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魔教护法有绯闻》 第1节 ================== 我和魔教护法有绯闻 作者:子琼 文案: 虞青影是个舔狗。 作为世家子弟,她竟然喜欢上了魔教的护法姜昔玦。 甚至一路追到了别人家门口,被人家教主一巴掌拍晕之后扔了出来,委实有些丢人现眼。 这是施月穿越成虞青影之后听到的第一个故事。 这令人窒息的操作让她非常绝望。 大家都说,姜昔玦对虞家二小姐可谓是厌恶到了极点,躲都来不及,施月也深以为然。 可是真正见到姜昔玦后,情况似乎有点不大对,这位魔教的护法大人怎么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再后来,有人看见虞家二小姐和姜护法一起吃饭。 有人看见虞家二小姐和姜护法一起放河灯。 有人看见虞家二小姐和姜护法手牵手走在街头…… 施月从中悟出了一个道理,当你以为你是别人的舔狗时,别人其实是你的舔狗。 【接地气沙雕女主x一心一意忠犬男主】 阅读指南: 1.舔狗在这里只是调侃,并没有侮辱的意思。 2.男主姜昔玦(jue,二声) 3.这是甜甜的言情小说,男主自始至终只喜欢女主一个人。 4.慢热,有悬疑翻转剧情,男主第五章出场。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东方玄幻 主角:施月,姜昔玦 ┃ 配角:虞青影,缘溪老祖,林一二等 ┃ 其它:烧脑,梦境,忠犬,魔教,护法,双向暗恋 一句话简介:我洁身自好,不当舔狗! 立意: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 第1章 1青萝拂行衣 “跑!” 谁?是谁?在说什么? “跑!快跑!” 为什么要跑? 施月茫然的瞪大眼睛。 她的面前有个女人,脸很模糊,嘴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分外焦急。 她努力的想听清楚,可脖子上却传来了一阵难以言喻的灼烧,鼻尖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 “噗嗤!”一把沾满鲜血的剑突然从女人的胸前洞穿。 鲜血溅了施月一脸。 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随着女人的倒下,一个人露了出来。 难言的寒意突然生起,那是一张男人的脸,一脸狰狞,满身血污,仿佛从地狱归来。 这景象,像一把重锤,狠狠地击进了施月的脑袋里,她想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脖子好疼!灼烧一样的疼痛! 那种奇异的幽香又传了过来。 意识从一片混沌中死命向外爬。 这是怎么了!? 施月猛的从床上坐起身,下意识捂住脖子,那里的肌肤一片光滑,什么都没有。 又是这个梦。 周围的景象在她眼中逐渐清晰,复古的架子床,雕花的木质家具,浸润在阴沉的夜色中,陌生感侵袭着她的感官,现在应该是凌晨两三点的样子。 穿越的第七天,第四次做同样的梦。 施月叹了口气。 是的,她穿越了,穿进了仙侠世界里,成了仙门三大世家之一,卢安虞家的二小姐,虞青影。 她从床上走下来,来到梳妆台前,望着铜镜里完全陌生的脸,又叹了口气。 穿越了,但穿越之后,脸变了,名字也变了,没有金手指,也没有系统。 她觉得自己简直不配,这完全是给广大的穿越者群体丢脸。 原主虞青影是个舔狗,她作为世家子弟,却喜欢上了拜月教的护法,姜昔玦。 所有人都知道姜昔玦非常讨厌虞青影,除了虞青影本人。 而拜月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教,专干些杀人放火的勾当,教主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女魔头,大家都称她为缘溪老祖。 这缘溪老祖是拿了古早武侠小说中男主角剧本的人,她小时候家中被灭门,就剩她一个活口,仇恨的冲击下,她长歪了,练就了天下第一的神功,创立了离经教,后来不知怎么的,离经教叫着叫着就变成了拜月教。 没错,这个世界的天下第一是个女人。 不过,两年前,缘溪老祖突然脑子一抽,签了个协议,和玄门正派停战了。 原主虞青影是个头铁,一直觉得自己喜欢的人和这位女魔头有一腿,一个月前,她追着姜昔玦跑到了拜月教总坛去兴师问罪,这种行为自然惹恼了缘溪老祖,然后她就被人家教主拍晕了扔了出来。 然后施月就穿过来了,然后施月就听说了这个故事。 那一刻,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弥漫在她的胸腔。 她不要面子的吗? 那一天,她对着镜中那张还算漂亮的、虞青影的脸,无比郑重地说:“答应我好吗,别再当舔狗了。” 不过,听说原主虞青影喜欢的这位魔教护法原本也是世家子弟,是仙门三大世家之一姜家的弟子,甚至原本还和原主有婚约。 后来因为喜欢上了女魔头,叛出家族,誓死追随。 施月估摸着,这位兄弟应该是个恋爱脑。 那就祝他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千万别来折磨她。 穿越来之后,最令施月头疼的,其实并不是原主这段羞耻的舔狗经历,而是她家庭情况。 虞青影的亲生父亲是虞氏家主虞复年,说出来可能没人信,虞复年正是那个在她梦里疯狂杀人的老变态。 施月穿越来已经七天了,总是会做那个梦,会看见梦里杀人的男人,那个梦是模糊的,但那张脸却非常清晰,以至于她第一次见到虞复年的时候,吓得都失态了。 好在虞复年对此,似乎并不在意,对她的态度还出奇的宽容,原主虞青影做出那样丢人的事,他也就给她禁了个足而已。 那个梦,并不属于施月的任何一段经历,所以她自然而然的把梦当成了是原主的记忆碎片,结合梦里被杀掉的女人,施月非常惯性的认为,那应该是原主的母亲,而虞复年是个杀妻证道的狼灭,比狠人多两点儿,还横。 施月正寻思着,突觉身后的窗户外,一道劲风袭来,她警惕地回头望去,正看见一个身着绿衣的娇小身影,一个鱼跃,翻滚进了屋子里,末了她还非常紧张地“哐”的把窗户关上,这一下大概是太紧张了,把整个屋子都砸得一晃,鸟都惊起了好几只。 施月:“给我一个不走门的理由。” “怕被人发现。” 施月:“……” 鸟都吓跑了,还愁人发现不了吗? 施月眼前站着的是一位圆脸小姑娘,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看着倒是娇俏可爱,只是那眼神,警惕、谨慎得像个老贼。 这位圆脸小姑娘是虞青影的师妹,叫何安塘,是虞复年收的唯一一个外姓弟子,是个只有傻的傻白甜。优点是好骗,施月知道的那些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都是从何安塘那套来的。 施月点燃了根蜡烛,把跳动的火光照向自己的脸,阴森森的问道:“何师妹,这个时间跑我屋里来,是准备装鬼吓人吗?” 何安塘:“虞师姐,这个时间坐在镜子前还不点烛是被鬼附身了吗?” “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何安塘“噗通”一声,扔了个包裹在施月面前:“昨天下午,师父让大师兄带着我们一起去皖南魏家庄参加演武大会,不过你被禁足了,师父没通知你。” 施月挑眉,这个世界的仙门三大世家分别是虞家、姜家和魏家。这一任的玄门盟主正是魏家的家主魏伏南。 何安塘嘴里的大师兄是原主虞青影同父异母的哥哥,叫虞千云,他的未婚妻是魏家的小女儿魏琳雅。 何安塘非常义气的拍了拍施月的肩膀:“虞师姐,苟富贵,勿相忘,虽然师父关你禁闭,但师妹不会把你忘了的,皖南魏家庄之行,若是没了师姐,得多无趣啊!” 这话不假,绿幽谷女弟子甚少,如果施月不去,何安塘只能跟着一群大老爷们日夜兼程的御剑赶路,吃喝玩乐是不可能的了,日常起居也多有不便。 “今晚就出发?”施月对此并不排斥,说实话,要真让她留在绿幽谷和那位杀妻证道的“父亲”独处的话,她反倒会觉得不太对劲儿。 何安塘兴奋地点头:“我算过日子了,大师兄他们三日后启程,那时候我们已经到皖南了,演武大会在即,为了虞家的面子,他们也不会马上为难我们的。” 施月想说:你这么皮,会被揍的。 看了看何安塘那一脸兴奋得有几分变态的表情,她没开口。 施月抖开了何安塘带来的那个包裹,里面是一些换洗的衣服和一把飞剑。 何安塘献宝般的把飞剑拽了出来递给了施月:“师姐,你原来那把佩剑在拜月教遗失了,这是我从师父的书房里顺来的。” 第2节 施月淡定地接过飞剑,“何安塘会被揍”的念头在心中越发坚定。 何安塘开始安排行程:“绿幽谷在卢安城边的山里,我们御剑飞行将近两个时辰才能到离这儿最近的青萝镇。” “这时候,快天亮了,可能会有人发现我们不在了,但他们必定不敢直接告诉师父,会先报给大师兄,大师兄脑袋不太好使,第一反应一定会派一群弟子四下查探,而彼时,我们正在青萝镇的客栈补觉。” “等我们睡醒了,他们也已经因为要准备参加演武大会的各项事宜而提前回去了,咱们再步行去皖南,途径武陵城,一路吃喝玩乐,五日后正好与大师兄他们在魏家庄汇合。” 施月忍不住想拍手叫好,计划真周详,连旅游攻略都做好了,最喜欢跟这样的朋友一起出去玩了,一路跟着吃吃喝喝,拍拍照就好,不用动脑子。 施月将飞剑别在了腰间,拍了拍何安塘的肩膀,一脸欣慰:“何师妹,师姐之前在缘溪老祖那受的伤还没好,就劳烦你御剑的时候载我一下了。” 是的,穿越来这儿的第七天,施月依旧没学会任何术法,为了避人耳目,她偷偷的弄来了好几本秘籍,仔细研究了一波,连最简单的引气入体都感觉不到。 按理说,她是魂穿,身体是原主虞青影的,虞青影肯定已经过了引气入体的初级阶段,施月不应该low成这样。 但,事实上,现实就是这么骨感。 御剑飞行差不多两个多时辰后,飞剑停在了一座小镇的入口处。 入口处有一块石碑,上书:青萝镇。 虞家所在之地似乎特别适合竹子的生长,绿幽谷里全是竹子,这镇子也隐匿在一片竹海中。 走入镇子时,天边有些泛白,夜色却并没有完全消退,路上没有行人,偶有几家亮着灯。 何安塘拉着施月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一家客栈门口。 施月瞄了一眼客栈紧闭地门,忍不住提醒道:“门关着呢。” 何安塘有些困惑:“上次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你等我敲门试试。” 说着,她走上前敲起了门。 “嘭嘭嘭……” 差不多敲了能有五分钟,还是没人来开门,隔壁的门却开了,一个老人探出头来。 何安塘问道:“老伯,这家客栈是怎么回事?怎么不开门了?” 老人叹了口气:“这客栈老板的儿子染上了病,他们已经关门好几天了。” 何安塘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着老人施了一礼:“多有打扰。” 说罢她拉着施月转身就走,越走越快,直到她拉着施月钻进一条暗巷的时候,施月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这是在干嘛?” “师姐,你没发现刚刚那家客栈有咒印的气息吗?” 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听名字不太科学的亚子。 第2章 2桃花笑春风一 “大部分咒印都是用来掩盖妖气的,客栈里可能藏有妖祟,咱们是虞氏弟子,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理应去看看!”何安塘义正言辞地提议着。 施月:“……” 就她那个水平,上杆子往前凑,这不是送人头吗? 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 “你没听那老伯说吗?那家客栈的儿子患了病,我估摸着应该不是普通的病,说不定是着了什么东西的道,我们不能这样放任不管!”何安塘说得头头是道施月觉得夜风有点大,何安塘再多说几句话会闪到舌头,虽说惩奸除恶是好,但也特么得先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啊! “……安塘,我伤还没好,恐怕……” “没事,有问题我上!”何安塘露出了个“我是大哥”的笑容,拍了拍施月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紧张。 施月:“……” 师姐,青萝镇就在绿幽谷脚下,要是真有什么危险,咱们也可以马上回去求救!”何安塘继续引诱着。 施月叹了口气:“那说好了,一有不对,咱马上跑。” 何安塘满意了:“没问题!” 于是,施月跟着何安塘再次返回客栈,这一次她们没从正门走。 “师姐,客栈后面有扇窗子,咱们翻过去。” 施月瞄了何安塘一眼,她刚刚衡量了一下那扇窗的高度,说实话,她觉得她可能不行…… 何安塘显然没注意到施月的异常:“师姐,我数一二三咱们跳。” “一二三……” “哎……”施月刚想说话,何安塘就纵身跳了出去,整个人看起来极为轻盈,与其说是跳,更像是飞。 她伏在窗边,挂在墙上,没马上进入客栈。 “师姐,跳啊!”何安塘一脸疑惑地望着施月。 施月:“……” 她刚想说她跳不上去的时候,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突然从心底升起,几乎是出于本能,她脚底一发力,整个人就窜了出去,下一刻,她已经和何安塘一样挂在窗边了。 反应过来之后,施月懵了。 刚刚那是什么?刚刚真是她跳上来的? 虽然她当初中考体育是满分,但也不至于这么…… 所以说,刚刚那是原主的能力?她下意识用出来了? “走吧师姐。”何安塘催促着。 说着,她就想从窗户钻进客栈。 “嘭”一声闷响,她猝不及防之下,似乎迎面撞上了什么,“啊”的一声惊呼,整个人向后仰去。 “何安塘!”几乎是下意识,施月伸手就捞,硬生生把何安塘给拽住了。 “这是怎么了?”施月疑惑地望着面前这扇窗。 这窗挺大的,半人高,窗户大开着,往里看去,黑洞洞的,隐隐约约似乎能看到一条过道,但又看不真切。 怎么着啊?难道还有一层玻璃? 何安塘捂着脑门痛苦地□□了一声:“有人在这里设了阵法,不让人进……嘶,疼死我了。” 设了阵法? 施月有些好奇地伸手去摸,在手即将伸进窗户里的时候,果然被一层像玻璃一样的坚硬外壳挡住了。 “师姐,咱们可能进不去,这个阵法有些厉害,我……” 何安塘的话还没说完,施月就已经下意识地、手贱地把那块无形的玻璃往里推了一下。 “咔嚓”一声脆响,一阵红色光芒从施月手心处散开,一道光壁闪现了出来,下一刻就寸寸龟裂。 何安塘沉默了。 施月也沉默了。 半晌,何安塘有些艰难地开口:“师姐,你什么时候练成了破阵手。” 施月茫然地看了看自己地手,她上哪知道去? “算了,咱们先进去看看!”说着,何安塘就率先跳进了窗户。 施月也跟着钻了进去。 落脚之处是客栈三楼的走廊,这客栈总共也就三楼,算不上大。 何安塘打了个响指,指尖窜出一团火苗,照亮了一小方天地。 施月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忍不住也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并没有像预想里那样产生什么熟悉地下意识反应。 难不成原主的能力要在什么特殊情况下才能被触发? 两人在三楼的走廊上走了几步,施月觉得有些不对:“安塘,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很奇怪的香味啊?” 施月觉得这香味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闻到了,我感觉这味道有些像桃花的香气啊。” 桃花还有香气?施月有点花盲,她平时就算亲眼看见了,都分辨不出桃花和樱花,更别说闻香识花了。 何安塘皱着眉:“又不大像,桃花没这么香的,或许和那客栈老板儿子的病有关吧” 一听这话,施月有些紧张,既然是病,那会不会有传染性啊,传染源不会就是这香气吧…… 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要是靠气味传播,青萝镇的人估计全被传染了。 “师姐,走吧,咒印的气息在二楼,咱们去看看。” 踏着木质的楼梯,施月和何安塘来到了二楼。 迎面第一间客房的门上贴了张传单。 放眼望去,二楼的每一间客房的门上都贴着这种传单。 施月好奇地凑过去,想看看上面写的什么,就听何安塘道:“找到了,这就是咒印了。” 施月:“……” 她刚刚竟然以为这是传单。 那咒印上写满了难以理解的符号,施月问道:“这里面是什么呀?” “把咒印撕了就知道了,肯定有人想用咒印遮妖气!说不定是在偷偷养妖祟,咱们必须阻止他!”何安塘说得义正严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施月觉得,她们似乎是在作死。 这时,何安塘已经“哧啦”一声把咒印撕下来了。 咒印刚一脱落,就开始自燃,很快化为了灰烬。 一种奇怪的感觉在施月心里升起,仿佛有一道门,突然在她面前打开了。 何安塘想爬门缝上往里看,突然,一个声音从门板内传了出来。 第3节 闷闷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门、外、是、有、人、吗。” 这声音很奇怪,语气更奇怪,一字一顿,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明明是问句,却说得很平。 那种奇艺的香气更加浓郁了,这次施月闻得很清楚,那香味深处,藏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施月和何安塘对视一眼,眼中皆有惊诧。 不得不说,这样的场景,在这样的晚上,真的有些慎人。 “门、外、是、有、人、吗。”屋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施月拉了何安塘一把,她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何安塘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冷静,开口问道:“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明显也很紧张。 门内安静了几秒,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求、求、你、救、救、我、我、好、痛。” “你……你先说说你怎么了?”何安塘的声音颤抖得更明显了。 “我、在、桃、树、里、面、有、个、人、在、吃、我。” “她刚刚什么意思?”施月觉得自己舌头要打结了。 这是哪来的恐怖小说台词?要吓死人吗? 何安塘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或许是桃树变的妖祟在吃人?可是……桃妖怎么可能吃人?” 施月对这些不大科学的事是一窍不通,管他桃树吃不吃人,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何安塘深吸了一口气:“先把里面的人救出来吧。” 施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行。” 何安塘又对门内的人道:“你可以描述一下屋里面的情况吗?我们进来救你。” “桃、树、里、面、有、个、人、在、吃、我、我、好、痛。”那个女人还是只说这句话。 “桃、树、里、面、有、个、人、在、吃、我、我、好、痛。”她不停地重复着,像着了魔。 “师姐,里面的人似乎已经神志不清了。咱们直接开门吧。”何安塘话音刚落,施月突然眼尖地发现,有什么水一样的东西从门下方的缝隙里涌了出来。 “那是什么!”施月颤着声音问道。 何安塘也注意到了。 那液体猩红,浓郁到极点,那似乎是……血! 液体迅速渗出,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施月一把推开何安塘:“别碰到了。” 她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这种液体似乎不是血,如果被粘上了,会变得很惨。 “嘭”的一声巨响,面前的门被一股奇怪的巨风刮开了,里面的景象清晰地展现在了二人面前。 门内的地板上布满了粘稠的血色液体,那些液体上长着一些粉色的花瓣。 目光缓缓上移,施月觉得,她看见了这辈子见过的最恐怖的一幕。 迎面的,是一棵桃树,挤满了整间客房。 枝枝丫丫,上面开满了桃花,仔细看时,那桃花的树干竟然是由人体组成的,上面的细纹,是肌肤的纹理。 目光继续上移,树冠之处是一颗女人的头,脖子与树干连着,眼睛圆睁,嘴巴大张着,粘稠的血红液体从她嘴中流出。 一个个毫无声调起伏的字从她嘴里蹦了出来:“救、我、好、疼。” 第3章 3桃花笑春风二 施月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麻了,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师姐,我们还是快走吧,去叫师父来看看,我……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恐怖的东西。” 施月正想说“好”,女人的眼睛突然看向了她,那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什么无比恐惧的东西,整个人都激动得剧烈颤抖起来,粉色的花瓣随着这颤抖簌簌掉落,奇艺的香味浓郁到了极点。 一声尖利的叫声从她嘴中发出,木质结构的客栈都被这叫声震得抖了抖。 施月心都凉了,她招谁惹谁了啊,这玩意儿看见她鬼叫什么?怎么一副比她还害怕的样子。 何安塘脸色很难看:“师姐,我们闯祸了,这怪物要是出去了,青萝镇上的人都得死。” 施月紧张地把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当然,这只是一个安慰性的动作而已,就眼前那棵树的样子,别说它到底有多危险了,就算只是站在那让她砍,她都有种头皮一炸的感觉。 下一刻,那颗桃花树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又嚎了一嗓子,顿时,地上的液体像有了生命般疯狂蠕动了起来,狠狠向施月扑来。 对,只是朝施月扑来,完全无视了何安塘。 “师姐!”何安塘吓得都破音了。 此时此刻,施月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半只脚迈进棺材了,眼看着那团液体就要扑到她面前了,她脑中一片空白。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竟然已经成功的躲开了。 刚刚是发生了什么?她刚刚是干了什么? 她一脸茫然地向何安塘望去,后者正一脸泪痕,依旧一副声嘶力竭、死了师姐的表情,就好像施月刚刚能躲开完全是一种巧合。 来不及细想,那团液体已经再次扑了过来,几乎是出于下意识,施月又成功躲开了。 这一次,何安塘终于发现了问题,她一脸惊喜:“师姐,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施月心说:“我特么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她还以为虞青影本身就这么厉害呢,自己只是一不小心使用出了原主的能力了而已? 可是看何安塘的意思,似乎并不是这个样子。 难道说以前的虞青影都是在故意隐藏自己的实力? 不知道为什么,施月觉得,她在面对眼前的妖树时,虽然觉得有些恶心,但却有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真要打起来的话,这东西似乎干不过她。 正想到这里时,又一股粘液喷涌了过来,带着令人作呕的香气,黏黏糊糊,恶心至极。 看到这一幕,她忍不住扪心自问,刚刚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又一次轻巧地躲开了攻击,施月对何安塘道:“师妹,你先走,回绿幽谷找人来帮忙,我先拖住妖树。” “不!我不走!”何安塘倒是个义气的。 “师姐!要走一起走!我不能扔下你不管!” 又是一个腾跃,施月再次巧妙地躲开了液体的攻击。 她对何安塘道:“你留下来的话,咱们可能都会死,这东西现在暂时也伤不了我,你快回去搬救兵来救我,要不然,等会儿我体力不支了,就死定了。” 何安塘一听这话,大概觉得有些道理,忙道:“好!师姐,你一定要撑到我回来。” 说罢,她祭出飞剑,往上一跳,就从三楼的窗口窜了出去。 望着何安塘离去的身影,施月松了一口气。 如果虞青影真的是故意在隐藏实力,自己就不能在何安塘面前出手,虽然这姑娘明显不是坏人,但自己初来乍到,谨慎点总归是好的。 更何况,何安塘留在这里让她觉得有些束手束脚的,她心里隐隐觉得,她似乎有对付眼前妖树的方法,但何安塘在此,她不好使出来。 现在,她可以专心来对付眼前的妖树了,算算时间,从青萝镇到绿幽谷,来回趟的时间够自己解决问题了。 等到救兵来的时候,再告诉他们,自己是被一名突然出现的道人救下了。 完美。 施月从腰间将佩剑缓缓抽了出来。这剑其实拿着并不太顺手,但眼下手中只有这个了。 又一次躲开液体的攻击,施月整个人如同离弦的箭,猛地向妖树窜了过去,剑尖直指妖树的头颅。 这一切的行为似乎都出去一种本能,施月几乎不用多加以思考。 就在剑狠狠刺向妖树时,妖树的头突然缩进了树干里。 “噗嗤”的一声脆响,剑扎进了那由血肉组成的树干里,带着异香的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施月脸色一变,猛地将手中的剑扔了出去,几乎于此同时,那把剑就好像受到了什么污染,迅速腐朽,上面开出一朵朵粉色的桃花。 施月觉得,她要是沾到了这种东西,也会想像那些人一样,慢慢长成一棵桃树,开一身的桃花。 那个女人的头又从树干里钻了出来,头颅三百六十度的拧转了一下,一双眼睛恐惧地盯着施月:“不、要、吃、我。” 施月心中一阵毛骨悚然。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人”会觉得她会吃“她”? 为什么只攻击她? 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这棵妖树和原主虞青影有关系? 虽然眼前这东西让她觉得很恶心,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并不需要感到恐惧,这东西似乎天生应该对她俯首称臣才对,就像是一种等级压制。 这想法刚一出现,施月就心中一惊。 那棵女人的头又张开嘴尖啸了起来,突然之间,施月觉得眼前有许许多多的门,一扇一扇的被打开了,她迅速反应过来,猛地向客栈二层的其他房间看去,果不其然,那些房门上的咒印都自燃了起来。 这棵树是在召唤同伴吗? 血水从那些门的门缝里渗了出来,疯狂地流着,汇聚在一起,顺着台阶滴落,几乎将整间客栈都淹没了。 施月一跃而起,后背贴在天花板上,脸色难看地看着这一幕。 果然没错,这些房间里都是这种妖树。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不是说这间客栈老板的儿子生病了吗?难不成这就是病? 什么病能长成这样?而且,不是只有老板儿子一个人生病了吗?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 “嘭!” “嘭!” 第4节 “嘭!” .…. 二楼客房的门一间接着一间自行打开了。 每一个房间里都有一棵妖树,这些妖树的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均是一脸痛苦的神情。 “救、命、好、疼。” “桃、树、吃、人。” 这些妖树皆是一字一顿的说话,语调很平,混杂在一起,难以言喻地瘆人。 这些头颅的目光几乎同时聚集在了施月身上,随后,他们都露出了无比恐惧的神情,就像看见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物一般。 一个个都张开嘴发出惊恐的尖叫。 如果一次是意外,那么现在呢? 虞青影肯定和这些妖树有关系! 他们或者应该叫“它们”说桃树吃人,它们又让她不要吃它们。 难道虞青影就是桃树? 这想法让施月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一种莫名地烦躁从心底升起,施月猛地一声大喝:“你们给我闭嘴!” 这些妖树仿佛听懂了施月的话,真的都闭嘴了,但是那种烦躁的心情却越发明显了施月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仿佛染上了一层血色。 那种奇异的香气已经不止是从鼻孔里往里钻了,几乎是从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往里钻,像一套枷锁,缠绕住她的灵魂。 画面一圈圈的旋转了起来,不停扭曲着,所有的妖树仿佛都扭曲在了一起,扭曲成了一棵,树干相互交错,盘旋在了一起,树冠上的一颗颗头颅痛苦地张着嘴,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把话挤了出来:“别、吃、我。” 施月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炸了,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往外面钻。 “啊!”她控制不住自己,痛苦地大叫了起来。 脖子上那种灼烧感又来了。 世界仿佛陷入了一团血色的浆糊中,她的意识在这团浆糊中被不断的拉扯,她挣扎着想往外爬,却好像又无数只手在拉着她。 她看见了一轮明月高悬,被两道山峰高高捧起。 “青影,青影……” 似乎有一个人在叫她。 谁?是谁? 那人一身绛紫色衣衫,看不清脸:“青影,我以后跟着你好不好?” 谁?到底是谁? “啊!”她猛地睁开双眼,仿佛刚从水里被捞出来,剧烈地喘息着,她再次回到了客栈里,她正躺在二楼走廊的地上,所有的妖树都消失了,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眩晕感再度袭来,她彻底失去意识前,看见一双脚向她走来。 她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那人的脸,可是看不清。 看不清…… .…. 施月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到处都是桃树,再后来就是鲜血,将一树桃花都染红了,某种不属于她的恨意在心底滋生,再之后,她就醒了。 她醒来的地方似乎是一个山洞,很潮湿,把她身上的衣服都蘸湿了。 这是哪? 第4章 4桃花笑春风三 记忆一点点复苏,施月想起了自己是怎么昏迷的。 当时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看到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或者说,那是原主虞青影的记忆?那处山谷是什么地方?那个穿紫衣服的人又是谁?他说以后要跟着虞青影,那现在呢?他到哪去了?死了吗? 还有那些妖树,怎么突然就消失了?难不成是被失控的自己给团灭了?施月觉得有些细思恐极,那些妖树看到她之后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 “醒了?”是个女人的声音,很沙哑,似乎声带受过什么伤。 闻声望去,在洞口的位置,有个人,那个人整个罩在黑袍底下,背光而站,看不清脸。 施月突然想起来,自己在昏迷之前看到的最后的景象,就是一个人朝自己走来。她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全身的软绵绵的,连动一下小手指的力气的没有,她不免有些慌张:“你是什么人!” 那女人嗤笑一声:“你不用紧张,中了无骨散而已,一天后会自动恢复的。” 施月觉得,眼下的情景已经触及到了她知识的盲点,这位大姐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干什么要把自己带到这种地方? “你想干什么?”施月继续问道。 “我想干什么?”女人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好笑:“你知道你弄死的那些树是什么吗?” 施月登时回过味来了:“那些树是你养的?” 能弄出那样的妖树来,她觉得这位大姐可能是有什么心理疾病。 “不然呢?它们可是我给它准备的食物,既然你把它们杀了,那你就替它们去吧。”女人说到“它”的时候,语气刻意加重,声音温和,却透着无尽的杀气。 一听此话,施月立马就想起来那些妖树一直不断重复的那句话:“不要吃我。” 她心里有些发凉,所以那个以这些妖树为食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不是说魔教和玄门正派已经停战了吗?怎么还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施月又问了一次。 女人温和的笑了笑:“我是连乔。” 施月敏锐地注意到,这个女人用的是“是”,而不是“叫”,似乎笃定了她听到“连乔”这个名字后能反应过来。 这就又触及到她知识的盲区了…… 施月故作镇定地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绿幽谷虞家的二小姐,你伤了我,我爹是不会放过你的!” “虞家的二小姐?”连乔像是听到了什么无比可笑的事情,仰头大笑了起来,她笑了许久,直笑得施月一脸莫名其妙,半晌之后,她才用无比怜悯的眼神看着施月。 “可惜了啊!可惜了!” 施月:“玄门正派和魔教早就讲和了,你这样对我动手,不怕缘溪老祖不放过你吗?” 一听到“缘溪老祖”,连乔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恶心的东西,冷哼了一声:“缘溪老祖?她早就忘了本了!她竟然跑去跟玄门正道的人签订什么协议!玄门正道什么嘴脸她不知道吗?亏得我当初还当她是世间不多的知己!” 施月算是明白了,合着这位连乔大姐这是在愤世嫉俗呢,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 所以她养那些妖树是来报复社会的吗? 连乔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叹了口气,看向施月的眼神竟然多了几分温和。 施月被这眼神看得毛毛的,心下一阵忐忑,这位大姐又要干什么? “唉,你这姑娘倒也是个可怜的,连自己身上出了什么问题都不知道,想来一定是那些玄门正道的人搞得鬼,不过你放心,我马上就可以让你解脱了,与其这样不明不白的活着,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施月:“??!” 什么叫“连自己身上出了什么问题都不知道”? 她身上有什么问题?难不成连乔发现她不是虞青影了?这怎么可能? 还是说虞青影身上,本来就存在问题?和那些妖树有关?或者和那几段莫名其妙的记忆有关? 再者,这位大姐是三观扭曲还是心灵扭曲啊,这特么是个什么逻辑? 没听说过“好死不如赖活着”吗?问过她的意见吗?她又不想死。 这时,连乔已经向她走来了。 施月心里一紧:“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 “小姑娘,你放心吧,你的死是一项伟大的贡献,不管事成与否,那些看清玄门正道嘴脸的人都会感谢你的!” 连乔竟然还真的一脸认真的安慰起了施月,只是这安慰的内容,让施月只想送她一句话:请你原地爆炸好吗? 当然,她并没有真的说出来。 连乔一把揪住她的领子,施月终于看清了连乔藏在袍子下的脸,这一看之下,着实吓了她一跳。 这是一张很奇怪的脸,左边的脸眉眼柔和,脸庞圣洁,让人看了一眼不敢再多看,任何形式的语言都会成为一种亵渎,教人想要立马下跪,将她奉为神明。 而右边的脸仿佛从地域归来的恶鬼,只看一眼就令人心生恐惧,无比厌恶,只想能有多远就离她多远。 施月心下骇然,这到底是人是鬼? 连乔并没有打算对自己的长相多做解释,她的手格外有力,非常轻巧地就将施月捞了起来,扛在肩上,她的肩很消瘦,坚硬的骨骼抵在施月的小腹上,让她有种想吐的感觉。 连乔扛着施月向洞外走去,此时,天已经完全亮了,施月在黑暗里待久了,一时有些无法适应,等她能睁开眼睛时,已经身在洞外了。 迎面的是一条小溪,小溪两旁长满了桃树,这就是普通的桃树,上面开着粉色的小花。 如果放在以前,施月一定会觉得眼前的场景非常赏心悦目的,但现在的她,看见桃花只觉得恶心。 “小姑娘,知道这是哪吗?”连乔似乎心情不错。 施月根本不想理她。 “这里是武陵,是缘溪老祖的家……应该说,是以前的家,武陵城,缘溪镇,早就被灭了。” 武陵城?缘溪镇?所以缘溪老祖的名字是取自这里? 施月记得何安塘跟她说过,缘溪老祖小的时候就被灭门了,也就是说这灭的地方是缘溪镇? 连乔又冷笑了起来:“缘溪老祖。呵,真以为给自己起这么个名字就算是不忘本了?真以为杀了姜成兴就算报仇了?” 姜成兴?是姓姜对吧,是那个姜家的姜对吧。 施月记得魔教那位护法也姓姜来着,好像叫姜昔玦。这是什么复杂的爱恨情仇? 连乔还在说,她边说边走,完全无视了挡在面前的小溪,一脚踏了上去,脚踩下的地方,瞬时结了一层冰:“小姑娘啊,你对缘溪镇有多少了解?” 这个问题,再一次触及到了她知识的盲区…… 连乔冷笑了一声,这笑声中带着无尽的嘲讽:“估计你也不知道,要不是三年前,缘溪老祖突然杀出来,又有谁会听说缘溪镇?” 说话间,连乔已经横穿过了小溪,她突然停了下来,站在一片桃林之前,只见她单手一抬,袖口拂过后,眼前繁茂的桃林就从中裂了一条缝,正好容一人通过,那片桃林似乎只是幻境。 穿过裂缝的瞬间,周围的风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彻底走进去之后,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片荒芜。 第5节 是的,一片荒芜。 依旧是桃林,只是这些树都已经枯死了,一片树叶都没有,全都是光秃秃的树枝。土地的颜色也很奇怪,上面寸草不生,这就是缘溪镇真正的样子吗? 连乔继续往前走着,越往前走,树越少,走到最后的时候,只有一棵树了,那棵树和别的树不太一样,非常高大,树干粗得几乎要五人合抱,而且周围别的桃树,呈现一种向它朝拜的趋势,只是,这棵树依旧光秃秃的,已经枯死了。 施月有些惊讶地看着,桃树还能长得这么高大? 转眼间,连乔就已经来到了那棵巨大的桃树面前,离得近了,施月发现在桃树的树干上有一个巨大的树洞,树洞里面黑漆漆一片,施月心中隐隐有了些预感。 “你到底要干什么?” 连乔笑了起来:“恭喜你了,死前还能见到真正的缘溪村。” 说着,连乔揪起施月的领子,手腕一用力,眼疾手快地将她扔进了树洞里。 施月:“???” 按照正常剧情,不应该再多bb几句吗?这二话不说就把她扔进去,难不成连乔听说过“反派死于话多”? 她本来准备好的,那些用来拖延时间的台词都还没说出来呢…… 施月这会儿使不出力气,甚至连在空中挣扎都做不到,像一块死猪肉一样被抛进了那个黑漆漆的树洞,然后她就开始下坠。 洞口那点儿光亮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彻底消失,一切都沉寂在了黑暗中,这种黑暗伴随着失重感,有一瞬间,施月以为自己在做梦就这么掉了差不多十分钟,起初她还惊慌失措地大叫了几声,后来也叫不出来了,开始思考自己地处境,她寻思着,这么个掉法怕不是要直奔地心了?难不成缘溪镇在地心? “噗通”一声,她砸进了水里,冰冷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疯狂地钻进她的口鼻。说实话,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可能就这么溺死了。 但是很快,她从水里掉了出去,是的,虽然这个描述很奇怪,但她的确是从水里掉出去了,这水就像漂浮在空中一样,水底是空的。 她缓缓地落在了一处草坪上,并没有被摔死。她惊讶的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干的,而且天空之上也并没有任何水的痕迹,所以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是障眼法?可是那种溺死的感觉却还历历在目。 天空是墨的颜色,这里是黑夜,一轮红月高挂,有一种触目惊心的血腥感,这里就是缘溪镇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轮圆月给施月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此时的她躺在一处小山坡的下面,说是山坡,倒更像是不太高的小悬崖,目测三层楼的高度。 悬崖边上长了一棵非常高大的树,树干很粗壮,可惜已经枯死了,可纵使是这样,也能想象得出,它还活着的时候,该是怎样一种盛况。 血红的月光洒在枯树干上,周围是凄冷的风,没有丝毫人的痕迹,仿佛这棵枯死的树已经在这屹立许久了,那个女魔头就是来自这个地方吗? 施月盯着那棵树看久了,突然感觉有些怪异,有一种非常恐惧的感觉在心底蔓延。 仿佛下一刻,那棵树就会张开大嘴将她吞下去,一句话下意识地在施月心中闪现出来:不要吃我。 第5章 5桃花笑春风四 念头一闪即逝,施月迅速地反应了过来。 她刚刚……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又出现了,更可怕的是,她现在身中无骨散,根本动不了。 所以那棵长在悬崖上的枯树就是连乔在饲养的东西吗?所以那些似人非人、似树非树的东西都是给它准备的食物? 可是这棵树明明已经死了啊,难道连乔的目的是复活它? 一个个的疑问从施月的心底冒出来,猛然间,她发现树旁有一个人。 猩红的月光只勾勒出了他的剪影,黑衣,黑发,头戴黑色帷帽,连佩剑都是黑色的,像是一个从墨汁里捞出来的人。 那是谁? 黑衣人一步步地靠近枯树,很快,枯树像是有了意识一般,树枝开始抖动,发出“咔咔咔”的声响,一层一层向着黑衣人缠绕了过去,似乎是想把黑衣人裹在里面。 黑衣人猛地拔出佩剑,轻飘飘地在身周挥舞了几下,枯枝登时就断了,他抬起左手,缓缓摘下帷帽,右手将剑狠狠地插在地里。 下一刻,枯树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非常痛苦。 一股红色的烟从树根升腾而起,缓缓聚集在了一起,向着黑衣人流淌而去。 接着,施月就看到了非常诡异的一幕,黑衣人毫不避讳地朝红烟迎了过去,红烟向是受到了什么招引一般,非常自觉地流进了黑衣人的右眼中。 当所有的红烟都流进黑衣人右眼时,枯树“噗”的一声碎成了粉末,风一吹,连这粉末都烟消云散了,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一个念头在施月心中产生:黑衣人吃了枯树。 这是什么神转折? 如果黑衣人发现她,会不会杀她? 想到这里,施月心中突然开始紧张,此时的她根本动弹不了,想杀她,简直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的简单。 施月赶紧屏住呼吸,心里不停地祈祷着,千万不要被发现。 然而,异变又发生了,吃掉了枯树的黑衣人似乎非常痛苦,背缓缓弓了起来,用手紧紧地捂住右眼,随后,他身子一歪就从断崖上摔了下来。 “噗通”一声,正好摔在施月脚边。 施月的汗都吓得冒出来了,这要是再巧合一点儿,她可就被砸死了。 这就跌落神坛了? 施月非常紧张,她想了想,试探性的叫了一嗓子:“喂,这位大哥。” “唔。”黑衣人似乎是听见了,也似乎是没听见,捂着眼睛,痛苦得缩成了一团。 “这位大哥,你还好吧。”施月又试探性地叫了一嗓子,尽量显得声音听起来比较和善。 黑衣人依旧缩在地上颤抖着。 这可真是……有些令人难以捉摸的处境。 这边施月还在躺尸,那边黑衣人也明显失去了行动能力,往这儿一搁,跟两块死猪肉有什么区别。 就在施月思考该怎么办的时候,黑衣人突然手掌撑地窜了起来,猛地扑向施月,右手狠狠地卡在了施月的脖子上。 “啊啊啊,少侠饶命啊!”施月都快被吓死了。 黑衣人的头缓缓地抬了起来,捂着眼睛的手也放了下去,他的脸露了出来。 青眉如黛,双眸狭长,眼尾很长,略微上翘,脸色苍白得有些病态,这张脸很好看,但他周身那股子杀气浓得像雾一样,几乎将五官都给掩盖了。 最可怕的是这人的右眼,一片血红,非常妖异,妖异的尽头是无尽的杀气。 他真的想杀她! 施月觉得,这可不是一般的吓人。 突然,黑衣人掐住她脖子的手松开了,眼中的杀气也散了一些:“虞姑娘?” 声音清冷,不带丝毫多余的感情,一个问句硬生生被他说成了一个陈述句。 黑衣人又往后退了一点:“你怎么在此?” 施月没想到原身竟然和黑衣人认识,现在还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为了避免掉马,得好好回答:“我是被连乔扔下来的。” “鬼医为什么要扔你下来?” 鬼医说的是连乔? 其实……施月也很好奇,连乔干嘛要扔她下来。 “……可能是因为我不小心弄死了她养的那些奇怪的妖树吧。”施月观察着黑衣人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然而黑衣人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像假的一样,他的声音也非常冷冽:“那是得了桃花疫的人,你怎么杀死他们的?” 看来虞青影以前还真的隐藏了自己的实力,这不禁让施月开始重新审视起了自己穿越之后的这个身份。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啊……”她含糊其辞。 黑衣人继续质疑:“而且,桃花疫是在武陵爆发的,你们虞家不是在卢安吗?怎么会有患上桃花疫的人?” 施月有些迟疑,她不知道这些该不该跟眼前这个人讲,还不知道他是谁呢?也不知道他是好是坏,要是都告诉他了,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结果。 黑衣人似有所觉:“你怀疑我?” 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这都能看出来?不能够吧? 黑衣人又开口了:“你无需怀疑我,前几日武陵城爆发桃花疫,幕后黑手就是鬼医,我此番来武陵正是为了调查这件事。” 还好还好,她的怀疑似乎没有惹恼黑衣人。 施月重新打量了黑衣人一眼,她想起了刚刚那诡异的一幕,把枯树吃进眼睛里……这就是调查之后的解决方案? 怪吓人的。这人看着鬼气森森的,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啊? 总之,不像好人…… 施月斟酌了一下,还是将客栈里发生的事挑三拣四地讲了出来,横竖现在就他们两个人,自己想出去还是得靠黑衣人帮忙的。 半晌之后,黑衣人开口了:“鬼医擅诡阵,你如何破得了她的阵?” 她要是说不知道,黑衣人会相信吗? “若是鬼医将患了桃花疫的人关在客栈里,必定是会布下诡阵的,鬼医的诡阵,纵使是我也没办法轻易破解,你又如何能破?” 最后那句“你又如何能破”,虽是黑衣人惯有的冷漠语气,却莫名透着股子欠揍。 这么瞧不起人吗? “不是我破的啊,是我师妹破的。”施月决定把锅推给何安塘。 “何姑娘竟然能破诡阵。” 黑衣人竟然还认识何安塘,结合黑衣人的年龄来看,或许也是某个世家的子弟。 可是,这家伙看着不太正义啊,看看人家何安塘,根正苗红的,眼前这黑衣人一身杀气,明显是反派的气场,所以他到底是谁? 刚刚一直都是黑衣人问她问题,她觉得她也应该问问自己心中的疑惑了:“那个,咱们还能出去吧?” 黑衣人瞥了她一眼,从地上缓缓站起来:“能出去,跟着我就行了。” .……她要是有能力跟,她肯定跟啊,她现在根本起不来啊! 黑衣人见施月一直躺在地上,问道:“你怎么还躺着。” 施月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我中了无骨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黑衣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似乎皱了一下眉。 他并没有说什么,默默在施月旁边蹲下:“我背你。” 第6节 黑衣人将施月背了起来。这么一近距离接触,施月觉得,自己要是能动的话,大概会直接将黑衣人给踹出去。 这到底是人还是冰块? 人怎么可以这么冰,冰得没有丝毫温度可言,施月忍不住又想起了之前看见的黑衣人用眼睛吃掉枯树的一幕。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又开始在心底弥散。 这个人……不会其实已经是个死人了吧? 黑衣人明显察觉出了施月的僵硬,解释道:“这是我练的功法造成的。” 为了掩饰恐惧,施月又开口了:“一会儿我们出去的时候会不会遇上鬼医啊,我可就是被她给扔下来的,她铁定不会放过我。” “会遇上,但她不足为惧。”黑夜人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清冷,似乎真的非常淡定。 这倒是让施月有些安心了。 黑衣人背着施月来到了之前那棵枯树所在的断崖上,先将他之前插在地上的剑收了起来。 施月观察到,原先枯树生长的地方有一个坑,不算深,应该是枯树留下的最后印记了。 黑衣人几步就走进了那个坑里,他又将剑插进了地里,右手掐了个奇怪的诀,举至眉心。 说实话,如果不是他长得还算可以,这姿势看在施月眼中实在是有几分做作,像中二病患者一样。 一段晦涩难懂的口诀从黑衣人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隐约间,施月竟然觉得这段咒语有几分熟悉,似乎她也会,而且她对此非常熟悉,熟悉到她几乎能明白咒语的实际意思。 那种呼之欲出的感觉,就好像你做了一个梦,醒来的时候想将梦讲给朋友听,却只是隐隐有个印象,既清晰,又模糊。 那洒在二人身上的猩红月光突然开始扭曲,围着他们一圈一圈地旋转着,像是要将他们包裹进去。 那种感觉又来了,就好像曾经她也有过这种类似的经历一般。 脖子上那种灼烧感越发强烈了,像是要将什么东西狠狠地压进脑海里一般,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 黑衣人念出了口诀的最后一个音节,依旧是那种晦涩难懂的发音,但是施月竟然听懂了,那个字的意思是:“走!” 脖子仿佛着火了一般,已经不仅仅是灼烧感了,而是烫伤感,疼得将她的意识迅速拉扯进了一片混沌中。 第6章 6桃花笑春风五 痛苦、窒息从四面八方涌来,还有恨意和……悲伤? 哪来的悲伤?她又在悲伤着什么? 她似乎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面回到了高中时代,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老师和所有的同学都不认识她了,包括她的父母。 那些人不停的问她:“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她不停地回答着:“我是施月!我是施月啊!” 他们又说:“不,你不是施月!” 梦中的她很不擅言辞,只会不停的重复着:“我就是施月,我就是施月……” 然后她看见她的同学和老师指着旁边的一个人跟她说:“你骗人,你不是施月,她才是!” 起初,那人的脸有些模糊,终于,施月看清楚了她,那是一张非常熟悉的脸,那是虞青影的脸。 她说:“你不是施月,我才是。” 施月猛地睁开眼睛,她被吓醒了! 这一睁眼,正好和黑衣人对视,那家伙正冷漠地看着她,令她惊讶的是,他本来一片血色的右瞳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 “你哭什么?”黑衣人的声音没什么特别的起伏。 施月有些茫然:“我哭了?”她下意识抬起手摸自己的脸,还真摸到了一片水渍。 她还真哭了啊…… 等等,她发现她能动了。 这么说的话,已经过去一天了? 想想也是,要不然怎么够她做那么长的梦。 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里是一家客栈的卧房?但总觉得似乎有些违和,于是她开口问道:“这里是哪?” “武陵的长渔镇,”黑衣人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这里已经因为桃花疫变成空城了。” 怪不得,她知道那种违和的感觉从哪来的了,这里没有人气。 施月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发现黑衣人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她,这不免让她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沾了脏东西,她伸手摸了摸,也没摸出个所以然来:“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只有无骨散?”这话只说了半截,一开始施月还没听明白,想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这是在问她,鬼医除了无骨散之外有没有给她下别的药。 “这个我其实也不太清楚,鬼医当时只说了无骨散,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黑衣人皱眉:“你昨天的昏迷有些不太正常……” “哪不正常了?”施月紧张起来,她其实也一直觉得虞青影不太正常,动不动就脖子疼,不会是得什么绝症了吧? “像是中了蛊。” 施月有点儿懵,是她印象里的那个蛊吗?那种传说中的虫子?什么毒蝎子啊,毒蜘蛛啊之类的东西在施月脑海中像幻灯片似的一一闪过,她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黑衣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客房的门却被人“嘭”地踹开了,灰尘散去后,一个人显现了出来,正是连乔。 黑衣人扭头看向了连乔,没说话,应该是在等连乔先开口。 连乔倒是笑得比较温和:“师弟,好久不见,你的修为似乎又有长进。” 合着这个黑衣人还是鬼医的师弟? “我以为,既然我来了这里,你会逃。”黑衣人的声音听上去很冷。 “师弟,不要误会,我不是来和你打架的,我只想带走她。”说着,连乔就看向了施月。 施月:“???” “她是虞家的二小姐,你最好收敛一点。”黑衣人一开口,施月就稍稍松了口气,看得出来,黑衣人和连乔并不是一伙的。 连乔笑了,那笑里透着无尽的嘲讽:“你真的知道她是谁吗?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把她扔下缘溪镇,我何不让她染上桃花疫再丢进去,那样的话,效果只会更好。” “你什么意思?” 连乔“哈哈”大笑:“看来你们都不知道吧,你背后这个人,中了桃花蛊,算算日子,该有一个月了。” 施月又懵了,她还真中蛊了啊…… 一个月前?那不是虞青影被缘溪老祖拍晕之前吗?发生什么了? 听到这话后的黑衣人反应有些诡异,他的背影僵住了,像是变成了石人一般,半晌之后,才缓缓地转过身,准确地说是一截截地转过身来,一脸震惊地望着施月,这震惊中似乎带了一丝惊喜,惊喜中又藏着一份害怕。 施月还是头一回见到黑衣人流露出这么浓重的情绪。 听到她中了蛊,就这么开心?难不成这个黑衣人对“桃花蛊”有什么特殊情结? “哈哈哈,师弟,情绪流露得这么明显不怕被功法反噬吗?”连乔像个看热闹的一样。 黑衣人没理连乔,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施月,像是要透过施月看什么似的。 施月觉得毛毛的。 “师弟,你不会不知道桃花蛊是做什么的,我制造出桃花疫来就是为了培养桃花蛊,现在桃夭被你带走了,好在还有个替补的,这可是复兴家族最后的希望了。” 听到这话后,施月有种恍然大悟地感觉,所以说这个连乔一开始干的那些事儿就是为了培养桃花蛊? 她寻思着,如果自己身体里真的有那什么桃花蛊,那很多事情就容易解释了,比如说为什么染了桃花疫的人看见她之后是那种反应,就像幼虫看到成虫之后,自然会感到害怕。 不过,这个连乔又是什么家族的?姓连?连家?那黑衣人也姓连?可是之前没听何安塘提起过连家。 黑衣人终于收回了目光,再次看向了连乔,语气又变得冷漠了起来,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我知道了,看在你算是我半个师姐的份儿上,我可以不杀你,但是,你如果敢动我背后的人,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施月依旧处于一脸茫然的阶段,这算是发展到哪一步了? 连乔也露出了颇为惊讶地表情:“看师弟这个样子,似乎知道的真相比我都多。” “快滚!”黑衣人明显不欲和她多废话了,随着话音的落下,一股浓郁得几乎成实体的杀气从黑衣人身上向四周荡开,激得施月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连乔的脸色变了:“你竟然真的打算下杀手。” “快滚!”黑衣人依旧重复着这两个字。 连乔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又一脸不甘地看了施月一眼,最后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直到连乔的背影彻底消失,黑衣人身上的杀气才散去。 他缓缓转过身来看了施月一眼,又像心虚一般地迅速将视线移开:“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施月一脸狐疑地打量着黑衣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黑衣人此时跟她说话的语气里似乎带了一丝不易察觉地……温和? 温和?令人怀疑。 施月纠结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那个我想问一下,桃花蛊是什么?” 她其实还想问,这玩意儿有解药吗?会不会死啊? “死不了。” 施月瞄了一眼黑衣人的表情,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直觉告诉她,黑衣人现在心情挺不错的,是她瞎了吗?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我会想办法帮你找解药的,也希望你不要将此事告诉别人。”黑衣人道。 施月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你为什么要帮我?” “走吧,送你回去。” 这话题转移得也太生硬了吧,所以,不想说的,怎么问都问不出来呗? 黑衣人已经向外走去了,施月赶紧跟上去,一路出了客栈,大街上一片荒凉,一个人都没有,像一座死城。 施月有些紧张:“这里没有那种奇怪的妖树了吧?” “我都已经处理过了。” 施月有些好奇:“鬼医不是你师姐吗?你干嘛跟她对着干啊?” 黑衣人回头来看她:“屠城有什么好吗?” 第7节 黑衣人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况且,我只做教主希望我做的。” 教主?难道说的是缘溪老祖? 施月心中一惊,这黑衣人竟然是拜月教的。 不过,他为什么说了这句话之后要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就好像想看她对这句话有什么反应似的。 她能有什么反应:“你们教主还挺不错的。” “嗯。”黑衣人没再说话,扭头接着往前走。 施月一边跟着,一边在心里忐忑着。 这人为什么给她的感觉怪怪的? 施月也没再说话,她觉得自己得好好缕缕。 转变是从鬼医说出她身中桃花蛊开始,黑衣人看她的眼神就变了,仔细想想的话,连乔似乎想用她身上的桃花蛊来复兴家族,那黑衣人是不是也想得到她身上的桃花蛊? 感觉上,这倒是挺有可能…… 施月又偷瞄了黑衣人一眼,黑衣人还说会帮她找解药,也不知道可不可信。 走出长渔镇的时候,黑衣人突然停下来了:“有人来了。” 又有人来了?施月一下子紧张起来:“鬼医又回来了?” “不,应该是来接你的人。” 话音刚落,一道青鸿便从远处向黑衣人击射而来。 黑衣人右手一抬,剑未出鞘,直接连剑带鞘轻飘飘地挡住了青鸿。 青光散去,一把剑显现了出来,剑柄翠绿像是玉质的。 接着,又有几道剑光从远处飞射而来,这一次,什么颜色的都有,看着还挺绚丽,这些剑光的目标都是黑衣人,施月不免有些怀疑,他能接下来吗? 黑衣人没再用手中的剑去接,他站着没动,右眼中却有一道红光闪过,接着红色的雾气从他身周散开,将施月和他都罩在里面,飞剑一遇到红雾,就停在了半空,接着就“叮叮当当”地砸在了地上。 黑衣人右手一拂,红雾散去:“各位玄门的道友就只会偷袭吗?” 很快,施月看见了非常中二的一幕,一群人,约摸着有十几个,呼呼啦啦地从周围屋子的房顶跳了下来,这群人都穿着类似绿幽谷校服的衣服,只是颜色不一样,有绿幽谷的绿色,也有姜家的紫色,施月甚至从这群人里面找到了何安塘和原主的大哥虞千云。 然后虞千云就冲了过来,指着黑衣人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妖人为何要掳走我师妹!” 黑衣人看了虞千云一眼,又看了施月一眼,没说话。 施月叹了口气,虞青影这位大哥也是原主亲友表中,令她感到头疼的一个。 虞千云,卢安虞氏大少爷,跟虞青影同父异母。虞千云的生母是原配,去世多年;虞青影的生母身份不明,没人见过。 好在虞千云并不是那种因为和妹妹同父异母就讨厌妹妹的人,但他对于虞青影的态度依旧是深恶痛绝的,施月总结了一下,原因只有一个,虞千云有中二病。 在虞千云眼里,卢安虞家是玄门正派,应当光明磊落有自己的傲骨,然而虞青影确实个丢脸的家伙,这让他在同僚当中有些抬不起头。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施月赶紧解释:“大师兄,不是他把我掳走的,是鬼医连乔。” 何安塘似乎哭过,眼睛很肿,显得脸更圆了:“师姐,你就说实话吧,武陵城都变成空城了,这可是屠城啊!你别再包庇他了!” 她说的都是实话啊,怎么就变成包庇了? “真的不是他把我掳走的,是连乔。” 虞千云冷笑一声:“我们在这儿守了这么久,根本没看见什么连乔。” 黑衣人终于开口了:“鬼医善诡阵,从你们几个手里逃脱并不是什么难事。” 话虽冷漠,话中的轻蔑之意却非常明显。 这些人闻言大怒,其中一名着紫衣的青年站了出来:“姜昔玦!你什么意思!” 施月懵了,这人刚刚说……姜昔玦? 姜昔玦!? wtf?黑衣人是姜昔玦!?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第7章 7桃花笑春风六 施月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才没有显得太过于惊讶。 她是真没想到黑衣人会是姜昔玦,虽然确实长得还算挺养眼的,但是哪个青春靓丽的小女生会喜欢这种鬼气森森的人啊? 施月感觉无比的尴尬,她审视了一下自己和姜昔玦相处的种种表现,应该还过得去吧…… 眼瞅着虞千云那方人就要冲上来揍姜昔玦了,施月硬着头皮冲到了姜昔玦面前:“你们听我说,我真不是包庇他,真的是连乔把我劫走的,武陵的桃花疫也是连乔造成的。” 虞千云哼了一声:“虞青影,你还知道自己姓谁名谁吗?你还知道你是哪家的人吗?能不能别一天做些丢人现眼的事!” 此情此景,施月感觉有些头疼,虽说她其实并不关心姜昔玦和玄门正派会不会产生什么误会,就算真打起来,不波及到她就行了。 但是,姜昔玦总归是帮了她,施月二十几年的三观不允许她这么冷漠无情。 很快,施月心中有了个想法。 “各位师兄,容我说一句。”她一脸沉重地开口:“大家都知道,我以前喜欢姜昔玦,但他是非常……不喜欢我的,所以,就算是我绑架他,他也不可能绑架我,他躲着我还来不及呢。” 这话很有逻辑感,在场玄门弟子听后,都有些发愣,之前那名说话的紫衣青年对虞千云小声道:“我感觉她说的有点道理。” 施月有些心虚地回头看了姜昔玦一眼,发现对方正看着她,眼神有些意味不明,他缓缓启唇:“以前喜欢?” 施月心头一跳,马上意识到了他在问什么,赶紧解释道:“我以前还是太年轻了,总觉得自己这辈子非你不嫁,经历了上次的事件之后,我幡然醒悟,你根本一点都不喜欢我,强扭的瓜不甜,我这辈子只想找个两情相悦的人,以前多有打扰了,以后不会了。” 施月说这话时声音不小,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说完之后,她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把这桩事儿给了了,以后虞青影和姜昔玦的瓜葛都是过去式了,和她施月无关。 至于桃花蛊的问题,之前施月不知道姜昔玦身份的时候确实想过找他帮帮忙,但现在她完全不想了,她还不信了,自己一个玄门三大世家的大小姐还解决不了一个死不了人的蛊了。 更何况,反正也死不了人,如果不影响正常生活,她不介意冷处理。 姜昔玦静静地望着她,眼中似乎有某种情绪在闪动,半晌之后,他才道:“虞姑娘变心的速度可真快。” 施月没明白姜昔玦这算是什么态度,她想了想又道:“我知道你和缘溪老祖才是一对,我比较有自知之明,就不插足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此话一出,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全场都安静了,是那种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的、诡异的安静。 然而施月并没有意识到气氛的不正常,依旧滔滔不绝地说着:“你们小情侣也别因为我有间隙,我呢,就是过眼云烟,就是你们感情的调味品,我保证,以后绝对不来烦你们。” 面前的人,一身黑衣,青丝如黛,肤白若雪,唇色很淡,眉眼清秀,整个人宛如一张水墨画,他没束发,发丝有些凌乱,那浓重的杀气仿佛在这一刻散开了,施月听到他说:“你祝我们百年好合?” 施月怕他不信,重重的点头:“当然,我是真心的。” 姜昔玦望着她,似乎是在审视她的行为,随后,他道:“好,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以后别后悔。” 说罢,他祭出了飞剑。 “你等一下!”紫衣青年出声阻止。 姜昔玦看了过去。 “你不准走,你还没有洗脱嫌疑呢!你得跟我们回去!” 姜昔玦的表情没什么太多的变化,甚至有些冷漠:“我已经不是你们姜家的人了,各位要是怀疑是我干的,大可拿着证据去拜月教总坛讨说法。” 说完之后,姜昔玦不再理会,手中掐诀,飞剑迅速窜了出去,很快就化为一道红光在天边消失,只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施月一回头,发现在场众人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她,那是一种奇怪得让她有点儿发毛的目光。 人群中,一名紫衣女子冷哼一声:“反正,你做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施月其实早就已经注意到这名紫衣女子了,因为她实在是太漂亮了,这女子看起来比应该比虞青影大几岁,第一眼的感觉是漂亮,第二眼的感觉是更漂亮,漂亮得几乎有种惊心动魄地感觉。 施月没接话,她并不认识紫衣女子,而且这位对她的敌意还挺明显的。 紫衣青年又开口了:“此事还是等家中长辈处理吧,武陵离魏家近,属于他们的管辖范畴,咱们还是等结果吧。” 说罢,紫衣青年又眼色不善地瞪了施月一眼,随后看向虞千云道:“希望虞兄管好令妹,不要让她误入歧途了。” 虞千云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 .…. 入队后,施月又站上了何安塘的飞剑,除了何安塘,根本没人理她。 何安塘看施月的眼神怪怪的。 施月:“这样看我做什么?” 何安塘:“你完蛋了,你讽刺姜昔玦。” 施月:“???” 何安塘使劲儿睁着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睛,意味深长地道:“谁不知道姜昔玦喜欢缘溪老祖,但缘溪老祖并不喜欢他,听闻缘溪老祖刚成名的那年还有个相好,不过那相好后来因为她太强势了,娶了别人作妻。” 施月倒吸了一口凉气,听何安塘这个意思,姜昔玦和缘溪老祖好像并不是情侣关系,而是姜昔玦单方面追求,却求而不得。 这是什么级别的人间地狱,你永远不知道你舔的人正在舔谁。 那她刚刚说的话落在姜昔玦耳里,不就变成了伤害值特别高的嘲讽了吗? 怪不得姜昔玦是那种奇怪的反应,还让她别后悔,那不是在威胁她吧? 那很有可能真的是在威胁她…… 何安塘:“师姐,你这是因爱生恨了吗?” “我这是脑子抽了。” 接着,何安塘就将两人分别之后发生的事告诉了施月。 当时,何安塘返回绿幽谷去搬救兵,正好碰上了外出寻找施月的虞千云,可是等他们到达那家客栈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树妖消失了,施月也消失了,消失得一干二净,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唯一的痕迹,就是空气中留下的暴虐地灵气波动。看到这些,何安塘就哭了,虞千云从何安塘的描述里判断出妖树是几日里在武陵城肆虐地桃花疫,于是带着一干人马前往武陵,正好遇上了准备去皖南魏家参加演武大会的姜家子弟,几人说了一下情况就一起来武陵了。 何安塘旋即又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师姐,你跟我说说呗,咱们分开之后你到底遇到什么了?怎就和姜昔玦一起了?” 施月想了想道:“你走了没多久,鬼医就来了,还把我抓走了扔进缘溪镇,她似乎想把缘溪镇里的一个妖树炼制成一种蛊,被姜昔玦阻止了。” 何安塘眨巴了一下眼睛:“师姐,我相信你说的话的。” 第8节 施月刚想说谢谢,就听何安塘义正言辞地补充了一句:“毕竟你都因爱生恨了,是不可能包庇他的。” 施月:“……” 施月想了想又道:“不过感觉姜昔玦好吓人啊,把那个妖树吃进他的眼睛里了。” 何安塘“啧”了一声:“肯定吓人啊,那可是守门功,特别邪门,我听说练那种功法的人,甚至不能外泄太多的情感,否则容易遭到功法反噬。” 怪不得姜昔玦要不就是面无表情,要不就说话冷漠,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 何安塘又感慨了起来:“守门功啊,身是心的囚笼,魂是灵的枷锁,人即为门,可真是邪恶又厉害。” “人即为门?”施月有些不明白。 何安塘扭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了些微茫然地表情:“我记得这些还是以前你告诉我的,你跟我说,守门功就是把妖祟锁进身体里,关键时刻再放出来供他驱使。” 差点儿忘了,原主虞青影可是姜昔玦的终极舔狗,弄清楚爱豆的情况,并准确地吹出彩虹屁,是舔狗的基本能力,施月有些心虚,刚刚差点儿就掉马了。 何安塘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守门功是姜昔玦在缘溪老祖的指点下原创的,听说他练这个功法就是为了缘溪老祖。” “那鬼医为什么叫他师弟啊?” “这个呀,因为鬼医是姜昔玦母亲唯一的徒弟啊,姜昔玦的母亲是医学世家华家的大小姐,华云英,她将自己大半的能力都传给了鬼医连乔,就连姜昔玦都没怎么学到。”何安塘一副无比了然地表情。 说到这里,何安塘又非常好奇地看向施月:“你看到连乔的脸没有,花生开两面,人生佛魔间,她的脸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佛魔两面生。” “佛魔两面生?”施月缓缓重复了一句,这名字还挺生动形象的。 “到底看见没有啊,什么感觉?”何安塘明显非常好奇。 “看是看见了,感觉上……还蛮吓人的。” “对了,”施月决定打听一下:“你听说过桃花蛊吗?” “桃花蛊?”何安塘想了想摇了摇头:“没听说过,这种偏门的蛊应该只有华氏族人才知道吧,七十年前,除了现在的三大家族以外,还有两个家族,一个是华氏,另一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华氏已经没落很久了,华云英死之后,似乎只有鬼医这么个外姓族人还能用出华氏的医术。” 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鬼医连乔张口闭口就是复兴家族,看来华氏现在确实挺不好的。 何安塘有些好奇:“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啊?” “没什么,就听到鬼医提起过这个,有些好奇。” 第8章 8采菊东篱下一 魏家庄脚下的城镇叫东篱镇,晚南城东篱镇盛产菊花。 虞家以剑入道,衣服是绿色的,代表家族的图腾是翠竹;姜家以咒术入道,衣服是紫色的,代表家族的图腾是兰花;而魏家则是以刀入道,一屋子直男。 魏琳雅是现任魏氏家主魏伏南的小女儿,因幼年时母亲去世,一直被养在俗世的贵族家里,此番被接回家,他们竟然用演武大会这种暴力的方式来欢迎,施月听到何安塘说魏家的家族图腾是菊花的时候,脸色有些怪异。 最令人难以言喻的,大概是魏家地界的名字。虞家所在名为绿幽谷;姜家所在名为芳兰居;而魏家的所在却叫魏家庄,没错,简单粗暴,就叫魏家庄。 到达东篱镇的时候,几人在镇上的客栈歇下,或许是因为马上就要开始演武大会了,东篱镇上的人很多,大多都是劲装打扮的少年郎,或腰别佩剑,手拿大刀,更甚有背上背了把巨斧的,想来都是来参加演武大会的。 听何安塘说,每年演武大会的前三名可以入驻三大世家,每月会分配到固定的修炼资源,只要世家有事的时候出面帮忙就行了。 然而,野生的修炼者很少能打得过世家子弟,所以每次的演武大会前三名基本上都被世家弟子包揽了,但即使是这样,每一次的演武大会都会有大批量的散修来参加。 通过这一路来的观察,施月也差不多把他们这一队人给认清楚了。 穿紫衣服的自然是姜家的人,之前叫住姜昔玦的那个青年是姜安尘,也就是现任姜家家主姜成雨的大儿子,和姜昔玦同父异母的大少爷。 那个漂亮到爆炸的紫衣女子是他妹妹,叫姜暮云,何安塘说,姜暮云可是被称为玄门第一美女的人,她修为也挺高,至少原主虞青影和何安塘都打不过她。 本来她是和魏家庄的少主魏天书有婚约的,但是魏天书却喜欢上了个凡人女子,硬是把这门亲事给退了。 不过,这个姜暮云一直都非常不喜欢虞青影,是非常不喜欢。姜暮云是个典型的修炼狂,满脑子就是怎么变强,最看不上的就是像虞青影这样满脑子都是男人的小姑娘。 而且,在很多年前,虞青影和姜暮云之间就已经有矛盾了。 大概四年前吧,虞家带着几个小辈去拜访姜家,那次是虞青影第一次见到姜昔玦,他当时还没叛出姜家,不过华云英已经自杀了。 那年,姜氏的家主还是姜成兴,缘溪镇的事业没爆出来,更没有人知道他囚禁了华氏的医女,大家并不知道他丑恶的嘴脸,只当他是个古板严肃的玄门盟主。 虞青影第一次见到姜昔玦的时候才十三岁,几个小辈向姜家长辈问好后,虞复年就让施月和何安塘两个小丫头自己出去玩了。 虞青影和何安塘一路打闹进了姜家的院子,远远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走进了一间很偏僻的屋子。 虞青影有些好奇,拽着何安塘问:“那个人是谁啊,干嘛住在那种偏僻的地方,还披麻戴孝的,没听说姜家最近有人过世啊。” 何安塘也挺好奇的:“要不咱们上去问问。” “好呀!”虞青影小时候话本看得多,对于这些奇奇怪怪的故事最是感兴趣,不等何安塘反应就拉着她上前敲门了。 门开后,少年走了出来,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姑娘。 虞青影一脸好奇的看着他:“请问,你是谁啊?” 少年明显愣了一下,朝着虞青影和何安塘施礼:“在下是姜昔玦。” 谁知,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虞青影脸色就变了,拽起何安塘就跑,留下一脸莫名奇妙的姜昔玦。 跑远了,何安塘开始笑话虞青影:“你跑什么,那可是你的未婚夫啊!” 虞青影脸有点儿红:“那他干嘛披麻戴孝的?” 何安塘挠了挠后脑勺:“这个不知道啊……或许是他养的狗过世了?” 虞青影脸红得更厉害了:“你觉不觉得他长得有点好看。” “姐夫确实好看。”何安塘笑得贼兮兮的。 虞青影臊得不行,扬手就去打她:“你别胡说,还没……没呢。” 何安塘见虞青影这般模样,脸都要笑烂了。 虞青影忽然凑到何安塘面前道:“我听说姜家大伯伯的妻子在早年因难产而死,他唯一的孩子也胎死腹中了,后来他一直都没有另娶,所以至今为止,膝下无子。” 何安塘偏头想了想:“这么说的话,姜家的大伯伯还是个念旧的呢!” 两人一路胡说八道的声音有些大,正好被坐在亭子里画符咒的姜暮云听到了,姜暮云“哼”了一声,这一声被虞青影听到了,她闻声望去,看见一位穿着绛紫色衣衫的少女坐在亭子里,蹙着眉看向她们。 虞青影拉了何安塘一下:“那个人好漂亮啊。” “对呀,她应该是姜家的小姐吧,我们去跟她打招呼。” 虞青影点头,走上前去,正想说话,紫衣少女却将头扭开了,满脸嫌弃地道:“玄门正道弟子,不知进取,整日议论他家之事,跟市井俗人有何区别,教人作呕。” 虞青影听后大怒:“你这人怎说话这般过分。” 姜暮云缓缓从是石凳上站起来:“觉得我过分?那就来打一场吧。” “好,打就打!” .……然后,虞青影被揍了一顿…… .……然后,何安塘也被凑了一顿…… 姜成兴和虞复年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姜暮云一脸孤傲地看着两个被揍哭坐在地上的小姑娘。 姜成兴脸色不大好看,虞复年却笑了:“真是帮孩子。” 虞青影那时只有十三岁,被打了一顿,哭哭啼啼只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冲上来就告起了状:“爹,姜伯伯,她欺负我们!” 姜暮云依旧一脸孤傲:“打不过就知道告状?我可没欺负你们,本来就是正常切磋而已。” 虞青影哭得脸都花了:“就是你欺负我们!” 结果,姜暮云自然是被姜成兴罚了。 后来,虞复年就带着他们几个回了卢安的绿幽谷。 再后来就听说姜家的二少爷姜昔玦失踪了,虞青影听到消息后难过了好久。 那之后又过了一年,盟主之争打响了,缘溪老祖带着姜昔玦重新归来,揭穿了姜成兴的真面目,并手刃姜成兴。 那也是缘溪老祖的成名战,谁都没想过,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竟然能打败玄门的最强者。 彼时,全身是血的小姑娘站在擂台上睥睨着众人,姜昔玦在她身后扶着她。 小姑娘说:“我杀了姜成兴,因为他灭我满门,我与他不共戴天,我对玄门盟主之位并不感兴趣,我要创造自己的道,我要建立离经教,加入我教者,皆受我缘溪老祖庇护!” 姜成兴死了,他弟弟姜成雨接管了姜氏家主之位。而盟主之位则落到了魏氏的魏伏南手里。 虽说在这次事件中,缘溪老祖揭穿了姜成兴的面目,也拿出了许多证据,但他毕竟当了许多年的盟主,威严还在,况且缘溪镇一直是一方不为人知的小天地,很多人并不相信缘溪老祖的话,认定了她是魔教,是异道。 正魔之战就这样浩浩荡荡的打响了,虽说玄门正道的人很多,但魔教中的人个个武功高强,尤其是缘溪老祖和姜昔玦,皆是以一敌百,玄门损失惨重。 但魔教的规模毕竟比玄门正派小很多,这场战争始终分不出胜负。 直到四个月后,缘溪老祖突然脑子一抽,和玄门正道签署了停战协议,自此正道和魔教之间井水不犯河水。 听完何安塘回忆当年的事,施月一阵唏嘘。 何安塘将客栈的窗户打开,看了一眼东篱镇热闹的街道:“师姐,其实当年的姜暮云压力也不小,姜家那么多年来都被姜成兴压制着,这些事情又不能跟别人说,后来未婚夫魏天书又为了个野女人退婚,如果不是这些原因,姜暮云也不会跟个修炼狂似的。” 施月用手支着下巴也向窗外望去,却没有说话,玄门正道可真是比想象中的还要混乱啊。 “嘿!师姐!”何安塘见施月发呆,突然冒出来吓得施月一哆嗦。 “我觉得现在时间还早,咱们可以出去玩玩,听说东篱镇有一种特产叫长寿酒配着菊花糕吃,超级好吃。” 施月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她看了看何安塘的圆脸,非常怀疑地问道:“你确定你能喝酒?” 何安塘不满了:“干什么这么瞧不起人?” 施月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了:“你确定我能喝酒?” 这才是施月最关心的,万一这个虞青影是个一杯倒,万一醉了之后,自己一通胡说八道掉马了,想想就令人害怕。 “怕什么,不会有问题的!” 施月跟着何安塘走出客栈的时候,正好是傍晚,夕阳西下,漫天烧云。 东篱镇比绿萝镇热闹许多,这个点儿,街上还人来人往的,施月回头看了眼客栈,正好看见姜暮云站在二楼的窗口看天,施月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她可真漂亮! 何安塘拉着施月非常顺畅地走进了一家酒楼,这熟悉地样子……看来来之前是做了旅游攻略啊。 何安塘点了一桌子菜,又要了一壶长寿酒,酒很快就端上来了,何安塘乐滋滋地给施月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施月紧张地看了何安塘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随即就松了一口气。 这玩意儿甜兮兮的,只有一点酒味儿,就是酒精饮料而已,喝这个想喝醉,不可能的事。 第9节 施月一边喝,一边观察酒楼的场景,这酒楼挺豪华的,一共两层,她们坐的桌子正好是二楼靠窗的位置,外面的天已经有些暗了,街上的行人却没有变少,似乎都是趁晚上出来玩的。人这么多,这儿的晚上有活动? 等施月收回目光看向何安塘的时候,她懵了。 只见何安塘脸色通红,耳朵也是红的,双眼迷离地看着施月傻笑。随即,“嘭”的一声,何安塘的脑袋就砸在了饭桌上。 施月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醉了? 不是吧?她们喝的是同一种酒吗? 施月往何安塘的杯子里瞄了一眼,这家伙甚至一杯都没喝完,还剩了半杯。菜还没上呢,就醉了? 施月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无意间又扫向了窗外,她发现楼下站了个人,一个紫衣女子,面容精致,气度不凡,漂亮得不似人间客。 她静静地望着酒楼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天已经彻底黑了,酒楼的烛光洒在她身上,有一种不真实感。 那不是姜暮云吗? 施月笑了,来得太及时了,正好叫上来帮忙搭把手,要不然她一个人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醉酒的何安塘。 第9章 9采菊东篱下二 施月朝楼下招手:“姜暮云!姜暮云……” 叫了六声姜暮云才听到。 这人发呆也呆得太专心致志了吧,施月几乎都要以为她是装的了。 姜暮云闻声抬头看来,和施月对视的那一瞬间,眉头突地一皱,一脸的嫌弃。 施月无所谓,反正是找她来当苦力的:“姜暮云,来呀来呀,请你吃饭!” 姜暮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脚走了上来,刚一上楼就看见趴桌子上呼呼大睡的何安塘,眉头又皱了起来。 施月非常热情地上去招呼她:“坐呀!别客气,菜还没上来呢!” 姜暮云一脸嫌弃地在施月旁边坐了下来。 施月赶紧给她倒了杯酒,也不知道姜暮云受什么刺激了,想也没想就一口灌了下去,随后,她表情变得奇怪起来,看了何安塘一眼:“她喝了多少?” 施月简直要笑喷了:“她喝了半杯。” 姜暮云还想说什么,店小二已经端着一盘菜上来了,一整条鱼裹在黑黝黝地酱料里,上面撒着一些青丝做点缀,让人看了极有食欲。 施月兴致勃勃地问了起来:“这菜叫什么名字?” 店小二明显做过很多次讲解,介绍地时候说得特溜:“这是包公鱼,原材料是黑色的鲫鱼,因为它与包公黝黑的皮肤呼应,所以有了这个名字,这可是我们东至酒楼的特色菜。” 这之后,店小二又陆续端上来了好几道菜,醉蟹、淮南牛肉汤、毛豆腐、烧鸡、黄山烧饼、菊花糕。 姜暮云皱眉:“吃得完吗?” 施月笑了起来:“要是何师妹还醒着的话,可能不够吃。” 姜暮云居然还信了:“她那么能吃?” “那可不,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她脸那么圆。” 姜暮云没再说话,而是夹了块菊花糕吃了起来,施月也夹了块菊花糕,你别说,还挺好吃的,有一种菊花的淡淡清香,甜甜的,入口之后,冰冰凉凉。 半晌之后,姜暮云突然开口:“对不起。” 施月一脸莫名其妙:“你道什么歉?” “我仔细想过了,武陵的事应该真的不是姜护法做的,他没有理由,是我对他……和你,抱有偏见了。” 施月眨巴了一下眼睛,没想到姜暮云还挺明事理的,这反倒让她有些尴尬:“其实也还好,毕竟我以前也有点那什么了,当时年轻,小时候的事,你别往心里去。” 姜暮云抬头看她:“我发现你变了。” 施月心中一紧,有些担心自己会掉马。 姜暮云:“你以前绝对不可能给我道歉的。” 施月干笑了两声:“那时候年龄小,有些自以为是了,这不是长大了吗。” 姜暮云“嗯”了一声,又道:“你今天说的话都是真的?你真不喜欢他了?” 施月想起今天自己和姜昔玦说的那些话,感觉有些头疼,她真不是故意嘲讽的,她有点心虚地看了姜暮云一眼:“唉,以前是年轻,年少无知嘛,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好的,不喜欢了。” 姜暮云又“嗯”了一声,端起酒壶“咕咚咕咚”地就灌了下去。 等施月反应过来的时候,酒壶已经空了。 这酒的度数挺低的,应该没问题吧。这想法刚一产生,酒壶就从她手里滚了下来,她的脸也变得通红,却没像何安塘一样傻笑,而是瞪着施月,瞪得施月心里毛毛的,随即,“嘭”的一声,也砸在了饭桌上。 看着这一幕,施月都懵了,姜暮云看着挺傲娇的,怎么喝起酒来像愣头青似的,傻愣傻愣的…… 施月茫然地将酒壶从地上捡了起来,她再一次怀疑她们喝的不是一种酒,就这玩意儿,能醉,别是装的吧…… 随后她感觉到了尴尬,还好姜暮云醉了之后没乱说话。 现在的问题是,刚刚桌子上只趴了一个,现在桌子上趴了两个,她得怎么给弄回去? 施月又忍不住朝窗外望去,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但是路上的行人不减反增,大部分人都三五成群,手里提着灯笼。 很快,施月在街上看见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黑衣,黑发,戴着黑色的帷帽,连腰间的佩剑也是黑色的。 施月:“……” 这人不会是姜昔玦吧? 其实他这样的打扮在此时的东篱镇很常见,但施月就觉得那个身影很熟悉,就觉得那人是姜昔玦。 按理说,她是脸盲啊…… 怎么才到东篱镇就又碰上了? 这样想着,她竟然已经叫出了声:“小姜。”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自己都愣了。 这是什么级别的鬼使神差? 本来还期待着对方没有听见,但事与愿违,那人还是停下来了,抬头向东至酒楼的二楼望来,由于他带了帷帽,施月也看不见他的眼睛,心里更加忐忑了起来。 施月尴尬地挥了挥手:“……你好呀,又见面了。” 一紧张,她刚刚甚至差点爆出一句“哈喽”。 然后,姜昔玦竟然毫不犹豫地走了过来…… 毫不犹豫地就走了过来…… 地就走了过来…. 就走了过来…. 过来…. 来…. 施月悚然一惊,姜昔玦这是要来报复自己了吗?报复自己今天白天嘲讽他? 施月僵坐在那里,后背都冒汗了。 很快,姜昔玦走上了二楼,看见趴桌子上的两位大姐时,即使是戴了帷帽,施月也感觉他愣了一下。 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理,施月干笑了两声,率先开口:“来呀,坐呀,别客气,菜还没动呢。” 姜昔玦还真走了过来,在施月旁边坐下。 他们的饭桌是正方形的,正好四面,姜昔玦一坐下,四面都坐满了。 他抬手将头上的帷帽取了下来,今天的他看起来整洁了许多。 想想也是,那天见面的时候,他从断崖上掉下来,在泥里滚了一圈,能有多整洁。 今天的他,头发用一根暗黄色的发带高高束起,看起来竟有一种很浓重的少年感,脸色却依旧白得有些病态,估计和他练的守门功有关。 姜昔玦没什么表情,但是这种面无表情并不显得木然,而是一种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冷漠,仿佛这世间再也找不到任何能令他感兴趣的事物了:“你刚刚叫我什么?” 施月吓得一哆嗦,她刚刚叫姜昔玦什么来着。 好像是……小姜? 她是有什么毛病吗?她为什么脱口而出叫了小姜? 施月决定僵硬地转移一下话题,她递了双筷子给姜昔玦:“吃菜吃菜,别客气,何安塘请客。” 姜昔玦竟然真的没再追问,他接过了筷子,目光却看向了何安塘:“她……”他的视线移动了一下,又看了姜暮云一眼:“她们……怎么了?” “喝醉了。”想起这件事儿,施月就觉得邪乎。 “长生酒?” “对呀,那个酒甜兮兮的,喝着根本不像酒,真不知道怎么还能喝醉。” “只是你喝不醉罢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很低,似乎是在跟施月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施月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姜昔玦没再说话了,而是用筷子夹了筷子鱼肉放进嘴里。 施月觉得挺有稀奇的,还以为姜昔玦不会吃呢。 吃了一会儿,姜昔玦突然问施月:“想看河灯吗?” “啊?”这是什么意思?施月狐疑地看向姜昔玦。 这人为什么突然提议去看河灯?不会是想借机报复她吧? 感觉像阴谋,首先,给她一个错误的暗示,让她以为姜昔玦对她还有些情分,再在她满心欢喜之际,狠狠地拒绝她。 肯定是这样,如果是对真正的虞青影做出这样的事,绝对一试一个准,可惜她施月并不喜欢姜昔玦,此举无效。 施月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恐怕不行,何安塘和姜暮云喝醉了,我得把她们带回去。” 姜昔玦看了趴在桌子上的二位大姐一眼,突然道:“我帮你一起吧。” 施月:“???” 第10节 她是听错了吗? 好像没听错…… 姜昔玦不会是有什么目的吧?对她这么好? 半晌之后,施月咬了一下筷子,厚颜无耻地道:“那就有劳了。” 最后,两人肯定是没把桌子上的菜吃完的,施月招来了店小二,把剩下的都打包了,等着明早何安塘醒了吃。 至于凉了之后怎么加热,这种烦恼就留给何安塘自己考虑吧。施月又从何安塘身上摸出了一袋碎银,递给了店小二。 姜昔玦没用施月帮忙,祭出飞剑,把何安塘和姜暮云甩在了剑上,看得施月一阵羡慕,她也想御剑啊,怎么她就不会呢? 走上街的时候,姜昔玦又戴上了帷帽,显然,他并不想被别人认出来。 有了姜昔玦的帮忙,他们很快就回到了客栈,姜昔玦停了下来,偏头看施月。 “怎么了?”施月有些心虚。 “我这几日都在东篱镇。” 姜昔玦看着她,目光中似乎有什么在闪动。 额,需要她说点什么吗? 施月:“那祝你玩得开心。” “我住在东篱镇南面的院子里,遇到麻烦可以来找我。” 施月心说:“我遇到麻烦干嘛来找你呀?咱们很熟吗?” 施月寻思着,姜昔玦这是什么态度?难不成他对原来的虞青影就这么暧昧不明? 那也不怪虞青影喜欢他呀,毕竟先撩者贱。 又或者说,传闻其实并不真实,姜昔玦并不讨厌虞青影? 第10章 10采菊东篱下三 姜安尘看到施月拖着醉醺醺的何安塘和姜暮云回客栈的时候,差点儿气炸了,拽着施月就要去虞千云那里告状。 施月感觉到了委屈,既不是她提出要喝酒的,也不是她逼着这两位喝酒的,怎么到最后就成她的错了。 虞千云过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惊了。 魏家举行演武大会,其他两个氏家都会派弟子来捧场,来的自然都是家中的精英弟子,而这些精英弟子中几乎都是男弟子。 所以能到这儿的女弟子都是家中身份比较显赫的,例如虞青影、姜暮云这样的家主之女,再例如何安塘这样的家主亲传弟子。 算起来,他们这一队人里,也就他们三个女弟子,这三人竟然来东篱镇的第一天就跑去喝酒了,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施月觉得,姜安尘气得鼻子都要歪了:“虞青影,你为什么要带我妹妹去喝酒!” 施月发现,这位姜家的大少爷竟然和虞千云自成一脉的中二气息报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虞青影在世家子弟里名声实在是太差了,在这种情况下可是跳进黄河里都洗不干净。 要是这群人知道她们是跟姜昔玦吃的饭,不知道会露出什么表情。 虞千云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给我丢脸!” 施月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低着头看自己的脚。 姜安尘气得都颤抖了:“我妹妹一向洁身自好!怎么可能跟你去喝酒。” 施月心说:“那你可真是不了解你妹妹啊,她喝起酒来的气势说不定比你都猛!” 围观的其他世家弟子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几个成日努力修炼没怎么听说过虞青影的,向其他人打听这人到底是谁,于是了解情况的人就开始讲解有关于虞青影喜欢姜昔玦,怎么怎么丢脸的那些事迹。 施月已经有点儿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反正都喝醉了,不如让她们回房早点儿休息吧,明天还要去拜访魏家庄呢。” 姜安尘大怒:“你就这么算了?” 那还能怎么办啊?要不她也去弄点儿酒喝醉? “虞青影!给姜师兄道歉!”说话的是虞千云。 施月理解不了虞千云的逻辑,也不知道自己哪错了,不过管他的呢,道个歉又不会少块肉,快点儿敷衍一下就行了:“姜师兄,对不起。” 姜安尘和虞千云大概都没想到这个恶名昭著的虞青影会这么轻易的道歉,就像一拳头呼在了棉花上。 哎呀,这种事情,施月以前做得多了,跟死脑筋的人打交道,就得顺着他们的意思来,对对对,你们说得都对,我嘴上先同意你的话,心里再骂你一句傻逼。 既可以避免矛盾又可以愉悦身心,一举两得。 虞千云咳嗽一声:“你知道你错在哪吗?” “知道知道,我不该去喝酒,不该把冰清玉洁的姜师姐灌醉,既丢了虞家的脸,又没有玄门弟子的自觉,简直大错特错。”施月张口就来。 姜安尘和虞千云没脾气了。 “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见姜安尘和虞千云依旧没什么反应,施月拽起醉醺醺地何安塘就往客房走去。 走进客房,将何安塘往床上一放,施月也一屁股在旁边坐下了,坐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虞青影啊虞青影,太难了啊……” 算了,就这样吧。 洗漱完之后,她吹灭了烛灯,往床上一仰,黑暗迅速侵染了整个房间,今天也累了一整天,睡意很快侵袭上来,就在她马上要睡着的时候,她突然眼睛一挣。 施月觉得自己通了,她觉得姜昔玦对她那么和善,明显是有目的的。 他想得到桃花蛊。 一定是这样的。 而且,真正想得到桃花蛊的很有可能是缘溪老祖,姜昔玦不是说过吗,他会做所有缘溪老祖希望他做的事。 对,仔细想想,姜昔玦在听说她身上有桃花蛊之后,露出的那惊喜的神情,施月觉得自己已经找到真相了。 不过,姜昔玦既然想得到桃花蛊,何不像鬼医那样直接把她抓走? 他甚至说要帮她找解药。 或许是因为他只能通过找解药的办法取出桃花蛊?这倒是有可能,毕竟何安塘说过,姜昔玦并没有得到他母亲的传承,他对于医术的精通并不如连乔。 综上所述,姜昔玦很有可能是在用美男计刻意接近她,从而达到监视她,确保桃花蛊安全,并最终得到桃花蛊的目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要不要配合呢? 施月不知道桃花蛊的具体作用是什么,也不知道桃花蛊取出之后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这种巨大的信息不对等让她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施月决定,她这边先观察着姜昔玦,另一边努力收集桃花蛊的信息,如果能在保证她安全的情况下把桃花蛊取出来,她并不介意找姜昔玦帮忙。 还有一个让施月非常在意的点,鬼医说她身上的桃花蛊已经有一个月了,虞青影正好是一个月前被缘溪老祖打伤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人在她身上种下桃花蛊的,这个人又是什么目的? .…. 施月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何安塘坐在桌子上吃她打包回来的东西,边吃还边一脸惋惜,嘴里念念叨叨地:“怎么就喝醉了呢?我怎么喝醉了呢……” 何安塘见施月醒了,忙问她:“菊花糕呢?我找了半天没找到。” 施月从床上坐了起来,克服了一下起床气道:“都被吃了,盘子里就三块。” “都被你吃了?” “不,我一块,姜暮云一块,姜昔玦一块。” 何安塘差点儿吓尿了:“姐,我的亲姐!你是在说梦话吗?” 施月想了想,把昨天的事情简单的叙述了一下告诉了何安塘。 “啊啊啊啊!我是做噩梦了吗?我我我……竟然和拜月教护法同桌吃饭!啊,要死了!” 施月瞥了她一眼:“你那么紧张干嘛,我觉得姜昔玦挺和善的。” 何安塘缩在一边“吭哧吭哧”喘着粗气:“这不是和不和善的问题,是身份不对等的问题,那可是魔教护法啊!要是被人看见了,以后还怎么混?” 何安塘又一脸怀疑地看着施月:“你最近怎么回事?怎么和姜昔玦走那么近?” “就遇到了呗。”施月敷衍了一句。 走出客房的时候,正好碰到姜暮云,她脸色苍白,眼底乌黑,一副宿醉没睡好的样子,她看见施月和何安塘的时候,脸色更难看了,一句话都没说就下楼了。 何安塘一脸莫名奇妙:“她怎么回事儿?怎么一副小媳妇儿被调戏了的模样?” 施月沉吟了一下:“可能是觉得喝一壶就醉了有点儿丢脸吧。” 何安塘:“那我是喝多少醉的?” “半杯。” 何安塘:“……” 魏家庄的人很早就来客栈接他们了,态度倒是很热情,不过施月见到魏家的人时,还是觉得自己眼睛要瞎了。 之前就说过,魏家的家族图腾是菊花,所以魏家的衣服是黄色的,不是淡黄色,而是那种明晃晃的黄,黄得妖艳,黄得刺眼,衣襟上同样绣着菊花的图案。 最重要的是,这群魏家人个个都身材魁梧,皮肤黝黑,背着一把大刀,再加上这种颜色诡异的衣服,显得更黑了,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伦不类感。 有一名青年从黄衣人群中走了出来,这人很高,却不显得过分魁梧,唇红齿白,虽然也背着一把大刀,竟让人觉得有种富贵感。 这人明显是个领头的,上来一番介绍之后,大家都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他果然是魏家庄的少庄主魏天书,也就是那位退了姜暮云婚约的神奇男子。 施月忍不住打量了姜暮云一眼,后者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几人一起进了魏家庄,魏家庄不像绿幽谷一样在山里,只是一个非常大的庄子,确切地说像个小城镇,特别大,里面什么都有,装修风格可谓是富丽堂皇,那种暴发户的气质流露无疑。 魏天书对众人道:“我先安排各位的住宿,演武大会明天在魏家庄的中心大殿举行,今天可以随便在庄内逛逛,或者去中心大殿报名。” 说着,他就着手安排了起来。 这是施月最喜欢的活动,集体行动后的自由活动时间。 跟着魏天书来到了“宿舍楼”,这些“宿舍楼”是一些连在一起的院子,没间院子里都有好几个房间,很自然的,姜家和虞家分别住进了挨在一起的两间院子里。 魏天书又派弟子给他们几个没人发了一张身份令牌,这种令牌也是金灿灿的,看着似乎是镀了金,看得施月只乍舌。 何安塘自然是个待不住的,自由活动时间刚开始就敲响了施月的门:“师姐,咱们去找魏琳雅吧!” “走吧走吧!”何安塘甚至不给施月犹豫的机会就已经拉着她走了。 “魏家庄这么大,你找得到吗?” 第11节 事实证明,何安塘找不到,她迷路了,还带着施月一起迷路了,但或许是某种名为“缘分”的东西在作怪,她们竟然真的遇上了魏琳雅。 此时的魏琳雅正在发脾气。 “我说过了,我不穿!我不穿这种衣服!”穿着小粉裙竖着双鬓的小姑娘站在一间屋子门口对着里面大喊大叫着,看上去娇蛮至极。 “小姐,这衣服是我们家族的服饰,明日演武大会小姐如果不穿,恐怕会……”一位家仆模样的黄衣女子从屋中走出,手里拿着件黄灿灿的衣服,一脸为难。 “会什么会!我不穿!我就不穿!丑死了!” 第11章 11采菊东篱下四 那小姑娘长得还挺可爱,看着比虞青影和何安塘都小,就是颇为娇蛮无理。 “明天虞千年要来,你们就让我穿这个!”小姑娘看起来鼻子都要气歪了。 “小姐,就不要在为难我了,这是家主的要求。” 魏琳雅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哼可谓是字正腔圆,中气十足:“说要举行活动迎接我,居然举行演武大会!谁要看打打杀杀了!还有魏天书!一见面送我一把大刀!”魏琳雅说到“大刀”两个字的时候,大概是太过于激动了,声音变得又尖又细:“他也不想想!我拿得动吗!” 何安塘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大家都听得见。 魏琳雅眉头一拧,朝施月和何安塘看过来:“你们是虞家的人。” 提到虞家,魏琳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极为不爽:“还不快报上名来,小心我揍你们。” 何安塘笑疯了:“用你的大刀揍吗?” 魏琳雅气得脸都青了:“你们敢笑话我,我揍死你们!” 说着,魏琳雅就举着拳头冲了过来,那名黄衣仆人吓了一跳,赶紧在后面喊道:“小姐!那是客人!” 结果,魏琳雅当然是打不过何安塘的。 “啊!我是魏家的小姐!你们竟然敢打我!我要杀了你们!”魏琳雅被何安塘按在地上,气得都要面目全非了。 施月瞄了那边的黄衣仆人一眼,她觉得不能让事态往严重的方向发展,拍了拍何安塘,伸手将魏琳雅拉起来:“你好,我是虞青影,我旁边这位是何安塘。” “你就是那个喜欢姜昔玦的虞青影。”魏琳雅打量起了施月,带着点儿审视。 “喜欢姜昔玦”怎么都成标签了,施月尴尬了。 魏琳雅突然露出了个比较温和的笑容:“你早说啊,我还挺同情你的。” 这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魏琳雅又瞪了何安塘一眼:“我听说过你,你是虞氏家主收的外姓弟子。” “我不是要笑话你的意思……” 施月可以作保,何安塘确实没说慌,她刚刚笑那一下绝对不是想嘲讽魏琳雅,只是单纯的没忍住。 “哼,多说无益,如果不是因为我一直住在俗世的家庭里,我根本不会输给你!” 何安塘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魏琳雅摸了摸下巴,突然对旁边的黄衣仆人道:“小勺,你别跟着了,我带两位虞家的姐姐出去玩。” 名叫小勺的黄衣仆人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但还是没说什么。 魏琳雅挺自来熟的,拉着施月和何安塘就走出了院子,然后看了何安塘一眼:“你是不是挺能打啊。” 何安塘大概第一次被人这么说,笑得脸都烂了:“也还好吧。” “那帮我揍收拾一个人吧。” “谁啊?” “去了就知道了。” 施月心里莫名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左拐右绕,路越来越窄,人越来越少,气氛越来越荒凉。 然后魏琳雅停在了一个院子的门前。 “这里面住的谁啊?”何安塘有些好奇。 魏琳雅“哼”了一声:“一个不知好歹的人。” 说罢,她“嘭”地一脚踹开了院子的门,还没等几人看清屋子里的场景,就有一人从院子内击射了出来,是名劲装女子,五官硬朗,看魏琳雅的目光有些不卑不亢的意味。 “滚开!谁给你胆子拦我的!” “小姐还是不要为难了,属下奉命保护少夫人。” “少夫人?她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还少夫人?” 施月隐隐觉得,魏琳雅似乎带着她们惹上了什么不得了的麻烦,眼前这女子称屋里的人为少夫人,据她了解,魏家家主魏伏南可就一个儿子魏天书。 那里面的人岂不就是那个让魏天书不惜向姜暮云退婚的那位吗? 何安塘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她竟然还很兴奋,小声对施月道:“我早想见见了,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竟然把姜暮云都给比下去了!” 又有人从院子里走了出来,那人体态丰盈,腰肢纤细,身着白色罗裙,媚眼如丝,头戴簪,腰佩玉,走起路来摇曳生姿,不输姜暮云的漂亮,但两种漂亮并不相同,姜暮云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漂亮,这人是美艳,像个花瓶。 魏天书竟然喜欢这种类型的,看不出来啊…… “小妹。”女子缓缓开口。 “呸!叫谁呢?真不要脸!”也不知道魏琳雅为什么那么不喜欢她。 “老子揍死你!”魏琳雅已经冲出去了。 喂!大姐!你冷静点儿啊! 站在门口的劲装女子一拂袖,一道劲风挡下了魏琳雅。 “魏玉,莫要伤了小妹。”美艳女子开口阻拦。 “用不着你在这儿假惺惺的,何师姐!咱们上!”魏琳雅毫不犹豫地向何安塘求助。 何安塘懵了,虽然她平时傻了点儿,但也不至于惹是生非到这种地步。 名叫魏玉的劲装女子向施月和何安塘行礼:“二位虞家的朋友,希望不要做些不顾后果的事。” 正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来:“你们在干什么?” 三人回头,不远处站了名紫衣女子,面容冷淡,看不出情绪。 施月觉得场面变得有些滑稽了起来:“姜师姐怎么来了。” “路过。”姜暮云非常冷漠地回答着。 魏琳雅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你就是姜暮云,姜师姐。” 姜暮云微微抬手抱拳:“魏师妹,有礼了。” 施月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美艳女子的神情,她看到姜暮云之后似乎没什么反应,依旧是风轻云淡的神情,嘴角含笑,往那一站,便让人觉得美艳不可方物。 这位姐姐这个表情,难道她不知道姜暮云曾经和魏天书有过婚约?还是太沉得住气了? 魏琳雅嚷嚷了起来:“花含烟!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本来姜师姐和我哥才是一对,你非要插足!” 施月清晰的看到,姜暮云的眉头皱了一下,明显对魏琳雅这个德行有些不满。 令人窒息,魏琳雅这是拿了恶毒女配的剧本吗?说些话宛如在作死。 “你们在干什么?”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另一个路口里,一身黄衣的富贵公子满目焦急的冲了出来,正是魏天书。 他甚至来不及观察在场的其他人,就快走几步来到美艳女子旁边:“含烟,你没事吧?” 美艳女子摇了摇头,眉眼中的神色温温柔柔,宛如一朵被欺负了,却不甚在意的小白莲。 魏琳雅炸了:“你装什么啊!恶不恶心!” 施月想说,其实人家也没干什么啊,全程都是魏琳雅在故意找茬。 “魏天书!你是眼睛瞎了吗?姜师姐哪不好了?你为这么个女人退婚!” 这下子,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姜暮云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暮云的脸色比之前更冷了,施月突然想起了姜昔玦,她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了一句:“不愧都姓姜。” 魏天书的表情有些尴尬,正欲开口解释,姜暮云却抢先打断了,说的却是:“虞青影。” 啊?啊? 叫谁? 施月茫然地看着姜暮云。 这回,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在了施月身上。 “走吧。”说罢,姜暮云转身就走。 施月:“???” 但她还是跟上去了,何安塘愣了一下也跟上去了。 然后,施月就听到了魏琳雅破口大骂的声音:“魏天书你是眼睛瞎了了吗!”说完之后,也跟着姜暮云几人走了。 施月小心的瞄了姜暮云一眼,发现她面若寒霜,一身杀气都快赶上姜昔玦了。 姜暮云扭头瞥了她一眼,趁着何安塘和魏琳雅还没追上来,说道:“你比较正常。” 这是在解释为什么刚刚会突然叫她。 施月有点儿苦笑不得,不过想想也是,何安塘是个只有傻的傻白甜,魏琳雅是个拿了恶毒女配剧本的易怒大姐。 这么一对比下来,昨天给姜暮云道歉的虞青影确实看着像个正常人。 所以,这是建立起友谊了吗? 这会儿何安塘和魏琳雅已经追了上来,魏琳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着实有些过分,有些尴尬地朝姜暮云笑了笑:“姜师姐,不好意思啊。” 何安塘有点儿好奇:“魏师妹,你怎么就那么看不惯那个……那个呀?” 魏琳雅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我小时候一直都在凡人堆里长大的,有个好朋友是豪门嫡女,他爹小妾可多了,其中有一个的气质和花含烟特别像,她们这样的人,压根就没多少真心,就是奔着荣华富贵来的,就知道装,看着就烦。”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何安塘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 第12节 姜暮云冷冷地看了她们一眼,道:“去中心大殿报名,明天还有演武大会。” 施月纠结了,她小声地问何安塘:“我们也要报名啊?” “为什么不报?” “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啊……” “哎呀,来都来了,还不报吗?” 中心大殿,远远的看就是一个巨大的广场,被罩在一层绚丽多彩的罩子里,里面人挺多的,有聚众讨论的,有默默观察地,也有一脸傲气的,这些人不知是三大世家的弟子,大部分都是些散修。中心大殿里面设立有好几处报名地点,穿着黄色衣服的魏家弟子坐在那里登记着。 施月在人群里扫了一眼,目光突然停住了。 她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她好像看见姜昔玦了。 第12章 12采菊东篱下五 在中心大殿报完名,几人又逛了逛魏家庄,天色就暗了,随意吃了些东西,大家就各回各院了。 深夜微凉,隔壁屋的何安塘已经熄灯了。 施月也起身,吹灭烛灯,屋子顷刻间浸入夜色,好在月光很亮,并不算太黑。 施月躺在床上有些辗转反侧。 她在想,今天在中心大殿看到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姜昔玦。 如果是,那姜昔玦来这儿是干嘛的?会不会波及到她? 为什么她总能在人群里一眼辨认出姜昔玦?难道是原主的记忆在作祟? 心里胡思着,施月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这天晚上,她又做了好多梦,一会儿梦到自己在还是高中生在教室里上课,结果大家都叫她虞青影,她说她是施月,别人问她施月是谁。 一会儿又梦到姜昔玦在跟她表白,她果断地拒绝之后,被姜昔玦拿着剑到处追杀,还大声质问她真正的虞青影在哪? 最后,她甚至梦到了魏天书那个小情人,穿着一身黑衣给她行礼,似乎说了些什么,不过施月醒过来的时候都忘了。 做了一晚上梦,睡眠质量自然不好。施月有个毛病,晚上做完梦之后,白天总爱琢磨,还喜欢正儿八经地自己给自己解梦。 正好时间还早,她坐在铜镜前看着虞青影的脸,琢磨了半天,她审视了一下,很快发现,自己并没有认同“虞青影”这个身份。 在她的心底深处,施月就是施月,绝对不是虞青影。 可此时的她还顶着虞青影地脸呢,还承着别人叫的“虞师姐”、“虞姑娘”……这样下去不会精分吧…… “太难了!日常流的剧情为什么我不配拥有呢?” 施月跟随着虞氏弟子一同进入了中心大殿,此时的中心大殿已经经过了布置,中间放着个擂台,周围围了好几圈椅子。人已经很多了,热热闹闹地。 他们在靠近擂台的地方坐下,没过多一会儿,场中一阵骚动,何安塘拽了施月一下:“魏师叔来了。” 施月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来人是个中年男子,穿着黄色的魏家制服,头戴冠,正是现任玄门盟主魏伏南。 魏天书和魏琳雅非常老实地跟在他身后。 魏琳雅也穿上了那种黄灿灿的衣服,一脸的不情愿。 魏伏南入座后,大家都安静了,这气氛有些像校长站在主席台上准备宣布“运动会马上开始。” 魏伏南开口之前,又有一队人呼呼啦啦地入场了,众人目光都聚集了过去。 那群人清一色的一身黑衣,神色一边肃杀,像专门来砸场子的一样。 为首之人,黑衣黑发,长发用一根暗黄色的发带束着,发带随着他的走动轻轻地飘动着。 肤白如雪,眸深如墨,腰别黑色佩剑,整个人宛如从水墨画中走出。 这人正是姜昔玦。 场中众人顿时骚动了起来,谁都没想到,拜月教的人会来。 这下施月可以确定了,昨天她在中心大殿看见的人,就是姜昔玦。 魏伏南的脸色有些阴沉:“姜护法这是做什么?” 姜昔玦带着身后的小弟朝着魏伏南的方向抱了抱拳,不卑不亢:“自然是来参加演武大会。” 从人群中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 “魔教的人参加什么演武大会?” “演武大会那是玄门的正统,这群人来捣什么乱?” 姜昔玦神色不变,依旧是一股子云淡风轻的冷漠:“拜月教既已与玄门签订停战协议,便算得上是朋友,来参加演武大会,说得过去吧?” 魏伏南脸色更阴沉了,半晌才道:“拜月教的朋友,入座吧。” 于是,姜昔玦就领着一群小弟坐在了空出来的一片座位上,在场众人均小心翼翼地向他那边打量,他冷着一张脸,似乎并不在意。 何安塘拐了施月一肘子:“怎么样,开心不?” 施月瞄了一眼距离还算远的姜昔玦,面无表情地对何安塘道:“呵,姜昔玦而已,我都因爱生恨了,有什么好开心的?” 话音刚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昔玦竟然朝她这边看了一眼,隐约间似乎还皱了一下眉。 施月:“???” 不能够吧,隔着这么远,怎么可能听得见? 扭头去看何安塘,这位姐姐看她的表情有些诡异。 “干嘛呢?这么看着我。” “师姐,我建议你口出狂言之前先开个隔音罩,姜护法修为那么高,还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耳力是非常惊人的,你刚刚说的话,他肯定已经听见了。”何安塘厚颜无耻地一边提醒施月一边拍马屁。 这一刻,施月想起了一句话:“我上辈子一定是一道数学题,太难了。” 坐在隔壁的虞·修为同样挺好·耳力同样惊人·千云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他凶神恶煞的凑了过来:“周围杂音这么多,耳力好又不是什么都听,你们不叫他名字,他听你们说话做什么?” 说罢,虞千云往远处的姜昔玦的方向看了一眼,哼了一声,头一扭,不再说话。 经这么一提醒,施月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好像一不小心提了一下姜昔玦的名字。 可是她又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说法…… 仙侠世界果然不科学。 拜月教突然出现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演武大会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之后的流程就分外熟悉了,先是玄门盟主发言,再是三大家族代表发言。 施月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这跟前世的运动会也没什么区别嘛! 很快,演武大会就正式开始了,比赛顺序和对手都是抽签决定的。 施月的比赛在上午场,对手是名穿粗布衣的散修,腰佩长剑,面容普通。 对方看见她身上的虞家服饰时,明显地紧张了起来。尤其是看到施月甚至连佩剑都没带的时候,更紧张了。 他结结巴巴地道:“道……道友,你不带武器吗?” 施月心中早有打算,她露出了一个鼓励地笑容:“道友,在下的剑遗失了,今天便认输了” 是的,施月压根没准备出手。 上次桃花蛊事件可以看出来,原主虞青影的实力似乎并不弱,但有刻意隐瞒的意思,她不好暴露出来。 更何况,那些能力她其实并不能完全掌握,只有在危险关头的时候才能被激发出来。 比如,她直到现在也还没学会引气入体呢…… 霎时间,散修的表情都僵住了,随后是欣喜若狂,甚至还跟施月说了好几声谢谢。 下场之后,施月迎面就对上了虞千云的一脸嫌弃:“你还不如不报名呢,真丢脸。” 施月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总比输好吧。” 这之后,几个小姐妹也陆续参加了比赛,和魏琳雅的对手是位身着金色长衫的魏家弟子,他们只过了几招,这位大哥就输给了魏琳雅。 暗箱操作!这绝对是暗箱操作! 何安塘第一场就碰上了姜暮云,结果自然是完败。 中午是照常地午休,吃饭,下午场快开始的时候,何安塘看起来有些兴奋。 “怎么着啊?”施月有些莫名其妙。 “下午的第一场比试是姜昔玦的!” 他还真准备上场啊…… 施月有些好奇地问道:“对谁?” “魏天书!” 第13章 13采菊东篱下六 这确实是有些劲爆的,就连施月都忍不住有些好奇了起来。 魔教护法对上根正苗红的玄门正派的盟主之子,正与邪的对抗,黑与白的碰撞。 刺激。 魏琳雅也非常好奇的凑过来:“你们觉得是我哥会赢还是姜昔玦会赢啊?” 虞千云露出了个非常酷的表情:“虽然魏师兄在我们这一辈中算是非常杰出的,但他还真的打不过姜昔玦。” 魏琳雅一听不乐意了:“凭什么啊?恐怕是你打不过他吧,你别乱诋毁我哥!” 虞千云笑一声,竟然耐心的解释了起来:“魏师妹在俗世长大,自然对姜昔玦不够了解,我并没有诋毁魏师兄的意思,只是这个姜昔玦练的功法太过于邪门了。” “怎么就邪门了?”魏琳雅明显不是很了解。 “你应该知道,我们修仙之人御剑斗法时使用的气都是来自于丹田的,而这些丹田中的气又是来自日常打坐吐纳时吸收的天地灵气,无论天赋如何,都需要长年累月才可能做到小有成就。” 第13节 魏琳雅点头的时候,施月也非常认真的听着,她早就对这些修炼的功法什么的很感兴趣了,自己现在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都是靠“虞青影的本能”来应付的,总觉得不是个办法。 虞千云:“所以,我们在御剑和使用术法之前都有一个先凝气,再运气的过程,而一个人斗法的能力就与取决于丹田中储存的气和运气的速度,储存的气越多,能用的术法就越多,运气速度越快,两个术法之间的间隔时间就越短。” 施月明白了,这往游戏里面代换就是蓝的多少和读条时间。 虞千云还在说:“如果按照这种方法来统计实力,天赋再高也需要时间的积累才能变强,但是,姜昔玦他完全打破了这一点。” 魏琳雅没明白:“这还能打破。” 虞千云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他练的功法是不需要气的。” “意念。”这次回答的是何安塘。 魏琳雅露出了吃惊的神情:“这么说来姜昔玦还很聪明了!竟然能研究出这样的功法来!” 虞千云摇头:“不是他研究出来的,是缘溪老祖,她小时候,被灭门,在逃亡过程中似乎出了个事故,导致她经脉寸断,丹田宛如筛子,再也无法修炼,更无法凝气。” 魏琳雅突然笑了:“这么说来声名赫赫的缘溪老祖其实连一些非常日常的术法都没法使用了?” “嗯,她不会火球术,不会御物,没法聚气形成防护罩,如果从高空中摔下来,可能会被活活摔死。” 施月觉得有些新鲜,这感觉就像是当初高中的时候,突然听说班上的体委兼校篮球队成员怕蟑螂一样的新鲜。 “但是,缘溪老祖自己创造出的这种功法不需要聚气,只需要一个念头,也不需要灵气,自然不会受到丹田内灵气储备的限制。” 施月点点头,这不就是无限蓝加不用读条的buff吗?跟开挂了似的,谁打得过? 魏琳雅眉头一挑,一脸嫌弃:“那魏天书不是要输了吗?” 之前还“我哥”呢,这会儿就直接“魏天书”了。 很快,比赛开始了。 魏天书和姜昔玦都各自走上了擂台,在场众人都屏息凝视,紧张地看着擂台上的两人。 下午场的比赛,魏伏南没来,也不知道是有别的事情,还是不想看自己儿子输得太惨了。 施月有个突发奇想地念头,她扭头问何安塘:“为什么姜昔玦打不过缘溪老祖啊?” “这个……”何安塘也露出了不解到的神情。 虞千云把话头接过去了:“因为缘溪老祖不会走火入魔,他们功法的本质是依靠意念,倘若控制不住意念呢?” 哦,懂了,怪不得都说姜昔玦练的那种东西不能情绪外泄,可是为什么缘溪老祖就不会走火入魔呢?真是个奇怪的人,以后会有机会见到吧? 擂台上的两人已经互相行过礼了。 魏天书:“姜护法,有礼了。” 姜昔玦抱了抱拳,没说话。他一身黑衣站在那,莫名让人觉得像一把锋利的刀,冒着森然的寒气,那种感觉又来了,总觉得他身上的那种奇怪气场几乎已经遮盖了他的五官,教人一眼看过去,第一印象并不是长相,而是一种心惊肉跳的森然感。 他的眼睛并没有像前几次一样变红,或许那是需要什么契机,他的嘴唇轻抿着,没有多余的表情,看着魏天书的目光里也读不出一丝情绪。 有一瞬间,他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施月在心里这样偷偷评价了一句。 随着裁判的一声“开始”,魏天书迅速拔出佩刀向姜昔玦冲了过去,金色的刀芒包裹住了整个刀身,带着凛然的寒气,刀刃狠狠向姜昔玦的脖颈绕去。 姜昔玦的佩剑是黑色的,乌黑乌黑的,没有丝毫光泽,面对魏天书凌厉的攻击,他甚至没有拔剑,连剑带鞘地朝着刀刃迎了上去。 “叮!”短兵相接间,一股红色的雾气总姜昔玦身上升腾起来,把整个擂台包裹在其中,像一张血盆大口,含住了姜昔玦和魏天书二人。 这雾气虽然诡异,却并不影响视线,魏天书的刀刚一沾上那雾气,就“锵”地发出一声悲鸣,金色的刀芒寸寸碎裂。 画面在这一刻像卡住了一样,擂台上的两人都不动了,两人维持着一个下砍,一个上挡的姿势,似乎是在僵持。 这场面大概维持了十秒,姜昔玦手臂微一用力向前一挥,轻飘飘的一个动作,魏天书却仿佛受到了什么重击,往后连退了好几步,脸色也变得无比苍白,施月以为他会捂着胸口“哇”的吐一口血,但是显然,吐血没那么容易。 姜昔玦依旧没说话,红色的雾气如潮水般流入了他的乌黑长剑之中,他再次向魏天书抱了抱拳,转身向擂台下走去,魏天书则维持着他那一脸便秘的表情眼睁睁地看着姜昔玦远去。 说实话,这场景有几分滑稽,全场鸦雀无声,大家都没有想到这场比试竟然在短短的三十秒之内就结束了,直到魏天书也踉跄着走下擂台后,大家才反应过来。 先是有一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声仿佛一滴水掉入了油锅,接着全场都沸腾了起来,窃窃私语的,摇头震惊的,所有人望向姜昔玦的目光都多了一份忌惮。 施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想笑,她想起了一句话:“嘶,恐怖如斯!” 接下来的比试,施月看了几眼竟然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何安塘已经走了,这个喜新厌旧的女人正和魏琳雅一起坐在中心大殿的另一边玩,也不知道她们在聊什么,笑得一脸变态,根本没注意到施月这边的动静。 本来施月也想凑过去的,但衡量了一下距离,有点儿远,过去的话得横跨半个中心大殿,她懒得动了。 她开始百无聊赖地等着吃晚饭的时间,晚饭时间没等来,一名小厮过来了,这小厮长得眉清目秀,隐约间透着股子娘。 他冲施月挤了挤眼睛:“虞姑娘,跟我来一下,我们主子找你。” 这模样实在有些辣眼睛。 施月有些不大情愿搭理他:“你家主子是谁?” 小厮露出来了一个“你懂的”的表情,凑过来想趴在施月耳边小声道:“自然是姜护法。” 姜昔玦找她? 不能够吧…… 找她做什么?又不熟。 她越过半个中心大殿朝姜昔玦望去,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些远,她看不太清楚姜昔玦的表情,但是姜昔玦确实在盯着她看,隐约间似乎还皱着眉。 这么看着她……真找她有事啊? 施月狐疑地看了那小厮一眼。 小厮笑得有几分妩媚,看得施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或许他们魔教的人就是这么不正常呢? 施月本来想拒绝,她并不想和姜昔玦有太多的牵扯,但转念一想,她又实在好奇,姜昔玦找她到底有什么事儿?说不定和桃花蛊有关呢。 强压住心中的反感,施月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对着小厮道:“带路吧。” 跟在小厮后面的时候,施月明显地闻到了小厮身上的奇怪香味。 还喷香水?一个老爷们喷你妈的香水啊! 平时看姜昔玦清清冷冷的,怎么手底下的小厮这个德行? 一路胡思乱想跟着小厮七拐八绕地走进了非常偏僻的小巷。 约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是要做什么?肯定不会是想非礼她吧…… 虞青影才是舔狗,姜昔玦可是高冷傲娇小王子呢,怎么会突然想着非礼她。 直到小厮突然在她前面停下来,转过头来一脸□□地看向她时,施月才感觉到不对。 这人是有什么毛病吗? 总觉得他下一秒可能会胡乱扯开自己的衣服大喊着:“非礼了!虞家二小姐非礼了!” 施月心说:“就算虞青影会没品位到非礼你,我施月也不会对你有任何想法的!” 所以这人到底是干嘛的? 小厮一脸淫。笑地向施月扑了过来:“小生仰慕虞姑娘许久,奈何虞姑娘的眼里却只有姜护法,所以小生斗胆借着这个机会想和姑娘互相了解一下。” 施月:“?” 了解你大爷? 第14章 14采菊东篱下七 施月抬脚就想向小厮踹去,却发现自己突然全身无力,这种感觉非常熟悉,就像之前被鬼医抓进洞里的时候一样。 好像是无骨散, 她中毒了? 什么时候中的? 对了,那小厮身上的那种香气,那是无骨散。 靠! 施月只觉得全身一阵阵的无力,四肢发软,像被人抽去了骨头一样。 小厮一脸□□地揽住了施月的腰:“虞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站不稳了?” 那只揽住她腰的手,像一只油腻的章鱼爪子,带着令人作呕的轻浮缠了上来。 “你放开!” “我要是放开,虞姑娘可就摔了。” 施月清晰地从那人眼里看见了毫不遮掩的恶意,那一瞬间,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如此深刻的恐惧,宛如坠入冰窖,沉入深海。 一切的光明都离她而去,等待她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似乎在很久以前,她也曾掉入过这样的深渊。 在黑暗中挣扎着,挥舞着双手,可是没有人来帮她,没有人听到她的求救。 鼻尖似乎有淡淡的血腥气飘过,耳边响着痛苦的嘶喊声。 感官开始变得模糊,周围的景象扭曲着,被搅成一团浆糊,脖颈又开始隐隐作痛。 又开始了吗? 她该怎么办? 为什么这种事会被她碰上? “住手!”这声低喝似乎是从水面向深海中投入的一丝阳光,带着模糊,像假的一样。 她还是将目光望了过去,不远处站着一名锦衣青年,五官算得上清秀。 这是……谁啊? 青年大喝一声,飞身一脚将油腻小厮踹开。 小厮“啊”的一声惨叫撞在了身后的墙上,揽着施月的那只手也自然而然地放开了。 没有他人的挟持,施月整个人像没有了支撑般,软软地向一旁倒去,青年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虞姑娘,你没事吧。” 施月并不喜欢这种被人靠这么近的感觉,即使这个人救了她,还是令她很反感,她想伸手推开他,却根本使不出丝毫力气。 第14节 青年冷冷地望着小厮:“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虞家小姐做出这样的事,还不快滚!” 小厮唯唯诺诺地从地上爬起来,灰头土脸的向来的放向跑去。 施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一时又想不出来到底是哪出了问题,直到第四个人出现在了这条巷子里。 那人一身黑衣,面如寒霜,每靠近一步,空气似乎都会冷上一度。 小厮迎面遇上那人,脸都吓白了,哆哆嗦嗦地吐出三个字:“姜……昔……玦……” 施月清晰地感觉到,扶着她的锦衣青年的手似乎是抖了一下。 姜昔玦没有理小厮,冷冷地看着青年:“放开!” 青年好像有点儿被吓着了,扶着施月的胳膊明显地缩了缩,但还是强自镇定地道:“虞姑娘中了无骨散,不扶着恐怕会摔。” 姜昔玦的目光投在青年身上,像一把锋利地尖刀,染着浓浓的杀意:“你怎知是无骨散?” 一语惊醒梦中人,施月瞬间反应了过来。 “放开!”姜昔玦又重复了一遍。 锦衣青年再不敢抓着施月不放,手忙脚乱的将她推开。 没了搀扶,施月根本站不稳,她踉跄几步想靠墙站着,手腕却蓦然被人攥紧,随即一拉,她便跌入了那人的怀里,这动作有几分粗暴,她的额头重重地撞进了对方的颈窝里。 出乎意料,这怀抱竟比想象中的温暖,施月记得第一次在缘溪镇见到姜昔玦的时候,他整个人冷得像冰块一样,想来那个时候的他应该是状况不大对吧。 之前那小厮似乎是想趁机溜走。 “谁允许你走了。”姜昔玦的声音闷闷地从脑顶传来。 他抬手虚虚一抓,小厮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拎了起来。 “少爷!少爷!救命啊!”小厮这一嗓子说明了一切。 锦衣青年面如死灰,嘴唇嗫嚅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姜昔玦袖口一挥,小厮的头狠狠砸进了旁边的墙里。 “嘭”的一声,头破血流。 锦衣青年“唰”的跪在了地上:“饶命啊!饶命啊!我就是想和虞姑娘认识一下。” 哪来的恶俗剧情?通过这样的方式认识她? 姜昔玦的表情大概有点儿恐怖,锦衣青年吓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以为这样的话,虞姑娘可能会对我有些好感,说不定就对我芳心暗许了。” 不记得虞青影有舔狗啊…… 施月突然觉得搂住她肩膀的那只手猛然收紧,她整个人都贴在了姜昔玦的怀里,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和呼吸,说实话,这姿势有些暧昧。 姜昔玦将下巴轻轻地压在她的发顶:“你不知道,她喜欢我吗?” 施月:“?” 她是不是听错了? 姜昔玦这怎么像是在宣布主权一样的挑衅行为? 这……有点儿不对劲儿啊…… 锦衣青年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姜护法,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虞姑娘只喜欢你,你们简直是天设地造、郎才女貌……” 施月:“?” “唰”的一声,姜昔玦左手的剑出鞘了,裹着血色悬在了锦衣青年的头顶。 锦衣青年吓得嚎叫了起来:“啊啊啊!饶命啊!姜护法饶命啊!” “我不杀你,但你的右手刚刚抱过她。” 姜昔玦的意思非常明显,不杀,但要取走右手。 青年的脸吓白了:“不!不要!求你了!” 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从施月心里升起,这个姜昔玦……不会其实、或许、也许、可能……有点喜欢虞青影……吧? 不能够吧…… 施月不太喜欢血腥,况且抱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她还没体会过被人喜欢到要设计个英雄救美的情节来“认识一下”的感觉呢,蛮新鲜的。 她轻轻拽了姜昔玦一下:“要不算了?” 姜昔玦低头来看她,这一对视,施月吓了一跳。 姜昔玦的右眼又变得一片血红,像一片汪洋的血海。 向深处望去,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杀戮深渊,暴虐、仇恨、杀意在其中翻滚,瞬间将施月的思绪也拉扯了进去。 她仿佛在那眼底深处看见了另一个人,又似乎不止一个人。 那血眸里似乎藏着无数的恶魔,一点点的侵蚀着,很快,她清醒了过来,手心出了一层冷汗。 她注意到姜昔玦搂着她的手一直在颤抖。 他这是怎么了? 何安塘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他练的功法需要收敛情绪,否则就会走火入魔。” “他的术法是靠意念控制的,如果管不好情绪就会失控。” 怪不得姜昔玦刚刚会说出那样挑衅的话,做出那样奇怪的举动。 他是在生气?还是害怕? 他气个什么劲儿啊? 难道传言不实,他其实真的喜欢虞青影? 或许只是单纯地怕桃花蛊出问题?一定是这样的。 这样下去他是不是会走火入魔啊? “姜昔玦……”施月叫了一声,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你别生气。” 姜昔玦依旧盯着她,眼中的情绪翻滚着。 他突然抬手招来飞剑,一脚踏了上去,飞剑冲天而起,瞬间将锦衣青年抛在了身后,又迅速将魏家庄抛在了身后。 施月记得魏家庄上空是有禁飞阵法的,也不知道姜昔玦是怎么克服的。 很快,他们已经站在了云里,姜昔玦依旧抱着她,下巴紧紧地磕在她的肩上,看不见脸。 他这……没问题吧。 施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吧?” 这位大哥应该不至于这么就走火入魔了吧? 半晌,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要记住那个味道。” 施月:“?” “无骨散,”他叹了口气:“无论多强的人,都会有他的弱点,无骨散是能杀你的东西,你要记住它的味道。” 施月有些发愣,姜昔玦低头来看她,眼中的血气已经彻底消散,又恢复了冷峻的模样。 “记住了吗?” 施月赶紧点头。 姜昔玦抱着她,飞剑在天上呼啦啦的飞,也不知道飞往何方,气氛一瞬间有些尴尬。 施月感觉到了奇怪,在她自己的定义里,她和姜昔玦明明是不熟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和他说话的时候却下意识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难道是虞青影的舔狗记忆在作祟? 还有姜昔玦对她的态度,这又是提醒她要注意安全,又是……搂搂抱抱的…… 他们以前不会真有一腿吧? 要真是这样,那就有些难办了…… 施月小心翼翼地瞄了姜昔玦一眼:“你刚刚是生气了吗?” “你不该那么不谨慎。” “那个人说是你找我,我还以为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姜昔玦的呼吸一滞,半晌才道:“陈家的少爷,也是你们卢安的一个修仙门派,但是规模远比你们虞家小,他如果娶了你……” 他没再接着说,施月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真是,像宫斗似的,乱七八糟。 “只可惜我不喜欢他那种类型!” 说话间,飞剑已经落在了一处小山坡上,这山坡光秃秃的,靠近一处悬崖,有一种荒芜感,越往悬崖方向看,就越感觉阴气森森的。 “那你喜欢哪种类型的?” 施月以为他只是顺口问了这么一句,抬头去看他时,却发现姜昔玦非常认真的盯着她看,甚至又强调了一遍:“你喜欢哪种类型的?” 第15章 15结发受长生一 “你喜欢哪种类型的?” 不是都说姜昔玦对虞青影可是厌恶至极吗? 厌恶至极会聊到这种话题? 难不成他们真的有一腿? 或者说这其实也是为了得到桃花蛊的一种手段? 对!一定都是为了桃花蛊! 施月赶紧将那些不合理的细节从脑中抹杀出去,仔细思考着该怎么回答姜昔玦的问题。 在这一片荒芜的小山头,俩人就这么对视着。 旁边是阴森森的悬崖,面前这位大哥还一脸冷峻,眼露寒光。 第15节 施月总觉得自己要是哪句话没说对的话,对方可能会把自己丢下悬崖。 疯子的心里是难以揣测的,这位情绪控制不好就会走火入魔的大哥实在是让人心生恐惧。 上次在武陵的时候,她当众表示自己已经不喜欢姜昔玦了,还释放出了强力的嘲讽。 姜昔玦可能怀恨在心。 关系是一定要撇清的,舔狗人设不能一直带着,但话要委婉。 施月咽了口吐沫又深吸了一口气:“我当然是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姜昔玦似乎是愣了一下。 施月话风一转:“不过,你又不喜欢我,强扭的瓜不甜,所以我决定以后都不喜欢你了。” 姜昔玦望着她,神情有些冷淡,眼底深处似乎闪过了一丝哀伤:“如果我喜欢你,你就会喜欢我吗?” 这话问得很轻,轻得施月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不太敢问。 施月这次中毒并不严重,很快就恢复了行动能力,她觉得这么被姜昔玦拦腰抱着不是个事儿:“那个……姜昔玦,我可以自己走了。” 姜昔玦闻言轻轻放开了她,半晌之后,突然道:“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施月心说:“你乱飞到这儿的,你问我这是哪?我怎么知道?” “这里是碎叶谷。” 施月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她又不是本土人,穿越过来连一个月都没有,能对这几座有名的城市比较了解就已经不错了,上哪去听说这种冷门的地方? “你知道为什么要叫碎叶谷吗?”姜昔玦的声音有些清冷。 施月摇头。 姜昔玦不知从哪捡来一片叶子,轻轻向悬崖抛去,树叶飞至悬崖上空时,似乎受到了什么外力,像被无数的刀刃击中,被切得四分五裂。 施月吓了一跳。 “这是戾气,非常浓重的戾气,浓重到连护体真气都挡不住,所有落入其中的人都会粉身碎骨,这个地方以前还有个名字,叫碎尸谷。” 话音落下后,隐约间似乎有一阵寒气森森的风从谷底刮了上来,吹得姜昔玦束发的暗黄色发带轻轻飘动。 他说:“四年前,姜成兴灭了缘溪镇之后,教主她就是逃到了这个地方才活下来的。” “这种地方,跳下去真的还能活?” “我也是被扔下去之后才认识教主的。” 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施月忍不住看了姜昔玦一眼,从何安塘那听来的说法里,只说姜昔玦突然在姜家失踪了,没想到是被扔进碎叶谷了。 等等…… 被扔进去? “谁扔的?” “姜成兴。” 怪不得姜昔玦一副誓死追随缘溪老祖的德行,在最危难的时候被救,在最恨的时候大仇得报。 搁她身上,她也誓死追随。 姜昔玦又道:“碎叶谷其实和一个长生不老的阵法有关。” “这个阵法很逆天,不仅可以长生不老,还可以起死回生。” 施月顺口接了一句:“那肯定很多人想掌握这种方法吧。” 姜昔玦点了点头:“此阵是八十年前一位高人研究出来的,他因此被人追杀,受重伤之后躲入了碎叶谷,并将阵法逆转之后布置在了此,可惜很快他就因为伤势太重而死。” “那以后,没有一个活人可以走进碎叶谷,此处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死阵。” 施月觉得有些奇怪:“你不是说你们教主能进去吗?还有你。” “教主是唯一可以活着进去的人,而我,是被她救了。” 施月有些狐疑地瞄着姜昔玦,突然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告诉她他们教主有多厉害,他是怎么怎么被救的,又是多么多么喜欢教主,好让“虞青影”死了这条心? 不至于这么……这么幼稚吧? 又或者这位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想要给她讲讲他以前的经历。 施月寻思着,小心翼翼地、满怀试探地说道:“你们教主真厉害。” 这句话换算到现代,就像“666”、“牛逼”一样,虽然毫无意义,却礼貌而不失尴尬。 姜昔玦看了她一眼,眼底没什么情绪,让人难以捉摸。 “碎叶谷里面可能藏着长生不老的秘密,你就不感兴趣吗?”姜昔玦发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灵魂拷问。 施月有些发愣,或许是因为“长生不老”、“起死回生”这一类词在她原本的世界里太过于梦幻。 她乍一听到时,还真没觉得多感兴趣,甚至觉得这多半是假的,不过这东西放在这个世界说不定还有那么一点儿的真实性。 “也不是特别感兴趣吧。” “为什么?”姜昔玦追问。 “我又进不了碎叶谷,看着怪吓人的,而且长生不老、起死回生这种东西,一听就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搁我身上,死就死了,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天的,顺应自然就好,何必非要挣扎那么一下?那个研究出这种阵法的高人不也没把自己复活吗?” 而且说不定死了就能死回去呢,这才是最关键的。她在心中默默补了一句。 姜昔玦看着施月,眼神有些怪异,就好像第一天认识她似的,这让施月有一种心中一紧的感觉。 难不成是她这个想法在这个世界里太反社会了? “我以前从没听过这样的说法。” 施月干笑了两声,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其实是不相信吧。”姜昔玦这话中带着一丝探究。 “……说实话,我还真不相信……所以你进过碎叶谷,那是真的吗?” 姜昔玦的眼中难得闪过一丝茫然:“我不知道,那个秘密的核心在碎叶谷深处,只有教主进得去。” “那你没问过她?” 姜昔玦摇头。 这就奇了:“你干嘛不问啊?你也不感兴趣?” “如果教主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啧啧啧,瞧瞧这话说的,施月瞄了姜昔玦一眼,这小子也太忠心了吧。 “你们教主知道那样的秘密,岂不是会被很多人觊觎?” 姜昔玦点了点头:“教主很强,不怕他们。” “你不是说再强的人都有弱点吗?” 姜昔玦抬眸看她,没说话。 施月愣了一下,马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问的。 越强的人,弱点就越不应该被人知道,自己这样问出来,实在太不应该了。 两人沉默了一下,姜昔玦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腕,伸手一招飞剑,踩了上去,等施月回过神时,他们已经在半空中了。 施月吓了一跳,怎么每次飞都一惊一乍的? “咱们这是要回去了?” 也不知道刚刚姜昔玦飞出来了多远…… “碎叶谷在武陵城附近,这里离魏家庄不远,今天的比试应该已经结束了,我们去东篱镇。” 姜昔玦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施月的脸上,眼底深处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 进入东篱镇之后,姜昔玦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带帷帽,施月闷头跟在他后面,总觉得大街上隐隐约约有些目光在往他们这边瞟,有探究的、有惊诧的、有忌惮的…… 今天下午姜昔玦刚和魏天书比试过,当时在场的人都看到了姜昔玦的脸。 现在在东篱镇上游荡的,大部分都是刚观看完演武大会的散修,和跑出来玩的世家弟子。 加上施月现在正穿着虞氏的校服,她非常怀疑今天之后,姜昔玦和虞青影的故事又会多出色彩浓重的一笔。 虞青影风评被害…… 直到姜昔玦拉着施月在各色的目光里走进东至楼的时候,施月才反应过来。 姜昔玦这是要和她共进晚餐……呸呸呸,吃个饭。 店小二拿着菜单过来了,姜昔玦接过之后,直接递给了施月:“随便点,我请客。” 说实话,施月感觉有点儿受宠若惊:“要不还是你点吧,我不太会。” 店小二大概没见过点个菜还这么推来让去穷客气的,他甚至被逗笑了:“二位客官是新婚吧,刚成亲都这样,生分,久了就好了。” 施月差点儿被吐沫星子呛到,这店小二哪只眼睛看出来她像已婚了。 她刚想开口解释,姜昔玦就面无表情地劈手夺过她手里的菜单,随便勾了几下塞给了店小二。 店小二笑得非常殷勤,接过菜单,一声“好嘞”,余音绕梁。 等店小二走后,气氛变得有几分诡异。 现在正是饭点儿,人有点儿多,东至楼并不是正常消费水平的餐馆,大部分坐在这儿吃饭的,都是一些有钱的散修在庆祝今天比试的胜利。 这种吵闹的气氛尤显得他们这一桌冷清。 “虞道友!”一道惊雷在施月身后平地炸响,吓得她都忘了“虞道友”是在叫她,直到姜昔玦拧着眉向她身后望去时,她才反应过来迅速转头。 那是一名看着有些眼熟的散修,但是施月脸盲,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人了。 第16章 16结发受长生二 “虞道友,今天真是多谢了!” 第16节 “?”谢什么? 姜昔玦小声提醒道:“今天上午跟你比试的那个。” 这回,施月想起来了,眼前这位散修不正是上午比试时,自己的对手吗? 当时她认输了,对方因此成功晋级。 施月正想说话,面前这位有些微醺的大哥却突然注意到了坐在施月对面的姜昔玦,登时脸都吓白了,嘴唇嗡动,愣是一句话都没吐出来。 这边的异状大概是被散修的同伴看见了,他的同伴也是一位散修,快步上前,连忙给姜昔玦道歉:“不好意思啊,姜护法,我这兄弟也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的。” 说罢,劈手拉过那位还有些发愣的散修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施月:“……” 东至楼第二层,在一个客人发现姜昔玦之后,所有人都发现了姜昔玦。 整个二楼瞬间安静,所有人都表面镇定,实则紧张地小心观察着姜昔玦。 窗外的街道还吵闹着,喧嚣都是别人的,这里的气氛紧张到,姜昔玦似乎随便做点儿什么,周围这群人就会迅速拔剑相向。 店小二常年在东至楼工作,什么名场面没见过,这气氛一出来,他就意识到了姜昔玦的身份有些问题了,又随便找了个客官打听,一切都明朗了。 拜月教护法,魔教排行第二的大魔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店小二哆哆嗦嗦地端着菜走了过来,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姜昔玦一眼,这位名声在外的大恶人长得倒是斯斯文文的,出了面容冷峻以外,看着还挺……和善? 嗯,估计是因为他对面这位姑娘了,店小二不是玄门中人,对玄门的许多事情并不了解,却认得虞家的校服。 他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通了,估计这位魔教护法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带着出来玩,只可惜这表情,这面如寒霜的样子,哪像是在哄姑娘。 看着店小二把菜放下离去,姜昔玦抬手布置了个隔音罩,这隔音罩还挺高级,甚至附带了阻挡视线的功能。 那些仔细观察这边动静的修士,乍一看到姜昔玦突然抬手的时候,显然吓了一跳,有几位甚至吓出了鹅叫,隔音罩成型后,这一切都被隔绝在了外界。 施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有几分滑稽:“他们干嘛那么怕你?” 姜昔玦的眼中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大概我杀的人比较多吧。” 施月还想说些什么,姜昔玦已经递了副筷子给她,本着大家还不是很熟,最起码的礼节应该有的态度,施月完美的演绎了“食不言”和“细嚼慢咽”。 半晌之后,姜昔玦抬头看她:“不合胃口的话就再换几个菜。” “啊?没啊……”施月茫然了,哪只眼睛看出来不合胃口的? 姜昔玦皱眉:“我看你没吃几口。” 施月赶紧一筷子扯下片鱼肉塞嘴里:“挺好吃的。” “我也不知道你现在喜欢吃什么。”这句话听着有些飘忽,似乎很远,又好像很近,带着一丝伤感和叹息。 施月抬头去看时,姜昔玦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仿佛从没开口说过话,一切只是施月产生的幻觉。 这一瞬间,她突然有一种虚假感,似乎眼前的这些都是假的,是一场梦。 “姜昔玦!”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口叫出了姜昔玦的名字,语气中甚至染上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慌乱和恐惧。 姜昔玦望着她,眼神中有些疑惑。 “没……没什么……” 施月迅速低下头,掩下心底的诧异,刚刚那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儿,而且姜昔玦说的那句话…… 姜昔玦应该和原主虞青影挺熟的吧,不然也不会说“我也不知道你现在喜欢吃什么”这样的话,他说的是“现在”,所以就一定有“以前”。 自己刚刚那种古怪的感觉大概也是原主的记忆在作祟吧…… 不是很多穿越者都带着原主的记忆吗?为什么她还得靠情景再现来触发,连个金手指都没有,也太惨了吧。 这么想来,姜昔玦和虞青影的关系并不像外界传的那样不堪了。 甚至还有点儿好得过分。 之前施月一直觉得姜昔玦是因为桃花蛊才对她这么好的,可是现在突然又觉得好像没这么简单。 反正,姜昔玦只要不是和虞青影有一腿,一切就都还能应付得了。 在施月看来,关于另一个传言:姜昔玦喜欢缘溪老祖,还挺有模有样的。 毕竟每次提起缘溪老祖时姜昔玦那种态度就能明显的感觉出来。 对,姜昔玦肯定是喜欢缘溪老祖的。 他不是说会做所有教主希望他做的事吗? 要不是真心喜欢,谁能忠心到这个地步,姜昔玦实力又不弱,要不是真心喜欢,干嘛当别人的舔狗。 施月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要是缘溪老祖让姜昔玦杀自己,他是不是也乖乖的照办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她深深的感觉到自己可能是有什么毛病。 这种问题,不跟废话似的吗? 人家生死与共,那可是过命的交情。 她瞎比较个什么劲儿? 这顿饭吃得很慢,吃完之后,天色都暗了。 东篱镇的夜晚非常热闹,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走出东至楼时,姜昔玦依旧没有带帷帽的打算,高调得都有点儿不符合人设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儿又没有储物空间,帷帽那么大的东西,谁随随便便往身上带啊? 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熙熙攘攘,走几步就差点儿跟姜昔玦走丢了,简直跟跨年的时候在商圈买着气球倒数一样,这种事儿施月只干过一次,就那一次,鞋都挤掉了。 所以这个东篱镇的晚上是有什么活动吗? 正这么寻思着,施月的手突然被人攥紧了,随即就撞进了身后一人的怀里,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施月非常肯定,这不是姜昔玦,她刚想挣扎,嘴就被人捂住了。 那人大声嚷嚷着:“媳妇儿,都叫你别乱跑了!” 此情此景,如此的熟悉,施月记得前世在某乎上看见过这样的一个问题:“如果你走在大街上,被一个陌生人拖走,那陌生人还对看热闹的人说你是他媳妇儿,闹别扭了离家出走,你该怎么办?” 去你大爷的!我能怎么办!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人力气很大,加之又是从身后突袭,施月一时使不上力,迅速被拖着远离了人群。 此时此刻,施月非常想揪着姜昔玦的衣领质问他:“你特么就没发现你姐姐我没了吗?!” 但事实上,她并不是很慌,玄门弟子如果看见了她的虞氏校服,谁敢对她动手,那不是等着得罪虞家吗? 市井败类,凡人一个,哪来的自信打得过她? 正好今儿差点被人非礼之后又差点儿被人诓骗,正愁没地儿发泄呢。 过来挨揍吧! 接受审判吧! 一群小垃圾! 刚一被拖进黑暗的小巷子,施月就猛一用力,一个过肩摔把挟持他的人给砸进了地里。 随即,就像一颗石子摔进了湖里,荡起层层涟漪,小巷子里沸腾了,里面竟然还有很多同伙。 一群面目狰狞粗布麻衣的人在巷子里上窜下跳,隐隐听到有人大喊:“老鼠你他妈疯了吗!你不仔细看看你抓来的是谁!” “那人是修仙的!她穿的是虞家的衣服!” “仙师饶命啊!” 这条黑暗的小巷子是个死胡同,施月冷笑着,往出口一站,阴森森地道:“你们完了!” “她就一个人,我们一起冲出去!”不知道是哪个胆大的喊了这么一嗓子,藏在巷子里的人还真一窝蜂往施月这边冲了过来。 施月正想有所动作,突然觉得背后有一种非常冰冷的感觉,那是一种非常熟悉的冰冷,她下意识往身后看。 果然,姜昔玦来了。 这样的角度下,看不清他的脸,但那如血般的浓雾却以他为中心向四周飘荡,狠狠击向巷子里的那群人。 那些人大叫着想躲,却根本躲不过,身体刚一接触到浓雾就迅速开始腐烂,先是腐烂成白骨,随后白骨也化为了一滩黑水。 几个呼吸间,这些人全被姜昔玦杀了。 杀了…… 施月愣了一下,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这是她第一次见姜昔玦杀人。 他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回荡:“大概我杀的人比较多吧。” 那时的语气那样平缓、冷静、不带丝毫情绪,就好像杀人和吃饭一样的平常。 姜昔玦突然一把抓住施月的手腕,随后缓缓抬头,将藏在黑暗里的脸露了出来。 不知从哪来的灯光扫在他的脸上,使得那张脸越发的苍白,也更衬得五官深刻,眉眼浓深,血色的眸子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他唇角微微上翘,带着三分嘲讽七分挑衅的看着施月,似乎在说:“看吧,这就是我。” 这就是“杀的人比较多”的我。 不知道为什么,施月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难过,甚至有些害怕,她下意识地柔声安慰:“没事,那些人该杀。” 这话一出口,她自己着实吓了一跳,她是怎么了? 她一个法治社会长大的良民竟然会把杀人这种事看得这么理所当然? 她的手这会儿还被姜昔玦抓着呢,不能慌,慌也没用,问题很大。 感觉姜昔玦似乎眼睛变红的时候就离走火入魔不远了,光今天一天,她就见识了两次这位大哥在失控的边缘反复试探。 这特么奇怪的功法真的没什么问题吗?这玩意儿怎么寻思着怎么那么反社会呢?亏得姜昔玦修炼到现在看着还是个正常人。 施月深吸一口气,将另一只手搭在了姜昔玦抓着自己手腕的手上,尽量用安抚的语气道:“姜昔玦,我觉得你挺好的,我陪你去放河灯吧。” 第17章 17结发受长生三 姜昔玦眼底的血色褪了,但似乎情绪不大好。 “姜昔玦,你说我是不是太漂亮了,今天一天就两次碰上这样的事。” 姜昔玦没说话。 第17节 “不过还是你妹妹要漂亮一点儿。” 姜昔玦还是不说话。 施月深吸了一口气:“姜昔玦,你看那些河灯,挺好看的。” 这一次,姜昔玦的目光动了动,望了过去。 桥边放河灯的人很多,河灯样式各异,有些上面还写着字,星星点点漂浮在墨色的湖里,是这夜里不多的暖色,像跌落凡世的星辰,含着秘密,通往不知名的远方。 施月本来想看看有没有卖河灯的,寻思着也放一盏,结果找了半天没看见有卖的,姜昔玦好像看出了她的意图,难得地主动开口了:“那些河灯都是他们自己做的。” 施月:“……” 她非常的有自知之明,她的手有自己的想法,不会帮她做河灯的…… 很快,她发现了另一个有趣的东西,河边有租船的大爷。 划船——一项现代人只有在旅游景区才能体会到的新奇事物,施月上一次划船还是好几年前在颐和园的时候,当时暑假,天气非常热,她刚上船就热得受不了了,都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其中的乐趣。 她毫不犹豫地租下了船,在大爷眉开眼笑地询问需不需要帮忙划船的时候,她斩钉截跌地拒绝了。 成年人要学会自己划船! 那船非常小,正应了那句“一叶扁舟”。 船身狭长,像一片长长的叶子。 施月非常兴奋地一脚踏了进去,要不是姜昔玦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她差点儿一脚把船踩翻。 施月:“……” “你坐,我来划。” 为了掩饰尴尬,她伸手把姜昔玦拽进了船里,举着船桨就奋力的划了起来。 这桨实在是粗制滥造,与其说是桨,不如说是根竹竿。 划了了半天,她都出汗了,望了望浮在湖面上星星点点的河灯,总觉得不大对劲儿。 回头一看,他们的船似乎距离河岸更近了。 施月:“……” 姜昔玦看她的眼神略有些啼笑皆非的意味。 施月觉得这没什么好丢脸的,她就是不会划,就不会划了,怎么着吧。 她干脆把船桨一搁,一屁股也坐了下来,和姜昔玦就这么互相瞪视着对方:“这船可能有它自己的想法,我这人不太喜欢强迫别人,虽然它只是一条船,但我也不能剥夺它的自由,就这样吧,它爱往哪漂就往哪漂。” 把划船玩成漂流是一种境界。 姜昔玦没说话,夜风轻轻吹拂着他鬓角的发丝,他的头发用一根暗黄色的发带高高束着,透着股子少年人的俊朗。 他倚坐在船的一头,乌黑的佩剑抱在怀里,姿势有些散漫,像那些武侠剧里放荡不羁的少年侠士。 他的脸依旧苍白,却在柔和斑驳的灯火下透出一份人烟气,他望着施月的目光里似乎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施月从未见过这般状态下的姜昔玦,即使这是一个她只认识了几天的人,她也从未想过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他总是冷着一张脸,眼中不含丝毫情感,仿佛漠视一切,看淡生死。 有那么一瞬间,施月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虞青影会那么喜欢姜昔玦。 如果这个年轻人没有经历那样的童年、没有入魔教、没有练奇怪的功法,他现在该是怎样的丰神俊朗呢? 虞千云肯定比不上,他脾气暴,脑子还缺根筋而;姜安尘肯定也比不上,他和虞千云半斤八两;至于魏天书,那人表面看着挺正常的,实则确是个最缺心眼儿的直男。 如果姜昔玦还在玄门正派的话,他该是当之无愧的年轻一辈第一人才对,说不定下一任盟主就是他了。 可是,也许那样的姜昔玦会是另一种性格呢,每一个人的性格都是由这些或喜悦或痛苦的经历一点点堆砌而成的,如果姜昔玦缺失了这些经历,或许他就不是他了。 从乱七八糟的思绪里回神的时候,施月发现船竟然自己动了。 这一刻,她想起了前世非常流行的一个句式:你已经是一条成熟的船了,你应该学会自己划。 但是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用惊奇的目光看着姜昔玦:“你怎么做到的?” “用灵气推动。” 对了,他们修仙的不都可以气运丹田吗?剑都能御,凭什么船不能御? “这个怎么弄啊,你也教教我呗。” 施月对御剑早就非常感兴趣了,奈何怕掉马,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找人学。 姜昔玦望着她,那是一种很怪异的目光,让施月有一种非常心惊的感觉,她正想说“算了,不用了”的时候,姜昔玦扣住了她的手腕。 一股奇怪的气流从手腕处涌了过来,不热也不凉,是一种温温的感觉,比体温低上几度。 像罗森便利店冬天买的那种热的罐装雀巢,他跟你说是热的,你摸着也是热的,走出店喝上一口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是凉的了,又不算是太凉。 这气流流入丹田,冲入灵台,非常温和不带丝毫入侵性。 很快,施月产生了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即使不用眼睛看,周围的一切也非常细致的落入了她的感官里。 从姜昔玦的身上似乎有一根线,连在她的手上,这根线又牵引住了船,牵着它向远处缓缓行驶。 施月心念一动,那股流淌入她丹田里的气流一下子变得强烈起来,又迅速灌入牵引船的线上。 船“嗖”的窜了出去,硬生生撞翻了好几盏河灯。 施月吓了一跳,好在姜昔玦那边的源头迅速控制住了船的速度。 施月有些心虚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昔玦的脸好像比之前还苍白了几分,在这样的夜里在这样的灯火下甚至白得有些透明,但再仔细看时,似乎又并没有什么异常,一切都只是灯光晃的。 施月越发心虚了:“那个……我其实是看你好像心情不好想陪你玩的,但这会儿都是我一个人在玩,还平白让你受累……你要是累了,要不咱们回去?” “我挺开心的。”姜昔玦的一只手还扣在她手腕上,脸色异常的苍白,眼神又非常的严肃,似乎生怕她不相信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施月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压力。 此情此景,她竟然突然想起了前世她大学室友经常告诫她的一句话:“不要在深夜和异性朋友聊太久的天儿,容易聊出问题来。” 此处的“聊出问题来”当然是非常好理解的,涉及到一个深刻问题:“异性之间真的有纯洁的友情吗?” 歪到这里的时候,施月有了决定:“也不早了,还是回去吧,你明天不是还有比试吗?” 孤男寡女,一叶扁舟,黑灯瞎火,这么大眼瞪小眼儿的看着,万一聊出点儿问题来怎么办? 跟异性朋友接触当中要时刻注意一点:不在不适当的时间聊不适当的话题。 像这种深更半夜,良辰美景在前,非常容易引发非主流情绪的时间就极不适合独处。 姜昔玦当然不会知道施月此刻心里再想些什么了:“明天的比试我不去。” 施月愣了:“干嘛不去啊?” “报名参赛那些人都打不过我,我不想拿第一。” 施月:“……” 这回答的既视感怎么那么强呢? 某学渣:数学怎么考140? 某学霸:少做几道选择题就行了。 这个逼确实有点儿秀。 “那你接下去是要回你们总坛?” 姜昔玦摇了摇头:“演武大会一共七天,你不是也没比试吗?我来找你吧。” 这…… 施月有些惊疑不定地看了姜昔玦一眼。 这人是脑子缺根筋儿还是缺心眼儿啊? 可以拒绝吗? 姜昔玦似乎看出了施月在想什么,解释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和桃花蛊有关。” 哦,原来是这样。 施月一下子有些尴尬,她刚刚好像一不小心误会了。 她是有什么毛病,这都能误会,姜昔玦可是喜欢缘溪老祖的啊,怎么可能对她说出有暗示性的话。 她真是自作多情。 把租来的船还了之后,姜昔玦也没御剑,就这么步行着向魏家庄走去,施月非常老实的跟在他身后。 很快,他们远离了喧嚣的人群,远离了阑珊的灯火,走入了一片寂静。 有时候总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似乎曾经也发生过,大概又是原主的记忆在作祟吧。 施月又忍不住开始想了,以前的虞青影到底是什么样的?她总是从别人的描述里面听到虞青影的故事,却从来不了解曾经的“她”。 姜昔玦似乎并不如传闻中那般讨厌她。 可是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传言呢? 第18章 18结发受长生四 何安塘看见施月的时候,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师姐,你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施月有些莫名其妙。 “今天好多人都在说,看见姜昔玦用飞剑带着你飞,还跟你在东至楼吃饭!” 施月一时语塞,这又不是信息时代,消息怎么还传得这么快? 何安塘一脸八卦到变态的笑容:“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最近就觉得你好像和姜昔玦走得挺近的。” 看着何安塘这幅样子,施月突然觉得有些疲惫:“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那是哪个样子?”何安塘有些不依不饶。 “他以前真的讨厌我?” “应该是吧……诶,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了,他以前就是不怎么搭理你,不过我们本身跟他就不是一路人,当时都以为他讨厌你,但是看现在的样子,好像又不是。” 第18节 何安塘也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师姐,你别转移话题啊,你们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儿……”施月觉得有点儿难以解释了:“反正就是,我身上有一个东西被姜昔玦看上了,你可以把这当成是一种交易吧。” 施月含糊其辞的解释着,桃花蛊是肯定不能说的。 其实这话施月自己都不太相信,一番接触下来,总觉得原主虞青影和姜昔玦之间似乎有点儿什么秘密。 何安塘思索了片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施月寻思着,她自己都没怎么明白。 下一刻,就听何安塘道:“我明白了,他想得到你的心!” 施月:“……” “行了行了,时间不早了,快睡吧!”施月把何安塘推回了自己的屋子里,也不管何安塘的大声嚷嚷。 洗漱完之后,施月往床上一躺,就在快睡着的时候,她猛地一个垂死挣扎睁大了眼睛,被都差点儿让她给掀地上去了。 姜昔玦好像说,明天还要来找自己啊…… 流言蜚语都这样了,不该避避嫌吗? 算了,不管了,还是先解决桃花蛊的问题吧。 流言蜚语又死不了人。 .…. 第二日清晨,施月被魏琳雅的砸门声给吵醒了。 “何安塘!何安塘!” 砸的不是她的门,但她被砸醒了。 施月可真是服了。 然后就听见魏琳雅非常大嗓门的在那嚷嚷:“重大消息,虞师姐跟姜昔玦昨晚上同床共枕了!” 啥玩意儿? 施月彻底清醒了,“蹭”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同床共枕?不能吧?她自己都不知道。 施月下地,推门走了出去,正好和魏琳雅来了个脸对脸。 魏琳雅看到施月之后瞪大了眼睛,嘴巴张了张,一脸的难以置信:“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了?” “你不是昨晚上跟姜昔玦同床……共枕。”魏琳雅说到同床共枕的时候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很严肃的问题,声音变得非常小,还有点儿心虚夹杂在其中。 施月觉得她隐约间能明白这个谣言从哪来的了,她深吸了一口气:“你恐怕是听错了,不是同床共枕……” “是同船……昨晚上我跟姜昔玦去划船了。” 这时候何安塘正好也推门走出来了,听到施月的话之后,露出了思索的神情:“师姐,我觉得你们要是真没什么的话,最好还是避避嫌,虽然你是喜欢他,但是如果他给不了你什么承诺的话,这事儿还是算了吧。” 何安塘难得这么正经,魏琳雅也不再开玩笑了,她也道:“我觉得何安塘说得对,虽然咱们仙门的风气一向比较开放,但也不能任凭别人这般毁你名声,我以前在俗世生活的时候,那些闺秀们要是和谁家公子传出这种谣言来,要么嫁给那位公子,要么就只有一死了,而且还会影响到自己家族其他姊妹的婚事。” 施月其实想说: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不喜欢他。 她最终叹了口气,还是点了点头,人言可畏,虽然这些放在她前世算不上什么,但是在这儿,还是尽量低调点儿比较好。 这些传言估摸着姜昔玦应该也听说了,到时候自己暗示一下就好了。 .…. 今日魏琳雅还有比试,何安塘虽然昨天输了,但她申请了个复活赛,所以今天还是有比试。 看不出来,平时吊儿郎当的何安塘上进心还这么强。 施月今天没什么事儿……不过姜昔玦说要来找自己…… 目送着何安塘和魏琳雅前往中心大殿,施月也收拾了一下自己,坐在屋子里等着……等着等着睡着了。 猛地惊醒之后,施月吓了一跳。 她快速起身推开房门。 屋外站了一个人,黑衣黑发,脸色苍白,神情淡漠,正是姜昔玦。 施月怀疑自己的脸上有睡着的时候压出的印子。 “你……等很久了。” “没多久。”他的声音也淡淡的,没什么多余的感情。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很奇怪的情绪从施月心里升起。 魏家庄有禁飞的阵法,姜昔玦今天特别老实,步行出的魏家庄,施月默默地跟在他后面。 路上的人很少,这个时间段,大部分人都集中在中心大殿。 “姜昔玦。”施月寻思着,有关于谣言的事情得说一下了。 “嗯。”他应了一声。 临到开口时,她感觉到了一股难以抗拒的尴尬:“……咱俩那些谣言……你听说了吧。” 姜昔玦点了点头,没什么多余的反应。 施月有些忐忑地观察了他一下,也没看出来他怎么个态度。 “我觉得吧……咱们要不还是适当的避避嫌?你是一教护法,这种谣言对你影响不好。” “没关系。” 嘶……这人…… 他是真没听懂还是装的啊? 施月深吸了一口气:“姜昔玦,我一个姑娘家,这种谣言多了,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姜昔玦的目光瞥了过来,缓缓启唇:“你想嫁给谁?” 听到这话,施月差点儿“呵”出声。 虽然他的表情很平淡,虽然他的语气也很平淡,但这一刻,此情此景却勾起了施月学生时代的某段回忆。 那会儿自己有个玩得挺好的异性朋友,有一次跟他聊到了自己的理想型。 她那朋友就用眼神睨着她,语气特别不可一世的说:“就你,嫁得出去吗?” 其中的鄙夷、不屑表露得淋淋尽致。 而现在,姜昔玦这个反应,给施月的感觉,和她那个朋友如出一辙。 没想到姜昔玦是这样的人。 施月没再吭声。 随便吧,就这样吧,随他吧。 反正自己在这个世界里也不可能真找个人嫁了,拥有严重代沟的两个人怎么着也不可能成为夫妻,嫁不出去正合她意。 走出魏家庄之后,姜昔玦带着施月御剑上天了。 施月现在已经飞习惯了,既没有紧张的情绪,也没见得多好奇。 她对于此行的目的反倒更好奇:“咱们这是去见谁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 感觉这次飞了很久,比昨天飞得久,估摸着也有两三个小时,施月腿都站麻了,飞剑才开始往下降。 降落的地点是一处小村庄,看着比绿萝镇乡土气息众多了。 是真正的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连屋子都是茅屋。 田地里有许多正在更重的人,都穿着粗布麻衣,挽着裤腿,挥汗如雨。 姜昔玦:“这是刘家村,一处俗世的村子。” 施月跟着姜昔玦走进村子后,立马就有人注意到了他们。 来搭话的是一位瞎眼的老妇人:“二位是从何而来?又是为何而来?” 姜昔玦没有因为老妇人是个凡人就在礼节上有疏忽,他躬身施礼:“我们从皖南而来,来寻华云姗。” 华云姗?华家人?怪不得姜昔玦说和桃花蛊有关。 施月记得,姜昔玦的母亲好像就是姓华。 难不成姜昔玦是带着自己来找他母亲? 不对啊,他母亲好像不叫这个名字,而且,他母亲不是已经死了吗? 老妇人问出了施月心中的疑惑:“你是她什么人?” 姜昔玦并没有因为老妇人语气中的盘问而露出不满:“她是我小姨。” 小姨?这不就是姜昔玦母亲的妹妹吗? 施月记得好像是有谁说过来着,他们华家已经没落了,鬼医连乔一直在为复兴华家而努力着。 可是,为什么总觉得,姜昔玦对华家似乎没什么感情? 老妇人听完姜昔玦的话却冷哼了一声:“现在知道来了,以前都做什么去了?华神医一月前就过世了!” 姜昔玦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后连忙道:“不知可有坟墓?” “村尾右拐走到底,屋子是华神医以前住的,屋前的坟是她女儿帮她砌的,她那女儿也是个不孝的!好像是叫什么……虞青影。” 什么?! 她不是听错了吧? 虞青影? 她? 女儿? ??? 第19节 一个月前她不是被缘溪老祖拍晕了吗? 那现在该怎么办?她是认还是不认呢? 要是认,她完全没来过这儿啊,认个p! 认个p!要是姜昔玦随便问点儿什么,那他妈不是什么都暴露了吗! 不认的话……难不成装失忆? 这算是什么令人窒息的操作?要是真想装失忆的话,干嘛不一开始就装? 马甲是要掉了吗? 姜昔玦听完老妇人的话之后回头看了一眼,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施月心里“咯噔”一下,摸不准姜昔玦到底是什么意思。 姜昔玦重新将目光落在了老妇人身上:“多谢这位婆婆了。” 老妇人“哼”了一声,并没给姜昔玦什么好脸色。 “走吧。”姜昔玦对施月道:“去看看吧。” 向村尾走去的路上,施月很沉默,她在思考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半晌之后,她开口了:“姜昔玦,你其实一直都知道吧。” “……知道我的记忆出了一点问题。” 第19章 19结发受长生五 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施月自然是有她的思考的。 姜昔玦听到老妇人说虞青影是华云姗的女儿的时候,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神情,说明他之前就知道。 但是刚到这儿的时候,他还是给施月介绍了一下刘家村,说明他同样也知道,施月并不了解这个地方。 所以,姜昔玦肯定已经料到了她记忆出现了问题。 她怀疑,这可能和桃花蛊有关,但姜昔玦迟迟不愿意说出桃花蛊到底有什么作用,其中也不知藏了什么深意。 姜昔玦回头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是桃花蛊造成的吧?” 姜昔玦再次点了点头:“你无需担心……记忆的问题,等蛊除去了,自然就好了。” 施月想到了更多的问题。 她刚穿过来的时候,绿幽谷没人见过原身虞青影的母亲,没想到竟然是华氏的华云姗。这是连看似和施月关系最好的何安塘都不知道的事情,但姜昔玦却知道。 而姜昔玦的母亲也姓华,这么说来…. 姜昔玦其实是她表哥? 所以或许姜昔玦对虞青影的照顾只是因为这一层血缘关系? 还有一个问题,根据姜昔玦和鬼医对桃花蛊的态度,这应该是一种非常罕见,而且威力应该还蛮大的蛊毒。 至少像何安塘这种比较有见识的世家弟子不知道,就算偶然有人听说过,估计也培育不出来。 这个世界里,对于医术最为精通的就是华氏子弟,姜昔玦的母亲已经死了,姜昔玦明显对医术算不上精通,而鬼医还在培育桃花蛊的道路上努力着。 所以给虞青影下毒的这个人,嫌疑最大的就是华云姗,也就是原主的母亲。 一位母亲,给自己的女儿下这种奇怪的毒,而且下完毒之后还死了。 施月非常怀疑,在一个月之前,虞青影很有可能是和华云姗起了什么冲突,甚至还动手了,结果导致华云姗身死,虞青影中毒,两败俱伤。 可是,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儿。 按理说,华云姗不管是怎么死的,不管是自然死亡,还是被虞青影杀的,事后,虞青影都不可能还有心情追着姜昔玦跑到拜月教总坛去当舔狗。 她要是还能有那个心情,那得是多缺心眼儿啊? 所以她当时去拜月教到底是为了什么? 最后,这一切的猜测都推翻了施月对于虞复年的猜测。 当初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做的那个梦,施月一直以为梦里的那个被虞复年捅死的女人是虞青影的母亲,但看现在的样子,明显不是这样的。 越想越觉得错综复杂,在她来之前,虞青影到底是生活在什么样的局势下的? 这不得不令她产生了一个怀疑,或许原主虞青影并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喜欢姜昔玦,或许他们之间因为表兄妹这层关系早有合作,一直在共同谋划着什么? 只要知道了桃花蛊到底是怎么回事,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施月对于找回原主虞青影的记忆并不是很热衷,她只是单纯的关心自己的处境而已,不弄明白这些,总觉得自己哪天可能就被虞复年这位“亲爹”给害死了,又或者是被别的什么害死。 “姜昔玦,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嗯。” “一个月前,我去拜月教总坛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是去找我们教主的。” 施月皱眉:“我找你们教主干嘛?” “似乎是在商讨什么事情,我不太清楚。” “然后我被你们教主打伤了?” 姜昔玦摇头:“不知道,当时你和教主在屋内商讨事情,我在屋外的,教主再叫我进去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了,但是身上并没有伤,呼吸也很平稳,然后你父亲就带着你哥杀进来把你带走了。” 所以,虞青影到底是不是被缘溪老祖拍晕还有待定夺,这很可能只是虞复年和虞千云看见那一幕时,主观做的判断。 施月深吸了一口气,问出了另一个问题:“我是不是该叫你表哥?” 姜昔玦的背影似乎因为这个称呼而僵硬了一下:“我不太习惯。” 不习惯,但没否认,看来虞青影和姜昔玦还真有血缘关系。 表兄妹……再表也是兄妹啊! 就算在这个世界里表兄妹之间是被允许的,但是在施月的认知里,这也属于乱。伦! 所以剧情是慢慢在朝着骨科的方向发展了? 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 施月接着问:“那我跟你以前是怎么回事?我以前真的喜欢你?” 这次,姜昔玦没再回头来看她,却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虞青影……” 施月认真的听着。 姜昔玦似乎叹了口气:“……以前……确实是喜欢我。” 施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下意识地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啊,以前多有打扰了。” 姜昔玦居然还顺着她的话接了一句:“没关系。” 施月其实还有些问题想问的,但是面对着姜昔玦那冷淡的模样,总觉得有些话问不出口,又或许是因为自己并不算是很信任姜昔玦。 虽然到现在为止,姜昔玦对她真的很好,但……这好得也实在有些太莫名其妙了吧,对方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是不是对她有什么图谋? 半晌之后,施月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姜昔玦,你帮我到底是为了得到桃花蛊还是因为我是你表妹?” “为了得到桃花蛊?”姜昔玦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重复了一遍。 “就像鬼医那样,为了得到桃花蛊。” 姜昔玦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眼眸深处似乎带着某种非常灼热的情绪:“你一直都觉得我对你别有所图?” 两人此时的距离太近了,施月感觉到了一丝不适应,她小小的往后退了半步。 这动作却仿佛有些刺激到了姜昔玦,他迈步上前,靠得更近:“你怀疑我?” 姜昔玦这个反应实在有些出乎施月的意料,她闭了闭眼:“咱们也不是小孩子,说话也应该有理有据,我就问你一句,我凭什么完全相信你?我没有以前的记忆,我不知道我们以前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你甚至一直不告诉我桃花蛊到底有什么作用,我凭什么不能怀疑你对我令有所图?” 他的眼底深处隐约有一抹哀伤一闪而过,但在施月看清前,他已经迅速垂下眼帘,掩盖住了所有情绪,许久之后,施月听到他轻轻地说了一句:“我怎敢对你令有所图?” 很轻很轻的声音,虔诚而卑微。 她是听错了吗?姜昔玦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就好像姜昔玦才是那个喜欢但求而不得的人。 可是,姜昔玦不是喜欢缘溪老祖吗? 施月几乎就要问出口了,但她最后还是忍住了。 这个问题太唐突了,况且,姜昔玦不管是喜欢虞青影还是喜欢缘溪老祖,这和她施月又有什么关系呢? 或许很多有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她不知道,但她始终都明白,施月从来都不是虞青影。 从来都不是…… 姜昔玦再次看向施月的时候,眼底那些情绪已经彻底消失了,他依旧是云淡风轻的,依旧是漠然的,他说:“你如果不愿意相信我,我可以以心魔起誓,我姜昔玦此生绝不伤你……”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知道我修炼的功法,如果违背了心魔誓是非常严重的……我就想让你知道,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 那如果缘溪老祖让你来杀我呢?你不是说只会做教主希望你做的事吗? 这问题在施月心中一闪而过,她没问出来,也没让姜昔玦用心魔起誓,她笑了一下,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你不用这么严肃,我相信你。” 她又轻轻在心里补了一句:“你也不用为我立下心魔誓,我又不是虞青影。” 她不喜欢这种被当成另一个人的感觉。 施月不会是任何人的替身。 “我帮你不是因为想要得到桃花蛊,更不是因为表妹这层关系……我只是……你以后会明白的……这是我该做的,我就该是这样的,你以后会明白的……”姜昔玦说这些的时候竟然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施月张了张嘴,姜昔玦却在她开口之前道:“你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想,等桃花蛊取出来了,就什么都明白了,你信我,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施月叹了口气,或许是因为现代社会的信任缺失,就连小学老师都会跟小朋友们讲,不能相信陌生人的话。 人们总处于表面亲近实则生疏的人际关系中,就算是信任,也只是非常浅淡的信任,绝对不会信任到将性命托付到对方手上的程度。 第20节 要不就信一次?跟着自己的直觉走一次?要是信错了人,就当流血买教训了。 “好,那我就等着真相大白的那天,要是你敢骗我……” “你就杀了我。”姜昔玦攥住施月的右手,轻轻放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上,眼神无比认真。 对上他这样的目光,突然有一种微微窒息的感觉从心底蔓延上来,鼻子不自觉的有些发酸,因为这句话,施月居然……想哭。 眼前似乎有许多幻影闪过,某些情绪几乎就要涌上来,但是仔细去寻找时,又什么都没有了。 那是什么? 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种话吧。她有些情绪化了。 看姜昔玦这冷酷小哥的模样,说的话倒像是哄骗无知少女的甜言蜜语。 “好,如果你敢骗我,我就杀了你。” 姜昔玦因为这句话笑了一下,他很少笑,这笑却显得格外真诚,就好像从施月嘴里说出的话并不是如此恶毒的模样。 “走吧。”他说着,转过身,继续朝村尾走去。 这算是结盟达成了吧,自己在这个世界也算是有同伙了。 施月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默默地跟在后面,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村尾,拐了个弯,看见了一间小茅屋,茅屋的院子里立着一块墓碑。 施月和姜昔玦来到了墓碑前,那墓碑很干净,像是刚被人打扫过的,上面写着:家母华云姗之墓。 “华氏在我母亲那一辈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母亲,一个就是我小姨,如果小姨也死了,那华氏就……” 说到这儿,姜昔玦突然顿住,眉毛猛地一皱,冷冷地对着茅屋道:“什么人?” 第20章 20结发受长生六 施月心中一惊,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一个略带沙哑,明显声带受过伤的声音从茅屋里传了出来:“师弟,我还以为你已经完全不在乎华氏了。” 施月呼吸一滞,这极有辨识度的声音只能是一个人了——鬼医连乔。 一道光罩平地而起,将小茅屋包括那块墓碑罩在了里面,他们不知不觉中陷入了鬼医连乔的阵法里。 黑袍加身的身影从茅屋里走了出来,脸掩在兜帽下,看不清楚。 “你以为的没错,我本来就不在乎华氏如何。”姜昔玦淡淡地开口。 黑袍下的人似乎是笑了:“师弟,你可真是个畜生。” 施月眉头一跳,这是要开启嘴炮的节奏吗? 姜昔玦嗤笑了一声:“我母亲有多狠姜氏你会不知道?即使我是她的儿子,也因为身上流着姜氏的血而被她憎恨着,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这样的母亲,这样的华氏,我为什么要在乎?” 施月看了姜昔玦一眼,她虽然一直都知道姜昔玦的童年是比较惨的,但真听他这般说出来,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 “姜氏本就该诛!” “那你去便是了,难不成还让我帮你?师姐?”最后那句“师姐”蕴含着无限的讽刺。 姜昔玦顿了顿,复又启唇:“你知不知道,你活得像一条狗。” 施月从来没听姜昔玦这么骂过人,一时居然觉得有些新鲜。 连乔的脸掩在兜帽下,看不出情绪,但能感觉得出来,她似乎并不生气,甚至还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了施月:“这位中了桃花蛊的虞家二小姐,我师弟可告诉过你桃花蛊到底是干什么的?” 她话音刚落,“锵”姜昔玦的剑毫无征兆地出窍了,速度快得肉眼都看不清,转瞬间就扎入了连乔的肩上。 施月观察到,姜昔玦的脸色有几分难看。 因为这突入起来的袭击,连乔整个人都后仰了一下,发出一声痛呼,随即却笑了:“师弟,你怕什么?” 这个问题施月也想问,姜昔玦到底为什么不让她知道桃花蛊的作用?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姜昔玦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非常冷,浓重的杀气缓缓荡开。 “师叔死了,这世上懂得华氏医术的也就只有我了,就算你不在乎华氏,你难道连华氏的医术都不在乎了?”说到这,连乔非常猖狂地大笑了起来。 姜昔玦一招手,插在连乔肩头的剑就飞回了他的手中,剑尖染着血,泛着森然的寒气,仿佛一张狞笑着的嘴。 姜昔玦闭了闭眼:“有些事情我本来一直不想告诉你的,但是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你知道。” 连乔捂着肩上的伤口,脚步有几分踉跄,也有几分好整以暇,一副“你说吧,我听着呢”的模样。 “花生开两面,人生佛魔间。”姜昔玦缓缓开口说出了这句话“呵,这不是什么秘密,谁不知道我鬼医连乔的脸是佛魔两面生。”连乔不以为然。 “华氏医术里说过,佛魔两面生乃孕妇死亡七天之后,从其腹中剖出的婴儿用秘法复活造成的奇观。” 施月咽了口吐沫,那尸体不得臭了?七天呐,这儿又没有冰柜。 “师父救了我,是我的再生父母。” 姜昔玦冷笑了一声:“那你可知生身父母又是谁?” “你什么意思?”连乔的语气有些变了。 “二十五年前,姜成兴的妻子岑晚怀孕了,却在怀胎的第八月突然死了。” 连乔笑了起来:“你不会想说我其实是姜家的人,姜成兴其实是我父亲吧?” “没错,岑晚是我母亲害死的,而你就是岑晚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连乔明显不相信:“你有什么证据吗?” 姜昔玦抬手轻轻在眉心点了一下,手指上顿时悬起了一粒血珠:“姜家以符咒入道,并不仅仅是因为姜氏先祖独创的仙法,还因为姜氏血脉中暗藏龙吟之气,可赋予纸笔龙吟之力,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说着,姜昔玦手上那滴血珠突然化作了一条金色的小龙在空中游荡,复又钻入了他的眉心。 连乔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后语气明显有几分僵硬:“这点我知道,姜氏子弟的精血,只要稍稍注入灵气就会有这样的奇观,但我凭什么听你的?” 姜昔玦还是那句话:“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连乔犹疑不定起来,姜昔玦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决定。 许久之后,她冷“哼”了一声:“试试就试试,也好让你死了这条心!” 说罢,连乔也学着姜昔玦的样子缓缓取了一滴精血悬于手心,下一刻,她将灵气灌了进去。 精血在她掌心缓缓舒展开来,缓缓地变化成了一条灵动的金色小龙。 连乔的动作僵住了,半晌之后,她仿佛是看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物,猛地将掌心那条金色小龙抛了出去。 “啪嗒”金色小龙又变成了血的模样滴在了地上。 她跌跌撞撞后退了几步,兜帽从她头上滑落,露出那诡异地佛魔两面生,两半完全不同的脸却露着同一种表情——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是姜家人!我怎么可能是姜家人!” 她猛地又将目光钉在了姜昔玦身上:“是你!是你搞得鬼!” “你本就是姜家人,和我一样,我应当唤你一声堂姐才是。”姜昔玦面目表情地看着接近崩溃的连乔。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你之前怎么不说!你就是在骗我!你就是不想让我说出桃花蛊的作用!我偏要说……” 连乔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姜昔玦又将那种红色雾气放了出来,狠狠地压向了连乔。 连乔“噗”地吐出一大口血,她看着地上的血愣住了,突然又像疯了一般,露出了无比惊恐的神情。 她用力地擦拭着嘴角,似乎想把那些血全部擦掉,但却因为手在颤抖,越是擦拭,血就沾得越多,最后糊了她一脸,看起来甚至有几分滑稽。 “我不是姜家人!我不是!” 她忽一挥袖,化作一道遁光击射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天际。 这个地方又只剩姜昔玦和施月两个人了。 这场面太过于震撼,施月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如果真像姜昔玦说的那样,连乔真的是姜家人,这情节可真就有些戏剧化了。 施月小心翼翼地看了姜昔玦一眼,他的神情看上去有几分疲惫。 “你刚刚跟连乔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姜昔玦点了点头:“都是真的,只是以前因为同情她,从来没说过……鬼医连乔算不上是好人,甚至可以说她是一个大恶人,这从武陵城的事里就能看出来……我其实一直都可以杀她的,但我始终有些下不了手……她是个可怜人。” “你刚刚跟她说那些是因为不想让我知道桃花蛊的真正作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姜昔玦看向施月,眼神诚恳:“你相信我,现在什么都别问,我绝无害你之心。” 施月默了默,既然已经达成了结盟关系,那就要彼此信任:“好,我相信你。” “我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人,之前还因为同情连乔不告诉她真相,现在为了私心……我可真不愧是魔教的人。” 姜昔玦苦笑了一下,这笑竟透着几分凄惨,配着他那苍白无比的脸色,让施月的心底泛起了一种奇怪的情绪。 她突然发现自己在这一刻才开始真正的认识姜昔玦这个人,她无法用具体的语言来形容,只觉得这个人是如此鲜活的站在她面前,如此鲜活地挣扎着、矛盾着。 “你们教主希望你当个好人吗?” 听到施月提起缘溪老祖,姜昔玦的神情变得有几分迷茫:“我跟了教主很多年,但从未真正的了解过她,她和我好像永远都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不知道她希望我成为什么样的人,我在她眼里大概只是一把兵器而已,因为比较锋利、比较趁手,所以一直在用,如果有一天钝了,大概就会被丢弃了……” “她并不在意我成为什么样的人……” 施月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样的角度描述缘溪老祖,也是第一次听到姜昔玦在她面前如此清晰地描述缘溪老祖。 在此之前,缘溪老祖在她心里都是好几个标签。 拿了古早武侠剧男主剧本的女人。 天下无敌的强者。 拜月教教主。 姜昔玦喜欢的人。 “那缘溪老祖对我是什么态度,他们都说我因为喜欢你一直把她当成情敌。” 姜昔玦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又似乎不大想回答。 半晌之后,就在施月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他开口了:“教主只提过一次虞青影这个名字。” “她说什么?” “她说表兄妹不适合在一起。” 第21节 “为什么?” 虽然在现代,表兄妹那是有血缘关系的,在一起就是乱。伦,但是自古以来表兄妹结亲的数不胜数,古人不最喜欢“亲上加亲”那套说辞吗? 跟他们说血亲结合容易使后代产生隐形疾病,他们也是绝对听不懂。 要说缘溪老祖知道aaxaa=aa+aa+aa,施月铁定不相信。 “我当时也问她为什么了,但是她没解释,她只说,我如果敢和我表妹在一起,她就打断我的腿。” 第21章 21仙人抚我顶一 施月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狠? 她突然觉得自己通了。 “姜昔玦,我觉得你们教主可能喜欢你。” 姜昔玦凉凉地看了施月一眼,神情有些古怪:“是吗?” 施月点头:“肯定是!什么表兄妹不适合在一起绝对是胡乱掰扯的,她肯定是吃醋了才说这种话的!” “不可能。”他毫不犹豫地、语气淡淡地否决了。 施月憋了好久才终于把:“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缘溪老祖”这句话给生生咽了下去。 没什么原因,虽然好奇,但就是不想问! “鬼医的阵法我一时破不了,我先去看看那座坟。”姜昔玦说着,走近了华云姗的墓碑,将手轻轻地按在了墓碑上。 “你这是在干嘛?” 姜昔玦抬起食指,轻轻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就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感受着什么。 突然,华云姗坟头的土似乎动了动。 施月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时,一只枯槁地手从土里伸了出来。 施月吓得“啊”地大叫了一声,迅速钻到了姜昔玦背后。 姜昔玦回头看她,眼神有几分新奇:“你以前不怕这个的。” 不怕的是虞青影,和施月有什么关系? 说来轻巧,这玩意就像是去鬼屋一样,你明知道它伤不了你,但你一看它那德行,你就是怕。 姜昔玦又将头扭了回来,他好像是笑了一声…. 土里那只手继续动作着,一点点往外爬,先是整条胳膊,再是头。 施月睁大眼睛看着那颗头,那颗头非常的干瘪,皮肤贴在骨头上,没有丝毫水分,眼眶里没有眼珠,是两个黑窟窿,嘴大张着,牙齿漆黑,头发稀稀疏疏,没有几根。 虽然看着吓人,但……这特么有个逻辑bug吧。 这颗头怎么看怎么都是颗成年男性的头! 华云姗难不成女生男相?虞复年其实喜欢这种调调。 “这个不是华云姗。”姜昔玦的声音传了过来。 接着,那具尸体就完全爬出来了,他的衣服非常破烂,勉强可以遮体。 姜昔玦抬起手,血色浓雾从他掌心散开,钻进了尸体的嘴里,姜昔玦问道:“怎么死的?” 尸体的嘴巴张了张,发出“嗬嗬嗬”的声音。 姜昔玦竟然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像是听懂了一样,他又问:“汝可知华云姗?” 尸体又发出了“嗬嗬嗬”的声音。 “好,多谢。”说着,一道血色浓雾从尸体的眼眶里飘了出来,重新回到了姜昔玦的掌心。 尸体想着姜昔玦的方向低了低头,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随后又钻进了土里,还非常人性化的自己把自己给埋上了。 施月有些茫然地看着,直到土彻底不懂的时候,她才扭头去问姜昔玦:“怎么说的?” “此人是刘家村的村民,妻子在十几年前病死了,儿子被野熊拍死了,后来得到华云姗的照拂,死后埋在此处。” “他不知道华云姗去哪了?” “不知道。” “华云姗其实没死?” 姜昔玦叹了口气:“此处尸体被下了咒,若是再晚来几天,这具尸体就彻底化为白骨了,彼时就算是我,也无法发现问题了。她应该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发现问题。” “那我们上哪去找华云姗?” 姜昔玦摇了摇头:“华氏擅易容,如果没有姬氏子弟的帮助,根本无法在人群中找到他们。” 这是施月第一次听说“姬氏”,在此之前,她只知道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是姜氏、魏氏和虞氏,此外还有一个擅长医术的华氏神神秘秘、人丁凋零。 施月问道:“姬氏是什么?” “七十年前,玄门正派其实是五大世家鼎立,除了现在的三大世家以外,还有华氏和姬氏。华氏擅长的是医术,而姬氏擅长的则是占卜术。” “占卜术?”这不就是神棍吗? “五大世家之所以强大,源于他们的血脉之力,就像我们姜氏血脉中的龙吟之力;你们虞氏血脉中的剑气化形;魏氏血脉中藏着刀灵;而华氏的血脉则天生拥有救死扶伤之力,一名华氏血脉的全部精血可令将死之人恢复如初。” 施月点了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姜昔玦接着道:“姬氏的能力则是窥破命运。” “但是,或许是因为姬氏的能力太过于逆天,他们的先祖曾定下过一个规矩,占卜术传女不传男,因此姬氏血脉中,只有女子才能习得占卜术。” “这并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只把能力教给女子,这还是一个诅咒。拥有姬氏血脉的高人所说出的话拥有操纵命运的能力,因此姬氏的血脉在男子身上会彻底失去效果。” “那姬氏在七十年间突然消失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施月问道。 “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那位碎叶谷的高人吗?” 施月点头:“记得,不是说他研究出了起死回生之术?” “嗯,他是姬氏子弟,但他是男子,他是姬氏某个旁支的唯一子嗣,他母亲不愿他们那一旁支败落,就用了特殊的方法,欺瞒了命运,使得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女子,他也不负众望,成为了姬氏那一代的族长。” 这竟然是一个女装一时爽,一直女装一直爽的故事。 姜昔玦接着道:“那位姬氏的前辈在占卜之途上颇有天赋,他预言到七十年后世间会出现动荡,这一动荡能危机到根基,为了避免姬氏族人受波及,他收回了姬氏血脉中的能力。” “还能收回?”施月有些惊讶。 “嗯,就像是一个诅咒,就像是传女不传男这样的诅咒,他当时的能力已经超越了他的先祖,自然可以将姬氏血脉中的力量集中在自己身上。” 施月好奇:“什么样的根基让他如此看重?” “修仙之人之所以能修仙,乃是仰仗了天地灵气,归顺了天道,倘若损了根基,必定会万法归寂,玄门将彻底消失。” 万法归寂?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末法时代? “那之后呢?他又怎么会被追杀呢?” “因为他堂妹姬灵儿,彼时姬氏子弟都已按照他的吩咐以凡人的身份隐世了,姬氏本就有操纵命运的能力,他们铁了心想藏,玄门众人根本找不到,但姬灵儿却爱上了当时魏家的家主魏长行,不愿随姬氏族人一同撤离。” 姜昔玦叹了口气:“姬灵儿打伤了他,还从他身上窃取了占卜术,想凭借此和魏长歌一同私奔。” 施月听姜昔玦这语气就猜出来了:“他们私奔的时候被人阻拦了。” “算是吧……或者说,魏长歌根本没想过和她一起私奔,这不过是玄门另外三大世家布置的一个局,为了留住占卜术的局,魏长歌本就有心爱之人,他的发妻是华氏女。” 施月隐隐有些明白了:“所以他们囚禁了姬灵儿。” 姜昔玦点头:“他们要的占卜术,而不是姬灵儿这个人……所以他们做了一件非常……非常罔顾人伦的事。” “他们做什么了?”施月问的时候,声音不自觉染上了颤抖,她似乎已经猜出来了。 “由华氏女主刀,他们取了她的心,剜了她的眼,穿了她的琵琶骨,将她锁在了地牢里……没有心就没有了仇恨,没有眼就不知身在何处,穿了琵琶骨就没了战斗力,她成了拥有最高占卜术的人偶。” “他们竟如此歹毒。”施月之前就已经料到了这些玄门正道并不如表面上那般温和纯良,却也没想到能坏成这个样子。 施月又道:“她那位堂兄没想过要救她?” “她堂兄一直在救她,不论是长生不老之术还是碎叶谷,都是为了救她而布置的,只可惜双拳难敌四手,他最后依旧是落了个惨死碎叶谷的下场。” “在姬灵儿被挖心的过程中,她对华氏女下了诅咒,每位华氏血脉都将为情所伤、为情而死,直至华氏血脉彻底消失。” 相对于他们对姬灵儿的所作所为,这诅咒实在算不上太恶毒:“所以连乔一直都在寻找解除诅咒的办法?” 姜昔玦点头。 “那你也算华氏的血脉?” 姜昔玦的眼睫微不可见的颤了颤,半晌才道:“算。” 为情所伤,为情而死…… 所以,诅咒一天不除,连虞青影都会是这样的结局? 施月不知道这个诅咒是否会影响到自己这个异世之魂。 “你没想过找解决的办法吗?” “姬氏那位高人曾说过,七十年后会出现一场动荡,彼时万法归寂,算算时间,应该快了,或许等到那场动荡之后,诅咒自然就解了。” 这解决办法可真清新自然…… 姜昔玦似乎看出了施月的想法:“姬氏诅咒本就厉害,我们所修炼的这些功法,没有一个是可以影响命运的,除非和姬灵儿同位阶且拥有掌控命运能力的高人愿意相助,否则无法破解……连教主都做不到。” 施月皱起眉:“鬼医连乔不是说桃花蛊或许能够破解。” 姜昔玦点头:“这是一种可能,桃花蛊算是不多的能够影响命运的事物。” 能够影响命运…… 虽然姜昔玦一直不愿透露桃花蛊的真实作用,但这不妨碍施月的猜测。 难不成桃花蛊也是一种诅咒? 施月一拍脑门,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虞青影是华氏血脉,这桃花蛊说不定就是她给自己中的,目的是为了破解诅咒。 第22节 第22章 22仙人抚我顶二 施月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姜昔玦。 姜昔玦并没有露出太惊讶的神情,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施月:“……” “诶,姜昔玦,咱们现在算是一个阵营的吧,身负同样的诅咒,说不定哪天就因为这个,眼瞎地看上了某个人渣,还为情所伤,为情而死,想想就怪腻歪的,你干嘛什么都瞒着我,有什么咱们应该一起商量才对啊。” 姜昔玦摇头:“桃花蛊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多过问了,我会想办法的。” 施月:“……那行吧,你试试看这玩意儿是不是真能解决咱家那诅咒。” 姜昔玦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听到“咱家”的时候,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别扭。 施月叹了口气,转而又问道:“这些都是玄门中的秘闻吧,你是从哪听来的?你母亲告诉你的?” 姜昔玦摇头:“我母亲早就对复兴华氏不抱希望了,她只想看着姜氏灭门,这都是教主告诉我的。” 施月想到了一个问题:“你母亲也是因那个诅咒而死的?” 姜昔玦点头:“我母亲爱上了我父亲,也就是现任姜氏家主。” 施月点头。 “我母亲天生要强,但我父亲确是个懦弱的性子,除了爱,他什么都给不了,最后,他甚至没办法拒绝家族的安排,娶她人作妻。” 姜昔玦垂下眼眸,掩盖住了眼中的情绪。 世家子弟的婚姻鲜少有能自己做主的,姜昔玦的父亲在很小的时候便与俗世一家豪门的千金有了婚约。 年少轻狂,谁又愿意听从家族的安排娶一位素未蒙面的女子为妻呢? 那年的姜成雨十九岁,独自离家游历,途径卢安时,恰碰上了一只五百年道行的蜘蛛妖为祸一方。 少年郎谁又没有一腔热血呢? 姜成雨举剑直捣蜘蛛妖的老巢,虽成功剿灭老妖,却不慎中了妖毒。 彼时,他身负重伤,满身鲜血,体力不支时,正倒在华云英家的门口。 华氏自古医术了得,华氏血脉又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加之那个恶毒的诅咒,为避免麻烦,华氏子女向来都隐居在俗世的乡野,与农人为伴。 姜成雨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就见一白衣少女向他走来,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同那少女道:“姑娘,在下中了妖毒。” 谁知那姑娘却横眉冷对:“你这人,要死也不要死在我家门口。” 华云英是面冷心热的性子,又一身傲骨,不愿屈服于族人的宿命,向来对男子避之不及,总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脱诅咒。 但这世间许多事情都逃不开“命中注定”四个字。 华云英还是救了姜成雨,却每日都对他冷言冷语,时时刻刻都在赶他走。 姜成雨在家中排行老二,姜成兴才是姜氏的家主,许多事情并不是他能定夺的,这便练就了他一副好脾气,加之他心中感谢华云英的救命之恩,倒也没因为华云英的话而生气。 后来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试问哪个少女不喜欢鲜衣怒马、仗剑天涯的少年郎,倘若这少年郎还很温柔。 总之,两人算是轰轰烈烈的相爱了。 华云英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姜成雨,姜成雨想说服大哥退亲,好求娶自己心爱的女子。 再后来,姜成兴便布了个局把华云英擒回了姜家,并扬言华氏只要为姜氏所用,就会提供相应的照拂。 这样的条件若是放在普通女子身上,或许也就同意了,但华云英生性刚烈,拒绝委屈求全。 姜成雨却是个软糯的性子,那年,在芳兰居的偏院里,他看着华云英的目光里满是希冀:“阿英,顺着我大哥的意思来吧,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华云英望着这个自己的心上人,她突然有些明白华氏诅咒“为情所伤、为情而死”的真谛了。 她凉凉地笑了一下,回了一句:“你们姜家会后悔的。” 大概从那一刻开始,华云英的心就已经死了,在那一刻她也明白了,无论她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命运的诅咒。 她将这一切化为了对姜氏扭曲的恨意,她害死了姜成兴的妻子岑晚,并将姜成兴的女儿培养成了姜家的仇敌。 最后她自己也含恨自杀了。 姜昔玦只见过华云英三次。 第一次是七岁的时候,在芳兰居的偏院里,那个奇怪的女人冷冷地看着他,说:“流着姜氏的血,真恶心。” 他们都说那个女人是他母亲,他却觉得,那是个疯子。 第二次见面是十二岁的时候,依旧是那个偏院,华云英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说了一个字:“滚”。 第三次见面时,华云英已经躺在棺材里了,脸色苍白,毫无生气,姜昔玦却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温和的母亲。 他盯着那具“温和”的尸体看了许久,直到棺材被人合上。 那时的他还很天真,总在想到底是他的母亲坏,不喜欢姜氏的人;还是他父亲坏,对他母亲不好。 他总想给自己定个位,看看自己应该站在哪一方的阵营里,可是他想了很久,始终都想不明白。 直到他被丢入碎叶谷的时候,凶狠的戾气一道道地切在他的身上,在剧痛与绝望中,他突然明白,这世间许多事情并不是用“对”与“错”就可以概括的。 再次醒来时,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教主。 那时的教主还是个小姑娘,她看着他身上的姜氏校服,笑得有些恶毒:“姜家人啊,被谁扔下来的?” “姜成兴。” 小姑娘笑得更恶毒了:“巧了,我也是因为他才掉下来的,这样,我创个教派……就叫离经教,我当教主,你当护法,咱们一起杀出去,剁了姜成兴的狗头。” 姜昔玦哑着嗓子回了一个字:“好。” “姜昔玦?”施月见他发呆,唤了他一声。 姜昔玦回过神来,轻轻应了一声。 “那你们教主又是从哪得知这些事的?”施月好奇地问道。 姜昔玦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搜魂术,教主对姜成兴用了搜魂术,知道了许多事情。” 结合前世看过的那些仙侠小说,施月差不多能理解搜魂术是个什么东西。 似乎是个很恶毒的术法。 姜昔玦又道:“三年前盟主之争的时候,教主便是用了搜魂术,将姜成兴所做的事情全部展现在了众人面前,才使得他身败名裂。” 也是,玄门盟主,怎么说都是有威严的,如果没有这种强有力的证据,又怎么能使大家相信他是个恶人呢? 姜昔玦似乎叹了口气:“缘溪镇其实涉及到了玄门老一辈的丑事,所以在教主出现之前,世间知道此地的人只有几个。” 施月想起了之前进入缘溪镇的场景,那地方确实偏僻,还建在一棵巨型桃树里面,像另一个世界一样,怪不得知道的人少。 “所以缘溪镇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昔玦道:“缘溪镇也是七十年前出现的,就在碎叶谷那位前辈坐化之后。玄门正派之人在武陵隔离出一处秘境,取名缘溪村,又在其中养了一只桃树妖,名为桃夭。” 施月疯狂点头,表示对那棵树印象深刻。 “桃夭并不是靠自己的能力修炼至那个层次的,而是玄门中的老一辈用灵气硬生生灌出来的,所以它虽修为高,却并不具备一只大妖应有的能力。玄门中人一番商量,又派了些有把柄落入他们手中的散修镇守。” “他们培育桃夭又是为了什么呢?”施月问道。 “为了碎叶谷的起死回生之术,这是姬灵儿给的办法,用万年树妖的内丹护体可防住碎叶谷中的戾气。” “姬灵儿还帮他们?” “因为姬灵儿没有心,没有感情,只要你问她,不危及她本身的,她都会说。” 施月默了默:“那之后呢?又为什么会有缘溪镇被灭的说法呢?” “桃夭在玄门长老的帮助下虽然达到了千年的修为,但距离万年还差一点儿,所以他们本来没准备那个时间开启缘溪镇,这一切都是姜成兴所为,他想独吞桃夭的内丹,杀缘溪镇的人是为了灭口。” “他最后失败了?” 姜昔玦“嗯”了一声:“因为桃夭的内丹被教主吞了,巨大的妖力冲碎了她的经脉,她重伤之下,一路逃到碎叶谷,掉了下去。那时候,姜成兴还以为她死了。毕竟……就算桃夭的内丹真的能抵挡住碎叶谷的戾气,那时的教主也绝对撑不到内丹完全内化。” “缘溪老祖无法修炼竟然是桃夭的内丹造成的!”施月有些唏嘘,这到底算是机缘呢,还是灾难呢? “后来的事情和传闻差不多了,只是缘溪镇建造的真正目的,教主她从没对外宣扬过。” “为什么?”施月不解。 “这有关于进入碎叶谷的方法,若是被人效仿,会出问题的。” 说到这儿,姜昔玦的睫毛颤了一下:“也算是给那些玄门正派的人留块遮羞布了。” 施月想了想,又问:“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玄门中也没几个好人,三年前为什么缘溪老祖只杀了姜成兴一人呢?” 施月记得,当初何安塘给出的理由是,复仇不累及旁人,可是事实上,缘溪镇的惨案,三大世家一个都脱不了干系。 “杀姜成兴并不是因为仇恨,而是为了扬名。教主她……并不欲与玄门正派为敌,但她同样也需要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力量。” 施月不是很懂。 姜昔玦又道:“教主从走出碎叶谷开始就一直有她自己的目的,具体是什么我并不知道。” “……你把这些告诉我真的没关系吗?” “我相信你不会说出去的。” 施月有点感动:“好,既然你这么相信我,那我绝对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姜昔玦“嗯”了一声,眼中隐隐透出一丝笑意。 第23章 23仙人抚我顶三 姜昔玦叹了口气:“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尽快破阵回去吧。” 施月点头同意。 姜昔玦没用多长时间就破掉了阵法,回去的路上他对施月道:“我会尽量想办法找到华云姗的,你不要太着急。” “桃花蛊真的只有华云姗能解?” 姜昔玦点头:“我知道的精通华氏医术的只有连乔和华云姗,连乔都没办法,就只能找华云姗了。” 施月觉得有些无力,这人要是存心要躲,上哪能找到啊?想到这儿,她又有些好奇,也不知道虞复年和华云姗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想着她就问了出来。 第23节 “这点我并不知道,华云姗一直很神秘,她出现之前,我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个小姨。” 可是不管多神秘,华云姗身上流的也是华氏的血,那个诅咒对她是有效的,所以她跟虞复年的故事,估摸着又是一场曲折无比的爱恨情仇。 “姜昔玦,我觉得虞……我是说我父亲可能有点问题。” “何以见得?” 施月说不出原因,总不能说自己做了个噩梦,梦里虞复年是坏人吧? “总之就是直觉。” 姜昔玦也没追问,还挺认真地点了下头:“嗯,我会多留意的。” .…… 回到魏家庄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今天的比试马上就结束了,姜昔玦似乎还有事,匆匆和她告别了,施月回到自己院子里没多久,何安塘也回来了。 “今天比试怎么样啊?”施月问她。 “当然是完胜!” 何安塘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师姐,今天你没去都不知道!” “发生什么了?”施月莫名有点儿心虚。 “姜暮云把魏天书那个小情人,叫什么花含烟的给打伤了。” 这可真是……好大一个瓜。 不过…… “姜暮云在中心大殿比试,她怎么遇上花含烟的?” 何安塘“啧”了一声:“姜暮云的比试上午就结束了,她直接回去修炼了,花含烟养的猫那会儿正好跑进姜暮云的屋子里,她进去找,被姜暮云外放的气打伤了。” 这情节怎么听着有些奇怪呢? 何安塘又道:“我觉得这事儿也不能怪姜师姐,咱们修炼的时候是最容易被偷袭的时候,要是有人闯入安全距离,第一反应肯定是攻击,更何况姜师姐这次也没讨到什么好。” “魏天书找她麻烦了?” “不是,花含烟闯进她屋子里的时候,她似乎正处于修炼的某个关键时刻,被一下子打断了,神识受到惊吓躲入识海了,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呢。” “很严重吗?” “能不严重吗!神识是非常脆弱的东西,神识躲入识海,虽然表面上看着没伤,但是谁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清醒过来!” 这不就相当于植物人了吗? 施月皱眉:“然后呢?魏天书什么反应?” “花含烟伤得也不轻,魏天书脸色不太好看,姜安尘很生气,一掌把魏天书轰吐血了,要不是有人拦着,他估计连打死魏天书的心都有了。” “那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花含烟是凡人,被灵气一冲击,都快垂危了,但此事毕竟不能怪姜师姐,姜师姐自己也非常不好,这还是在他魏家的地盘上发生的。魏师叔肯定得给姜师叔一个交代。” “那姜师姐还能醒吗?” 何安塘叹了口气:“醒是肯定能醒,但什么时间能醒,只能看造化了,少则一两天,长则十几年。” 不知道为什么,施月心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觉得花含烟有问题。 这念头刚一产生的时候,施月的第一反应是找姜昔玦商量一下,毕竟他们现在是同盟的关系,但随后她又将这个念头打消了。 她和姜昔玦的结盟是和桃花蛊有关的,花含烟这事涉及到玄门内部的私事,不方便和姜昔玦商量。 何安塘又道:“魏天书外出寻药去了,花含烟的伤好治,吃些平常的疗伤丹药就好,姜暮云那是神识受伤,得服用些用安神草炼制的丹药。” “服用这种丹药能让姜师姐快点醒过来吗?” “……其实并不能……不过安神草可以避免识海因长时间关闭而萎缩,对于姜师姐那种情况还是有帮助的。说起来……那种东西只有东海才有,魏天书这一去大概得两三天,比试都放弃了,不过……昨天被姜昔玦打伤,今天被姜安尘打伤……看他的状态,也实在不适合比试。” 说到这儿,何安塘又露出了古怪的神情:“这一天天的……魏天书是不是欠姜家的啊……” 施月隐隐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儿:“我们要不要去探望一下姜师姐。” 在施月看来,姜暮云人还行,属于嘴硬心软那一类的。 何安塘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的确应该去看看,要不然也太无情了,不过咱们尽量别惹姜安尘,你是没看他那个表情,像能弄死几个似的。” 于是何安塘就和施月出门向姜氏子弟住的院子去了。 踏进姜氏的院子,那种严肃紧迫的凝重气息便扑面而来,何安塘和施月向院中弟子打了个招呼就被人引着向姜暮云的屋子去了。 姜安尘也在姜暮云的屋子里,他正坐在床边往姜暮云的经脉里灌输灵气,睁眼看见何安塘和施月时,虽然脸色不大好,但还是礼貌性的点了下头。 施月甚至觉得这是姜安尘对她最温和的一次…… 何安塘开口问道:“不知姜师姐如何了,有没有我们能帮得上忙的?” 姜安尘叹了口气:“神识受损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恢复的。” 言下之意,现阶段,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施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姜暮云,她的神情很安详,轻轻地闭着眼睛,平缓地呼吸着。 如果不是脸色有些不太正常的苍白,就像真的只是睡着了一样。 这样的姜暮云眉眼之间竟与姜昔玦有几分相像。 施月:“姜师兄,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你问吧。” “姜师姐修炼的时候应该布置了防护阵法吧,怎么还能被凡人闯进去?” 姜安尘语气有些冷:“那防护阵法是魏家庄自带的,每个房间都有,魏天书怕花含烟无意间被阵法打伤,给了她一块令牌,她可以来去自如。” 施月简直无力吐槽,这算是哪门子骚操作?这特么跟给女朋友配了一把能开别人家门的□□似的。 何安塘看着姜安尘不大好看的脸色,帮魏天书说了一句:“我觉得魏师兄大概没想到这一点,毕竟花含烟是凡人,就算闯进阵里,也不会对阵中之人造成伤害。” 姜安尘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施月还是觉得花含烟很奇怪,可能是因为她第一次见花含烟的时候就不太喜欢…… 好像只有她有些怀疑,看何安塘和姜安尘的样子,是真的只把花含烟当作凡人看待。 施月不知道的是,在这个世界里,凡人就是凡人,修仙之人是绝对无法伪装成凡人的。 早年倒是有类似于龟息功一类的秘法可以隐藏自身的灵气波动,但是这秘法后来失传了,若是修仙之人想伪装成凡人,只有一种办法——自碎金丹。 所以不管是姜安尘还是何安塘都没有往花含烟身上考虑。 毕竟,现今的仙门中人,能成功伪装成凡人的只有一位——缘溪老祖。 一个经脉受损无法修炼的人,又哪来的灵气波动? 施月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目光突然被躺在床上的姜暮云吸引了过去。 这种吸引并不是因为她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而是一种莫名奇妙的、突发奇想地产生了一种强烈地想要看向姜暮云的冲动。 目光触及床上之人,她只觉姜暮云的眉目之间似乎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从那旋涡之中仿佛伸出了无数只手向她抓来,瞬间粘附在了她身上……或者说,那感觉是……无数只手瞬间粘附在了她的灵魂之上,将她向旋涡中拖去。 她的意识一点点脱离身体,她看见何安塘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师姐,你怎么了?” 接着姜安尘也问她:“虞师妹,你怎么了?” 她想说话,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她……怎么了? 下一刻,眼前一片漆黑,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没有昏迷。 她的意识无比清醒,仿佛在一团黑雾中飘荡,无边无际,没有归路。 这是哪里?她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仿佛也化为了黑雾的一部分。 接着,黑雾突然散尽,面前出现了一条小溪,溪水很静,倒映着天上的明月,小溪中站了一名女子,长发披肩,背对着她。 “你是谁?” 溪中女子闻声转过身来,竟然是姜暮云! 施月赶紧问道:“姜师姐,你怎么了?” 姜暮云面目表情、目光空洞,双眼明明看着施月,却更像是穿过施月在看别的什么,她的嘴唇嗫嚅着,一直在重复地说着什么,但施月一句都听不清。 “姜师姐,你在说什么!” 姜暮云依旧维持着呆滞、僵硬的模样,眸光深处却似乎有什么闪了一下,她嘴唇嗡动地幅度变大了,施月废了半天劲才听清楚。 她说:“……小心……花含烟……” 第24章 24仙人抚我顶四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降临,气魄来临,魂兮归来……” 施月在听到这中二十足的口诀时,只觉自己仿佛被一股巨力拉住了,死命往外拖。 天昏地暗之后,施月又找回了自己的感官。 她发现自己坐在姜暮云房间的凳子上,何安塘和姜安尘正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而刚刚那中二十足的口诀正是何安塘念的。 “我刚刚是怎么了?”施月有些疑惑。 “你不知道?”姜安尘隐约间皱了一下眉。 “师姐,你刚刚丢魂了。”何安塘的语气深处藏了一丝颤抖。 丢魂?可是她刚刚明明看见姜暮云了…… 姜暮云还跟她说“小心花含烟”。 是她的错觉吗? 为什么何安塘和姜安尘对她的态度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