陈茂才和李梅撂下那通话后就十分平静地走了,脸上看不出丁点儿喜怒来,但是却让屋内的一家人齐齐打了个寒颤,这一定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陈老太太看着管不住自家媳妇的儿子,手中舀凉水的瓢直接砸了过去,“丢人现眼!我看你怎么让你妹子原谅,以后遇到困难之后怎么找你妹子妹夫帮忙!” 骂完之后,陈老太太也赶紧跑了,刚才她闺女过来给她送衣服,现在她闺女又出去给京城顾家打电话,家中又没其他人,想来顾长铮还一个人在家里躺着呢,这怎么行? 平心而论,陈老太太还是挺喜欢顾长铮这个外孙的,可是也没有喜欢到比对亲孙子孙女还喜欢的地步,她之所以对顾长铮好,主要还是顾长铮背后站着的是顾家,是他们这种小门小户积德几辈子才能高攀得上的高门大户。 陈老太太跑回家看着顾长铮,顾妈妈去供销社花钱把电话直接打到了顾爷爷家里,关于之前顾爷爷逼顾长铮从军的话一句也没提,只是说顾长铮突然晕倒了,需要顾家想办法来把人弄到医院去,还是得去京城最好的医院! 顾妈妈虽然心里恼顾爷爷和顾爸爸做事专横独断,但是她也明白现在根本不是吵来吵去的时候,最关键的是昏迷不醒的顾长铮。 眼看着天已经开始黑了下来,家家户户都摆上了年夜饭,有一些做饭早的人家已经动筷子吃饭了,顾家请来的帮佣刚把年夜饭端到桌子上,顾爷爷突然就接到了顾妈妈的电话,然后就从电话里听到了顾长铮突然晕倒,昏迷不醒的消息。 用了三四十年的电话听筒‘咣’地一下砸在桌子上,顾爷爷这边弄出来的动静把整个屋子的人都吓了一跳。 顾奶奶纳闷地看过来,问,“老头子,你这是怎么了?大除夕的,你这一惊一乍像个什么样子?谁给你打电话过来了,那人也真是没眼色,大过年都不让人安生!你别理他,赶紧过来吃饭!” “吃饭?吃个屁啊!” “长铮在他外婆家晕倒了,刚刚是长铮他妈打过来的电话,我得赶紧给北河省那边打个招呼,眼看着家家户户都忙着过年,长铮那外婆家也没个车,出行不方便,如果我们这边不动手走关系的话,怕是等救护车到了就得大年初二了!” 顾爷爷火急火燎地给北河省认识的老伙计打电话,顾奶奶那边也顾不上吃饭了,匆匆跑回屋子披了一件衣服就往外走,叮嘱顾爸爸道:“儿子,你手里有钱没?如果钱不够的话,妈这里还有,你先拿着,可别一会儿长铮到了医院之后咱掏不出钱来。” 相比于已经急得乱了阵脚的姑奶奶,顾爷爷要理智的多,他拨完电话后,渐渐镇定了下来,同顾奶奶解释,“先回去吃饭,北河省那边我已经打过电话了,先是去当地的人民医院检查一遍,如果人民医院觉得棘手,立马就转去省人民医院,如果省人民医院也觉得棘手,那就立马转到京城来。” 第48节 “现在医院那边走的是紧急事故通道,肯定是会花大力气去救治长铮的。你们先赶紧垫吧几口,张嫂,你准备一些容易弄的饭菜,用保温饭盒装起来,长铮和他妈肯定没吃饭,如果转来京城的话,我们第一时间把饭给送过去。” 听着顾爷爷的安排,顾奶奶稍微松了一口气,她木木呆呆地坐到餐桌旁,挟了一口菜放到嘴中,嚼着嚼着就捂住脸哭出了声,“我那可怜的长铮哟……” 顾爷爷被顾奶奶哭得烦不胜烦,同已经穿戴好准备离开的顾爸爸道:“你同我来一下书房,爸有些事情想找你聊聊。” 顾爸爸不明白顾爷爷为什么要在这个紧要关头找他聊,不过他知道顾爷爷做事向来稳妥,也就压下心中的疑惑,跟在顾爷爷身后朝楼上走去。 顾爷爷关上书房的门,摸出一只烟来,点上口,猛猛的吸了一口,被呛得直咳嗽,他嘴里叼着烟,从抽屉里抽出一个黑色油亮的皮壳本来,将本子递给顾爸爸,“你自己看吧,这就是我顾家现在的处境。” “按道理长铮是应该作为接班人来培养的,可是长铮本人不愿意从政,现在还出了这档子事,你媳妇之前刊登在报纸上的那则新闻更是将整个顾家都架在火上烤,就算我有心将消息压下去,那也遮掩不住了。” “你同爸说实话,长铮究竟受了什么样的伤?你之前不是说他头部受到重击吗?怎么没有治好就出院了,为什么过了大半个月的是假您才又晕倒,是不是那些老对头把爪子伸到了长铮头上?” 顾爸爸一页一页地翻着顾爷爷递给他的东西,神色越来越凝重,翻看了三四页,他突然把本子合上,紧张道:“爸,不管怎样,现在必须让长铮尽快回来,现在外面的局势太乱了,把长铮放在外面太危险,而且也容易被人利用。” 顾爷爷将抽了没几口的烟抿熄在烟灰缸里,缓缓点头,“一会儿我和你妈就不出去了,你去联系北河省的人,不管长铮最后在哪个地方救治,都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送到京城,我去请那些杏林国手,就算不把长铮当成顾家的接班人来培养,那也不能让他受到任何危险。” “顾家的子嗣,就是顾家的脸!” 能够担得起‘杏林国手’称呼的,基本上都属于一个国家医术的顶尖,如果请来的‘杏林国手’都没办法至于顾长铮的伤,那就等于是已经收到了阎王爷的催命符。 第66章给顾长铮说对象! “你手中拿的本子是顾家最机密的东西,除此之外,我这柜子里还有这些年抓在手中的资料,龌龊的,干净的……从明天开始,你就全部接手吧。” “务必把所有东西都记在脑子里,刻在心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派上用场。你那本子的后面有一些旧部名单,里面大多数人都是信得过的,我怀疑有人变心了,不过心里没有具体的人选,这还得你去动手查。” 顾爷爷像是说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情般,将这至关重要的大事讲得轻描淡写,他刚把烟头捡起来,却想到烟已经抿熄了,只能又将烟头丢进烟灰缸里。 从抽屉里取出那架老旧的黑色全框老花镜来,架在鼻梁上,把银发捋了捋,顾爷爷沉声道:“顾家当家做主的权利我就都交到你手上了,趁我还能活几年,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豁出这张老脸来帮你擦屁股,务必折腾出一点水花来,不要让我失望。” 顾爸爸用力抓着黑色的皮壳本,因用力过猛的缘故,皮壳本上被抓出好几个明显的手指头印子。 …… 顾爷爷把电话打到了北河省一把手的家里,北河省一把手哪里敢怠慢,立马就往市里打,市里又往县里打,县委的人急急忙忙给县人民医院打了电话后,亲自驱车来到了顾妈妈的娘家。 试想一下,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窝在屋子里准备年夜饭,突然有急救车乌拉乌拉地开进了村子,跟在急救车后面的还有好几辆村子里几乎看不到的黑色小轿车,这是何等的气派? 陈家闺女嫁进高门大户的事情在这个小村子里具有极高的知名度,再加上这半个月来,顾妈妈时不时会在村子里冒个头,故而村民根本不用想就猜到了这些小轿车是打哪儿来的。 至于在村民眼中具有一定不祥色彩的救护车,直接被村民当成了开路的东西,毕竟可能有人不长眼,敢拦那死贵死贵的小轿车,但是却没人敢不要命地拦救护车。 谁知道救护车里躺着病情多么严重的病人?万一他们瞎拦一下,耽误了救护车里的病人,那可就等于是间接杀人了吗? 在坑坑洼洼的村道上呼啸而过的救护车与小轿车将沿村道落户的那些村民全都勾了出来,这人手里抓一把瓜子,那人手里抓一把花生,三三两两地聚在村道两旁,想看看村子里究竟发生了急事,甚至还有一些不怕事的人跟着小轿车跑了起来。 当看到顾妈妈哭成泪人,跟在担架后面跑上救护车时,立马有谣言传了出来:陈家老太太多半是熬不过这个年了,不然怎么会除夕这天就往医院送呢? 有不少村民看着这么大的阵仗,心中艳羡不已,他们都觉得陈老太太有福气,生了一个这么有本事的闺女,死都能死的这么体面,不像他们这些泥腿子,一辈子都没有体体面面地活过两天。 救护车乌拉乌拉地开走了,有人见陈老太太的院门没关,有心想帮院门给掩上,不料就看到了那让人惊恐的一幕:陈老太太急急忙忙地从茅厕里跑出来,拨开围观的人就往外跑,见救护车早就跑得没影儿之后,她将怒火全都撒到了陈茂才家。 陈老太太阴沉着一张脸走进陈茂才家的院子,‘嘭’地一下把院门关死,杀气腾腾地走进屋子,见李梅正坐在炕头抹泪,陈茂才蹲在灶火眼旁边生火,气不打一出来,指着一屋子的脑门开骂。 “你们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豆腐渣吗?你妹子一年能回几次家?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我就给你妹子和外甥做几顿饭就看不下去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关键是那两颗眼珠子都是瞎的?” “你妹子一个人上了救护车,你们不知道去帮衬一把?好歹跟一个人去啊!大过年的这不是故意寒人心呢?怎么聚了这么一窝蠢玩意儿,我看你们之后怎么有脸上你妹子家的门!“ 陈茂才被他亲妈骂成了鹌鹑,就连李梅心里都隐隐有些后悔了。 陈老太太骂骂咧咧地出了陈茂才家的院门,差点将那些闻讯而来看热闹的人给吓趴下。 不是说陈老太太重病垂危,刚刚被救护车给接走了吗?那眼前这个杀气腾腾的老太太是怎么回事? 诈!尸! 一个恐怖的想法瞬间席卷了所有围观的吃瓜群众。 与陈老太太住在屋前屋后多年的李老太太瞬间泪目,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冲陈老太太走来,一双昏沉的眼眶中老泪纵横,“陈家嫂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你同我说,我一定转告给你的儿孙,大过年的,你可不要折腾啊……” 李老太太被气得胸脯疼,“李兰子你说啥呢?我好端端的站在这儿,你问我什么心愿?” 陈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嗓门再次将围观的吃瓜群众吓得一哆嗦。 李老太太愣了愣,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手绢来,擦去昏黄的老泪,语气惊诧地问,“李家嫂子,你没事啊?刚刚我听我孙子说你家有人被救护车接走了,后来我出门时又听人说救护车接走的人是你,明明那救护车早就跑得没影儿了,你却出现在这儿,我还以为你是诈尸了!” 陈老太太此刻总算明白了这个乌龙,忍不住往地上呸了一口,恼道:“是哪个眼瘸的瞎说?我外甥受了点伤,被送去人民医院看病去了,老太太我身子骨好着呢,我还等着抱我外孙家的娃呢!” 前来围观的人渐渐散了,只剩下李老太太与陈老太太二人杵在原地。 陈老太太问李老太太,“李兰子,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赶紧回你家吃你的年夜饭去!” 李老太太连连摆手,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摸出两块酥糖来,塞进陈老太太手里,试探着问,“陈家嫂子,你觉得我家孙女巧兰怎么样?” “挺好的一闺女啊……”陈老太太一头雾水。 李老太太笑得越发欢实了,她又问陈老太太,“那你能不能在你外甥和巧兰之间牵个线,我挺看重你家外甥的,那后生的相貌身板都挺好,家世也好,关键是你闺女的性子好,我家巧兰如果能够嫁给你家外甥,日后我肯定不用担心她被婆婆折腾的事儿,还有就是咱都屋前屋后住了这么多年,知根知底的,再添个儿女亲,那不就亲上加亲了吗?” 第67章杏林国手 陈老太太看着李老太太嘴边那收都收不住的笑意,心中冷笑连连。 李家的孙女好是好,但那是相对于村里泥腿子而言的,若是李老太太想把她孙女介绍给陈茂才的儿子,也就是陈老太太的孙子,那陈老太太绝对不会拦拨。 毕竟家境相当,她的孙子固然没有大本事,但养活一家人应当不算是什么问题,那李家孙女看着聪明伶俐,操持起家里的事情来也是里里外外一把手,但也就仅仅如此了,连初中都没有念完,论文化程度还不如她孙女能耐呢!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陈老太太眯着眼笑了笑,“想把你孙女说给我外甥啊,李兰子,你是不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现在还梦游呢?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困糊涂了就赶紧睡觉去!” 第49节 “哪家结亲不讲究一个门当户对,你看上我家外甥,那得我家外甥能够看上你家孙女啊!我闺女家的门槛比你家的房顶都高,做人务实点不好吗?整天净做一些不着天不着地的白日梦。” 李老太太被怼了个没脸,嘴张了张,终究是没能再说出话来。 …… 顾长铮的病来势汹汹,差点将顾妈妈吓了个半死,直到顾长铮被推进急救室,顾妈妈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 她只知道,不管她如何哭喊呼唤,她儿子都不会回应她了。 急救室的灯亮起不到十分钟就灭了,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垂头丧气地走出来,看得顾妈妈一阵腿软,哭声到了嗓子眼被噎住,嗓子仿佛失了声一般,若不是她一直都紧紧抓着墙,估计她连站都站不稳了。 为首的医生摘下口罩,神情失落,缓缓道:“病人并无生命危险,只是脑中有淤血和肿块压迫神经,想要清醒过来很难。虽然国际上已经有了开颅手术的先河,但是风险很高,个人建议采用保守治疗的方法。” 见顾妈妈脸色难看的厉害,那为首的医生沉默斟酌片刻,又补充道:“当然,若是病人家属愿意进行开颅手术,那也行。国内能做这样手术的只有京城军区医院和魔都博爱医院,救治需尽早,我们医院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处理,然后为病人准备一些应急用的药物,尽量保证在转院途中不发生意外。” 顾妈妈没有说话,只是提笔在医生递过来的单子上签下了她的名字,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济源县政府的人虽然不知道顾妈妈的真实身份,但知道顾妈妈是上面特殊关照过的人,故而毫不犹豫地就给济源县人民医院下了通知:由济源县人民医院派出脑外科医生全程跟随救护车,立马转院,前往京城军区医院。 有顾家的面子在,整个西山省都为顾妈妈和顾长铮开了绿灯,甚至西山省人民医院的领导特意派了医院脑外科的专家半路截胡,将顾长铮母子请到了西山省人民医院最新购进的救护车上,直奔京城。 紧赶慢赶,一路疾驰的救护车凌晨三点才赶到京城。 此刻已经是大年初一,鞭炮声时不时地在寂静的夜空中响起,家家户户门口都挂上了红灯笼。 顾妈妈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睡眼坐在救护车内,腿早已麻木,她看着车窗外充满年味儿的景象,再看看车内躺在担架床上昏迷不醒的顾长铮,眼眶涩涩的疼。 顾爷爷和顾爸爸早就已经打点好了京城军区医院的关系,救护车一开进京城军区医院,立马就有被紧急电话从家里催出来的脑外科专家从急诊楼里冲了出来,七手八脚地将担架床抢了过去。 明明那些老专家已经年过五十,却个个都跑得飞快,再加上顾妈妈在车上坐了一路,腿又胀又麻,根本追不上,跑了两步便再也迈不开腿了。 从济源县人民医院来的脑外科医生有心跟着京城军区医院的专家去旁听学习,可是又想到眼下的情况,恐怕西山省人民医院来的那些专家都不一定能够说上话,他只能心有戚戚地放弃,选择陪在顾妈妈的身边,多宽慰宽慰心态随时都可能崩掉的顾妈妈。 京城军区医院的脑外科专家们一接到顾长铮,立马就将人送去检查,各种检查仪器都轮了一遍,见顾长铮的生命体征没有太大的变化,立马就让护士将人推到了独立病房,而这些医生则去了与独立病房只隔着两间病房的临时会议室,拿着顾长铮的检测报告开始会诊。 在座的都是脑外科界的大牛,你说你有理,他说他有理,谁都说服不了谁,情况几度僵化,那些从西山省人民医院来的脑外科专家个个都被吓得和鹌鹑一样,蹲在会议室最边边角角的地方,一句话都不敢说。 把他们几个放到西山省人民医院的脑外科,那绝对是专家中的专家,可是放到京城军区医院的脑外科,哪有人敢说自己是专家啊! 有个西山省人民医院来的脑外科医生还看到自己念书时的老师了呢,他还看到一位脑外科界的活化石——当时他学脑外科时的教科书就是那位‘活化石’编写的! …… 顾妈妈在病房外等的焦心不已,坐立难安,除了抹泪之外,什么都无法做。 就在顾妈妈心力交瘁的时候,顾爷爷带着两位声名赫赫的杏林国手来了,顾爸爸紧随在顾爷爷身后。 “兰芝,长铮怎么样了?”顾爸爸看到了憔悴不已的顾妈妈,连忙疾走几步,跑到顾妈妈身旁,语气焦灼地问。 陈兰芝是顾妈妈的大名。 顾妈妈看到了跟在顾爷爷身后的两位杏林国手,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噗通一下跪倒在两位杏林国手的面前,“贺老,顾老,你们一定要救救长铮啊,医生说长铮脑中有淤血和肿块!” 顾妈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些淤血和肿块压迫住了长铮的脑神经,如果淤血和肿块不消,长铮就永远醒不过来。那医生还说,想要救长铮,必须进行开颅手术,医院的专家们正在里面会诊,具体情况也现在也不清楚了……” 贺淳风与顾爷爷的交情好,经常会去找顾爷爷喝茶下棋,与顾妈妈也算有过几面之缘,而顾正生则是早些年家里出国一档子丢人的事儿,托顾爷爷的关系让顾妈妈登报写过一点文章,故而这两位杏林国手都与顾妈妈相识,一听顾妈妈这么说,连客套都顾不上了,从护士那里问道会诊的具体地点后,两位杏林国手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以贺淳风与顾正生在国内医学界的地位,就算这两位把门踹开走进去,那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任何不妥。 第68章竞相甩锅 顾正生是正儿八经的西医,出生在民国时期,战乱年间躲去外国,学了一手精湛的医术,等内战结束后便义无返顾地回到国内,起初供职在京城人民医院,后来接连救治了不少政要人物,他凭借精湛的医术展露头角,很快就成为了行业顶尖专家,专门为首脑人物诊治。 正是因为这一重身份在,顾正生才得以在动乱年间保全自己和家人,没有受那农场政治改造的苦。 而贺淳风走的路子则与顾正生完全不同,贺家祖上就是颇负盛名的医家,最鼎盛的时候曾经出现过一门六御医的盛况,是典型的中医,在用药一道上颇为神奇,不少国外的首脑人物来访时都会请贺淳风帮他们把个脉,再开一点调理身体的药物。 虽然国内一直都炒中医是伪科学,但是那些国外的首脑人物才不会管这些,他们只看到中医真的能够治好他们身上那些让西医束手无策的‘顽疾’,而且那些首脑人物也带着贺淳风为他们开的药化验过,没有任何毒性,用小白鼠试验也不会出现任何的异常状况,这便是他们相信中医、相信贺淳风的理由。 贺淳风与顾正生的到来让京城军区医院的脑外科专家压力陡增,每个人都想在这两位杏林国手面前表现出一点真本事来,可惜检测结果就那么多,饶是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花来,最终的结果还是落在了开颅手术上。 “顾老,你看看这检测结果,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可具体哪里奇怪我还说不上来……” 京城军区医院脑外科的一把手将检测结果和图像递给顾正生。 贺淳风撇了撇嘴,他知道军区医院的这些人都是正儿八经的西医,压根看不上中医的望闻问切,索性站到一边,偶尔偷瞄几眼检测图像,可惜他对西医的这些检测手段连个半吊子都算不上,看个红火热闹可以,若是想要看出点门道,他连个普通的医学生都不如。 “来个人,带我去看一眼病人吧,我们中医不讲究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连病人都没有看到就想治病,你这是建空中花园呢!” 贺淳风损了几句,伸手朝西山省人民医院来的那几名医生招了招,道:“就你们了,带我去病房看看病人。” “整天就知道动刀子动刀子,开颅手术那是随便能做的?手稍微抖那么一下,可能一条人命就搭进去了,一般的病人你们赔点钱就完事,可现在躺的是谁?一堆猪脑子!” 包括顾正生在内的医生全都白了脸,贺淳风问的问题所有人心里都有结果。 病房里躺的是顾战的孙子,是顾国栋的儿子,是顾家的嫡孙。 如果顾长铮出一点事,就算顾战和顾国栋不会向他们追责,那他们的职业生涯也走到头了。 顾正生心里也有数,虽然他和顾战同姓一个顾,或许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但是这一辈子却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相比于大权在握的顾战,他只是一个靠手艺混饭吃的医生。 “顾老,如果这开颅手术让你来做,你有几成把握?”京城军区医院的脑外科一把手抹去额头上的冷汗,问顾正生。 顾正生沉着脸将所有检测结果看了四五遍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伸出三根手指。 “顶多三成把握。” 第50节 说完之后,顾正生又问那一把手,“你呢?我是因为年纪大了,身体条件跟不上,精力也跟不上,按道理你还年轻,手术成功的把握比我高,你有几成把握?” 京城军区医院脑外科的一把手原本想说自己有四成把握,可是听到顾正生报出来的结果这么保守,他也不敢说实话了,苦笑着回答。 “我也就是理论知识凑合,这真正动起刀子来,连三成的把握都没有。不行不行,如果让我做这个手术的话,手术成功率实在太低了,我看让小刘来做吧,小刘是在美国念得博士,动手能力很强,他来做这个手术,成功率绝对比我高!” 被无故甩锅的小刘差点给吓哭,他是在美国念得医学博士不假,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的动手能力很强啊……他回国已经两年有余了,零零碎碎的小手术倒是做过不少,可真正的大手术却是一台都没有做过,现在突然把这个难度爆炸的手术交给他做,这究竟是多大的仇多深的怨? 谁不知道这个手术做好了是大功一件,做坏了前途一片黑暗……他都已经进入脑外科最好的京城军区医院了,假以时日,定然能够爬上国内脑外科领域的高峰,压根不至于赌上前程来拼这么一把呀! 小刘带着哭腔道:“主任,我的根底您不知道么?我虽然是美国的博士,但我那个大学是什么水平您又不是不知道?那是空有虚名的野鸡大学,那博士学位根本算不得数的!还有还有,谁和您说我的动手能力强的?我的动手能力一点都不强啊,您让我帮病人剃个头我很在行,可是这开颅手术……我是真的做不来啊!” 京城军区医院脑外科一把手:“……”你个臭小子,你这么说你的大学,你的校友知道了真不会掐死你么? 全世界医学最顶尖的地方,居然被你说成了空有虚名的野鸡大学,招收你这个一个学生绝对是那个大学的不幸! 可是小刘博士这么说的原因他心知肚明,就算腹中有再多吐槽的话,那也只能默默咽回去,干笑几声,京城军区医院脑外科一把手把目光投向脑外科的一位女专家那里。 “邵医生,不论是开颅手术的台数还是成功率,咱们科占比最高的人就是你了,要不这台手术你来?” 邵女士当场懵逼,她手指反点在自己的鼻子上,结结巴巴了许久,憋出一句让人啼笑皆非的话来。 “主任,我当时可是凭借关系进的京城军区医院脑外科,你说我一个关系户能有什么本事?这手术还是您来吧,我来那就等于是谋财害命!” 害的不只有病人的命,绝对会把她自己也搭进去,她才不傻。 京城军区医院脑外科一把手还想再说几句,顾正生突然指着检测结果的那张图像开口了,“这淤血和肿块确实有些异常,一点都不像是刚生成的肿块和淤血,我看着倒像是经过治疗的!” “你们立马去问问病人的家属,病人之前有没有接受过什么治疗手段?那治疗手段在没有开颅的情况下就能抑制肿块的生长和淤血的扩散,定然非同凡响!” 第69章神秘人续命 能够进入京城军区医院的医生,哪个人手里没有几把硬刷子? 听到顾正生点出了关键点之后,那些脑外科的专家纷纷想明白了,京城军区医院脑外科一把手的更是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跑出会议室问顾妈妈等人。 “病人家属在哪里?病人之前在哪里接受过治疗?” 顾妈妈心中咯噔一下,凉了大半,她嘴唇哆哆嗦嗦,一句短短的话被她说得支离破碎,“在西山省人民医院,怎么了?是……是之前的治疗手段出问题了吗?” “西山省人民医院!龙城医院!” 京城军区医院脑外科一把手眼睛一亮,大步朝着顾长铮所在的病房跑去,他一进门就抓着那几个龙城来的脑外科专家说,“你们现在立马打电话回龙城医院,查顾长铮的病例,顾长铮之前在你们医院诊治过!” 那几名来自龙城医院的脑外科专家面面相觑,不过形势逼人,他们也顾不上多问了,赶紧跑去主任医师的办公室打电话,通过电话线将十万火急的消息传回了龙城医院,差点把龙城医院负责管病例的护士给催死。 那护士找来一群朋友,将近半年来的病例前前后后翻了五六遍,根本没有找到一个名叫顾长铮的病人,只能通过电话如实相告,换来的却是几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你当我闲着逗你们玩呢?一定有!赶紧给我查!一份一份病例过,多找几个人过!必须找到顾长铮的病例,这是死命令!” 接电话的护士看着已经蹲了一屋子的护士,心里委屈,嘴上却不敢说,连连应着电话,等电话挂断后,她也一头扎进了如同小山般摞了一摞又一摞的病历本中。 龙城医院每天接诊多少的病人,一本病历本放在那儿或许不显什么,可是把那么多病人的病历本累积放在一起,那就十分让人头大了。 顾爸爸理智尚在,他想了想,同龙城医院来的医生道:“不用全查,只要查腊月前半个月的就行,大概就是龙城医院医学系快要放假的那两天。” “还有就是,不要查顾长铮这个名字,你们查苏禾,病人家属签字上签的应该是苏禾这个名字。若是查苏禾也查不到,那就麻烦龙城医院的同志们去龙城大学旁边的一个名叫庆民诊所的地方问问,就说被苏禾救下的那个人是什么时候送去医院的?这样查或许才能查到。” 顾长铮当时失了忆,多半是记不住自己名字的,顾爸爸能想到的线索只有苏禾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龙城医院来的那外科专家喜滋滋地捏着一张纸片从主任医师办公室走了出来,将纸片递给众人看,“这就是我们龙城医院脑外科当时接诊时用的药,你们看看有用不?” 不管有用没用,从龙城医院来的那名脑外科专家心里都挺激动的。 京城军区医院的脑外科在全国数一数二的水平,现在连京城军区医院的脑外科一把手都找他们龙城医院脑外科要诊断记录,这虽然不能说龙城医院脑外科的水平已经超过了京城军区医院脑外科,但是可以侧面说明,龙城医院的脑外科已经有了自己的独到之处。 京城军区医院脑外科一把手接过纸片来,匆匆扫了几眼,目中疑惑更甚。 龙城医院开出来的治疗方案中规中矩,就是一些简单的常用药,根本不应该有这样的效果啊,难道这西医也讲究大道至简? 越简单的药物越能治愈越严重的病? 这话怎么听着特别像是开玩笑呢! 顾正生皱着眉头看了好半晌,道:“按照正常情况来看,这样的治疗方案根本不可能起到我们看到的效果,但凡事都有一个意外,或许病人的体质特别适合这些药物呢!就先按照这样的治疗方案治疗,如果病人的情况能够稳定下来,那我们就不变更治疗方案了,如果病人的情况有变,我们再采用别的治疗方案。” “别的治疗方案是什么?”京城军区医院脑外科一把手虚心求教。 顾正生被噎住,他沉着脸回答,“开颅手术。” 顾长铮现在的状态已经很糟糕了,如果情况再恶化,那难保淤血会扩散,肿瘤会被撑破……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就算开颅手术都不一定能够将顾长铮的命从阎王爷手中抢回来。 顾正生看一眼对他寄予厚望的顾战,心中已经做好了晚节不保,身败名裂的准备。 他冲京城军区医院脑外科一把手挥了挥胳膊,轻叹口气,道:“去根据那份治疗方案准备药物吧,首次用药的剂量稍微温和一些,之后再慢慢增加药物剂量,记得随时都要监测病人的生命体征,每隔两个小时就要观察一下肿瘤与淤血的情况。” 叮嘱完之后,顾正生又连连摇头,他否定了自己先前说的话,改口说,“两个小时太长了,这中间能生出的变故太多,半个小时监测一……” 顾正生这边还没有叮嘱完,病房里的贺淳风就一惊一乍地跑了出来,扯着顾战的胳膊大吼大叫。 “顾老头,你这孙子之前是不是找谁看过?我想想,能够用药帮你孙子把命吊住的人可不多,老朴虽然药用的好,但是他还没有这个本事。” “难道是魔都的老薛?可老薛不是半年前就咽气了吗?就算他活着,那这样吊命的宝药也不会轻易给外人啊,这种吊命用的药关键时刻就是一条人命呢!” 贺淳风越想越抓狂,他将认识的名医大家悉数排除了一遍,始终没有猜出有这样本事的医者来,急得抓耳挠腮。 “顾老头,你就同我说实话吧,你是不是从哪里挖出一个隐世不出的名医来?给我引荐引荐,这样的中医大家可不多了,像顾正生这种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假大夫,那样的中医大家来了,完全可以一个吊打十个!” 顾正生早已习惯贺淳风的毒舌,故而他并未同贺淳风计较,只是黑着脸站在一旁,听了几句后,他目光一凝,突然跑回去,将所有的检测报告全都拿了出来,一张一张地翻看着,目光最终落在那条重复波折的曲线上,脸上写满了震惊,失声喃喃。 第51节 “真的是有人帮忙吊命!” 第70章张庆民的猜测 或许一般的医生大夫看不出那些检测结果上表征出来的玄奥之处,但是顾正生怎会看不明白? 因为脑中淤血渐渐散开,肿块逐渐增大的缘故,顾长铮的生命体征一直都在下降,从那弯弯曲曲的曲线上就能看出端倪。 可令人想不通的是,每当顾长铮的生命体征降到一个危险的临界点后,就会出现一次‘回光返照’的现象,他的生命体征会极其诡异地达到最高点,这就是顾正生与贺淳风所发现的‘吊命’。 先是贺淳风一口咬定有高人帮顾长铮吊命,紧接着顾正生的反应也证实了贺淳风的话,由不得顾爸爸不信。 见顾爷爷朝他看了过来,顾爸爸犹豫着开口。 “捡到长铮的是一个西山省的大学生,她在一个诊所里打工,据说是先把长铮送到医院,后来医院说长铮无碍,她又面临放假,于是就把长铮带回了她家。你说会不会是那个诊所里的医生给长铮用了什么药?” 不是顾爸爸小看苏禾,实在是因为诊所里的张庆民老大夫比苏禾这个学生模样的人更有‘名医范儿’。 顾爷爷想了想,作出决定,“那就这样,国栋,你现在就去龙城一趟,就算有一丁点儿的希望都不能放过。” 顾爷爷不傻,他看到贺淳风与顾正生都没有拍着胸脯打包票说能治,便知道他孙子的病症让这两位杏林国手也感觉到棘手了,只能寄希望于别的地方。 顾爸爸点头,将顾妈妈拉到一边叮嘱了几句后,匆匆离去。 …… 西山省,济源县,苏家村。 手里有了余钱,苏家这个年自然过得好,有鱼有肉有饺子,是李淑芬嫁到苏家的二十年里过得最舒坦的一次。 苏建国心里也挺高兴的,他见李淑芬和苏禾整天忙得脚不沾地,主动将数纸的任务接了过来,虽然他的腿骨折了不能动,但是坐在炕上数纸还是完全能够胜任的,有苏建国的加入,印卷子的速度又提升了不少。 大年初二,中午刚过。 苏禾将连轴转了两天才印制出来的试卷检查了检查,估摸着足够二轮复习用了,便同李淑芬说,之后印卷子时不用那么赶,可以缓着点来。 二轮复习有十天的时间,三轮复习只有五天,在这十天工夫里将复习五天用的卷子印制出来,根本不需要再赶工。 真正让苏禾激动的是,她养在窗台上的那几株灵药都已经发了芽,尤其是过年前就已经生出芽的那株黑玉草,此刻已经长成了豆芽大小,相信再过上半个月左右,那株药材就能派上用场了。 灵药之所以称之为灵药,就是因为它们具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 若是放到药王山所在的那方世界里,黑玉草想要派上用场,最短也得十年二十年的药龄,可是放到苏禾现在所处的世界就根本用不着了,黑玉草若是想要帮那些修士断骨重生,断肢重续,那自然需要无比磅礴的药力,可现如今苏禾要用黑玉草救的是苏建国,凡人之躯根本承受不住那么强的药力,灵草萌芽即可。 苏禾在心里盘算着得赶紧去鬼见愁里将聚灵阵不好,故而拨弄黑玉草时就有些走神,一不小心就将一株黑玉草的嫩芽抠了下来。 看着躺在手心里的那棵紫黑色的灵草芽,苏禾欲哭无泪,只能赶紧找来一个盛满热水的碗,就黑玉草芽泡了进去。 黑玉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热水中融化,很快就溶得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只剩下一碗紫黑色的水。 “爸,这是我给你新配的药,你看看管用不?” 苏禾将黑玉草汤端给苏建国,亲眼看着苏建国一口气将大半碗黑玉草汤喝下,心一点点揪了起来,她问苏建国,“爸,你就不怕我这药里有毒么?连问都不问一下就喝了?” 苏建国憨笑着把碗放下,“你是我闺女,还能害我?所有人都不管我这个废人的时候,就你和你妈还愿意管我,我不信你们还能信谁?” 苏建国有些话没有说,就算苏禾给他的药里真的有毒,那他也认了,现在的他只希望苏禾与李淑芬能够把日子过好过红火,至于其他人,他无心管,也无力管。 “这药的药性可能比较烈,如果一会儿你感觉难受就喊我,我去和我妈……我去,顾长铮他爸怎么又来了?” 苏禾无意间往窗外瞟了一眼,结果就看到急急忙忙跑进来的顾国栋,顾国栋身后还跟着张庆民夫妻俩。 张庆民见苏禾家住的院子很不错,房梁上还吊着一块猪腿肉,心里满是疑惑,这苏禾家不是家境贫寒,连学费住宿费都交不起吗?看这院子的情况一点都不像啊! “难道是这苏禾的爸妈有钱也不让苏禾念大学,故意卡着苏禾?” 张庆民脸色阴了下来,他已经打定主意了,一会儿见到苏禾的爸妈后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这么好的一个闺女,如果因为家里的原因给耽搁了,那多可惜? 顾国栋再见苏禾,心里还是挺复杂的,不过此刻的他也已经顾不上寒暄客套了,开门见山地问苏苏禾。 “苏姑娘,你是不是给长铮吃过什么药?长铮现在昏迷不醒,做开颅手术的风险太大,医院的医生说长铮之前一定吃过能够抑制淤血扩散和肿块生长的药,我们查了龙城医院的病历,也问了张大夫,最后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苏禾眉头挑了挑,顾长铮昏迷不醒了? 短暂的惊讶过后,她的心态就又恢复了正常。 当初她在顾长铮脑中渡了一道药灵进去,那药灵自然是可以抑制淤血扩散与肿块生长的,时间过去将近二十天,药灵压制不住淤血与肿块也很正常,这样想来,顾长铮昏迷也算是意料之中。 “药确实是我给的,不过那药治标不治本,想要将顾长铮脑中的淤血和肿块彻底消去,得针灸渡脉,并且需要服用一段时间的药。” 苏禾想了想,提笔列出一张药单子来,递给顾国栋,“如果您有办法的话,尽快将这些药材凑齐,我可以先制出一些药丸,暂时让顾长铮清醒过来,想要彻底治愈,还需要一段时间,目前的我是做不到的。” 第71章是我! 顾爸爸的内心其实挺忐忑的,他希望苏禾就是贺淳风口中那个帮顾长铮吊命的人,又希望不是。 毕竟苏禾的年龄放在那里,连贺淳风和顾正生这种杏林国手都治不了的病,苏禾真的能够治愈吗? 如果为顾长铮吊命的人不是苏禾,那说不定可以找到真正的杏林高人?可是线索到了苏禾这里就断掉了,能不能找到杏林高人还得另当别论……真是让人纠结。 苏禾没管顾爸爸,她提笔将制药所需的药材写下来后,直接将单子递给了顾爸爸。 “这些药材,每样都来一斤,最好能够买到玉瓶来装药丸,实在不行的话玻璃瓶也能将就,不过玻璃瓶很容易散失掉药的灵气。药材准备好之后我就能立马动手制药丸,如果耽搁了时间,算你头上。” 她现在可忙着呢,且先将顾长铮的病撇到一边不提,补习班马上就要复课了,她得赶紧把第二轮复习需要用到的东西整理出来,再拿一些吃食去红旗小学的校长家里打点打点,不然面子上怕过不去。 还有就是苏建国的腿伤,现在她还没有听到苏建国说腿上的感觉,难不成是那黑玉草汤根本不管用? 第52节 苏禾可是将苏建国恢复双腿的希望全都放在黑玉草汤上了,如果黑玉草汤失效,再想治好苏建国的腿伤就只能用寻常药材慢慢休养,想要完全治愈,难于上青天。 就在她犹豫的时间里,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又一声的低呼。 苏禾赶紧跑进屋去,见苏建国满头大汗,出声问,“爸,你感觉怎么样?” 苏建国脸色涨的通红,说话的声音颤抖个不停,“痒……像是用什么东西在腿里钻来钻去一样,一条腿是凉的,一条腿是热的,那些东西在腿里钻的时候,有的地方很顺畅,感觉还算舒服,可有的地方就涨的不行,不过等那东西钻过去的时候,原先痛的地方也就不痛了。” 苏禾闻言,心中大石瞬间落地。 张庆民老大夫似有所悟,捋着胡须道:“通则不痛,痛则不通。如果你说的感觉是真的话,那痛是因为血脉不通,后面不痛了,则代表血脉通了。这是好事!” 苏禾点头,用手指在苏建国腿上按了按,出言安抚,“爸,你的腿伤的时间太长了,之前没有让人正骨,有很多血脉长歪了,之前我帮你重新正骨的时候才复位。” “现在有这药帮你通了血脉,应该不会留下什么严重的后遗症,等过上四五天再服用一次药,骨头上的伤就好的差不多了,之后多吃一些补骨头的东西,小心将养,过了正月就能下地走动了。” 苏建国激动地老泪纵横,连连点头。 张庆民老大夫听完苏禾的话后,特意去帮苏建国把了一个脉,又看了看苏建国的腿伤,目露惊奇,问苏禾,“你爸这腿伤是你给治的?按道理腿上伤了之后,人容易虚火上盛,可你爸体内却没有丁点儿虚火上盛的苗头,你给用了什么药?” “生地黄。” 见张庆民老大夫依然不解,苏禾补充道:“《神农本草经》中有记载,生地黄味甘,寒。主折跌绝筋,伤中,逐血痹,填骨髓,长肌肉,作汤,除寒热积聚,除痹,生者尤良。久服,轻身不老。” 其实,轻身不老并非是《神农本草经》里乱说,而是当生地黄长成灵药时,确实可以轻身不老,算是一味极常用到的灵药。 张庆民老大夫恍然大悟,一拍脑门,感慨道:“我早就知道你用药灵活,不拘一格,却没想到你用药这么随心,简直就是飞来一笔。这生地黄本就是接骨续筋的良药,还能除寒热积聚……这药材到了你手里,简直就是被用活了!” 苏禾笑笑,不置可否。 药王山弟子入门的第一课就是背药典,将《神农本草经》全都背熟之后,再去学习术算,为药材配伍做准备。 苏禾上一世身为药王山的药皇,何止是《神农本草经》,药王山藏经阁里的历代医家典籍全都被她看了个遍,背得滚瓜烂熟,经过多年的活学活用,那些东西几乎已经与她的灵魂融为一体,根据病症判断出最有利的药方只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罢了。 在有些方面,顾爸爸知道的消息比苏禾要多上许多,比如张庆民的身份。 苏禾只知道张庆民是龙城大学旁边一家小诊所里的医生,却不知道张庆民还是龙城大学医学院的一名外聘教授,如果苏禾念到大三或者大四,定然会听到张庆民那让考生闻风丧胆的名字——冷面杀手。 在张庆民的课堂上,认真学习的人最终考试成绩多半是堪堪及格,至于那些临时抱佛脚的人,必挂! …… 听到张庆民对苏禾的医术水平如此推崇,顾爸爸眼睛闪了闪,他低声问,“张教授,这位苏姑娘在医学一道上的本事真的那么高吗?” 张庆民听到顾爸爸这样称呼他,捋着胡须笑了笑,“我说的可不是医学一道,我说的只是中医药方面。” 为了让顾爸爸信服,张庆民还特意现身说法,举了一个例子,“我老伴儿是多年的老寒腿,在国内寻了不少医生都没有治好,包括京城的那几位国手,我都托人请过,甚至准备去美帝看看,后来苏丫头给开了一点药,现在我老伴儿已经不觉得腿难受了,前两天还念叨着让苏丫头回到龙城之后帮她再看看腿呢!” 苏禾听到张庆民对她的褒奖,十分平静地纠正道:“庆民伯,其实我的西医也不差。” 张庆民听到苏禾的这话,只当是少年心性,哈哈大笑了几句便催着顾爸爸赶紧去准备药材了,苏禾也没有再解释。 想到他在龙城听到的那些消息,张庆民有些头痛,一再犹豫要不要把龙城大学医学院做的决定告知苏禾,按照他的本意,他是不想瞒着苏禾的,可是又怕苏禾知道了消息承受不住。 苏禾见张庆民愁眉不展,一张长满褶子的脸都快皱成苦瓜,笑着问,“庆民伯,你要是有什么话就同我直接说呗,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看着都替你觉得憋得慌。” 张庆民咬牙,横下心来,“苏丫头,等你去了龙城之后,要不考一个行医资格证?到时候你不用念大学了,直接到我诊所来坐诊吧,就当是帮庆民伯一个忙,你觉得怎么样?” 第72章被开除 苏禾被张庆民说的一头雾水,“庆民伯,你说什么呢?我这大学还没毕业呢,先读完大学是要紧事!坐诊的事情不着急,只要我还在龙城大学念书,我就肯定会去庆民诊所里打工的。” 就算不为了那点儿可怜兮兮的工资,那也得为了药灵而不断奋斗啊! 钱没了可以再赚,药灵没了就真的穷途末路了。 张庆民咬着牙继续劝说,“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我这样和你说吧,我现在年纪大了,不想再帮人看病,可是诊所开了这么多年,一时间也关不掉。于是我就想着能不能让你来我诊所里帮个忙,起码先过渡几年再说。你的医术我能看到,西医方面的本事具体怎么样我不清楚,中医方面却是远超于我的,你到我诊所之后,一方面把西医学一学,一方面也别把中医的东西落下,两手抓两手硬,不比你在大学里学的少。” 如果张庆民只是随口提一嘴,那苏禾肯定不会放在心上。现如今张庆民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苏禾去他的诊所内坐班,这就容不得苏禾不再起疑心了。 “庆民伯,如果你听说了什么消息的话,那就直接告诉我吧,没必要瞒着。”苏禾把手中的活计放下,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把一双手放到哪里去才合适。 张庆民见瞒不住苏禾了,只能叹气一声,将他听到的消息讲了出来。 “你上学期结束的时候不是和一个室友产生了矛盾么?听说你还把人给打了。现在你那室友家里找人告到了学校里,学校说给你一个档案记过,留校察看的处分,但是你那室友的家长不同意,非要让学校开除你。” “我去帮你问过医学系的系主任,原先学校还准备深入调查一下具体情况再做论断,可是你们寝室的其他几位室友全都站出来替你的那位同学作证,说你在寝室内经常动手打人,之前你们宿管也见过你对同学动手,也去作证了,所以你的这个开除处分已经铁板钉钉,估计等你再开学去了学校就会收到通知了。” 张庆民知道一个农村的孩子想要考上大学有多么不容易,所以他最怕的就是苏禾受到被大学开除的打击而一蹶不振,故而他用尽量委婉的语句将这些话说完之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苏禾,见苏禾面色如往常一样平静,他先是略微松了一口气,紧接着那颗心便高高地揪到了嗓子眼。 苏禾的这种反应不正常啊! 按道理说,正常人听到自己被学校开除后,难道不应该流泪伤心难过吗? 怎么苏禾的反应看起来这么平静呢! “苏丫头,你也别和自己怄气,我知道你的人品,不过年轻人受点儿委屈也没啥,权当是一种经历。吃一堑长一智就好了。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就来我的诊所上班,等开春之后我带你去京城,找几个老伙计一同举荐你参加行医资格考试,到时候把证拿到手,有没有龙城大学医学系的那张毕业证都没什么问题。” 张庆民提出自己的想法后,见苏禾不说话,以为苏禾是真的被这个开除处分打击到了,心中叹息的同时,咬牙说出了她的第二种建议。 “如果你是真的想要念书,那我可以把你推荐给一个老伙计,让你直接进他的课题组去学习。他姓陈,在京城大学医学系,方方面面不知道比龙城大学好了多少,不过你去那里能跟着他一起学习,却拿不到毕业证。如果你想要那个毕业证,我估计还得再参加一个高考,正儿八经地考进去!” 张庆民是真心欣赏苏禾在中医药方面的天赋,所以他不忍心让苏禾这个人才就此埋没。 可苏禾的真实想法如何?张庆民摸不透。 苏禾苦笑着摇头,“庆民伯,不用麻烦你。我当时选择去大学读医,并不是对医学有多么的喜欢,而是因为当时填报志愿时觉得医学肯定能找到工作,不用担心端不上饭碗的问题。” “直到念了医学之后我才发现,其实我并不是那么喜欢医学,既然龙城大学开除了我,那我就不念了,找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去做可比念大学有趣多了。” 第53节 苏禾真正想说的是,就算她在龙城大学念书,那龙城大学的老师真的能够教得了她吗? 其它专业科目她不敢保证,医药一道上她有足够的自信。药王山的医术能过生死人,肉白骨,连鬼神的病都能治,更何况这世界里的凡人之疾? 事实已经证明,在这个世界上也能培育出灵药来,她的医术也就不会受到太大的限制,到时候寻到合适的材料,将九转金针炼制出来,什么病治不好?再去大学读书才是浪费时间。 “你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了?什么事儿?”张庆民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苏禾笑答,“做生意啊!念书有什么好的,我把生意做起来后,雇上他百八十个大学生给我干活儿,我自己做老板。相信用不了多长的时间,我就会让龙城大学后悔,并且付出足够的代价。” 修仙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心有不甘。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才是率性洒脱的修士之风。 她愿不愿意继续待在龙城大学念书是一回事,被龙城大学开除学籍赶出校门是另外一回事。 既然龙城大学种下了与她的恶因,那就不能怪她日后还之以恶果。 她原本以为那些室友还算明断是非,没想到居然背着她倒打一耙,那她日后行报复之事时就再也不需要考虑半年同窗的室友情谊了,一切都按照‘以牙还牙’的规矩来就好。 苏禾并不是圣母,在修仙界,‘一人犯禁,九族伏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药王山的漫长岁月里,她早已炼出一副冰凉无情的铁石心肠。 既然做了错事,那就应当做好承受报复的准备。 老大夫张庆民是真的被苏禾的答案惊到了,他一口气没缓上来,脸色憋得通红,“你说哈?”他觉得一定是自己耳背了。 “我说我想做生意,现在国内改革开放的大风已经刮了起来,有点胆量与胆气的人都能做出大事,龙城大学把我推出校门外,说不定还是成全了我呢?庆民伯您就放心吧!” “龙城我一定会去,不过龙城大学我却是不会再回了,等过了正月二十,我就去龙城做生意去!” 第73章故弄玄虚 苏禾的心思何等的玲珑剔透,她十分清楚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是药灵,是钱,是权,是势。 至于龙城大学的毕业证,能为她带来什么? 她缺药灵,可以去赚钱买药材炮制药物,如果可以的话,她准备炼制一些药物,专挑那些疑难杂症解决上一些,到时候名声自然会打出去,请她治病的人会少? 就算替人诊病赚不到多少钱,那她还有很多赚钱的法子,川蜀省卤食府的生意就是一个长久的经济来源。 既然已经知道了往后三十八年内的历史发展轨迹,还有之前不知道一共多少世的记忆在,她如果不能飞黄腾达,那该有多么无能? 身为一个医者,苏禾十分清楚医术的重要性,世人皆有贪生畏死之心,只要她有了帮人诊疾治病、延缓生命的本事,病人自然会源源不断。尤其是身居高位的那些人,他们更在乎自己的寿命与健康。 就拿顾长铮举例,若是顾长铮出生在寻常人家,那能将他送去医院治病就很不错了,怎么可能为了治病而从京城一路调查到龙城,又从龙城跑到济源县这个鸟不拉屎的荒僻地方来找她。 顾长铮若是没有过硬的家世背景,哪能找到她? 这就是权势的重要性。 苏禾想得很明白,她必须用最有效,最省时,最惊艳的方法将顾长铮脑中的积邪驱散,因为顾长铮就是她凭借医术跳入那些权贵眼中的踏脚石。 只要能够入了权贵之眼,那她还用担心有没有行医资格证的问题?到时候根本用不着她麻烦,自然会有人把行医资格证办好送到她手上。 这就是实力的重要性! 绝对的实力可以凌驾于一切规则之上。 一个人真正的可怕之处不是拳头硬,而是心思缜密,算无遗漏。 见张庆民一脸‘你说什么,我不相信’的样子,苏禾解释道:“庆民伯,你不用替我操心,龙城大学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龙城大学呢?做生意是为了赚钱,可医术这方面的事情我也是不会落下的。我估摸着到了龙城之后,我还会在医药领域内兜圈子,不过具体干什么暂时还没定。” 苏禾原先想得是开一家制药公司,这样就有理由购买大量的药材,可是转念一想,她如果想从药草中提炼出药灵,那必须亲自动手,这是开制药公司无法做到的事情。 于是苏禾又将目光放在了诊疗设备上,她记得当时推演未来三十八年的历史走向时,医疗设备在未来绝对是大热的一个领域。 让人遗憾的是,就算再过三十多年,国内的医疗设备研发水平都上不去,购买设备一直都会是国内医学行业的难题,如同梗在喉咙里的鱼刺一样,虽然不会要命,但让人一直难受,一直流血。 张庆民见苏禾心意已决,也就没有再提让苏禾去找他的老友学习一事,而是同苏禾闲聊起苏禾的家庭状况来,得知现如今他看到的一切都是短短一月中发生的改变,他又忍不住叹息,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他被拍死在沙滩上。 等顾爸爸将药材买回来时,苏禾立马就开始着手熬药,依旧是用她在鬼见愁内捡到的那口鼎锅熬药,苏禾知道那口鼎锅的神异之处,故而她不会觉得用鼎锅熬药有任何不妥之处,可是当张庆民老大夫与顾爸爸看到苏禾将一个还装着卤肉的锅腾空,用水草草刷了刷就准备熬药时,二人如遭雷击。 “禾丫头,你这里要是没有砂锅的话,不妨去买一个,熬药可是一个精细活儿,用这炖肉煮饭的锅……” 张庆民面露难色,“会不会将药给熬糊啊?” 苏禾回之以微笑,并没有太多解释。她之前也以为这口鼎锅只是寻常之物,可是随着一次又一次的熬药,她渐渐发现了这鼎锅的异常。 鼎锅外面布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纹,只是大多已经模糊不清,苏禾尝试用这鼎锅熬了数次的药,她发现鼎锅上的那些花纹竟然清晰了不少,而且仔细对照着看,清晰的那些花纹恰好就是她熬药时所用过的那些药材。 苏禾心里有一个九成把握的想法。 为了不让自己的熬药过程显得太过惊世骇俗,苏禾撇下她传统的‘一锅炖熬药法’,改用‘故弄玄虚式’熬药术,刻意放缓了熬药的速度,一味一味药分门别类地投了进去,赶在鼎锅内的水完全沸腾之前,她恰好将药材投递完毕,把鼎锅的锅盖扣了上去,手掌在鼎锅上拍了拍。 张庆民大跌眼镜,说话声带着些许结巴,“这就好了?” 苏禾点头,她手指着鼎锅锅盖上一个米粒大小的小孔道:“一会儿等这小孔中不再往外冒水汽,药汤就熬好了,不过将药汤制成药丸还需要一点时间,大概半个小时。” 实际上,苏禾将鼎锅的锅盖扣上去时,刻意在鼎锅上拍的那几下就已经为鼎锅渡入了凝练药丸的药灵,只是她怕一锅汤药熬成一锅药丸这件事说出去太过惊世骇俗,故而找了一个借口。 让顾爸爸买来的药材本就具有‘攻邪’的妙用,只要按时按量服用,控制住‘积邪’的生长速度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苏禾用药灵凝练成的药丸外皮上还封有一层药灵,顾长铮就算想不清醒也难。 “顾先生,装药丸用的玉瓶准备好了吗?”苏禾往熬药的火炉里添了一块煤饼。 顾爸爸闻言,立马从黑色的皮包内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赤红色细颈玉瓶来,放到灶台上,问苏禾,“你看这样的瓶子可以吗?” 苏禾掀眉看了一眼,嘴角带上笑意,“红翡瓶,虽然比不上羊脂玉有灵气,但是用来存放化邪丸却是绰绰有余了。接下来的熬药过程需要安静,还请两位移步到别的房间,等我将药丸制好后就出去拿给二位。” 第54节 从药汤中摄取药灵时的手法太过古怪,鼎锅自动凝成药丸这件事也太过惊世骇俗……苏禾不愿意让顾爸爸和张庆民知道太多。 第74章幸不辱命 顾爸爸与张庆民识趣地退出了熬药的灶间,坐在外面的堂屋里安心等候。 水汽从锅盖顶端冒出来时发出的‘嗤嗤’声响个不停,过一会儿,熬药的灶间内突然就又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似乎有人在里面炒豆子一般。 噼里啪啦的声响足足持续了五六分钟,鼎锅终于安静下来。 苏禾一手抓着红翡瓶,将药灵渡在红翡瓶上,另外一只手抓着鼎锅的锅盖,在掀起锅盖的那一瞬间,红翡瓶陡然爆出一阵澎湃磅礴的吸力,将鼎锅内的药丸吸了个干干净净。 得亏顾爸爸与张庆民没有看到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不然肯定会将苏禾当成妖怪。 原本触感冰冰凉凉的红翡瓶因为装入了新出炉的药丸而变得温热起来,苏禾掂了掂红翡瓶,微微一笑,将鼎锅的盖子盖回原委,她拎着红翡瓶走出灶间。 “幸不辱命!” 苏禾将红翡瓶放到顾爸爸的面前,叮嘱道:“为了保证药效不要太快流失,一般情况下不要打开瓶塞。红翡瓶里一共装有三十粒化邪丸,一日三次,每次一粒,饭前半小时服用。正常情况下,最迟服药三天内定然会清醒过来,然后从清醒的那一刻起,再坚持服药七天,可保没有生命危险。” 见顾爸爸目光闪烁,苏禾便猜到了顾爸爸想要说什么,她笑着摇了摇装满化邪丸的红翡瓶,道:“三十粒绝对够了。” “服药七天之后,这化邪丸也就没什么作用了,没必要再服用,留下的药丸你们可以用来应急,遇到心梗,脑梗,血栓等急症时,化邪丸都能派上用场,应急保命可以,关键还是得对症下药,化邪丸没有包治百病的功效。” 顾爸爸老脸一红,借着咳嗽将脸上的尴尬压了下去,让一个年纪与他儿子差不多的年轻人看穿他的心事,这着实有些丢脸。 清了清嗓子,顾爸爸正色道:“如果这化邪丸真的能够让长铮醒来,那苏姑娘你就是我们顾家的大恩人。若是苏姑娘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可以直接去京城顾家找我,长铮的妈妈你也见过,找她也可以。” 顾爸爸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知道拉拢人的重要性。 他今日说这番话就是为了拉拢苏禾,如果顾长铮服了苏禾给的化邪丸后真能醒来,那便可以证明苏禾的医术比京城那些‘杏林国手’还要高超,拉拢这样一位奇才顾家一点都不亏。 如果苏禾给的化邪丸没办法让顾长铮醒来,想必苏禾自己也没脸找上门去自取其辱。 苏禾应下,“那就不送两位了,两位慢走。祝两位新的一年开开心心,平安长寿,健康快乐。” 送走顾爸爸和张庆民,李淑芬立马就神神秘秘地从印卷子的那间屋子走了出来,低声问苏禾,“闺女,刚刚来的那俩人中,有一人我瞧着像是雪来他爸,当初来咱家接雪来的时候我见过一次,另外那个老头子是谁?他们找你干啥了?” “妈,人家的名字不叫雪来,叫顾长铮。刚刚来的那个老者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张庆民老大夫,是咱家的恩人,当初我一个人在龙城,如果不是他让我进诊所打工挣钱,估计连饱饭都吃不上。” 苏禾慢慢地同李淑芬讲这件事情,实则她心里考虑的却是该如何同李淑芬以及苏建国讲她马上就要被龙城大学开除这件事。 在她看来,有本事,能够挣到钱,可以把日子过舒服了,那便足够了,至于上不上大学,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执念,她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自己。 可是在李淑芬与苏建国,包括她外婆李老太以及大舅一家,‘大学生’这个身份都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哦,这样啊,那我们该好好地谢谢人家,你如果早同妈介绍的话,妈就切一块儿卤肉让他们带回去吃,大正月里来上门做客,哪有让人连顿饭都不吃就空手而归的道理。” 李淑芬的想法一如既往地淳朴。 苏禾笑了笑,“顾长铮回去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昏迷过去了,住医院时,医生说需要做开颅手术才能救命,可是开颅手术太危险,稍有不慎,整个人就可能变成傻子。” “顾长铮他爸他妈担心顾长铮的安危,不想做那个手术,恰好我之前给顾长铮配的一些药吃了还挺管用,这不,顾长铮他爸特意从京城跑来找我拿药呢!” “哦……这样啊!我闺女本事就是大,京城医院的医生治不好的病,到了我闺女手上都没问题。你爸刚刚一直都在和我说他感觉腿上痒得不行,是不是快好了?” 苏禾点头,痒是因为有组织在新生,等那些新生组织都长成熟,骨头裂开的地方也长牢固,苏建国的腿就好利索了。 “妈,你这两天多盯着我爸一些,就算痒也不要挠,我一会儿去卫生所走一圈儿,看看卫生所里有没有止痒的药水,如果有的话就给我爸买一点儿回来,一直痒着也太折磨人了。您也别整天都忙着印卷子,现在不用着急赶工,慢慢来就行,您别累着了。” 苏禾又叮嘱了李淑芬几句,这才颇为头痛地回到了屋子里。 该如何向李淑芬与苏建国解释她被龙城大学开除这件事? 苏禾认为这是一道送命题。 坐在炕沿上足足愣了六七分钟,苏禾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绝佳的馊主意! 之前张庆民不是说可以把她送去京城大学医学系一个教授的团队里吗?虽说她去了之后拿不到京城大学的毕业证,但想要把李淑芬和苏建国糊弄过去应该还是不难的。 起码龙城大学与京城大学的名气一比,就算没念过书的人都知道谁好谁差。 有时候,想要想通一件事情很难,就好比是快要渴死的人站在一堵高高的水坝前一样,明明隔着不到几米远的地方就有他一辈子都喝不完的水,可他却只能干瞪眼。 如果有一天这个大坝上有了渗水漏水的洞,那这个大坝就距离倒塌不远了。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就是这个道理。 原先拦在苏禾眼前的迷雾太多,她一直都想不到该怎么同李淑芬与苏建国解释的法子,可是当她想到一个法子后,更多更好的法子瞬间就蹦了出来。 她救顾长铮时没有收任何的报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已经算是结下了因果。唯有她找顾长铮或者顾长铮的直系亲属帮忙,才能将这桩因果化解掉。 苏禾想明白了,既然顾爸爸张口闭口都是京城顾家,那想来顾家很有权势,帮她讨一张进入京城大学的门票应该不难。 至于顾爸爸是让她从龙城大学转学到京城大学,还是说让她等上半年,等下一批高考结束后将她录取到京城大学……这都不是她关心的问题。 相比于几十年后,高考刚刚复苏这几年的可操作漏洞实在是太多了。 只是苏禾没有算到,顾爷爷为了还她这个人情,直接送了她一个差点将她吓死的惊喜! 第75章李建设的不甘心 正月里的日子总是比其他月要清闲许多,念书的小孩还没有开学,种地的家长还用不着播种,忙碌了一整年的人得空休息下来之后,总会有拉不完的呱,扯不完的淡,男女老少凑在一起,嘻嘻哈哈就可以聊上一整天。甚至还有不少人手痒了,搬出家里压箱底的麻将来,凑上四个人打两圈。 不过这些清闲都是与苏禾没有关系的。 正月初三一过,补习班复课,苏禾立马就忙了起来,白天忙着补课和给苏建国熬治腿伤的药,晚上忙着把补习班内收上来的试卷订正批改,甚至时不时还会收到来自表妹李娇娇的软磨硬泡。 过年前李淑芬还有些担心她亲侄子李建设,可是等过了一个年,李建设送李娇娇来他们家的时候,整个人的精气神就恢复的差不多了,虽然有时候说话时还是会叹气,但是看起来与正常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这让李淑芬与苗巧珍都松了一口气。 第55节 “建设啊,你这整天唉声叹气的,到底是为了啥?如果还是因为牛家那闺女的原因,姑可就得好好说道你几句了。”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咱不说牛家的条件差,就说牛家那闺女,她被人糟蹋了身子,那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怎么也不该找到你头上来!这么一个拎不清的闺女,不说她没了,就算她活着,也不能让她进咱李家的门!” 李淑芬的这话说的格外硬气。 李建设苦笑连连,“姑,和她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原因。” “你的原因?” 李淑芬的嗓门陡然拔高,八卦之火在双眸中熊熊燃烧,语气像是机关枪一样,“建设,你同姑说说,你是不是看上哪家的闺女了?” “姑和你说,咱家的条件一般,但绝对算不上差!你别整天听娇娇那个疯姑娘在你耳边瞎哔哔,她就是心太野了!如果你真的想换自行车,那你同姑说一声,姑给你买,只要你是真的喜欢那姑娘,别说自行车,就是电风扇姑也舍得给你买!” 李淑芬对她娘家的侄子侄女那是真的亲,早些年她兜里没钱,有心接济一下这些侄子侄女也没那个本事,可现在她兜里有钱了,还有一个特别有本事特别能挣钱的闺女,她想要接济侄子侄女的心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姑,真不是!” 李建设被李淑芬的误解急的直挠头,被迫说出实话来,“姑,我就是看着娇娇跟着我表妹一起折腾,虽然不知道两人究竟能折腾出什么模样来,但是我相信表妹的本事!” “表妹脑子聪明,做事也灵活,娇娇跟着她走肯定亏不了。我比娇娇和表妹都大,还是一个该挑大梁的男人,结果到头来最没本事的就是我,心里堵得慌。” “我也想让表妹给支个招,看看我能做个啥!如果真按娇娇那样说,我到时候结婚买自行车都得她掏钱,那我这张脸该往哪里搁?” 李建设逮着李淑芬不断地吐苦水,“姑,有两个这么能干的妹子,我压力大呀!我也想找点自己能干的活儿做,就算挣不了大钱,那也必须跳出咱这个山沟沟去!” “我的心没娇娇那么野,我不奢求能去龙城安家落户,我只希望能够跳出山村,成为一个城里人就好!我干过农活,知道干农活有多么苦,所以我不想让之后我的娃也跟着干农活……” 李淑芬犯了难,她琢磨了好久也没琢磨出什么具有建设性的意见来,只能砸吧砸吧嘴,故作高深地问她娘家大侄子,“建设,那你有什么喜欢的没?” “我喜欢做饭!” 李建设笃定地回答,生怕李淑芬不相信他的话,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我真的特别喜欢做饭,炒各种各样的菜,做各种各样的饼,我都喜欢!” 李淑芬:“……”她竟然无言以对。 李淑芬真想扒开这个娘家大侄子的脑壳看一看,这里面都装了些啥? “建设,不是姑说你,你就不能有一个大点的志向吗?你知道娇娇的想法是什么吗?娇娇想成为袜子大王,她想把自己织的袜子卖给全国人穿,她还想把自己织的袜子卖给外国人穿!你呢?” 李淑芬点着李建设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地训,“你就想成为一个烧饭的厨子?烧饭的厨子能有什么本事,你赶紧重想一个志向,到时候好好合计合计,等你心里想明白想清楚了,你就去问你表妹,她肯定会帮你!” “姑,当烧饭的厨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啊,娇娇想把袜子卖给全国人穿,我还想把我做的饭卖给全国人吃呢!娇娇想把袜子卖给外国人穿,我也想把我做的饭卖给外国人吃!我的志向也不小……”李建设无力地辩解。 李淑芬赏给了亲侄子一个差点翻上天的白眼,她指着屋顶问,“你这么能耐,咋不上天呢?娇娇要开的是袜子厂,她只要设计出袜子的花样来,买到足够的原料,雇一些人就能将袜子织出来,可你想做的是一个烧饭的厨子!” “你还想把你做的饭卖给全国人吃?青天白日,你做什么梦呢!” “全国有多少张嘴你知道吗?” “每个人就吃一碗,你知道得做多少饭?把你累死都做不出来!你还是赶紧换一个想做的,一会儿如果禾丫头知道了你的理想是这个,我猜她肯定会笑得挠墙!” 李建设满脸苦涩,不甘心地低声嘟囔:“娇娇能开袜子厂,我就能开食品厂!娇娇只要设计出袜子的花样,买到足够的原料就行,那我也只要把饭的配方整出来,然后买上足够的原料,直接雇人做饭就行,娇娇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 李淑芬被她亲侄子的想法惊呆了,虽然她心里还是觉得她亲侄子的这个想法有点不靠谱,可是却再也找不到回怼的词了! 她侄子的想法可不就是去做罐头吗? 罐头那可是金贵玩意儿,寻常人家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得起,饶是如此,供销社都经常卖断货呢! 第76章会不会吓疯? 如果说李建设为李淑芬带来的震惊是惊涛骇浪的话,那顾爸爸从苏禾家里带回京城的那一红翡瓶药给京城军区医院一众医生以及顾正生、贺淳风两位杏林国手带来的震惊就是地震海啸了。 顾长铮只是服了两粒化邪丸就醒了,顾正生立马安排人去给顾长铮做了检查,惊讶地发现顾长铮脑中的淤血扩散情况不仅得到了控制,还神秘消失了一部分,危险系数最高的肿瘤也得到了有效控制,没有出现涨大的情况。 “顾部长,这药究竟是从哪里求来的?这是灵药啊!”顾正生说话的声音一直在颤抖。 顾爸爸同样被苏禾给的这瓶化邪丸震惊得无以复加,或许顾正生、贺淳风等人会以为这瓶化邪丸多么多么难得,为了炼制这瓶化邪丸定然耗费了多少多少名贵的药材,经历了多少道复杂的工序……但只有他知道,配制这瓶化邪丸几乎没费什么事! 药材是他亲自买的,买那些药材一共才花了三十块不到,熬药的过程也算不上复杂,唯一神秘的就是苏禾将他们遣出去制药丸的那阵子了,可是在顾爸爸看来,药汤都熬好了,制药丸不就是个手工活计吗? 虽说苏禾这手工活计做得比较好,所有药丸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复制出来的一样,可是这又能怎样? 救人的是药丸里的成分,又不是药物的模样! 顾爸爸坚定不移地认为,只要药丸成分一样,那不管药丸究竟是方是圆,都不会影响到最终的疗效。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外行人最为浅薄的看法。真正入了岐黄医药道的人才会明白,一粒药丸的‘圆’与‘不圆’,个中差别简直如同云泥天壤。 ‘圆’,不仅仅代表着形状上的圆,还代表着药效的圆满。 顾爸爸算了算,从红翡瓶中取出七粒化邪丸,一并交给贺淳风与顾正生,“赠药之人说,长铮醒后再服七日化邪丸就可以了,再多服并无益处,所以我便自作主张,将这剩下的七粒化邪丸赠予贺老和顾老。” “当日那小友还说,这药丸可以用来应急,遇到心梗,脑梗,血栓等急症时,化邪丸都能派上用场。不过效用也仅仅局限于应急保命,想要根治还是得对症下药,化邪丸没有包治百病的功效。” 贺淳风与顾正生的呼吸陡然粗重了几分,要知道心梗之类的疾症都属于无药可医的范畴,从发病到要命仅需要极短的时间,如果这化邪丸真的能够应急,那代表的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顾部长,你说的都是真的?这些药丸真的能够应急?” 贺淳风抓着那几粒药丸的手一直在抖,仿佛抓住了千钧重物一样,现在他抓在手中的已经不仅仅是药丸,还代表着人命。 顾爸爸点头,“赠药之人说的话应当不假。不过我有一个提议,两位能否带着这些药丸去化验一下成分,如果这种药物能够量产,定然是病人之福。” 顾正生闻言,立马来了精神,“对啊,我现在就去联系几位京城大学的老朋友,他们那里的测试仪器是国内最好的,如果真能把成分化验出来,心梗之类的急症就再也不是要命的阎王病了。” 京城军区医院的那些医生也都挺高兴的。 第56节 唯有贺淳风苦笑着摇头,他捏着一粒化邪丸,对着窗外的阳光看去,缓缓道:“在化验结果出来之前,还是少点希望吧。希望越大,失望也就会越大。” “我看这药丸像极了古籍中描述的丹药,且不说你们现在连药方都没有,就算你们有药方在,没有恰如其分的炼制手法也配不出能够救命的药丸来,不仅如此,稍有不慎就可能配制出要人命的丹毒。” 一桶冷水浇下,顾正生盎然的兴致瞬间熄灭,虽然他走的是西医的路子,但是他相信贺淳风说的话。 看着手中拿着的药丸,顾正生心里五味杂陈,他是纯粹的西医,知道西医的那些检测手法只能测出元素的含量来,而真正发挥药效的却是多种元素组合成的化合物。 顾正生看着安安静静躺在手心里的药丸,心中一阵无力,不得不承认,“是我异想天开了……” 相比于一脸遗憾的顾正生,贺淳风的心态就好多了,他揽了揽顾正生的肩膀,安慰道:“你也别太失望,这种药丸虽然对我们来说难于登天,但是你没看顾部长很容易就取回来了吗?而且一拿就是三十粒!” 顾正生眼睛里熄灭的火苗一点点复燃。 贺淳风继续说道:“想来对于赠药的那人来说,这药丸并不算太珍贵,起码没有你我想象的那么珍贵。脑梗与心梗在当今世界上都是难题,需要全世界医务人员的集思广益才能攻克,你怎么能指望一个人出力呢?哪有那么容易走的捷径。” 顾正生被说的羞愧难当,“我这不是想着这药丸是病患的福音吗?不谈全世界,就谈我们国家,每年有多少人因为这种急症而丧命?就说最上面那位,如果他的身体能够调理好,现在这摊子根本不会这么乱。说到底还是我太心急了……” 见老友如此失望,贺淳风忍不住笑出声,“平时看你脑子那么活泛,怎么到了这事上就脑子转不过来了?” “能够随手就将三十粒这种药丸赠与人的人,怎么着也当得起杏林国手之名,如果这个人愿意出手,说不定能够治愈最上面那位呢?还有就是这些药丸,就算我们配不出来,但是只要那位能配制出来,不也同样能救很多人吗?” 顾正生终于回过神来,他猛地一拍脑门,问顾爸爸,“顾部长,你可知道那位赠药之人为了配制这些药花费了多长时间?成本多贵?” 顾爸爸想了想,一脸古怪地回答,“这药材是我亲手买的,花了三十块不到,至于你们说的时间……从那位小友刷锅烧水开始算起,一直到她将药丸交到我手中,统共用了半小时多一点,绝对不够三刻钟。” 贺淳风:“……” 顾正生:“……” 让他们这样惊讶的药丸,成本居然三十块不到?那可是三十粒药丸啊! 平均下来,一粒都不够一块钱? 难道这种药效奇佳的药丸不应该是天价吗? 还有就是那短到令人发指的配药时间,半小时多一点就能配制出三十粒来,岂不是说每一分钟就能配出一粒? 得亏顾正生和贺淳风不知道,如果顾爸爸当时买的药材再多点,就算是一百粒两百粒化邪丸,苏禾都可以一鼎锅炖出来,不知道这两位杏林国手会不会吓疯…… 第77章名动京城 成为杏林国手之后,贺淳风与顾正生已经许多年没这么激动过了,就算当初拿到国家承认的杏林国手证书时,二人也没像今天这么激动。 顾正生与贺淳风几乎是一个眼神的交流,便将拜访赠药之人的事情决定了下来。 除此之外,顾正生与贺淳风还准备将京城中那几位与他们交好的杏林国手一并喊上。 贺淳风愿意去拜访,这在顾爸爸的意料之中,可纯粹西医路子的顾正生也要去,这就让顾爸爸有些疑惑了。 “顾国手,那位小友可是地地道道的中医……”顾爸爸委婉地提醒。 顾正生浑然不在意,“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能够治病的都是好医术!我虽然学的是西医,但中医文化是我们国家传承几千年的瑰宝,如今有机会一窥中医的精妙之处,我怎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顾部长你别担心,肯定不只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在京大的那几位如果知道了这消息,肯定比我跑得还勤快!对了,老贺,你看要不咱俩向上面打个招呼,这样的人才国家怎么能错过?” 贺淳风眼睛一亮,十分赞同顾正生的提议,“没问题,你先联系京大的那两个老东西,我去和上面通气儿,又出来一位中医国手,哈哈哈哈哈哈哈……” 从那爽朗的笑声中就可以听出贺淳风有多么高兴。 虽然贺淳风也是杏林国手,但是因为他主攻中医,而大多数国手都是西医方向,所以他一直都被人稳压一头,甚至有一些杏林国手还公开表态说中医是伪科学,是人血馒头,是经验主义,这可将他气得不轻。 如今突然冒出一个人来,能够用中医手段治好让西医都束手无策的疾症,这让贺淳风如何不快慰? 顾正生知道贺淳风心里的憋屈,故而在听到贺淳风那笑声时,他忍不住撇嘴,同顾爸爸小声嘀咕,“你看老贺,夹了这么多年的尾巴又翘起来了……” 顾爸爸含笑不语,关于国手之间的派系竞争他也略有耳闻,不过他和顾爷爷的立场向来保持一致,那就是坚决不站队,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只要能够治好病,那就都是顾家的座上宾! 贺淳风与顾正生的几通电话打出去,大半个京城的医学界就都知道了又有一位杏林国手横空出世的消息,平静了许多年的幽潭再起波澜。 主攻西医方向的杏林国手以及他们派系之中的弟子学生皆是如临大敌,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往京城军区医院赶,非要亲眼看到顾长铮这几日的检测报告才行。 而那些主攻中医方向的杏林国手就轻松多了,不少上了年纪的国手特意换上了新衣裳,喜笑颜开地往医院赶,精神头比过年还要高兴。 除了医学界的人外,京城不少商界大鳄,军政界的大佬也都听说了这个消息,能够与顾家说上话的人直接把电话打到了顾爷爷家里,说不上话的人则是赶紧买上丰厚的礼物去京城军区医院探望顾长铮的病情,名义虽然是探望,但实际上都是为了验证这一则消息的真伪。 没有人想要错过一个医术高超的杏林国手,尤其这位横空出世的杏林国手还能治好贺淳风与顾正生这两位杏林国手都治不好的病……这可以证明什么? 答案很简单,这可以证明这位横空出世的杏林国手比贺淳风与顾正生的医术还要高明! 虽然这样的说法有些片面,但是在脑外科,这位突然蹦出来的杏林国手可以说是业界巅峰……这么粗的大腿,越早抱紧越有好处! 一时间,各方云动。 而顾爸爸也在一群杏林国手的胁迫下,将苏禾的老底掀了出来。 “赠药之人年纪并不大,看着也就二十来岁,我听说她现在还是龙城大学医学系的学生,家境比较普通,出身农村家庭,只是她的医术确实不凡,药方是她亲手写的,药也是我看着她亲手熬的。我把她的地址写给你们,你们可以去拜访求证一下,她的家人都很和气……” 一群国手默默掏出了速效救心丸,他们需要冷静冷静。 一位在镇守京大医学系的老国手默默走到脑外科主任医师的办公室,给张庆民打过电话去。 打电话的这位老国手正是张庆民曾经同苏禾讲过的北大老友——陈壬,国内医学界的泰斗之一,一位主攻西医的杏林国手。 “老张啊,你们龙城大学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居然藏着一位年轻的国手级中医!” 电话这头的张庆民一脸懵逼,“啊?老陈,你是不是还没有睡醒,大白天说什么胡话呢?龙城大学的中医水平是什么样,我心里比你有数。那些学生出去不下毒祸祸人就好了,还国手级,要是真有我肯定知道了。” 陈壬才不会相信张庆民的话,他嗤之以鼻道:“你装,你就接着和我装!顾部长都说了,还是你带他一起去找的那位国手级中医!龙城大学的中医水平怎么样,你心里还有数?糊弄鬼呢,心里最没数的就是你!” 第57节 张庆民一哆嗦,电话掉在桌子上被挂断了,他立马回拨过去,心跳急剧加速,声音颤个不停,“老陈,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苏禾?你说的那个顾部长,难道就是前两天来找苏禾讨药丸的人?” 陈壬:“就是她!顾部长家的公子重病垂危,好几位国手聚在一起都没有讨论出一个稳妥的治疗方案来,如果不是那位苏小友拿出药来,估计顾部长家的公子也不会这么快就清醒!” “老贺与老顾都确定过了,能够配出那种药丸来的人,绝对是国手级人物,现在我们一群人正准备去你们西山省走一趟呢!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带路……” 张庆民整个人已经麻木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地电话,一直在椅子上枯坐了半个多小时,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国手级中医……那是他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高度,没想到一个在他诊所里打工的女学生居然达到了。 不过想到苏禾能够给他老妻治好折磨多年的腿疾以及苏禾在配药时表现出来的不同寻常,张庆民又觉得苏禾得到‘国手级中医’的评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哎,一个被龙城大学医学系开除的国手级中医,龙城大学医学系的脸怕是要被摔在地上狠狠踩咯……” 张庆民连连长叹。 第78章考核题目 一群浸淫医道多年的老国手聚在一起,办事效率那叫一个快,这人刚提议说得赶紧买火车票,另外一人就给京城机场的人打了电话,直接买了从京城飞往龙城的机票。 四个小时后,原先在京城军区医院碰头的一群老国手就已经站在龙城北宿机场了。 眼看着天已经半黑,贺淳风等人便直接住进了龙城政府招待所,商量着什么时候去找张庆民,让张庆民带路去找苏禾。 别看这些杏林国手年纪大了,他们的精神头却一点都不比小年轻差,到了龙城政府招待所后,这些奔波了一天的老骨头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只是稍作修整就让招待所的人把他们送去了庆民诊所。 诊所内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国手级人物,可把张庆民给激动坏了,他立马把最好的茶拿出来招待着,小心翼翼地把苏禾的情况给众位杏林国手讲了一遍。 “啥?我们来找的杏林国手还在念大学?只是一个大一的女娃娃?” 一个耳朵有点背的杏林国手瞬间愣住,他因为住的地方比较偏远,所以顾正生介绍苏禾基本情况的时候他并不在,此刻听张庆民这么一说,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张庆民苦笑,“木良兄,苏丫头确实是在念大学,不过准确的说,她现在已经不是大学生了。前两天我才知道,她因为被人陷害,已经被龙城大学医学系开除。” 一众杏林国手再度惊呆。 陈壬砸吧砸吧嘴,感慨道:“这龙城大学还真是厉害,那可是国手级中医啊,就算放到京大,医学系也得好好供着,龙城大学说开除就开除了,果然是国内老牌高校!” 张庆民听出了陈壬话里的讽刺,只能尴尬地赔着笑。 过了一会儿,张庆民见没人开口说话,气氛略显古怪,又补充了一句,“木良兄,我爱人的腿疾你也知道,当初我遍求名医都没能治好,原先已经准备去国外看看有没有治愈的可能了,结果在去年冬天,苏丫头发现了我爱人的腿疾,给我爱人熬了一些外敷用的药酒,还留了一张药方,我爱人尝试用过之后,再也没有被腿疾折磨过,有没有根治我不好说,但是我看她走路都有精神了,上下楼梯也不再喊腿疼,想来苏丫头的医术定然有她独到之处。” “可是这么年轻的杏林国手……还真是让人难以接受啊!”卫木良感慨不已。 贺淳风心念一动,问张庆民,“嫂子所患腿疾,可是风湿?” 张庆民摇头,“不是风湿,是类风湿。” 风湿与类风湿仅差了一个字,但治疗难度却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如果是风湿的话,在场的人都有办法遏制一下,可如果是类风湿……看看卫木良那已经变形的左手手指就知道有多么难了。 卫木良本身就是杏林国手,几乎认识所有的杏林国手,可是他身患类风湿多年都无法痊愈,也得亏他是左手手指严重,如果是右手手指,那他的一身医术估计也就废了。 “类风湿?” 卫木良脸色一变,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眼睛睁得滚圆,“庆民兄,能不能把那女娃为你爱人开的药方拿出来一观,还有就是那药酒,不知道能否让我试试!” “自然可以。” 张庆民将被他架在医案中的药方拿了出来,又上楼把装有药酒的瓶子拿出来,一并递给卫木良。 卫木良哆哆嗦嗦地给自己抹上药酒,全部心思都沉浸在了那张药方之上,贺淳风与另外几位专攻中医的杏林国手也探过头来,盯着苏禾写的那张药方看。 良久之后,卫木良将药方放下,把摁在关节上的那团蘸过药酒的棉花取下来握在手心,轻叹一口气,怅然地看着药方,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我老卫自愧不如。” 一句话,已经表明了卫木良的态度。 他认可苏禾的医术,并且愿意为苏禾的医术背书。 贺淳风也点了点头,“国手审查书上,我会给她投同意票。不论是类风湿还是脑外科,她都走在了我们的前面,这样的人才,我们不能错过。” 另外几位主攻中医的杏林国手也纷纷点头,正因为他们主攻中医,所以他们才知道这样的药方、药酒与药丸有多么来之不易。 顾正生见赶来龙城的所有中医国手全都点了头,哈哈大笑道:“既然你们都点头了,那这位苏小友的国手帽子就算是戴稳了。证书和印章我都带着,等一会儿回到招待所就盖章。” “不过你们现在可得想想,明天的考核题目该怎么定,万一问的问题太简单,被人家轻而易举地答出来,我们这些老东西的脸上可都挂不住啊!” 一众杏林国手全都犯了难,如果他们故意想要问住苏禾,那无解的疑难杂症多了去了,可这是考核,他们必须心里有可行的答案,不然到时候面子上过不去不说,还很容易落一个故意为难人的坏名声。 “你说我们是问她一个和类风湿相关的问题好?还是问她一个和脑肿瘤相关的问题好?”卫木良犯了愁。 陈壬突然眼睛一亮,笑道:“都不好,类风湿与脑肿瘤都是她擅长的领域,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我们这些人不是找虐去么?我有一个想法,用结石之症来考核她。” 见其他人不说话,陈壬解释道:“结石之症由来已久,不论是中医还是西医,都有诊治之法。可问题在于中医的解决之法见效太慢,从发病到治好,病人受的苦痛太多;而西医的解决之法太凶,动刀有利自然有痹,病人手术后需要恢复太难。眼看着身患结石之症的人越来越多,如果这位即将成为国手的小友能有更为妥善的诊治之法,那该造福多少人啊……” 众人纷纷点头,唯有顾正生一脸鄙夷地看着陈壬,“陈老头,你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好。我听说你前不久刚从卫生部拿了一个专供胆结石的课题,你这是投机啊……” 陈壬老脸一红,斥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不成我老陈在你顾正生眼里就是一个抢功的小人?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儿了,如果那苏小友真有妥善解决结石之症的法子,我这课题组的组长让给她做!不仅如此,龙城大学不是要开出他么?我京城大学要她,我直接给她申请讲师职称,让她来京城大学授课!” 顾正生更鄙夷陈壬了,“老陈,你这不是故意恶心人了吗?堂堂杏林国手,你就给一个讲师的职称?你们京城医学系这么厉害呢?医术牛的当讲师,一群半吊子霸占着教授副教授的位子……” 第79章变味的考核 普天之下,有几个人敢怼京城大学医学系的教师水平不行?估计只有这些地位超然的杏林国手敢了。 不过顾正生的发怼也并不是毫无道理,当初京城大学医学系可是开出很高的条件邀请他去任教的,只是他不喜欢被条条框框束缚,就果断拒绝了京城大学医学系的邀请。 第58节 现在看到陈壬用一个京城大学讲师的身份就想套走一个优秀的后辈,还说的那么心安理得,这让顾正生怎么能忍? 陈壬所为已经不是埋汰苏禾一个人了,而是埋汰所有的杏林国手。 陈壬被顾正生怼的莫名其妙,他一头雾水地说,“没听庆民兄说吗?那苏禾只是一个刚入大学的学生,你让她一去京大就顶着个教授的帽子,这多不合适啊!就算系里愿意把教授的职称给她,可是让她怎么服众?” 贺淳风皱了皱眉,突然出声,“陈壬兄,我听说清大那边一直都想要成立医学系,想必一个杏林国手级别的医生愿意去,教授职称肯定是跑不了的。” “至于能不能服众这个问题,陈壬兄更是多虑了,咱们行医的人都是靠本事说话的,可不是谁干的时间长谁就是大师!达者为先,如果有人不服,那就塞给他一个类风湿患者,看他有没有本事治,不行的话塞给他一个脑肿瘤患者也行。” 陈壬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苦笑连连,“哎,是我着相了。一直都盯着苏小友的年龄和学历看,却没有想到苏小友的医术。如果明天苏小友拿到国手证书,只要她愿意来京城大学医学系任教,我直接给她能给的最高职称,待遇肯定不会比我差。” “至于清大想成立医学系这件没影儿的事,你老贺就别拿出来嘚瑟了,京大的医学系已经有了数十年的历史,清大还未起步,孰好孰坏一看便知。” 顾正生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你心里有数就好,人家愿不愿意去你们京大还得另说呢!” …… 苏禾愿不愿意去京大? 答案自然是愿意啊! 她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向李淑芬和苏建国等人解释被龙城大学开除的事情呢,如今比龙城大学牛叉数倍的京大向她抛出橄榄枝,她自然乐意接,不过这都是后话。 第二天一大早,在张庆民的带路下,一群国手就坐上了龙城招待所的车,浩浩荡荡地赶往济源县苏家村。 一路颠簸,一行人到达苏家村时,已经快要十一点了。 苏禾正在红旗小学为补习班的学生补课,李淑芬则是已经开始和面准备做午饭。 当看到张庆民顶着一张比盛开的菊花还要灿烂的笑脸走进院子时,李淑芬差点把和面盆摔在地上。 看着站了一地,操着不同地方口音的老者,李淑芬满脸疑惑,她正准备出声问一下这些人来的缘由,苏建国就开口了,“原来是张大夫到了,上次禾丫头说她在龙城多亏了你的照拂,我和禾丫头她妈还合计着等我这腿好了之后去龙城特意感谢您呢!您今天来了一定得给我们赏个脸,留在我家吃顿家常便饭。” 哪有人不爱听感谢的话? 张庆民一边摆手说着‘小事’,一边给苏建国和李淑芬介绍来的人。 一一介绍完,已经十分钟过去了。 李淑芬与苏建国听得两脸懵逼,虽然他们夫妻俩不清楚‘杏林国手’是什么意思,但是从张庆民介绍时的态度中可以看出来,站在他们家堂屋里的这些人定然大有来头! “啊呀,你们都是找禾丫头的啊,她还在红旗小学给那些高三学生补课呢!我现在就去喊她回来,你们在家里先坐坐啊……”李淑芬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激动得腿肚子都有些发软。 苏建国赶紧提醒,“淑芬,先给客人泡茶,哪有让客人站着的道理。” “瞧我这脑子,都快糊涂了,你们先做,可千万别客气!” 李淑芬一边招呼,一边把家里买的年货全都翻箱倒柜地拿了出来,瓜子花生板栗大白兔奶糖全都摆了出来,喝水用的搪瓷缸子不够了,她就直接用碗给客人倒水,热情得让人害怕。 家里热水瓶的水不够喝,李淑芬赶紧跑到隔壁家去借,好一通忙活。 还没等李淑芬忙活完,苏禾就已经夹着几张卷子到家门口了,不等苏禾问,一群邻居大叔大婶就‘乌拉’一下把她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个大叔说,“禾丫头,你家这是又来客人了啊……小汽车停了这么多,这都是你念大学时认识的贵人?” 那位大婶劝,“苏家闺女,你赶紧回去吧!刚刚我听你妈说了,这些人都是从京城来找你的,你可别让人家久等了!” “京城来的?” 苏禾愣了愣,同周围邻里客套了几句,挤出人群进了家门。 张庆民认识苏禾,一见苏禾进来,立马就拽住苏禾,把人介绍给顾正生贺淳风等,还不忘悄悄给苏禾介绍了一下这些人的底细与来的目的,顺带着将京大有意愿招苏禾去当老师的事情也提了一嘴。 苏建国与李淑芬听不懂‘杏林国手’是什么意思,苏禾怎会听不懂? 这个世界的‘杏林国手’代表的就是医学界的权威,与前世药王山顶尖长老的地位差不多,医术能被这些人认可,苏禾自然高兴,不过她最高兴的还是京城大学向她伸过来的橄榄枝! 这可是解燃眉之急的及时雨啊! 苏禾不动声色地把喜悦压下,她同贺淳风等人客套了几句后,赶紧去灶间帮李淑芬张罗午饭之事。 这些杏林国手能够放下年龄的成见,大正月里特意从京城跑来找她,这已经给足了苏禾面子,苏禾哪有不好好招待的道理? 来着就是客,客人自然得好好迎接。 有了苏禾的帮助,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候,一桌热气腾腾地菜就上桌了,荤素搭配,主食是口感筋道的面条。 饭桌上,一群杏林国手看似随口闲聊,实则都是在抛出一些和医学相关的问题考核苏禾,苏禾也不介意,别人问什么她就接什么,不管是什么问题,只要有人抛出来,她都能给个大致的回答,毕竟病人没有见到,靠别人转述病情终归不如亲眼看到病人判断准确。 饶是如此,苏禾在医学一道上广博的见识还是狠狠震惊了这些杏林国手一把! 从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到放下筷子,这些杏林国手问的问题不下百个,刚开始他们还抱着考核的心态,后来就变成关于医学问题的探讨,再到后来,情况发生再度改变,居然变成了一众专攻中医的杏林国手在请教苏禾医学的问题,而那些专攻西医的杏林国手则是坐在一旁默默吃饭,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已经听不懂苏禾说的话了…… 李淑芬全程都在默默扒饭,她时不时偷偷抬头看一眼苏禾,见自家闺女与这些从京城来的大人物侃侃而谈,没有丝毫畏惧,她心中满是自豪,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这就是我李淑芬的闺女! 第80章最年轻的国手 眼看着盘子快要见底,顾正生轻咳一声,放下筷子,目光看向陈壬,道:“我看基本的考核到这里就结束吧,小苏的中医水平大家有目共睹,绝对能够担得起杏林国手之名,接下来就进行最后一关的考核吧,老陈,你来。” 被点到名的陈壬笑了笑,从胸前的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来,递给顾正生,目光却落在了苏禾身上。 “小苏,我为你准备的问题不算难,最后一关就算是走个过场,你犯不着紧张哈……” 贺淳风撇了撇嘴,“陈老头,你哪里看到小苏紧张了?人家坐的比你还稳!要问就问,少在这里婆婆妈妈,问完就该颁发证书了!” 陈壬没有理会专门挑刺的贺淳风,“小苏,你可曾听过结石之症?中医里将这种病统称为结石之症,而西医里又细分了胆结石,肾结石,扁桃体结石等不下于十种。你可有诊治之法? 苏禾微微皱了皱眉,除了在药王山上修行多年累积的经验之外,她脑海中还冒出一段完全不同于中医诊治之法的方法来。 第59节 若是在药王山上,药师体内有药灵在,足以穿过人体内的脏器将结石粉碎,然后再用药汤、药散、药剂、药丸甚至丹药辅佐结石消融,结石之症很快就会痊愈。 可是苏禾考虑到,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体内蕴含药灵的药师,除非她亲自出手,否则体内碎石几乎不可能,而辅佐结石消融的丹药也较难炼制,无法批量生产,能用的方法只有药汤、药散等基础药物,可这些基础药物见效太慢了。 扫一眼那段突然冒出来的记忆,苏禾皱紧的眉头渐渐松开,她回答道:“用传统中医的方法在短时间内治愈结石之症较难,而且结石之症系急症,应当以急方治之。如果只用中医方法医治的话,我建议用四逆散加硝石栀豉汤。” 苏禾闭上眼睛,把硝石栀豉汤的方子背了出来,“栀子十克,豆豉十克,火硝六克,枳实十克,白芍十克,柴胡十二克,甘草十克,生姜六克。其中,火硝冲服。” 贺淳风等人听了这张方子后,连连点头,尤其是那深受类风湿折磨的卫木良,他听到苏禾将豆豉、火硝入药,直接给苏禾比了一个大拇指,不谈这药方的精妙之处,就凭苏禾用药时的这分胆量,她这杏林国手的位子就坐稳了,绝对没人能够动摇。 卫木良看了一眼年纪约莫只有二十岁的苏禾,不由得反思自己,他二十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还整天钻来钻去躲避炮火呢,偶尔翻出医书来看看,等平安的时候出来帮忙救治一些伤患,距离杏林国手之名十万八千里,再看看苏禾,这可是二十岁不到的杏林国手啊! “最年轻的杏林国手!”卫木良突然出声。 顾正生点头认可,他转身下了饭桌,从来时拿的皮包里翻出一个墨绿色的证书来,郑重地递给苏禾,“这杏林国手证书就交到你手上了,从今天起,你就是中国第二十一位杏林国手,这是荣誉,也是责任。” “除此之外,这本小册子还有很多作用,可以帮你行许多方便之事,平时的出行,住宿都能享受到特别的优待,还有很多作用,都在这本杏林国手证后面写明白了,你有空的时候自己翻翻就知道了。” 苏禾双手接过杏林国手证,看着上面已经贴好的照片,愣了愣,问题脱口而出,“这照片哪儿来的?” 顾正生撇嘴,“我们想要弄一张你的照片还难?联系龙城大学,联系你们济源县一高,联系西山省公安局,想搞一张你的照片再简单不过了。” 苏禾了然,将杏林国手证收进口袋里,起身向顾正生等远道而来的杏林国手们拱手行礼,她行的礼数是药王山规定的平辈药师相见时用的‘恭礼’,动作古朴大气,看得贺淳风等人直了眼。 贺淳风用手试着比划了一下苏禾的动作,失声道:“你这不是医家礼数,是药家礼数!不会错的,我从一卷先秦时期传下来的残卷古籍上见过这种礼数,只有上古药师相互见面时才会摆。” 苏禾笑了笑,不置可否。 正是因为她这神秘而没给出答案的笑容,让这一群老国手脑补出了她的师承! “难怪小苏年纪轻轻就有这等水平,原来是得了上古药师的传承,小苏,传授你医药之术的人是谁?能否引荐一下?” 顾正生心中一片火热,教出来的徒弟已经有碾压一众杏林国手的医术水平,那师父的本事该有多高? 如果能将师徒俩一并吸收进入杏林国手的团队,那绝对是齐天之福! 苏禾摇了摇头,“没有师傅,医术传承至无数先贤。” 换个说法,苏禾的意思就是,“我是自学成才的。” 顾正生端着酒盅的手颤了颤,斜着眼看了苏禾一眼,压根没把苏禾的解释放在心上,不过他知道苏禾不想说,那也就没有再问。 就在这时,京城大学医学系的陈壬突然开口了,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苏禾,仿佛是看着一件稀世珍宝一般,“小苏,我记得你刚刚说起治愈结石之症的方法时,前面加了一句‘如果只用中医方法医治的话’,莫非你还有别的医治方法?又或者是说,你还懂西医?” 张庆民耳畔陡然回想起苏禾前两天同他说过的那句话——‘其实我的西医也挺好的’。 苏禾点头,侃侃而谈,“大道至简,想要治愈结石之症,最根本的就是将结石排出体外,不论是西医还是中医,目的都相同,只是过程略微有些许差别。” “中医用汤药溶蚀结石,见效虽慢,但是胜在不会伤到人体本身的元气;而西医可以动刀直接将人体的脏器切开,把脏器内的结石取出来,见效虽快,但是脏器受损是必然的事情,就算日后恢复得再好,那也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二者皆有利弊。” “所以,我对于治愈结石之症有一个想法。” 见所有人都将目光看了过来,苏禾也懒得卖关子,直接道:“中西医结合。” 第81章中西医结合 在场的中医国手们中,没有人会不知道结石之症,但若是论谁对结石之症最了解,那自然非陈壬莫属,陈壬手中接的卫生部课题就是与结石之症相关。 内行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苏禾能够将中西医方法治疗结石之症的利弊全都说出来,那便可以证明苏禾对结石之症真的有了解,而苏禾现在又说她对于结石之症的治愈方法有新的想法,并且还提出了一个名叫‘中西医结合’的定义,那便更让陈壬好奇了。 “中西医结合?具体说说!” 陈壬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说不定他手中一筹莫展的课题会因为苏禾的想法而得到解决。 苏禾神色不变,语气依旧不疾不徐,“所谓‘中西医结合’,就是双管齐下,两手抓,两手硬。不管是中医的方法还是西医的方法,只要能够让病人更快更舒服的痊愈,那就算是好方法!” “西医的手术确实是最简单有效的治疗方法,但是会伤到元气,所以伤到元气之后的调理就可以用中医的方法来。除此之外,我还有一种想法,或许我们可以用不开刀的方法就将手术做完,将病人体内的结石震碎,然后再用中医的方法去将结石一点一点溶蚀尽,这样病人的元气不会受损,也不会受太多病痛的折磨,你们觉得怎么样?” 诸多杏林国手都惊讶非常,其中一位说话带着明显北方口音的老者道:“不开刀就要将手术完成,说什么梦话呢!” 苏禾也不恼,“想要拆掉一座房子,就必须人工或者请机器来吗?炮弹在某一处炸开,几十米外的建筑都可能被震毁,需要人和机器亲自动手了?哪里规定手术就必须动刀了?” 陈壬呼吸一滞,他的眼睛仿佛是八千瓦的探照灯一样,亮的可怕,“小苏,如果不用刀,那该用什么?” “超声波。” 苏禾语出惊人! 陈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他好像有些懂苏禾的想法了,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苏禾,你能具体说说吗?怎样才能把超声波当成手术刀?” 苏禾嘴角含笑,故意闭口不言,而是冲陈壬挑了挑眉,那眼神分明就是在问,“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陈壬被吊住胃口,急得坐立不安,抓耳挠腮地想着该怎么说好话,突然收到了顾正生的眼神。 陈壬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道:“我代表京城大学医学系邀请你去京大任教,这个条件怎么样?只要你同意了,开学前我就可以把手续办下来,开学时你就是京大医学系的老师了!并且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半年内,你的职称绝对会评上教授!你觉得怎么样?” 贺淳风撇嘴,“得了便宜还卖乖,好像是你自己掏腰包给小苏发工资一样。” 陈壬被贺淳风的这句话气得七窍生烟。 见这两位老冤家大有在饭桌上掐一架的冲动,顾正生赶紧出声制止,并且同苏禾道:“老陈说的话你大可放心,都不用老陈出面,只要你拿着那本杏林国手证去京城大学医学系,想要什么都会有。教授职称,教授级待遇,福利房……这些问题都不用你愁!如果京大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你同我说,我肯定给你办得妥妥帖帖!” 得了顾正生的保证,苏禾终于点了头,同陈壬解释道:“其实原理很简单。利用电能转变成声波,声波在超声转换器内产生机械振动能,通过超声电极传递到超声探杆上,使其顶端发生纵向振动,当与坚硬的结石接触时产生碎石效应,但对柔软的组织并不造成损伤。” 第60节 “超声波传递进结石内,会在结石的表面产生反射波,结石表面会受压而破裂;当超声波完全穿过结石时,在界面被再次反射,这一反射产生张力波,当张力波的强度大于结石的扩张强度时,结石破裂。” 苏禾见所有人都听得目瞪口呆,故意耸了耸肩,气死人不偿命道:“原理就是这么简单,医学并不是一门与其他学科完全独立的学科,与物理学,机械工程学等工科学科结合起来,将声、光、热、电、力等用在治病救人上,会出现无数种新的可能,就好比西医将化学、生物学与医学密切地联系在一起,而后便出现了现在大多数人都信仰的西式医学一样。” 那些中医国手们放下的筷子再也没有拿起来过,直到坐上回龙城的车,这些老家伙也没回过神来,苏禾带给他们的震惊太大了,不仅仅是来自于医术方面的震惊,还有苏禾对于医学的新思想,新认知……这些东西足够他们消化很长时间。 坐在一群杏林国手中间的张庆民此刻纠结极了,他身为龙城大学医学系的教授,虽然对龙城大学医学系的归属感不强,但也实在不忍心龙城大学医学系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一个被龙城大学医学系开除的学生,过了个年就摇身一变,成为了京城大学新聘用的教授,这不是将龙城大学医学系的脸丢在地上踩吗? 可是他又该怎么同龙城大学说这件事呢? 就说你们有眼无珠,错把珍珠当鱼目?那是不是太过分了,颇有马后炮的意思。 张庆民脑海中一团乱麻,想了一路都没有想明白,索性决定,他回到龙城之后就去拜访一下龙城大学医学院的老院长,也就是现在的龙城大学副校长,丢人的事情是龙城大学医学系做出来的,这个把人能活活愁秃头的难题还是丢给老院长合适。 至于老院长知道这件事情后会怎么处理,会拿哪些人开刀……这些问题都不在张庆民的考虑范围之内,他现在只想回他的小诊所静一静,这两天受到的惊吓太多了。 李淑芬与苏建国受到的惊吓也一点都不少。 送走所有客人后,李淑芬神神叨叨地走进苏建国养伤的那间屋子,伸手在苏建国的腿上捏了一把,问,“你说咱闺女的本事怎么那么大呢?半年前才考上大学,怎么大学都没念完就要去京城大学当老师了?这真的是我生的闺女吗?她现在这么能耐,小时候咋没看出来呢?” 苏建国被捏的直喊疼,他嘶哑咧嘴地抹了一把冷汗,“咋不是亲生的闺女了?人家把孩子生到医院里的怕抱错,可禾丫头就是你生在炕头的,从小就比别人家的孩子好看,这还能抱错了?说不定是闺女突然开窍了呢!” “你可别瞎想,我看今天来的那些人可都不简单,既然人家能够看得上咱闺女,想让咱闺女去京城大学教书,那就去呗!咱家这只金凤凰飞的可是越来越高了啊……” “可不?我闺女!” 李淑芬听到自己闺女被夸,与有荣焉地昂起了头,伸手又在苏建国腿上捏了一把,嫌弃道:“你这腿都多长时间没知觉了,刚刚还给我假装喊疼,骗鬼呢!” 苏建国的眼睛瞬间睁的滚圆! 第82章吹遍半个村 确认过感觉,是真的腿疼! 他这两条毫无知觉许多天的腿终于又有感觉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未到伤心处,苏建国残废了半年的腿就是他的伤心处。 “淑芬,淑芬,你快点把咱闺女喊过来,我这腿有感觉了!你刚刚捏我腿的时候,我是真的有感觉了!”苏建国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李淑芬见苏建国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心中一喜,赶紧跑去灶间,同正在洗碗的苏禾说,“闺女,你快给你爸看看腿去,你爸说他的腿有感觉了!有感觉了!” “行,等我涮完这几个碗就过去。” 苏禾随手将摞在一起的碗碟全都泡进水里,又添了一点热水,洗碗的速度稍微快了些。 其实,苏禾早就知道苏建国的腿会在这两天发生明显的好转,毕竟黑玉草的药性是不会唬人的,但苏禾真没有想到苏建国的腿会好的这么快! 这才过去多久的时间啊…… 李淑芬从苏禾手中将脏碗脏盘子拿了过去,嗔道:“给你爸看腿要紧,现在还洗什么碗啊!这些锅碗瓢盆妈来洗,你赶紧过去看看你爸的腿。” 苏禾只能依言去给苏建国检查了一遍,有黑玉草的药效在,苏建国的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前一阵子他觉得腿上发痒,那就是伤口在一点一点恢复长好的征兆,现在黑玉草的药性被彻底激发出来,想必接下来的几天里,苏建国的腿还会再恢复不少。 “爸,你的腿伤已经好了不少,我明天再给你熬一碗药汤出来,喝下去之后再躺一段时间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你如果现在想走的话,可以试着让人扶着下地稍微走几步,自己把控好力道,可能刚开始走的时候会有点疼,但那对伤口恢复有好处。还有就是让我妈平时给你多捏一捏小腿和大腿上的肌肉,这样正式下地走的时候不容易腿麻摔跤。” 苏禾叮嘱了苏建国几句,见苏建国脸上的阴霾之气一扫而空,便尝试着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爸,你还记得我之前同你说,等你腿好了之后咱家就去龙城住的事儿吗?” 苏建国点头,“记得啊,等咱去了龙城之后,爸也能做一个轻来轻去的小生意,就算不如你挣得多,那也肯定能挣一个我和你妈吃饭的钱,不至于给你添麻烦。” 苏禾摇头,“我现在改主意了,咱不去龙城了,直接去京城吧。” 苏建国立马摇头,“那不行。对于我和你妈来说,去龙城就算是出远门了,你现在还让我们去京城!你年纪小,识的字也多,去了哪儿都不害怕,可我和你妈两个文盲,大字不识几个,去了京城之后连人家说什么都听不懂,莫说是做生意了,就是活都活不下去!” 苏禾失笑,“哎,就算是刚去了京城听不懂人家说什么,那还不认识京城的菜长什么样了?买东西的时候听不懂人家说的价格,那就连说带比划呗,多听上几天就习惯了。” “原先我觉得自己还会在龙城大学念书,所以就动了让你和我妈去龙城的念头,可我现在不需要去念书了,直接去京城大学教书去,你和我妈肯定是要随我一起去京城啊!难道我一个人去京城,把你和我妈撇在这儿?” 苏建国还是摇头,“不行不行,京城是真不行!要不闺女你一个人去吧,我和你妈就在苏家村也活得挺舒服,不跟着你去京城了!” 未等苏禾再开口相劝,李淑芬就手里抓着一个碗从灶间里冲了出来,“苏建国你说啥浑话呢?闺女要带咱俩去京城,那是咱闺女有孝心!你还矫情个啥?不管你去不去,反正我是跟定我闺女了!” “一般人一辈子都去不了京城一次,现在你有福气,闺女愿意带你去京城,还是长住,我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啥……整天就知道给闺女丢脸!” 苏建国心里冤屈,“我这只是不想去了京城给闺女丢脸,你说咱俩从山沟沟里爬出去的土包子突然去了京城,还不让人家笑话死?到时候咱俩丢脸不要紧,让禾丫头跟着咱俩丢脸就不好了!” 李淑芬把手中没洗完的碗‘嘭’地一下拍在桌上,骂道:“咋了?苏建国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有俩土包子爸妈丢人么?你倒是多挣一点钱,让我不要打扮的土里土气啊!” “你以为我不想像电影里的明星一样穿漂亮衣服?还不是你没本事挣不来钱!脑子里住蛆了?等咱闺女去了京城大学教书之后,别人一问,啊呀,苏禾呀,你爸妈在京城跟着你住吗?你让闺女怎么回答?” “闺女该怎么和她的那些同事说?就说她把爸妈撂在山沟沟里不管了,就她一个人在京城?你让别人怎么看禾丫头?我告诉你,爱去去,不去滚!” 炸毛的李淑芬将扣在桌上的碗拿起来,气哼哼地回到灶间继续洗碗去了。她才不想和苏建国这个拎不清的混人置气,她现在只想着赶紧洗完碗,然后出去唠唠家常,顺便和邻里乡亲们吹一波她闺女的能耐! 苏禾见苏建国脸色黑得厉害,干笑了几声,拔腿就溜。 一边是爸一边是妈,帮谁都不合适啊…… 仅仅一个下午的工夫,李淑芬就把她闺女苏禾即将去京城大学教书的消息吹遍了整个苏家村,李淑芬心里是舒服了,可听了这个消息的人却没几个高兴的。 王家,王二花她妈把王二花从柴草垛里揪回了家,拧这王二花的耳朵破口大骂。 “啊?王二花,你能耐了啊!你看看人家苏禾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 “京城的大学派人来接苏禾去教书了,你呢?你在干什么?整天就知道和朱家那傻小子鬼混!我告诉你,从明天开始,你给我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帮我盯着你弟写作业,如果他偷懒了,我把你们姐弟俩一块儿打!啥时候你弟考上大学,你才能出嫁!” 第61节 王二花看着她那刚上二年级,脸上经常挂着鼻涕的亲弟,掰着指头数了数,顿时感觉人生一片灰暗。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都嫁不出去了。 小学五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一共十一年时间,他弟才把一年级念下来,二年级念了一半,每学期的期末考试都只有语文和数学两门,结果她弟就往家里背回了五个红灯笼,以她弟的成绩,想要考上大学,无异于是白日做梦。 等她弟弟考上大学,那估计得等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吧……还不如她现在就拿起初中课本高中课本重新学呢,起码她念小学的时候没有往家里背过红灯笼,她这个傻弟弟是绝对指望不上的。 第83章张庆民的忠告 就连李淑芬自己都没有想到,因为她下午情不自禁的一阵吹嘘,害得整个苏家村都兴起了打孩子风。 村东头某家院子里的一个大婶对着她家胖闺女破口大骂。 “啊,你吃吃吃!就知道个吃!你吃的东西这么多,怎么就不长点脑子?你看看你都胖成啥样了,能嫁的出去吗?明明你和那苏禾出生日期就差了一个月不到,人家去年考上大学,今年就被京城的大学选中去当老师呢!” “你呢?” “你连个初中都念不下来,给你找了那么多门亲事,找一个吹一个,你就不能少吃点,心疼心疼差点为你而操碎心的妈吗?” …… 村西头某家大汉手里抓着一直布鞋,撵的他儿子又哭又叫,满院子狂奔。 “啊,躲躲躲!你就知道个躲!能不能有点出息!” “我早就和你说要好好学习,要好好学习!” “这话说了绝对不下两百遍,可你次次都你爸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今天不把你揍成孙子,我就不是你爸!” …… 村南头,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太太对着自家孙女,苦口婆心地劝。 “田田啊,奶是不会骗你的,你看看苏家那孙女,原本咱们村的人都看不起他们家,说他们家是绝户,现在哪还有人敢说人家一句不好?全村人都说那苏禾是金凤凰!你知道为什么村里人说那苏禾是金凤凰吗?” 老太太的孙女田田一脸懵逼,“为啥啊?” “因为人家学习好,成绩好!我听老一辈的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依奶奶看,那苏禾肯定是找到书里藏着的黄金屋了!不然她怎么能考上大学,还被人请去大学当老师呢?” 老太太一脸慈祥,说话的语气中满是期待与憧憬。 “田田啊,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奶奶不求你考上大学,更不求你去大学当老师,只求你能给奶奶从书里挖一间黄金屋出来,奶奶活了一辈子还没见过黄金做的屋子呢,只要能看上一眼,奶奶就算死也可以瞑目了!” 田田被鼓励地斗志昂扬,她一溜烟跑到院子里的墙根下,扛起一把锄头来,对着她奶奶大声道:“奶,你放心!我肯定会多挥锄头,争取给你刨出一间黄金屋子来,让你高高兴兴地闭眼!” 老太太:“……”她这个孙女太蠢了,多半不是那块读书的料! 见自己鼓励失败,老太太脸上的慈祥瞬间消散一空,她嫌弃地摆了摆手,将一脸委屈的田田撵到一边。 “你这脑子肯定是跟了你妈了,猪一样蠢,我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完将期望放在你身上,没有那金凤凰的命,就安安心心在你鸡窝里待着,做不了金凤凰,那做一只能下单的老母鸡也不错。” 田田妈听到自家闺女‘哇’地一下哭出声,立马掀开帘子跑出来,语气中带着埋怨,“妈,你怎么能这么说田田呢?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村里人都说田田的脑子是跟了她爸,村里人还说田田她爸的脑子是随了你,你们祖孙三代没一个脑子灵光的,这锅怎么能扣到我头上?” “究竟是哪个村里人这么说的?看我不撕烂她们的嘴!” 老太太气得咬牙切齿,杀气腾腾地看向自家儿媳妇,一场家庭撕逼大战缓缓拉开序幕。 …… 身为祸根的苏禾对这些事压根不知情,她在把杏林国手证上的一些条目看完后,便一头扎进了补习班的试卷中,草草扫过易错题目,用笔在卷子上把明天需要特殊强调的题目类型列了出来,准备明天的复习内容。 既然收了那些学生交的补习费,苏禾自然是要将真本事拿出来的。 这样的日子虽然过得疲累了些,但是胜在充实。 …… 龙城大学旁边的一处家属楼里,张庆民摸黑上门做客。 医学院老院长同张庆民是旧识,虽然二人的关系算不上多么好,但毕竟共事这么多年,普通交情还是有几把分的。 见张庆民心事重重地登门,医学院老院长赶紧让自家媳妇切了一盘子卤肉过来,又整了两小杯酒。 “你尝尝这卤肉,可是地地道道的川蜀风味!年前龙城开了一家卤食府,就是川蜀省卤食府开的分店,你是不知道他们家的卤肉有多么好吃,每天早晨八点开始卖,不到十点就卖完关门了,你嫂子为了买点儿招待客人,今天一大早六点不到就过去排队了,可算是买了二斤回来,让你也饱饱口服!” 张庆民挟起一片来尝了一口便放下筷子,内心腹诽,“这卤肉味道不错是不错,可惜没有苏禾家自己做的那个卤肉好吃。这卤食府的川蜀风味不够正宗啊……” 不过心中腹诽归腹诽,这种得罪人的话张庆民是不会真说出来的。 他假意夸奖了几句后,便切入了正题,“老院长,你应该知道咱们系里要开除一个学生的事情吧!我今天来是想给你打个预防针,不要把事情做绝了,不然日后咱们系和学校脸上都挂不住。” 老院长来了兴趣,他抿了一口小酒,放下酒盅,挑着眼皮问张庆民,“那学生来头很大?我记得他们年级辅导员说那个学生就是普通农村家庭考上来的,没啥背景啊……” “再说了,就算她有大背景,那也不能欺负室友!她的另外几个室友全都说她仗着力气大就在寝室里打人,这样的学生就是害群之马,管她成绩多么好,我们系里都绝对不能留!” 张庆民叹一口气,“那个学生家庭很困难,大学来的时候,连个被褥都买不起,也是一个心硬的孩子,一直都是在我这里打工挣钱,紧巴巴地过了好几个月,日子才稍微松动了一些。你说她家境普通,穷,这些我都知道,因为我一直都看在眼中。可你说她仗着力气大就打人,是害群之马,这句话我是绝对不会信的。” 张庆民顿了顿,往嘴里塞了一块卤肉,边嚼边道:“医者仁心,那姑娘在路上捡到一个素昧平生的病人,都可以守那人一晚上不合眼,第二天去报警的时候,派出所说到了年关,不收留走失人口,那姑娘害怕捡到的人再发病,被冻死在外面,把人带回自己家养着,直到那家人找了过来。你说这样的人品行不好?是害群之马?” “那姑娘的品行我再清楚不过,我也和那姑娘了解过情况,她确实出手打人了,但是她有个室友先挑衅在先,大冬天往人家姑娘被褥上泼凉水,你说扇几巴掌过分?” 老院长沉默片刻,手指点在桌上,“不管怎样,打人就是不对。具体情况开学后我会了解,但是身为大学生,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她偏偏选择了最为激烈的一种,这种做法就是错的,她必须背处分受教育!” 张庆民把酒盅放下,凉凉地来了一句,“我劝你还是不要,不然迟早会丢人丢出西山省!” “你知道那姑娘的身份吗?今天京城的顾正生,贺淳风,卫木良,还有京大医学系的陈壬那些人去了那姑娘家,亲自考核了那姑娘的医术,那姑娘现在就是国内第二十一位杏林国手,你敢让一个杏林国手背处分?” 第62节 “而且陈壬当时就说了,直接把人要去了北大,属于特聘教授,开学就可以授课,你敢让一个准北大教授背处分?” “如果龙城大学不怕丢人,原先计划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把自己当成龙城大学医学系的一员,所以一直到这个消息立马就过来报信了,只希望不要丢脸丢得太狠了,日后被人钉在耻辱柱上唾骂!外面的人会骂龙城大学有眼无珠,咱龙城大学的学生也会骂……” “外面那些医院如果得知龙城大学医学系把一个杏林国手开除了,还让人家背上处分,你猜他们为了交好杏林国手,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最终受害的又会是谁?” 张庆民语气平淡的一席话落在老院长耳朵里,无异于声声惊雷,直接把老院长吓出一身冷汗来。 老院长怎会不知道张庆民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那些医院如果得知龙城大学的医学系与一名杏林国手交恶,就算苏禾一声招呼都不打,龙城大学医学系的学生都别想找一个好的就业去处,国家确实包分配,但是也得看看分配到什么地方去。 如果整个龙城大学医学系的毕业生都被分配到不入流的卫生所保健站,那龙城大学的口碑绝对会砸的连个渣渣都不剩! 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龙城大学医学系日后再想招学生,那绝对比登天还难! 第84章陈壬的套路 老院长有些恍惚,医学系开除的不是一个普通学生吗?怎么就变成开除一个杏林国手了? 既然是杏林国手,那还来龙城大学医学系念什么? 这不是故意寒碜人吗…… 不过就算他此刻心中有再多的疑惑,那也没办法再问了。 与张庆民共事这么多年,他怎会不知道张庆民向来不说假话的性格。别看张庆民平时不把医学系的事情放在心上,可是一旦涉及到医学系的名声、未来等大是大非,张庆民的立场还是很坚定的。 “庆民啊,这件事我得特别感谢你!”老院长言辞恳切,端着酒杯的手有些抖。 张庆民闻言,摆了摆手,“感谢的话先别着急说,把这件事情彻底查明之后再谈。我是龙城大学医学系的人,我希望系里好,如今看到系里有一些肮脏龌龊的东西,自然要提出来。老院长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真是小人作梗的话,那小人会是谁?想来不用我多说了。” 放下手中的筷子,张庆民起身道:“今天就谢谢老院长的款待了,我家那口子估计也做好饭了,就不多叨扰了。” 老院长亲自起身送走张庆民,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饭也顾不上吃了,直接拿起电话打到了医学系的那几个领导家里,隔着电话线把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临到最后,老院长还特意强调了一句:不管怎样,退学处分都不能下达,并且必须在许可的范围内,替苏禾同学举办一次欢送会! 老院长也动过把苏禾留在龙城大学医学系的念头,但他也就是稍微想想便作罢了, 龙城大学医学系虽说不差,但是比起京城大学的医学系来,就完全不够分量了。 换句话说,龙城大学压根就没有留住一位杏林国手的资格。 还有一点,京城大学的学生质量根本就不是龙城大学能够比的,而且听张庆民话里的意思,苏禾定然已经知道了龙城大学给她的处分,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缓解两方矛盾,争取能够刷一波好感,日后当苏禾对龙城大学彻底没有恶意的时候,他们还能蹭一波‘杏林国手之母校’的热度。 “哎呦喂,这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儿……”老院长愁的头疼。 不止老院长头疼,龙城大学医学系的那些领导都挺头疼的。他们现在不知知道苏禾的‘杏林国手’这一重身份,还以为是苏禾将关系走到老院长那里去了,个个头痛无比,尤其是那几位收了张春花家给的钱的几位领导,更是愁眉难展。 至于做了伪证的那几位室友,此刻则是完全不知道与她们同住了半年的‘邪性学霸室友’已经一飞冲天,站到了她们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 京城也挺热闹的,舞狮队,秧歌队整天在大街上热闹,随着正月十五的到来,‘年味儿’被再次推上一个高潮,学生也迎来了返校期。 京城大学规定的开学日期是正月十九,奈何学校里热爱学习无法自拔的学霸太多,正月十五还没过,学校里就有了学生的影子,守在行政岗位上的职工也不得不提前跑到了学校,准备安排新学期的事情。 京城大学医学系,一间略显老旧的会议室里,医学系的领导以及那几位教授大佬们全都到了,陈壬坐在医学系一把手的旁边,手里拿着一些资料翻看着,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等到人差不多到齐了,医学系一把手终于发话,“提前把各位从家里拉到学校,我现在这里向各位说个不是。不过事关重大,还请各位谅解。” “事关重大?” 那些小声交谈的人听到一把手说出这四个字后,立马就闭上了嘴。 究竟是什么事情啊? 能让这位大领导说出‘事关重大’来! 这些领导大佬与教授大佬们全都住在京城,自然不存在消息闭塞的问题,大多数人都听说了国内有一位新杏林国手诞生,但是从未有人会把新杏林国手和京城大学医学系联系在一起。 京城大学医学系虽然厉害,但是对于那些几乎已经超然物外的杏林国手来说,京城大学医学系还真没有多少吸引力。 君不见之前国内有二十位杏林国手的时候,医学系费尽心思才请到陈壬这么一位吗? 不少人抬头看了一眼陈壬,见陈壬手中拿着一沓资料翻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便默默低下了头。 据传当年陈壬愿意加入京城大学,还是因为京大的老校长与他关系很好,他到京大完全是为了给京大医学系撑场子的。 如果真是有杏林国手加入京大医学系,那陈壬肯定知道内情。但是现在看陈壬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哪里像是知道内情了? 他分明和其它人一样懵逼…… 医学系一把手见自己成功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看向陈壬,道:“今天这件事还是请陈国手给大家讲吧,我也不大清楚。” “还真和陈国手有关系啊?” “您自己都不大清楚就把我们从家里拉到学校开会了?” 不少人默默翻了几个白眼,心中又是腹诽又是吐槽,不过还是将目光聚集到了陈壬身上。 陈壬将手里的资料放下,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水,这才缓缓道:“接下来的一学期,我们京大医学系有一位国手这个荣誉将不复存在。” 医学系一把手的脸色忽然就变了,“陈国手,你说什么?” 难道是陈壬要离开京大了? 这消息还果真事关重大! 第63节 陈壬清了清嗓子,淡然道:“我说,我们京大医学系有一位国手这个荣誉将不复存在。” 见不少人的情绪都低落了下去,陈壬这才补充了一句,“因为,我们马上将迎来新的国手,一位中医西医都十分擅长的国手。从接下来的一学期开始,我们京大医学系将有两位国手,并且不排除将来会有更多国手加入京大医学系的可能。” “老陈你!!!” 差点被吓出心脏病来的医学系一把手恨不得撸起袖子冲上去暴揍陈壬一顿。 陈壬一脸阴谋得逞的笑容,再次语出惊人,他敲了敲摆在桌上的那一沓资料,狐狸尾巴翘了起来,“还有一个好消息……” 众人十分配合地屏住呼吸,有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同志捧着保温杯的手已经抖了起来。 只听得陈壬道:“这位杏林国手不仅将要加入医学系,还要加入我的课题组,因为她的建议,我们课题组已经确定了接下来的研究方向,并且在突破难关的路上迈出了极为重要的一大步!” 第85章京大最年轻的教授 陈壬手里拿着一个国家卫生部给的医疗技术重要攻关科技专项,这是许多教授级大佬都拿不到的课题,经费充足,团队一流……惹人眼红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是陈壬的地位放在那里,再加上陈壬做的课题太难,都属于应用型重大攻关,别人就算抢到手也不一定能够做出来,所以大多数心里有数的人是不会做什么冲动一时,后悔一世的事情的,顶多就是在心里偷乐呵乐呵。 虽然他们的地位没有陈壬高,但是他们的头发比陈壬多啊…… 陈壬手中那个‘结石之症’的课题号称为‘天坑’,不管谁跳都会被埋,然而谁知现在陈壬说他的课题被推进了一大步! 而且还是被那个新杏林国手推动的! 乖乖,杏林国手的本事真的这么牛批吗? 看看陈壬那飘飘然的表情,众人都对陈壬的话信了七八分,也对这位即将加入京城医学系的杏林国手多了几分期待。 陈壬斜着眼看向医学系一把手,嘿嘿一笑,问,“书记,你说这杏林国手加入京城大学后的待遇问题……你是不是应该表个态?” 医学系一把手豪气万千,“这还用表什么态?这样的人想请都请不来,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愿意答应的,我再在待遇问题上卡人家,那是不是脑袋被门挤了?” “这样吧,老陈,你替我转达一下我的承诺给那位,职称我按照系里能给的最高职称给,虽然不是国内的最高职称,但是剩下的路我也没办法帮她走,还得她自己去搏一把。” “至于待遇问题,自然是给最好的,另外就是科研经费问题,只要她敢要,我就敢替她往上报!你觉得怎么样?” 陈壬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吹胡子瞪眼道:“不怎么样!书记,你这做法可真是太寒人的心了!我陈壬在京大兢兢业业地搞学术、做科研,你都不会替我去争取科研经费,现在人家刚来,你连门槛都不设就答应了,你这不是故意寒碜我呢!” 医学系一把手的额头上顿时生出一层冷汗来,他真怕陈壬一怒之下给他写一份辞职报告,然后甩下一堆烂摊子,拍拍屁股走人。 不过就在他准备开口解释的时候,陈壬突然话锋一转,笑眯眯地开口了。 “不过小苏的本事比我高,你给她批再多的科研经费我也不介意,反正她来京大之后,进的是我的课题组,经费越多,越容易做实验出成果,嘿嘿,最后还是为我的项目服务……” 医学系一把手:“……” 参会的一群教授级学术大佬们:“……” 他们之前怎么就没有发现看起来一本正经的陈壬还有这么精分的一面呢! 经过系里大领导的拍板,聘用苏禾作为京城大学医学系教授的事情正式落定,一份簇新的聘书放在了医学系里,只等苏禾一到,立马就大开绿灯为苏禾办理入职手续。 随着一条条崭新的大红横幅被挂在京大校门口的路上、教学区的路上、医学系所在办公楼的楼上……消息也渐渐传了出来。 “热烈欢迎‘杏林国手’苏禾加入京城大学教工大家庭!”这是京城大学校门口挂的横幅。 “热烈欢迎苏禾教授加入我校医学系!”这是京城大学医学系办公楼上挂的横幅。 京城大学门口的横幅是总务部挂上去的,医学系办公楼上的横幅是医学系一把手亲自派人挂上去的。 相比于这两条十分正经、中规中矩的横幅,教学区路上那条学生主动挂上去的那条横幅就‘活泼’多了。 “热烈欢迎苏教授加入京大!”这是那副横幅上的大字。 在大字下方,还有一排巴掌大小的小字,上面如是写,“谁知道‘杏林国手’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少人都不清楚‘杏林国手’的真实意思,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于这一重身份的崇拜! 能够被写在横幅上的身份,怎么着也不必教授那个职称低吧…… 好在医学系有人将风声吹了出来,笼在京大学子心头的疑云才得以解开。 ‘杏林国手’代表顶级医术的拥有者,全国原先仅有二十位,即将加入北大的苏禾教授正是第二十一位! 更让京大学生震惊的是,这位‘杏林国手’、‘教授’苏禾的真实年龄绝对不超过二十岁! 看看别人的二十岁,再看看自己的二十岁……京大天之骄子们的骄傲受到了十万点暴击。 挂横幅的不仅有京城大学,龙城大学也挂了,而且龙城大学挂的横幅比京城大学还多! “热烈庆祝我校医学系学生苏禾提前毕业!” “热烈庆祝我校校友苏禾荣获‘杏林国手’称号!” “欢送我校荣誉校友苏禾!” 校门口、教学区,住宿区、食堂、办公楼、图书馆……各种各样的横幅挂满了龙城大学,看得那些提前返校的学生一脸懵逼。 他们都想知道,横幅里写的这位神人苏禾究竟是谁? 医学系的一些学生或许听说过苏禾的凶名,但是没人会将这两个苏禾当成一个人,毕竟一个是让龙城大学挂满横幅庆祝的人,一个仅仅是医学系大一的学生,二者完全不在同一个阶层。 可是也有一些有心人注意到了‘提前毕业’四个字。 医学系能有多少人,苏禾这个名字虽然不算小众,但是在医学系却是独一无二的,压根不存在重名的可能。 第64节 …… 正月十七,大多数学生都已经返校,苏禾的室友们自然也都回到了龙城大学。 张春花的心情自然是轻松愉悦的,她一想到她妈同她说的话,心里就像是吃了蜜枣一样甜。 临上火车前,张春花她妈对张春花说:“闺女,你安心读书,不用担心受欺负!妈已经打通关系了,那个苏禾已经被龙城大学医学系开除了,日后看谁还敢再欺负你!” 看不顺眼的死对头走了,张春花心里能不高兴吗? 为了庆祝这件事,张春花在火车上哼了一路的‘好日子’,直到进了学校才把笑意收敛了。 但是一踏进小门,那醒目的横幅就闯进了她的视线。 “热烈庆祝我校医学系学生苏禾提前毕业!” 什么鬼! 不是说苏禾被开除了吗? 怎们变成提前毕业了! 第86章张春花再作妖! 张春花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站在横幅下看了好久,终于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横幅上红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定然不存在她看错的问题,那就是真的了。 张春花深吸一口气,她心中做出了决定:她必须找系里领导问个清楚明白,苏禾凭什么提前毕业? 张春花把行李拎到了寝室里,见她床铺空空如也,这才想到去年闹出那档子事儿之后,她压根没有收拾床铺就回家了,一个月过去,被褥什么情况她还没看,她只知道她的床板上已经生满了霉。 “这都是什么狗逼室友?离校前都不知道给我收拾一下么?” 张春花皱着眉将行李放在地上,踩着横梯爬在床上,把被褥全都拖下来甩在地上,准备待会儿出去重新买一套新的回来用。 下床的时候,张春花见宿舍里空无一人,顿时生出歪念,掀开她下床的枕头,往枕头下吐了一口浓痰,并且在她下床室友的被子上踩了好几脚。 如此炮制,张春花心中的恶气出了大半,因为特别解气的缘故,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耳中也嗡嗡作响。 就在这时,寝室的门被推开,四个姑娘脸色阴沉沉的走了进来。 张春花脚踏室友被褥,手掀室友枕头,嘴中还含着一口唾沫将吐未吐的场面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秦苗儿看着这一幕,彻底呆住了。 此刻的张春花不是人,是魔鬼。 寝室内个子最小的姑娘,也就是来自东山省的杜娟怒吼,“张春花,你在干什么?” 张春花正在‘作案’的床铺正是杜娟的。 别看杜娟个子小,但是若论起力气来,这个寝室里力气最大的是苏禾,第二大的就是杜娟。 杜娟当初凭借一人拎着四个暖瓶为室友打水而震惊了整个女生宿舍楼,现在被她用尽力气的这么一怼一推,本就有些心虚的张春花顿时跌坐在地上,被杜娟骑在腰上按着打。 “啪——啪——啪——啪——”巴掌抽在脸上的声音发出奇妙的节奏感。 睡在张春花下铺的那个姑娘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掀开枕头一看,那一片黄痰看得她瞳孔直缩,她强忍住气将被子掀开,几个沾着泥灰的脚印赫然出现在她刚换好的干净被套上。 “张春花,老娘和你拼了!” 杜娟单方面的吊打立马就变成了混合双打,杜娟负责抽巴掌,张春花下铺那姑娘负责用脚踹。 秦苗儿有心拉架,可是想到寝室里有两个人的床铺都遭了张春花的毒手,立马爬上自己的床,掀开枕头和被子一看,眼泪说来就来。 “张春花,你怎么这么恶心!我秦苗儿自问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居然做这么恶心人的事!” 秦苗儿哭着将枕头摔在地上,针线被摔开,枕芯里的秕谷洒了一地。 张春花的一张脸早就被杜娟打得没知觉了,她心底的那些心虚和愧疚早就消失到了爪哇国,留下的全是失去理智的愤怒。 “秦苗儿,你好意思说这话?你不就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墙头草吗?你看苏禾学习好,你就一个劲地巴结她献殷勤,你收了我妈给的钱,转头就去替我作证,你好意思说我恶心?我哪有你这种小人恶心!” 秦苗儿被骂的全身一颤,眼眶里的泪水如同泄洪般往外涌。 因为收了张春花家的钱而替张春花作伪证陷害苏禾这件事,秦苗儿一整个寒假都没有睡过安稳觉,走在路上听到有人骂,她就会下意识地以为别人是在骂她。 在梦里,苏禾也会骂她没有良心,骂她是卑鄙小人……经过一整个寒假的修养,别人都吃胖了不少,唯有秦苗儿瘦了三斤。 原因无它,秦苗儿做了亏心事,寝食难安。 另外那个姑娘也顾不上其它了,赶紧检查自己的床铺,答案一目了然,她的床铺也遭了张春花恶心人的毒手。 “秦苗儿,别哭了,过来一起打,打完这个魔鬼,咱们就去系里认错,把她的丑恶嘴脸揭发出来!就算系里因为我们做假证的事情让我们背处分,那我也认了,必须把这个真魔鬼撵出学校去,绝对不能再留着她祸害人了!” 杜娟一声大喊,将秦苗儿和另外一个姑娘喊回了神,四个姑娘一齐动手。 姑娘家的打架并不血腥,顶多就是扇扇巴掌,揪揪头发,用力掐几下,但是这样带来的心理阴影并不亚于被一群男生围着打。 足足揍了十几分钟,杜娟才停手,她看着已经微微肿起的手掌,一把将张春花头上的假发拽了下来,呸了一口唾沫吐在张春花脸上,同秦苗儿等人道:“兜里都有钱吧,一会儿就去把她妈给的那恶心钱交到系主任那儿,老娘今天就是拼着被开除的风险,也得把她做的丑事揭发出来!” 把门锁上,四个姑娘扭着张春花往医学系而去,逢人就说张春花做的恶心事,听者生气,闻者动怒。 楼道内的姑娘们一个个探出头来,等杜娟、秦苗儿等人走远后,才开始凑在一块儿小声交流。 “你说她们这个寝室怎么能这么闹腾呢?苏禾前脚刚被逼得提前毕业,后脚就四个人一起把张春花打成了猪头,你说她们寝室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 一个姑娘瑟瑟缩缩地看了一眼隔壁寝室门,脸色白了几分。 另外一个姑娘笃定道:“闹鬼应该不可能,但是她们寝室里有一个挑事精是真的!你没听刚才秦苗儿和杜娟她们说么?” 第65节 “张春花又烧苏禾的作业本,又往苏禾被子上泼水,苏禾打她不冤!换我我也打!还有就是苏禾与经济系周庆华处对象的事儿,不就是张春花传出来的?反正我是从张春花嘴里听到的这个消息!” 其它几个姑娘也纷纷点头附和,“我们也是听张春花说的!” “还有就是刚刚秦苗儿说的那些事,张春花那样作贱别人的东西,被打死都是活该!要我当时在场,我绝对会冲上去给她几拳!”一个正义感爆棚的姑娘捏着拳头道。 …… 龙城大学,医学系办公楼。 因为系里的前院长兼现在的副校长上午刚过来把系里的领导骂了个狗血淋头,故而办公楼里静悄悄的,不管是上班的老师还是跑来系里办事的学生,大家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就在所有人都把心揪起,连放屁都得躲到空无一人的仓库里才敢有所行动的时候,几个姑娘的哭骂声由远及近,涌进了办公楼。 第87章加急聘书到! 虽然还未开学,但系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老院长怎么能不过来? 老院长不仅来了,还把龙城大学的一大票校领导全都带到了医学系,声称是要彻查龙城大学医学系内的沆瀣之风,将医学系的蛀虫一条不剩地揪出来。 之所以弄出如此大的行动,老院长为的自然就是给苏禾一个公正公平的交代,希望苏禾不要揪着这件事情不放,给龙城大学一个台阶下。 风波生起,几家欢喜几家愁。 欢喜的自然是那些早就因为系里不正之风横行而看不顺眼,想说却不知道该去哪里说的人,而愁的……自然就是医学系的系主任了。 当初开除苏禾的文件可是他亲笔签过字的,张春花她妈送来的钱,他也是拿过大头的,如果这件事被查出来,他被停职都是小事,极有可能被一些激进人士打上罪名,一辈子都别想翻身。 系主任急了,他兜里那三千块还没有捂热,现在就变成了催命符! 这可咋办? 眼看着老院长带着校领导一个一个人问话,系主任急中生智,憋出一个馊主意来! 谁说张春花她妈是来给他送钱贿赂的? 明明就是张春花的妈妈见龙城大学医学系的学生住宿条件太过简朴,故而主动掏钱捐给系里,让系里给学生宿舍添置一些东西的! “蒋助理,你快去拟一份文件,就说是我系一年级学生张春花的母亲为我系捐款三千元以改善学生的住宿条件,特予公告。” 蒋助理哪敢反驳? 他闻言立马就去办了,而且他这次的办事效率奇高,很快就将文件印了出来,并且拿出当日贴条幅时的速度,以最快的速度将文件张贴了出去。 接下来,系主任就成功上演了一出‘不作死就不会死’的人间惨剧。 老院长看到医学院最新贴出来的文件,只觉得一张老脸都被现在的系主任丢了个干干净净。 毕竟现在的医学系系主任是他的亲信,如果医学系系主任不跳出来折腾这件事,他完全可以利用手中的职权将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准备得挺充分,可惜架不住系主任在后面拼命地拉后腿! 既然张春花她妈是上学期给系里捐的钱,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现在突然把这三千块拿出来说事,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相比于黑白不分的过失罪名,因为收受贿赂而刻意为难学生的罪名更大,更臭! 老院长看看同行那些人‘你我皆了然’的表情,嘴唇张了张,终归是没能说出话来。 虽然医学系系主任并没有明确地表示自己收贿受贿,但这种事情用得着明说吗? 大家谁屁股底下能真的干干净净? 这种心照不宣的事情,只要你撅一下屁股,大家就知道你准备朝什么方向放一个什么味道的屁了,如果在这方面真的具有了经验,那些人还可以通过屁的味道分析出你究竟吃了什么东西。 就比如医学系系主任这次做的事情,如果他稍微有点受贿经验,或者是心里素质好一些,就绝对不会在巡查组还在的时候自乱阵脚,将自己的老底直接掀了出来。 用老院长的话说,这医学系系主任绝对是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他收了张春花母亲送来的三千块贿赂,但是他‘大公无私’地把钱拿出来给学生改善宿舍条件了……这个傻子! 你就是抵死不承认,那也没人会真的因为三千块的小钱而对你下手开刀啊! 甚至说,只要医学系的系主任暗地里将这些钱退还给张春花她妈,到时候就算张春花她妈把这件事捅出来,那也不算什么特别严重的情节,只要体制内批评教育一下,做做样子就好了。 谁知医学系系主任这么兜不住事,敌人的老虎凳辣椒水还没拿上来,他就全都招了……老院长表示爱莫能助。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样的地步,医学系老院长就算有心帮医学系系主任脱罪,那他也得掂量掂量会不会将自己也拖下水了。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老院长咬牙决定——弃车保帅! 牺牲医学系系主任一个,保住的是他的名声,保住的是医学系的脸。 于是乎……在龙城大学开学前的倒数第三天,医学系系主任因为涉嫌收受贿赂而被带走,医学系副主任高升,开始挑起医学系系主任的大梁,在龙城大学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聪明人都能从‘苏禾提前毕业’与‘医学系系主任被开’这两件事中看出端倪来,只是关键点却没人能够想明白。 龙城大学发生的一切,苏禾都完全不知道。 京城大学寄来的加急件在正月十六那天送到了苏家村,因为李淑芬之前的宣传工作做的足够到位,故而村委的人一看到有京城来的包裹,收件人还是苏禾,立马就知道这包裹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了。 这可是京城大学寄来的聘书啊! 苏禾是苏家村走出来的第一个大学生,更是苏家村走出来的第一个大学老师! 正月十五闹红火的锣鼓队还没有把锣鼓收起来,此刻正好派上了用场,村支书振臂一呼,锣鼓队的队员们立马就神采飞扬地敲着锣、打着鼓往苏家而去。 偌大的村委会里,只剩下接电话的葛二蛋一人。 葛二蛋羡慕地想,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他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还和苏禾在一块儿玩过躲猫猫过家家,去年春天他见苏禾还与普通村里姑娘一个样,扎着大辫子在田里干活儿呢。 第66节 怎么一个暑天过去,人家苏禾就变成了大学生,又一个寒假过去,人家苏禾就变成大学老师了? 乖乖,这苏禾该不会是臭水沟子里的蛤蟆成精了吧? 在所有人都按部就班走的时候,就苏禾一人连蹦带跳的往上窜,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把村里人都甩的没影儿了! 葛二蛋一个人坐在桌面坑坑洼洼的木桌前,忍不住幻想,如果他老娘有一双慧眼,很早之前就给他和苏禾定了娃娃亲,那现在的苏禾是不是就变成他媳妇儿了? 一想到苏禾那充满朝气的面庞,玲珑有致的身段,干脆爽利的行事作风……葛二蛋的内心就烧起了火。 第88章‘先生’的含义 锣鼓队一行人从村委会出发,乌央乌央地往苏家新宅子走,成功把全村人的眼光吸引了过去。 原先还有一些不明所以的人,此刻稍微一打听,当场就被惊呆了! 苏家飞出来的金凤凰怎么这么能耐啊! 去年苏禾考上大学时为村里人带来的震惊还未散去,现在苏禾摇身一变,就去京城大学当老师去了! 那可是京城大学啊,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 随便在村子里拉一个老人出来问问,或许他会不知道西山省最好的大学龙城大学,但是他一定听说过京城大学! 锣鼓敲得震天响,欢笑声,艳羡声,说酸话的声音……各种各样的声音都集中到了苏家门口,差点将正扶着炕沿练走路的苏建国和正忙着给苏禾收拾行李的李淑芬吓坏。 “这是咋了?” 李淑芬急急忙忙地从屋子里跑出来。 村支书用尽全身的洪荒之力,总算憋出一个自认为足够有威严,却也不失亲切的微笑来,颤着声对目瞪口呆的李淑芬说,“淑芬啊,京城大学给禾丫头的包裹到啦,你快把禾丫头唤出来,这个包裹得禾丫头亲自拆!让大家伙儿都跟着开开眼!” 李淑芬闻言,总算明白了过来。 “嗨,禾丫头现在还在红旗小学被那些学生补习呢,今天最后一天,要不你们把包裹给我吧,等禾丫头回来之后,我让她亲自拆,拆完之后我喊你们过来看!” 包裹肯定是要让苏禾亲自拆的,在村子里嘚瑟一圈也是必须要做的,所以李淑芬才想出这么一个自认为两全其美,一石二鸟的计划来。 村支书看看身后跟着的一群人,再看看脸上笑容已经完全收不住的李淑芬,果断做出决定。 “建国媳妇,我们还是去红旗小学找禾丫头吧,这可是全村人的大事!如果这件事能够鼓励到那些跟着禾丫头学习的娃娃,说不定咱们济源县今年还能多考几个大学生出来呢!” 李淑芬见村支书态度坚决,索性将手里的东西放回屋子,走在锣鼓队的最前面,恨不得剪一朵大红花带在脖子上以示光荣。 在李淑芬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带领下,锣鼓队缓缓朝着红旗小学前进。 适逢补习班的所有复习任务刚刚完成,一群县一高的学生眉开眼笑地从补习班走出来,互相交谈着自己这一个月来的收获,个个都有一定能够考上大学的信心。 就在这时,喧天的锣鼓队到了。 村支书隔着老远就看到站在补习班门口的苏禾,激动地喊了起来,“禾丫头,这里有京城大学给你的包裹!是不是你的聘书到了?你过来一下,赶紧拆了给大家伙看看!” 听到村支书喊声且尚未离开红旗小学的县一高学生齐刷刷地转过头来,不约而同地张大了嘴。 他们是不是耳朵出毛病了? 为什么他们刚刚听到的话是,京城大学给苏禾的聘书? 一个脸上零星生着几枚雀斑的女学生问她对象,“李刚,刚刚那人说什么?我怎么听说是有京城大学给苏老师寄的包裹,还是聘书呢!是不是我听错了?” 雀斑女学生的对象同样一脸懵逼,他挠了挠后脑勺,“我听到的和你一样,应该没错吧……” 语气中的怀疑与不确定十分明显。 此时的苏禾正用胳膊夹着一卷试卷,给几个留下的学生讲题,听到村支书的话后,她用手将垂在脸颊两侧的头发往后捋了捋,笑着同那几个学生说,“你们稍等我一下,我收完包裹就过来!” 那几个学生点头如捣蒜,待苏禾走远,他们才按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的心脏,生怕一不留神就跳出胸膛。 在这些学生眼中,虽然苏禾是‘学霸’、‘学神’,但也仅仅是比他们厉害一点,远远没有达到去大学当老师的水平。 苏禾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她在众人翘首期盼的目光里拆开包裹,拿出一个大红色的硬纸壳子来,硬纸壳子上,‘京城大学’四个字龙飞凤舞。 苏禾将硬纸壳子打开,将里面最大的一张纸抽出来,扫了一眼,悬了数日的心落入腹中。 “聘书”两个字高悬在硬纸壳子的最上方,接下来就是一通简明扼要的正文;“兹聘请苏禾先生为本大学医学系教授……此致。” 后面紧跟着的,是京城大学的公章以及京城大学校长的私章,还有京城大学医学系的公章。 苏禾看着那一个个方方圆圆的章印,眉眼弯弯,她再也不用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向苏建国和李淑芬解释被龙城大学开除这件事情而烦忧头痛了。 苏家村村支书见苏禾笑容灿烂,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一眼,却无奈地发现他早些年在扫盲班认识的字早就忘干净了,如今的他能认识所有的笔画,但是那些笔画组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他完全认不出来。 “禾丫头,这包裹里写了什么?你给大家念念呗!”村支书道。 距离苏禾比较近的几个学生也凑到了苏禾跟前,探着头看苏禾手里拿着的那份聘书。 “兹聘请苏禾先生?” 那学生茫然地抬头看向苏禾,问,“苏老师,这聘书是不是发错了?先生不是称呼男人的吗?” 听到这学生的话,村支书也愣住了,他觉得这学生说的没毛病,先生确实是称呼男人的,如果这聘书真是给苏禾的,那聘书上面应当写的是‘苏禾女士’啊! 已经幻想着要把牛皮吹遍十里八乡的李淑芬听到这学生说的话,更是双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她早已把牛皮吹成了铁皮,如果在这个时候被打了脸,那岂不是要丢人丢死? 李淑芬已经在恍恍惚惚中感觉到了脸疼。 苏禾笑着将聘书翻了个面儿,看着印在聘书后面的那张简笔画,寥寥几笔就将京城大学最有名的两处景点勾勒出来,她耐着性子解释,“‘先生’的意思并没有那么狭隘。” 第67节 “按照字面上的意思,‘先生’是指出生比自己早,年龄比自己大的人,也就是长者。可实际上在古汉语里,‘先生’是对有学问的人的尊称,并非所有的人都能成为先生,更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可以称为先生,而女人就不能被称为先生。经过成百上千年的变迁与整合,‘先生’这个词已经被赋予了更多、更新的意思。” 苏禾将聘书收进硬纸壳子里,抱在怀中,缓缓道:“现在的‘先生’,指的是所有有学问,有资格,有地位的人。” 第89章临别 听了苏禾的解释,李淑芬的腰板瞬间就硬起来了。 她问村支书,“你听到了没?先生是指有学问的人,不是你们理解的那样!这有学问的人和没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没学问的人连人家说的话都听不明白,净闹笑话!” 村支书:“……” 苏建国你娶得好婆娘! 说的好像自己就有多么高的文化水平一样! 李淑芬似是听到了村支书的心声,她刻意昂了昂头,挺了挺胸,自豪道:“这就是我生的闺女,有文化、有学位的人!” 村支书很想对李淑芬说一句‘你可拉倒吧’,但是介于苏禾就在旁边站着,而李淑芬又是苏禾的亲妈,村支书只能将这句不吐不快的话默默咽回了肚子里,并且冲李淑芬翻了一个不着痕迹的白眼。 “禾丫头,真是京城大学让你去当老师啊?” 村支书的心里像是踹了七八只野兔子一样,闹腾又忐忑。 苏禾点头,“没错,让我正月二十就去京城报道呢!哎,时间真紧……” 叹一口气,苏禾转身冲着补习班的学生们说,“补习班的课到今天就结束了,接下来几个月该保持的复习方法我都同你们说过了,大家继续努力,争取都能考上满意的学校!” “如果你们在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可以写信给我,地点就填京城大学医学系,我看到肯定会回信的。大家先都回去吧,忙了一个寒假,安心在家休息两天,养足精神参加开学的摸底考!再次预祝大家都能在几个月后的高考中取得满意的成绩!” 京!城!大!学! 这四个字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所有学生党心中的高峰,神圣不可侵的象牙塔! 原先苏禾只是考上了龙城大学,那些来参加补习的学生就激动得不能自已了,现如今突然得知苏禾要去京城大学任教! 是任教,不是去念书! 补习班里的学生们内心都是麻木的,有些机灵点的学生当场同苏禾道了贺,这才津津乐道地往自己家赶,更多的是被这个消息震惊懵的学生,他们脑海中已经被这个消息炸的什么都不剩了,呆呆木木地回了家,坐在床头‘哇’地一下哭出了声。 他们原本还以为稍微努努力就能追上苏禾的脚步,成为济源县内的风云人物,可是现在看来,之前的那种想法与做白日梦没有什么实质的区别。 如果说考上大学就等于一步登天的话,那此刻的苏禾就已经跑到天外天去了,而他们还苦哈哈地蹲在地面上仰望星空,膜拜大神。 “都回去吧,路上慢点儿,学习上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写信问我,如果有人能够考上京城大学,那到时候欢迎来京城大学找我,我给你们做向导!” 苏禾还以为是这些补习班的学生舍不得她,故而又好心劝了一句。 然而这些补习班的学生并不感动,让他们去考京城大学……这不是痴人说梦么?他们连龙城大学都不一定能够考中! 还不如给个务实点的鼓励,比如让他们努努力,考一个西山学院、西山师专这样的大专呢! …… 苏禾将补习班的学生都打发走,将占用了一个月的红旗小学教室清理干净后,当着所有来贺村民的面掏出二十张大团结来,递到村支书手上。 “支书,这是我占用咱们村红旗小学一个月给的钱,您也别拒绝,这些钱拿着给村里的学生多买一些书,配一些好的教具,我是苏家村人,希望咱苏家村的孩子都能有机会念书,走出苏家村,走出济源县,走向龙城,甚至说走出龙城,走出西山省,将目光望向更远、更广阔的天空。” “孩子是整个社会的未来,苏家村的孩子就是苏家村的未来!” “如果苏家村能够出很多很多的读书人,到时候这些从苏家村走出去的读书人一并考上大学,等他们功成名就,有力量回家乡建设时,苏家村必将兴盛!” 有苏禾这番鼓励的话在,村支书心里越发高兴了,在李淑芬掏出喜钱分给锣鼓队里那些前来贺喜的人后,村支书十分有眼色地将所有人一并带走,给苏禾与李淑芬母女二人留下了空间。 “妈,我想今晚拾掇拾掇,明天去我外婆家一趟,后天就动身。”苏禾说。 李淑芬张了张嘴,她想问苏禾为什么不再多住两天,可是想到苏禾去京城是有正经事,她也明白自己的要求属于无理要求,只能将话咽回肚子里,抹着眼泪点头。 “行,你自己去外面的时候多操心一些,外面的天地大,风景好,可是坏人也多,你可要当心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闺女自然也是这个道理。 苏禾被李淑芬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妈,你说你这是干什么?我又不是上战场,至于哭吗?” “当初我自己偷偷跑去龙城念书的时候也没见你担心成这个样子啊……京城大学在天子脚下,治安好的不得了,坏人就算有,那也一定多不到什么地方去。等我到京城那边安顿好,立马就把你和我爸接过去,到时候你们也逛逛天安门,故宫,看看皇帝们住过的地方!” 李淑芬边抹泪边撇嘴,“你当时去龙城的时候,我怎么没担心了?差点把眼睛给哭瞎,你爸每天回去都偷摸抹眼泪呢……” 苏禾听了,心里暖暖的。 李淑芬突然又问,“你去京城得做多长时间的火车啊?能买到票吗?我听说火车票特别难买,要不明天别去你外婆家了,直接去龙城买火车票去吧,万一买不到火车票,给人家耽误了课怎么办?” 苏禾失笑,这个问题她也想到过,不过后来想到她手里的那个杏林国手证自带的特权,买火车票的事情就被她丢到了脑后。 每趟火车上都会有给专门的人员腾出来的特殊票,环境待遇都比寻常的票铺好,她到时候直接走特权就好了。 如果她的运气特别背,连特权票都买不到,那就买飞机票呗……再者,苏禾真不觉得自己的运气会那么差。 第90章再开随身玄界 当晚,苏禾又摘了一颗黑玉草芽给苏建国泡成药汤,让苏建国喝了下去,她的包袱已经被李淑芬收拾地差不多了,她索性同李淑芬聊了几句后就钻进了屋子,将目光放到被她养了这么多天的灵草上。 既然她要走了,这些灵草自然是要带走的,还有那口熬药用的锅,留在家里只能是埋汰东西。 那口锅她可以装在背包里揣走,可是这养在盘子里的灵草呢? 第68节 苏禾前思后想,就在她差点将头发愁脱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这一世被她忽略掉的东西——藏在随身玄界中的三千里沃土。 犹记得她重生过来时曾经看过随身玄界,只是当时的她见三千里沃土被雷劫劈得四分五裂、支离破碎,原先肥沃的灵土也被烧得焦黑如炭,寸草不生,这才熄了动用玄界的心思。 但是看现如今的情况,苏禾觉得是时候将随身玄界派上用场了。 随身玄界里的三千里沃土能不能种植灵植药草暂且另当别论,但是随身玄界可以储物这个功能就让她心动不已。 就算不能在随身玄界内种植灵植药草又如何? 她完全可以利用随身玄界内储物不老不腐的功能,将她好不容易用孕灵术才培育出来的灵草暂时放在随身玄界内,等去了京城,找到合适的落脚地方后,再把这些灵植药草拿出来培育。 说干就是干,苏禾直接将她用来培育灵植药草的盘子连同几株嫩苗一并丢进了随身玄界,而后又暗中观察了许久,见灵植药草没有枯萎的迹象,这才松了一口气。 偷溜进灶间里,苏禾将搁在碗筷柜里的鼎锅拿出来,又从灶台上找到鼎锅的锅盖,也一并塞进了随身玄界,悄悄溜回了房间,躺在床上琢磨让随身玄界恢复的方法。 对于药皇来说,随身玄界里的三千里沃土实在鸡肋,她需要药材自然会有药王山的弟子帮忙殚精竭虑地培育,可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能够培育灵植药草的沃土实在太重要了。 不说方圆三千里的沃土全部恢复,只要能有方圆三里的沃土给她用,她就心满意足,做梦都能笑醒了。 …… 一晚上很快过去,第二天一大早,苏禾就被李淑芬喊了起来。 将早饭草草解决后,李淑芬就拉着苏禾回娘家去了。 一路上,以李淑芬那有牛皮不吹就憋得慌的性格,自然是逢人就宣传苏禾被京城大学聘请,马上就要去京城大学当老师的消息,听得旁人那叫一个羡慕,唯独苏禾一脸不自在。 她有心同李淑芬扯一扯‘论低调的重要性’,可是见李淑芬讲得那么起劲,她也就不好意思打消李淑芬的积极性了,只能全程都跟在李淑芬的后面逢人就笑,别人一夸,她就赶紧表示感谢,顺便客套互吹几句。 内心那叫一个无奈哟! 从出她们家的门到进她外婆家的门,短短不到八里地的路程,苏禾愣是累得生了一身大汗,她进门就冲进灶间里,捧着搪瓷缸子喝了整整三缸水才堪堪将几乎要冒烟的嗓子滋润恢复。 反观吹了一路的李淑芬本人,此刻正眉飞色舞地给李老太太和苏禾的大舅妈苗巧珍吹苏禾又多么厉害,多么刻苦努力,多么给家里争光呢! 临到最后,李淑芬还不忘补充一句,“这就是我生的闺女!你们觉得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 苏禾的大舅妈苗巧珍恨不得将李淑芬轰回家,可是她知道李老太太因为特别喜欢有本事的苏禾而连带着也不讨厌特别爱吹的李淑芬了,这才生生将体内的洪荒之力全都镇压了下去。 苗巧珍抽着嘴角夸苏禾,“禾丫头就是能耐,这要是我闺女该有多好啊!” “你看看娇娇,整天就盘算着买袜子卖袜子,今天买一双这样的袜子回来,明天买一双那样的袜子回来,你是不知道,一个正月已经往家里背了几十双袜子了,我有,卫军有,建设有,妈也有!每天换着穿都穿不完,你说总不能一天换两三双袜子穿吧!哎,这个败家玩意儿,买袜子不需要钱啊!” 躺着也背锅的李娇娇撅着嘴嘟囔,“你穿新袜子的时候也没见有意见啊……再说了,我这买袜子是为了挣钱!是市场调研!市场调研你懂吗?” “啥?市场掉盐?咋不掉白面大米呢!” “你别和我瞎扯这些有的没的,我懒得和你讲!你表姐马上就要去京城了,我看你自个儿怎么去龙城做生意!” “娇娇啊,听妈一句话,咱没有你表姐的本事,就安安分分在家呆着,妈不求你给咱家挣金山银山,只要你能把自己养活了就行!到时候妈和你爸给你找个好后生嫁了,和和气气相夫教子一辈子,这不挺好的吗?” 苗巧珍苦口婆心地劝。 一听苗巧珍就开始说这茬,李娇娇瞬间偃旗息鼓,“妈,我不和你说这些了,你脑子就是开不了窍!今天我姑和我表姐都在,我就把话撂这儿了,谁爱去和和气气相夫教子谁去,反正我李娇娇不干!” “我表姐去龙城,那我就去龙城,现在我表姐要去京城,那我就跟着她去京城!你也别整天叽叽歪歪地给我洗脑了,你洗不了的,反正我表姐明天走,我也明天走!咱腊月过年再见吧!” 李娇娇一句话就把苗巧珍气得倒仰,无处倒苦水的苗巧珍见李建设一直都低眉顺眼地坐在一旁,瞬间寻到了倾吐苦水的对象。 “建设啊,你来帮妈评评理!你说娇娇心这么野,以后有人能看上她吗?她咋就这么不切实际呢!你一定要帮妈劝劝娇娇,京城那地儿哪是我们这种平头老百姓能够去的地方,咱还是安心在苏家村待着吧,这二十年都平安无事地过去了,怎么现在就非要出去呢?” 李建设一脸迷茫地抬起头,‘啊’了一声后,他挠着后脑勺道:“妈,其实我觉得娇娇的想法挺对的。我们还年轻,就是应该出去闯一闯,你看看我表妹,人家考上大学出去闯荡了半年,现在都被邀请去京城大学教书了,你再看看我和娇娇,都快被你们圈在身边养废了!” 苗巧珍:“……” 你这臭小子到底是哪边的人? 到底在帮谁说话! 李建设不顾苗巧珍那喷火的目光,自顾自地说道:“妈,其实我仔细想过了,我们年轻人就该出去闯荡闯荡,如果闯荡成功了,那自然就能和表妹一样出人头地,如果闯荡失败了,那再回苏家村蹲着也没啥啊!就当是出去涨了涨见识呗!总不能和我爸一样吧……” 一直都坐在炕头不说话的李卫军眼皮子一跳,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李建设继续道:“我爷奶就是咱们村的,你和我爸还是,你说你们这四五十年都干了啥?日子确实过的不错,可是也没啥长进啊!如果我和我爸一样在村子里蹲一辈子,那这辈子多没意义啊,到老了连个吹牛皮的东西都找不到!” 李卫军眉头紧皱,抽着烟没有吭声,实则心里已经骂开了,“臭小子,你说谁这辈子没啥长进,没有意义呢?怎么说你老子呢!” 傻大胆且不要命的李建设继续吧啦吧啦,“我认真想过了,这次我也和表妹一起去京城,就当是开开眼界了,如果能过找到活儿做,那就留在京城,如果找不到活儿,那在京城混上大半年就回来,能比你和我爸多看一下天安门,看一下故宫,那也是咱家轮到我这一辈人时的进步!” 第91章苗巧珍妥协 李卫军此刻已经完全不想说话了,他的内心北风萧萧,黄叶飘飘,格外萧索。 他完全想不明白,自己这一辈子累得和狗一样,为的就是让这俩小没良心的吃饱饭,穿上没有补丁的衣服,过上好日子,怎么到了他儿子和闺女的眼里,他就变成不思进取,一辈子都没啥长进的反面教材了? 苗巧珍此刻也不好过,知道李娇娇要走时,她的心就凉了一半,不过她好歹还能安慰自己,起码两个娃里还留了一个娃在身边守着,不像李淑芬和苏建国,就生了一个闺女,这闺女还是本事大过天,动辄就飞上天空和太阳肩并肩的人,虽然能挣钱,但是留下老两口在家里,日子肯定也好过不到什么地方去。 可是现在苗巧珍不这么想了,因为她知道,被她寄予‘留守’厚望的儿子也要出去闯荡打拼了,她那原本只凉了一半的心瞬间凉透,说话声里带上哽咽。 “你们怎么一个一个都听不进去劝呢?老人不是说过吗?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们就听妈一句劝吧,咱在家把日子过好就行。你说你们去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干什么不费力?干什么不得自己操心,多遭罪啊,在家舒舒服服的不好吗?” 因为苗巧珍固执己见的缘故,打定主意要跟着苏禾一起走的李娇娇与李建设索性不再同苗巧珍辩解,李建设把头扭向东边,李娇娇把头扭向西边,反正就是不看苗巧珍,把苗巧珍差点气出毛病来。 这场以李淑芬狂秀闺女有本事的家庭内部聚会差点变成李娇娇、李建设与苗巧珍母子母女三人的家庭大战,幸亏李老太太在关键时刻出言解了围。 乐呵呵坐在炕头的李老太太是这样说的,“巧珍啊,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替建设和娇娇操什么心?娇娇虽然性子比较跳脱,做事不走脑子,但是建设的性格有多么稳重你又不是不知道?再加上还有禾丫头在呢!” 第69节 “你觉得以禾丫头的性子,谁能欺负了她?她不欺负人就够好了。就算到了京城那地头,咱要家世要背景都比不过那里的地头蛇,禾丫头不是还有那些神神鬼鬼的本事么?放心吧,吃不了亏的!禾丫头一个人到外地念大学都没出事,这次他们可是三个人结伴而行。” “再回过来说,禾丫头是去京城大学教书的,又不是去京城卖煎饼果子,咱干的是体面活儿,哪有人敢小看?” “淑芬不是说了么?京城的大官儿都来找禾丫头看病,哪有人敢给她们找不痛快?你就安心在家吧,说不定过上一年半载,娇娇和建设都在京城混出了头,你后半辈子还能过一过富太太过的日子呢!” 都说人老成精,李老太太说的这话可谓是‘精’透了。 李老太太一开始就夸了李建设性子稳重,这让苗巧珍的心里舒坦了不少,紧接着李老太太就夸了一通外甥女,将外甥女的本事重新罗列了一遍,将苗巧珍心中的那些犹豫打消不少,后来她又给苗巧珍画了一个诱人的大饼,望子成龙、盼女成凤的苗巧珍怎能不动心? 就连刚刚被李建设说的差点怀疑人生的李卫军都忍不住点头了,好在他关键时刻收住了嘴,这才免去晚上被苗巧珍拧几把腰间软肉的‘温柔乡酷刑’。 在娘家唾沫横飞,洋洋洒洒吹了三个多小时牛皮的李淑芬全身舒坦,她叮嘱好李娇娇与李建设明天上门找苏禾的时间,这才哼着山歌小曲儿回了苏家村,路上仍不忘同遇到的老乡吹几句苏禾的本事。 苏禾体验了一把万人瞩目的感觉,那叫一个芒刺在背,永生难忘。 回到家后,苏禾忍不住同李淑芬说,“妈,要不咱以后低调点儿?我感觉你这样逢人边说我要去京城大学教书有点不太好啊……” 李淑芬横了苏禾一眼,冷笑道:“妈是故意这么说的,你是不知道当初你跑去龙城念大学的时候,村里人是怎么说的。” “他们都说你嫌家贫跑了,再也不回来了,甚至还有人说你是被别人拐跑了,被卖到外地做野媳妇去了……现在你有了本事,妈偏要让他们看看,说出口的话,迟早会打了自己的脸。” 苏禾默然,她能猜到自己离开家去龙城念大学后,李淑芬与苏建国肯定会面临各种各样的流言,但是没想到那些流言竟然这样恶毒,当真是在毫不留手地编排别人。 “妈,都过去了,等我去京城稳定下来之后,就把你和我爸都接过去,到时候可有那些说闲话的人羡慕的份!” 苏禾同李淑芬说了几句就被李淑芬劝回了房间,李淑芬的理由是第二天苏禾要出远门,必须早点休息。 被李淑芬撵回屋子的苏禾哑然失笑,龙城距离京城又不远,坐火车的话半天就到了,如果坐飞机更快,压根没必要像李淑芬这样如临大敌。 回到屋子里,苏禾将压在箱子底的那个红旗本拿出来,简单翻了翻,一并放到随身玄界中,顺带着看了一眼随身玄界内的动静。 仿佛是随身玄界内的时间停止流逝了一般,那些灵植药草的种子嫩芽没有任何长大的迹象,也没有任何枯萎衰败的迹象……这已经是苏禾预料中最好的情况。 等她有了足够的条件,有了空闲的时间,她定然会想办法去尝试将随身玄界中的灵气恢复过来,可现在的她很明显没有那样的条件,也没有空闲的时间。 将红旗本丢到随身玄界里,苏禾想了想,又将手头的大部分钱也装进了随身玄界内,放在随身玄界内可比放到身上安全多了。 除此之外,苏禾还想到了那块因为斩杀过阴魂而正在发生蜕变的雷击枣木块。 准确地来说,那已经不能称之为雷击枣木块了,而应该更名为雷击枣木剑。 苏禾从口袋中摸出已经有小手拇指大小的雷击枣木剑来,手掌心浮出一团药灵,将雷击枣木剑托在上面。 看着在手心里滴溜溜转着的雷击枣木剑,苏禾轻笑,“你一个成功孕灵的法器木剑,转悠什么转悠,看起来就和司南一样,如果你哪天把我转悠晕了,当心我真把你镶嵌在五运六气七星八卦盘上,让你变成窥天司南!” 雷击枣木剑转动的动作戛然而止。 苏禾勾唇,手掌一翻,雷击枣木剑被她收入随身玄界中,下一秒,随身玄界内风云骤变! 第92章雷击枣木剑的蜕变 随身玄界内原本风平浪静,虽然看着荒芜苍凉了些,但是胜在少风寡波,当个储物空间还是很不错的。 怎料雷击枣木剑被苏禾丢进去之后,原本平静无风的空中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如果不是苏禾眼疾手快把大多数东西都撤了出来,她收在随身玄界内的东西绝对会被漩涡吸进去。 苏禾欲哭无泪地看着面前的红旗本、一沓大团结,一盘子灵植药草,心痛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在鬼见愁中捡到的鼎锅啊! 她手中唯一一把孕灵成功的法器木剑啊! 如果放在前世,她还是药王山上高高在上的药王,那绝对不会因为一口不知道品级的鼎而心痛,更不会因为一把最低级的法器木剑而捶胸顿足,可今不比夕,现在的她手中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口鼎锅和那把法器木剑了,弄丢这两个东西就等于是在抽她的筋、剥她的皮啊! 苏禾横下心来,咬牙忍住头痛欲裂的感觉,分出一丝心神进入随身玄界中,看着风起云涌的空中,她的眸中露出了多年未出现过的迷茫。 那口鼎锅如今倒扣在空中,位于漩涡的正中央,一道道玄奥的纹路自空中铺展开来,朝着远处蔓延而去。 苏禾认识那些繁复玄奥的纹路,与当初覆盖药王山七七四十九峰的大阵如出一辙,只是如今她随身玄界中的这个大阵还要更复杂些。 覆盖药王山的那处大阵只有七七四十九个子阵,子阵相互叠加累积,造成了供药王山兴盛万年的生生不息大阵。 如今出现在她随身玄界空中的这个大阵足足有九九八十一道子阵,每座子阵相互交叠勾勒,比药王山上的生生不息大阵还要玄妙许多。 “更加完整的生生不息大阵!” 苏禾默念了一声,心头陡然松快了许多。 药王山上一个简化版的生生不息大阵都能将药王山蕴养成天下宝药尽出的灵地,她随身玄界中有了一座更加完整的生生不息大阵,还用担心三千里沃土没有恢复的那一天? 之前帮助老邻居李铁柱解耗子药之毒时,她就已经摸到了堪破药皇境界,进入药帝境界的门槛,现如今有了正在逐渐恢复的洞天福地,只要她能够用孕灵术将灵药种子培育出来,将来蕴养灵植宝药将不再是难题! 虽然这条路听起来很难走,但好歹是有了希望! 苏禾的双眸璀璨如星,她抬头看着倒扣在空中的大鼎,目光最终停在与大鼎不断拉扯的雷击枣木剑上。 似乎雷击枣木剑上有什么足够吸引大鼎的东西,那大鼎爆发出来的磅礴吸力不断拉扯这雷击枣木剑,仿佛不将雷击枣木剑中的东西剥离出来誓不罢休,而雷击枣木剑已经初通灵智,又怎么会让大鼎得逞? 两相拉扯之下,雷击枣木剑被一点一点地拉长,由原先仅有小拇指大小变成婴儿小臂般大小,木刃上有金光时不时闪过,显然已经开了锋。 看到此刻,若是苏禾还想不通此间发生了什么,那她就真的算是白活了。 大鼎中突然蹦出来的生生不息大阵需要汲取一定的能量才能启动,而雷击枣木剑中的先天赤阳之灵就是生生不息大阵选中的能量来源。 生生不息大阵之所以取名‘生生不息’,就是因为此阵有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功效,只要有了触发大阵启动的能量,并且将一定的阴元与阳元灌注进去,那生生不息大阵就会演化出无数的阴阳之力来。 苏禾一拍脑门,赶紧将雷击枣木剑召回,随手塞进了被子里,而后拔腿便往外跑。 第70节 她手中的这把雷击枣木剑仅仅是她利用一小块雷击枣木祭炼而成的,其中能有多少先天赤阳之灵? 她可没忘记苏家村村口有一整株雷击老枣树呢! 雷击枣木剑中的先天赤阳之灵与雷击枣树中的先天赤阳之灵比起来,那简直就是九牛一毛,沧海一粟。 跑到村头的雷击老枣树下,苏禾四顾,见周围无人,便将双手中衬上一层薄薄的药灵,掌心托在略微有些硌手的枣树皮上,用力一撼,一整株雷击枣树顿时就被她连根拔了起来,径直塞进随身玄界中。 明知道这雷击老枣树进了随身玄界内定然难逃过被大鼎抽成‘树干’的悲剧,苏禾索性就不做无谓的挣扎了,压根没再管雷击老枣树的死活,而是优哉游哉地往苏家走去。 关于随身玄界中正在发生的蜕变,苏禾浑然不知。 美美睡上一觉,第二天一大早,苏禾精神抖擞地起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一下随身玄界内的状况。毕竟她还指望着靠把东西装进随身玄界来给自己减负呢…… 这么一看,苏禾瞬间就惊呆了。 昨天被她随手丢进玄界的雷击枣树不知为何,居然自动跑到了一块距离空中漩涡不远的浮岛上扎根。 雷击枣树上方,一块不大不小、刚好能够将雷击枣树笼罩的雷云凝结笼罩,蓝紫色的闪电像是不要钱一样拼命地往雷击枣树上招呼,稀里哗啦地,十分壮观。 苏禾原本还有些担心半死不活的雷击枣树扛不住这雷电,结果她很快就发现她的这些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 被闪电劈来劈去,那雷击枣树非但没有半点儿撑不过去要嗝屁的样子,反倒比之前更有精神了,甚至还沐浴着蓝紫色的电光抽出了新的枝条,一朵米黄色的枣花在雷光中形成。 苏禾:“……”这雷击枣树莫非有什么奇异的地方? 更让苏禾震惊的还在后面,只见原先对上雷击枣木剑时万分霸道的小鼎此刻对上那一株正在‘破而后立’的雷击枣树,就仿佛是耗子见到猫一样,鬼鬼祟祟地缩在一旁,将鼎口微微斜了斜,悄悄摸摸地从雷击枣树上汲取先天赤阳之灵。 当第一缕先天赤阳之灵灌注进入生生不息大阵之后,苏禾这荒芜了许久的随身玄界内总算有了一点儿生气,虽然还未达到前世的巅峰水准,但已经不再枯寂荒芜了。 苏禾从外面挪了一张大团结进来,试探着丢在地上,见大团结没事,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将昨天被她眼疾手快挪到外面的钱和红旗本通通挪了进去,只剩下一把藏在被褥里的雷击枣木剑。 将雷击枣木剑放到随身玄界中,苏禾担心那小鼎作怪将雷击枣木剑抽干,如果不将雷击枣木剑放到随身玄界里,苏禾又担心不方便随身携带,哪天用得到的时候束手束脚。 纠结二三,苏禾最后还是决定将雷击枣木剑收入随身玄界,不过放置雷击枣木剑的地方可有讲究了——她将雷击枣木剑插在了雷击老枣树的树根旁,有雷击老枣树罩着,料那小鼎也不敢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反观雷击老枣树还时不时给雷击枣木剑留一道雷霆,供雷击枣木剑继续蜕变。 若是雷击枣木剑能够蜕变成真正的法器,那到时候就算它的材质只是最稀疏平常的枣木,那也会具有开碑裂石的威力。 第93章两大蛇皮袋子 果然不出苏禾的所料,有雷击老枣树罩着,那口小鼎再没胆去偷吸雷击枣木剑上的先天赤阳之灵了,只能瑟瑟发抖地缩在半空中,仿佛做贼一般偷偷汲取雷击老枣树上的能量,慢慢衍化出生机来,帮助随身玄界完成逐步蜕变。 看到这里,苏禾总算放下心来。 在家里吃过早饭,苏禾将收拾好的包袱带上,见李建设与李娇娇还没来,而李淑芬又开始伤春悲秋地掉眼泪,她当下就急中生智,给李淑芬找了一点事情做。 “妈!妈!妈!你先别哭,咱有话好好说!我这次去京城是当老师的,又不是去京城扛麻袋,你哭什么?我有些事儿需要同你交待!”苏禾无比头大地说。 李淑芬抽抽噎噎地抹去眼泪,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问,“什么事?” 苏禾将李淑芬拽进了放油印机的那间小屋子里,指着油印机交待道:“妈,之前补课时我准备的蜡纸都分门别类地放好了,就在我屋子里那个柜子底层的小格子里。” “我估摸着等高中生开学之后,还会有人来买这些题目,到时候有多少人你就印多少份,一会儿我给你列个单子,每种题目该卖多少钱都写上去,到时候这生意就交给你做了。不管来买的人多还是少,你都别着急,反正家里也不缺这点儿钱,你就当挣个添头。” 说干就干,苏禾从背包里摸出一张白纸和一只钢笔来,一边写单子一边叮嘱,“我爸的腿快恢复的差不多了,你平时多买一些大骨头给我爸熬汤喝,对他的腿伤恢复有好处。” 清单列好,苏禾想了想,又摸出一张白纸来,将京城大学的地址写在了上面,同李淑芬说:“这张单子上写的是我到了京城的地址,如果家里有什么事情,你就给我写信。” 李淑芬眨巴眨巴眼,“妈虽然认识几个字,但是真的写不出来啊……” 苏禾:“……”她怎么把这一茬给忘记了。 “如果家里有什么事,你就托村里人写信,到时候按照这个地址寄给我就行。我到了京城大学后,肯定会打一个电话回来,如果有急事你就别写信了,直接去村委会给我打电话吧,写信太慢。” 苏禾还没同李淑芬解释完,李娇娇和李建设兄妹俩就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扛着俩充满乡土气息的蛇皮袋子进来了。 “姑,我表姐走了没?”李娇娇一进院门就大喊。 李淑芬将清单和写有地址的那两张单子收好,连忙‘哎’了一声,迎了出去,“在呢!在呢!禾丫头一大早就等上你……” 当看到李建设和李娇娇肩上那两个硕大的蛇皮袋子后,李淑芬的话音戛然而止。 说实话,她有点被吓到了。 看看李建设与李娇娇肩上扛着的蛇皮袋子,再想想苏禾准备好的那个小包袱,李淑芬瞬间就不淡定了,她将李建设与李娇娇招呼进屋子,赶紧同苏禾说。 “闺女,你这准备带的东西是不是太少了?你看看你建设哥和娇娇,人家兄妹俩每人都扛一个大麻袋,你呢?” “就一个书包,一个小包袱,这去了京城哪够啊?你先别着急走,妈再给你收拾一些东西,出门在外,东西如果不带全乎,到时候可是要吃苦受罪的!” 李淑芬问李建设与李娇娇,“你妈都给你们带了些什么东西?” 李娇娇有些难为情,羞红着脸没吭声。 李建设也有些不大想说,可是李淑芬都问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如数家珍地给李淑芬掰扯。 “我和娇娇各带了一床被褥,还有换洗的衣服,冬天穿的,夏天穿的,春秋穿的,都带上了。衣服和被褥就够塞满一个蛇皮袋子,剩下的地方我妈给我和娇娇塞了一些她早晨烧好的饼,说是带着路上吃……” 李建设的话给李淑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李淑芬立马效仿苗巧珍的做法,风风火火地就要去给苏禾找被褥和衣服,甚至还想临时抱佛脚,烧几张烙饼出来。 得亏苏禾眼疾手快身子骨灵活,这才将热血上头的李淑芬拦住。 苏禾生无可恋地看着李建设与李娇娇身上的那两个大麻袋,纳闷地问,“你们俩带那么多东西干什么?咱们这是去京城,又不是去逃荒。瞧瞧我舅妈给建设哥和娇娇穿的衣服,这些都是平时下地干农活时穿的吧……你们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去京城展示来自西山省的乡土气息么?” 李娇娇声若蚊呐,“我妈说穿的衣服破点,不会被小偷盯上……” 这都什么谬论? 苏禾被气得直翻白眼,“你们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小偷盯梢?小偷能看上的都是大金链子,偷你们一床被褥几件衣裳能干什么?” 第71节 “赶紧把包袱拆了,被褥全都摞我家,改天让我妈同大舅说一声,骑个三轮车把被褥拿回家去。还有你们的衣服,穿一身,带一身就够了,现在是冬天,那就带冬天的衣服,春天夏天秋天的衣服全都别带,到了京城后重新买就是!带这么多东西上火车,你们不嫌累么?” 李娇娇十分认同苏禾的话,她正准备将蛇皮袋子卸下来,突然就听到苏禾说去了京城重新买被褥和衣服,赶紧把蛇皮袋子扛到了肩上,紧紧抓着蛇皮袋子上的背带,惊诧地瞪着眼问苏禾。 “表姐,京城的东西肯定很贵,又是买被褥又是买衣服,那得花多少钱啊。你要是嫌累不想背的话,那到了京城你自己买就行了,我和我哥还是背着东西去吧,能省点钱就省点钱。” 苏禾:“……” 强忍住赏李娇娇一个爆栗的冲动,苏禾咬牙道:“随你们,反正路上我肯定不帮你们扛!” 不听好心言,吃亏在眼前。 苏禾相信,惨痛的现实很快就会教李建设与李娇娇出门要轻装上阵这个道理的。 李淑芬知道苏禾口袋里有钱,故而也就没再多劝。 她知道苏禾的眼界高,能照顾得了自己,再加上苏禾走了半年,发型、穿着、谈吐、气质全都大变了样,她的审美又没有太大的毛病,索性也就不再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只能叮嘱一句,“那你去了京城之后可别抠门,该花钱的地方都别省着!钱没了可以再挣,人可不能受了委屈!” 苏禾拎起书包和小包袱来,凉凉地看了李淑芬一眼,反问,“妈,你觉得我是抠门的人吗?” 第94章姑,你变了! 李淑芬无语凝噎,她怎么就忘记她这闺女花钱时豪气万千的模样了呢? 再说了,她闺女有本事花钱,更有本事挣钱,她瞎操哪门子心! “好好好,妈知道你不是抠门的人,就是叮嘱一句,你自己掂量着就行。”李淑芬说完之后,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反正买被褥和衣服也花不了多少钱……” 也!花!不!了!多!少!钱! 李建设与李娇娇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李淑芬,看完后,兄妹俩对视一眼,通过彼此的眼神达成了共识。 “咱姑变了!” 其实,李淑芬没变,她说的都是真话,毕竟她只向娘家卖弄了自己闺女在学习方面的本事,并没有拿‘自己闺女已经成为万元户’这件事情刺激苗巧珍和李老太。 由此看来,李淑芬做事还是挺有分寸的。 深知‘有钱能使鬼推磨’道理的李淑芬既然已经知道苏禾兜里有钱,那就释然了,她将苏禾与李建设、李娇娇送上去龙城的客车后,立马回家拿了钱,跑到隔壁村的屠户家给苏建国买滋补骨头的大棒骨去了。 在客车上颠簸了数个小时,苏禾、李建设与李娇娇终于赶到了龙城。 拼死拼活挤下客车,李娇娇和李建设看一眼身轻如燕、不累不喘的苏禾,再看看他们兄妹俩,心头已经隐隐生出悔意。 早知道扛一个大包袱这么累,他们就应该听苏禾的话,将东西留在苏家村。 可惜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卖。 龙城汽车站距离龙城大学并不远,苏禾准备去同张庆民老大夫道个别,如果不是张庆民老大夫屡屡帮她,怕是她脚下的路也不会顺当。 正值正月里,商铺里有卖走亲戚时的礼品,苏禾就挑了两盒点心,又挑了两袋时兴的奶粉,这才拎着东西登上了庆民诊所的门。 李娇娇与李建设看着苏禾结账时拿出来的一沓大团结,心中再次被震惊了一把。 李建设看着苏禾结账时不痛不痒的模样,越发坚定了要跟着苏禾步伐走的想法,他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他这个表妹的真实底细定然不只是他们看到的那些,不然苏禾花钱的时候不会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相比于心思较为细腻的李建设,大大咧咧的李娇娇就没想这么多,她只是看着那大红色的点心包装盒有点嘴馋…… 苏禾领着李建设与李娇娇登上庆民诊所的门,同张庆民老大夫夫妻俩聊了半个钟头不到,便急着要去买到京城的火车票。 临走前,张庆民递给了苏禾一个包裹。 苏禾诧异地问,“这是什么?” 张庆民笑着卖关子,“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苏禾心中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当她打开包裹时,心中的猜测终于得到证实。 包裹中是龙城大学为她颁发的毕业证和学位证,以及龙城大学一些领导给她写的信。 张庆民见苏禾面色无动于衷,苦笑一声,劝道:“去京城的火车是下午六点多,你有杏林国手证在,不用担心买不买的上车票的问题。” “要不你再去龙城大学看看,虽然龙城大学这次做的错了,但是那些做错事的人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如果因为与你交恶的原因,让龙城大学受到了影响,这对于龙城大学的其他学生不公平,对于你的名声来说,也不大好听……” 苏禾收回了神,她将包裹重新包好,塞进了书包里,扯出一抹笑容来,问张庆民,“我哪有能力让龙城大学受到影响?庆民伯你说笑了。至于你说的名声问题,我不在乎。” 张庆民赶紧解释,“你还是低估了一个国手的能量。就算你什么都不对龙城大学做,但因为你身上有‘国手’这层身份在,想要踩着龙城大学上位讨好你的人多了去了,到时候受到影响的绝对不止是医学系,其他系也肯定会受到影响。” “龙城大学是西山省唯一一所能够拿的上台面的学校,如果连它都倒了,西山省的教育就真的衰落了……” 苏禾之前还真没有想到这一重,不过被张庆民点出来后,她并不难想通。 在药王山的时候,有人为了向她求药,将之前与她发生过口角的一个药师满门屠杀的事情也发生过,这是人性中的讨好使然。 虽然她不喜那人为了讨好她而造下无边杀孽的行为,但那人的行为却足够表明了他的诚意。 稍微斟酌一番,苏禾点头应下张庆民的要求。 把李娇娇与李建设安置在庆民诊所内,苏禾同张庆民从龙城大学的侧门走了进去。 一进校门,苏禾就被那飘满校园的红色横幅惊呆了,张庆民看了一眼,嘴角带上古怪的笑意,直接把人朝医学系领去。 彼时的医学系正在召开新学期任务安排大会,新调来的系主任神色凝重地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看着一个个面色黑成黑板的教授、讲师们,硬着头皮咳了一声,关切地看向一个地中海老头,问,“常教授,去年申请的课题上面给批了吗?我听说去年已经快批完了,就等着最上面那几位签字。按道理这年也过了,字也应该签完了吧……” 常教授阴沉着一张脸,缓缓摇头,“还没签,我催过上面几次,一直都推脱着。前两天我还特意托熟人帮我问了一下,上面的态度虽然有点暧昧,但是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课题我可以自己做,但经费却是批不下来了,清大要组建医学系,可是卫生部的经费就那么多,为了给清大招揽兵马,自然是要把课题的研究经费给足。这些钱从哪里来?自然得从其它课题经费里扣了。” 第72节 一听说是经费挪用给了清大,新系主任心里有凉了一半,他不甘心地看向其它教授和讲师,“陈教授,崔教授,你们的课题呢?” 陈教授与崔教授皆是黑着脸摇头。 新系主任感觉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他深吸一口气,咬牙道:“那我再换一个问法,咱们系里,谁的课题经费批下来了?” 这时,一个刚进入龙城大学半年不到的新同志举起了手,他见系里所有大佬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被吓得打了一个哆嗦,“我……我的课题经费批下来了。” 新系主任心中升起了希望之光,就在他准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让这位系里的新同志挪出一部分经费来给其他教授用一用的时候,这些瑟瑟发抖的医学系新同志伸手比了一个六,十分‘深明大义’地说。 “上面给我批了六百的研究经费,如果系里需要的话,我愿意配合系里的所有安排!” 第95章医学系的绝望 六百块啊! 好他娘一笔巨款! 如果放在之前,这位脾气火爆的新系主任绝对会一杯茶水泼过去,六百块算什么科研经费?这点儿钱系里自己都能拿出来!谁稀罕啊…… 新系主任已经知道龙城大学医学系闹出那样一件得罪人的丑闻,所以他早就做足了心里准备。 可是现在这样忽上忽下如同坐上过山车的心情还是让他一阵心堵,指望六百块是绝对解不了燃眉之急的,眼下的情况他该怎么破? 那位新同志见系主任愁眉不展,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起身道歉。 常教授见状,出声解释,“小刘,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的心意我们都领了,可是你的那点科研经费真的撑不起来,我手里研究的是肿瘤项目,莫说是六百,就是拿来六万多不一定能够支撑一年的研究……” 热心的新同志一张脸憋得通红。 一位对龙城大学医学系感情特别深的女老师双眼通红,一拳捶在了桌子上,哽咽道:“这上面究竟是什么意思?清大医学系确实重要,但那毕竟是一株新长起来的幼苗,能走到哪里谁知道呢?” “龙城大学医学系是国内的老资历了,十年前就有了,怎么能这么欺负!就算上面想要薅羊毛,那也不能揪住龙城大学这只羊往死里薅啊,怎么也得给我们留条活路吧……” 常教授叹一口气,吐露出自己的心声,“系主任,你知道我老常是个什么样的人。饭可以不吃,科研课题必须得做,不然这不上不下半吊着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我希望系里、校里都能出面帮我争取一下科研经费,不然我老常真得另谋出路了。龙城大学医学系得罪了一位杏林国手,我老常可没有得罪,我就不相信我老常去了其他大学,科研经费还批不下来。” 陈教授与崔教授也十分认同地点头。 他们连苏禾的面都没有见过几次,怎么可能得罪苏禾?这分明就是城门失火,殃及到他们这些无辜的池鱼了。 为什么别的大学都只是砍掉一两个课题的科研经费,龙城大学就差点被剃了光头? 若说这其中没有‘杏林国手’的影响力在,傻子才会信。 新系主任心中无奈,却也知道现在的龙城大学暂时没有留住这些‘大佬’的资格,只能苦笑着点头,“人往高处走,我能理解。” 可是一想到医学系老院长对他的托付,新系主任就头痛无比。 如果他刚接手医学系,医学系的框架就被掏空,那他这辈子都要被扣上一个‘无能’的烙印了吧。 前途何其渺茫? 就在这时,一位负责行政的年轻老师没敲门就冲进了会议室,顾不得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主任,张教授带着苏禾来了!现在就在你办公室等着呢!” 新系主任豁然站起身,他忐忑地问,“张教授的心情怎么样?苏禾同学的心情怎么样?两位是开开心心地来?还是阴沉着脸来的?” 这可把那位负责行政的年轻老师问住了,她想了想,犹豫不定地说,“我觉得张教授和苏禾还挺高兴的,两人有说有笑……” “那就好!那就好!” 新系主任手掌拍在会议桌上,发出‘啪啪’的声响,他心头的阴霾扫空大半,激动得差点仰天长啸。 虽然没有人明说,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如果真有人能解决掉龙城大学医学系的困境,那这个人一定会是苏禾,并且只会是苏禾。 眼看着解决问题的关键人物来了,这新学期任务安排大会哪里还能继续下去? 新系主任当场就拍桌决定下来,常教授、陈教授、崔教授等龙城大学医学系内的骨干教授先稍安勿躁,一切决定都不要急着做,等他亲自去探过苏禾的口风之后再决定。 如果苏禾真的不想与龙城大学医学系和解,那他们也只能最后挣扎一把;如果苏禾不愿意深究之前的个人恩怨,那龙城大学依旧是苏禾的母校,到时候看谁还敢抓着龙城大学医学系这只可怜又无助的小绵羊往死里薅羊毛。 新系主任欢欢喜喜地夹着本子走了,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人。 常教授与陈教授、崔教授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点头,三人结伴离去。 …… 系主任办公室里。 苏禾与张庆民坐在沙发上,新系主任一进门就赶紧拿出他手边最好的茶叶来泡上,端到苏禾与张庆民的面前,语气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恭敬,“不知道苏教授今天来系里,是……” 苏禾已经被京城大学聘用为教授,这个职称可比龙城大学的教授职称‘硬’多了,故而新系主任这一声‘教授’喊得没有丝毫心理压力。 苏禾笑笑,“没什么事,就是有些感慨世事的无常。上午到了龙城,下午六点要赶火车去京城,趁有时间,就同庆民伯一起来龙城大学看看,毕竟我也在龙城大学待了半年的时间,对这所大学的感情还是有的。” 听到此处,新系主任心中绷紧的那根弦略微松了松,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红头文件来,递到苏禾的手上,试探着说,“苏教授,这是系里关于去年那件不愉快事情做出的最后决定,你觉得怎么样?” 苏禾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听张庆民给她讲过了,故而她只是草草扫了一眼那份红头文件就扣了过去。 “我尊重系里的决定。再说了,如果不是去年做出的那份开除决定,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做出去京城大学的决定,所以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还是龙城大学对我的那份开除决定造就了我。” 苏禾的这话说的有理有据,但是落在新系主任耳中,无异于是讽刺龙城大学医学系黑白不分,有眼不识金镶玉,但现在不管苏禾怎么说,他都只能受着。 毕竟他现在有求于苏禾,而且从苏禾成为杏林国手的那一天起,苏禾就已经站在了远远凌驾于他之上的高度。 新系主任搓了搓手,难为情地看向苏禾,问,“我知道苏教授是一个长情的人,现在系里遇到了一些困难,不知道苏教授能不能帮一下忙?” 第96章我不恨,但也不会原谅 第73节 苏禾好笑地看了新系主任一眼,将手中的茶杯搁下,直接起身,干脆利落地回答,“不能。” 张庆民听到苏禾的回答,微微叹了一口气,摇头不语。 新系主任的疑问脱口而出,“为什么?” 苏禾满目嘲讽地看着新系主任,笑了笑,道:“系主任今天似乎有些没有睡醒。我去京城大学,靠的并不是我被龙城大学开除,而是靠我的本事,靠我手里的杏林国手证,与龙城大学开除我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医学系当初不问任何缘由就做出开除我的决定,我是受害者,就算现在的我并没有因为龙城大学对我做出的开除决定而受到影响,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可以对之前发生的事情毫不在乎。” “亡羊补牢的决定不过事后诸葛亮而已,对于那些没有受到伤害的羊来说,或许是幸事一件,但是对于那只已经被狼叼走的羊……何其无辜的它已经被剥夺了生存的权力。” 苏禾站在地上,腰板笔直,如同一把立在地上的长剑,声音铮铮。 “在我被龙城大学开除后,我自己从未做过、也从未授意别人做过报复龙城大学的事情,所以龙城大学医学系目前的困境都与我无关,我也不会仁慈到与曾经对我拔刀相向的人握手言欢,重修旧好。医学系会怎样摆脱困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一定不会出手,因为不值得。” “也可以换个说法,在我眼中,就算龙城大学医学系已经有了开办这个专业的资格,但是既然它无法保证公允,那就不具有招生资格,我不希望会有其他人走上我的老路,成为三千块钱打点下的牺牲品。” “系主任,张教授,我现在还有一些事情,就不再叨扰了。” 苏禾转身拉门离开,吓得那些趴在主任办公室门上偷听的人连连后退。 苏禾目光淡然地扫过所有人,冲曾经给她上过课的一位老师点了点头,大步离去。 办公室内,张庆民呆呆地看着苏禾离去的背影,良久之后,他蓦地叹了一口气,“哎,操之过急,尤有不及啊……” 系主任自然能听明白张庆民话里的意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 不知是谁透露出去的消息,苏禾回到龙城大学这件事以极快的速度传遍校园,不少人都聚在了医学系的楼下,想要一睹这位大学一年级就提前毕业,被京城大学聘去当教授的‘杏林国手’究竟是何等风采。 然后……在所有人的翘首以盼中,杀气腾腾的苏禾就踩着两米八的气场走了出来,‘高贵冷艳’的气质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体现。 这是一个男学生看了会沉默,女学生看了会流泪的场面。 苏禾看了一眼围在楼门口的学生,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道:“让一让。” 那些学生中,有的人是被苏禾的气场镇住了,有人是被苏禾之前的凶悍传闻吓到了,还有人是被苏禾这一重‘京城大学教授’的身份惊住了……总之,苏禾此言一出,人群立马散成两半,为苏禾留出一条路来。 仅剩下两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路中央,与苏禾对视。 杜娟和秦苗。 在苏禾心里,她原本是对杜娟和秦苗有同寝好感的,可这些好感都在得知秦苗与杜娟为了十块钱就陷害她、替张春花作伪证的那一天结束了。 张庆民老大夫同她说过系里关于杜娟和秦苗以及另外两位同学的处分,全都是档案记大过,留校查看处分,就算她们最后能够顺利毕业,拿到毕业证,那也注定与学位证无缘,档案里的那笔黑历史也注定伴随她们的一生。 做了错事,种下恶因,自然应当承受恶果,这是天地间再正常不过的报应。 苏禾迎着杜娟与秦苗的面走过去,走到二人身边时,她连看都没看二人一眼,直接侧身绕了过去,继续朝校门的方向走去。 秦苗瞪大了眼睛,她转身声嘶力竭地冲苏禾吼,“苏禾,对不起,我已经知道错了。” 苏禾终于止步,她也转过身来,看着满脸泪痕的秦苗,点头,“嗯。” “嗯?” 围观的吃瓜学生群众没有想到苏禾会是这样的一个回答。 秦苗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她用质问的语气问苏禾,“我已经向你道歉了,我也受到系里给的处分了,你是不是还恨我?” 苏禾淡然一笑,缓缓摇头,“秦苗,我不恨你。” 就在秦苗以为马上就要柳暗花明的时候,苏禾的下一句话无情地击破了她幻想出来的泡沫,“但我也不会原谅你。” “我不恨你,那是因为我不想用你的错误来折磨我自己。” “我不原谅你,那是因为你犯下的错,已经让你失去了与我做朋友的资格。” 若不是杜娟一直都扶着秦苗,估计此刻的秦苗已经因为精神崩溃而做到地上了。 秦苗双眸含泪,问苏禾,“你现在已经是京城大学的教授,而我只是一个背上大过处分的学生,难道你就不能大度一些吗?” 苏禾失笑,反问秦苗,“所以,你是在摇尾乞怜吗?” “秦苗,将心比心,如果我陷害你被开除,你会怎样想我?你会不恨我吗?” “不恨你,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最大宽恕。” “至于你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我是京城大学的教授,你只是一个背上大过处分的学生,这一点诚然不假,但是,这和我对你大不大度有什么关系吗?” “如果我自己没有本事,那现在的我已经是被开除的可怜虫,我为了考上龙城大学而付出的努力全都会因为你们所作的伪证而付之东流,我凭什么对你大度?” “换一个问法,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大度?” “秦苗,你别再胡搅蛮缠了,你在我眼中出现的时间越长,就越会让我看不起你。大医精诚,一个合格的医学生,或许她的医术不是最高明,最精炼的,但她必须有一颗赤诚的心。” “你们为了十块钱就能陷害自己的室友于不义,将来若是让你们走上医学岗位,你们是不是能因为一百块钱就杀人害命?” 杜娟闻言,失声喊道:“苏禾你别血口喷人!” 苏禾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医生想要杀人还不简单?用药稍微不准确一些,稍微延误一些救命的时间,全都能够让一条鲜活的生命逝去。一个没有医德、没有赤子之心的医生,比杀手、比强盗、比恶魔都要可怕。” 第97章洗脑李建设 说完这些话后,苏禾没有再管秦苗与杜娟的反应,径直大步离去,现在的她已经一分钟都不想在龙城大学多待了。 第74节 回到庆民诊所,将李建设与李娇娇喊上,一行人立马奔向龙城火车站。 因为有‘杏林国手证’这张通行证,苏禾等人连火车票都没有买,直接就被迎进了最高等的贵宾室,里面不只提供一些速食,还提供有休息用的沙发和床铺。 李建设与李娇娇把肩上两座大山卸下,一人瘫在沙发上,一人瘫在床上,形象无比接近于逃难者。 苏禾稍微吃了点水果,从书包里拿出张庆民递给她的包裹来,将毕业证和学位证单独收起,又把龙城大学那些领导以及医学系的一些老师写给她的信打开,一一看过去。 那些通篇客套的信件,苏禾看过一遍之后就丢了,反倒是像常教授,陈教授,崔教授,以及电子工系的一位焦教授的信被她留了下来。 常教授与崔教授、陈教授都是半客套半交流的方式再同苏禾沟通,向苏禾表达歉意的同时,适当地批评了龙城大学医学系内的一些黑暗作风,并且向苏禾介绍了他们的研究方向,希望苏禾能够帮他们提出一些建议。 一群五六十岁的老教授老骨干请求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在专业科研领域提出建议,这些话说出来很难让人相信;但若是说一些苦干多年都没有成为杏林国手的老大夫向一个年轻有为的杏林国手请教问题,那就十分正常了。 苏禾之所以选择将这三位教授的信件留下,是因为她还不知道将来到了京城大学之后,该选择什么样的课题作为专攻方向,陈壬教授虽然十分欢迎她加入结石之症的课题组,但是苏禾兴致缺缺,因为她知道,结石之症并非顽症,只要取得突破,那将来所有的结石之症都将迎刃而解,不值得花费太多的时间与精力。 常教授,崔教授与陈教授三人的研究方向不同,对她将来选择研究方向倒是具有一定的参考借鉴价值。 至于电工系焦教授写的信,苏禾就感兴趣多了。 此电工系并非培养电工的地方,而是电子工业系的简称,专门为国家培养一流的电子工业人才,旨在为社会主义小康社会的建设添砖加瓦。 一来是因为焦教授是唯一一位其他系给她写信的教授,这份虽然陌生但却赤忱的心意值得她珍惜;二来是因为焦教授本身研究的方向就是电子工业开发,而焦教授在信中提到的一些想法与她做医疗设备的打算不谋而合,恰好可以形成学科交叉点。 苏禾将这四份信件全都装回包里,其他的信件则是撕碎了丢进冲水马桶。 李娇娇见苏禾也躺在了她的身边,颇为感慨地说,“表姐,你刚刚拿的那个绿皮本子真厉害,我们连火车票都不用买,还能进服务这么好的地方休息。如果不是你带着,我连想都不敢想……” 苏禾将双手枕在头下,故意说,“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你说你和你哥扛这么多东西干什么?之前在我家的时候我不好意思说,你们兄妹俩这是准备去京城沿街乞讨么?” “刚刚一路上,你们俩跟在我身后,每人扛着这么大一包,引来了多少人的目光?到了京城人更多,怕是你们俩会被人当成猴子瞅。” “啊???” 李建设与李娇娇谁也没有出过门,所以在出门之前,完全就是由着苗巧珍靠着脑补瞎折腾的。 苗巧珍说出门在外,穿的寒酸一点不会被贼惦记,兄妹俩就往寒酸了穿,浑然不知他们俩现在这身打扮去个供销社都会被店员当贼防着…… 李娇娇最怕的就是丢脸,听苏禾这么一说,她赶紧苦着脸问,“表姐,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苏禾翻了个白眼,“听我的,赶紧把身上这层衣服扒下来,把你们包袱里拿的最光鲜亮丽的衣服穿上,你们别怕贼惦记,咱现在这打扮,就算穿的再花枝招展,那去了京城之后也是土里土气的土包子,贼连个正眼都不会给。你们当贼那么荤素不忌呢!” 兄妹俩都是农村出来的,本身就有点害怕别人因为他们的出身而看不起,现在听苏禾这么一说,当下就大受刺激,赶紧把外面的衣服扒了下来,换上过年才新做的那一身。 见李建设与李娇娇要把刚换下来的衣服往包袱里塞,苏禾赶紧制止,“你们干嘛要把这些衣服往包袱里塞?扛那么大一个包袱不累么?” “那这些衣服不塞进包裹里该怎么办?”李建设不明所以地问。 苏禾心好累,指着摆放在门口的垃圾桶,没好气地说,“丢掉丢掉,全都丢掉。” 李娇娇稍微犹豫一下之后,就咬着牙将破烂衣服丢掉了,倒是李建设还拧着眉头纠结,“这衣服虽然破了点,但好歹还能穿,现在丢掉是不是太浪费了?” 苏禾:“……”她决定给李建设好好洗洗脑。 “这衣服你拿到京城之后会穿吗?”苏禾问。 李建设想了想,犹犹豫豫地说,“平时应该是不会穿的,但是万一哪天就派上用场了呢?” 苏禾差点被李建设的‘万一哪天’给气出毛病来,她拍着胸脯顺了两口气,“万一哪天?哪有那么多万一!我就问你,你在家的时候有多久没穿过这身衣服了?!!” 李建设双目迷茫地看向天花板,很快就陷入回忆之中,足足过了十几秒,他才确定地说,“大前年秋收过后,我就再也没穿过。” “那不就得了?” 苏禾的白眼翻向天际,“等再过上两三年,你最好的那身衣服也肯定破旧的不成样子了,还缺这么一间破衣烂裳?听我的,赶紧扔掉,如果有本事,那就铆足劲儿挣钱,靠节衣缩食抠抠索索,能攒下多少?穷人才整天都勒紧裤腰带攒钱,富人只想吃饱喝足然后费尽心思去赚钱!” 足足给李建设做了两个多小时的思想工作,苏禾才把李建设脑中那种根深蒂固的观念稍微扭转了一些,此时的她已经说得口干舌燥,嗓子眼冒烟。 从龙城到京城的火车终于要发动了。 第98章人间妖孽 苏禾等人一进站台,立马就被专门的人员领到了一节相对于其他车厢较短,但是条件却好上七八个等级的单独车厢内,就连李建设与李娇娇的行李都被人放到了专门的小推车上,一路推到了车厢里。 李娇娇与李建设又不是没有看到其它车厢里人挤人的情况,故而当他们兄妹俩看到他们所属的车厢时,早先恍若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的精神状态立马就回转,多云转晴,烈日当空。 如果他们也需要乘坐那样人挤人的车厢,那他们兄妹俩的这两大蛇皮袋子东西该往哪里放? “幸亏有表姐找到的这节车厢,不仅不用人挤人,还有餐桌床铺和小沙发,就是周围的窗子被封上了,不然一会儿还能欣赏沿途的风景呢!” 李娇娇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没有丝毫女儿家形象的感慨。 苏禾笑笑,没有作声。 突然有一道声音从车厢最末尾的那一个沙发上传来,“一会儿等火车发动走开的时候,你就可以将窗户隔层里的铁皮抽开,到时候想怎么看风景都行。不过天黑咯,除非你长一对儿夜猫子眼,不然一会儿就算你打开窗户也看不到什么东西,到处都黑灯瞎火的……” 李娇娇与李建设原以为这节火车中一共就他们三个,故而一进来就十分没有样子地瘫在了小沙发上,没想到车厢内还有一个人,兄妹二人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坐好。 苏禾倒是感觉到了车厢里有其他人的存在,不过她知道,能够坐进这节车厢里的人,定然非富即贵,所以也就没有太过提防,现在这老者突然出声,也由不得她不打招呼了。 拎起铁架子上箍着的铁皮暖壶,苏禾朝那老者走去。 苏禾并不知道,他面前这位老者正是国内发动机制造领域的泰斗级大师——韩晋。 “您要不要喝点水?” 走到韩晋身边,苏禾掂了掂手里的暖壶,看似随意平常地扫过韩晋面前的桌子,目光却被韩晋手下的那张图纸吸引了过去,下意识地惊呼,“发动机?” 韩晋面色一僵,他低头看向手下仅露出一个边边角角的图纸,诧异地挑起了眉毛,“小友,你也是研究发动机的?哪个研究所的?” 第75节 苏禾回神,她缓缓摇头,“不是。” 她这一世最高的身份就是京城大学医学系的特聘教授了,或许是之前活过的某一世里曾研究过类似的东西,但具体的内容她已经记不大真切,根据韩晋面前的图纸看出纸上的内容完全就是下意识地反应。 可惜韩晋听了苏禾的回答后,成功将苏禾的本意歪曲了七八十条街。 韩晋激动地一拍大腿,“既然你不是在研究所,那应该是在大学里工作吧!哪个大学?说不定我有认识的人呢!看小友年纪这么小,若不是你坐的是这节车厢,我真会把你当成学生嘞!” 苏禾嘴角抽了抽,报出家门,“京城大学。” 韩晋恍然大悟,将桌面上的图纸卷好,拿出杯子来,从苏禾手中接过铁皮暖壶灌了满满一杯,十分熟络地说,“原来是京大啊……” “我和你们京大机电系的老周与老任都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研究领域都差不多,经常坐在一块儿交流,改天帮你引荐一下。不过小友你这么年轻就能坐上这节车厢,造诣应该不比老周和老任低啊……据我所知,他们俩都没资格享受这种待遇呢!” 苏禾见韩晋的误会越来越深,赶紧跳出来澄清,“我是在京大,不过我不是机电系的,我是……” 不等苏禾说完,韩晋突然就来了兴致,他激动得一拍大腿,“那你一定是电工系的!” “真是缘分啊,你肯定刚加入京大不久吧,如果你早加入京大几年,我肯定能在电工系认识我,电工系可是我的娘家啊!” 苏禾:“……”您让我说完话行不行? “我是京大医学系的。”苏禾微笑着同韩晋说。 最怕气氛突然陷入沉默,韩晋瞪着眼睛呆了许久才回过神,他掏了掏耳朵,不可置信地问,“小友,你再说一遍,我年纪大了有点耳背,没有听清楚。” 苏禾抿嘴偷乐,她知道,韩晋并不是耳背了,他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她的专业而已。 “您稍等一下。” 苏禾将瓶塞塞到暖壶口上,把铁皮暖壶拎回原位,这才从书包里抽出京城大学给她的聘书,拿给韩晋看。 韩晋此时的心情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了。 五味杂陈? 好像不止五味。 又酸又涩? 萍水相逢的两个人,他心里酸涩个毛线啊…… 反正就是特别不舒服,描述不上来由的不舒服。 如果非得找点儿来由出来,那大概就是深受打击了吧。 韩晋真想问问苏禾,你一个医学系的人,到底是怎么才能看明白发动机技术的? 要知道,他手中这种发动机技术放在国际上也绝对是超高难度,就连地球另外一边的国度都把这项技术的公关作为顶级科研任务,国内更是刚刚开始着手研究。 许多研究了几十年发动机的老研究员在看到这张图纸时都不一定能够看穿这张图纸的真面目,结果今天却被京城大学医学系的一个小家伙一眼看穿了,这让他们这些老家伙如何有脸自称为发动机领域的‘专家’? “哎,以你在发动机领域的天赋,待在医学系干什么?来我们自动化研究所吧,把你在自动化方面的天赋都利用上,好好为国家奉献!” 韩晋接过苏禾递过来的聘书,一边翻一边毫无节操地挖墙脚。 在他看来,以苏禾的年纪,在京城大学医学系顶多混一个讲师的职称,与进入自动化研究所根本没有可比性。 至于苏禾为什么能够坐进这节车厢,韩晋则是一厢情愿地认为苏禾或许有某些特别的关系成分在通融。 反正在韩晋看来,苏禾能够坐进这节火车,可能的原因有千百种,唯独不可能是凭借自己的真本事。 这一切想法都在他打开苏禾聘书的那一刹那被吓没了。 “教授?” “医学系教授?” “这么年轻的医学系教授?” 韩晋揉了揉眼睛,将苏禾手中的聘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终于确定了这份聘书的真伪,不过他一时间还有些无法接受这件事情。 “小友,你真是京城大学的教授?”韩晋仍旧一脸‘我不信’。 苏禾知道自己的年龄压根没有说服性,也不气不恼,只是将一直都随身带着的‘杏林国手证’拿了出来,放在韩晋手中。 她笑道:“或许,我们应当重新认识一下,我姓苏名禾,虚名‘杏林国手’,刚收到京城大学医学系的聘书,此番进京城就是去京大医学系报道的。” 韩晋:“……” 啊,妖孽! 第99章火车上闹鬼 韩晋虽然不是医学界的人,但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像医学界突然蹦出一位杏林国手这样的消息他早就听到了,只是具体内容尚未完全知道,没想到他做完考察回京的路上,就遇到了这位在京城引起满城风雨的人物。 “原来你就是让贺老头称赞不已的那位,来来来,既然今日有缘分撞见了,那不结交一番岂不是太可惜?我姓韩名晋,现在在工程院任职,主要研究方向对外保密,不过既然你刚才能够一眼看出我图纸上画的东西,想必能够猜出个大概。” 韩晋向苏禾伸出了手。 苏禾落落大方地伸手握了一下,谦虚道:“都是一些虚名,当不起当不起。” “嗨,能够让那些从阎王爷手里抢命的狠角色心悦诚服,你说这是一些虚名?如果这都算是虚名的话,那我真想不到天下间还有什么东西能算是实至名归了,你年纪轻轻,不要学那些老头儿的虚伪招数,有本事就是有本事,假客气个什么劲儿?” 韩晋故意板上脸,“难不成你以为我是那种看年龄论本事的人?纯粹瞎扯淡,你赶紧给我把个脉,看看我身上有没有什么病,如果有的话也好尽快调理,千万别哪天就突然倒下了。” 苏禾一边笑着说不敢,一边将手指搭在了韩晋的手腕上,细细地打量这韩晋的面相。 第76节 望闻问切,这是药王山药师下山悬壶济世之前必须学会的本事,不过寻常药师望闻问切可能需要借助工具,真有本事的药师望靠眼,闻靠鼻,问靠嘴,切靠指,而医术通玄的药师辩证则只靠一颗心,一颗生了五官七窍的玲珑心。 苏禾将体内的药灵凝聚成两条如同蚕丝一般细的细线,顺着韩晋的脉搏经络探了进去,顷刻间便游遍一整个周天,将韩晋的身体状况摸了个清清楚楚。 她收回手,道:“韩老精神矍铄,老当益壮,并无太大的病症。不过多年积劳成疴,往后应当多注意休息,轻易不要动气动怒,像提神之类的浓茶更是能少喝就少喝。” “等到了京城后,可以找一家中医院配几贴温胆汤喝,对于口苦口黏、心慌失眠,易惊不安之症很有帮助,服用三帖就差不多能够痊愈了。往后多泡一些秋菊茶,或者霜打后的金银花,都比浓茶效果要好上百倍。” 韩晋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握住苏禾的手,感激道:“小友一把脉就能知道我口苦口黏、心慌失眠的症状,果然医道精深。不满小友,我这病症已经有三四年之久,之前跑了很多医院看,一直都没能看出具体的病症来,西医看过不少,中医也没少看,可都是不了了之,吃了不少药都不管用。” “等回到京城后,我立马就去按照小友的嘱咐买药,希望这次真能管用啊……” 苏禾看得出来,韩晋已经有点紧张了,她道:“西医与中医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系,西医讲究哪病治哪,而中医讲究的是五脏系统间的平衡,各有所长。如果韩老服用三帖温胆汤之后还是没有明显效果的话,可以去京城大学医学系找我,我负责。” 开什么滑天地之大稽的笑话,以她现如今半步药帝的手段,如果连这么简单的病症都看不出来,那还看什么病? 直接买一块豆腐撞死好了。 天色将黑,苏禾见李娇娇与李建设兄妹俩已经躺在沙发上哈欠连天,也就没再同韩晋多谈,而是找韩晋随便借了几本书解闷,然后便拎着暖壶离开了。 等苏禾回到原来的位置上,韩晋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着手边已经空了一摞的书,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心道:“还真是一个怪胎,看这么专业的书解闷子?” 不过想到苏禾一眼就将他正在绘制的图件看穿,韩晋也就淡定了许多。 所谓天才,大概就是能轻而易举的为人之所不能为吧! 火车在路上‘况且况且’地开着,穿梭过广袤的大地,从白昼驶入无边黑夜,普通车厢内的灯一盏接着一盏熄灭。 列车上的乘务员特地跑来特殊车厢,见苏禾还在看书,韩晋在趴在桌子上绘图,仅有李娇娇和李建设毫无形象地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十分体贴地将窗户全都关上,为韩晋和苏禾端来两份热气腾腾的饭菜,这才离去。 苏禾没什么胃口,想到李娇娇与李建设还没有吃晚饭,便将兄妹俩喊醒,让李建设与李娇娇吃点再睡,她则是捧着从韩晋那里借来的书,时而看得入神,时而闭目养神,以这些书籍著作上的东西来引导她的那些记忆一点一点复苏。 “呼……” 一股凉风吹过,苏禾手里拿着的书页被吹得扬了扬,李建设与李娇娇被吹得打了一个寒颤,二人裹了裹衣领,李娇娇嘟囔,“怎么这车厢也冷了?我刚上火车的那会儿还觉得挺热的。” 李建设嘴里嚼着米饭,含糊不清地说,“估计是到了晚上,火车上的暖气也停了吧。赶紧吃,吃饱之后裹上被子睡就不觉得冷了。” 苏禾翘起的二郎腿放下,她把膝盖上的书倒扣在桌子上,站起身来,扭头朝着隔壁车厢的方向看去,脸色有些凝重。 那阵凉风吹来的,不仅仅有寒意,还有森森的山魈味。 就在苏禾按兵不动的时候,车厢另外一端的韩晋突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从脖子上掏出一个迷你的罗盘吊坠来,看着上面的红色指针转个不停,面色大变,疾步走到苏禾这边,同李建设与李娇娇道:“先别吃了,赶紧上床蒙头睡觉,一会儿不管听到什么响动都不要睁眼,等过了前面那个车站再起来吃。” 李建设与李娇娇被韩晋的语气吓了一大跳,差点被嘴里的饭菜噎住。 李娇娇睁大眼睛,问,“老伯,你这怀表是不是坏了?怎么转的这么快?” 未等韩晋开口,苏禾就先解释了,“那不是怀表,而是司南。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还是一个开过光的司南。韩老,你放心吧,我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这又不是有人生病,这是在闹鬼呢!”韩晋一时口快,不小心将真相说了出来。 就在韩晋以为苏禾等人会被‘闹鬼’二字吓到的时候,他惊诧地发现面前这三人没有丁点儿害怕,苏禾手中把玩着一把三寸长的小木剑,李建设与李娇娇只是稀松平常地‘哦’了一声就继续埋头吃饭了,脸上压根看不到半点儿畏惧。 韩晋:“……”这三个人都是傻子吗? 第100章有机磷中毒 就在韩晋快被苏禾、李建设与李娇娇这三人的反应弄得怀疑人生的时候,吃饱饭的李建设开口解释,“老伯你不用担心,我表妹会抓鬼,安心待着就是。” 嘴里塞满米饭和过油肉的李娇娇连连点头,对李建设的话深表赞同。 韩晋一脸懵逼地看向苏禾,见苏禾手掌一翻,那个金黄色的小木剑如同一条鱼儿一样绕着她的手指转了好几圈,最后变成一个木质手镯箍在了苏禾的手腕上,忍不住惊呼,“你还会道术!” 苏禾摇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这不是道术,而是中医里的祝由术。祝由术能够沟通鬼神,寻常人只知道祝由术可以借鬼神之力医病去疾,却不知道祝由术有辟易鬼神之力。” 见多识广的韩晋自然听说过中医十三科里已经失传的‘祝由科’,早先他听说祝由科可借鬼神之力为凡人治病的时候,还怒斥这是封建迷信,思想糟粕,如今亲眼看到祝由科的诡异之处展现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了,他已经开始重新反思科学与封建迷信的矛盾。 科学所不能解释的东西,真的就是封建迷信吗? 那些被打上‘封建迷信’之戳的东西,真的就是思想糟粕吗? 到底是现在所谓的科学与智慧还无法解释那些东西,还是说那些东西本就是无解之谜? 既然科学将所谓的鬼神之说划为迷信,那他现在手里拿着的司南究竟在指示什么? 这一切真的是科学家所说的地磁错乱引起的吗? 韩晋犹豫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车厢的另外一头传来,特殊车厢里的四人不约而同地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名乘务员手中端着一只蜡烛,面色惨白地推开特殊车厢的车厢门跑进来,一进门就嚷嚷。 “麻烦几位配合一下,必须尽快睡下,再过四十分钟,如果火车能够顺利进入安定站,一切就没事了,如果在途中出了什么意外……” 乘务员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变成了绵绵啜泣。 苏禾平静地站起身,走到乘务员身边,她比乘务员高了小半个头,见乘务员扶着柱子站都站不稳,眉头蹙起,问道:“车厢发生了什么?” 乘务员哽咽着回答,“车厢里有了不干净的东西,那东西在用大蒜害人,现在大半个车厢都是蒜的味道,所有闻到蒜味的人都开始呕吐,随车的医生也束手无策,已经有人昏迷休克过去了……” “大蒜害人?”韩晋的脸色变了几变,很明显他听说过这些离奇的事情。 苏禾嗤笑一声,来了兴趣,“大蒜害人?大蒜本五荤之一,如果真是邪秽之物,想避都来不及,怎可能利用大蒜害人?赶紧带我过去,人命关天!” 不知道是苏禾的话起了效果,还是那乘务员碍于特殊车厢内乘坐之人的身份迫不得已,她扶着车厢内壁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惨白着一张脸点点头,眼里含着泪花为苏禾引路。 事发的车厢距离特殊车厢中间隔了三节车厢,那乘务员说的不假,距离事发车厢越进,大蒜的味道就越浓,同时,苏禾还敏锐地察觉到,那山魈的气味也浓郁了几分。 第77节 眸光闪烁,手腕微抖,一直被攥在手心里的木剑化作一道微不可见的金光,朝着山魈藏身的地方刺去。 雷击枣木剑是山魈精怪天生的克星,就算是天然形成的雷击枣木枝,那也不是山魈敢招惹的东西,更何况是经过苏禾祭炼过、并且已经生出灵智的法器——雷击枣木剑。 “嗷……” 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痛呼声乍然响起,车厢内蒙着被子瑟瑟发抖的那些乘客瞬间变了脸色,苏禾随便扫了一眼过去,十个床上就有十团瑟瑟发抖的被子。 嘴唇微勾,苏禾见火车上卫生间内的灯在亮着,就借着卫生间门缝里透出来的灯光找到一块清洁员用的抹布,随便在水龙头上冲了一下,丢给乘务员,“捂住口鼻,不然小心中毒。” 哪有什么鬼怪敢用浓烈的大蒜气味害人,如果真有鬼怪用,那只能说明那东西智商太低还未开化,或者就是单纯地想要同归于尽。 车厢内出现浓烈且刺鼻大蒜味道的同时,有人大面积的恶心呕吐,唯一的解释就是中毒。 不过乘客中的这种毒并不是鬼怪之毒,而是人工合成的毒,一种农药——有机磷。 乘务员早已经吓得失去了理智,苏禾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当她麻木地接过抹布捂在脸上时,一股比大蒜味道更刺鼻的酸馊味瞬间涌入她的口鼻,熏得她一个激灵,瞬间就清醒了。 “啊!!!” 乘务员的尖叫再度加剧了车厢内的恐怖气氛,不少蒙在被子里的人被吓破胆苦出了声。 苏禾被吵到,皱眉轻斥,“别出声,这车厢里哪有什么鬼怪?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把农药带上来了,这是有机磷!” “你叫的越快,农药从你鼻子里、口腔里灌进身体的速度也就越快,不想死就赶紧闭嘴,顺便把能通风的地方全都打开,早点将农药味儿散出去。” 苏禾是故意这么说的,先推翻鬼怪作祟的可能,再找一个普通人能够接受的理由,这样车厢里的乘客就不至于那么害怕了,这件事也有了‘合理科学’的解释。 不管什么时候,稳定民心最重要。 虽然某种程度上来说,苏禾的做法有‘愚民’的嫌疑,但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一切都是为了顾全大局。 果不其然,苏禾的话音落下之后,距离她们不愿的一个铺上有人掀开了被子,心有余悸地朝乘务员和苏禾站的这边看了一眼,挤出一个劫后余生的笑容来,道:“卫生间里有窗户,我现在就去打开!” “卫生间……” 苏禾总觉得那个亮着灯的卫生间里有什么古怪,可是一时间又想不明白,只能由着那位乘客去了。 端着蜡烛的乘务员走在最前面,苏禾紧跟在后面,沿着车厢走了约莫有十米的时候,苏禾陡然一个回神,目光落在那个瘪瘪的床铺上。 苏禾相信自己没有记错,这趟列车的票已经都卖完了,那空出来的床铺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这个床铺上的乘客去了厕所的话,那为什么扎在山魈身上的雷击枣木剑会出现在被子下面。 一张算不上多厚的被子,下面遮掩了太多谜。 第101章有人自尽 苏禾走到那张空床铺前,把手伸进空床铺下摸索一番,借着被褥的掩护将雷击枣木剑与被雷击枣木剑扎中的一张薄薄的、手感略带着些许黏腻的东西收入随身玄界中,而后才装作一脸疑惑的样子,直起腰身问乘务员,“这张床铺是空着的吗?” 乘务员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片,她失声惊呼,“不是空的,所有铺的票都已经卖出去了,列车开动的时候我还检查过一次,中途也没人下车。” 那么,这个床铺上的乘客去哪儿了? 苏禾皱着眉头回忆细节,她刚才将手伸进被窝拿雷击枣木剑的时候,非但没有从被褥中感觉到丁点儿残留下来的体温,反倒是被那刺骨的冰凉吓得直缩手。 远低于外界温度的被褥,唯有与山魈鬼魅亲密接触过后才会有这种情况。 所以……刚刚这被褥里躺着的绝对不是原先的乘客,而是已经偷梁换柱的山魈。 苏禾瞳孔一缩,推了对面铺位的人一把,急声问,“你知道对铺乘客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吗?” 对面铺位的人没有回答苏禾,那被窝虽然高高隆起,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动静,恍若一坨死物。 空铺上面那人动了动,挣扎着爬起来,咳嗽了好一阵子后,才细若游丝地对苏禾说。 “我一直都冻得睡不着,估计大半个小时前,我下铺的人起身去了一趟厕所,后来他就睡下了,我担心他是偷儿,特意过了一阵子后探头看了一眼,他已经蒙头入睡,后来就再也没有了动静……咳咳,刚刚你们说这味道是农药有机磷,我怎么闻着味道又重了?” 苏禾呼吸一滞,一把掀开之前她没能晃醒的那名乘客的被窝,一阵更加浓郁的臭大蒜味道飘了出来,那人七窍流血,脸上青黑一片,手中攥着的那个瓶子因为被褥一动而掉在了地上。 幽绿色的瓶子,正是盛放农药最常用的塑料瓶,如今看起来却像是来自阴曹地府的催命符。 “啊!!!” 乘务员尖叫一声,翻着白眼晕了过去,她手里的蜡烛掉在地上,差点将火车上的床单点燃。 苏禾用力一掀,将那被褥重新盖了上去,又将沾了山魈体温的那床被褥也蒙了上去,一气呵成地做完这些,她大声道:“如果有人还醒着,能听到我说话,现在立马去找其他的乘务员、列车员……把火车上所有的工作人员全都找来,只有他们才能打开窗户,如果这农药味道不能及时散掉,整个车厢的人都撑不过今晚!” 立马就有胆子略大的人披上外套站了出来,隔了七八米的距离,粗着嗓子同苏禾说,“我去!” 车厢另外一边靠门的地方也有人站了出来,一言不发往隔壁车厢跑。 这是苏禾重生后遇到的第二次死人事件,第一次是苏家村的李铁柱,第二次是在去京城的火车上,而且二者都是因为农药。 李铁柱服下的农药量不多,而且治疗及时,经过急救还能捡回一条命,而火车上遇到的这人喝下的有机磷农药量太多,发现的也不及时,方才苏禾赶到的时候,这人的五脏六腑均已经停止运作,三魂七魄也散的七七八八。 就算苏禾能够拿出完整的解毒草来,能够帮这人把身上的毒性解掉,救下的也只会是一个全身瘫痪的傻子……更何况,苏禾培育的解毒草刚刚发了芽,远不具有解去有机磷农药之毒的效果。 就在这时,苏禾身边不远处的上铺乘客突然一个翻身,从铺上探出头来,对着地面稀里哗啦地开吐,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得亏苏禾在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立马就窜出五六米远,不然绝对会被呕吐物溅一身。 可怜的中铺与倒地昏迷的乘务员就没这么幸运了,身上或多或少地沾了一些。 车厢内的味道变得越发难闻。 “你们都从铺上下来,躲远一点,这里农药有机磷的味道最重,闻得越多中毒越深,都躲远一些。” 苏禾轻喝一声,抱着人道主义原则,将昏迷倒地的乘务员也拖到五六米远开外,叮嘱几个已经被吓坏的乘客麻烦照看一下,她又回到原地,随手扯了几床被子盖了上去,又叮嘱距离她最近的几人说。 第78节 “你们赶紧找几个容器,水壶、水杯、脸盆都行,赶紧去打一些水,泼到这些被褥上去,泼了水的被褥能够有效遏制农药气味的扩散,为所有人争取时间。” 听到能够争取活命的时间,立马就有人去接水去了,苏禾站在原地等列车员,列车员却迟迟不来,就连自告奋勇去喊列车员的人都没有再露面。 苏禾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对劲,她脸色一变,骂道:“混账!” 之前自告奋勇去喊列车员的那两个人定然是借着这个由头逃去较远的车厢避难去了。 就在苏禾纠结到底是再找几个人去寻列车员还是自己亲自去寻列车员的时候,李建设手中打着一只手电筒,身后跟着韩晋与李娇娇二人,捂着口鼻从车厢的另外一边摸索过来。 “表姐,这是怎么了?”李娇娇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问。 苏禾疾走几步,将三人堵到与事发车厢紧邻的另外一个车厢里,长话短说,解释道:“有乘客在那个车厢里服了农药,现在已经没命了。” “我找人去喊列车员,可是刚刚说要来喊列车员的人再也没回去,建设,娇娇,你们帮我个忙,去找一下列车员或者乘务员,实在不行就随便拖一个能管事的工作人员过来就行,这些事情必须交给他们来处理。” 李建设想也没想,直接点头应承下来,“行,你等着,我立马就去找人。” 李娇娇急了,“火车这么大,人挤人到处都是人,怎么找?最快的方法是拿个喇叭吼,可是现在这情况,我们去哪儿拿喇叭呀!” 韩晋眼睛大亮,“我们车厢里有喇叭!你们兄妹俩跑得快,赶紧回我们车厢,吊灯的地方有一根多余的黑线,你们用力拽那个黑线一把,列车长就知道我们需要帮助了,他肯定有办法将列车员派过去!” 李建设与李娇娇赶紧跑回车厢去找韩晋口中的‘黑线’,留下韩晋与苏禾站在一块儿,列车一个颠簸,韩晋差点被颠的摔在地上,得亏苏禾眼疾手快拉了一把才避免了惨剧发生。 韩晋看了一眼手中那块小司南,指针已经停止转动,只是偶尔微微晃一下,他惨笑了笑,十分笃定地问苏禾,“那个鬼怪已经被你解决了吧。” 第102章再见仙姑 苏禾不知为何,想到之前被雷击枣木剑击中的那个入手冰凉滑腻的东西,心中的弦突然绷紧,她眯起眼,心里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东西该不会是……” 苏禾分出一缕心神来进入随身玄界之中,终于看清楚了那个入手冰冰凉凉的东西究竟为何物。 一张不带有任何血迹,剥离技术堪称完美的人脸! 饶是苏禾在药王山那一世已经对生老病死,烧杀掳掠司空见惯,看到如今这种状况依旧心怀不忍。 扭过头,苏禾将目光放在被雷击枣木剑中雷网困住的那只山魈身上,弹指一挥,雷网瞬间紧缩一半,原先无形空明的山魈中终于在雷击下露出了原型,竟然是一只浑身焦黑,足生白甲,首生白羽,白眉白眸的猫头鹰。 “呵,哪里来的宵小,我劝你立马放了我,否则让兰姑知道此事,定然会将你剥皮剔骨,生吃你的肉,喝你的血,让你不得好死,不入轮回!” 山魈发出的干哑声音如同老锯磨在枯树上一样,入耳极为难听。 苏禾哂笑,五指微微勾起,凌空虚握,雷击枣木剑中的雷网也随着她握拳的动作一点一点收紧。 “兰姑?没想到你背后还真有别的势力,不过有又如何?雷击枣木剑下,来一个斩一个,来两个斩一双!” 雷网中的山魈被挤得变了形,雷网上的雷电更是让他凄厉尖啸,“兰姑生时是遭人陷害的怨女,腹中还怀着尚未出世的婴胎就遭人陷害至死,死后有遇高人点化,葬在含风藏煞的阴穴之中,若不是兰姑的耳报神出走,她早就渡过兵解劫成为厉鬼了,你的雷击枣木剑根本无法伤到她!不出半月,兰姑的伤势必定会恢复,到时候找到耳报神,你就算躲在天涯海角也别想留命!” 苏禾瞪大了眼:“……” 话说这山魈真不是上天派下来帮她的吗? 怎么她还什么都没问,这山魈就已经把她想问的全都招出来了,让她白白想了那么多逼问的法子,却一个也派不上用场。 不过结局总归是好的,起码她未费吹灰之力就知道了这只山魈背后的靠山——一个即将成为厉鬼的怨女,名为兰姑。 而且这只山魈口中的耳报神,苏禾也略有耳闻。 耳报神是一种天生地孕,日月滋养的灵物,具有未卜先知,趋福避祸的本领。 若是那女鬼兰姑真的得到耳报神,估计之后的事情必定会棘手很多,故而破解这场局的关键就在耳报神身上。 可是耳报神可遇而不可求,除非真有缘分,否则就算前世的她,穷尽一身手段,也未必能够抓住一只耳报神,再者耳报神最善于伪装,多数情况下就算它站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只要它自己不故意显形,没人能够发现它的存在。 苏禾想了想,决定还是将耳报神的事情暂且搁置到一边,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将火车上的事情处理完,至于女鬼兰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多吸收药灵,加快祭炼雷击枣木剑的速度,争取在兰姑寻上门来之前,将雷击枣木剑的威力提升到一个更高的层次。 “啊!!!有妖怪!” 一声惨叫,将苏禾惊得回了神。 她扭头一看,见韩晋也满脸惊悚,车厢内不少人已经被惊醒,正隔着床铺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车厢内不知哪家人带了孩子,那小孩居然也被吓得开始夜啼。 “韩老,声音是从哪边传来的?”苏禾问。 韩晋紧紧抓着手里那块司南,看着旋转速度快到令人眼花缭乱的指针,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苏禾身后的方向,道:“好像是从你背后传来的……” 苏禾后心一凉,本想直接转过身去,可是想到车厢里的山魈已经被她抓住,囚在随身玄界内,现在引起韩晋手中司南狂转不休的根源十有八九就是那声惨叫中的‘妖怪’! “韩老,借你司南一用!” 苏禾从韩晋手中一把抓过司南,从指间逼出一道药灵,将影响司南方位判断的干扰杂磁全都阻断,指针终于晃晃悠悠地停了下来,方向直指车厢另外一端的列车厕所。 …… 列车厕所旁,两名黄毛和一个衣着看着挺光鲜的男子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另外一名理着寸头,穿着一件袖口上被烫出洞的灰黑色鸭绒服男子正绷着脸站在厕所门边,扭过头去,不敢看列车厕所内的惨状。 这名穿着灰黑色鸭绒服的男子正是当日在苏家村外鬼见愁里避过难的周诚。 此刻的周诚被吓得六神无主,他恨不得立马飞到五台山去拜拜佛,除除晦气,不然这段时间他为什么不管做什么都不顺?而且经常能看到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 先是看到一个下凡的仙姑在寻常人家门口施法,紧接着又看到一个刚死不久的糊涂女鬼找旧情人寻仇被杀,现在的他好不容易逃出龙城,准备去最危险也最安全的地方——京城试试水,结果在火车上遇到一个张口会说人话的木头娃娃。 周诚前二十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已经于近几日全线崩溃。 就在周诚犹豫要不要到前面安定站就下车,然后直奔南海普陀山拜拜观音菩萨的时候,一声干脆爽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刚刚那声妖怪是你喊的?” “啊!!!!!” 第79节 周诚的心肝脾肺肾都差点在这一瞬间被吓得跳出嗓子眼。 他小心翼翼,犹犹豫豫地睁开眼,当他看到苏禾这张他只在望远镜中见过的脸陡然出现在眼前时,比看到那个会说话的木偶娃娃时受到的惊吓还要大,他先是‘嗷’了一嗓子,然后便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一米八的大汉开始痛哭流涕的真情流露式表演。 “仙姑,你一定要救救我,厕所里有个树精!树精!头上盯着柳树叶子的树精!你快去收了它,千万不能让它吃人啊!” 现在的周诚已经完全没有去普陀山拜观音菩萨的心思了,他只想赶紧抱紧苏禾的大腿,毕竟他就算千里迢迢去普陀山求观世音菩萨,观世音菩萨可能根本不屑理会他这个之前专门靠劫人越货发黑心财的人,甚至他现在遇到的问题极有可能是天上的神仙在惩罚他,但是抱紧眼前这条大腿不一样啊。 眼前这个仙姑看起来很好说话,说不定他求一求就能度过这一劫了。 周诚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爬上眼前这条仙姑的船! 第103章热心的大娘 苏禾漠然地看了一眼跪倒在她面前痛哭流涕的傻子,理都没理,直接抬腿绕了过去。 对于一个上来就喊她‘仙姑’的人,苏禾是没有办法给好脸色的,她这一世明明才二十不到,还是小仙女呢! 去他的仙姑!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苏禾恨恨地咬牙,转瞬之后,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幼稚,不由得苦笑摇头,站在列车厕所门口,本想用手推开门的她突然警惕起来,一脚飞出,‘咚’地一下踹开了门。 “啊,吓死宝宝了!”一个头上顶着两三片柳叶的木头娃娃惊呼。 苏禾的呼吸陡然摒住,她不可置信的低下头,目光落在指针已经稳定下来的司南上,沿着指针直指的方向看去,赫然就是那个嚷嚷着‘吓死宝宝了’的木头娃娃。 机不可失! 时不再来! 苏禾当机立断,掌心爆发出一股极强的吸力,直接将还未回过神来的耳报神收进了随身玄界之内。 随身玄界是她的地盘,只要耳报神进了她的地盘,就算耳报神有通天之力,那也不可能打碎一界的壁障进入另外一界之中,这是天地之间的规则。 将耳报神丢进随身玄界之中后,苏禾分出十分之一的心神来关注耳报神的动向,剩下十分之九的心神都被用在了她自己身上,用来关注外界的一举一动。 耳报神乍然被收进一方独立且荒芜的世界,差点就被天空中的雷火吓到了,瑟瑟缩缩地蹲在一块浮岛上,一脸受气包小媳妇的模样。 在五行中,耳报神属木,天雷地火是它最大的克星,如今的它有幸近距离感受到雷火的存在,自然像是尾巴被蛇咬到的猫一样紧张兮兮。 幸亏苏禾随身玄界内的雷火已经瞄准了雷击老枣树,时时刻刻都在为劈死雷击老枣树而做准备,不然以这个除了嚷嚷‘吓死宝宝’之外就再不会说其他话的弱鸡耳报神,在进入随身玄界的第一天,就应当被雷火砸成一堆焦炭。 见耳报神傻不愣登地坐在一块浮岛上发呆,没有任何不适,苏禾便悄悄撤回了关注的目光,将所有心神全都用在应对面前棘手难题上。 没了耳报神的干扰,苏禾总算看清楚了列车厕所内的情况。 一个正在蹲坑的男人,连裤子都没有提上来就被人扭断了脖子,以一种极其凶残的方式把整张脸皮剥掉,仅留下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苏禾陡然间想到了被她收在随身玄界中的那张人皮脸,一切谜团都在这一刻慢慢解开。 原本上了车的乘客,查车票时还在,查过票后却消失的男子,应该就是死在列车厕所内的这位。 至于死因,真实原因应当是被山魈扒了脸皮,但具体怎么圆到社会主义核心世界观上,这就需要考量记录者的功底和本事了。 至于那位中铺所说的情况,应当就是那名乘客失踪后发生的事情了。 多半是山魈把这位乘客弄死之后,将人的脸皮剥了下来,贴到它自己脸上,然后又顶着这人的身份继续睡觉,只等到了京城站,他慢慢适应了这具身体的素质条件,到时候便可以进行他们的下一步阴谋了…… 只可惜他在路上遇到了苏禾,不然怕是根本不会被人发现,更不可能暴露得这么快。 而那名服下农药有机磷死去的患者,苏禾虽然明确他的死因,但是关于他的死亡动机等等依旧是个谜,甚至多半与这山魈脱不开关系。 如果不是与山魈有关系的话,那为什么两个死亡的人会选在相邻的铺位? 真的只是纯粹的巧合吗? 在苏禾看来,一切巧合背后都藏着见不得光的安排。 只是眼下事情繁多,她压根没办法深究那件事。 苏禾站在列车厕所门口低声念了一段‘往生咒’后,刚准备离开,不料一群马后炮一样的乘务员终于来到了门前。 苏禾扫了一眼,见那些马后炮十分没有脑子地要推开门往里面闯,她赶紧制止,一手拦住门,道:“先暂时不要进去,找列车长或者联系距离下一站最近的警察,这些问题只有警察能够解决。” “我现在先将情况简单叙述一下,你们都听清楚,我没有时间再说第二遍。” “很不幸的消息,在不久前,我们列车上出现了两起人命事故,其中一人服用了农药有机磷自杀,一人疑似被谋杀在卫生间内,罪犯的行事手段极为残忍,受害者的整张脸都已经被毁掉,无法辨认。” “如果有人执意要看的话,那可以打开门进去一观,不过我觉得暂时没有那样的必要,死者为大,安息最重要。” “另外,麻烦留下少数的人在这里,将我说过的情况转述给列车长以及即将报警的同志,其他人就暂且散了吧,这节车厢里残留着不少的有机磷余毒,对身体健康不好,大家能少闻就少闻。” 说完之后,苏禾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没有多说一句废话,多留一个眼神。 周诚见此情况,也麻利地爬起身,踉踉跄跄地朝着苏禾追去。 “仙姑!!” 周诚大声喊了一下,见周围的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连忙改口,“媳妇!媳妇!” 苏禾不想和傻子计较,脚下的速度越快了,大步朝着特殊车厢走去。 周诚想唤人都唤不住,偏偏这时候,还有一个热心的老太太冒了出来,拉住他的胳膊向他传授哄妻经验。 “小伙子,你是不是和你媳妇儿吵架了?你听大娘和你说,女人啊,最容易心软,你先别追得太急,等她气消了,你再去态度好一点认个错,保证啥事都没有。” 第80节 周诚:“……” 大娘您就别添乱了! 如果把仙姑放跑了,说不定会死人的啊…… 此刻的周诚总算明白‘挖坑就把自己埋了’、‘搬起石头就把自己脚砸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实在是太酸爽了,而且现在的他心里压根就没底,这位仙姑会不会因为他的唐突而迁怒于他? 第104章耳报神 实际上,周诚完完全全地高估了自己的分量。 苏禾哪会把精力浪费在一个萍水相逢的神经病身上? 就凭周诚一见到她的面就喊她‘仙姑’,苏禾就不会给周诚好脸色,更别提去帮周诚了。 苏禾回到特殊车厢内,‘嘭’地一下将车厢隔断门关上,刚从里面把门反锁好,就见韩晋和李建设、李娇娇一脸忧心地朝她走过来。 韩晋问,“那边的事情都解决了?” 苏禾点头,见这三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大好,出声安抚,“是有一只山魈作祟,已经被我抓住了,后面应该不会再出事。我估摸着马上就要到安定站了,过了安定就是京城,都先睡一觉,到了京城可不能犯困。晚上也不要再出去了,事发的那节车厢里出了两条人命,外面乱的很……” 韩晋闻言,深深地看了苏禾一眼,接过苏禾还给他的司南,重新吊回了脖子上,将桌面上铺开的东西收拾回包里,点头去睡了。 苏禾也没有再看书,她和衣躺进被窝里,借着假寐的机会开始祭炼耳报神,一直用了将近大半夜的工夫,木头娃娃模样的耳报神才完全臣服,与苏禾签下了同生共死的血契,并且化作一个木质的吊坠,吊在了苏禾的脖子上。 火车依旧沿着铁轨在疾驰,沿途经停数次后,总算顺遂抵达京城站。 临下火车前,韩晋突然叮嘱苏禾,“经过这件事后,国家特调局的人可能会找你,你做好心理准备。向你们这种身怀异术的人,国家特调局不会错过的。” 苏禾默默点头,她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原先的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不存在那些玄之又玄的生灵,直到她见到山魈,见到耳报神,从山魈口中得知了怨鬼兰姑的存在…… 既然有这些生灵的存在,而且这些弑杀的生灵还没有在人类族群中造成特别大的恐慌,那一定会有遏制这些生灵的存在,想来应当就是韩晋口中的‘国家特调局’了。 出了火车站,轻装上阵的苏禾走在最前面,身上各自扛着一个大蛇皮袋子的李建设与李娇娇兄妹俩紧跟在苏禾身后,兄妹俩各顶着一对儿黑眼圈,哈欠连天地走着。 苏禾打开从火车上取的地图,摊开一看,确定了从火车站到京城大学的路,又用目测的方式大致估算了一下火车站到京城大学的距离,足足有十七公里,她当机立断地放弃了走路去京城大学的决定,找一个满口京片儿的热心大妈问到了公交车站的位置,带着扛包兄妹俩寻到去京城大学的公交车,同司机师傅好说歹说,才将俩大蛇皮袋子硬塞进去。 本来公交车就已经更拥挤了,再加上那俩占地面积极为庞大的蛇皮袋子,李娇娇与李建设顿时就成为了全车人的焦点,李建设的脸皮比较薄,被人盯着看上几眼脸就红了,反倒是性子泼辣的李娇娇压根没有害羞的觉悟,她梗着脖子将一个对着她指指点点的青年怼了回去。 “看什么看,没见过搬家的啊!” 几乎是一刹那的工夫,一车人都将目光朝那青年投了过去。 那青年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他梗着脖子道:“公交车是给人坐的,你要搬家完全可以租一个三轮车载东西,你看看因为你们的两个包袱,公交车都挤成什么样了吗?做人能不能有点公德心?” 李娇娇何时见过这样牙尖嘴利的人,本就心虚的她一时间被说的脸色通红。 那青年见李娇娇不再说话,依旧不愿意揭过这个话题,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胸针来,戴在胸口,故意挺了挺胸膛,大声道:“公交车是公共的,不是你私人的东西。请你做事时有点公德心,不要为了自己图一时方便就给别人造成麻烦。” 许多人都看到了那青年胸膛上的胸针,眼神瞬间就变了。 “原来这个青年是京城大学的学生啊,难怪说话这么有文化!” 一个大妈冲那名青年竖起了大拇指。 那青年十分享受这样的目光,他冲大妈微笑着点了点头,文质彬彬的模样与之前怼李娇娇时的刻薄模样判若两人。 因为‘京城大学’这重身份在,舆论风向迅速呈一边倒的架势偏向了那名青年,原本没有作声的那些乘客也开始对着李娇娇指指点点。 苏禾原本是没有打算帮李娇娇说话的,因为她也觉得李娇娇之前说的话有些过分,颇有蛮不讲理的意思。 在京城这个一砖头拍下去可能砸倒一片儿大官的地头,李娇娇的性格必须磨一磨,不然指不定日后捅出什么样的窟窿来。 只是她想磨一磨李娇娇的性格,并不代表她能眼看着李娇娇被人欺负。 见李娇娇的眼眶已经蓄满了泪,苏禾给李娇娇递了一个手帕,板着脸站起身来,冷眼看着那名青年,道:“我劝你立马将京大的校徽拿掉,不要给京大抹黑。” “公交车是公共场所,你坐你的,我们坐我们的,碍着你了?还是说这公交车是你的,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在上车前,我们就已经考虑到了会不会妨碍别人的问题,同司机师傅商量了之后才将东西拿上来。而且事实证明,这俩包裹虽然放在公交车上,可并没有占任何人的地方,你告诉我,公交车哪里挤了?” “京城大学是国内顶尖学府,怎会培养出你这种靠着自己的文化就添油加醋、上纲上线的学生?好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 “正好我也要去京城大学办点事情,如果你真的觉得我们做的不对,那你就把你的院系和班级信息留下,等我安顿好之后,定要去你们系里拜访拜访,看看你们系主任究竟是怎么抓的品格教育?” 苏禾的气势何其之强,当她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公交车内指指点点的人就全都闭嘴了,尤其是那些原先就觉得李建设与李娇娇扛着两个大蛇皮袋子搬家可怜的人,此刻更是用一种颇为复杂的眼神看向那青年,羞得那青年恨不得敲开窗户跳下去。 “医学系,一年级,耿强!” 那青年在认真打量了苏禾等人的衣着之后,咬牙报出了自己的信息,他就不信,这几个虽然看着衣着干净,但是很明显与有权有势挂不上勾的人真能有什么背景,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报出一条假的信息。 化作木头坠子的耳报神用只有苏禾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哔哔,“他骗人,他是京大医学系三年级的王天南。” 苏禾诧异地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冲那青年发出一个‘哦’。 还真是有缘分啊…… 第105章入职京大 王天南被苏禾这一声‘哦’给哦得全身不自然,他梗着脖子问,“你这是什么态度?” 苏禾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没什么态度啊,我这是感慨于王同学给自己起化名的能力呢,耿强,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名字,不过这个化名套在王同学身上,似乎有些对不起‘耿直’的这个‘耿’字吧……” 王天南脸色瞬间爆红,眼睛死死盯着苏禾支支吾吾了好长时间都没有憋出一句话来,等公交车到站停靠的时候,他立马灰溜溜地下了车。 他下车的这一站距离京城大学还有好几里路呢,只不过他实在摸不清苏禾的底细,也没法厚着脸皮面对那一车大爷大妈的指指点点,只能逃之夭夭。 第81节 公交车颠颠簸簸地在路上行驶了大半个小时候,总算停在了京大正校门旁不远的公交站。 苏禾领着李建设与李娇娇,扛着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子从车上挤了下来,朝京城大学的校门走去。 这一天,已经是正月十九,京大也迎来了学生返校的最高峰。 苏禾从未来过京城大学,故而只能一路打听着摸索到医学系的办公楼,同门卫道清楚自己的身份后,那原本十分高冷的门卫瞬间就热情起来,主动让李建设与李娇娇把蛇皮袋子留在门卫室,他带着苏禾去找医学系的系主任报道。 京城大学虽然给苏禾下了聘书,但是除了陈壬之外,压根没人见过苏禾的面,当苏禾站在系主任办公室中时,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的系主任都被惊到了。 “你真的就是苏禾?” 系主任拿下眼镜来擦了擦,直到眼镜片擦得锃光瓦亮后,他才重新将眼镜架回了鼻梁上,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苏禾。 苏禾知道系主任在怀疑什么,毕竟她的年龄实在太小了,比很多京大的学生看着都要年轻,别人不相信也是情理之中。 可总不能因为她年纪小就不让她入职吧! 苏禾将聘书以及杏林国手证一并拿出来,放到系主任的桌子上,道:“这是京大给我的聘书以及国家颁给的杏林国手证,杏林国手证上有我的相片,你可以查验身份。” “如果还是不信的话,可以给陈壬教授打电话,我与他见过,他能够为我作证。如果陈壬教授不在,那可以给电工系的韩晋教授打电话,我与他也认识,他能为我作证。” 听了苏禾这样的话,系主任哪里还会有疑惑? 且不说京大的聘书与国家颁发的杏林国手证根本没人敢造假,就算聘书和杏林国手证是假的,那面前这小女娃主动要求找陈壬教授与韩晋教授来是怎么回事? 哪有做贼的人主动要与别人对质的? “哪有哪有,我听陈壬教授说过,苏教授原本只是龙城大学医学系的一名大一学生,年纪小很正常。不过我们京城大学医学系向来就没有论年纪长幼排能力的说法,既然苏教授你能拿到杏林国手证,那便足以证明你的能力,来京城大学任教绰绰有余。” “这样吧,我亲自带你去跑一趟,先去系里把入职手续都办好,到时候行政办的老师就能拿着你的入职手续去学校里登记了,关于你的薪酬、职称等问题都是提前商量好的,按我们系里能给的最高待遇来,不过眼下有一个问题需要你做决定。” 医学系系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来,道:“这是京城大学内现有的教师房源,有紧挨着学校新盖好的公寓楼,因为你的职称是教授,所以可以选两套公寓,也有原先盖好的独栋小别墅,还有市中心的一处条件一般的四合院,你看着选一个,在单子上签个字,到时候直接去房管科拿了钥匙就能住进去了。” 苏禾呼吸一滞,她记得当初推演未来三十八年走向时,曾经意外得知全国的房价都会陷入翻番再翻番的漩涡中,尤其是京城的房价,说是寸土寸金也丝毫不为过,没想到京大上来就是这么阔绰的手笔! 只是这个三选一的问题,她该如何选择呢? 耳报神十分敬业地提醒,“如果你想要选择清净的环境,那就选则原先盖好的独栋小别墅,距离大学近,做什么都方便,京大旁边会一直繁华下去;可如果你想要选择升值最快的地方,那就选择那处四合院,再过六年京城会重新规划一次,到时候那处四合院会被划入拆迁区,拆一套四合院,就能换几十套房,性价比最高!具体选哪个还得你做决定!” 听了耳报神的话,苏禾有点牙疼,这还真挺难选择的。 她现在急着住,不然今晚就得找旅店落脚,自然是倾向于选择距离京大较近的独栋小别墅,可是那四合院的升值潜力又让她着实心动。 耳报神十分乖巧地小声哔哔,“这有什么好纠结的,距离四合院升值还有六年时间呢,这六年里你攒钱再去买就好了,现在最关键的是把你表哥表妹安顿下来,建议选技独栋小别墅,京城大学给教师预留的房源,可遇而不可求,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日后有了钱都不一定能够买得到。” 耳报神的这番话说进苏禾的心坎里,确实是这个道理,故而她稍微犹豫一下之后,就在那张选择安家之地的单子上勾选了独栋小别墅,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嘞,那你先在系里熟悉一下吧,你的办公室在三楼,陈壬教授的办公室隔壁再过去两间就是,虽然现在还没有挂牌,但是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我就让后勤帮你把这些东西安排妥当,你先在系里转转,可以熟悉一下。” 系主任拿着单子正要出门,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点,走到半路又折了回来,同苏禾说。 “等所有手续都办理完之后,教务科会找你来填一张单子,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中意的课程,既然入职了,代课肯定是要做的,不过你还年轻,可以先跟着其他老师听几节课,熟悉一下上课的流程。” “如果这学期不容易上手的话,我这边可以给你开后门,你这学期暂时先不要代课,下学期辛苦一些,将这学期落下的课时补足就好了……” 第106章清大挖人 苏禾刚想说不用,她能够直接上手,结果系主任就已经心情极好地找行政办的人去了,她只能苦笑一下,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院系专业简介来,大致了解京城大学医学系的情况。 其实,系主任给她提的建议挺好,如果是一般老师的话,乍然来到京城大学这个人中龙凤聚集的地方,自然会心生畏惧,各方面的不适应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呈现出来,用一学期的时间来调整状态是十分必要的,这一学期里可以熟悉校园内的各种配制设施,熟悉院系内的人事关系,熟悉科研流程……可这些问题对于苏禾来说,压根不是事儿。 苏禾将院系专业简介一行一行地看了过去,对京大医学系的了解一点点加深。尤其是各个教授、副教授、讲师的研究课题以及研究方向,她心里都大致有了一个底。 就在这一会儿的工夫里,医学系新到那位杏林国手来报道的消息如同插上翅膀一样,迅速传播开来。 需要提前几天到校上班的行政办工作人员恨不得立马冲到系主任办公室瞧个清楚明白,大家都想看看年轻的杏林国手究竟长什么模样,是不是长了一张‘天才’的脸? 那些还没来学校或者是到了学校后直奔实验室干科研项目的老师听到消息后,则是纷纷往医学系办公楼这边跑,他们都想来一睹‘医学系最新大腿’的尊荣。 在苏禾来之前,‘医学系大腿’之名一直都落在陈壬头上,可是没看到陈壬教授手中的课题都需要这位‘最年轻的杏林国手’帮忙指点吗? 如果能够得到这位‘医学系最新大腿’的指点,说不定困扰他们许久,让他们一把一把掉头发的课题就有出路了。 一时间,医学系内八方云动,正在家里抱着小孙儿玩耍的陈壬也收到了消息,当下就把最宠爱的小孙儿塞给了儿媳妇,拿上外套和手提包,匆匆出门。 因为有‘杏林国手’头衔与‘教授’头衔的加持,所以各种轮到别人时烦不胜烦的问题到了苏禾这里,都被一路大开绿灯,办理各种手续都有人主动代办,苏禾只负责签字与按手印,得亏没让去年九月份开学报道时的那些新来的年轻老师看到,不然指不定心中酸成什么样子。 半个小时过去,各种手续已经被快马加鞭地办好,苏禾坐在被提前打扫出来的办公室中,看着那张崭新的木头桌子,再透过窗户看看窗外的美景,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归属感。 从今天起,她身上就有了燕园的印记。 苏禾将抽屉拉开看了看,里面已经放了几个空白的本子和一只钢笔,还有四盒颜色不同的墨水,她将抽屉合上,起身准备离开,不料教务科的老师突然寻上了门来。 “苏教授,这是这半学期会开课的单子,有些课程已经被老师们选走了,有些课程还没有被选走,不过每个老师每年上的课程一般都挺固定,我在每门课程后面都做了标注,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选的课?” “张主任说了,如果这张单子上没有你想选的课,那你可以提出一些课程来,经过系里的研究后,只要同意,这些课程就会加入今年后半年录取的医学生必修课程名单中。” “如果现在已经有了教材,那教材的选用一定会听取苏教授您的意见;如果目前还没有出现教材,那还得由您亲自来编制讲义,到时候系里会配合您完成讲义的修改、校正与出版之事。” 教务科的老师态度十分诚恳。 苏禾笑着接过名单来,目光扫过课程名单,问:“每学期需要代多少门课” 教务科的老师听着这么萌新小白的问题,愣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来,微笑着解释,“系里没有课程门数的明确规定,只要求每个老师一学期带够八十个课时就够了,十六个课时是一个学分,所以苏教授您只需要选够五个学分的课程就够了。” 苏禾了然,她将名单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五个学分的课程,忍不住问,“没有一门课就占五个学分的吗?我记得龙城大学医学系就有这样的课程,如果有的话,请把一门课五个学分的名单拿出来给我看看。” 第82节 苏禾有自己的考虑,虽说学分决定课时,不管五个学分是一门课还是两门课,上课的时间都一样,但实际上工作量并不一样。 如果五个学分是同一门课,那她只需要认一次人,最后期末考试准备考卷,改卷这些事情也都只需要准备一次,还是可以偷一些懒的。 除去这些体力活的偷懒之外,苏禾也有别的考量。 她并不认为那些三两个学分的课时能够将一门课的精华全部传授给学生,对于天赋好,上课认真的学生来说,二三十节课时里能够把一门课的关键知识点掌握就很不错了,至于那门课的脉络、研究方法等,学生能够听明白才怪。 药王山药氏从杂役开始,单单是药草典籍就需要短则两三年,长则数十年的时间,足以看出夯实基本功多么重要。 莫说是两三个学分的课,就是五个学分八十个课,苏禾都觉得有些短,不管碍于国内通行的培养制度就这样,她只能在自己能选择的范围内尽力选择。 教务科的老师犯了难,那些五个学分的课程向来都是由系里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授课,历年来几乎没有变过,现在苏禾突然要插一脚进去,这真的好吗? 就在教务科老师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老者笑眯眯地推开门走了进来,直接朝苏禾走去,“苏教授,能赏脸喝杯茶吗?” 耳报神的提示再次十分及时地传进苏禾的耳朵里,“来的这个老头儿是清大副校长荣誉,目前主要负责清大医学系的组建工作,此番来找你,一定是来挖角的,请把握好机会。” 苏禾:“……”来得好快! 耳报神刚说完,教务科的老师就侧面证实了耳报神所说的真实性,只见教务科老师如临大敌地问,“荣老,你们清大不忙吗?刚开学,您还是赶紧回清大去吧!苏教授很忙很忙的!” 第107章荣老头,你不要脸! 教务科老师已经完完全全地慌了神,清大和京大就是对门,谁不知道谁的底细? 面前这位老者——清大副校长兼国内药学领域的泰斗专家荣誉荣老先生,经常代表清大来京大交流,不说远的,就前不久,清大还为了组建医学系特意跑来京大一趟,顶着交流学习的名头,背地里却悄悄挖掘京大医学系的教授和年轻骨干,不可谓心不黑。 今天苏禾前脚刚来京大报道,后脚这清大副校长荣誉就亲自登门,还要请苏禾去喝茶,这目的还用人猜吗? 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教务科老师的心瞬间跌到了谷底,她捏着课程名单的手太过用力,将名单的边角都捏皱了,而内心极度忐忑的她终于等到了苏禾的话音。 “原来是荣校长!我刚到京大,没想到荣校长就过来了,真是受宠若惊。不过我现在需要将东西倒腾到京大分配下来的住处去,要不我们约晚饭?傍晚我去清大找您?”苏禾问。 ‘清大老狐狸’荣誉笑眯眯地摆手、 “嗨,约什么晚饭?你今天刚来,先把行李找个地方塞下就是,我等你一会儿不成问题。正好今天还没有开学,应该也没什么事情,我们下午好好聊聊。至于你说的京大分配下来的住处……” 荣誉一脸嫌弃地撇了撇嘴,道:“京大能分配什么好住处给你,你要是来清大,我按照京大给你条件的双倍来批!” 苏禾可以装出一脸我很心动的模样,用夸张的表情问荣誉,“荣老,你说的是真的假的?工资,补助、奖金、住房……这些都能按照京大的双倍来给?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可得好好考虑清楚了。” 荣誉以为苏禾已经上了他的套,悄悄摸摸开始收紧套口、 “这是自然,只要你愿意来清大,我给你批两套清大新盖的教师住宅,虽然达不到富豪奢华的标准,但是比京大给教师安排的那些住房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我上次还和京大的校长说呢,别整天扯着独栋小别墅的名头来忽悠人,真正几斤几两谁不知道?民国时盖了一半的那些小楼,就是前两年稍微修葺了修葺,也好意思说是新修的独栋小别墅,如果京大那些住房能算独栋小别墅的话,我清大给教师安排的住宿就是豪华大别墅了,远甩京大十条街!” 苏禾确实被说的有些心动,她知道京大的医学系已经很成熟,而清大的医学系还在起步期,可是医学系的强弱对她而言是没有太多意义的。 京城大学医学系的实力再强,那也与她准备研究的项目没有太大的关系,医学系所谓的‘强横’实力也不会对她有太大的帮助,顶多就是办事流程比较成熟,帮她跑腿的人比较多,可是这些都不是她最在乎的问题。 苏禾在乎的,是大学能够给她的自由。 但相比于自由,苏禾更在乎诚信。 身为就差临门一脚便可以踏入药帝境界的药皇,她重视自己许下的诺言,每一个诺言都必须认真对待,既然当初答应了陈壬要来京大,那自然是不能离开京大的。 可是去清大任教和离开京大冲突吗? 据苏禾所知,大学里存在一种特殊的老师——外聘教授,或者叫客座教授。 如果清大真的盛情邀请她,那她完全可以去清大做一个外聘教授,平时还是以京大为主,这就不存在违不违背诺言的问题,而且她也就有了机会在清大医学系这张近乎于白纸的东西上作画。 诚然,在一个没有被人设下条条框框的白纸上作画,要比在一张已经画了不少东西的良锦上添花要容易得多,而且最后做出来的结果也会有更多可能。 荣誉向苏禾许下承诺后,就一直在等苏禾的回答,足足等了有三四分钟,苏禾才抬起头来,笑容可掬地对荣誉说,“既然荣老这么有诚意,那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表哥和表妹还在门卫室中候着,我们一会儿下去的时候同他们兄妹俩说一声,让他们先找个地方解决午饭,然后再在京校园里逛逛,东西就暂时搁在门卫室吧,具体的安排等我回来再做决定。” 荣誉连连说好,高兴地就差拍手鼓掌了。 亲眼看着苏禾与荣誉详谈甚欢地走出办公室,教务科老师全身都是冰凉的,她张了张嘴,想要唤住苏禾,可是一想到荣誉提出来的那些要求,她就说不出话来。 荣誉提出来的要求实在是太诱人了,如果有同样的机会摆在她的面前,纵然她已经在京大工作了两年,对京大有了感情,可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清大。 “现在该怎么办?” 教务科老师脑中空白一片,她傻不愣登地站在苏禾办公室内,看着还没挂上去的门牌,陡然回神,脚下生风,如同等了风火轮、筋斗云一样冲出办公室,大喊大叫道:“系主任,不好了,清大副校长荣老把苏教授给挖走了,荣老许给苏教授京大双倍的待遇!” 这么一喊,大半个医学系主楼的人都听到了。 医学系新来的苏教授被清大挖走了。 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清大医学系从建系开始,就有一名杏林国手坐镇,起点就在京城大学目前的高度,而且貌似清大医学系挖到的这位杏林国手比京大原有的杏林国手本事要高,医术要高明! 医学系系主任原先正在同一群老教授吹牛扯淡,展望医学系的未来呢,结果一不留神就把这个牛皮吹炸了,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你说什么?苏教授被清大的荣老头挖走了?” 陈壬刚爬上楼梯就听到教务科老师这一声惊天动地的悲啸,吓得他差点将手里的公文包丢掉。 如果苏禾离开了京大,那谁来帮他攻克结石之症? 他原以为将人挖到京大之后,一切就算高枕无忧了,甚至他还故意去积极筹备组建清大医学系的那些人面前嘚瑟了一圈儿,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那些人的不要脸程度,连挖角这种事都能干得出来! 第83节 “荣老头,你不要脸!” 陈壬气急攻心,当场破口大骂。 第108章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苏禾到医学系主楼楼下安顿好李建设与李娇娇后,便紧跟着荣誉走了京大内的小道,一路疾步、风驰电掣般赶往清大。 直到走进清大的校门,荣誉才松了一口气,他抹去额头上的大汗,呼吸微微有些喘,同苏禾道:“哎,总算是安全了,中午饭我就让清大食堂帮忙做吧,清大食堂平时也做一些接待客人的饭菜,到时候直接整一个包厢就行。” “苏教授,今天我冒着被京大那些老不死堵上门来骂街的风险,将你从京大挖过来,目的是什么你应该知道吧?”荣誉试探着问。 徜徉在著名的水木园中,苏禾的心情好了不少,她笑着点头,“想来是因为清大医学系即将建系吧……” “你说的没错,清大身为国内最顶尖的学府,如果没有医学系的话,那对于清大来说是一个难以弥补的遗憾,对于所有的清大人来说也是一个遗憾。” “所以经过校领导的研讨协商,最终决定在清大建立医学系。并且,清大不光要建医学系,还要建国内顶尖的医学系,争取在五年之内,让清大医学系成为国内的最高峰。” 苏禾笑而不语,在某些方面,以理工科发家的清大确实比以人文科发家的京大要有野心得多。 “苏教授,明人不说暗话。清大想要建立医学系,必须有一个专业的领军人才先站出来,一步步部署发展计划,这样才能使得清大医学系健全、系统地成长。而在我看来,这样的专业领军人才非苏教授莫属。” 不知不觉,苏禾已经跟着荣誉走到了清大最知名的行政办公楼下。 苏禾抬头看着这座墙上苔痕斑驳,充满岁月气息与历史美感的小楼,问出心中的疑惑。 “荣老,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找我?我从来没有过科研经历,也没有什么特别拿得出手的成绩,就算小有医术,那也难当‘领军人物’之大任,清大既然有如此大的野望,为什么要找我,而不是找一个在医学领域已经有建树,在科研领域也有成绩的人出来担任?” 荣誉‘嗬嗬’地笑着,“因为你年轻,年轻就代表着无限可能。” 瞧瞧荣誉这句话,说的多么有水平啊! 可惜苏禾一点都不信。 就因为她年轻,所以清大就敢将这么大的重担交给她?她还没有那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中二自信。 “荣老,您就同我说实话吧。我现在可以和您透个底,关于将来的医学发展方向,我心里确实有一些想法,相比于更重视理论研究的京大,我想似乎清大更适合那个方向的发展。如果您想听的话,我们可以细聊。” 医疗器械的研发并非一人之力就能完成的,纵然她知道绝大多数医疗器械的研究方向与大致思路,但是若想要将所有的东西全都照搬出来,她需要足够多的时间与精力,而时间与精力则是苏禾目前最缺少的。 荣誉对苏禾的话来了兴趣,他将苏禾带进行政楼里,找了一个环境相对清净的地方坐下,同苏禾道:“为了避嫌,我们就不去我的办公室了,你看能不能就在这里谈?” 苏禾笑笑,“没关系,就算有人听到了我的思路和方向,但是没有足够的专业知识,那也无法将我的东西偷走。” “目前来说,我们国家的医学教育……算了,聊得范围有点大,不敢妄言,我往小了说。以龙城大学医学系与京城大学医学系为例,我暂且剖析一下现代医学教育走上的歧路。” “不论是中医还是西医,均采用五年制培养计划,当然,我说的这些都是本科,那些中专、大专、卫校的培养时间更短。” “先说中医,若是放在古代师承制的培养模式下,四五年的时间顶多将一些常用药物的药性记清楚,估计连病人都不敢上手,而且古代的师承制医学在‘术业有专攻’方面更加看重,一个精通骨科的医者,可能祖祖辈辈都在专研骨科,多年经验累计下来,足以造就一个‘骨科世家’的兴起与繁荣昌盛。” “而现在的中医教育太过驳杂,将许多人穷经皓首都无法精通的东西杂糅在两三个学分里,用不到三十个小时的时间里将东西传授出去,就算教授精通那个科目,学生又能吸收多少?” “日后让这些学生去治病,又能治愈多少?医者的天职是救人,从他开始写下的第一张医嘱医案开始,他就必须全力以赴地救人,而不是拿病人去试药。” “现在的中医学生仍在学习望闻问切,但是脉象何其之多,又何其复杂?大学五年,单单用来学习诊脉都无法学精通,我们的教育模式却让一个学生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将诊脉之术修习合格?而诊脉之术又是判断病症的根本,如果连病症都判断不准,谈什么对症下药?” 听了苏禾所说的话后,荣誉已经冷汗涔涔。此刻的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国内的中医那么多,每年都会有很多的中医学生毕业,奔赴工作岗位,可绝大多数中医一辈子都无法熬出头了…… “那依苏教授的意思是……”荣誉问。 苏禾摆摆手,“中医起码有望闻问切之术能够做一个基础的诊断,可西医呢?” “诚然,西医里有很多比中医见效快的法子,但更多的西医是在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因为腹中生了毒疮,于是就开膛破肚,将毒疮割掉,如果哪天人头痛欲裂,是不是也要把头给割了?” “不论是西医还是中医,目前都缺乏一个明确的断症之法,而在我看来,如何帮助中医与西医判断病症,这是医学领域永不过时的课题,也是最适合清大医学系的课题。” 荣誉喃喃自语,若有所思,“如何帮助中医和西医判断病症?” 他越想脑子越糊涂,索性将话题摊平开来,“还请苏教授明示。” “利用清大在理工科方面的优势,结合医学来研发医疗器械。人眼无法看到皮肤以内的情况,但是很多物理方法可以,比如光波成像技术。” “利用化学的检测方法来判定正常人体内的血液,组织液,尿液等的正常情况,并且将不同病因引起的病变量化,分别对应不同的检测数值或检测区间。” “这样的工作需要很多大量的人加入进来才能做成,虽然工作量大,但如果真做成了,这绝对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好事。” 第109章清大医学系该走的路 从苏禾嘴里听到‘利在当代,功在千秋’之后,荣誉血脉中沉寂多年的血液再次沸腾,他忍不住沿着苏禾描述的蓝图去想,如果清大真的能够做成苏禾所说的事情,那清大医学系会站在一个怎样的高度? 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荣誉问苏禾,“你这个想法同京大说过没有?” 苏禾先是摇头,后来又微微点头,迎着荣誉疑惑的目光解释,“还没有在京大医学系公开谈这个问题,但是之前我参加杏林国手考核的时候,曾同顾正生顾老、贺淳风贺老以及京大医学系的陈壬教授谈过这个想法。” 荣誉放下心来。 “陈壬刚从卫生部拿了一个大课题,就算他对你的提议动了心,那也得等他把手中的课题做完,起码得两年的时间,不足为虑。” “那些杏林国手更是一个个不着边不靠谱,他们自己的本事已经足够吃一辈子了,应该也不会对这个课题动心,想来竞争压力并不大。” “苏教授,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回去之后先写一个项目申报书给我,我拿着这个项目申报书去找上面审批。清大医学系后半年就会开始招生,我也已经联系了不少国内的知名教授与学者来清大任教,前半年肯定能够把医学系的框架撑起来。” “如果你愿意来清大,那从今天开始,我就给你按照北大教授职称的双份待遇来支付薪水、福利与报酬,你看如何?” 在荣誉看来,苏禾加入清大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第84节 苏禾给出的答案却大大出乎了荣誉的预料。 只见苏禾微微摇头,微笑道:“荣老怕是误会什么了,清大是国内顶尖学府,现在清大愿意建设医学系,为国内的医药事业添砖加瓦,我身为岐黄门徒,自然由衷地感到高兴。” “越多的人加入医学研究事业中来,普通人民受到的痛苦就会越少,这是一份为全人类谋健康的福祉。如果清大医学系的建设需要我出力,我自然义不容辞,但京大与我有知遇之恩,我是断然不会抛下京大来清大的。多谢荣老厚爱。” 荣誉的一颗心瞬间掉入谷底,可以说,此刻的他比京大医学系教务科的那位老师还要心凉。 “苏教授,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清大医学系的建设真的需要你的帮助,京大能给你的,清大都能给你,京大给不了你的,清大也能给你!” 苏禾含笑摇头,拒绝之意没有任何动摇。 荣誉仍不死心,看一眼手表,见已经快到饭点了,话题一转,道:“苏教授果然重信守诺,没能赶在京大之前认识苏教授,是清大的遗憾,也是我荣某人的遗憾。我们去清大食堂吃吧,我喊上几个人,到时候饭桌上再谈,也好好培养一下苏教授对清大的好感。” 自始至终,荣誉都没有提‘放弃’二字,苏禾知道,怕是一会儿的那顿饭不容易吃了。 在清大的行政楼内,荣誉只是敲开几个门,很快就将一众校长、副校长、书记、部长、副部长等喊了出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清大食堂走去。 这一行人中,除从没在清大刷过脸的苏禾之外,其它哪一个不是稍微跺一跺脚就能让清大震上几震的大佬? 平时想要见上一个都难,如今这群大佬突然出现在校园内,还和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姑娘有说有笑,不仅清大的学生们惊讶,清大的那些老师也都想不通。 那个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 在药王山那一世,苏禾早就习惯了万人瞩目的感觉,故而旁人探寻的目光根本影响不到她,清大的这些领导问她一个问题,她就回答一个,不卑不亢,靠着优雅稳重的谈吐与自信从容不断刷新着这些清大领导的认知。 饭菜上齐,荣誉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想法,同苏禾再提旧事。 “苏禾,现在清大的一把手可谓都聚齐了,你同大家说说你对清大医学系建设的想法吧,我听你说时还能明白个大概,但毕竟是外行,你的那些想法经过我的转述,怕是十成精髓我只能传达两成。” 苏禾早有预料,故而被点到名时,也没有丁点儿慌乱。 她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道:“清大医学系如果想要登峰折桂,那定然不能以己之短,搏彼之长。现在大多数医学系培养的都是医学人才,这是医学的主流教育,但是如果清大成立医学系后也走上这条路,那无异于本末倒置。” 那些清大的一把手听了苏禾这句话,顿时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放下筷子,专心听苏禾的下文。 苏禾侃侃而谈。 “清大的优势在于理工科,而医学的发展也离不开理工科的推动,所以在我看来,清大医学系应该走的路并不是传统医学,而是医学与理科、工科的学科交叉,开辟出全新的学科分支。” “学科交叉?全新的学科分支?能具体说说这个吗?” 清大分管教育的一位副校长仿佛明白了苏禾的意思,但一时间还无法完全想明白。 苏禾解释,“学科交叉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服务医学,只不过是将其它学科的成果或者优势、经验加入到医学研究中去,比如医学和电子技术、计算机技术、信息处理技术等等。如果交叉得当,那对于医学界来说,绝对是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 “医学系培养的学生不应该只会看病,还应该会研制可以用于诊病、治病的仪器。就拿京大医学系陈壬教授手中的课题来举例子,为什么结石之症非要开刀?难道没有一种办法能够不开刀就将结石击碎吗?” “有,只是大多数人都没有想到。” 京大教务部的那位领导猛地抬起头来,他皱眉问苏禾,“什么办法可以不开刀?” 他是一位肾结石患者,深受结石之症困扰多年,如今听到苏禾这么说,仿若是溺水的人突然看到别人伸过来拉他的手一般兴奋。 “声波。”苏禾再次语出惊人。 见大多数人都无法想明白,苏禾心底哀嚎一声‘隔行如隔山’,却不得不开口为这些人解惑,“研究地震的专家教授们应当知道,地震的能量都来源于一种波,名叫次声波。” “次声波具有很强的破坏性,纵然地震的震源在数千米之深,它都可以穿透到地面上,开山裂石,摧毁地表建筑。而与次声波相对应的,就是超声波。据我的推测,超声波用在体内碎石上,极有可能产生我们意想不到的效果。” 第110章超声波的妙用 苏禾的话给清大一把手们带来了极大的震惊,如此新颖的观点,这些领导们还是第一次听到。 教务部的那位领导闻言,心头刚升起来的希望之火转瞬就熄灭了去,他略带些许丧气地说,“地震波连房屋建筑,大山大石都能碎掉,想要用来击碎结石自然可以,只是苏教授你有没有想过,连那么坚硬的东西都能碎掉,我们的血肉之躯能够扛得住吗?可不要因为一时失控,非但没能治病,反倒将一条鲜活的生命都搭了进去,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苏禾没有正面回答这位清大教务部领导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地震发生的时候,立于地面上的房屋建筑会被摧毁,可是站在地面上的人会全部骨折,脏器受损,吐血而亡吗?” 那名清大教务部的领导瞬间明白了苏禾的意思,脸上讪讪地笑着,没有再开口。 苏禾继续解释,“诱发地震的次声波确实摧毁性比较大,但是我们在手术环境下,利用人工产生诱发的声波连制造一级地震的能量都不会产生,全程都属于可控范围之内,根本不会出现将人震伤的可能。” “而且,我需要重申一下,刚刚举例子时,我的目的只是利用地震引出声波具有能量这个物理常识,而不是说将来不开刀的结石手术就是要用地震波,即次声波来完成。” “甚至说,在次声波与超声波之间,我本人更倾向于选择超声波,因为近代物理研究表明,在医疗领域,超声波能够起到正面效应,引发机体产生若干应变性反应。” “超声振动可引起组织细胞内物质运动,由于超声的细微按摩,使细胞浆流动、细胞震荡、旋转、摩擦、从而产生细胞按摩的作用,细胞按摩可以改变细胞膜的通透性,刺激细胞半透膜的弥散过程,促进新陈代谢、加速血液和淋巴循环、改善细胞缺血缺氧状态,改善组织营养、改变蛋白合成率、提高再生机能等;超声波还可以使细胞内部结构发生变化,导致细胞的功能变化,使坚硬的结缔组织延伸并松软。” 清大一众领导嘴都张成了‘o’型,在坐的有几位是文盲? 除了几位纯粹搞行政的人之外,哪个不是教授、副教授的职称? 结果现在苏禾所说的话他们却一句都听不懂,再次印证了‘隔行如隔山’的道理。 苏禾也发现了气氛的突然尴尬,搞得就好像她在故意卖弄学识一样,赶紧长话短说,略微总结了一下之前的核心要点。 “总的来说,超声波在医疗领域一定会有很广泛的用途,它可以软化组织,增强渗透,提高代谢,促进血液循环,刺激神经系统和细胞功能,这些作用对于很多病症来说都具有独特的治疗意义。” “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清大医学系组建完成之后,专门成立超声波研究小组,将超声波在医学上的用途挖掘出来,争取研制出一些能够切实帮助到医者与患者的检测、治病仪器来。” 荣誉呆呆地看着苏禾,问:“那次声波呢?你刚刚说超声波能够起到正面效应,次声波起到的是什么效应?正面还是负面?” 苏禾:“……” 好端端的一顿饭可不可以不要变成学术研讨会! 不过这个话头是她先挑起来的,就算哭着也得把话题进行到结束。 苏禾端起饮料来灌了一口,答道:“次声波频率较小,不容易衰减,也不易被水和空气吸收。学过物理的都知道,波的频率与波长成反比,次声波频率越小,波长越长,往往可以绕开某些大型障碍物发生衍射。而且由于某些频率的次声波振动频率和人体器官的振动频率相近甚至相同,容易和人体器官产生共振,对人体有很强的伤害性,危险时可致人死亡。” 第85节 “共振的发生具有极强的危险性,如果次声波引发周围物体与之产生共振,那便可以放出相当大的能量。” “举个例子,4赫兹到8赫兹的次声波可以在人的腹腔里产生共振,会使心脏出现强烈共振和肺壁受损,进而危及人体健康。” “另外,次声波还会干扰人的神经系统正常功能,危害人体健康。一定强度的次声波会使人出现头晕、恶心、呕吐的症状,更强的次声波还会使人耳聋、昏迷、精神失常甚至死亡。” 苏禾摊开手,问荣誉,“荣老,你说这样危险的波,适合医学系来研究吗?” “我个人建议清大医学系暂时先集中精力将超声波这个未被研究人员大规模探索发掘的宝藏攻克掉,到时候绝对能做出很多具有跨时代意义的成果出来。” “次声波还是交给其它院系去研究吧,一来是精力不够,贪多嚼不烂,二来是有比清大医学系更适合研究次声波的地方,我们犯不着去抢别人的饭吃。” “什么?” 荣誉瞪圆了眼,他不可置信地问,“你的意思是,次声波也有研究的必要么?” 苏禾耸肩,“自然有研究的必要了。次声波的破坏性再强,只要我们将其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那就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就像一把刀握在不同的人手里,派上的用场绝对不一样。” “医生手里的刀能够治病救人,匪徒手里的刀却能杀人害命,次声波就是一把刀,我们畏惧它的破坏性,那不要将破坏性用在自己身上就好了,猛猛地朝敌人用啊!” 在座之人无不闻之变色,清大确实想要建设医学系,但建设医学系并不会对清大起到太显著的效果,充其量只能算是锦上添花,可如果能够将苏禾未说出口的深层价值挖掘剖析出来,那对于清大、对于国家来说,都是大功一件! 清大副校长之一兼机械系教授王扶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深邃的目光落在苏禾身上,向来寡言少语的他提出了第一个要求, “你能具体说说次声波的特性吗?” 苏禾面露难为情地看着王扶,弱弱地说,“可以是可以,不过能不能让我先吃几口菜,喝点儿水,早上下了火车之后连饭都没吃呢,现在眼看着饭菜在面前而不能动筷子,真的很折磨人啊……” “噗……” 清大正校长刚抿了一口茶水,结果就被苏禾逗得喷了出来。 第111章苏教授,你来军工系吧! 既然被苏禾拿起了筷子,那她怎么能轻易放下? 荣誉与王扶等人本以为苏禾只是随便垫吧两口就要继续说,没想到苏禾这么一吃,足足吃了大半个小时,其他人也不能干瞪眼光看着。 于是乎,这顿饭在默不作声中草草结束。 苏禾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看着已经空了大半的盘子,堪堪将打饱嗝的冲动压下去,终于将话题切换了回去。 “相比于超声波,次声波具有来源广、传播远、能够绕过障碍物的特点。它比光波、无线电波的穿透距离都要传得远。频率越低,传播范围越远,当次声波的频率低于1赫兹时,它就可以传到几千米甚至上万米以外的地方。” “而之前在谈到医学范畴的时候,我曾提到过一句,4赫兹到8赫兹的次声波可以在人的腹腔里产生共振,会使心脏出现强烈共振和肺壁受损,进而危及人体健康。” “根据频率可以反向推演出传播距离,届时再根据传播距离来调控敌我双方的实际距离,次声波武器真要造出来,绝对是一枚杀伤力极大的杀手锏。” “除此之外,次声波还具有极强的穿透力,不仅可以穿透大气、海水、土壤,还能穿透坚固的钢筋水泥构成的建筑物,甚至连坦克、军舰、潜艇、飞机等都不在话下。能够假想一下,次声波武器如果真能研制出来,那绝对会影响到未来世界的格局。” “自然,在研究次声波武器的同时,防范次声波的措施也必须研究出来,而且防范次声波的措施研制速度,绝对不能比次声波武器的研制速度慢,否则怕是会造成难以预估的灾难,甚至会为全人类造成灭顶之灾。” 苏禾说完,微微笑了笑,再端起杯子来想要喝口水,却发现杯子里的水早已经凉了。她见那些清大的一把手都呆若木鸡地坐在位子上一言不发,也就没有出声。 过了许久,清大副校长之一兼机械系教授的王扶终于有了动作,他将眼镜摘了下来放到一旁,又从胸前的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方丝帕,一边细细地擦拭眼镜,一边思考苏禾说的话。 “苏教授,今天这番话你能不能暂时不要外泄,我想尽快申请保密项目。像这种具有极高社会影响力的项目,清大不能错过,如果清大做不出来,那只能交由中科院或者是工程院去做,情况紧迫,如果被大洋彼岸的那些恶狼先研制出来,怕是前半个甲子的浩劫还会再出现。” 苏禾被王扶的坦荡惊了一下,能够这么理直气壮地将别人的想法申请为保密项目,还说的这么坦荡的人,王扶真是她见过的第一个。 不过与这样的科研人员打交道也有好处,直来直去,不用担心被人背地里下绊子捅刀子,而且最重要的是,苏禾现在哪有精力研究次声波啊……且不说她还不知道记忆里有没有与次声波研究相关的东西,就算有,那也得她有时间。 所以权衡之下,苏禾毫不犹豫地将次声波这个可能会超前现今科研领域十年二十年的课题丢给了王扶等人,反正她就是动动嘴皮子,至于之后该怎么研究,那都是王扶等人的事情。 说不定她这么一搅和,国内的科研水平会发生质变,产生真正的科研大师呢? 如果王扶等人实在研究不出来,那她可以再想办法,就像提示陈壬用‘声波’来治愈结石之症一样来帮助王扶突破难关,反正这些都不是现在的她应该考虑的问题。 荣誉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已经完全失控的情况,忍不住提醒王扶等人,“你想申请保密项目的事情等之后再说,别忘了今天的正事。” “啥正事?组建医学系吗?组建医学系确实是正事,但是我感觉现在清大可以先组建一个军工系,军工系研究次声波,医学系研究超声波,齐头并进,一次性将声波里的奥秘摸他个底儿朝天,军工系与医学系的研究相互借鉴、相互印证,说不定能够起到相得益彰的效果呢!” 荣誉:“……” 王扶我看错你了! 虽然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可苏教授是我豁出脸皮跑去京大挖来的,你现在转手就要把人挖到那个压根不存在的‘军工系’里,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四十年的老交情,黄了! 摇摇晃晃的友谊小船,沉了! 荣誉此刻掐死王扶的心都有了,他负责的就是医学系的建设,现在好不容易挖到一个要才能有才能,要格局有格局的人才,眼看着他的任务马上就要完成,结果他的挚友居然跳出来挖他墙角,这不是打他的老脸吗? 王扶目光殷切地看着苏禾,问:“苏教授,如果我申请组建军工系成功的话,你能来清大吗?只要你来,军工系的教授职称肯定跑不了!不对不对,只要你现在过来,今年机械系审批教授职称的时候,我可以给你打包票,绝对给你留一个!你觉得怎么样?老荣当时怎么承诺给你的,我也怎么承诺给你!” 荣誉闻言,冷冷一笑,咬牙切齿道:“别叫我老荣,我和你不熟!” 他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苏禾干脆利落地拒绝王扶,然后让王扶吃瘪的模样!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他一个人被苏禾拒绝怎么行?好不容易冒出一个王扶来,荣誉怎么着也得给自己拉一个垫背的。 可怜的科研狂人王扶完全察觉不到他这位深信不疑的老友对他抱有的险恶用心。 如果王扶的话搁在一个月前,苏禾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是前有杏林国手考核在前,紧接着就是京大的聘用,苏禾在心里给自己画的那条底线已经抬高了不止一寸两寸,更何况荣誉还在不久前想要高价挖她到清大医学系。 故而在听到王扶的话后,苏禾脸上连个惊讶的表情都没有露出来。 第86节 她波澜不惊地说,“谢谢王校长的厚爱,不过我已经答应了京大,暂时没有挪窝的准备。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交流的地方,王校长可以来京大找我,但是入职清大这件事,真不在我的考虑之中。” 荣誉阴谋得逞,嘴角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蜜汁微笑。 第112章你们清大要不要脸! 试问天下间有什么感觉,能比看到曾让自己吃瘪的对头遭了现世报——‘现场吃瘪’更酸爽呢? 荣誉感觉,之前憋出来的郁气此刻都已经散去七七八八了。 若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真想仰天大笑一通。 只不过王扶是干什么的? 他是机械系教授,根正苗红的工科生,逻辑思维一套一套的,深谙‘曲线救国’道理的他并没有因为苏禾的拒绝而气馁,转眼就提出了新的想法。 “苏教授,你对京大有感情,这是好事!但是你看能不能略微变通一下?” 见大家都目露不解之色,王扶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平时的科研工作还是以京大为主,不过也来我们清大挂个名,如果你有时间,我们肯定欢迎你来清大授课,不管是医学系还是军工系,只要你想讲,随时都可以!如果你没有时间的话,每学期来开一两个讲座也好啊……” ‘外聘教授’本就是苏禾在心中的理想定位,听到王扶提出这一点后,她没有丁点儿矫情,当场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荣誉全程看得一脸懵逼。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么好的法子呢? 苏禾只是割舍不下京大,不愿意背叛京大的知遇之恩,但苏禾并没有说不愿意接受其它大学的赏识之恩啊? 他为什么非要把苏禾拉进清大,这算不算是钻了牛角尖? 王扶的提议就仿佛是一道光,瞬间刺破了笼罩在荣誉头顶的阴霾,阳光普照大地。 在行政系统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荣誉早就练就了一身‘顺杆往上爬’的本领,他当下就同苏禾说,“苏教授,你别听王扶的,他说要聘你去军工系,可军工系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谁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组建起来?” “我们医学系是已经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后半年就要正式开始招生了。你来我们医学系吧,我也不用你做‘外聘教授’,你直接做医学系的‘名誉院长’,系里的杂事破事都交给别人处理,你只要负责在一些大的方面拿个主意,在比较官方的场合露个脸就好了!” 在座的一众清大一把手无不因为荣誉的大手笔而动容,要知道医学系‘名誉院长’的这个位置原先是给荣誉留着的,没想到荣誉因为对苏禾生出了爱才之心,居然这么干脆利落地就将‘名誉院长’之位让了出来。 荣誉感觉到其他人复杂的目光,洒脱笑道:“你们这样看我干什么?我老荣是那种看中名利的人吗?对于即将组建的医学系,或许我在行政上能够帮一些忙,但清大的医学系要的并不是行政上的顺遂,而是真正的实力。我一个门外汉,怎么带领医学系发展实力?” “倒不如将这个位置送到苏教授手上,她可是二十一位杏林国手之一,在医学界内的声望、地位远非我所能比肩的。而且苏教授刚才对于清大的分析以及对于医学系组建后的思路,都是我从未想到过的,我相信将医学系交到苏教授手中,医学系定然会有一个更加光明的前途!” “为了医学系的光明未来,我舍去一个‘名誉院长’的虚名又有什么不可呢?” 清大正儿八经的一把手听后颇为感慨,他朝着荣誉端起酒杯来,道:“老荣,我来敬你一杯!如果清大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我们清大肯定不用整天担心会不会被京大、复大等撵在屁股后面赶超了。” 一语双关,清大这位正儿八经的一把手一边称赞荣誉,一边为某些屁股坐不正的人敲响了警钟。 在场之人都是人精,除了苏禾之外,哪个不清楚清大这位一把手说的是谁? 苏禾见气氛略微有些尴尬,连忙端起杯子,缓和气氛道:“那我就谢谢校长和荣老的抬爱了,既然清大如此看重我,我又怎能辜负清大?将来还需要荣老多多指教。“ 荣誉端着酒杯的手一抖,大半杯酒洒进了菜里,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看着苏禾,问:“你说什么?你这是……答应了?” “是,我答应了。” 苏禾郑重点头。 荣誉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将大半杯酒干掉之后,又为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朝王扶敬去,揶揄道:“老王,你不行啊,想要挖我老荣的墙角,你还真得多练练!” 王扶黑着脸与荣誉碰了杯,转头就同苏禾说,“不论如何,苏教授能够来到清大,那就是好事!” “清大医学系现在还没有组建起来,办公楼也没有清扫赶紧,苏教授你看看要不要先在我们机械系落脚?” “机械系里有空余的办公室,苏教授你要来的话,我立马让人打扫出来,刚好方便我们日后商量你说的那些次声波的事情。” 荣誉:“……”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苏禾刚要拒绝,王扶就又开口说,“我们机械系也参加了一些发动机研究的项目,我上午给韩老打电话的时候,韩老还十分痛心地和我说京大有一个发动机人才跑去医学系浪费天赋去了,我想能如此多才多艺的,应该只有苏教授你了吧。” 苏禾:“……” 韩晋怎么可以这样? 以她在医药一道上的本事与底蕴,跑去机械系才是真的浪费天赋好吗? 不过能够得人赏识,苏禾心里自然还是十分高兴的。再加上王扶言之凿凿,她想要拒绝也寻不到理由,只能苦笑着答应下来。 回头想想,她身上现在都批了多少小马甲了? 杏林国手、京大医学系教授,清大医学系‘名誉院长’,清大军工系准教授,现在再加一个清大机械系不知名却占有办公室的外来户……苏禾惊觉,一顿饭的工夫,她已经被清大绑上了贼船,而且她在清大戴的帽子比在京大戴的还要多! 从一开始的拒绝到后来的勉强同意,这一顿饭吃的不可谓不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荣誉解决了心头大患,自然欢喜不已,嘴里已经哼起了红色小调,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咚’地一下推了开来。 为首之人赫然正是京大医学系的陈壬,陈壬身后跟着医学系的系主任以及许多医学系的教授、副教授、讲师,还有不少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陈壬的目光扫过整个包厢,见所有人都笑容满面,心瞬间凉了一大截,气势汹汹地质问,“你们清大究竟要不要脸!” 第113章大学的责任与使命 清大究竟要不要脸? 这脸面肯定是要的,不过荣誉等人刚做了‘挖墙脚的贼’,心虚不已,就算原本可以同陈壬互怼几句,现在也没有那种硬怼的气势了。 荣誉赔着笑站起身来,同陈壬说,“老陈啊,你这就狭隘了是不?我们清大和京大是兄弟院校,互帮互助,互相交流是应该的,苏教授来你们京大报道,我们清大也想请她吃个饭培养培养感情,你们总不能连这个都管吧!” 荣誉这番话说的实在心机,他率先占据了道德的至高点,然后便长枪短炮地向陈壬发难。 第87节 如果陈壬顺着荣誉的话认下这件事,那绝对算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荣誉心里看得清楚明白,像苏禾这种重诺守信的人,想要让她主动离开京大,那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可如果京大自己犯蠢,非要将苏禾推出来呢? 就好比现在,如果陈壬真的要管苏禾的交友应酬自由,那就算苏禾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是不高兴的。 双方关系之间出现了裂痕,那距离崩盘还远吗? 陈壬冷笑,他怎么会上荣誉的当。 “荣老头,你少在这里乱扣帽子!苏教授是我们京大医学系的人,第一顿饭怎么也应该让我们京大医学系请,你们清大想请也不是不行,怎么着也得分清楚个主次关系吧,清大今天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越俎代庖了?” “还有,以后少拿‘兄弟院校’说事,清大和京大是兄弟院校,可是我还第一次见挖兄弟墙角,扎刀给兄弟的。” “互帮互助,互相交流,交流着交流着,你就把我京大的人才忽悠到清大了,这手算盘打得真是好啊!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为什么非要盯着我们京大看,有医学系的学校多了去了,你就不能把你的狼爪子伸向别家吗?” 陈壬气得都快撸起袖子打架了,幸亏一群京大医学系的人在他身后拉着,这场清大与京大之间的高层战斗才没有发生。 苏禾面色突然一沉,她想到一件事,忍不住问荣誉,“荣老,我听说龙城大学医学系的科研经费都被扣下来了,这该不会也是你的手笔吧……” 陈壬白了一眼荣誉,冷笑出声 “你以为呢?为了组建一个清大医学系,差点将全国各大院校的医学系全都抽干血,你说这人霸道不霸道?何止一个龙城大学,川蜀大学,东山大学……这些大学医学系的系主任早就公开宣布了,他们和清大医学系势不两立,就连我们京大医学系都遭了无妄之灾!” 荣誉这件事本身就做的理亏,被陈壬当着这么苏禾的面揭发出来,脸上自然不好看,他冷哼了一声,没有辩解。 就在众人以为苏禾会对清大产生不好印象的时候,苏禾的话让众人大跌眼镜。 苏禾是这样说的,“荣老,你做的对!我刚刚已经分析过了,国内关于医学研究的分工不够明确,所有大学都各干各的,彼此之间缺乏交流,也没能做到术业有专攻,面临行业洗牌只是迟早的事情。在经费有限的情况下,自然应该将经费用到最需要的地方,将最好的钢用在刀刃上。” “大学不仅仅应该承担为社会培育人才的责任,还应该承担为国家科技攻坚的使命。若是有些大学的医学系做不出成果来,那还不如撤掉,总比占着茅坑浪费资源强。” “清大医学系要研究的东西,是国内所有大学的医学系都没有做过的东西;清大医学系的使命,是开国内医学研究领域的先河。占用大头的科研经费再正常不过,无须自责。” “至于那些嚷嚷着势不两立的学校,等清大医学系将成果做出来,他们都得抢着上门来求和好。杂事太多,身为科研人员,只要做好手里的事情就够了。” “科研人员最大的荣光就是成果,如果做不出成果来,那就算朋友满天下又能怎样?” 陈壬:“……” 荣誉:“……” 京大以及清大的一众人马:“……” 苏禾在众人面前的表现一直都不卑不亢,从未表现出这么大的野心,如今陡然说出这番话来,不少人都被震惊到了。 可是再转念想想,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杏林国手,有如此这般盛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在经过短暂的错愕之后,荣誉忍不住为苏禾的话拍手叫好。 只是可怜了陈壬以及从京大来的一群人,他们此刻已经完完全全懵掉了。 在他们来之前,苏禾与这些清大的‘老贼’究竟谈了些什么东西? 苏禾又答应了清大的什么要求? 为什么苏禾说起清大医学系的未来时,那一脸笑容灿烂,完全就是说自己家的事情啊! 陈壬堪堪绷住自己撸起袖子同荣誉打一架的冲动,深吸好几口气后,恨铁不成钢地问苏禾,“你是不是答应清大什么要求了?” 陈壬此刻看苏禾的眼神,与看失足少女没啥两样!他就像是一个没有看住自己孩子的家长一样,心中满满都是懊悔。 要是早知道清大为了挖人能够豁出脸皮做出这种事情来,他宁可亲自去龙城一趟,将苏禾接到京城后就派人二十四小时看护起来,要吃给吃,要喝给喝,就是不能让苏禾与清大这些老不修接触! 未等苏禾开口,荣誉就气哼哼地说了,“苏教授已经答应担任我们清大医学系的‘名誉院长’了,并且苏教授还对我们清大医学系提出建设构想,为清大医学系指明了一条全新的道路!老陈啊,你放心,就算我们清大组建了医学系,那也不会和你们京大医学系争上游的。” 陈壬越听越气,他心中浮现出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该不会是苏禾把之前参加杏林国手考核时提过的想法同清大这些‘壮心不已的老狼’说过了吧! 就在陈壬快要气得呕血的时候,荣誉又气死人不偿命地补了一刀、 “因为我相信,只要给我们清大一两年的时间,绝对能够超过京大,到时候国内医学界的顶峰只会有一个,那就是清大!别人谈起京大来,也只能说一说京大曾经的光辉与荣耀了。” 苏禾:“……”她是真的慌了! 您老悠着点啊! 万一真打起来,我可不拉架的! 第114章翻脸! 包厢内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现在愤怒的已经不仅仅是陈壬和京大医学系的系主任了,所有从京大来的人都对荣誉怒目相视,恨不得将荣誉生吞活剥。 清大一把手眼皮子直跳,他连忙跳出来打圆场。 “老陈,你别听荣老头瞎说,苏教授给清大医学系提出来的构想与传统的医学系建设完全不同,是一种全新的构想,就算清大三两年内发展起来,那也不会动摇京大在医学领域的地位,因为我们根本就不在一个领域,压根不存在竞争啊!” 话虽然这么说,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但陈壬听了还是窝火。 他怎么听都觉得清大一把手这是在向他卖弄,可偏偏清大一把手说的情真意切,让他有心挑刺也没地方挑。 陈壬问苏禾,“你是不是把上次提过的那个构想给清大了?” 苏禾点头。 陈壬气得一阵心梗,“苏教授!你可是京大医学系的人,这个构想就算要拿出来,那也应该给京大啊,你大发什么慈悲?” “你看看这荣老头,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你这不是给自己竖对手么?清大医学系发展起来,对你一个京大医学系的教授有什么好处?” 第88节 荣誉立马纠正陈壬话里的问题,“老陈,你可说错了,苏教授不仅仅是京大医学系的教授,还是我们清大医学系的‘名誉院长’,清大医学系如果能够发展起来,苏教授当居首功!” 陈壬:“……” 你他娘说的好对,可老子心里就是不爽! 苏禾想了想,犹豫过后,最终直视陈壬的目光,解释道:“陈教授,一张白纸好作画的道理,你不会不懂。” “相比于已经发展出固有模式来的京大医学系,清大医学系就是一张白纸,虽然起步艰难些,但只要走上正轨之后,它将要面临的阻力会被降低到微乎其微,这就是我没有选择京大的理由之一。” “理由之二,你应该清楚,我的那个构想需要很多理科、工科方面的知识与人才,而理工科恰好是清大的王牌,这一点也是京大给不了的。” “不过还请陈教授放心,我能够分得很清楚,我对清大医学系的定位是生物医学工程,将来清大医学系要培养的人才,是精通电子技术、计算机技术、信息处理理论技术、实验技术、仪器研发工程技术等的人才,他们的使命是解决生物医学工程领域中的科学研究,医疗仪器研制,产品开发以及维修管理等方面的问题,这是一个多学科交叉项目,与化学、物理学、生物学、甚至机械学等专业相关的科目,与传统医学是有极大不同的。” “在我看来,京大医学系更注重于培养具备人文社会科学、自然科学、基础医学以及临床医学等领域的相关基础理论知识。培养的人才既要掌握临床医学的技能,还要具备科学研究能力,既能在医学领域从事研究工作与医疗服务,还能做集教学与管理于一体的医学科学家,既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医学教育工作者,还能成为高级临床医生与医学高级管理人才。” 苏禾笑着问,“两者并不矛盾,不是么?” 陈壬还是有些不甘心,“一个人的精力始终是有限的,知易行难,很多东西停留在想法阶段时,会凝聚很高的期望值,但如果要将它从想法阶段引进为现实阶段,可能会碰到很多的挫折,遇到各式各样的问题,普通科研工作者一辈子穷经皓首都无法将一个问题琢磨明白,你现在的科研工作才刚刚开始,如果摊子铺陈地太大,极有可能分散精力,甚至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禾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说话的语气里带上了锋芒,“那是普通科研工作者。” “别人做不成的事情,不代表我也做不成。陈教授已然是别人眼中的业界泰斗,可是在我这般年龄,你在做什么?我加入京大是因为知遇之恩,但并非离开京大就无处可去。如果京大医学系想要干涉我的个人决定,那好聚好散。” 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好言解释到翻脸无情,苏禾只给了陈壬说一段话的时间。 在药王山,她是高高在上的药皇,虽然待人随和,但那都是建立在没人敢忤逆她想法的前提上,如今陈壬的狭隘已经引她不喜,如果陈壬还要继续干涉她的决定……苏禾只会更加用力地推动清大医学系的发展。 有人抱怨自己从来都得不到上天的垂青,但实际上天可能曾经垂青过他无数次,但他却没有一次能够抓紧机会。 京大医学系那边来的人脸色都不大好看,苏禾突然变强硬的态度让他们重新认识了这个人——这个看起来对谁都很随和的年轻教授,一个医术凌驾于国内无数医者之上的杏林国手。 不少人甚至都有些恍惚,之前的苏禾表现地太过老成,不论是谈吐还是待人接物,只要她正经起来,没人能够将她当成一个二十岁的人来看,可现在苏禾的表现让别人重新认识了她。 她有她的坚持。 她有她的骄傲。 她有她的荣耀。 不论是坚持还是骄傲,亦或者是她的荣耀,这都是禁地,绝对不允许别人质疑与践踏。 “王教授,麻烦你帮我尽快安排一下办公室,再帮我约见一下韩老,关于他之前那张图纸上的某些东西,我有一些观点,想要和他探讨。”苏禾故意说出了这番话。 王扶自然欣喜不已,他连连称是,最后,他小心翼翼地问苏禾,“苏教授,你这是同意加入我们,为国防事业添砖加瓦了?” 京大来的人脸上的表情已经全部僵住。 苏禾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王扶,“难道王教授不欢迎我的加入吗?” “欢迎欢迎!自然欢迎!” 王扶大喜过望,他已经被苏禾提到的‘次声波’完全折服,现在虽然他还坐在包厢内,但心实际上早已飞回实验室了,他此刻恨不得立马将申请书写出来交上去,不然万一被其他人抢先了怎么办? 第115章出来吧,b超机! 苏禾离开包厢走了,清大的那些领导见苏禾走了,自然也麻利地开溜,难不成还留下来和京大医学系的人干架撕逼? 于是就出现了很怪异的一幕,在清大的食堂里,京大医学系的一群领导教授们对着满桌残羹冷炙面面相觑,不少人内心都已经开始单曲循环《凉凉》。 荣誉办事速度特别快,他直接将苏禾拉到了清大人事部,逼着刚吃完饭还没来得及午休的工作人员将聘书赶制出来,亲眼看着苏禾签下名字才放心。 聘书签完,荣誉立马就拖拽着苏禾办理了入职手续。 手续流程与京大医学系的入职手续流程大同小异,不过因为有清大副校长之二的荣誉和王扶亲自陪同,再加上苏禾虽然入职,但也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要做,故而各种手续办理速度都比上午加快了很多倍。 当苏禾在荣誉办公室内将第三杯茶喝见底的时候,各种入职手续已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办完,三串大小形状皆不相同的钥匙摆在了苏禾的面前。 “苏院长,这是清大为您准备的住处,清大的教职工宿舍区一共有三处,分别是西式独栋小楼,中式四合院以及新盖好的公寓式套间。” “按照您与荣校长的约定,您可以任选两套住处,但刚才王校长特意叮嘱过,说是他也与您约定好了,荣校长能给您多少住房指标,王校长也给您多少住房指标,所以您一共可以选四套住处,只是王校长筹备的军工系目前还没有批下具体的教职工住房,我们只能从机械系匀了一套出来,等军工系正式组建后,您可以再选择一套。” 房管科的员工说这话时,内心都是一抽一抽的。他在清大工作了这么多年才堪堪分到一套六十平米的小房间,然而苏禾这才刚到清大,清大的两位副校长就上赶着给人家送了四套房,还是面积最大,格局最正、采光最好的房子! 果真人比人,气死人。 苏禾还挺惊讶的,她以为荣誉之前的那番话只是说一说,当不得真,王扶给的承诺更是镜花水月,没想到这两位清大的副校长都没有说假话! 这可是四套房啊! “耳报神,帮我估算一下,如果这四套房产全都批下来,三十年后一共能有多少钱?”苏禾给耳报神传音。 耳报神适时回复,“保守估计七千万,溢价估计一亿三千万。” 苏禾:“……”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亿是多少个零来着? 七个还是八个? 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脑子一时间陷入了宕机状态,不过这都不要紧,苏禾知道这四套房产在三十年后将变成一笔很不菲的财富就可以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不知道这些房子距离清大远不远,如果不远的话,我想下午就动身搬进去,今晚的落脚地方还没有着落呢!”苏禾问。 那房管科的工作人员立马回答,“都不远,其中有新盖的公寓楼距离最近,就在正校门旁边不远处的家属区,与学生活动区域隔了一座假山就到了,走路十五分钟。” “另外两座略微远一些,但都在清大的校园边上,中式四合院在西边,出了西门有几条胡同,苏院长您分到的地方在第三条胡同最里面的那个院子,那个院子最大,一个大院子里面套了三个小院子,是前清留下来的老院子,不过保护得挺好,您那条胡同里还住着两家人,一家是人大的苏本教授,与您一个姓,教授法学的,另外一家是咱清大化工系的卢月红教授,性子都很好相处,您不用担心其它。” 第89节 “西式独栋小楼在北边,那里有人工湖和公园,环境相对较好一些,唯一的不足就是周边有几块地刚被建设委重新规划,说是要拆迁统筹,重新建立一个什么圈……具体的我不大明白,不过分下来的那些西式独栋小楼属于保护区,不在拆迁范围之内,您可以放心住,但是施工的时候有些吵,可能会影响到睡眠,不过也就一两年的时间,等过上一两年,那边修好之后肯定就会繁荣起来,建议您先住在别的地方,等那边繁荣起来之后再搬过去。” 苏禾对于清大分给她的房子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肩上的担子也沉了许多。 清大能给她这样大的信任,她自然不能辜负清大。 “荣老,您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回报清大。既然我们之前已经提到了超声波,那我就在这半年内将我关于超声波的一些想法做出来,为半年后清大医学系的正式招生开一个好头。” 出来吧,b超机! 得了苏禾如此信心满满的保证,荣誉心中大快,一时冲动之下,说出了后来令他小半年内都昼夜难安的话。 “既然苏教授这么说,那我清大自然鼎力相助,不管是在人力上还是科研经费,亦或者是实验室的筹备上,苏教授都可以放心!只要苏教授心里有数,那再多的问题我们清大都帮忙解决!” …… 却说京大医学系那些人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清大兴师问罪,却被苏禾当着众人扫了面子,败兴而归,回到京大后自然不痛快,个个脸上阴云密布,其中又以陈壬脸上的阴云最为浓郁。 陈壬想不明白,为什么苏禾之前与他相谈甚欢,怎么同清大那些人坐在一起吃了个饭,满打满算也就是三四个小时的工夫,苏禾就突然跑到了清大的阵营? “难不成是清大那边许给了苏禾什么东西?” 陈壬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他阴沉着脸走回办公室,将他这段时间依据苏禾的建议而整理出来的资料重新翻出来,一页一页地看过去,越发觉得这种方法可行,只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若是往简单了讲,做科研课题与做一道菜没太大的区别。 在不知道菜谱的时候,如果想做出一盘精美的菜品,必须先将菜肴所需的原材料挑选出来,然后再选出调料,再试出烹制菜肴的方法,缺一不可。 在得到苏禾的提示前,陈壬对于他手中那个卫生部给的课题,就仿佛是别人给了他一朵菜花就要做出最令卫生部领导满意的菜品,完全就是猫吃刺猬——无处下嘴。 谁知道卫生部的领导是什么口味? 他想吃清蒸还是红烧,亦或者是干煸或水煮? 而苏禾的建议就等同于是告诉了他,卫生部的领导最喜欢用炒锅做出来的菜,帮他指明了一条方向,可并未将所有的迷雾全都拨去。 第116章吓坏的教务科老师 陈壬坐在办公室内盯着资料犹豫了好久,最终决定还是再单独去探探苏禾的口风。 他首先是一名杏林国手,其次才是京大医学系的教授。不论苏禾最后的决定是留在京大还是留在清大,他都不值当为了这件事情而与苏禾反目,说到底,还是他的私心在作祟。 若不是他想借着苏禾的本事来突破难题,并且让京大医学系的实力更上一层楼,他也不会那样心急火燎地去扰了苏禾与清大那些人的饭局。 说到底,唐突的人是他,给苏禾不快的人也是他。 “哎……” 陈壬悠悠地叹一口气,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来,张开嘴冲着镜片上哈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软纸细细地擦拭着,眼神里满是无奈。 另外一边,苏禾却没有这样的烦恼,她从清大出来后,荣老主动给她找了一个清大的人帮忙搬家,开的还是贴有‘清大后勤’四个字的三轮车,直接给她把车开到了京大医学系的楼下,并且抱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的心思帮苏禾把东西全都送到了清大安排的教师公寓里。 至于京大房管科给苏禾留下的钥匙,苏禾暂时留在空无一物的办公室里,毕竟她现在还没有同京大医学系拿出一个具体的章程来,虽然已经办理了入职手续,但是其它的却一概空白,连什么时候上课什么时候开例会都不知道……她怎么好意思住进京大给安排的房子? 反正苏禾已经想好了,京大与清大相距不是太远,哪边有事她就往哪边跑,如果京大这边给她任务,那她就用心思完成,如果京大这边不给,那她就去清大那张白纸上自由发挥,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 于是乎,在李建设和李娇娇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在京大医学系许多工作人员的指指点点中,来自清大的三轮车载着李建设与李娇娇的两大蛇皮袋子,吱吱呀呀地离开了京大医学系。 “清大后勤”刺痛了无数人的眼睛。 一直等到那三轮车消失在路的尽头,京大医学系的人才陆陆续续地回过神来,一名在行政管理岗位上坚守了多年的老员工讷讷地问身边新来的员工,“你说我们京大医学系这次是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新来的员工挠了挠头,“应该不是吧,毕竟苏教授现在还没有从咱们系离职,理论上还是咱们医学系的人,不过明天会不会离职,我就不知道了。” 那老员工叹一口气,道:“多半是会吧,你没看清大后勤的车都过来帮苏教授拉行李了么?要说这清大,还真是见缝插针,陈教授因为拉拢到苏教授可没少在系里嘚瑟,结果呢?到头来却是给清大做了嫁衣。” 另外一名老员工附和道:“谁说不是呢,你们没看到刚刚陈教授和系主任回来时,脸都黑成什么样子了,我估计啊,大家都是空欢喜一场。” “若论综合实力,清大并不比我们京大弱,只是清大医学系建系晚了一些,可是清大的起步高啊,最近清大在全国各大高校挖墙脚,挖来了多少行业领军人才?想来用不了多久,清大的医学系就能迎头赶上,到时候两家打起擂台,孰胜孰负一时间还真难说。” 这些员工的窃窃私语声怎能逃得过医学系系主任的耳朵,只是他亲自去了清大,知晓清大的校长副校长都出手挖人了,他再想将苏禾留下已然不大可能,毕竟在对苏禾的重视程度上,京大远不如清大。 “小李,你去将今天和苏教授接触过的人都喊过来,还有就是,在人事上压紧了苏教授,绝对不能放人,如果苏教授执意要走,那就让她同我来谈。” 京大医学系的系主任已经打定主意,就算苏禾将来不给京大医学系出力,那也必须将人留住,日后苏禾做不出什么科研成果来也罢,只要做出来,那就定然和京大脱不开关系! 不一会儿,与苏禾接触过的人就都站在了系主任办公室里,正面系主任的滔天怒火。 “你们都来说说吧,今天是怎么和苏教授接触的?” “我想知道一下,为什么苏教授来的时候还满口答应,我看她进了准备好的办公室时,满脸皆是欢喜,结果我就出去了一段时间,苏教授就被清大的人挖走了?” “是不是你们和苏教授发生了什么冲突?亦或者是苏教授提出了什么要求,我们京大没办法满足?” 医学系系主任的话让不少人陷入了沉思之中,不过大多数人与苏禾接触时,苏禾都是和和气气的,没有闹丁点儿不愉快,故而他们忐忑归忐忑,并不认为自己哪里犯了错误,更别说他们所作的一切都在自己的职责范围之内,没有半点儿越矩的地方。 唯有教务科的老师全身凉透,他战战兢兢地说,“苏教授今天选课的时候,好像有点不大高兴。”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扎在他身上,那教务科的老师更忐忑了,噼里啪啦像是倒豆子一样将事情的原委全都讲了出来。 “我拿课程的单子给苏教授看,苏教授想选一门五个学分的课,但是咱们系里那些大学分的课全都被各路教授占稳了,哪能腾出课来给她啊,再说了,她那么年轻,万一把一门大学分的课给上砸了,这不是砸我们医学系的招牌么……” 教务科的老师小声嘀咕。 医学系系主任被气得七窍生烟,他很想扒开教务科老师的脑壳子看看,这里面长得究竟是脑子还是面糊。 “她再年轻,那也是教授!那也是杏林国手!一个值得陈教授亲自去挖,值得清大荣誉、王扶等那群主任校长副校长亲自出面去请的人,你的脑子里被大粪填了?” 第90节 “我看今天这问题就出在你的身上,求都求不来的祖宗,被你因为一门课的原因推了出去,你真是好能耐啊!” 医学系系主任被气得直接爆了粗口,可见他心里有多么愤怒。 不过愤怒归愤怒,医学系系主任还不至于被气得失去理智,就算苏禾离开京大医学系这件事同教务科这边的工作人员办事不利相关,但也定然不是主要因素,问题的关键另有缘由。 第117章邻里情,胜血亲 京大医学系这边愁云惨雾,西山省也不安宁。 且不说龙城大学如何如何,单单说济源县县一高与苏家村,在正月十五过后这几天里发生的事情就能列一大箩筐。 在济源县县一高,苏禾开办补习班的事情并不算是什么秘密,大多数高三的老师都知道,有人放在了心上,有人也将之当成了儿戏,甚至随着寒假的到来,曾经在济源县县一高引发巨大舆论热潮的‘苏禾补课’时间也渐渐消退了热度,直到开学,这件事的热度才又被渐渐炒了起来。 当苏禾被京城大学聘用为医学系教授的消息传到县一高时,整个县一高都安静了。 能够考出两个大学生,这已经值得济源县一高敲锣打鼓庆贺许多天了,如今突然得知去年刚考出去的那位大学生被京城大学聘用为教授……县一高的老师都傻眼了。 这一定不是真的! 要知道苏禾在县一高念书时的表现一直都不算拔尖,比苏禾成绩好的学生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可看看那些学生现在都在干什么? 除了周庆南和苏禾一并考入龙城大学之外,其它的学生现在还按部就班地蹲在补习班里复习二战呢! 在李淑芬不遗余力地宣传下,苏家村人自然早就知道苏禾要去京城大学当老师,哦不,是去京城大学当教授的事情了。 至于教授究竟是干什么吃的,村里的泥腿子哪能知道啊,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向其他村子的人宣传广播。 毕竟金凤凰是从苏家村飞出来的,苏家村村民内心羡慕嫉妒李淑芬是一码事,和李淑芬一道儿向其他村子的人嘚瑟是另外一码事,他们都与有荣焉。 唯有苏禾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以及在老宅边住了许多年的邻居——林家心里不是个滋味。 苏禾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心中有多么不爽自然不用多说,现在全家还都蒙着呢! 好强霸道了一辈子的苏老太怎么都想不明白,那个妖里妖气,看着就每个正形儿的孙女怎么就这么有本事了?先是考上大学,现在居然去京城的大学当老师了! 虽然苏老太没文化,但这并不影响她对京城的向往,那歌里不是在唱吗? 东方红,太阳升,我爱京城天安门! 京城可是之前皇帝住的地方,顶好的风水哩,她那个素来就看不上眼的孙女凭什么去京城当老师啊? 苏老头想的却是与苏老太完全不一样,苏老头想想他那个突然就变得特别能耐的孙女,再想想自家二儿子,三儿子家的娃,心里隐隐有了想法,这大孙女有本事,苏家人还能沾不上点光? 苏老头的心思瞬间活络起来,他仿佛已经可以看到苏家光耀门楣、光宗耀祖的那一天。 苏家老邻居兼林长平的亲妈叶桂枝心里也挺后悔的,在她没听说苏禾要去京城大学当老师时,她多少还有些不服气,觉得只要她家宝贝儿子努努力,就绝对能够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甚至比苏禾考上的龙城大学还要好,可当苏禾要去京大当老师的消息传进叶桂枝耳朵里时,叶桂枝动摇了。 叶桂枝是对她的儿子有自信,但是也不是盲目自信。 她儿子是一个什么样的货色,叶桂枝心里还是有数的。 放眼苏家村、济源县,她儿子林长平或许算一个不错的娃,但是放眼整个西山省,比她儿子强的人不在少数,若是放眼全国,她儿子又算哪根大头葱? 苏禾去的可是京大啊! 那是全国人才汇聚的地方,全国的人才都汇聚到那里跟着苏禾学习,她儿子脱了鞋都赶不上苏禾的速度,怕是之后会被苏禾甩的连脚后跟都看不见了。 “如果当时没有碎嘴,没有因为一点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就和李淑芬闹掰,那是不是长平就能跟着苏禾把补习班念下来?” 想通这一点的刹那,叶桂枝直接甩了自己一个耳刮子,她恨自己怎么长了一张没有把门的破嘴,平白无故就把人往死里得罪,这下好了,直接把她儿子的前途给搭了进去。 “万一那些原先不如长平的学生补过课后,考的分数比长平高了,那该怎么办?” 叶桂枝悔的肠子都青了。 …… 苏老太和苏老头犹豫半天,最终艰难地做出了决定——他们必须修补好与苏建国一家的关系,趁金凤凰还没有完全脱离掌控,他们必须尽快拔下几根凤凰毛来,不然日后想哭都没地方哭。 叶桂枝也做了同样的决定,她已经做好不要这张老脸的决定了,只要能够从李淑芬手里把苏禾给补习班用过的那些资料弄出来,给她儿子林长平看看,她儿子同其他人的差距肯定能够补起来。 反正往后做邻居的时间长的她,她耐下性子用水磨墨的工夫一点一点与李淑芬套近乎,还怕那点儿邻里间的小纠纷解不开化不去吗? 村里人也不乏这样的想法,纷纷打着算盘来苏家套近乎,不管是关系好的还是关系差的,都来拽着李淑芬的手热热乎乎地唠嗑拉呱套近乎。 李淑芬一开始不明白这些人的想法,心里还挺美的,可是她又不傻,弦外之音听多了,再不敏感的人都能察觉出那些人话里话外的深意。 “感情你们都是想要抱大腿啊!一个个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什么‘邻里情,胜血亲’,当初我闺女没钱上大学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来拉扯一把?我男人断了腿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来帮衬一下?都是茅坑里的苍蝇一样,看到有肉就‘嗡’地一下围上来了,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李淑芬火冒三丈,将水缸盖子掀掉,一有人来套近乎,她就把菜刀在水缸边沿上开始磨,那叫磨刀霍霍、寒光闪闪,吓得那些来套近乎的人大脑宕机,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哪还记得自己为什么来啊…… 一天下来,李淑芬凶名远播,倒也挡下了不少人。 只是她这虚张声势的表现能够镇得住别人,能够镇得住苏老太和苏老爹吗? 第118章苏老太的风云史 要说苏禾的奶奶苏老太,年轻时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拳打苏禾的祖奶奶,脚踹苏禾的外祖奶奶,在食不果腹的六零年代,为了能够吃饱饭,那可谓一个六亲不认,点水无情。 苏老太在苏家村方圆十里地里是出了名的偏心眼子与护食儿,她年轻时遭过罪,哪怕后来生了孩子,家里有了余粮,那也没有改掉偏心的性子。 在苏建国年幼的时候,苏老太对苏建国还算好,可当苏卫国和苏志国出生,苏建国就地位骤降,变成了捡来的野孩子,吃穿待遇与苏卫国和苏志国相比,完全就是天壤之别。 其实也不算是苏老太故意折磨苏建国,只是她认为,她在苏建国那个年龄,吃的苦比苏建国要多许多,再加上农村人讲究‘穷养儿富养女’,故而苏建国遭的那些罪、吃的那些苦,在苏老太看来,都是稀疏平常,理所应当的小事。 等到了苏禾的二叔苏志国出生后,苏建国就彻底失了宠,这样的日子持续到苏志国能够下地拔草的年龄,苏志国也被打发出去干活了,只不过苏老太认为苏建国年龄大,于是就将苦活儿累活儿全都派给苏建国,轻松省力的活儿全都留给了苏志国。 再后来,苏老太生下了苏禾的三叔苏卫国和苏禾的小姑苏秋菊,一个是最小的儿子,一个是盼了许多年才盼来的贴心小棉袄,苏老太哪里舍得用? 第91节 再加上田地里的活儿就那么多,苏老头和苏建国在前面打头阵,苏志国再后面出工不出力地瞎晃悠,活儿也能保质保量的完成,于是苏卫国与苏秋菊就享福了,相比于又黑又瘦的苏建国,苏卫国与苏秋菊长得就好比那城里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一般,白白净净的,看着就喜人。 苏建国打小就受这样的待遇,他也迷茫过,也曾质问过,也曾抗争过,可惜从来没有得到过公平公正的待遇,所以他很早前就死心了,既然争取强求不来,那就接受习惯呗……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李淑芬进了门,苏老太又将对苏建国的那一套用在了李淑芬身上。 李淑芬一开始以为苏老太就是那样一个德行,不想让苏建国夹在老婆和老妈之间难做人,故而她懒得同苏老太争,能干多少活儿就干多少活儿,直到他的两个妯娌:李菊花与张桂萍相继进了门。 李淑芬原以为等两个妯娌进了门之后,伺候老人的活儿就会一分为三,三家轮着来,可不料她的那两个妯娌一个比一个懒,整天偷懒吃闲饭,除了收拾自己家里外,其他活儿一点都不沾,甚至还等着她这个长嫂做饭伺候! 李淑芬觉得身为长媳,伺候公婆是应该的,帮未出嫁的小姑子干点事也是应该的,可让她这个长嫂连两个弟媳都一并伺候是怎么回事? 以李淑芬的暴脾气,她能答应吗? 在暗示李菊花与张桂萍干活儿很多次都没有丁点儿效果后,李淑芬彻底爆发了,她拉着两个弟媳去了婆婆苏老太面前评理,然后……李淑芬就被苏老太的偏心眼手段惊呆了。 苏老太并没有直接就李淑芬的问题给出评理,而是一边抠指甲一边问李淑芬,“建国媳妇,你嫁进来有些年份了,这肚子一直都没动静,总不能让老苏家绝后吧,你就多吃点苦,等志国家或卫国家把孩子生出来之后,就让她们和你把活儿分摊了,你看怎么样?” 没生出孩子是李淑芬的软肋,苏老太这话都扎到了她的软肋上,她如何能够拒绝?只能期期艾艾地答应了,回屋就同苏建国共商造人大计! 功夫不负有心人,没用了多久,李淑芬就怀上了,她也得以体验了一把人生中最短暂却也最美妙的太上皇的生活。 苏老太看在李淑芬怀孕的份上,果真不再用李淑芬干活儿了,可是好景不过十个月,当苏禾一落地,苏老太对李淑芬越发变本加厉起来,比容嬷嬷折腾紫薇和小燕子都要狠上几分。 苏家三妯娌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苏家,生下儿子就是功臣! 于是乎,李菊花与张桂萍拼了命的生,只要能怀上,不管能不能养得起,都会咬牙生下来,虽然中间也生了几个闺女,但好歹生下了儿子,故而李菊花与张桂萍的日子比李淑芬好过多了。 李淑芬也不是没有想过再生一个,奈何肚皮不做主,求尽漫天神佛都生不出来,听尽了谣言,受尽了白眼,内心也憋了一座活火山。 好在苏禾争气,李淑芬才得以脱离苏老太的魔爪,把日子过得扬眉吐气起来。 现在看着苏老头和苏老太这两个当着她的面耀武扬威甩脸子了二十年的人对她轻声细语地说话,翻了身的李淑芬心里舒坦多了,她破天荒地给苏老头和苏老太拿了一点儿过年时买的瓜子花生和大白兔奶糖,说话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嘚瑟。 “这是禾丫头给我买的东西,家里不多,你们也尝尝,都是钱的味儿啊……” 苏老太和苏老头认识瓜子和花生,却是没有见过大白兔奶糖,一点点剥开纸皮,将奶糖放进嘴里,瞬间就被那甜香的奶味甜进了心窝里。 苏老太甜的手都抖了,“这是禾丫头给你买的?真甜啊……” 苏老太的最爱就是甜食,每逢过年过节,都会冲一搪瓷缸子糖水喝,现在陡然吃到比糖水还甜的东西,一张布满褶子的脸差点笑成老菊花。 苏老头却觉得嘴里一阵发苦,这是他孙女过年时买的东西,如今年都过去十大几二十天了,却是一块糖都没有给他们送过去,这孙女是真的不打算认他们这一门亲了啊! 李淑芬又从橱柜里拿出那把这些天不知道已经被磨了多少次的菜刀来,放在水缸边沿上‘噌噌噌’地磨着,她皮笑又不笑地同苏老太和苏老头说。 “虽然咱早就断了关系,但毕竟一锅饭里搅着吃过,也就不说什么客套话和暗话了。建国断了腿都没见你们来看一眼,现在却来了,是有什么打算啊?” 第119章再次撕破脸 被自家儿媳妇如此赤裸裸的打脸问法针对,苏老头感觉一张老脸都仿佛被人踩在脚底下狠狠捻了好几遍一般,若不是还有求于李淑芬,他真想对李淑芬说实话,“你还是说客套话和暗话吧,咱家亲戚间的小船都快被你这毫不掩饰的大实话给弄沉了!” 可惜李淑芬的目的就是将这摇摇晃晃的亲戚小船凿沉,她才不想让这些牛皮糖一样的极品亲戚黏上来,给她和她闺女拖后腿呢! 嘴唇动了动,苏老头道:“建国媳妇,这些日子村里有不少和禾丫头相关的消息,我和你妈都听说了,咱家能飞出一只金凤凰是好事……毕竟都是一家人,你看能不能让禾丫头多帮衬一下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自家人,她那些堂弟堂妹都到了该念书的年龄,这开销用度……” 李淑芬眼皮子一跳,总算听明白了苏老头的意思。 好哇,这是打算找她闺女要钱了! 李淑芬正在磨刀的手一顿,冷冷地看了一眼苏老头和苏老太,手中磨刀的速度陡然加快,‘噌噌噌’的磨刀声吓得老夫妻俩腿软不已。 苏老头强压下心头的不适,软下语气来对李淑芬说,“建国媳妇,你能不能别磨刀了?我听着这磨刀声心慌。建国和志国、卫国是亲兄弟,现在你们家的日子不愁过了,孩子也有了出息,从禾丫头手指缝里漏出一点东西来都够她那些堂弟堂妹吃饱了,做人不能这么抠,你说对不?” “听着磨刀声心慌了?那我还得磨!不仅得磨刀,还得磨得更快些!” 李淑芬对苏老头说的话嗤之以鼻,“亲兄弟?现在想起来是亲兄弟了,建国伤了腿,他的这些亲兄弟在哪儿?拿着建国该用来治腿的钱,盖起了新房子,这就是亲兄弟之间该干的事情?” “现在知道我闺女有本事了?早干什么去了!当初我闺女考上大学的时候,如果她的那些叔叔婶婶舍得从手指缝里蹦出一个子儿来,禾丫头在龙城念书时还用得着吃那么多苦!” “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了,你们少把歪心眼子打到我闺女身上,如果谁敢再打歪主意,我就是拼着吃枪子儿也得把你们给活剐咯!” 一把菜刀被李淑芬磨得寒光闪闪,现如今被正在气头上的李淑芬往砧板上一剁,那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砧板豁然间就冒出一个半指宽的大裂缝来,差点将苏老头和苏老太吓尿。 李淑芬自己也没想到她这么一剁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威力,再者,她看看那很明显废掉的砧板,一阵心痛。 这砧板虽然有些年份了,但丝毫不影响使用啊,如今被她这么一剁,之后切菜切面该用什么? 用那被剁成两半的半拉子砧板吗? 心中默念数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之后,李淑芬将她对砧板的那份心痛压下,告诉自己,“反正马上就要离开这苏家村去京城过好日子了,这砧板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裂了就裂了,反正到时候也不可能带走。” 李淑芬心里好过了,但是苏老头和苏老太心里不好过呀,得亏老夫妻俩的身子还算健康,没什么心脑血管疾病,不然被李淑芬这么一吓,老夫妻极有可能当场伸脖子蹬腿,撒手去见苏家的列祖列宗。 “建国,快来管管你媳妇,你媳妇要用菜刀杀了你妈……” 苏老太被李淑芬杀气腾腾的模样吓坏了,扯着嗓子向苏建国求助。 苏建国手中扶着一个板凳,一瘸一拐地从另外一间屋子走出来,走到李淑芬与苏老头、苏老太谈话的这间屋子,见李淑芬给他使眼色,立马心领神会,同苏老太说,“妈,你就别为难我了。这些年来,我苏建国自问没有亏待过咱们家,事事都以咱一大家子为先,反倒是委屈了淑芬和我闺女。” “当初我闺女上学时,一分钱都没花我的,现在闺女发达了,你让我怎么有脸去找闺女要钱?再说了,家家都有自己的日子过,爸妈你们当初说了,让卫国家和志国家给你们养老,何必再来打搅我们家的日子。” “我这个当哥哥的如果有本事,那帮衬一下自己的兄弟侄儿也没啥,可我没本事,有本事的是我闺女。你们让我如何有脸从闺女口袋里拿了钱给志国家和卫国家?” “再者,当初志国家和卫国家是怎么埋汰我媳妇和我闺女的?现在看禾丫头有了本事,就把之前说过的话都忘掉了?他们可以不要脸,但我不能不要。爸妈你们就回去吧,不要再自讨没趣了。” 同样的话,从苏建国嘴里说出来,其中蕴含的分量与从李淑芬嘴里说出来是完全不同的。 第92节 早先被李淑芬说的抹了面子时,苏老头和苏老太心里好歹还有一丝希冀,老夫妻俩觉得苏建国不会这么对他,但现在亲口听到苏建国嘴里说出如此绝情的话,苏老头和苏老太一口气梗在胸口,久久无法咽下。 屋内的气氛陷入凝滞之中,李淑芬冷笑着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苏老太与苏老头,继续自顾自地磨刀。 足足过了小一刻钟,苏老头才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眼神里有苍凉,有后悔,也有决然,他沉声问,“建国,爸问你,你是真的打算不认这门亲戚了?虽然志国家和卫国家做了一些对不起你们家的事情,但是你身为大哥,真要与他们计较不成?你别忘了,你和志国、卫国、秋菊身上流着一样的血!” 苏建国低头不语,苏老头的话仿佛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刀,将他的心一遍又一遍地凌迟。 苏建国抬头看了李淑芬一眼,似是下定决心,紧咬着牙道:“爸,妈,禾丫头说很快就会把我和淑芬接去京城住,到时候应该我们就很少回来了,既然早先咱就说定了,让志国家和卫国家来给你们养老,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不过作为长子,我现在住的这套房子……” 李淑芬变了脸色,“这套房子是禾丫头说给她外婆住的!” 第120章我和你过不下去了 这么多年积压下来的新仇旧恨还没有解决,李淑芬怎么可能舍得将新盖好的这么大一处院子便宜了苏老头和苏老太? 一听苏卫国那话,李淑芬就知道要坏事,于是她赶紧跳了出来,不仅阻止了苏建国头脑发热时做出的决定,还一下就堵死了苏老头和苏老太不切实际的野望。 “这是我儿子要给我的,哪里能轮到你插嘴!” 苏老太见到嘴边的鸭子要飞,立马跳了出来,她也顾不上李淑芬手里的那把刀了,她现在眼里只有房子! 房子要紧! 李淑芬冷笑,“狗屁!你儿子有多大的能耐啊,禾丫头上学的时候一分钱都没掏,现在治腿还花着禾丫头的钱,全家也都指望着禾丫头临走前给的钱过日子,他能做得了谁的主?” 苏建国闻言,一个劲地叹息。 苏老头见苏建国这样,气得脸色发黑,他手指着苏建国破口大骂,“苏建国,你可是个大老爷们!就这样让你媳妇管住了?老苏家怎么损了德,才生出你这么一个软蛋来!” 听苏老头这么一说,李淑芬心里咯噔一声,她赶紧扭头朝苏建国看去,见苏建国脸色十分难看,心里彻底将苏老头和苏老太恨上了。 她把菜刀往碎成两半的砧板上一拍,撸起袖子叉在腰上站起来,“如果你们俩还要这张老脸,那就赶紧回去,不要非得逼得动手。你们当初是怎么对建国的?干活儿的时候不把建国当儿子看,现在想要蹭光打秋风,就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儿子了?” 生怕苏建国也被苏老头的话说的入了魔怔,李淑芬不忘回头冲愣怔住的苏建国吼了一嗓子,“苏建国,你别忘了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之前你爸妈怎么对你,你都不记得了吗?在所有人都不管你的时候,是谁在管你伺候你?若不是你一遇到这些破事就犯浑,我什么时候和你红过脸?” 苏建国的目光清明了许多,他冲李淑芬笑着说,“别急,我又不是傻子。” 他转过头,同苏老头和苏老太说,“爸,妈,你们就都别说什么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话了,咱家的这骨头被打断了,筋也早被有些人折腾断了。好听的话,难听的话,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你们还要我怎样呢?我苏建国前四十几年一直都为了大家活,现在也该顾一下我自己的这个小家了……” 李淑芬拎起菜刀来,眼神凶戾,仿佛一头饥狼饿虎,死死地盯在苏老头和苏老太的身上,如果不是怕做的太难看会伤了苏建国的心,李树芬真想拎刀冲上去。 苏老头知道,今天这关系修补算是失败了,于是也不多留,只是眼神颇为复杂地多看了苏建国与李淑芬几眼,绷着一张脸走了。 主心骨一走,苏老太哪里还敢多留? 她多看一秒李淑芬,都会被李淑芬身上那神挡杀神、佛挡诛佛的恐怖气势吓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见自家老伴儿背着手疾步走出家门,外强中干的苏老太赶紧踮着三寸金莲开溜了。 另外一边,林长平的亲妈叶桂枝正好鼓起勇气来登苏家的门,结果还未进门就看到了脸色铁青的苏老头和苏老太,着实吓了一跳。 之前苏老太在这院子里住着时,与叶桂枝屋前屋后住了这么多年,虽然两人互相看不对眼,但见面还是能说上一两句闲话的,如今的苏老太憋了一肚子火,一看到叶桂枝,立马就来了眼泪,哽咽着同叶桂枝数落起苏建国与李淑芬的不孝顺来。 叶桂枝生来就爱吃瓜,她一听说有八卦,立马就把要做的正事儿给忘在了脑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小把核桃来,抽抽着嘴角分给苏老太一小把,皮笑肉不笑道:“苏家婶子,你先嗑点核桃仁缓缓,慢慢说,不着急。”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苏老太刚从李淑芬那里经受了狂风暴雨,现在就被叶桂枝如此体贴地塞了一把金贵的核桃仁,眼眶红得越发厉害了,她将核桃仁揣进口袋里,越想越来气,对着身后的院门就是一通破口大骂。 苏建国脸色铁青地坐在屋子里,他很生气,不仅是生自己的气,还在生苏老头和苏老太的气,自然也在生李淑芬的气。 李淑芬看看被剁成两半的砧板,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拎起菜刀就往院子外冲。 她就想不明白了,安安分分地过自己家的日子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有人上门来挑事讨打? 门外。 苏老太听着院子里有动静,哭腔顿住,扭头看了一眼,就看到李淑芬仿佛巨灵神一般凶神恶煞的身影,吓得一个哆嗦,又从叶桂枝口袋里摸了一把核桃仁,赶紧开溜,独留叶桂枝一人正面应对李淑芬的滔天炮火。 爱叫的狗不咬人,人也是这个道理。 别看叶桂枝平时嘴上功夫不饶人,一双嘴皮子能够怼的人七窍生烟,可是当她遇到真的狠人时,怂的速度那叫一个快。 “啊……你拿刀干什么?多危险啊,赶紧拿回去,我就是路过!路过!真的只是路过!” 去他妈的学习资料! 在学习资料与自己的小命前,叶桂枝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的小命,只是可惜了她那一大把核桃仁,就这样白白便宜了苏老太。 …… 李淑芬并非是真的发疯,她只是被这些人吵得难得安生,故而心底发了狠,拎出菜刀来吓退这些习惯了落井下石与见风使舵的人。 回到家中,李淑芬将菜刀放到灶台上,看着明显薄了一层的菜刀,气哼哼地嘀咕,“这些人究竟有完没完,天天都上门来烦人。不说你那爸妈,就说叶桂枝,老林家那个不得安生的白眼狼,她没事儿会上咱家的门?得了好处还要埋汰人的祸害,吃谁喝谁糟蹋谁!” 苏建国没有吭声。 李淑芬察觉到苏建国状态的不大对,狐疑地看了过来,问,“你这又是抽的哪门子风?还想把这屋子送给你爸妈?” 苏建国阴沉着一张脸,停顿片刻,道:“就算这屋子不能送给我爸妈和志国,那也姓苏,不姓李。” 拾掇屋子的李淑芬愣了愣,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背对着苏建国,语气平静地吓人。 “苏建国,你有没有良心?” “我说要把这院子给我妈,那只是让你妈死心的一个借口。你就这样揪在心里?” “这院子姓苏还是姓李,你自己心里就没点数吗?” 李淑芬将身子转过来,直视苏建国,脸上挂着凄凄惨惨的笑。 第93节 她说,“苏建国,旁余的话我不想再同你掰扯计较。我就问你一句,在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是苏家管你了,还是李家管你了?我说叶桂枝是白眼狼,你也是。” 李淑芬拍拍身上的灰,将碎成两半的砧板和锃光瓦亮的菜刀收进橱柜里,平静道:“就凭你那句这屋子姓苏不姓李,那你就抱着你的院子过吧,我和你过不下去了。” 第121章李淑芬离家出走! 李淑芬是真的被苏建国的那句‘这屋子姓苏不姓李’的话伤到了,她想想苏建国腿伤之后过的苦日子,那一粥一饭都是靠娘家的接济,苏建国心心念念袒护着的苏家从来没有给过一粒米……而到现在,苏建国却说出了这样的花。 三尺之冰,非一日之寒。 李淑芬想想自己大半年来的所作所为,只觉得可笑不已,她生怕苏建国和苏禾父女之间生分了,于是想尽办法在中间周旋调和;她生怕苏建国的腿伤恢复不好,落一个终身残疾,于是整天都费心费力地伺候着苏建国,到头来,却落了这样一个下场。 “这屋子姓苏不姓李,那我不住了,行吗?” “苏建国,你满意了吗?” 李淑芬从柜子里将包袱收拾出来,随便扯了几件衣服装进去,把苏禾交给她的衣服全都收进包袱里带好,拎着包袱就出了门。 苏建国扶着凳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淑芬拎着包袱出了门,扯着嗓子大喊,“你要去哪儿?” “这日子我和你过不下去了,找一个能过日子的人去!”李淑芬头也没回,边走边说。 嘴上这么说,可是她能去哪儿? 回娘家吗? 刚刚在娘家扬眉吐气了几次,她现在这么落魄,怎么有脸回娘家? 李淑芬抓着包袱的手紧了紧,咬牙做出决定,她要去京城找闺女去! 虽然她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出过西山省,但她手里有苏禾写给她的地址啊,不知道还不能问么?又不是没长嘴。 “地址……那张条子!” 李淑芬脚步停下,她想到那张条子还没带,又折身回了院子。 苏建国还以为李淑芬说的是气话,他问,“你不是要走么?怎么不走了?” 李淑芬冷冷看了一眼苏建国,没有接腔,回到屋子,将苏禾给她留下的地址翻了出来装进口袋里,正要出门,见苏建国拄着凳子挡在门口,用力一拨,推得苏建国一个踉跄。 腿上传来的钻心痛意让苏建国额头直冒汗,他痛呼出声,只是这次李淑芬却没有再看他一眼,夫妻间的情分,好似在那个‘这屋子姓苏还是姓李’的问题问出口时,就已经走到了头。 一直走了五六里地,李淑芬木然的脸上才有了表情,她扭头看了一眼苏家村,还能清楚的看到苏家村里最高的屋檐,那里曾是她的家,可惜现在……那屋子姓苏不姓李。 …… 因为苏禾的原因,苏建国与李淑芬成为了苏家村的当红人物,稍微发生点什么事情,都会被全村人放在一起琢磨出许多种深层含义来。 李淑芬临走前同苏建国说话的嗓门不小,二人都带着火气,哪里能瞒得住周围邻里? 不出小半天的时间,‘李淑芬走了’这件事就传遍了苏家村,并且仍以丝毫不减的速度朝着周边村镇传去。 大家的对话都是这样的: 神秘兮兮的路人甲找到了路人乙,“李淑芬走了,多半是和苏建国闹离婚呢!” 不明所以的路人乙问,“李淑芬是哪家的啊?” 路人甲左瞅右瞅,见没人关注她这边,这才掐着嗓子同路人乙说,“还能有谁啊,就是飞出金凤凰那家!那家真是祖上积德,先是考出了大学生,现在又成了大学老师……不过这金凤凰的爹妈闹离婚,你说到底是为啥?” 到底是为啥? 这件事成为了不少人心中的悬案。 有人猜测,“能为啥?老苏家之前怎么对那苏禾与李淑芬娘俩的?肯定是金凤凰不要这糟心亲戚了呗。” “我听说去年那金凤凰一回来,立马就同老苏家划清楚界限,连个好脸色都不给老苏家。只是我有点想不明白,那金凤凰怎么就连她爸都不要了?” 想象能力十分丰富的另外一位路人合理推测,“苏建国的愚孝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你看李淑芬跟着苏建国吃了多少苦?我估计啊,李淑芬早就不想和苏建国一起过了,现在人家闺女有本事,李淑芬有了底气,肯定说走就走哇。我听说李淑芬与苏建国闹离婚前,苏建国他爸妈才去了一趟,李淑芬当时拎着菜刀把她公公婆婆撵了出来,差点就血溅三尺了……”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再加上人民群众的想象力那么丰富,于是乎……一则被大多数人所相信的谣言就新鲜出炉了。 谣言是这样的:苏禾在动身去京城前,给李淑芬和苏建国留下一大笔钱,结果苏建国的爸妈眼红,将主意打到了这笔钱上头,特意上门去讨要,李淑芬自然不会给,于是一场家庭大战就此爆发,虽然李淑芬暂时压了她公婆一头,但是却把苏建国彻底惹恼了,于是李淑芬和苏建国便要离婚。 苏禾给李淑芬与苏建国留下了多少钱? 有人说是两三千,有人说是五六千,甚至还有人说苏禾给李淑芬留下了一大麻袋金元宝的,靠谱的,不靠谱的……各种谣言满天飞。 至于苏建国的爸妈想要苏禾留下来的那笔钱干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更是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苏建国的爹妈偏袒苏志国和苏卫国兄弟俩,想要用苏禾给的这笔钱再盖两处院子,好让苏志国与苏卫国兄弟俩住进去。 还有人结合苏建国对李淑芬恼羞成怒这件事进行了漫无边际的联想与一点都不靠谱的猜测,得出一个‘苏家老两口早就看李淑芬不顺眼了,现在是要用苏禾留下的钱给苏建国重新讨个小老婆’的结果。 被李淑芬怼到差点流鼻血的苏老头和苏老太无辜躺枪,连带着苏志国与苏卫国兄弟俩都背了一口莫名其妙的黑锅。 至于苏建国,因为‘要娶小老婆’这个说法得到了太多人的认可,故而他已经与‘负心汉’这个词有了密不可分的关系。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经过有心之人的刻意‘告密’后,‘苏建国要娶小老婆,李淑芬被逼离家出走’的消息成功传到了李卫军、苗巧珍和李老太的耳朵里。 李老太一脸懵逼:“我那糟心的闺女去哪儿了?” 李卫军闻言,目瞪口呆,“苏建国还有这本事?” 苗巧珍一拍李卫军的肩膀,从厨房里拿出擀面杖来,交到李卫军的手上,道:“你还愣着干嘛啊……找到淑芬,给淑芬她们娘俩做主去啊!” 第94节 第122章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李老太震惊,李卫军震怒,苗巧珍摇旗呐喊着为婆婆和自家男人助威,一家人气势汹汹地堵上了苏家的门。 火冒三丈的李老太战斗力爆表,直接堵了苏老太和苏老头的门,叉腰站在门口就骂,足足骂了一刻钟,愣是一句骂人的话都没有重复。 苏老头和苏老太被李淑芬狂怼之后,回家就病倒了,也不知道是被李淑芬给骂病的,还是被苏建国的无情气病的。 以至于战斗力比之李老太并不差的苏老太在听到李老太那机关枪一样的骂声后,只能躺在炕上有气无力的哼哼,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而苏老头又是一个战五渣…… 李菊花与张桂萍妯娌俩倒是想要站出来怼回去,可是想想苏禾的本事,她们明智地选择了关上门装死……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事实证明,苏家的‘免战’战略走得十分正确,李老太站在苏家门口一口气不停地骂了十五分钟,愣是没能骂出一个人来,而此刻的她已经口干舌燥,只能放下狠话,意犹未尽地离开。 李老太在苗巧珍与李建设的搀扶下,再次登上了苏家新宅子的门。 进了苏家的门,李老太本想亲自上阵与苏建国理论,可是她嗓子都快干的冒烟了,只能给李建设递了一个眼神,让李建设去给李淑芬出头。 李建设与苏建国的关系还算不错,自然不能像李老太怼苏老头、苏老太那样怼苏建国,可是他还必须得为李淑芬出头,这可怎么办? 李建设犯了愁。 直到进了屋门,李建设都没能想好该怎么问苏建国,结果低头一看,苏建国正捂着腿倒在地上,脸色崩的铁青,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一张脸上满是冷汗。 “建国,你这是怎么了?”李建设被苏建国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苏建国紧咬着牙关,朝李建设伸出了手,道:“扶我一把,我的腿刚刚好像又磕到了……” 李老太进门时,恰好看到李建设将苏建国扶到床上,还给苏建国倒水的一幕,当场就气炸了。 “李建设,你到底是哪边的?这个负心汉都要抛弃你妹子重新娶小老婆了,你还给他倒水喝?你老娘我嗓子都快哑了,你就不晓得给我倒?” 李建设见情况不对,十分有眼色地将搪瓷缸子递给了李老太,然后又重新拿了一个搪瓷缸子给苏建国倒水,向李老太解释。 “妈,咱不能只听外人说的话啊……怎么说也得听听建国的解释吧。你又不是不知道谣言有多么可怕,当时那些人是怎么抹黑淑芬的?他们说的话能全信么?” 李老太被李建设这‘墙头草’本性惊到了,她一口水没吞下去,差点喷了李建设一脸。 搪瓷缸子被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李老太眼睛瞪得堪比铜铃大,问李建设,“你的意思是老娘心瞎了?” “对不对?” “李建设你能耐啊,现在还替这个陈世美解释?如果那些人说的是假的,虎狼一样的苏老太能偃旗息鼓,窝在家里连个屁都不敢放?如果不是被老娘我戳到了痛处,那苏老太早就张牙舞爪地扑出来同老娘干架了!” 李建设瞅着苏建国想了想,他觉得他妈说的有道理。 李淑芬嫁给苏建国这么多年,他们家与苏家打过的交道不少了,怎会不知道苏建国他妈是一个什么样的德行。 苏建国听得云里雾里,“妈,你们快去找淑芬啊,我这腿走不了路,刚刚我们就是拌了几句嘴她就走了,拦都拦不住!” 要让他说李淑芬是因为他不愿意把这院子给李家而闹得红了脸,这话苏建国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谁是你妈!” 李老太下意识地怼了一句后,愣住了,“你说什么?淑芬就是和你拌了几句嘴就走了?不是说你爸妈要贪墨禾丫头的钱,给你那俩弟盖房子,还要给你娶小老婆么?”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没有的事儿!” 百口莫辩的苏建国都快急哭了,他费尽唇舌解释,才放李老太和李建设勉强相信了一些,李老太决定,“那就暂且不同你计较这件事,先找到淑芬,然后咱再新账旧账一起算!” 可是,又该去哪儿找李淑芬呢? 彼时的李淑芬已经站在了龙城的土地上,靠着一张嘴一路问过去,总算寻到了龙城火车站,买了一张硬座票后,战战兢兢地夹着包袱上了火车。 …… 京城,清大教职工宿舍楼。 在清大后勤工作人员的热心帮助下,苏禾与李建设、李娇娇三人成功搬进了那间公寓。 公寓的室内面积不小,一厅四室一厨一卫两阳台,只是这公寓太新了,除了地皮是平整的、墙皮是刷白的、水龙头和马桶是安好的之外,就只剩下几张孤零零的木床了。 苏禾随便挑了一间向阳的屋子,然后让李建设与李娇娇兄妹俩各自选了一间,便锁了门,领着这兴奋雀跃的兄妹俩大采购去了。 清大虽然给分了房子,但毕竟都是简装修过的毛坯房,里面的陈设啥都没有,就连灯绳上钓的那个电灯泡都是清大后勤的人主动拿来的。 稍微一打听,苏禾等人便找到了京城最繁华的地方,从基本的家具到一些日用碗筷锅灶,再到被褥和洗漱用品……苏禾只要觉得有用,都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那叫一个豪气万千,看直了李建设和李娇娇的眼。 “哥,你说禾表姐那个书包里究竟装了多少钱,我随便算了算,这都有千把块花出去了吧!”李娇娇盯着苏禾跨在腰间的小包嘀咕。 李建设摇了摇头,“我哪能猜得到,不过咱姑家这个金凤凰确实有钱,你说刚刚买的那些木头床,一个木头床就三百多块,我的乖乖,我觉得那屋子里原来就有的铁架单人床就挺好的,非要买什么实木的,又沉又贵,你说除了好看之外,还有啥用?” 李娇娇深表赞同,“还有刚刚买的那个立柜,你说买一口大箱子多好,不穿的衣服全都装进去,到时候吊一把锁,万事大吉,非要买那个立柜,占地儿不说,还挂不了多少衣服,你说到底图了个啥……” 苏禾怎会听不到李娇娇与李建设的嘀咕,不过她并没有同李建设与李娇娇费唇舌的打算,只要她将物资陈设起来,这兄妹俩心中的嘀咕声自然就没有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这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第123章苏禾想讲的课 苏禾领着李建设与李娇娇在各式各样的商店中窜来窜去,不仅扫荡到足够多的日用必须品,还给这兄妹俩添了几身行头。 原因无他,苏禾觉得她这个表哥与表妹的穿着太寒酸了,二人往那里一站,与京城格格不入的乡土气息顿时铺面而来,不论何时何地,都能成为视线所及的焦点。 当这番扫荡结束时,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那些大件的家具都已经约定好明天送货上门的时间,苏禾等人手里只是拎着一些诸如衣服、被褥、以及日用品之类的小件东西,饶是如此,都将一行三人累得够呛。 一天风尘仆仆的奔波外加晚饭还没吃……等返回清大教职工宿舍楼时,李娇娇与李建设的腿都软了,一路扶着楼梯的栏杆才爬了上去。 第95节 刚走出楼梯间,一道黑漆漆的身影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全身哆嗦着,仿佛犯了羊癫疯一样。 “苏教授,你可算回来了……” 京大医学系教务科工作人员张嘴就带上哽咽之声,身影更是摇晃了好几下才站稳,看得苏禾生怕这人赖在她门口。 苏禾一边开门一边疑惑地问,“你怎么来了?赶紧进屋来。这屋子是清大刚分下来的,连个烧水的家伙都没有,你就直话直说吧,到底是有什么事儿,我这还没收拾屋子呢,不方便留人。” 教务科工作人员借着外面的路灯照进窗子来的光打量了一下屋子的格局,忍不住和京大分给自己的小屋做了一个对比,然后……他越发心塞了。 “苏教授,您大概忘了,今天您还没告诉我要教什么课程呢!我咨询了一下系主任,主任说在代课这方面,系里给您开绿灯,只要您选中的课程,我们都尽力配合协调。” “如果您觉得系里在课程安排上有什么欠缺的地方,也可以同我们提出意见来,我们这边以最快的速度申报检查,只要上面审批通过,咱系里绝对不卡……” 教务科工作人员眼神殷殷地看着苏禾,生怕苏禾拒绝。 现在的苏禾虽说还在京大医学系挂名,但人家已经住进了清大的教职工宿舍,亲疏远近一眼便能看出来。 京大医学系教务科的工作人员已经做好了被苏禾拒绝后再死磨硬泡一个小时的准备,不料苏禾却没有提半个拒绝的字,而是十分通情达理地选择了一门三个学分的《临床诊断学》,并且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临床诊断学》并非学好理论知识就能做到的,既然系主任给了我提意见的权力,那我就提一个意见吧。我要求这门《临场诊断学》开设相对应的实习课。实习课安排两个学分就好,不过这门实习课的上课地点不在课堂,而在医院的各个诊室。” “除此之外,我还有个要求,那就是将《临床诊断学》以及《临床诊断学实习课》划分进入医学生的必修课里。身为一个医者,想要为病人治病,必须能够准确判断病人的病因所在,之后方可对症下药。” “是药三分毒,如果连病因都诊断不出来就瞎下药,那与投毒没有任何区别。还有就是课程的考察方式,也必须按照我的要求来,分为笔试与面试两部分,各占总分数的百分之五十。” “笔试用来考察基础知识的扎实程度,面试用来考察学生的实际诊病能力,而且我的这门课程里没有所谓的优秀、良好、中等与合格、不合格之分,只有合格与不合格,最终成绩达到九十分者,算合格,达不到九十分者,算不合格。” 教务科的工作人员噎了一下,他忍不住心中庆幸,得亏他早出生了几年,不然万一让他遇到一位和苏禾这样‘存心让学生毕不了业’的老师,怕是现在的他已经回家养猪去了。 “苏教授,您看着条件是不是有些苛刻了……毕竟学生的天分不同,哪怕都用功学习,最后学到的东西,收到的效果也都不同,九十分算合格有点难为学生啊……”教务科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说。 苏禾冷冷一笑,一句话就将教务科老师的话给堵死,“可以考上京大的学生,天分能差到什么地方去?现在他们在学校里被难为了,总比之后医死人,身败名裂被家属撵着打强!” 教务科工作人员额头上的冷汗都被苏禾说这话时的语气给吓出来了,他连连称是,又同苏禾寒暄了几句后,赶紧借故离开。 走出清大的教职工公寓,那教务科工作人员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看着头顶上亮着灯火的那间屋子,小声嘀咕道:“果然是一个狠人,若是她的建议被系里认可了,怕是医学系的学生都没活路了……之后系里的心理健康教育工作得抓紧啊,不然万一整出一个两个跳楼事件来,后果不堪设想。” 自从那教务科工作人员进来,李建设与李娇娇就十分有眼力见儿的回屋收拾东西去了,听到那人离开,兄妹俩这才出来。苏禾的提议不仅震惊到了教务科工作人员,还给了李建设与李娇娇一个大大的惊吓。 李娇娇揉着肚子,懊恼地说,“早知道刚刚背也得把那个煤气灶背回来,现在想把我妈给准备的饼拿出来热热都找不到地方。这冻得梆硬,咬一口下去,连牙都能咯掉。” 李建设瞪了李娇娇一眼,“叫唤啥,赶紧收拾东西,拖把不是在那儿吗?你赶紧把地上的灰拖一拖,还有就是买回来的那些东西,该规整就规整,规整完了再说吃饭的事儿。” 李娇娇不情不愿地拿起拖把来,拎着进了卫生间。 苏禾将床铺好,把被芯套进被套里,觉得屋子差不多勉强能够住人了,便让李建设与李娇娇都停手,三人往清大旁边的那条小吃街走去。 虽然明天才开学,但是学生已经基本返校,那小吃街上的小吃摊已经都摆了出来,不仅有主食,还有各种地道的京城小吃,都是李建设与李娇娇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吃食。 第124章对京大很失望 苏禾与李建设、李娇娇走后,门外来了两三个穿着黑风衣的人,那些人不知从何处拿到了房门的钥匙,光明正大地进了屋子,在里面转了一圈,往隐蔽的地方塞了几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东西,又在苏禾带来的书包里翻了翻,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这才偷偷摸摸地离开。 …… 小吃街上。 苏禾与李建设和李娇娇各自叫了一大碗清汤面,又买了几颗茶叶蛋,找卖面的婆婆讨了几碗面汤喝。 苏禾见李建设吃了一口面就不动嘴了,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挑眉问,“怎么了?” 李建设皱着眉头回答,“这面汤里加有一种我从没尝到过的调料,让味道鲜了不少。” 李娇娇嘴里塞满了面,叽叽咕咕地同苏禾说,“表姐,你别理我哥,他就是这样,对吃的东西比对什么都上心。哎,这面味道真好啊,比我妈做的不知道好吃了多少倍,来京城一趟,能够吃一碗这样的汤面,值了!” 卖面的婆婆端过一小碟酱菜来,笑着说,“如果你觉得好吃,那就多来婆婆的摊子上吃,婆婆给你加面!你尝尝这咸菜,我儿媳妇腌的,是他们东北那嘎达的腌制方法,比京城这片儿腌的咸菜好吃多了。” 苏禾挟了一筷子酱菜尝尝,微微点头,“这五仁酱丁的味道确实不错。” 那卖面的婆婆听苏禾尝出这酱菜的名字来,当下眼睛一亮,找出一个食品袋,特意给苏禾装了一小包五仁酱丁,还叮嘱说,“你也是东北来的吧!以后你常来婆婆这里吃面,五仁酱丁管够!” 苏禾笑而不语。 李娇娇与李建设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表姐(妹)是地地道道的西山省人,什么时候变成东北人了?” …… 一顿面熨帖地吃下去,苏禾与李建设、李娇娇三人刻意放慢了脚步,溜达着往回走,顺带着逛逛清大的夜景。 李娇娇突然说,“表姐,你说我们能不能开一家大的铺子,就和咱那边赶集一样,把各种各样的商品全都放在一块儿,客人来了想买啥就买啥,多方便啊,还省得跑那么远,累都要累死了!” 李建设对于李娇娇的‘白日梦’嗤之以鼻,“你做啥梦呢?把各种东西全都放在一块儿,那得占多大的地方啊,根本就不可能好么!你想想卖肉的,血淋淋的味道,旁边再搁一个卖葱姜蒜的,要是还有人摆上几个臭烘烘的鸡鸭,那店里还有人去么?” 李娇娇嘴角垮了下来,胡乱地薅了一把头发,郁闷道:“我这不就是想想么,再说了,能卖的东西多了去了,为什么非得要卖那些有味儿的,就好比咱今天买的那些喝水的搪瓷缸子,刷牙用的杯子,洗脸用的脸盆,床单被罩、枕芯枕套……这些都能卖啊!” 李建设对李娇娇的这种想法越发鄙夷了,“你说的这个和百货大楼有什么区别?别整天瞎想这些有的没的,等这两天安顿好之后,你就赶紧多在京城跑跑,看看京城的袜子都是些什么式样,可别像是猴子下山捡苞米,捡一个丢一个。” 李娇娇委屈极了,找苏禾来给她撑腰,“表姐,你看看我哥,他怎么这么说我!我想的那个大商场和百货大楼能一样吗?百货大楼里的营业员个个牛气冲天,恨不得将鼻孔戳到天上去,如果不是百货大楼的商品最全,我看早就没人去买了。我如果要经营一个百货大楼,那绝对得教训教训那些鼻孔朝天的营业员,让她们像刚才那卖面的婆婆一样和气!” 苏禾感兴趣地挑了挑眉,停下脚步看向李娇娇,示意李娇娇继续说下去。 李娇娇对李建设比了一个鬼脸,道:“还有就是,收钱的地方也尽量统一一些,不要买一件东西掏一次钱,麻烦不说,掏来掏去,钱迟早得掏掉了!” 不知不觉,一行人已经走到了清大教职工宿舍楼下,苏禾等人正准备进楼,突然听到有人在后面喊她。 “苏教授!” 第96节 听这声音,苏禾便知道来人是京大医学系的陈壬陈教授。她转身把钥匙递给李建设与李娇娇,让兄妹俩先回去。 走到陈壬身前,苏禾意有所指地说,“刚刚看清大的夜景不错,吃过饭后就溜达了几圈,不知道陈教授这么晚了,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陈壬盯着苏禾看了许久,声音干哑得像是拉破的风箱,“苏禾,你都住进清大教职工宿舍了,是真的忘记在京大办理的入职手续了吗?” 苏禾一脸坦然,“没忘。但是我在京大入职和我住在清大教职工宿舍,这有什么区别呢?有谁规定我只能在京大入职,而不能在清大入职?” 陈壬被苏禾问住了,确实没有这样的规定,只是鲜少有人会做出这种‘脚踏两条船’的事情。如今向来被众人看不起的行人被苏禾如此坦荡地说出来,陈壬一时间却想不到反驳的话了。 该怎么反驳呢? 苏禾的行为又没有违法。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喉头动了动,陈壬劝说道。 夜风吹过,苏禾将头发往耳后撩了撩,微笑着说,“可一个人的创造力是无限的。” 陈壬:“……”这种抬杠式聊天让他怎么接? 可问题是不接还不行,陈壬只能绞尽脑汁地再想理由,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苏禾,你是觉得京大这个平台不够大吗?相比于一片空白的清大,京大医学系已经有了一定的底蕴,我觉得更有利于你的发挥。你觉得呢?来了清大医学系后,你的精力势必要浪费在很多琐事上,可如果你在京大医学系,就根本不用担心这些问题,你只要负责潜心搞研究和教学就好,其它的都可以交给别人来做!” “可一张白纸上好作画啊!在清大,我完全可以实现自己在医学上的构想,不用沿着别人踩出来的路走,可是在京大医学系呢?我想上一门五个学分的课都会被人阻拦,这就是陈教授所说的‘其它的事情都可以交给别人来做吗’?” “实话实说,我对京大医学系很失望,对陈教授你也很失望。” 第125章抖腿狂魔 陈壬脸色微变,凝眸看向苏禾,心揪了起来。 苏禾继续道:“是陈教授将我引入京大不假,陈教授对我的知遇之恩我也很感激。但是我希望陈教授你能够明白,当初陈教授你引我入京大时,并不是因为你慧眼识金,而是你看到了我凭借自己的本事拿到的杏林国手证。” “当初陈教授看到我的杏林国手证,所以动了将我引进京城大学医学系的念头;今天荣老也见了我的杏林国手证,所以想让我去清大,陈教授觉得你和荣老的做法有什么不同吗?” 苏禾自问自答,“没有。” “只不过清大在见我时,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让我很舒服。而陈教授你又是如何对我的?在我和荣老他们吃饭的时候,你带人闯进饭局,给我难堪。” “我是京大的教授,我不会忘,该在京大做的事情我一件都不会少做,但是还请陈教授明白,我不是你的学生,我们之间的关系,原本或许还能算是忘年交,但现在看来,只能是同事,仅此而已。” 苏禾说完之后,便没有再出声,见陈壬也不说话,道:“不早了,陈教授还是先回去吧,我是京大的人,目前看来,这点是不会改变的。明天开学,我会去系里等安排,其它的就不必多说了。” 陈壬缓缓点头,目前看来,这已经是最理想的结局。 毕竟苏禾还没有离开京大,不是么? …… 一夜清梦。 第二天,苏禾让李建设与李娇娇留在家中等那些商店把购买的东西送上门来,她则是溜溜达达地去了京大医学系。 苏禾心中还是有杆秤的,清大医学系正在建立中,并不需要一开学就去,毕竟人马都没有召集全,而京大医学系就不一样了,京大医学系的体制框架已经相对完整健全,一开学就要部署新的研究工作与教学工作。 虽然苏禾具体的研究工作还没有确定下来,但是安排的教学课程却是会在开学前一天晚上就都排好的,如果课程就安排在开学初的话,第一天就得上课,她可不能耽搁了。 苏禾起的比较早,到了京大之后,没有直接去医学系,而是先绕到了图书馆,借了一本《临床诊断学》,又借了一些物理专业和化学专业的书,足足将借书卡上的名额全都用完,这才优哉游哉地抱着一大摞书拐去了医学系。 苏禾身具药灵,力气自然不能用平常人的水准来衡量,那大约摸二十本书摞在一起,她面不红气不喘地走进京大医学系,差点闪瞎不少提前来到工作岗位的人的眼。 “她不是已经去了清大医学系吗?怎么今天又来京大了?” “难道昨天的消息是谣言?” 众人议论纷纷。 苏禾没有理会那些一大早上就嚼舌根的人,只是同那些主动和她打过招呼的人问了一声好,然后就钻进了她的办公室,随手拉了一下灯绳,橘红色的灯光瞬间填满办公室。 苏禾原先还准备去领一些备课本之类,不料已经有人把备课本放在她的桌上了,从抽屉内取出笔来,往墨囊里吸饱墨水,翻开借来的那本《临床诊断学》,苏禾开始备课。 要说这备课也是一个技术活儿,此刻的苏禾完全不知道京大医学系在《临床诊断学》这门课上指定的教材用书是什么,却要提前将课备好,她只能将龙城大学那些教授讲课的精髓借鉴过来——管你们用的是什么教材,我自有我讲课的步调,爱听不听!反正考试内容都在我讲过的东西中,如果你不听课?那很好啊,到时候期末考试给你开卷你都找不到正确答案。 再说了,苏禾备课并不是完全依照从图书馆借来的这本书,而是根据这本书划出来的大体框架将自己脑子里那些与《临床诊断学》相关的东西拎出来,然后重新编写一本讲义。 苏禾的记性何其好? 只要看到一个开头,立马就能引申出一大片东西来,很快就沉浸在了梳理知识的快感中去,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充耳未闻。 到了上班的时间,京大医学系的员工教授们也都到齐了,全都聚在一间大的会议室里,听候系主任的安排。苏禾卡着点儿近了会议室,整个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 目光环视,苏禾将目标锁定在最后排的几个空位子上,大步走过去坐下,将备课本拿出来,分出一丝心神来盯着系主任那边的动静,大部分心思依旧沉浸在教案的整理中。 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有一个潜规则:大佬的位置永远坐在最前面,剩下的小透明依据职位高低由前往后排,故而坐在苏禾旁边的那些人大多都是新毕业入职的研究生,刚入职半年,他们心里的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坐在苏禾前面的那位研究生小心翼翼地提起屁股,将板凳略微提起一些,离地几厘米,然后尽力向前挪,直到胸膛紧紧贴在桌子上才不得不停下来,他生怕一不小心触到苏禾的霉头,然后被怼一脸。 苏禾左边的那位年轻老师来的比苏禾还要晚一些,等他进会议室的时候,位子就剩下苏禾旁边那一个了,故而就算他心中有千般万般的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坐在苏禾旁边,腿抖得像是脚下踩了一架缝纫机。 苏禾皱了一下眉头,这震感太明显、太强烈了,若不是她写字向来用力,怕是写出来的字都能被抖成鬼画符。她将笔帽扣上,在那位年轻老师面前点了点,轻声道:“放轻松,别抖腿。” 那年轻老师被苏禾看着苏禾的魔爪伸到他面前的桌子上,听着那笔帽敲在桌上发出‘叩叩叩’的声响,心都快吓得跳出嗓子眼了,他好想同苏禾说一句‘你在旁边坐着,我实在没办法放轻松啊……’,可是又怕这话说出来之后被苏禾记上几道,只能吞了吞口水,乖乖点头,手掐在大腿上,用力摁住。 有句话叫‘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位年轻老师就是这样。 他拼了老命想要将双腿摁住,可奈何越摁越紧张,而后腿就抖得越发厉害了,桌子被顶的‘咣咣’响。 苏禾无可奈何地放下笔,瞥了一眼那年轻老师,看着那年轻老师脸上就快急哭了的尴尬笑容,苦笑着将笔帽盖好,将备课本收了起来。 那年轻老师见苏禾不写了,急得满头冒汗,赶紧将凳子往后拉了拉,把双腿从桌子下抽出来,踩在地上继续抖,哑着嗓子说话时的声音里打着颤,“苏教授,您继续写,您继续写,我不会打扰到您的……实在不行我去楼道里站一会儿!” 第97节 第126章苏教授很凶? 苏禾被这位年轻老师的态度弄得哭笑不得,她问,“我有那么可怕么?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那年轻老师下意识地点头,然后又猛然摇头,急的都快哭出来了,“您不可怕,一点都不可怕,就是我的心理素质有些不太好,见到您之后有些紧张……” 苏禾了然地点头,她看了看那位年轻老师,试探着转移话题,“你的研究方向是什么?能和我谈谈你的想法吗?” 那年轻老师还是有些害怕,不过苏禾既然问了,他又不能不回答,只能结结巴巴地说,“我研究的是肿瘤方向,虽然现在患肿瘤的人还不算多,但是根据近几年的病发情况来看,肿瘤患者的数量及百分比一直在增加,并且因为肿瘤的复杂性,目前根本就没有完整的医治方法,所以在我看来,在未来,肿瘤势必会成为致死率最高的疾病。” 苏禾暗暗点头,这位年轻老师的判断不错,她又问,“你觉得,在肿瘤治疗方面,现在欠缺的还有哪些地方?” 那年轻老师的紧张状态一点一点好转,抖腿的频率也没那么高了。 “首先在诊断方面,目前来看,很多肿瘤的初期表征现象都没有明确的标准,所以很难确诊,而当确诊时,病人的情况也往往已经由良性转为恶性,由肿瘤早起转为肿瘤晚期,病症会再一步加剧,而病人的情况也会由可控转为不可控。” 年轻老师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他沉声说,“所以我认为,目前最需要做的工作是表征区分肿瘤的良性与恶性,划分肿瘤的早期与晚期,让那些病人能够及时得到医治,不要被延误治病的最佳时机。” 苏禾点了点头,又低声问,“你觉得肿瘤的治疗难度在于什么地方?用一个五年计划,两个五年计划甚至三个,能不能将肿瘤这个顽疾攻克下来?” 年轻老师神色黯然,摇头道:“难……难于上青天。苏教授应该清楚,癌细胞是一种变异的细胞,它与正常细胞不同,有无限增殖、可转化和易转移三大标志特点。” “癌细胞能够无限增殖并破坏正常的细胞组织,分裂失控与多极分裂会加重病人的死亡危险,并且癌细胞还会局部侵入周遭正常组织,甚至经由体内循环系统或淋巴系统转移到身体其他部分。” “多极分裂、转移、扩散,只要出现一种情况,这种病就会被划分入绝症的行列,更何况癌细胞把这三种情况全都占据了。” 在药王山,癌症也属于邪症的一种,有灵药的固本培元辅助,再加上药灵的遏制与隔离,癌症并非死症,只需要费一些功夫与心思就可。 可是到了这一世……苏禾笑了笑,决定提点一下这位年轻老师。 “既然你研究生阶段做的就是肿瘤研究,那你应该知道,人体上有一个地方是不受癌细胞影响的。” 年轻老师眼睛一亮,答案脱口而出,“心肌!” 他看向苏禾的眼神里满是惊喜,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位年轻到令人发指的教授居然在肿瘤方面也有涉猎! “没错,就是心肌。为什么其它地方都会被癌细胞影响,而心肌却不会?” “如果你将这个原因分析明白透彻,说不定肿瘤研究会因你而推进一大步。如果你在肿瘤研究上遇到了什么问题,欢迎来找我讨论。如果我不在这边的办公室,那就在清大医学系或者机械系。”苏禾微笑着抛出橄榄枝。 年轻老师仿佛抓到了一丝灵光,可又没有抓稳看明白,足足愣了六七秒才回过神来,连连向苏禾道谢。他压根没想到,传言中十分凶悍的苏教授居然这般平易近人。 “果然传言都是不可信的!”那位年轻老师心中如是想道。 苏禾见桌子总算不抖了,又见缝插针地拿出笔来,打开备课本,继续开始写教案。 经过语速和的一番交流后,那年轻老师的胆子也渐渐大了,他探过头来,看了一眼苏禾刚写好出来的教案,眼睛一亮,忍不住称赞道:“苏教授,这是您的教案吗?您这图画的真是绝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人能手绘出这么清晰的图鉴呢!我能看看您的教案吗?” 苏禾写完那一句话,微笑着将本子递给那名年轻老师,“自然可以,这是我给《临床诊断学》准备的教案,现在世面上出现的那些教材书籍各有所长,各有所短,我认为不太适合京大医学系,所以就想着按我自己的思路来重新编写一部讲义,到时候将教材作为参考资料,让学生自己翻着看看就好了。” 那名年轻老师兴奋地搓了搓手,才翻看两页,就已经下定决心了,“苏教授,一会儿给您发课程安排表的时候,您能不能借我抄一下。” “我是在国外念得书,都说国外的医学比国内发达,但是我在国外念了八年医学,看过的关于临床诊断的书少说也有十几本,但是还从未见过一本向您这样将中医诊断和西医诊断结合在一起的书,您讲这门课的时候我一定得去听!” “欢迎之至。” 能得到别人的肯定,苏禾自然高兴。 下边这两人正嘀嘀咕咕地交流,上面的系主任就将话题扯到了苏禾身上。 系主任笑眯眯地看着苏禾,同教务科工作人员说,“小陈,你来将苏教授要开的课同诸位教授说一下,然后看看大家的意见吧!” 一言既出,满堂寂静。 在座的众人脑门上全都顶了一排又一排的问号,眼神之间的交流迅速飞了起来。 “不是说苏教授要跳槽去清大吗?怎么又要在京大开课了?” “我哪知道啊……我只是知道今天人家来的可早了,我来的时候,整个办公楼就她办公室的灯亮着呢!刚刚还在写东西,不知道是在写啥玩意儿!” “课程安排不是这些年都没变过的吗?怎么系主任还要把她开的课讲讲,难道是要新开课?” “不应该啊,学生的学分是固定的,她要新开课,肯定就会有人的课程被压缩,谁乐意啊!” “……” 第127章苏教授,你是魔鬼吗? 教务科办公人员顶着巨大的压力站起身来,先是冲众位老师鞠了鞠躬,紧接着就又从屁股下面拎出一块小黑板来,立在了会议桌上,同诸位讲师、副教授、教授介绍道。 “苏教授要讲的课程是《临床诊断学》,原先这门课占三个学分,现在调整为五个学分,这五个学分又分为三个课内学分与两个实习学分。” “《临床诊断学》原先是大二的课程,现在调整为本科最后一年最后一学期的课程,应苏教授的要求,这门课的考察方式也做了稍微的调整,分为笔试和面试,笔试在教室中完成,面试则是去医院不同的诊室进行随机接诊病人,面试与笔试各占总成绩的百分之五十,最终成绩达不到八十五分者,认定为课程修习失败,需要来年重修一次。” “苏教授要开的这门《临床诊断学》与原来培养计划中的《临床诊断学》并不冲突,一门作为基础课程,一门作为升华与深化课程。新增加的这门课程占用原先规定的毕业实习学分,不会给学生增加修习的学分总数,但是若这门课程无法顺利通过,将无法一次性毕业。” 教务科办公人员再次鞠了鞠躬,微笑着坐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整个会议室内落针可闻。 教务科办公人员脸上挂着迷之微笑,看着所有人都被惊住了,他心里没来由地感觉一阵舒爽。 这条折中的法子是他们在开会前临时决定出来的,已经将影响力降低到最低,没有伤害到任何一位教授、副教授与讲师的利益,想来是不会被卡的。 果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当着出头鸟,尽管不少人心中都有微词,但是哪有人愿意得罪一个杏林国手? 万一他们在这儿没有眼力见儿地提一个反对意见,然后把人给赶走了,到时候系主任还不把他们给生吞活剥了? 第98节 唯有医学系的一位老资历教授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位老教授姓‘张’,出生在动乱年间,早些年一直在国外做学术,等国内安定下来之后,才被京大的校长聘请回来,属于京大医学系的老资历,不过他的大多数经验都用在医学理论研究上,在治病一道上并没有太高的建树,不然以他的资历,进入杏林国手的团队绰绰有余。 张教授笑眯眯地看向苏禾,“苏教授,你这课可是要作为毕业生的压轴课来上,因为他们这学期既要完成毕业论文,又要准备毕业答辩,你可得抓紧时间将课上完,若是有学生过不了,也好给安排一个补考之类,不然咱京大的学生毕不了业,丢的还是京大医学系的脸。你说对不?” 苏禾点头,她凭借惊人的目力瞥了一眼摆在张教授正前方的席卡,微笑道:“谢谢张教授的提醒。” 那位教务科的工作人员也见缝插针地说,“张教授想得果然周到,苏教授的课表已经安排好了,因为毕业生的课程较少,所以这五个学分的课程安排相对比较密集,周一到周五上课,周六周日直接去医院轮值实习,将课堂学习与轮值实习交叉安排,也正合了‘学以致用’、‘知行合一’的道理,肯定会给学生留出写毕业论文和准备答辩的时间。” “苏教授一会儿您多在办公室等一下,我去将您的课表和用到的教材送到您办公室去,现在系里的辅导员已经去通知毕业生了,今天下午的连排课,您看着准备一下。另外,系里和学校教务部那边都会派人过去听课交流,我提前和您打个招呼。” 有新的老师来讲课,不论这个老师的职称高低,系里和学校都会根据惯例派人去听课,一来是为了检测这位老师的真实授课水平,二来是为了帮新来的老师压场子,避免出现无人听课的尴尬场面。 苏禾翻了翻刚准备好的讲义,数了数,连图带文字已经有二十七了,她估摸了一下,摸着鼻子道:“我已经写了将近三十页的讲义,不知道够不够,等一会儿开完会之后我还会再写一些,应该够上两节联排大课,如果讲义不够的话,我就挑几个病例穿插进去分析,肯定会把课给完整地上下来。” 说完这些后,苏禾又扭头看向后勤室的工作人员,问道:“我写这教案比较费本子和墨水,能不能多给我送些教案本过来?现在已有的《临床诊断学》多有不完善的地方,我准备重新架构一本出来。共分为五篇二十七章。将一个本子的正反面都用完的话,其中一篇大概需要两个本子,比较消耗资材,还请多多担待。” “嘶……”听苏禾说要用这么多本子,在座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陈壬当初也带过《临床诊断学》这门课,在他印象中,这门课只要稍微提点一下学生诊病时需要注意的地方就好了,毕竟将来会有各种各样的专业课去教学生更深层次的辩证,没想到苏禾一来京大就要上手这么大的一个系统工程。 陈壬凝眸,听苏禾讲的有零有整,他忍不住问,“苏教授,能说说是哪五篇,哪二十七章吗?” 苏禾笑了笑,一一枚举。 “一共分为:症状诊断、检体诊断、实验诊断、器械诊断和病历书写与诊断方法五篇。” “其中,症状诊断包含三章,分别讲述十九种常见症状;问诊的方法、重要性、注意事项、内容与技巧;以及视诊、触诊、叩诊、听诊、嗅诊的基本检查方法。” “简体诊断包含九章内容,分别讲述全身状态检查;皮肤检查;淋巴结检查等一般检查以及较重要的头部检查;颈部检查;胸部检查;腹部检查和肛门、直肠、外生殖器检查;脊柱与四肢检查;还有神经系统检查和全身体格检查。” “实验诊断则是利用一些物理化学仪器进行检查,包括血液学检查;血栓与止血检查;排泄物、分泌物与体液检查;肝脏常用的实验器械检查以及肾功能检查;内分泌激素检测和临床常用生化检查;还有最最最常用的免疫学检查与病原体检查。” “器械诊断一共包括四种,心电图检查;肺功能检查;内镜检查和脑电图及脑电地形图检查。” “最后是第五篇病历书写与诊断方法,顾名思义,这一篇有一章内容专门讲病历书写,还有一张专门讲诊断步骤与临床思维方法,属于辩证过程中的结尾课与思维升华课。” 陈壬:“……” 行了行了,知道你记性好,见识广,可是你至于一口气讲这么多吗? 很容易让别人自惭形秽的! 在座之人在听了苏禾这一番堪比贯口报菜名一样的报专业知识分类后,无不自叹弗如,许多之前认为苏禾配不上‘杏林国手’这个盛名的人也变得心服口服。 坐在苏禾旁边的那位‘年轻抖腿老师’也顶着一张迷弟脸替苏禾不遗余力地宣传,“张教授,陈教授,你们看看苏教授的备课本,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条理有深度的备课本呢!” 经过‘年轻抖腿老师’的这么一说,距离苏禾比较近的那几位老师飞快地出手,张大嘴看完之后,沉默着将备课本递给别人传阅。 但凡是看过苏禾那个备课本的人,心中都有一个想法,“写出这种备课本的人,是魔鬼吗?” 清晰的思维条理,详实的例证,栩栩如生的绘图……看过苏禾这个刚写了不到三十页备课本的人,都深深地意识到了自己与杏林国手的差距。 不是自己太弱,是对手太强! 强到邪门! 强到惨无人道! 强到惨绝人寰! 强到令人发指! 第128章肿瘤研究院的构想 经过‘备课本事件’,京大医学系的老师教授们都重新认识了苏禾——一个年纪轻轻,医术却高到令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女子。 医学系系主任一直都担心苏禾会撇下京大医学系去了清大,没想到今日苏禾还会来参加京大医学系的会议,还为即将开设的课程如此精心准备,这让他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回了腹中。 不论如何,只要苏禾还在京大医学系,‘一系双国手’的情况就不会被打破,京大医学系依旧是行业标杆。 至于清大将来会如何发展,京大医学系系主任对自己管辖的这一亩三分地还是挺有自信的,不论清大的发展势头如何如何猛,京大的多年底蕴就放在这儿,实力自然不是盖的,再加上京大医学系也不缺国内外顶尖人才,所以清大想要和京大在医学领域掰腕子,那绝对需要走一条很长的路。 “既然苏教授自己心里有计划打算,那系里肯定是支持的。这门课苏教授您按照自己的步调讲就行,系里全力配合。” 系主任笑眯眯地放下话后,迅速将话题转移到了接下来半年内的科研计划上。 不同的教授、副教授、讲师手中都有科研项目在做,以京大医学系的口碑,定然不会放任那些偷懒耍奸的人浑水摸鱼,所以在开大会之前,每个人都已经准备好自己的科研项目计划了。 一个个汇报过去,很快就轮到苏禾。 张教授十分关心地看过来,“苏教授,你的科研项目还没申请吧,要不你来我们课题组?我们课题组经费充足,研究的是目前国际上最热的流感病毒的防治,如果你来加入我们课题组的话,定然会让我们的课题组如虎添翼,更上一层楼。” “流感病毒的防治……倒也是个极有前景的课题,不过我用中医的方法有办法防治,就不加入了。当初我加入京大的时候,陈教授和系主任曾说过,只要我来,课题经费一定会给我批。所以我决定还是自己申报一个课题,从头开始攻关,谢谢张教授的好意。”苏禾不卑不亢地说。 听苏禾说可以用中医的法子防治流感病毒,张教授越发想将苏禾邀请加入他们课题组了,毕竟已经有一个人成功过了河,哪怕和他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子,那也可以在大方向上起一个把控作用,不至于让他们像是无头苍蝇一样瞎转。 只是听苏禾说自己要申报课题,张教授也就不好再邀请了,不然难免会有强人所难的嫌疑,岂不是自讨没趣吗? “苏教授,那你能说说,你打算申报什么类型的课题吗?如果有能用到咱们系里的地方,你说出来,咱们系的人肯定不会拒绝。”张教授笑眯眯地说。 苏禾指了指那位‘年轻抖腿老师’,道:“我准备研究的方向是肿瘤,利用中医的辩证思维与西医的检测手段相结合,从癌细胞的各种生物化学性质开始研究,再到肿瘤的生长、转移与扩散,争取将肿瘤这个课题破出一个大口子来,让绝症变成疑难杂症,再让疑难杂症变成可以治愈的普通病症。” 那位‘年轻抖腿老师’听苏禾这么一说,瞬间就来了精神,有一位这样强大的队友,他在京大医学系内算是彻底站稳脚了。 不像之前,虽然他拿了国外知名大学的毕业证和学位证,但是回到京大后,因为京大医学系根本没有大佬级教授带头研究肿瘤这个国际上也仅仅是出于初期摸索阶段的新兴课题,所以他在京大完全就是在孤立无援地单打独斗。 若是苏禾能够加入肿瘤研究队伍,那不管苏禾将来能不能在肿瘤研究上闯出自己的道路来,都算是他背后有了一棵大树,不用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系里强制性更改研究方向而头疼。 第99节 可是想到如今国内对于肿瘤研究的不重视程度,那‘年轻抖腿老师’又不想让苏禾也步入这滩泥淖中,忍不住出声提醒,“苏教授,现在国内关于肿瘤研究的热度太低,经费的问题就解决不了,平时做个活体试验都束手束脚的,您还是换一个课题吧。不然以您的本事,走上肿瘤研究这条路,那完全就是龙困浅滩,不值得啊……” 京大医学系系主任也出声相劝,“苏教授,您看看还是换一个研究方向吧,肿瘤研究在国内已经吵了这么多年,可是就连老美都没有摸清楚肿瘤的底细,咱国内的研究条件比老美不知道差了多少,研究这样的课题纯粹就是建空中花园。还不如选择一些基础研究,多出一些成果呢!” 苏禾挑了挑眉,心中生出一计来,她故意问医学系的系主任,“主任,您就直接和我说吧,我如果要研究肿瘤,京大能给我批多少经费,开放多少特权?” 系主任满脸为难,他缓缓摇着头同苏禾解释,“小郭已经同你说过了,经费问题不好解决。这不是说系里卡着你不给钱,而是学校卡着,上面的卫生部也卡着,这些钱批都批不下来,系里就算有心支持你,那也爱莫能助啊……” 苏禾心中了然,淡然一笑,面上没有丝毫失落之色,“那就不走京大了,我同清大的荣老商量一下,看能否在清大成立一个肿瘤研究院,想来清大很愿意掏这个钱,毕竟国内还没有一个正轨的肿瘤研究院,如果清大能成立起来,将来清大在肿瘤研究方面,就一定是国内的标杆,也算是我这个清大医学系名誉系主任为清大医学系做的一些事情了。” 苏禾假装看了看表,微微欠身,同众人说道:“不好意思,我还得准备一下下午上课用的教案,也得去清大一趟,实在不行还得走走上面的关系,看能不能尽快将肿瘤研究院的事情落实,就先离开了,诸位慢慢聊。” 说完之后,苏禾拿起钢笔和备课本,大步离开。 张教授一脸震惊,口中喃喃自语,“清大医学系名誉系主任……这可比我们京大的教授职称搞多了,苏教授能够回京大授课,并且认真准备那些教案,已经实属不易了啊……” 医学系系主任:“……” 陈壬:“……” 那名‘年轻抖腿老师’却是控制不住地期待起来,如果苏禾真的在清大成立了肿瘤研究院,那国内说不定真会掀起肿瘤研究热,而他也有可能去混一个肿瘤研究院的研究员当当呢! 第129章医学系毕业生的震惊 人总是很容易在志得意满的时候掉以轻心,甚至犯错。 医学系系主任就是这样,他见苏禾来京城大学医学系参加开学第一次系里的例会,并且还那么认真地为《临床诊断学》备课,就天真地以为苏禾并不准备去清大了,所以才会在苏禾提出要研究肿瘤时,他持有了反对意见。 陈壬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当初请苏禾时,承诺苏禾绝对不用担心科研经费的人是他,结果苏禾这才刚到,研究方向都要受到系里的管制,这不是打他的脸么? 万一苏禾同贺淳风、顾正生、卫木良那些人提一下这件事,他的脸还不被那些人冷嘲热讽给打肿了? 不过要说这苏禾,脾气确实太冲,从来不按照正常人的套路出牌。 常规情况下,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难道不应该是讨价还价吗? 苏禾倒好,连个商谈的机会都不给,‘你不答应,我就直接掀了谈判桌’这种做法可真是半点儿都没给京大医学系留面子啊! “肿瘤研究院……如果苏教授真的在清大将肿瘤研究院建起来,并且研究出成果,那清大医学系绝对会一战成名,若是这次剑走偏锋的道路真被清大走成功了,那可就是一次曲线包抄的大功!清大何愁在国内站不稳脚?国际医学界里都会有清大的一席之地!”陈壬若有所思地说。 其实,不管苏禾口中的‘肿瘤研究院’能不能研究出成果,那在国内也都是蝎子粑粑——独一份,旁人羡慕不来的。 医学系系主任考虑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他若有所思地问那些教授与副教授,“之前苏教授在讲《临床诊断学》的五篇二十七章时,提到了器械诊断和实验诊断,这些诊断方法你们都知道么?” 张教授微微点头,“我听过一些诊断方法,国外有不少医院、医学研究院在用,但因为很多实验方法等目前国际上还没有详细的定论与划分标准,所以并没有大范围普及使用。我想苏教授应该是想把那些国际上的研究方法引进国内吧,如果京大的学生愿意扎身进去,多多钻研,说不定真能做出一些国际性的成果出来。” 陈壬却没有张教授这么乐观,他沉声说,“或许你们不知道清大医学系的发展规划,但是我听说了一些。” “苏教授给清大医学系的规划就是两手抓、两手硬;国内医学的基础理论研究得搞,但并不会重点发展,清大医学系的重点是和那些理工科专业结合,研究一些医学检测仪器,包括声、光、电、热等领域,我猜苏教授就算要将实验诊断和器械诊断大力推进,那也是以清大为主,充其量就是清大吃肉,京大喝汤。” 张教授刚刚翘起不久的眉梢又落了下来。 医学系系主任却说,“清大可以研究这个方向,我们京大也可以啊,苏教授能把清大的优势学科与医学结合起来,我们京大也能!” 一直都不怎么说话的温教授温丽雅开口了,“我们京大怎么能?京大的优秀学科是文史哲,难道我们京大也研究一个念着《诗经楚辞》治病?” “京大医学系有清大医学系无法比拟的底蕴,但是清大医学系也有京大医学系无法比拟的优势。在医学领域,尤其是西医领域,理工科院校确实占了太多便宜。” 念《诗经楚辞》治病这句话将不少人都逗笑了,系主任自己都没有憋住。 “哎,那就真没办法了。” 医学系系主任叹了口气,突然抬头同‘年轻抖腿老师’道:“小郭,我刚刚看你和苏教授聊得挺开心,而苏教授选择的研究方向也是你目前的研究领域,你之后可得多上点心,盯着苏教授一点!” “如果苏教授真研究出什么成果了,你一定要及时通知我,到时候我怎么着也得让她把京大医学系的名字加上去,国际当红大热的课题,清大缺乏这个一鸣惊人的机会,我们京大也缺这块敲门砖啊……” 陈壬与张教授、温教授等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没有开口。 …… 苏禾离开会议室后,回到她的办公室闭关又写了十几页教案,估摸着清大那边也开完了新学期例会,便将东西收拾好,溜溜达达地往清大走去,准备找荣老等谈谈‘肿瘤研究院’的事情。 若是将‘肿瘤研究院’这个课题交到别人手中,估计还真没有把握研究出个子丑寅卯来,可是苏禾有那么多世记忆在,不仅有中医方面的,还有西医方面的,理论研究与技术发明不知道超前了这个时代多少年,她只要潜下心来将那些东西全都研究明白,那就不会出什么纰漏。 而‘肿瘤’确实会在下一个世纪里成为令人谈之色变的绝症,如果能够研究出防治肿瘤的药物来,那也算是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 苏禾不知道,在京大医学系散会后,医学系立马就将关于《临床诊断学》的安排写成公告张贴了出去,并且让毕业年级的辅导员专门找来各班级的班长,将这件事的详细内容包括《临床诊断学》的开课时间通知给所有学生。 你说那些毕业生容易么?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学期,原以为只要端正态度将毕业实习和毕业论文做好,到时候就可以开开心心地奔赴工作岗位,去到不同的医院发光发热,结果系里突然来了这么一个石破天惊的通知……真是好大一个幺蛾子。 某个成绩中上,刚刚联系好实习地点的女生一把抓住班长的胳膊,声音尖细,“班长,你说什么?我们要临时加一门课!这门课直接关系到我们能不能顺利毕业!系里这是抽风了吗?为什么不提前通知一下?” 班长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学霸级人物,她没有丝毫担心,反倒是有些兴奋与雀跃。她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用一种完全不能理解的语气说,“这次给我们上课的是系里新来的苏教授!那可是苏教授!杏林国手级大医!国内顶尖的医学水平,能听她上一门课是我们的福气,你担心什么呢?” “再者,《临床诊断学》我们又不是没有上过,大二的时候就学过了,你担心什么?毕业前再学一遍,就当去岗位前复习一下基本功了,多学少错。又没有让我们多掏学费,我们也没啥损失啊……” 学霸班长是真的无法理解这个女生的苦恼。 这时,一直都站在班长身后的一个姑娘语气幽幽地说道:“班长,你可别忘了,通知里说了,这门《临床诊断学》一共有五个学分,三个学分的室内课,两个学分的实习课,最后统一算总分,达不到八十五分就算不及格。就算你理论课能考满分,实习课还得考七十分呢,让你现在去医院坐诊,你有七成的把握诊断正确?我看啊,我们或许真要再蹲一年呢……” 学霸班长哑口无言,实际操作确实是她的软肋,不仅仅是她的软肋,是整个京大医学系,乃至全国医学生的软肋。 “万一苏教授再给我们挑一些疑难杂症出来,我们这不是稳稳地挂科么?”那成绩中上的姑娘一脸忧虑,抓狂地挠了挠头发,跺着脚回了寝室。 语气幽幽戳班长痛脚的那姑娘贼兮兮地一笑,附在班长耳边提议道:“要不我们去苏教授办公室抵制一下吧,我们不要求取消这门课,只要求这门课也将及格线放到六十分,这样我们只要稍微努努力就能通过啊……万一真的毕不了业,那现在找到的工作不就全都白瞎了?” 第100节 班长听后,沉默良久,犹犹豫豫地点了头。她已经找好门路进卫生部了,如果因为这一门课毕不了业,丢人是小事,丢了工作才是大事! 第130章要跟着苏教授读研究生 可是班长还有别的顾虑,既然系里都已经同意了,就算她们联合起来去抵制,那能管用吗?小胳膊拧不过大腿,更何况苏禾还是一条特别特别粗的大腿。 “要不……我们去找一下辅导员吧,让她帮我们去说说,再怎么样,辅导员的面子也比我们大,说出来的话也比我们有分量。如果我们直接去找了苏教授,苏教授非但不同意,还都不给我们高分,让我们无法毕业怎么办?”班长忧心忡忡地说。 在临近毕业的当头上,得罪一个系里的教授很明显是最不明智的事情。 那几名女生想了想,也觉得班长说的有道理,便结伴去了医学系找辅导员。 其实,毕业年级的辅导员身上承受的压力一点都不比这些学生小,没有人比她更希望这些学生能够顺利毕业了,若是这些学生无法顺利毕业,那最后受影响的人也包括她啊……饭碗能不能保住另说,名誉和颜面都会扫地,这让她如何再带新的学生? 可是辅导员也有她的苦衷。 苏禾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敢和系主任拍桌子,还让系主任半点火都不敢撒的人,她去说话管用吗?怕是连苏禾的办公室都进不去就被撵出来了,她都四十几岁了,要脸的! “哎……其实你们应该理解苏教授的苦心,她也是为了你。你们或许不知道,苏教授的医术在国内也是顶尖水平,就连我们系的陈教授都不及她,如果她能给你们上一门课,你们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日后去了就业岗位上,懂的技能多一点肯定没坏处,技多不压身嘛!” “还有就是,你们若是跟着苏教授上了课,之后的路肯定要比现在好走。国外怎么样不敢说,国内医学界,那个不得给杏林国手几分面子?如果你们的毕业论文是跟着苏教授做的,将来还用担心分不到好工作?那些大医院肯定提前就把你们挑走了!” “如果能够在苏教授的课堂上得到一二分真传,那绝对是受益终生的大好事!如果你们能拿到高分,得到苏教授的认可,那说不定都能去一些不错的学校当老师了!” “如果有人愿意深造,你们还可以考苏教授的研究生。若说跟着苏教授上过课的学生算是记名弟子的话,那跟着苏教授读研的学生就绝对是根正苗红的弟子了,杏林国手的弟子,整个中国的医学界还不都是横着走?现在吃点苦,拼一个锦绣未来,值得!你们可千万不要在这种大事上犯了糊涂,不然怕是会抱憾终生!” 辅导员不愧是专门给学生做思想工作的老师,原先那些带着一肚子怨气来的学生在听了辅导员的这番话后,也都觉得十分有道理,甚至那学霸班长真的动了跟着苏禾去读研的心思。 见这些学生已经开始有了动摇的苗头,辅导员趁热打铁,继续忽悠学生上套。 “你们还不知道吧,苏教授不仅仅是我们京大医学系的教授,还是清大医学系的名誉系主任,今天早晨开会才决定,苏教授已经选择了国际上最时兴、最大热、最前言的肿瘤研究,我听说苏教授还准备在清大申请成立国内肿瘤研究中心呢!” “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如果你们能够进了苏教授的课题组,往后争取做一些研究成果出来,那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跻身国际研究的一线,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苏教授刚开始带学生,下半年才会招收研究生,如果你们能够进了苏教授的眼,那就是苏门首徒,你想想这意味这什么……” 辅导员说的意味深长,给这些懵懵懂懂的学生留下了足够大的遐想空间。 那学霸班长紧攥着拳头,嘴唇抿成一条线,目光闪烁不定,经过好一番纠结后,总算做出了决定,“老师,我听您的,只要苏教授能看得上我,那我就尽力把分数往高考,尽力把成绩往上提,报名参加研究生入学考试,争取能够跟着苏教授继续学习深造。” 那些已经铁了心要参加工作的学生见班长临阵叛变,内心极为绝望,但是听辅导员这么说,她们也都知道抵制苏禾开课的想法不大可行,只能哭丧着脸应承下来。 辅导员眼神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她拍了拍学霸班长的肩膀,继续鼓励道:“你记得把老师今天说过的话都同学生们说一说,如果有深造想法的学生,都可以提前和苏教授联系一下,这对于你们的未来绝对有极大的帮助!” 学霸班长重重地点头,已经被辅导员完全洗脑的她接下这个任务后,踏着英武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地去同学们中宣传安排去了。 …… 备完课的苏禾理了理讲义,将下午准备讲的东西在心里捋了捋,觉得没什么问题了,便将教案装进书包里,关了办公室的门,直奔清大行政楼而去。 时间点是苏禾卡好的,当她赶到清大行政楼的副校长办公室时,荣誉刚开完教职工动员大会没多久,连一杯热茶都没能喝完呢! “哟,苏教授,你上午不是去京大那边了吗?那边怎么样?”荣誉给苏禾倒了一杯热茶,笑呵呵地问。 苏禾想着科研经费的事情,苦笑一声,“就那样,课程安排已经定下来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每天下午都有课,周一到周五在学校上课,周六周日去医院上实习课,一共五个学分,八十个课时,二十天就上完了。” 荣誉的目光闪了闪,问,“那我怎么看苏教授一脸不快?是不是京大那边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苏禾开门见山,“荣老,我想在清大成立一个肿瘤研究院,专门研究肿瘤的特性以及防治过程,需要一个不小的实验楼,还需要一笔不菲的资金,今天特地来问问荣老的意见,清大能不能批?如果清大可以批的话,那我建议将来就把肿瘤研究作为清大医学系的一个特色专业。” 荣誉眉头皱起。 第131章将会是无冕之王 见荣誉皱眉,苏禾只能将肿瘤在国际上的目前形势以及将来的可能问题提前说一点。 “肿瘤原先属于小众疾病,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肿瘤的发病率越来越高,可目前不论是国内还是国际上,对肿瘤的研究都不算透彻。如果清大敢为天下先,那清大医学系的这根旗杆很容易就能立起来,而且可以吸引很多在国外专注于肿瘤研究的研究员回国发展,加盟清大,成为清大医学系的一份子。” 见苏禾说的这么诚恳,荣誉暗暗将‘肿瘤研究院’这五个字记在心中,权衡一番后,他同苏禾说,“如果你想申请经费,这或许在京大很难,但是在清大,不管你想要多少,清大都不会克扣你,毕竟咱们清大比京大有钱多了!” “如果你想申请一个实验楼,这也没什么大问题,清大本来就一直在扩建,新的教学楼,新的实验楼都有规划,只要你申请,我也能帮你走走关系,十有八九可以批下来。” 荣誉的语气顿了顿,目光锁定在苏禾身上,问,“但是,苏教授我想问问,关于肿瘤研究,你心里有多少底?” 如果将这个问题放到别人身上,恐怕就是当今世界上对肿瘤研究最为深入的专家,都可能无法拍着胸脯打包票,但苏禾是谁? 她不仅仅有不知道是哪一世积攒的那么多西医方面的肿瘤研究经验,还有药王山那一世的千年积累。 如果有对症的灵草支撑,那肿瘤在她眼中也不过是与风寒感冒一样的小病,就算没有灵草,那也可以通过一些普通药材配制出来的药丸进行控制,让肿瘤不再生长、扩散与转移,而后再通过药性让肿瘤消萎退化。 苏禾顿了顿,朝荣誉比出一个‘八’的手势,她笃定的说,“其实肿瘤并非药石无医的绝症,单是我知道的,用传统中医治疗方法就可以暂时控制病情,并通过长达百日的连续服药而根除肿瘤,只不过需要医者对病人的情况了如指掌,并进行经常性地诊断与监察。” 见荣誉没有说话,苏禾还以为荣誉没有动心,索性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清大愿意相信我,那我可以立下军令状。若是肿瘤研究院在一年内做不出成果,那我引咎辞职。” 荣誉哪里是没有动心啊,他完全就是被苏禾的口气震惊到了,那可是八成的把握啊! 而且肿瘤是国际上公认的绝症,基本上病人被确诊为肿瘤的那一天,就是死神宣判死讯的那一天,没想到苏禾今天居然同他说用传统中医治疗方法可以暂时控制病情,并且通过长期服药而治愈,你说荣誉能不震惊吗? 如果不是因为他知道苏禾的本事,荣誉都快以为苏禾实在吹牛皮了! 荣誉忍不住想,如果清大真的能够在肿瘤研究领域有了突破,那还用的着和京大准备掰弯子吗? 到时候清大已经成为了国际上知名的肿瘤研究机构,而京大还在国内的舞台上蹦跶,二者完全就不在一个层次了好吗? 到时候,清大将会是国内真正的无冕之王。 至于京大,到一边凉快的地方呆着去! 荣誉微笑着看了苏禾一眼,低下头去,目光落在茶杯上,犹豫逡巡。 第101节 苏禾答应去京大上课,并且还去开了京大医学系的教职工新年动员大会,这对于荣誉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这意味着,苏禾还没有完全在清大这条船上站稳脚跟,如果京大稍微发点力,用力挖一挖,那苏禾还是有可能跑回京大的。 清大比之于京大,唯一的优势就在于可以给苏禾绝对的自由,而不是像京大那样,就算京大医学系系主任并不想主动限制苏禾的自由,但是碍于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弊端,他们不得不限制。 而且荣誉不得不承认,他已经被苏禾描绘出的这个蓝图打动到了。如果苏禾真的有八成把握能在肿瘤研究方面做出成果来,那会给清大带来多么大的正面影响? 往坏了想,就算苏禾没能在肿瘤研究方面做出成果来,那又怎样? 谁能保证一定可以突破国际难题? 再说了,那些楼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先调给苏禾做肿瘤研究中心用,如果苏禾做个两三年也没出半点儿成果,那再想办法在中间运作,将那些楼调配给其他院系。 “行,我会帮你争取,不过您尽量写出一个申请方案来,大约需要多少地方,需要多少的科研经费,需要多少的人手,需要采购的东西等等,都尽量写全,交给我就好,我去和其他领导说,应该八九不离十。”荣誉沉吟道。 苏禾大喜过望,她知道,得了荣誉这样的保证,就等同于清大已经答应了一大半,十分有戏! “那就谢谢荣老了,我现在去机械系一趟,找王教授给我的那间办公室待一会儿,和王教授谈谈医疗器械的研发问题,然后也借着机械系的地方将申请书和详细清单列出来,争取尽快给您送过来。早批准早安心,我还想着赶在下学期开学前就做出一些成果来,到时候清大医学系招生的时候,也不至于被人说是空壳子。” 荣誉乐呵呵地应下,派他的助理将苏禾送去机械系,他本人则是拐去了那位大领导的办公室,同大领导商量苏禾要在清大组建肿瘤研究中心的事情。 …… 机械系,苏禾在门卫那里一打听便知道王扶给他安排的办公室在哪里了,在二楼阳面,紧挨着王扶办公室的那一间。 据门卫说,王扶给苏禾安排的办公室原先是机械系的一间学生实验室,里面摆放着不少实验仪器,可是为了给苏禾腾地方,那些实验仪器全都被挪去了楼道里,现在的机械系学生对苏禾的怨言特别大。 苏禾:“???”王扶教授不是说机械系空着的办公室很多吗? 机械系的学生对苏禾有怨言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毕竟苏禾一个医学系的名誉系主任占了机械系学生的实验室,那些学生心里能舒服才怪。 苏禾对此并不放心,她反正又不会常驻机械系,有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她想管也有心无力。 并非苏禾能够心安理得地霸占机械系学生的地盘,而是她准备和机械系的王教授开展一些医学检测仪器和医疗器械的协同研发,如果连一个办公地点都没有,那日后多么麻烦? 第132章易燃易爆炸 穿过狭窄洇湿的楼道,苏禾在二楼阳面溜达了一圈,总算找到了王扶给她安排的办公室。 看着那足足有一间教室大的办公室,苏禾目瞪口呆。 为什么别人家的办公室都只是一个单人间,像王扶这种超级大牛教授的办公室也仅仅有两个单人间大小,而到了她这里,就是四个单人间大小。 这不是浪费资源吗? 苏禾苦笑,现在的她总算能明白为什么门卫说机械系的学生对她怨言特别大了。 一个其它院系的系主任来占了机械系的这么大地盘,这可不就是鸠占鹊巢吗?最可恨的是这占了鹊巢的鸠还把人家鹊的雏鸟全都撵出去了。 看着门上挂着的‘苏禾教授——医学系系主任’的铭牌,再看看明显没有上锁的门,以及听着里面传来的吵嚷声,苏禾皱了皱眉,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内,足足坐了有三四十个学生,有七八个学生围坐在那张办公桌前,其它学生全都席地而坐,地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机械零件与仪器元件。 苏禾扫了一眼那些机械零件与仪器元件,对这些机械系学生要做的东西略微有了了解,她用手指反叩了叩门,原先吵吵嚷嚷的办公室突然间安静下来。 那些学生往门这边看了一眼,见是一个学生模样的姑娘站在门口,一个看着略微有些年纪的男子从办公桌前站起身来,戴上眼镜,冲苏禾走来,其它学生见此,立马又干自己的事情去了,吵嚷声此起彼伏。 那略微上了年纪的男子皱着眉头,用训斥的语气问苏禾,“你是哪个年级的学生?不知道现在这里正在上实验课吗?赶紧出去!” 苏禾:“……” 这是她的办公室,让她出去? 这人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底气? 她眯了眯眼睛,原先还挂在脸上的笑容迅速冷了下去,指着门上挂着的铭牌道:“我是苏禾,这是王教授给我准备的办公室,我想问问,是谁给了你们授意,要在开学第一天就给我一个下马威?” “我的办公室被你们占用了,现在你还让我出去?这就是王教授拿出来的诚意么?给你们三分钟的时间,要么迅速离开办公室,要么找王教授来给我一个说法。昨天才承诺的东西,到了今天就变了卦,这就是清大机械系的行事作风?” 那原先还气势汹汹的男子瞬间就没脾气了,他看一眼门上挂着的铭牌,再看看苏禾那强势冷硬的表情,其实顿时萎了六七分,伸手就要同苏禾握手,说话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原来是苏教授来了,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下,反正你也不会常来办公室这边,我们只是每周的一三五上午过来占用一下,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占一次也就算了,还每周一三五都要占? 苏禾冷眼看着那男子,语气冷然,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能!” 办公室内的三四十名学生早就停止交谈了,见苏禾态度如此强硬,几个女生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却被几个男同学使了颜色,六七个约莫有一米八几的男学生围了上来,站在那为中年男老师身后,一言不发。 苏禾怎会看不出这些学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无非就是以势压人,她会怕吗? 她低头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轻声道:“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六秒,留给你们的时间还有一百五十四秒。” 那中年男子没了脾气,毕竟苏禾是教授,是医学系的名誉系主任,是王扶这个机械系大牛教授并清大副校长请来的人物,不是他一个副教授能比得上的,只能息事宁人。 不料那些学生却来了倔脾气,死活不愿意后退,也不说话,就是站在门口来表示无声的抗议。 气氛僵持中,表盘上的指针一圈一圈转过去,苏禾见三分钟的时间已经到了,办公室内依旧乱糟糟的一片,面色彻底冷了下来,在药王山练出来的药皇威压也不自觉的流露而出。 药皇威压并不是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而是一种精神上的压迫力,只要她不说话,别人就会开始胆寒。如果别人敢冒着不韪开口,那就算是一个眼神,也会将那人吓破胆,若是她故意用上了针对性的威压,怕是那些人会被吓得当场暴毙。 苏禾向前走了一步,见那些男学生依旧挡在门口堵路,冷声道:“让开!” 这话音似乎有魔力一般,在那些男学生耳中轰然炸响的瞬间,那些男学生都出现了短暂的失神,身体不受自控的向后倒退好几步,为苏禾腾出了空子。 苏禾走进办公室,径直去往办公前,随便拿起一本还在批改的作业本来,扫了一眼,脸上的轻蔑不言而喻。 “力学公式是这样用的?一个液压传动机里,传动皮带会和传动轴承完全吻合?考虑过摩擦与走滑吗?答题的第一步就写一个暂时忽略摩擦与走滑,然后算出一堆根本不适用的东西来,就这样的东西还想指导生产?生产就是被你们这样指导废的!” 第102节 “忽略摩擦与走滑,得出一堆自以为是的数据,是不是你们忽略了生老病死,就可以理解为你们都长生不老了?” 苏禾一脸嫌弃地翻开那个作业本,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歪着嘴嗤笑道:“清大机械系的学生,就这么点儿水平吗?” 那中年男老师的脸上挂不住了,毕竟那道题目他都是按照正确判的,如今却被苏禾说的一文不值,他忍不住开口解释,“苏教授,你误会了,这些只是先导性的尝试,这堂课主要还是锻炼学生的动手能力,清大的学生强的不只有理论,动手能力也是国内一等一的。” 苏禾嗤之以鼻,“强的不只有理论?理论强吗?” “别说什么先导性的尝试,科学就是科学,研究就是研究,容不得半点儿偷懒与简化!再说,你以为问题仅仅是出在理论上吗?现在本子上写的只有一道题,但是却将这些学生科研思维上的缺陷暴露无遗,思维上的缺陷有那么容易补足吗?” “动手能力也是国内一等一的,我看是破坏能力吧!” 苏禾手中垫着一张纸拿起一个油乎乎的轴承来,指着轴承上的钢渣问那些学生,“就没有人告诉过你们,这些钢渣会严重损害轴承的寿命?” “轴承里面的珠子为什么要做成圆球,这样的道理你们没有学过吗?在这些圆球上加入钢渣,还真是有本事,看来你们不仅动手能力是国内一等一的,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以及胡搞乱搞的本事也是国内顶尖的啊……” 苏禾有多么毒舌,看在场的老师和学生的脸色有多么难看就知道了。 第133章凶神发威 能进入清大读书的学生,哪个不是天赋卓然的天之骄子?更何况这些学生读的还是清大老牌专业——机械系! 但苏禾的气势太强,直接将一大批学生连同老师在内,全都有一个算一个地问懵了。 “我是谁?” “我来自哪里?”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不少学生都目露迷茫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仪器零件,坚定不移许多年的信心第一次出现动摇。 或许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苏禾是第一个指着他们的鼻子说‘你不行’的人。 那中年男老师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苏禾指着这些学生说学的东西不行,做的实验也不行,这可不就是在打他的脸吗? 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他憋了一肚子火气,但是有职称高低在那里卡着,中年男老师不得不好声好气地同苏禾说,“苏教授,这些都只是学生,咱不能那么严格的要求。对于学生来说,还是应当积极鼓励他们的创造能力的。” “呵呵……学生,是么?” 苏禾冷眼看着那中年男老师,对这中年男老师嘴上说的是一套,做的却是另外一套的行为十分不齿。 “你现在想起他们只是学生了?那你刚刚把我当成学生的时候,在我面前耍你老师的威风又是怎么一回事?不就是耍威风吗?那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耍威风!” 苏禾随手从一个女学生手中接过一个方形的纸盒子来,摆弄了一下,问那女学生。 “光学仪器的操作方法没人交过你吗?利用光学仪器进行造影实验时,需要保证的‘三个卫生’你不知道吗?镜面卫生,双手卫生,环境卫生,你做到了哪一点?” “造影透镜上的指纹印是谁弄上去的?造影的定义是什么?以清晰成像为目的,而你们呢?这造影透镜上有了指纹印,你们造的是什么影?模糊成像?朦胧美?” “这就是清大机械系学生的基本素质?毁坏公物,浪费国家资源的寄生虫!” 苏禾将那很明显已经脏到无法清晰成像的光学仪器塞回那女生手中,指着那女生道:“现在,抱着这个已经无法清晰成像的仪器离开我的办公室,看着心烦!” 那女生直接被苏禾吼哭了,她何时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当下就冲着苏禾吼了出来,“镜子脏了又不是不能擦,用擦镜纸擦擦不就干净了吗?你用得着这么上纲上线吗?” 苏禾愣了一下,她感觉有些好笑,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上纲上线?” “出现这问题的根源是什么?” “是你的蠢!是你那愚蠢到令人发指的操作!” “说的倒是轻巧,成像透镜脏了之后用擦镜纸擦擦就好了,可是你知道一个透镜能擦几次?每一次擦拭都会对成像透镜产生磨损!” “现在我告诉你,对于成像透镜这种精密仪器来说,从它生产出来到寿终正寝,只有三千次擦拭的机会,并且这是最大上限!如果被擦拭够三千次,这块成像透镜就会彻底报废,你知道一块成像透镜多少钱?一个实验课有四十个人,每人一节课擦两次,这块成像透镜够支持用几次?” “是,成像透镜不就是磨花一点吗?又不是不能用了?可你知道什么是科研精神么?” “科研精神就是绝对的严格与自律,就是对实验的一丝不苟,对自己的吹毛求疵!” “你现在不以为然的一次两次,极有可能导致将来的学生再也无法做成像透镜的实验,这样的责任你担待的起吗?” “你现在应该庆幸,如果这实验室是由我来管,从今天开始,你就再也别想踏进实验室一步!” “自己犯了错误,非但不能主动承担,反倒是说给你指出错误的人上纲上线,你自私,你自立,你没有科研精神,没有科研素养,更没有科研底线!” 火冒三丈的苏禾看了一眼噤若寒蝉的学生以及面色惨白的中年男老师,再次看一眼手表,沉声道:“再给你们最后两分钟的时间,带着这些被你们毁掉的实验仪器以及这些毫无任何实际意义的推导资料离开。” 苏禾说完这些后,直接靠着屋子里的书柜斜站稳,冷眼看着那些学生麻利地收拾东西离开。 新官上任三把火,苏禾这三把火何止是烧了起来,都差点将机械系的屋顶给掀翻了! 尊重从来都是相互的,从那个中年男老师在没有同苏禾说过的情况下,擅自将学生带进苏禾的办公室开始,再到在不认识的情况下,用那种极为盛气凌人的语气要将苏禾驱逐,就决定了苏禾不会给他一个台阶下。 苏禾何时做过仰人鼻息的事情? 如果惹恼了她,就算别人哭着跪着想要在谈判桌上商谈,那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将桌子掀翻。 至于那几个自以为自己很能耐的男学生,不过是让苏禾越发恼机械系的这些学生罢了! …… 苏禾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胜在穿透力强,再加上开学第一天人来人往,不少机械系的人都注意到了这边,只是虽然大家都挺好奇让王扶腾出一个实验室来改建办公室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却没有人愿意触这个霉头,充当炮灰。 直到苏禾开始训斥那些学生开始,悄悄关注这边动静的各路人马才聚了过来,站在楼道里继续围观。 不过却没人愿意在未摸透苏禾的底细脾性前就贸然过来拉架,万一劝架不成,反倒把自己搭进去怎么办? 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刚刚被苏禾指出的问题并不仅仅是那些学生的问题,在这些机械系的讲师、副教授、教授身上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纰漏,如今被苏禾公开质疑了没有科研精神、科研素养和科研底线之后,他们一见到苏禾就会有老鼠遇到猫的感觉,一种类似于见到天敌的危机感。 第103节 一个女老师见有女学生哭着从实验室走出来,想要过去劝上几句,结果才一抬脚就被她的另外一名同事拉住了。 她的那位同事说,“你别去,枪打出头鸟,你没看到平时对我们耀武扬威的刘振华都被训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么!” “里面的那位昨天才同校长、副校长们见过面,听说我们机械系要新分出一个院系的提议就是里面这位提出来的,能够同清大那些顶级大佬坐在一起吃饭,并且左右那些大佬意见的人,我们见到还是绕着走吧,不然到时候成为挡了枪口的炮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那位女老师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将踏出去的那只脚收了回来。 第134章呵呵,没救了…… 这件事惊动到了机械系的系主任以及刚刚上完课返回行政楼的王扶,二人一听苏禾在机械系里同机械系的学生吵起来了,立马火急火燎地往这边跑。 等系主任与王扶过来时,原先堆放在苏禾办公室里的那些实验仪器已经都挪到了楼道里,实验课已经无法继续下去了,刘振华领着一个班级的学生站在楼道里生闷气,却个个都有气不敢撒。 机械系系主任一上二楼就看到了那一堵黑压压的‘人墙’,忍不住问,“你们都杵在这儿干什么呢?聚众闹事?” 刘振华站起身来,故意手一软,将怀里抱着的作业本稀里哗啦地摔了一地,阴阳怪气地说,“系主任,您可算是来了,再不来我们机械系就要变成医学系了。我们上实验课没有教室,不就是占用了一下她的办公室吗?一个外人就要骑到自己人的脖子上了,这课还用不用上了?” 机械系的系主任在赶过来的路上就已经听助理讲过这里发生之事的来龙去脉了,他知道苏禾对于清大而言有多么重要,也知道苏禾要来机械系是王扶亲自出手挖人的,甚至这里面还有机械系顶级专家韩晋的意思,可刘振华也不是毫无背景啊……京城刘家的子弟,虽然刘家已经在高考恢复前的那十年动乱中倒了台,但毕竟之前的关系人脉还在,不然凭刘振华的真本事也进不了清大。 这可让他怎么做? 就在机械系系主任左右为难的时候,苏禾寒着一张脸从办公室内走了出来,她先将打扫出来的一簸箕垃圾倒进垃圾桶,这才慢悠悠地走到机械系系主任与刘振华身边,冷笑不已。 “先是占用了我的办公室,又和我说让我每周一三五都将办公室腾出来做实验教室,这叫占用了一下?我不管这办公室之前是供什么用途,我只知道上面挂着的铭牌已经写上我的名字,这就是我的办公室。” “在未经过我的允许之前,擅自进入我的办公室,那就是窃取重要国家机密,如果你再想疯狗一样阴阳怪气地咬着我不放,那今天在场的所有人,我都将向法院申请追责。” “不论是你这位老师,还是今天所有进过我办公室的学生,以及在未经过我的允许就擅自将我办公室的钥匙交给你的那位或者那群人,我都保留申诉追责的权力。” 刘振华被气得全身发抖,他用手指指住苏禾,终于撕下了脸上那层伪善的面具,“你撒谎,你连办公室都没有来过,怎么可能在办公室内丢了你的什么狗屁机密!” “狗屁机密?” 苏禾无辜地耸了耸肩,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连办公室都没有来过?我在你来之前就到过办公室,并且将我准备好的东西放在了抽屉里,不行吗?系主任,我放在抽屉里的东西可不止一种,关于声波的一些资料也都在里面呢!” “哦,对了,我又想起一件事来。” 苏禾刻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用一种怪异到夸张的语气道:“给京城顾家嫡孙顾长铮治脑伤的药方我好不容易才推算出来,一直都带在身上,可刚刚在办公室走了一圈,我口袋里装着的药方丢了,这件事可得早点和顾部长说,不然万一耽误了顾长铮的病情,谁知道会牵连多少人?”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有多么真实,苏禾还将自己的衣服口袋都掏了出来,里面空空如也,压根就没有她口中的药方。 京城顾家,顾长铮,顾部长,若是再往上推算一下的话,还有一个国宝级大领导! 相比于已经没落的刘家,顾家现在的势力可谓是如日中天,哪是刘家这个已经倒台大半的空架子破落户能比的? 不说苏禾是不是要与机械系合作声波武器的开发,也不谈苏禾这个清大医学系名誉系主任的帽子,就单单一重京城顾家的分量,就足以让机械系系主任做出决断。 弃车保帅。 机械系系主任阴沉着脸色看向刘振华,他向刘振华发难,“振华,我记得关于将原先的实验室改成苏教授办公室的通知,早晨开会时就已经传达下去了吧,还有那钥匙,我不是说让实验室负责人转交到后勤室,然后由后勤室交给苏教授,那些实验仪器也已经在上午清空,谁又搬回去了?当红头文件不是文件么?” 刘振华:“……” 事情发展到现如今这个模样,他怎么会不明白,机械系系主任很明显已经放弃他了。 “主任,我在机械系里兢兢业业几年,难道就比不过她一个外行?”刘振华指着苏禾问。 机械系系主任的嘴角抽了抽,他打着哈哈说,“振华,一码事归一码事,你在系里的工作态度大家都能看得见,但通知就是通知,系里的决定就是系里的决定,在系里的红头文件已经下发的情况下,你还占据了苏教授的办公室,这是在与系里叫板,这样的道理你还不明白么?” 刘振华没有说话,苏禾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我是外行,我如果是外行,你又算什么?连基本的力学推导公式都没有搞明白,桁架基础计算都会出错的人,你能算是内行人?一个实验老师,连最基本的实验操作事项都没有向学生解释清楚,导致这么多的实验仪器精度受损,这就是你说的内行?” 刘振华哑口无言,围观的那些人中,也有不少人羞愧地低下了头。 被苏禾掀开遮羞布的,不只是刘振华一人。 确实,像苏禾这样能将各种条条框框都熟记于心的,能有几个人? 大家虽然都在清大搞研究,可每个人精通擅长的都十分有限,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里摸爬滚打,哪能做到真正的无所不知? 没看到就像贺淳风、顾正生、卫木良这样的杏林国手都有自己的擅长之处与不擅长之处吗 机械系系主任见苏禾丝毫没有给刘振华一个台阶下的打算,反倒是看样子要将李振华的这张脸放在地上踩,眼皮子一跳,赶紧站出来和稀泥。 “苏教授,你不知道,其实这也不全是振华的错,那些仪器一直都是那样用的,我们的培养目的本身就是让学生学会基本的操作,并没有让他们在上课期间就练成专业手法,所以……” 机械系系主任干笑着,终于迎来了苏禾一记凉凉的眼神。 眼神冷,苏禾喉咙里冒出来的字眼更冷,“呵呵,没救了……” 第135章这世界上,真的有天才 苏禾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片刻之后又退了出来。 这办公室里什么都没有,她进去能干什么? 与其站在这里被围观,还不如早点回家,尽快将筹建肿瘤研究中心的申请书写好,抽个时间给荣誉送过去,不要耽误了正事。 于是乎……苏禾在一群人的注目礼中,脸色十分坦荡地离开了机械系,与匆匆赶来的王扶完美错过。 等王扶紧赶慢赶回到机械系时,围观的老师已经散掉了,系主任也已经回了他的办公室,刘振华也负气旷课离开,只剩下一群手足无措的学生小透明待在楼道里,对着一堆实验仪器自行琢磨研究。 “苏教授呢?”王扶随便点了一个学生问。 那学生怎会不认识王扶,听王扶都喊苏禾一声‘苏教授’,脸色瞬间就变了,她小声嘟囔着说,“苏教授刚刚发了一通脾气,然后就走了。” 王扶‘哦’了一声,摆手让那学生继续回去学习,他则是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问跟着他深造的那几个研究生。 第104节 “小彭,你同我仔细说说,刚刚系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苏教授突然就和学生吵起来了?昨天我们才吃过饭,我觉得她的脾气挺好的啊……” 姓彭的这位研究生自然不对自己的导师有任何隐瞒,他将自己所听到的、看到的一五一十讲来,并在最后提出了小小的疑惑。 “老师,那苏教授不是医学系的吗?怎么我刚刚听那动静,苏教授好像对机械也很懂呢?不仅对于桁架结构十分了解,对于静力学、材料力学、动力学也懂得很多,甚至苏教授连那些复杂且繁琐的实验仪器操作都记得一清二楚?” 王扶想了想,语气中带着些许不确定地说道:“大概是苏教授特别聪明吧,医药一道博大精深,苏教授能够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有所建树,足以看出她天资过人的地方,就算她懂咱们机械系的这些东西,我觉得也正常。韩晋院士对她可是赞不绝口呢,我看韩晋院士想把人挖去他的研究所,可苏教授没有答应……” “可她也就二十来岁啊……” 姓彭的这位研究生有些想不明白,大家都是一样的年纪,怎么差别就这么大了呢? 人家苏禾已经拿到了‘教授’的职称,还成为清大——这个华夏顶尖学府的系主任,而他还籍籍无名。 王扶看出了这个研究生的失落,罕见地出声安慰,“小彭,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普通人,但是也不乏天才的存在。” “我们都是普通人,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将来的成就就一定普通,只要肯努力攀登,未来的成就就会有千百种可能。” “你还很年轻,不要被攀比之心蒙蔽了双眼,你想想,你能够在清大读研,已经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了,像苏教授那样的人毕竟少数,没必要和她去比。” “不然你想想,我在这个学术圈子内打拼了这么多年,都只评到了‘教授’职称,韩晋院士也没有邀请我加入他的研究所,那我如果要是和苏教授去比的话,是不是得活活气死?” 经过王扶这么一点拨,那‘小彭’心头笼罩的迷雾瞬间散去大半,他重重的点头,“老师,我明白了,您给我的课题我会认真去做的。” 王扶十分满意地点头,“你能自己想通最好。我和苏教授的关系还不错,包括我想要从我们系单独分出一部分人去重新组建军工系的想法,也和苏教授脱不开关系。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建议你去找苏教授聊聊,说不定苏教授对你的帮助更大呢?你放心,只要是对你将来有好处的事,老师这里绝对不会卡你。” 姓彭的研究生不懂王扶的意思,目露迷惑,“老师,您这是……” “苏教授新来清大,单枪匹马一个人,正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你们如果能在这个时候去加入苏教授的团队,苏教授肯定不会亏待你们。” 王扶看向除了‘小彭’之外的其它研究生,郑重道:“我这句话不仅仅是对彭锦程说的,也是对你们所有人说的。老师虽然一直都在做研究,但毕竟肩上还担着清大副校长的责任,不能整天都陪你们在实验室里潜心科研,心里对你们有愧,所以如果能够替你们找一片更光明的未来,老师愿意。” “但我得把话说在前面,我这边的课题组也有课题需要做,不能缺人,但是也用不了这么多人,你们既然都是我的学生,所以这边的营生都不能丢掉。至于你们空闲的时间里,想去找苏教授多学一点就多学一点,与苏教授打好关系,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不过马上要毕业的学生就不要去苏教授那边了,先安心毕业,如果之后还打算继续深造,或者是要留校工作,去别的高校进行院系支援建设,都可以回来找我,我到时候再帮你们引荐苏教授。切莫因为好高骛远而将坏了自己的毕业大事!” 王扶说的都是大实话,故而他的那些学生听完之后都没有任何意见,反倒是不少感性的学生已经红了眼眶。 “瞧你们一个个的,怎么这么矫情?” 王扶嘴上嫌弃,脸上的笑容却满满都是欣慰,吩咐彭锦程说,“小彭,你赶紧去京大那边打听打听,看看苏教授的课程安排在了什么时候,尽快见上苏教授一面,我猜苏教授今天来系里肯定有事,不过因为被人横插一杠给搅黄了。” “如果苏教授那边有什么需要跑腿的,打杂的,你就多辛苦辛苦!距离你毕业还有两年半的时间,到时候如果能让苏教授给你写一个推荐信,你就算想要留在清大,那也不是不可能。” 王扶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清大每年都会有学生留校工作任教,但这并不代表每个系都会有人留下。 对于那些新组建的院系,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所以他们就会留较多本校毕业的嫡传学生,而对于机械系这种老牌院系,教职工岗位已经基本饱和,毕业生想要留下任教难于登天,大多数机械系的优秀毕业生最后都去了京城理工大学,京城航空航天学院,或者是金陵那边、武汉那边以及一些省属重点高校去任教了。 能够留在清大,这是多少机械系学生做梦都不敢梦的事情! 第136章凶名远播 王扶的话并不是凭空画大饼,这一切都在他的打算之中。 如果真要在清大建立军工系,那将来的机械系定然会被分出去一部分人,到时候机械系与军工系都会面临缺人的状况,如果这些学生能够从一开始就把握好机会,想要留校也并不是什么难题。 彭锦程明白了王扶的好意,连连鞠躬向王扶致谢,王扶的其他学生也将这件事悄悄放在了心里。 事关自己的前途,谁敢大意? …… 苏禾顺路去文具店里买了一些清大专用的信纸,然后便溜溜达达地回了教职工公寓,殊不知,她的凶名已经席卷了国内最高的两大学府。 清大与京大并非站在绝对的对立面上,清大重理工,男生多,京大重文史,女生多,而两家大学又紧凑在一起,久而久之,自然就有男女同学看对了眼,甚至还有京大的教师和清大的教师结为夫妻呢! 京大医学系发生的事情在一个上午的时间里传遍了各个院系,而清大机械系发生的事情也在一个上午不到的时间里传了开来,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学院里发生的事情,居然有一个共同的主角——苏禾! 听到这个消息的人全都惊呆了。 这位苏教授早晨是拿枪药做早餐的吗? 怎么脾气这么冲! 怼完京大怼清大,战斗力可真够厉害啊! 清大机械系与京大医学系内气氛紧张,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将和这位‘阎王爷一样的教授’低头不见抬头见,这日子可怎么过? 当然,最最最最担忧的是京大医学系的那些马上就要毕业的学生,他们从清大机械系的人口中得知苏禾一去机械系就将学生老师怼了一通,用超高的标准将男学生、女学生以及老师怼得差点抱头痛哭,这些医学系的准毕业生心里就是麻木而悲凉的。 什么叫天无绝人之路? 这明明就是骗人的好吗? 为什么她们这么倒霉? 眼看着马上就要毕业了,结果来了这么一位凶残的老师,京大医学系的准毕业生就仿佛是架在热锅上的蚂蚁,连中午饭都吃不下去了。 为了验证‘苏教授超凶’这个传闻,京大医学系准毕业生里的一枝花还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人脉关系,请了一位上午亲历过‘苏禾怼人事件’的清大机械系学生来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苏禾怼人的始末。 那名亲身经历过对苏禾狂怼之绝望的学生演技全开,举手投足间已经有了三四分苏禾的神韵,捏着嗓子瞪着眼睛拼尽全力地表演。 “清大机械系的学生,就这么点儿水平吗?” “自己犯了错误,非但不能主动承担,反倒是说给你指出错误的人上纲上线,你自私,你自立,你没有科研精神,没有科研素养,更没有科研底线!” “我是外行,我如果是外行,你又算什么?连基本的力学推导公式都没有搞明白,桁架基础计算都会出错的人,你能算是内行人?” 第105节 …… 清大机械系的那位学生将苏禾在机械系办公楼里做的动作高还原度表现出来,绘声绘色,神态刻画入木三分,直接将京大医学系的那些学生给看傻了。 最后,那清大机械系的‘影后级学生’用一种饱含嘲讽、鄙夷的眼神看着京大医学系的这些准毕业生,喉咙翻滚,轻轻吐出几个字,“呵呵,没救了……” 桌子被‘咣’地一下拍响,那清大机械系的女生挤眉弄眼地问京大医学系的学生,“怎么样?” “意不意外?” “惊不惊喜?” “刺不刺激?” “就是这样一位看一眼就让人汗毛孔发憷的老师,即将给你们上五个学分八十个课时的课,并且还要决定你们能不能顺利毕业!你们有什么感想?啊哈哈哈哈哈哈!” 清大机械系的女生笑得十分夸张,上气不接下气地捧着肚子离开,结果刚拐进楼道就‘啊’地尖叫了一生。 京大医学系的准毕业生都被刚刚亲眼见到的表演惊呆了,那女生‘咣’地一下拍桌子时没有将她们惊醒,倒是这女生的那声高音‘尖叫’将她们喊回了神! 一群女生纷纷趴在玻璃上,看着清大机械系的‘影后级学生’一瘸一拐地出了楼,没有一个人能够笑得出来。 凭借她们丰富的想象力,不难脑补出苏禾冷笑着同他们说‘呵呵,你挂科了……’的场面,这是真真真真的没活路啊! 如丧考妣,这就是京大医学系准毕业生的精神面貌真实写照。 第137章第一堂课 等苏禾回到教职工寝室时,昨天定好的那些家具已经送到了,李建设与李娇娇不知道该怎么安置那些家具,只能先将家具放在屋子里,等苏禾回去再安排。 这一上午,李建设与李娇娇也没有闲下。 二人初到京城,对什么都新奇的很,在家具店将各种家具全都送到后,兄妹俩又跑出去在清大周边的市场上转悠了一圈,一方面是熟悉地形,为以后在这一片的生存活动奠定基础,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买菜。 李建设的厨艺不错,他原本的打算就是去龙城做点儿吃食生意,可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他与李娇娇居然被苏禾带到了比龙城更为繁华的京城。 激动之余,李建设迫不及待地想要熟悉一下京城这边的吃食风味,看能不能尽快将吃食生意做出来。 兄妹俩总住在苏禾这里也不合适啊……虽然苏禾什么都没说,但是李建设与李娇娇如何好意思一直都蹭吃蹭喝? 兄妹俩身上带的钱本来就不多,来了京城之后又处处都需要花钱,他们若是再不想着挣钱,估计来时路上苗巧珍塞给他们兄妹俩的那点钱很快就折腾没了。 午饭有李建设自告奋勇地承包了,苏禾回到家后,只是将家具全都安置好,把昨天没有收拾齐整的屋子收拾出来,将那几张原先配制的床全都挪进了地下储物间里,便安心回了自己的卧室,专注于‘肿瘤研究院’的申请。 …… 在京大医学系准毕业生的求爷爷拜奶奶声中,午休过后的苏禾带着教案,提前二十分钟到了上课的教室。 为了使自己看起来稍微成熟一点,苏禾特意将齐耳短发全都放了下来,利用药灵稍微改变了一下发声区,在旁人听起来,苏禾讲话时仿佛自带混响音效。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就算那些京大学医学系准毕业生再抗拒苏禾新加的这门《临床诊断学》,那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赶来上课。 如果来上课了,认真学了,但最后却因为挂科而延迟毕业,那他们无话可说;但如果因为第一次上课就迟到而被苏禾取消了考试资格,那岂不是赔大发了? 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不到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最后一排空出来留给了京大教务部和医学系教务科来的那些老师,其余位置都已经满满当当。 一个带着眼镜的年轻后生捧着一个崭新的保温杯走到讲桌前,小声同苏禾说,“苏教授,您好,我叫彭锦程,是清大机械系王扶教授的研究生。这是王教授让我给你带过来的,算是机械系的赔礼,请您一定要收下。” 这年轻后生正是王扶所看重的那名研究生——彭锦程。 苏禾一听‘机械系’和‘王教授’这两个词,顿时就明白了。 上午她与那刘振华吵起来的时候,王扶并未露面,想来这是怕疏远了关系,故而派学生过来修补了。 她将教案合上,拿起一根粉笔来,将头梢那一部分比较硬的地方掰掉,笑着解释道:“你同王教授说,一码事归一码事,我是不会因为某些人的作风而同整个机械系不合的,这礼物我就收下了,还请你替我约见一下王教授,我正好有些事情想要见他面谈。” 彭锦程一听苏禾这话,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瞬间落入腹中,他道:“苏教授您放心,我一定会转达王教授的。只是苏教授,我还有个请求,您有时间吗?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想同您说说……” 苏禾看了一眼手表,见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她指了指手表,问彭锦程,“要不一会儿课间的时候?现在马上就要上课了,估计三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彭锦程一听有戏,连连点头应下。 苏禾见彭锦程这个清大机械系的人在,故而十分自觉地将彭锦程头上扣了一个‘临时助教’的帽子,她同彭锦程说,“小彭,你去帮我把门关上吧,之后再来的人就都算迟到,最后总评成绩扣十分。” 苏禾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当她的话音落下的时候,教师里原先还有些窃窃私语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学生都目瞪口呆地看向讲台上站着的苏禾,脑海里飞快地计算起来。 这迟到一次就扣十分,除非最后的期末考成绩能够满分飘过,不然绝对会挂科;而如果迟到两次,那最后就算期末考试成绩满分,那也不可能拿到合格的分数啊! 苏禾翻了翻花名册,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开始点名。 “陈元。” “到!” “崔华!” “到!” “段建新。” “……” 苏禾没有等到回应,抬起头再次喊了一声,“段建新?” 依旧没人回答。 第106节 苏禾笑了笑,提笔在花名册上画了一个圈,声音不大不小地说,“既然各位都是医学系的学生,那应该知道时间有多么重要。如果有病人在等着急救,而你却迟到了,或许对于你而言,这只是一次事故性迟到,但是对于等着急救的病人而言,与他失之交臂的就是健康,甚至是生命。” 京大医学系的准毕业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想法,可见苏禾上纲上线的本事有多么了得! “开学第一天,而且还是临时加的课,这位段建新同学如果返校晚了些,我能够理解,所以他这十分就暂时不扣了,不过他这门课的期末考试得提高难度,在和普通学生考完一样的试卷,做完一样的现场诊断测试之后,再加考两堂,考察内容就是他所旷这节课的科堂讲授内容。” 京大医学系准毕业生集体傻眼,这是不是等于给那些旷课的学生开了后门?不公平啊! 这些学生心中的疑惑刚冒出头,苏禾的下一句话就将所有学生的幻想打破了。 “加考的那两堂考试成绩记入总分,答对不加分,答错扣分。” “举个例子,普通学生一共两堂考试,每堂考试都各占总分的百分之五十,而那位需要加考的学生也同样如此。” “所有人得到的最高成绩都是普通考试的成绩值,只不过加考的学生会在普通考试的成绩值上将加考试卷中扣掉的分数也扣掉。” 倒吸凉气的声音在教室中此起彼伏,满堂哗然。 按照苏禾的意思,这不是说,除非加考考试得满分,否则加考只会拖最终成绩的后腿吗? 第138章灭绝师太苏禾 不知是那位学生在课堂里小声嘟囔了一句,“这苏教授怎么听起来比灭绝师太还要狠啊……” 不少学生都被这话给逗乐了,可是苏禾就站在讲台上,他们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憋着,双肩一上一下的耸动,憋得着实辛苦。 苏禾凉凉地看了一眼说她是灭绝师太的那位学生,再看向那几位憋笑憋得脸色通红的学生,语气凉凉地说,“想笑就笑出来,对于你这种麻杆一样的体格,憋笑很容易导致肺大泡炸裂,造成气胸,所以想笑的时候千万别控制,如果你控制得当还好说,如果你控制不当,真笑成气胸,那到时候你估计就是京大第一位‘笑炸肺’的学生了。” 台下学生一听苏禾这话,个个都乐不可支,原先还有些顾虑的学生也不再那般束手束脚,气氛一下就变得活跃了不少。 苏禾将花名册合上,她眼神一扫就知道这个教室里来了多少学生,除了那些来听课的老头老太太之外,只有彭锦程手里拿着一本《光电仪器研发基础》,其他学生面前摆着的都是与医学相关的书籍,唯一没有到的那位学生已经被她找出来了,故而再点名纯粹就是浪费时间。 见那些学生依旧在傻乐,苏禾笑了笑,提笔转身面向黑板,把《临床诊断学》的大致框架画了出来。 一共五篇,除了第一篇《症状诊断》中将三章具体的标题列出来之外,其它四篇都只写了大标题。 苏禾这一动笔,台下的学生立马止住笑容,拿出端正的学习态度来,手中的笔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划过,生怕错过一丁点儿板书内容。 苏禾侃侃而谈,“经过我的重新规划,《临床诊断学》的内容划分为五篇二十七章,今天和明天,我们要讲的就是第一篇第一章,第一章一共十九小节,今天十节,明天九节外加一个通盘复习,后天将第二章和第三章一并讲完,第二章和第三章各五节内容,一共十节,时间紧,工作量大,请各位务必要跟紧进度,在学习上不要抱任何的侥幸心理,争取能在最后一学期里,将诊断技术得到一个阶段性提升。” “另外,图书馆内有不少《诊断学》的书籍,有的是中医诊断学,有的是西医诊断学,各有千秋,也各有偏颇。我要讲的《临床诊断学》是我重新规划过的,与市面上所有的参考书目都不一样,所以我也就不指定你们看什么书了。” “医学的积淀需要博览群书,所以建议你们用辩证的态度去多多看书。当然,考试重点都在我讲授的内容中,一切都以我手中这本新编写的讲义为主,大家切莫要舍本逐末,本末倒置。” 苏禾提笔在‘第一章:常见症状’后面画了一个花括号,将前十种常见病症依次写进去后,便将粉笔搁置在一旁,选了几节彩色粉笔,一边画图一边勾勒重点,针对这十节内容一一讲授。 “发热的病因共有两种:感染性发热和非感染性发热,其临床表现为……” “常见的疼痛一共有三种情况,头痛、胸痛与腹痛,其产生机制为……” …… “最后一节,呕血与黑便。众所周知,呕血与黑便在中医上被认为是油尽灯枯的表现,实则不然,呕血只是上消化道出血的体现,而黑便只是下消化道出血的体现。” “病因及发生机制多种,一共有五种常见的原因:消化系统疾病、血液系统疾病、感染性疾病、结缔组织疾病、以及尿毒症、慢性肺源性心脏病、呼吸衰竭等其它原因引发的并发症。诊断要点为……” 这些东西都印在了苏禾的脑子里,故而她只是偶尔翻一翻讲义,确保自己不要因为忍不住引申东西而讲跑偏,其它大多数时间都在利用‘少量的板书’‘大量的口头传授’来讲。 一堂连排课下来,苏禾口干舌燥,得亏中途有彭锦程十分体贴地帮她出去打了三四次水,不然怕是她的嗓子都会冒烟。 至于课堂里坐的那些学生……他们最开始还有些怀疑这位‘年纪看着比他们还要小的教授’究竟是不是有真本事,可当苏禾真的开讲之后,那些学生哪里还敢有半点儿质疑。 苏禾讲的很多东西他们都听说过,但目前的水平还都局限在‘仅仅听说过名字,不知道具体内涵’的情况下,如今听苏禾剥皮拆骨地讲,自然如饥似渴地吸收新知识……好吧,大多数学生是因为苏禾讲的东西他们完全听不懂,生怕这些东西就是考试重点,故而一整节课都在笔走龙蛇地记笔记,生怕错过漏过一点点。 苏禾讲课全靠一张嘴皮子,一张一合,一句话可能就已经讲完了,可那些学生却是记笔记,速度相差直打可想而知。 为了赶进度,苏禾全程都在匀速讲课,除了喝水时会停顿十几秒之外,其余时间都在滔滔不绝地说,而那些学生则是在满头大汗地写。 看看自己才记下的一两句话,再想想苏禾已经说了一大段……那些京大医学系准毕业生的心里满满都是绝望。 这《临床诊断学》里的干货太多,想记都记不下来啊! 有这样想法的并不仅仅是学生,那些医学系来听课的教授、副教授、讲师们也不轻松,他们原先都是抱着来见识一下‘杏林国手真本事’的态度来的,但是没有听了十分钟,他们就发现了自己与‘杏林国手’的差距。 虽然他们都是各个领域的专家,但并不全知全能啊……有人擅长发热症状,有人擅长于心悸,还有人擅长水肿、咯血……但是听苏禾如此系统条理地讲这些领域的知识,他们还是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医学系系主任坐在最后面,他是心悸方面的专家,听苏禾讲完‘第七节:心悸’之后,整个人都懵了。 他想到了之前被他误诊过的那名病人,那病人的症状明明就是心悸,可他却查不出具体的病因来,最终导致那名病人抱憾离世,如今苏禾系统地将心悸的致病机理以及诊断手段一一讲完之后,他立马就想到了那名病人,那病人身上确实出现了苏禾所说的症状,只是当时的他并没有在意那个……如今想来,悔之晚矣。 第139章祸水东引 系主任听完苏禾将‘心悸’的那一节后,整个人就坐不住了,一颗心仿佛放到了烧红的铁架上,备受煎熬。 他瞅瞅左边,又瞅瞅右边,忍不住低声问那名专门研究‘水肿’的教授,“老孙啊,刚刚苏教授讲水肿那一块儿,我对这方面不太了解,你觉得怎么样?水肿治疗研究方面你是专家。” 孙教授意犹未尽地看着自己刚刚火急火燎记下来的笔记,时不时圈圈点点一下,小声同系主任说,“这杏林国手果然不是寻常人物,我研究了水肿这个病六七年,经手的病例没有三千也有两千八,也知道水肿并不仅仅是表现在外面的浮肿,还有脏器水肿,但是从未想过,居然能够用这么简单的诊断方法就将脏器水肿诊断出来,这苏教授的医术当真不凡……” 系主任听完之后,又扭头看了几眼听课的其他老师,除了校教务部那边来的几位门外汉之外,其它的教授、副教授、讲师们个个都在奋笔疾书,尤其是那几个年轻的讲师,新发下来的听课本都用了一大半,笔记写的工工整整,比课堂里的那些学生都要态度端正。 系主任心里有了数。 苏禾讲完课之后,见距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便将粉笔放下,打量了几眼那齐整美观的板书,微笑着喝水,心中暗暗吐槽,“在这个年代讲课实在是太累了。” 她记不大清哪一世了,讲课时完全就是电子化的,老师哪里用得着粉笔,直接放映光影幻灯片就可以。甚至还有更先进的科技,比如意念幻灯片,全息投影幻灯片等……那些科技苏禾现在想都不敢想。 虽然三十多年前,美国佬已经在宾夕法尼亚大学发明了军方定制的第一台电子计算机‘电子数字积分计算机’,但在苏禾看来,那电子计算机就是一个华而不实的铁疙瘩,在某些方面,确实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但是实用性并不强。 “哎……如果能研发出电脑来,那上课肯定不用吃粉笔灰了吧……” 第107节 苏禾心中小声嘀咕。 课虽然讲完了,那些学生们却没轻松下来,不为什么,他们正在四处借笔记查漏补缺呢! 漏掉一点点干货都是他们的巨大损失啊! 虽然有很多东西他们现在一时间还无法理解,但是相信只要课下足够用功,一定能够想明白的。 若是他们能够将苏禾讲的这些东西吸收个七七八八,将来去了工作单位,那绝对是如虎添翼,升职之路想来不会太难走。 苏禾看了看表,见距离下课时间差不多了,就道:“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吧,大家回去都消化消化课程,如果明天有疑问的话,放在明天下课串讲第一章整体内容时提出来,我们一起探讨学习。” 彭锦程赶紧站起身来,小跑几步走到讲桌前,同苏禾说,“苏教授,王教授说他想让我跟着你做科研,您看可以吗?结合医学系和机械系的所长,做一点您所提出来的‘学科交叉’的东西。” 苏禾愣了一下,笑道:“自然可以,明天上午你在机械系我的办公室等我吧,我正好要去找王教授聊聊,到时候有一些东西还真得从机械系找人来做,你愿意来帮忙的话再好不过了。” 彭锦程一听苏禾是要让他来帮忙,而不是将他收入门墙,顿时就急了,纠正道:“苏教授,王教授的意思是让我跟着您做科研项目,做硕士学位论文。” 教室里的学生被彭锦程的话惊呆了,你说你一个清大机械系的硕士,来找医学系的教授做什么学位论文? 这不是瞎搞吗? 偏偏苏禾想了想之后,将彭锦程的要求答应下来。 “行,既然这是王教授的意思,那我就不推脱了。刚好面临科研团队要组建的问题,如果你有这个意向,那我们一切都好商量。如果你想做医学和机械学交叉的东西,那我指导你肯定没什么问题,如果你想做原来的东西,那我就去找找韩晋韩老,找他要一两个发动机项目的子课题过来,让你做个几年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彭锦程面露大喜之色,虽然王扶教授在清大已经很厉害了,但是和韩晋教授相比,却还是不够看的,一个是国内机械领域的专家学者,一个是国内机械领域的首席科学家,相差之大,难以用一言两语而描述。 如果苏禾给她找韩晋韩老拿到课题,那将来他的名字就会被挂在国家最最最重要的科研名单上,这不仅仅是成绩,还是一种极为难得的荣誉! “谢谢苏教授,我听您的安排!”彭锦程高兴地拍胸脯保证。 苏禾笑了笑,收拾好东西,将教案和保温杯收起来,准备回清大教职工公寓吃晚饭,不料刚下讲台就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学生堵住路了。 “苏教授,能让我们看一下您的教案吗?” “求您了,您讲的实在是太精彩了,我听得入了迷,一时间没有记全笔记啊!能接回去抄一抄吗?” “苏教授,我想跟您读研究生,您把教案借我看一晚上吧!” 学生们争先恐后,哭天抢地,生怕苏禾带着教案离开教室。 就在苏禾不知道该如何拒绝的时候,医学系的系主任在教室后面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训斥那些学生道:“上课不认真听,下课想补?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苏教授,你这教案谁都不能借,我准备直接拿回系里去,今晚找人加班勘误一遍,明天就交给京大出版社的那些人,将这批讲义尽快印刷出版,学生们如果想看的话,等讲义印刷出版之后再去买吧。” 学生们怎么敢和系主任争,故而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系主任眉开眼笑地找苏禾拿了教案,然后乐呵呵地去找其它教授们分享去了,徒留一群学生目瞪口呆。 苏禾立马十分机智地祸水东引,她耸了耸肩,同京大医学系的这些学生们说,“教案被系主任拿走了,你们如果真想看的话,要不去找系主任谈谈?” 系主任闻言,赶紧收拾好东西,将苏禾的教案放在手提包的最里面,将拉链拉紧,一溜烟地走了,充分展现出胖子的灵活之处,留给学生们一个胖墩墩的背影。 医学系的准毕业生们集体‘呵呵’。 第140章出来吧!投影仪! 回清大的路上,彭锦程忍不住问苏禾,“苏教授,关于我接下来的科研学习,您有什么计划安排吗?” 苏禾眨了眨眼,问,“你原先做的是什么方向?我的个人建议是在保留原先所学的基础上略作改动,这样就不会丢掉基础,你调整学习计划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太苦太难。” 这样的大实话,彭锦程怎会听不明白? 他如实相告,“我学的是光学电子仪器研发,主要研究领域是光学成像技术,不过苏教授你应该知道,这个方向现在遇到了瓶颈,大型设备都已经研发的差不多了,精密设备的研发还没有开始,所以学术圈里有点青黄不接的样子,原先计划是找王教授给我重新规划一下研究方向,可现如今王教授让我找你,我就得麻烦您帮我规划一下研究方向了。” 略微斟酌一番之后,彭锦程又诚诚恳恳地补充了一句,“苏教授,我这边还是以您的意见为主的。光学电子仪器研发虽然是我的主攻方向,但是现在仅仅上了几门基础课,关于之后的定位尚且不是很明确。如果您有什么更好的建议之类,还请您一定要赐教!” 苏禾想了想,脑中生出一计来,她稍微理了理思路,将自己暂时规划出来的三个研究方向说给彭锦程听。 “你知道,我是医学系的人,所以我的研究方向之首肯定是医学的,目前暂定的研究方向是肿瘤。” “肿瘤的检测、定性与医治都需要不同的器械,而这些器械的研发工作是我为清大医学系安排的,如果你有兴趣,可以等肿瘤研究中心成立的批文下来后,直接进肿瘤研究中心进行仪器研发工作。如果你到了肿瘤研究中心,并且认真工作,潜心做研究,那我可以给你打一个包票,前途绝对一片光明。” “另外就是我准备同王教授共同探讨的课题——投影仪的研发工作。这个和你们的原本研究方向有些相近,不过投影仪的研发工作更贴近于民生日用,如果能研究出来,并且将研究成果进行合理地转化,将来我们其它项目的科研经费就不需要发愁了,单单是投影仪就足够支撑很多个科研项目顺利完成。” “第三个项目,就是王教授准备申请的军工项目,事先声明一点,军工项目肯定会有一定的危险性,而且我断然不会长期蹲守在军工系,你如果选择前两个项目的话,我能给你的帮助多一些,可如果你选择的是军工项目,我怕是没太多时间能用在项目指导上。” 苏禾认真地看着彭锦程,同彭锦程说,“事关你的前程问题,你自己选择吧。不管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没意见,都会全力支持。” 彭锦程一声不吭地跟在苏禾身后走着,一直走到苏禾所住的教职工公寓楼下,他才做出了决定。 “苏教授,我想选择投影仪研发工作。我在清大医学系的时间还有两年多一点,如果贸然进入新领域的话,我怕时间太短,根本做不出什么东西来,希望您能理解。” 苏禾笑笑,“我能理解。那你明早同王教授说一下,帮我约一个上午十点半之后的时间,我明早需要出诊一次,等我出诊回来,就去机械系找王教授谈投影仪的研发问题。” 彭锦程点头应下,转身离去。 苏禾想着自己已经将顾长铮的病情拖了太久,再耽搁下去怕是会再生事端,便想着赶紧将顾长铮脑海中‘积邪’的事情解决掉,这件事情总压在心上也不太好。 念及此,苏禾走了拐路,她去学生区的小卖部里给顾家人打了个电话,通知顾家人明天早晨准备好,她会一次性将顾长铮脑中的积邪震散,到时候那些积邪需要通过颅内穿刺的手段导出体外,然后再用药灵将伤口护住,以中药慢慢养着就好了。 接到电话的是顾长铮的妈妈。 天知道顾妈妈这些日子有多么担心,虽然顾长铮的病情稳定了下来,但是一日得不到根除,顾妈妈就一日没办法安心。 现在的顾长铮等于是脑海中多了一个不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爆炸,要了顾长铮的命,顾妈妈能安心才怪! 其实,顾家人一直都盯着苏禾的行踪,从苏禾踏上京城的这一片土地起,顾妈妈就念叨着将苏禾接到顾家给顾长铮看病了,只是她也知道苏禾到京城有事情要做,也不好直接去京大找人,只能通过顾爷爷的关系来催贺淳风与顾正生。 第108节 贺淳风与顾正生两人生怕进了京大那个龙潭虎穴就再也出不来,只能想办法给陈壬带口信,结果陈壬刚和苏禾闹了不愉快……个中曲折可想而知。 现在苏禾能够主动找上门来给顾长铮治病,顾妈妈再欢喜不过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顾妈妈和顾奶奶亲自往菜市场走了一趟,新鲜的鸡鸭鱼鹅各买了一些,各式各样的新鲜菜蔬和水果也买了不少,婆媳二人拎回家就开始准备午饭。 人家杏林国手要来帮顾家嫡孙治病,她们总得尽地主之谊吧,不能让人家空着肚子回去。 等时间一到七八点,顾妈妈立马就催着顾爸爸往清大去了。 顾爸爸此去清大是立下军令状的,他家里的‘大领导’向他发话了,“如果不能将苏国手请回来给儿子治病,你就也别回来了。” 想顾爸爸在战场上指挥士兵杀敌时是何等的英武,结果却栽在了顾妈妈的手心里,内心怎一个悲催了得? 顾爸爸是开着军区的车进的京大,那醒目的军绿色配上扎眼的车牌号,看似低调,实则走在路上拉风极了,仿佛一滴水落在油锅里一般,让整个清大的教职工都炸开了锅。 那可是军区的车! 至高军区的车! 如果每个心中有‘当官梦’的学生将目光放的长远一点,将目标设置地长远一点,那人生的终极目标应该就是成为军区领导人物了吧,再高就有点不现实了。 其实,开车的顾爸爸也有些心虚,他是有军区背景不假,但是他的本职工作与军区并没有太大的联系,这辆车是上面的老首长派给顾爷爷的,可以直接开进国家核心权力机关,如今顾爷爷担心顾爸爸在路上磨磨蹭蹭浪费时间,直接将他的配车让给顾爸爸来开。 八点钟,正是上早课的那些老师骑着自行车感到学校的时候。 试想一下,一群热热闹闹的自行车车流里,突然挤进一辆军区的车,那是何等的鹤立鸡群? 高贵冷艳的气质完美绽放,并且一直从清大校门绽放到了清大教职工楼下,成功震惊了刚刚住进教职工公寓的那些老师们。 第141章衣柜里的皮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里,或许你开一辆国外进口的豪车会无人认识,但是你若能开一辆军车,那绝对会引起极高的回头率,甚至可能会引发万人空巷的效果。 顾爸爸坐在车里,压根没管车外之人围观探寻的目光,目光一直都盯着楼门看,等苏禾收拾利落下楼之后,顾爸爸立马打开车门走了出来,脸上堆着比春风还要明媚的笑容,冲苏禾招手道:“苏教授,我在这儿!” 苏禾点了点头,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在一众清大老师的注目礼中乘车离去。 而苏教授被军区派车接走的消息则是迅速传遍清大,就连与清大相邻的京大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众人反应不一。 要说谁最激动,那自然非王扶莫属了。 王扶心心念念地就是利用苏禾理出来的次声波开发国防武器,而研发国防武器势必要经过军区的同意,如今苏禾同军区扯上了关系,还被军区派车来接走……这不就是等于清大组建军工系的可能性大增了吗? 经历了十年动乱,所有清大的掌舵者都知道,现如今的清大虽然依旧站在国内的最高峰,但实际上却是一头瘦死的骆驼,在国际上的排名一掉再掉,就连在亚洲,清大的排名都算不上靠前。 ‘百废待兴’,这就是清大现如今状况的最真实写照。 有人惊喜,有人愁。 相比于王扶的盲目激动,京大医学系的陈壬就淡定多了,他事先知道顾家有军区背景,也知道苏禾要去给顾家嫡孙顾长铮看病,所以当他听到苏禾被军区的人接走之后,只是略微惊讶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想通了。 …… 车上,顾爸爸问苏禾,“苏国手,不知道长铮的病,你现在有几成把握?” 苏禾刚想开口说十成,那许久没有说话的耳报神突然小声哔哔,“事情有变,你说六成!” 苏禾愣了一下,来不及多问,就将耳报神说的话变换了说法告知顾爸爸。 “如果中途没有发生什么变故,那我有十成的把握;可如果中间发生了变故,那我就说不准了。” 顾爸爸猛地踩了一脚刹车,将车靠在路边停下,凝眸问苏禾,“苏教授,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禾摇摇头,叹气道:“多事之秋啊……” 耳报神已经将顾长铮身上发生的事情尽数转告给她,如今的顾家就如同那将倾的大厦,山雨欲来风满楼,各方牛鬼蛇神伺机而动,已经有人借着顾长铮而给顾家暗中使绊子了。 顾爸爸见苏禾倚着靠背躺下,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也就没有再多问,专心开车往顾家驶去。 另外一边,贺淳风与顾正生也接到了顾爷爷的电话,急吼吼地往顾家赶。 若是真有有心之人观察的话,定然会发现,今天的顾家多了很多隐藏在暗处的守卫,灌木丛里,楼梯间里……不知多少位训练有素的士兵,将偌大的顾家守成了一个严丝合缝的铁桶。 顾长铮坐在客厅里的大沙发上,手中拿着一个剥好的橙子,迟迟没有动嘴,脸色白的有些怪异。 在沙发上发了好一阵子的呆,顾长铮将头转了过去,他看着厨房方向,听着厨房里传来的顾妈妈和顾奶奶的说话声,脸上挂着的无害笑容一点一点阴冷了下来,拳头紧紧攥着,指尖捏的发白。 “长铮,妈给你剥的橙子吃了没?要不妈给你再冲点麦片吧,泡点儿刚刚买回来的香酥奶香饼干,妈知道你最爱吃这个了!”顾妈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 沙发上的顾长铮颤了一下,眸中的阴冷刹那间散去,面色恢复如常,他笑得憔悴,“妈,你不用忙活,这橙子我还没吃完呢……” 顾妈妈没看到顾长铮的异常之处,于是就又回厨房忙活去了。 苏禾被顾爸爸一路引进门,见到了阔别许久未见的顾长铮。 耳报神瑟瑟发抖地念出了两个字,“兰姑。” 苏禾驻足,手腕微抖,雷击枣木剑被她抓在手中,化成一条首尾相衔的金黄色指环,戴在中指上。 顾长铮察觉到雷击枣木剑上的先天赤阳之灵,僵硬地转过脖子,看见了苏禾的指环,面色变得越发白了,笑容依旧憔悴,却深藏着寻常人看不到的杀气与狰狞。 苏禾凝眸朝顾长铮看去,眼前的顾长铮与之前从苏家村离开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当时的顾长铮虽然脑中有积邪存在,但是体内精力旺盛,无任何衰竭之相,而现如今的顾长铮面色青黑,眼眶凹了进去,五官上缭绕这若有若无的死气,显然已经是油尽灯枯之兆。 苏禾叹一口气,扭过头去,同顾爸爸说,“找一处开阔的地方,支两张床,一张大床,一张小床,大床让顾长铮平躺上去,小床暂且空着。记住,务必得将那张床支在太阳下,并且找人制住他,不论他如何挣扎都不能松手。” 顾妈妈陈兰芝听到苏禾的声音,手上的面粉还没有擦干净就赶紧跑了出来,一脸激动,“苏姑娘,你终于来了,你快帮长铮看看,我瞧着长铮这两天吃的东西不少,怎么越来越瘦了?请贺老与顾老来给他看过,可是贺老与顾老也看不出问题来,只能找你了。” 苏禾看一眼顾长铮,喃喃道:“凶多吉少。” 第109节 不等顾爸爸和顾妈妈从‘凶多吉少’这四个字中反应过来,苏禾就岔开了话题,“找几个身强力壮的人过来,得在你们家找一些东西,如果我找东西的过程中有什么唐突或者冒犯,还请多多担待。” 顾爸爸被‘凶多吉少’这四个字吓出一身冷汗,哪里敢拒绝苏禾的要求,立马唤来五六个士兵,并且他亲自走在苏禾前边带路。 最先到的地方是顾妈妈的卧室。 顾爸爸退卡卧室的门,跟在苏禾身后走了进去,苏禾在卧室内走了一圈,当她走到衣柜旁边时,察觉道中指上的指环在微微震动,停下脚步,指着衣柜同爸爸说,“里面有一张皮,拿出来,放到那张小床上平铺好,先在太阳下晒着吧。” 顾爸爸听说衣柜里有张皮,刚开始还有些不大相信,结果打开衣柜一看,顾妈妈的那条狐皮大衣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看苏禾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顾爸爸看得清清楚楚,苏禾连衣柜都没有碰一下,怎么会知道这衣柜里有一张皮? 第142章天人五衰 全国上下都在讲‘封建迷信’的坏处,从上到下都在号召要‘破除封建迷信’,可是身居高位的顾家怎会不知道,破除的不是封建迷信,而是利用封建迷信来制造社会混乱的‘有心之贼’。 甚至顾爸爸还知道,国内有一个名叫‘特别情况调查处’的地方,专门用大量的财力物力供养着那些奇人异士,为了就是解决一些寻常的人力和武器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如今看苏禾这般神异,再想想苏禾年纪轻轻就拥有这么高的医术,顾爸爸心中已经有了猜想。 苏禾说不定就是还没有被‘特别调查处’收编的奇人异士之一。 “苏教授,你刚刚说长铮凶多吉少,是我理解的那种凶多吉少吗?”顾爸爸颤着嗓子问。 苏禾点头,略作犹豫之后,开口解释,“如果你家里没有出现这些阴毒的东西,想要将顾长铮脑中的淤血除去,那根本不算是什么大问题,可现如今顾长铮被你们家里的这些东西沾染上,已经有了天人五衰之相,能不能救下他,一半在人为,一半在天数。” 顾爸爸站在卧室里,探头看了一眼被扑在那张小床上的狐皮大衣,目光微闪。 苏禾又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张狐皮大衣是在顾长铮回到这处院子之后才有的,而且你们家现在不仅有狐皮大衣,还有两颗狐牙,一条狐尾,一樽狐狸摆件。” “狐牙或许难找,但是狐尾和狐狸摆件想来却是瞒不过你的。” 说话的功夫里,苏禾将手指插进花盆中,用力一抠,一颗森白的狐牙出现在她食指尖上,苏禾耸了耸肩,“喏,狐牙已经找到一颗了,狐牙个头小,顾部长不知道情有可原,但是狐尾和狐狸摆件,顾部长没有道理不知道吧。” 苏禾走到一个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古董架前,拎起一个白瓷观音瓶,握在手中把玩了片刻,直接将白瓷观音瓶摔向地面。 白瓷观音瓶应声而碎,一粒血红色的狐牙混在瓷瓶碎片中,看着格外地扎眼。 顾妈妈和顾奶奶听到客厅里传来的动静,立马放下手中的吃食往客厅跑,结果顾奶奶就看到了她心爱的观音瓶粉身碎骨的惨样。 “啊……我的百年白瓷观音瓶!”顾奶奶痛心疾首。 苏禾哂笑,“从土里挖出来的东西,也敢往家里摆?嫌命长了么?” 顾奶奶一边抹泪一边说,“这是大师给的,说是能够祛祸迎吉,让长铮找点好起来。大师怎么可能会骗人?” “那你的意思是,我就是来存心骗人的了?” 苏禾蹲下身将那血红色的狐牙捡起来,交到顾爸爸手中,叮嘱道:“赶紧将那条狐尾和狐狸摆件找到,我在楼下等你。” 听到‘狐尾’这个词,顾妈妈脸色大变,她问顾奶奶,“妈,前几天二妹是不是送了你一个狐尾护腰,就是和我那狐皮大衣颜色一样的那个,二妹说是妹夫从西北那边带过来的,你特喜欢那条!” 顾妈妈虽然不知道苏禾为什么要找狐尾,但是她知道,苏禾今日来顾家是为了救顾长铮的! 顾奶奶以为自家得罪了观音大士,哭得泪眼婆娑,她颤颤巍巍地同顾妈妈说,“是有那么一条护腰,二丫知道我腰不好,专门给送过来的,就在我卧室里放着呢,怎么了?是那条护腰有什么问题吗?” 苏禾开口同顾爸爸说,“又是狐皮大衣又是狐尾护腰,顾部长,这两件东西都是出自同一人手中,狐牙来自哪里不言而喻,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顾爸爸闷声点头,走到电话旁,咬牙拨出了一串电话号码,同电话那头的人说,“兵分三路,一路去控制顾新莲,一路去控制孙文强,另外一路,去将孙进和孙悦也控制起来,不管是谁开口说话,这一家四口都不能见人,等我的安排。” 顾奶奶惊得瞪大了眼睛,她一脸震惊地问顾爸爸,“你知道你是在做什么吗?那是你妹妹、妹夫和外甥、外甥女!” 顾爸爸打电话的时候微微弓着身,任由顾奶奶在他背上捣了几拳之后,他才缓缓直起腰来,沉声说道:“我没有想要要我儿子命的妹妹和妹夫!” 顾奶奶恍若雷劈,她跟着顾爷爷什么风浪没经历过,什么样的丑恶事情没有见识过? 如今听到顾爸爸这么说,顿时像是被人抽去一身力气般,连站都站不稳了。 她将腰间的围裙缓缓解下来,瘫坐在沙发上,老泪纵横,口中絮絮叨叨地念着,“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 顾爷爷是同贺淳风与顾正生一并回到顾家的。 见顾长铮被人按在一张什么都没有铺的木板床上,还被四五个大汉用力按着,顾爷爷脸色大变,他赶紧问贺淳风,“老贺,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贺淳风没有答话,他的注意力已经被顾长铮旁边的那张小床上摆放着的东西吸引过去了。 盯着那张小床上的狐牙、狐皮、狐尾和狐狸摆件看了好一阵子,贺淳风往顾长铮身边走去,又盯着顾长铮那张青筋爆出的脸端详打量了好一阵子,贺淳风叹了一口气,低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顾正生见老友眉头紧锁,也连忙走到这边来,看着消瘦憔悴的顾长铮,问贺淳风,“你看出什么东西来了?” 贺淳风闭着眼睛转过身去,仰起头,眼泪打湿眼角。 “天人五衰。” 顾正生脸色大变,他虽然主攻方向是西医,但是整天同贺淳风共事,怎会不明白‘天人五衰’意味着什么? 一个医术精通的中医如果对病人说出‘天人五衰’四个字,就等同于是西医给病人下了‘病危通知书’。 顾爷爷愣了一下,他将手背在身后,故作洒脱地同贺淳风说,“老贺,不要这么悲观嘛,新来的国手既然敢接手长铮的病情,那定然是有把握的,不然人家白费力气干什么?” 没人看到,顾爷爷背在身后的手抖成了什么样子。 第143章一朝同风起 苏禾手中拿着雷击枣木剑走了出来,肯定了贺淳风的说法,“没错,顾长铮此刻的状态正是天人五衰!” 第110节 顾爷爷绝望地垂下头。 只听得苏禾又说,“不过顾长铮此刻的天人五衰并非是命数里的天人五衰,而是有人在偷他的命来吊命!等那隐藏在暗中的人吊命成功之时,就是顾长铮丧命之日。” 雷击枣木剑一寸一寸地长大,很快就变成了二十公分大小,并且依旧在长大。 “顾老,我给您一个肯定的说法,想要留住顾长铮的命不难,但是却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苏禾眯了眯眼,手中托着雷击枣木剑走到小床旁,用剑尖指着铺坦在那张小床上的狐皮、狐牙、狐尾与狐狸摆件道:“能想到用狐仙嫁命术吊命的人,背后定然有高人指导。如果我以强力镇杀这只狐仙,势必会与这狐仙背后之人结仇。” 顾爷爷当下立马保证,“苏国手放心,只要能救下长铮,苏国手的安危由我顾家负责!” 苏禾轻笑,她摇头道:“若是真有本事之人,想要吊命,又何须请来狐仙如此大费周章?他的这点儿微末道行还威胁不到我,而且如果我破了这狐仙的嫁命术,他能不能活过半个月都尚未可知。” 说这些话时,苏禾的语气中满是浓郁的自信,她从未将背后利用狐仙嫁命术施以毒手的人视作对手,只是…… 苏禾用雷击枣木剑挑起那条狐尾来,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慎重,“需要顾老你考虑的是,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对顾长铮、对顾家动手。因为一旦破除狐仙嫁命术,嫁命之人必死无疑,甚至死相极其凄惨,不亚于遭受天谴。顾老有把握平息之后的问题吗?” 能够将主意打到顾长铮身上,打到顾家身上的人,在这华夏定然非富即贵,甚至极有可能是与顾爷爷地位相差无几的大佬级人物,突然有一尊这样的大佬级人物去世,华夏能不能承受得住? 这些问题苏禾都考虑到了,但决定还是需要交给顾爷爷来做。 顾爷爷沉默许久,看着躺在床上青筋浮凸的顾长铮,拳头紧紧攥着,咬牙道:“不管是谁想要动动顾家,将主意打到顾家身上,都得付出代价!” 苏禾展颜,一指点出,雷击枣木剑如同一条金色的小蛇般直直地钻入天空,天空骤变,乌云席卷,狂风怒号,一道蓝紫色的闪电被雷击枣木剑自九霄之上接引下来,仿佛一把锋锐的刀,直直地插在狐皮上。 狐皮被雷劈得一片焦黑,上面却渐渐诞生出一粒粒米黄色的光点,在狐皮上渐渐凝聚成一只幼狐的模样,苏禾抬手一招,将那幼狐收入随身玄界,雷击枣木剑再度化成一只指环,绑在了她的手指之上。 苏禾缓缓收手,虚吐出一口气,目光看向顾爷爷,“顾老,还请立马联系医院,一会儿需要做到颅内穿刺手术,只有将顾长铮颅内的淤血全都排出去,然后再用药慢慢温养,顾长铮才能恢复元气。” 顾爷爷将目光看向顾正生,顾正生直接将这件事揽在了肩膀上,“没问题,这件事情交给我,去京城第一人民医院做,那里的设备都是国内最先进的,没有比那里更合适的地方。只是这颅内手术……国内成功的病例不多,就算是让京城医院脑外科最好的医师来做,成功率也不到三成,而且之后的恢复也是问题,苏禾你看这……” 苏禾沉声说,“我亲自来。” 虽然顾正生也不知道苏禾究竟擅不擅长外科手术,但是既然苏禾承诺下来,他就放心不少。 连神鬼莫测的中医祝由术苏禾都懂,那想来外科手术也算不上什么问题,就算苏禾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将手术做成功,那想来为顾长铮保命应该不是问题。 顾正生很快就喊来了京城医院的救护车,他与苏禾、贺淳风,以及顾妈妈一起赶往京城医院,顾爷爷和顾爸爸需要留在顾家做后面的打算。 “爸,这件事情是不是与顾新莲、孙文强有关系,我暂且还做不了决断,需要你拿主意。”顾爸爸如实相告。 顾爷爷眉头蹙起,“新莲和文强?这件事与他们俩有什么关系?” “被苏国手找到的狐牙的来历我暂且还没有查明,但是那狐皮大衣和狐尾、狐狸摆件,全都是二妹和妹夫送过来的。” “虽然我不能排除他们夫妻俩是被人利用的可能性,但他们确实参与在这件事中了,我已经找人将他们夫妻俩和孙悦、孙进都控制了起来。” “你放心,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我不会贸然下手,但是我也需要和爸说明白,如果二妹和妹夫真的参与了这件事,我不管他们是主谋还是从犯,都绝对不会轻饶!” 顾爷爷怔怔地看着顾爸爸,足足看了有三四分钟,才点了头。 “顾家的当家大权我已经交到了你手上,你做什么决定不用再告诉我。爸相信以你的能力,绝对能够带顾家上到一个更高的台阶。” “但是爸希望你能记住一句话,既然你拿了顾家的当家大权,那就事事都得以顾家为核心,长铮与你媳妇很重要,但是如果和顾家的利益出现了冲突,爸希望你能做出理智的选择。” “除此之外,我希望你的眼里不止要有长铮,还要用其它的顾家人,长铮不适合从政,但是顾家在政坛里的根基不能因为他而动摇,所以,做事不能唯亲。” 顾爷爷语重心长。 顾爸爸却在此时表现出了他与顾爷爷完全不同的看法,他说,“爸,顾家现在已经很高了,若是再进一步,那到时候等着顾家的不一定会是荣耀与权力,还有可能是万丈深渊。我想收手,让顾家就保持住现在这个高度,然后将其它的精力放在了商业发展上,也算是为将来可能出现的风险加一重保险。” “现在的顾家全都靠仅有的几根脊梁柱撑着,一旦发生什么意外,等待顾家的就是灭顶之灾。可如果我们顾家有了足够的资产与财富,就算政坛这棵大树没落了,那也大不了东山再起!” “现在这种畏畏缩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太难了,全国都在吹改革与开放的春风,我们顾家也应该跟着吹!而不是逆着时代的洋流走,甚至在我的规划中,顾家应当借着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一朝同风而起!” 顾爸爸言辞恳切,眸中满是坚毅的光。 顾爷爷嘴巴微微张开,他朝顾爸爸摆了摆手,岔开话题道:“你去联系一下特别特调处,这种狐仙嫁命的案子已经不是我们能掌控的,另外,你多盯着一些京城的动静,如果哪个老东西不行了,那就算倾尽顾家之力,也得将他给打压下去,让他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想要踩着顾家上位,那得看看他的牙口够不够好,能不能从我顾家啃下一块肉来!” 顾爷爷早年军队出身,虽然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已经让他将身上的戾气收敛了下去,但是那些深深刻印在骨子里的狠辣,岂是岁月能够消磨得掉的东西? 第144章进手术室! 京城第一人民医院,贺淳风、顾正生这两位大佬级的医生同时穿着白大褂出现,顿时吸引来无数的目光。 或许那些普通病人不知道贺淳风与顾正生的身份,但是京城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们怎会不知道?尤其是顾正生还在来之前就给京城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打了电话。 大佬给打电话亲自授意,京城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当下就做出安排:脑外科仅留下少数医生和护士维持日常医疗工作与服务,其他的医生、护士全都集中到急诊部楼下,等贺淳风与顾正生带着病人一来,立马就全力展开救治工作。 不少脑外科的医生与护士都摸不着头脑,搞不明白院长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安排,就连脑外科的主任都疑惑了,他打电话去问院长助理,结果院长助理就给了他一句话,“有杏林国手要来借地方做手术!” 杏!林!国!手! 脑外科的主任差点给吓趴下,那可是杏林国手啊!无数医学生心中的信仰,活菩萨,活耶稣,活如来佛! 能够担得起‘杏林国手’之名的,哪个不是医术登峰造极的存在?不仅登顶国内,在国际上也绝对属于一流水平。 据脑外科的主任所知,国内许多‘杏林国手’已经成为了御医级别的存在,除了给少数国家领导人看病之外,其他大多数时间都用于钻研世界级医学难题。 对于国内穿着白大褂的医学行业从事者来说,‘杏林国手’就是他们的偶像,若是能够见这样的偶像一面,近距离与偶像交流学习,那绝对是一种至高荣誉。 “邹助理,请您转告院长,我们脑外科一定尽全力配合!”脑外科主任立下军令状。 能坐上京城第一人民医院脑外科主任的头把交椅,这位脑外科主任岂会是泛泛之辈?他不仅专业技能过硬,脑子与和眼力见儿也是一等一的好,尤其擅长审时度势! 能够让杏林国手来亲自动手做手术的人,地位可能低吗? 第111节 不管是杏林国手还是这位不知是何方神圣的病人,都不是脑外科能够惹得起的存在! 于是乎,脑外科主任飞快地穿上了白大褂,亲自上场督阵,带着一票脑外科医生与护士守在急诊楼门口。 载着苏禾、贺淳风、顾正生、以及顾长铮和顾妈妈的车稳稳地停下来,脑外科主任看着那电话中已经被叮嘱过数次的车牌号,立马挥手,让一众医生推着担架床往车旁边跑。 脑外科主任之前是见过顾正生的,故而他直接跑到顾正生身旁,面带激动与殷切地问,“顾老,这次手术是您来做吗?需要我打下手不?” 顾正生也认识脑外科主任,他摇了摇头,指着苏禾,向脑外科主任介绍,“这次要借你们科室的地方做颅内手术,清除颅内淤血,我哪有那样的本事?这次我也是来打下手的,以苏国手为主!” “苏……苏国手?” 脑外科主任一脸震惊地看向苏禾,他其实早就看到苏禾了,只不过他以为苏禾是病人家属或者是顾正生带来的学生,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学生模样的人居然就是前不久轰动京城的‘苏国手’! 苏禾看了一眼脑外科主任,微微点头,直接发话,话语中没有半点儿拖泥带水的无用成分。 “先将病人带去剃头,然后立即动手做术前准备工作,检查就不用做了,我心里有数。” “来一个人带我去医疗器械室和备药室,所有的医疗器械和药物我都需要亲自选择。” “找人将无菌服给我送过来,另外,我写一张药方,贺老,你亲自去中医科把药抓来,然后准备一间静室,我要开炉!” “陈女士,当初给顾长铮装药丸时用的红翡瓶,一个小时内送过来,装药丸需要用!” 吩咐完之后,苏禾见已经有护士站出来,她当下就抬脚跟着护士进了急诊楼。 未多时,那护士捧着一张药方走了出来,将药方交给贺淳风,然后又急匆匆地跑了进去。 顾正生问贺淳风,“老贺,这苏禾说要开炉?是不是我想的那个开炉?” 贺淳风看了一眼药方,药材都是一些平常的药材,大致能看出一些主攻‘醒脑安神’与‘镇惊熄风’的功效,但此刻很明显不适合研究药方,他瞥了一眼顾正生,“我觉得也是那个开炉!” 开炉炼丹的开炉! 近距离地看着两位杏林国手打哑谜,脑外科主任摸不着头脑,“这从哪里找个炉子过来?又是该怎么开?” 贺淳风步履匆匆地往京城第一人民医院中医科赶去,脑外科的医生和护士乌拉乌拉地推着担架床往急诊楼内跑。 …… 医疗器械室中,苏禾的目光扫过消毒柜中安静躺着的医疗器械,最终选择了三根颅内硬通道穿刺引流针,其中一根引流针做主手术,另外两根引流针备用,起应急功效。 “苏大夫,还需要别的东西吗?”护士问。 苏禾看了看那些手术刀、镊子、缝合针等,缓缓摇头,“用不着,颅内穿刺只是一个小手术,用的东西多了反而会自乱阵脚。” 主治医生都这么说了,那护士哪里还敢再多问,她又赶紧将苏禾带去备药室,亲眼看着苏禾挑了一些平时不怎么用的冷门药物,心中第一次对这个颇负盛名的‘国手’产生了怀疑。 国内很少有人敢做颅内穿刺的手术,偶尔有一两例病人需要做,哪个医生不是如临大敌,各种各样的急救药物和器械准备一大堆? 可这个杏林国手倒好,什么都没拿,准备工作几乎为零,真不知道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傻大胆! 不过这些话护士只敢在心里吐槽吐槽,如果她真的将这些话当着苏禾的面说出来,估计等待她的只有开除! …… 苏禾选好做穿刺手术需要用的东西,眉头微微皱着,她已经动了炼制一些银针的想法,如果她手里有一套堪比法器的银针,那何须来到京城第一人民医院借地方? 直接在顾家就能帮顾长铮把脑中的‘积邪’引导出来,而且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的后遗症。 来到京城第一人民医院之后,她只能借助这些尚不成熟的仪器来进行‘积邪引流’,为了稳妥,她还需要给顾长铮炼一炉安脑丹来保命。 将选好的医疗器械和药品带上,苏禾穿好进手术室必须的无菌服,由护士在前面带路,走进京城第一人民医院配制最好的手术室。 第145章雷声大?雨点小! 顾长铮已经被安置在手术床上,原先满头浓密的墨发已经被尽数剔去,露出一个光秃秃的脑壳,他的身上贴着各种探头,探头的另外一端与不少‘铁疙瘩’紧密相连。 苏禾简单看了一眼那些凌乱的探头线和铁疙瘩,伸手将绝大多数线都扯掉,仅留下一个心电图机,见众人目露疑惑,她只能开口解释。 “颅内穿刺属于一个小手术,根本用不着如此大动周章,留下心电图机检测病人的生命体征就够了,大家都放轻松点。” 铺架在消毒棉上的医疗器械被苏禾拿了出来,她用食指轻微弹了弹引流针,又将医疗器械放回远处,脱下手套,手心按在了顾长铮的额头上,积攒了许久的药灵澎湃地涌出,以极快的速度将顾长铮脑海中的‘积邪’震散。 说时迟,那时快,苏禾的右手如电般闪出,抓起一根引流针,飞快地刺入顾长铮的天灵盖中,指尖再次在引流针上微微一弹,一滴红得发黑的淤血从引流针的这一端流出。 苏禾松了一口气,将提前准备好的引流袋接了上去,迅速固定好引流针与引流袋,站起身来,看着心电图机上根本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的图峰波动,他拍拍手。 “手术做完了,不过还不能移动,等什么时候引流针内不再滴血,你们通知我,我来拔针。” “护士,这些没有派上用场的引流针麻烦还是收起来吧,确定没有被污染的情况下,下次还可以继续用。” “这些药也暂时拿回去吧,等一会儿出手术室后,准备一些葡萄糖和氨基酸注射液就好了,身子太虚,无法进食的情况下需要先用药补。” 那护士是真的没有想到这原本以为会惊心动魄的手术这样简单地就完成了!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别人做颅内穿刺都需要试好几次,甚至有些人为了保证成功,还会采用开颅治疗的方法,而苏禾只是轻飘飘地扎了一根引流针进去,淤血就排出来了? 那些已经结块的淤血,究竟是怎样变成液体的? 又是怎样自动汇聚到引流针旁边的? 这个手术过程实在是太简单了,简单到诡异,不仅护士想不通,就连那些原本准备来打下手的顾正生、脑外科主任以及脑外科不少的骨干医师都想不通。 要知道这可是给大脑做穿刺引流,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一个人变成智商残疾患者(简称智障),怎么苏禾这么不慎重? 如果不是心电图机没有任何的异常,病床上的顾长铮也没有任何不良反应,顾正生都怀疑顾长铮被苏禾给一巴掌拍死了。 第112节 唯独贺淳风看出一点儿门道来,他试探着问苏禾,“苏小友,刚刚你下针的地方,可是百会穴?” “是!” 苏禾没有丝毫掩饰地承认下来。 百会穴位于头骨的正中央,有‘百川汇海’之说,几乎整个头颅的经络都会经过百会穴,而苏禾利用药灵将淤血震散,并强行驱赶到百会穴中央,当百会穴上的口子一开,那淤血顿时就仿佛是泄洪一般涌了出来。 贺淳风脸上露出了然之色,他冲苏禾竖起了大拇指,“能够将中医的本事运用到西医的临床手术上,苏小友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人!” 苏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解开系在手腕上的手套扎绳,问贺淳风,“贺老,那药材拿到了没有?顾家人把红翡瓶送来了没有?如果药材和红翡瓶都已经到位的话,我就准备开炉了,争取在他淤血排完之前将药丸准备好,这样康复起来会更快、更容易。” 听苏禾再次提起‘开炉’,贺淳风立马来了精神,他指了指手术室的门外,道:“就在第二道门外的桌子上放着,你去拿就好了。开炉的静室就第二道门内的值班通传室吧,里面没人,你大可以放心。不过你需不要需要人手帮忙?” “不用!” 苏禾拽下无菌手套,将沾了一滴淤血的无菌手套丢进垃圾桶里,抬脚出了手术室,取到药材后立马开炉炼丹。 那口鼎锅在随身玄界内蕴养了一段时间,已经完全褪去了之前灰扑扑的模样,彻底蜕变成了金玉相啄的模样,炼起丹来自然要轻松省事不少。 一层浅蓝色的丹火从鼎锅底部升腾而起,在丹火中,数条赤红色的火龙缓缓游走,吐出的火舌将药材焚化,炼其糟粕,存其精华,并借助鼎锅内自生的震荡之力将药材的精华凝结,激发药性的灵力,萃取出凝天地精华而生的药灵。 手术室内,一群医生、大夫和护士盘腿席地而坐,面面相觑。 心电图机上的波峰平稳地向前推进着,没有任何意外波澜。 顾正生向贺淳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老贺,你刚刚问苏禾说下针的地方,我听说是你们中医上讲的百会穴,这里面可有什么门道?” 贺淳风略作思量,开口解释,“百会穴乃是人头顶最中央的穴位,按照古中医来讲,百会穴就是一个人的天庭,百川汇海之处,血液、精气的流动会从心脏出发,一路向下,贯通足底涌泉之血后,再借助涌泉的上涌之力,好将气血全都推行之天庭百会处,而后再下汇心脏,经由脊柱,完成一个又一个生生不息的周天循环。” “当然,这都是古中医里的一套理论,我看苏禾选择在顾长铮的百会穴上施针,想来就是借用了百会穴的百川汇海之力,由气血推行淤血,行至百会穴,再利用引流针将淤血排出,这一步步的谋划实在精妙!” “或许对于西医来说,人脑至关重要,稍微碰上一点就可能伤及性命,但是对于中医来说,人脑上的穴位一点都不少,古往今来,但凡是修习过针灸之术的人,都敢用银针在人脑的穴位上施针,鲜少听到针灸伤及病人性命的事情。我想苏禾之所以并未将这次手术放在眼里,多半就是将此次的穿刺引流当成了针灸。” 顾正生似懂非懂,但是成功案例摆在他的面前,这已经足够吸引起他对中医的重视了。 身为一个从青壮年到中年再到如今的颓颓暮年,几乎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西医研究上的医者,陡然发现曾经被自己所不屑,所定义为‘文化糟粕’、定义为‘传统迷信’,定义为‘经验主义’的医学竟然有如此大的魅力,在许多西医无法涉足的领域都有如此大的功用,顾正生受到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老贺,改天你带上你的那些弟子,我也带上我的那些弟子,咱们开个交流会,互相印证一下中西医的优劣之处,我想看看能不能更进一步!”顾正生提议道。 贺淳风没有反对,他脸上挂着欣慰之色,感慨道:“说句难听的话,医者就是医者,真正的医者治病,靠的是自己的判断,靠的是自己的脑子,自己的心,而不是各种各样的仪器。老顾,你听我一言,或许西医在很多方面都比中医要先进,但是在医者的个人成长方面,现在的西医还是远远赶不上中医的。” 第146章韩晋突然昏迷 贺淳风也真是敢说,在手术室内蹲着的人中,除了他与正在通传室炼丹制药的苏禾外,全都是清一水儿的西医,结果他就在这里大肆抨击西医。 得亏顾正生的脾气好,他也不想同贺淳风计较,只是笑了笑就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脑外科的主任陪这两位医学界的大佬坐在一块儿,肩头仿佛压了两座大山一样,想要同贺淳风与顾正生说几句话套套近乎,可又怕被人当面拒绝尴尬,想了想,他只能将目光放到了引流袋上,没想到这么一瞅,他居然瞅出了问题。 “贺老,顾老,你们看那些淤血,明明流出来的时候还是液体,怎么滴进引流袋后就变成了固体结块?按道理不该这么快就凝血了啊!” 顾正生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贺淳风,不料贺淳风此刻正闭着眼睛优哉游哉地闭目养神,嘴角微微翘着,神秘莫测地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顾正生气得磨牙,“还天机不可泄露,我看是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装什么大尾巴狼?呵呵……” …… 引流针内流出来的淤血越来越少,由原先的细流变成了三四秒滴一滴,又渐渐变成七八秒滴一滴,脑外科的主任伸手剥开顾长铮的眼皮,用手电照了一下顾长铮的瞳孔,道:“患者状况良好,等淤血排尽,就可以喊苏国手来拔针,然后进行包扎了。” 说苏禾苏禾就到。 脑外科的主任话音未落,手术室的门就被打开,苏禾手中捏着一个红翡瓶,嘴角挂着笑容,看得出来,她的心情极好,药丸在红翡瓶中晃来晃去,撞在瓶壁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苏小友,结束了?” 贺淳风惊喜的目光落在苏禾身上,一脸激动地问。 苏禾掂了掂手中的红翡瓶,倒出一粒来,塞进顾长铮的嘴里,同贺淳风说,“幸不辱命。” 贺淳风松了一口气,灼灼目光落在苏禾手中抓着的红翡瓶上,似要将红翡瓶都给熔化掉。 苏禾将红翡瓶递给贺淳风,任由贺淳风把玩称赞,她走回手术床边,将并拢起来的食指与中指放在顾长铮的太阳穴上,看了看排泄缓慢的引流针,又往贺淳风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清脆的声响在手术室内回荡,让所有的医生与护士都打了一个激灵,他们定睛朝手术床这边看过来,只见引流针上突然‘倏’地一下冒出一股黑血,而后苏禾就动手拔针。 引流针被拔出,苏禾将引流袋与引流针交到一个护士手中,着手开始替顾长铮包扎伤口。 因为只是微创手术,所以包扎根本用不了太多的纱布和绷带,苏禾只是用消毒棉在微创手术口手抹了抹,然后捂了一块具有止血功效的消毒棉上去,用医用橡胶在顾长铮的光脑壳上打了一个‘十’字。 “手术完成,贺老,那药丸还得麻烦你转交给顾家人,每两个小时换一次止血布,当什么时候发现止血布上没有血点后,再换一次,之后就不用管了。” “我给的药丸中有安神催眠的成分,病人应当会沉睡七十二小时,中途可能会醒来,但时间不会太长,这三天内不要进食,可以喂水,但是注意病人不能轻易运动,医院适当给配一些补充营养,维持生命的注射液就可以了,不用太担心。三日后可以下地走动,避免剧烈运动,红翡瓶中一共七粒药丸,等那七粒药丸全都服下后,就没什么禁忌了,他想出去蹦迪都可以。” 脑外科主任有些不大放心地问,“苏国手,那这几天需要仪器监护吗?” “我个人认为没必要,你们征求病人家属的意见吧,用仪器监护也没什么坏处。这病人就先在京城第一人民医院住着吧,我下午还得回京大医学系上课,就不久留了,剩下的收尾工作交给你们。” 说完之后,苏禾抖了抖手腕,走出手术室的三道门,将口罩、帽子,无菌服全都脱掉,将略微沾上汗水的头发随意往脑后一扎,走出急诊楼,往公交站走去。 回清大吃饭午休,养足精神,下午还得去京大医学系继续讲《临床诊断学》呢! …… 苏禾走得早,故而没有像顾正生、贺淳风一样被堵在医院内。 顾正生与贺淳风都和顾家有交情,自然需要安顿好顾长铮才能走,不料顾长铮刚住进病房,一通来自中央的电话就打到了京城第一人民医院。 国内机械学专家、发动机制造专家,能源与动力研究领域首席科学家——韩晋院士,在昨夜的通宵研究中突然昏迷,送至京城军区医院治疗无果,加急转送至京城第一人民医院来进行诊断检查,中央首脑人物特别重视此事,并要求此刻就在京城第一人民医院的贺淳风与顾正生全程跟踪配合,其他的十九位杏林国手也都在赶来会诊的路上。 第113节 一位发动机领域的专家,对于国家而言有着非凡的意义! 往大了看,火箭发射需要发动机,卫星上天需要发动机,战斗机、战舰都需要发动机;往小了看,寻常的农业用机:三轮车、拖拉机、翻耕机等都需要发动机! 发动机属于工业的命脉之一,而先进的发动机理论与技术更是关乎着一个国家的命运! 韩晋身为国内发动机研究领域的第一人,自然备受中央首脑人物的重视,如今因为他的突然昏迷,二十一位杏林国手全部就位,需要联合诊断,并做出最有效的治疗。 苏禾家里没有安装电话,中央办公厅的人联系不上她,只能派人临时往京大跑了一趟,结果得知苏禾并不住在京大,而是住在京大对门的清大,只能又往清大跑了一趟。 等中央办公厅的人翻天覆地找到苏禾所在的公寓时,苏禾已经吃过午饭,李建设与李娇娇趁太阳当空,外面不算太冷,兄妹俩出去继续在四九城中寻找机遇去了,独留苏禾一人在公寓里打坐调息。 上次就苏家村的李铁柱时,苏禾就感觉到了突破药帝的瓶颈略微有所松动,今日救了顾长铮一命之后,苏禾清晰地感觉道那瓶颈震颤了一下,似乎又脆弱了几分。 听到敲门声,苏禾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睛,心道:“距离药帝境界又近了一步!” 第147章临时改变主意 苏禾打开门,将中央办公厅的人迎了进来,听明白来意之后,她略微有些惊讶,问那从中央办公厅过来的干事。 “韩老没有用我给他开上的方子吗?前几天在火车上我和韩老遇到时,我曾给他诊过脉,身上并无太大的问题,怎么会突然昏迷?” “你们最好去问一下,我下午在京大还有课,因为是毕业生的课,所以不方便临时推迟,等我下课之后就去医院那边。” 中央办公厅的干事犯了难,“苏国手,是这样子的,这件事是上面的大领导下的决定,我就是一个跑腿的。您看看能不能同京大那边商量一下,稍微调整一下课时之类的,韩老是我国机械界的国宝,不容有任何闪失,还请苏国手也到场参与会诊,不要让我为难。” 苏禾无奈地答应下来,她知道来人只是一个跑腿的,没办法做决定,她就算磨破嘴皮,下午也得按时参加会诊。 那中央办公厅的干事在来之前就得知了苏禾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暴脾气,原本已经做好被苏禾怼一脸的准备了,没想到苏禾如此轻易地就答应下来,当下大喜过望。 他笑着说,“苏国手,那下午两点,在京城第一人民医院的急诊楼三层会议室会诊,您别忘了哈……我先走了,不耽搁您休息的时间。” 苏禾看着像兔子一样溜走的中央办公厅干事,一脸莫名其妙。 她又不是阎王爷,怎么就这么让人害怕呢? 她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凶啊…… 既然知道了下午京大医学系的课程不能上,苏禾总得提出一个调动的章程来。 苏禾对她自己的医术有绝对的自信,既然她已经给韩晋诊过脉,确认韩晋身上并没有太严重的问题,所以她并不认为下午的会诊需要太久的时间,而贺淳风与顾正生等人也都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医师,虽然在顾长铮的问题上不如她,但其余方面必定有他们所擅长的地方,除了她之外的二十位杏林国手集体会诊,韩晋的问题应该算不上是什么大问题。 所以,苏禾觉得,京大下午这堂课是没必要停的,不过她准备将这节原定的授课内容改变一下,由室内理论授课变成医院的实习课。 心念一动,苏禾已经做出了安排。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洗了把脸,跑到距离教师公寓不远处的小卖部给京城第一人民医院打去了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京城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助理。 “喂,我是杏林国手,苏禾。”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苏禾直接自报家门,着实将那京城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助理吓了一跳。 一听是新任杏林国手打来的电话,这位院长助理也顾不上唐突不唐突了,急急忙忙跑进院长休息室,将正在午休的院长敲打起来,连拖带拽,火急火燎地将人拉到办公室,用口型比划着说,“杏林国手,苏禾!!!” 睡的正香的医院院长瞬间清醒过来,他一手抓着手机听筒,一手扯过一个本子,提笔开始准备记东西,谁知道这位杏林国手突然打电话到京城第一人民医院是要干什么呢! 苏禾有求于人,自然把话说得客客气气。 “院长,您好,我是苏禾。我想给京大医学系的学生找一个临床实习的地方,刚好下午我需要去第一人民医院会诊,你看这边能不能行个方便?我让学生们一会儿过去,实习时间大约是下午三点到六点半。” 国内机械学领域的首席科学家住进京城第一人民医院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就算是秘密也不可能瞒住医院院长,故而国内二十一位顶尖的杏林国手要来医院进行会诊这件事,医院院长上午就知道了。 现在他一听苏禾要带着京大医学系的学生过来实习,自然举双手同意,连连作保证,“苏国手,您带学生主要是实习什么科?我打电话给您安排一下,只要您带着学生过来,立马就可以开始实习!” “今天实习的内容是发热,不管是小儿发热,还是病人术后发热,只要是身上出现发热症状的患者,都可以作为我们的实习对象,不管什么科室,学生人数在一百五十人左右,我让学生三点左右到,麻烦您安排一下。” 京大医学系是京大内知名的‘大系’,在别的院系只有三两百人的时候,京大医学系的学生总数就已经破千,加上研究生以及教职工,京大医学系的总人数直逼两千,等于其他院系人数的五六倍了,这与国内医疗人士紧缺的大环境是脱不开关系的。 国内的人口数目众多,而医疗人士有限,比例悬殊的情况下,导致很多地方的老百姓都无人治病,故而几乎所有大学的医学系都开始领先于其它专业,走上了‘扩招’路线。 听到有一百五十个学生,京城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很明显愣了一下,这人数是真的不少啊! 京大医学系的学生要来实习,这并非是人来了带去病房就可以,医院需要提供白大褂,提供口罩,提供听诊器、诊断本等……好在京城第一人民医院仓库大,存货量足,除去需要费一些人力之外,这些都不是事儿! “行,没问题,那麻烦苏国手直接将学生带去急诊楼吧,急诊楼的地下一楼是仓库,到时候方便学生领取白大褂、口罩等。”京城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十分贴心地提示。 苏禾自然乐得答应,她挂断这边的电话后,立马又给京大医学系的值班教师打过去电话。 “喂,我是教授《临床诊断学的》的苏禾,麻烦系里通知一下毕业生,下午的上课地点定在京城第一人民医院,请学生在三点前到京城第一人民医院的急诊楼下汇合,今天的课堂内容主要是发热诊断的实习,学生需要面临不同病因引起发热症状的患者,每个学生都需要亲自诊断十位年龄、性别、科室、临床症状皆有明显差异的患者,诊断结果的正确与否直接关系到这一堂实习课的成绩,请学生务必重视。” 接电话的正是京大医学系学工办的大二年级辅导员,她连连应下,转头就将这个消息告知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毕业年级辅导员,顺带着为毕业年级的辅导员送去了春天般的温暖——一杯刚冲好的薄荷茶,薄荷叶子是她中午在食堂吃完饭后,在路上顺手摘的。 毕业年级的辅导员看着自家这位同事幸灾乐祸地表情,他绝望地揉了揉脸,将那薄荷茶一口灌下,连包都没拿就直接往楼外跑。 得亏这年头的学生住宿还算紧密,他只需要去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各跑一趟就好了,如果学生分散住宿,那怕是他得跑断腿才行。 第148章到医院实习去! 当辅导员将下午要去京城第一人民医院上实习课的事情以及一些注意事项转告给学生们之后,这些本来就已经很绝望的医学系准毕业生们当下就沸腾了! 沸腾过后,是久久的沉默。 京大医学系的准毕业生们没有想到,洗干净脖子挨刀的日子居然距离他们这么近! 难道不是理论课上完之后才会开始上实习课的吗? 第114节 为什么突然就改成了一堂理论课一堂实习课! 这真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操作。 京大医学系向来不缺学霸,尤其是这种面临能否毕业的极端压力下,就算平时算不上学霸的人也都拿出了学霸精神,一有时间就捧着昨天记得笔记温习,甚至有的宿舍内还开始互相提问,印证学习成果。 但是没人想到,来自苏禾的魔鬼检验会这么快! 那些本来觉得已经学到八九分精髓的学霸心里都没了底,更何况是那些自从下课后就没有看过一眼讲义的学生? 一听说下午要去京城第一人民医院实习,所有学生都炸了,洗脸刷牙拾掇自己,然后带上讲义就往公共汽车站跑,所有的步调安排都出现了高度一致。 复习很重要,但是没有人敢缺勤和迟到啊! 上节课有人迟到时苏禾放下的狠话还在他们耳边回荡,哪有人敢顶风作案? 学生们都拿出了当初军训月里紧急集合时的状态,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书包和自己就往楼下去。 试想一下,午休时间里,一堆求生欲极强的学生突然撒腿狂奔,这是何等壮观的景象? 楼层紧挨着的那些宿舍全都遭了殃,无数人从美梦中惊醒,正趴在值班室小憩的宿管更是差点以为寝室着火,给吓出心肌梗塞来。 一百五十名学生在京大狂奔的场面,频频引来路人的注意,得亏京大旁边的公交车站多,交通便利,这些学生才有希望赶在三点之前到了京城第一人民医院,若是只有一两辆公交车的话,怕是挤都挤不下。 上了公交车,京大医学系的准毕业生们总算松了一口气,他们纷纷掏出昨天上课记得笔记来,有人开始低声背诵,有人开始小声朗读,还有人开始讨论猜测一会儿实习课上会遇到的问题……这样的‘奇观’引得公交车上的司机师傅和少有的几位乘客频频侧目。 京大学生们集体上了公交车,引来的后遗症就是……从京城大学站到京城第一人民医院站,公交车上人挤人,中间那些站的乘客想上都上不来,而到了京城第一人民医院站后,公交车上瞬间就腾空了,司机师傅感觉公交车都轻快了一大截,跑起来都比刚才快了不少。 …… 苏禾因为去京城第一人民时去的早,故而没有领略到公交车上摩肩擦踵的热闹,不过这一天盛了两次公交车还是让她有些不耐烦,等车太浪费时间了,除此之外,公交车上的气味也是让她一时间无法接受的。 “哎,炼制一个代步的飞行法器未免有些惊世骇俗,看来还是得买一个时兴的小汽车,到时候当代步工具用。” 苏禾心中暗暗打定主意。 到了京城第一人民医院,苏禾直奔中央办公厅那位干事给她的地点,不料那些家住地方比较远的杏林国手还没有到,顾正生与贺淳风俩人正在同其它的杏林国手寒暄,苏禾同大多数杏林国手都算不上熟,只是部分人参加了她的考核,算是点头之交。 一一打过招呼之后,苏禾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拿一张纸将她之前诊断得出的结果写下来,将个人诊断报告交个顾正生,她便寻了个借口将贺淳风也喊了出去。 贺淳风一见到苏禾的那时候就想让苏禾去韩晋的病房看看了,如今被苏禾单独约到了楼道走廊内,当下就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问苏禾,“苏小友,我听说你前两天才与韩老头见过,你看出他是什么病了吗?” 苏禾没有直接回答贺淳风的问题,而是反问贺淳风,“贺老,你应该给韩老看过了,你觉得是什么问题?” 贺淳风道:“胆气虚寒,胆胃不和。” 苏禾点头,贺淳风与她的诊断结果一致,她点头道:“我当时的诊断结果也是这样,还给韩老写过一张方子——温胆汤。” “温胆汤有理气化痰、清胆和胃的功效。主治胆胃不和,痰热内绕,虚烦不眠,惊悸不宁等症。温胆汤药性温和,鉴于韩老的中气还算壮实,我特地让他将温胆汤当做茶汤来喝,想来喝上一天两天,症状就应当得到缓解了,没想到竟然会晕厥。” 贺淳风笃定地摇头,“你开温胆汤应该是没错的,只是我觉得韩老头应该没放在心上,根本没用,不然哪会平白遭这罪?不过有一点我暂时想不明白,他熬夜就熬夜,怎么会突然昏厥?明明身上没有其它问题,五脏功能都算健全,但是我却从他身上感觉到了天人五衰的死气……实在是让人琢磨不透。” 苏禾大惊,她之前与韩晋见面时,曾在韩晋身上用过一次相面之术,发现韩晋身上并无大病之祸,更没有天人五衰之兆,怎么贺淳风突然说韩晋已经开始天人五衰? 莫非是……苏禾想到了针对顾家的狐仙嫁命之术。 如果说找顾长铮借命之人是韩晋,那大多数疑点就都可以解释清楚了,她亲手替顾长铮破掉了狐仙嫁命之术,借命之人受到反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韩晋恰好在顾长铮死里逃生之时出现了问题……时间点大致能够合得上。 为什么说是时间点大致能够合得上呢? 因为如果韩晋就是那位用狐仙嫁命之术找顾长铮借命的人,那韩晋真正发病的时间应当是上午,她借助雷火的力量破开狐仙嫁命术之时,而不是中央办公厅那位干事所说的昨天晚上通宵赶工时出现了问题。 早先苏禾观韩晋面向,不难看出韩晋一身正气浩然,实在没办法与利用狐仙嫁命之术苟且偷生的人挂上钩,可如果不是同一人,那为什么韩晋会突然出现天人五衰之兆? “贺老,如果真的出现了天人五衰,那就应当不是你我诊断的问题了。可能有别的因素在内,我们还是先看看韩老吧……” 苏禾目光闪烁。 第149章特别情况调查处 京城顾家,一位面容清浚,下巴上生着一层淡淡胡茬,山根处生有两颗小痣的男子正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本子在同顾爷爷念一些东西。 “老首长,你让调查的东西已经调查清楚了,政界并未出现你要查的情况,倒是中科院发动机研究所的老科学家韩晋突然发生急症,昏迷不醒,上午送去京城军区医院后没有查出病因,中午转院去了京城第一人民医院,现在国内的二十一位杏林国手正在赶去京城第一人民医院会诊。” 顾爷爷凝眸皱眉,口中念叨着‘发动机研究所’与‘韩晋’等字眼,如同老树皮一般干巴而不满伤痕的手自然垂在沙发的扶手上,手指一搭一搭地敲着扶手。 “我与韩晋从未见过,更没有发生过任何矛盾争执,我顾家这一亩三分地上也没有任何东西与韩晋的研究项目冲突,他怎么会加祸于顾家?他加祸于顾家的目的又是什么?小秦啊……我想不明白。” 顾爷爷口中的小秦,正是坐在沙发上的那位年轻男子,国内特别情况调查处的处长,最年轻的大校,全名秦源。 秦源将小本子收进衣服内衬的口袋里,缓缓摇头,“老首长,具体的原因还有待调查,但是我可以确定,查到的消息绝对详实可靠,不会有任何错误与疏漏之处。” 顾爷爷端起茶杯来,目光落在茶汤上漂浮着的那茶叶沫子上。 “小秦你办事,我绝对放心。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安,甚至我个人认为,韩晋或许只是隐在暗处的毒蛇放出来的幌子,不将那条毒蛇揪出来,我心难安,连睡觉都没办法睡踏实啊!” 秦源苦笑,明白了顾爷爷的意思。 顾爷爷这是想让他借助特情调查处里的那些能人异士之力来帮顾家查明暗中使坏的黑手呢! 可是那些能人异士并非特情调查处的附庸,除非是涉及到国家安全的事情,那些能人异士才会免费出手,当一次国家的壮丁。 若是涉及到一些私人的事情,要想请动那些能人异士出手,特情调查处得付出一笔不菲的代价! “老首长,处里的情况你也清楚,那些人的地位太高了,我想请都请不动,或许您出面还有一二分可能。不过在我看来,根本没必要花钱请那些人,有一位游走于组织之外的能人异士与顾家的交情还不错,而她又与这件事牵涉甚多,她与长铮兄弟的缘分也不浅,您找她来,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顾爷爷眯了眯眼,将碰都没碰一口的茶杯放回道桌子上,点头道:“是啊,我怎么忽略了那位年纪轻轻的国手,她那一手神鬼莫测的本事我是亲眼见识过的,估计她现在正在京城第一人民医院给老科学家会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