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客》 分段阅读_第 1 章 ================= 书名:归客 作者:花色刹暖 文案 一不为你生,二不为你死。相思曾入骨,奈何梦醒早。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丁鸣游鉴 ┃ 配角:柯桥、梁央 ┃ 其它:蛊 ================== ☆、旧事 夜晚,万家灯火影影绰绰。 华南省城某片城中村的小道上,路灯从绿化带过份浓密的枝叶间洒落,晕黄色的路灯照在灰色的马路上,斑斑驳驳。一只虎纹猫趴在一扇墙体白石灰不知是风化了还是被抠得坑坑洼洼的墙头,一双黄绿色的鸳鸯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墙角。 忽然,虎纹猫双耳猛地竖起,头转向路口方向。丁字路口另一边,一辆黑色的车仓皇地快速驶来,在路口拐弯的时候,刹车声尖锐刺耳,却仍毫不犹豫地向一人合抱的绿化树撞去。 砰! 车子静止不动,像一只猛然死去的野兽。 虎纹猫看了一眼死去的猛兽,动了动耳朵,直起身子,直直地盯着路口。 路灯昏黄斑驳的路口,又驶来一辆银灰色的车子,停在了路灯yin影里。两个女人的身影从yin影里径直向树下的黑色车子走去。其中一个中年模样的fu女,打开驾驶座的车门,伸手往车里探了探,接着,双脚并拢,双手沉稳地比了几个手势。 车里的青年男子便在她的手势起伏里,挣扎着往外爬。青年男子的一只脚被卡住了,而他本人却像没有知觉一般,待他爬出车外,一条浅杏色的裤腿已经被血浸红了。 站在一边身着冷灰绿连衣裙的女孩子,忽然转过头,对墙头的虎纹猫笑了一下。虎纹猫凄厉地“瞄”了一声,身子高高拱起满弓状,满身毛发zhà起,逃进墙院里,瞬间遁入了夜色里。 刚赶完一篇新闻稿的丁鸣坐在电脑前面,随手点点收藏的网址,看看各种影评、乐评。纯粹是看看。里面各家论点、各种争执,她都极少去掺合。 音乐、电影、小说、诗词、舞蹈,挑自己喜欢的赏玩就好,毕竟,生活本身就已经不容易,人的经历、阅历、涵养、信仰又各不相同,何必为这些锦上添花的物什劳神。再说了,隔行如隔山。 不过,那些所谓的网络神曲,还真是渣得不堪入耳。除了哗众取宠,没什么剩下。丁鸣漫不经心想着,手向着烟盒探去。她的烟瘾不不重,只是无所事事的时候,不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总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烟草转移注意力的第一选项了?答案似乎已经被时间模糊化了,无从想起。这时,放在置物盒子的手机却响了。 失踪了?什么意思? 上个月我见过他。 有好什么玩笑,真不在我这里。 那么大一个人,能有什么事。 嗯,有消息了给我条信息。 两回事。你打这个电话,要的不就是这效果么? 起身站到窗前,身着烟灰色家居服的年轻女子抿着嘴,眼睛放空,余光无意识地看着玻璃上房间里散落的各种物品,时不时看两眼随手放在窗沿上的黑色手机。玻璃倒映着清瘦的身形,在远处的灯光映衬下,愈显萧索。丁鸣伸手抓了抓稍微有点长的头发,暗叹,最近是不是太疏于整理自己了,感觉什么都乱糟糟的。 空调低频率的嗡鸣在十平米的安静小房子里,一下一下地像跟扎在耳膜上似的,每一下都让她的胸腔揪起又放下。真令人烦躁啊。 打电话来的是彭志清,小文之家论坛的灌水狂人、版主、游鉴的好基友。至于游鉴啊,小文之家坛主,自己的前男友?情人?朋友?认识的人。 但凡牵涉到感情的事情,丁鸣总会深深地感到无力,然后厌烦,终致倦怠。于是,直到二十四五,感情生活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其中,游鉴的名字从她十八岁那年夏天开始,始终不咸不淡地吊着,要断不续、要死不活、不清不楚。 彭志清说游鉴失踪了,手机自上个月开始就一直关机。虽然相识多年,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游鉴声带的每一下轻微的振动,都能紧紧扒着自己的注意力。但 分段阅读_第 2 章 游鉴的手机开机还是关机,丁鸣还真的一点也不清楚。回想一下,每一次见面似乎都是游鉴联系她。有一次两人在楼顶喝酒,到微醺的时候,游鉴压着嗓说,丁小鸣,你个没心的……当时,丁鸣眯着眼看小城的灯火明明灭灭,心空眼朦胧,回了他一个疑问词:嗯? 其实游鉴那句话丁鸣是听到了,但是半醉不醒的时候,声音从耳朵传到脑子,再到反应过来,总会慢上一拍半拍,这时候再澄清什么,就显得太刻意了。说到底啊,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家,假如真是个没心的,又何必任由他晾得那么久。 最近一次见游鉴,是上个月,星期几傍晚啊,不记得了。丁鸣是在补充小窝干粮的时候,在沃尔玛附近见到游鉴的。她提着两大塑料袋吃食,沿着主干道走,游鉴开着车从岔路口出来,打方向盘的时候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丁鸣的方向。那一眼,平静并着隐忍。 傍晚的太阳照得周围的建筑物满身金光,丁鸣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自己。可能看到了,但终究是淡了,所以连招呼都懒得打了。都说由奢入俭难,感情上大概也是一样的。在过一起的两个人,散了之后,往往比陌生人更不堪。要断不续地那么久,终于是要散了么。丁鸣在原地停顿了两秒,就抬脚继续向家里走着。这样,也好吧,没什么不好的。面上不动神色,穿过马路时却让连续两辆路过的车险险擦过。 散了也好,两个人一起唧唧歪歪什么的,似乎从来就不是他们之间相处的风格。丁鸣叹了口气,关了空调,从书桌拿了烟盒,推开窗,趴在窗台点烟。薄荷烟淡淡地从口腔往外蔓延,又仿佛从头部开始,慢慢把整个人都包裹住,自顾自营造一个与世隔绝却愈加沉寂的世界。窗外,是北半球南方小城夏天的夜晚,沉闷、燥热,像个yu求不满的糙男人。 第一次抽烟,是在什么时候呢,第一次问及感情问题的时候吧。 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笑,那么严肃的问题啊。 他说,别说爱嘛,听起来就严重了。 他问,抽烟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努力向上~不枉诸君寄望~ ☆、忽而一夏 说起来,与游鉴也是在盛夏才真正熟识起来的。那年论坛元老第一次聚会,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很风sāo地选在了海边。一共就五个人,丁鸣、游鉴、彭志清、默默和他的小女朋友小结。 丁鸣是在半路上的车,打了摩托车到路口,看到游鉴一身宽松的白t蓝牛仔裤,一头披肩长度的自然卷随意地扎在脑后,一手勾了副啡色墨镜,一手拿着手机望向丁鸣来的方向,五官肃穆挺拔。 看到修身白t加牛仔裤,手抓着顶浅灰色宽檐帽的丁鸣时,小幅度地挑了挑眉。当时,隔着差不多十米,有点小近视的丁鸣其实看不清游鉴的表情,但就是莫名看到了他扬起的眉角。丁鸣强忍着抬起手梳理头发的冲动,控制着四肢尽量自然地走向的士。 五个人挤在一部的士里。小结小家碧玉坐在默默腿上温温柔柔地笑,话不多。默默真名叫柯桥,眉清目秀一俊小伙。彭志清坐在副驾驶上,剃了寸头,带着点匪气,笑起来却有两分佛爷的慈祥。 彭志清听了丁鸣对他的印象,直说丁鸣会看人,他家妈妈一直让他忌狗肉、羊肉和牛肉的口,就差修佛了。唠唠叨叨的,末了,又说丁鸣小精分,论坛里看不出zhēn rén是那么温润的小美人云云。几人在论坛里混了近两年,随口扯扯,陌生人初次见面的局促感就消失了。 游鉴坐在默默和丁鸣中间,不太说话,偶尔附和一下,笑两声。说起来,小文之家是游鉴在地方电台做dj时推的私人论坛,有点粉丝团的意思。艺名就叫小文。后来转业了,论坛上人慢慢就少了,几个元老倒是混得老熟,默默和小结甚至都谈起恋爱来了。 不管后来怎么样,当年二十五六岁的游鉴,声线温厚,意气飞扬,狂放不羁。不少学生为了听他的节目而放弃午休,偷偷在被窝里拥抱他的声音。丁鸣是自专一起就是游鉴的听众。在电波里听他淘的歌,论 分段阅读_第 3 章 坛里看他细细碎碎的生活,无可避免地细味他的一颦一笑。游鉴发一句:心似浮萍风飘远。她就能发一张乌云密布风雨yu来的旷野图。而丁鸣偶尔发一两篇随笔,游鉴也总跟着回帖。 每一次看到游鉴发的回帖,丁鸣心里都欢喜非常,回帖连标点都要看上三遍。有一次游鉴跟贴了一句歌词:留在我身边。丁鸣一看,整颗心都颤抖了。十七八岁的年纪啊,某些憧憬总会在不知不觉间发芽。 后来,游鉴被据说是由自己带入行的同事,搅合了一堆糟心事,又是篡权越位又是中伤什么的。那一段时间电台里的鸡飞狗跳,各种作妖作怪的事情,被有心人闹到了网上。小文论坛整个论坛也闹得乱七八糟,一时间什么人都有。 接着,游鉴开帖把辞职报告贴了上网,并着手清理了一批在论坛里乱折腾的网友。然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在公众视线里出现,包括论坛。游鉴躲了清静,论坛上小文的铁粉伪粉黑粉各种粉,对骂、互踩,各种作妖,很是沸沸扬扬了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丁鸣连续逃了几天课,看着论坛的情况越演越烈,忧心暴躁,简直想杀人。实在太挠心挠肺,最后看不过眼了,直接问彭志清要权限,在论坛里删号封号,各种黑脸没情理。删到只剩下几十个人的时候,终于清静下来了。 这一静,正常情况本来就不算太热闹的论坛,便愈来愈冷清了。回过神的丁鸣,心里七上八下地向游鉴道歉,没回应。又向彭志清求助。彭志清说:没事,啊鉴,啊就是小文,说这网站以后就留着给自己人玩就好。 听着这话,丁鸣还是天天心不在焉地在论坛里贴文贴图,希望看见游鉴的回复。 而游鉴一直都没回她,沉寂了大半年,直到把录音工作室的消息贴上论坛后,才又回复了正常的在线时间。对于丁鸣的道歉,只回了一句,没事,别担心。 这时候,丁鸣已经中专毕业,正迫于生活打着各种零工。论坛已经非常冷清了,来来去去就那几个人。丁鸣依然时不时泡在论坛里,每天音乐、图片、文字,更新不断。但都没有什么人回帖了,游鉴偶尔会跟帖聊几句。对这论坛来说,丁鸣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骨灰粉了。尽管骨灰,但她面对游鉴的id总有无法言说的小心翼翼。 这样的情况一晃就持续了将近两年。当彭志清打着“游鉴回归一周年论坛元老见面会”,问丁鸣要不要来。丁鸣想也不想就回了:“要。”心下忐忑,多多少少带着点看偶像的心情。 而当偶像就坐在身边,手臂大腿都挨着,丁鸣觉得自己已经很能控制脸上的情绪了,但还是不自觉地找话题和彭志清、默默聊天,尽量不让视线往游鉴身上放。虽然无论再怎么不看他,丁鸣都觉得游鉴上车前那扬起的眉梢,就那么清晰地近在眼前,而那平静的眼神却像穿过千山万水般地,向自己投望过来。 这样一想,丁鸣登时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彭志清兴冲冲地扭过头想向丁鸣求证什么,猛地蹦了一句:小鸣你很热啊?脸那么红,老孟你家空调不给力啊…… 司机老孟:…… 丁鸣整张脸都着了,估计打个蛋摊着都能熟…… 一行几人的目的地,是小城人来惯了的海滩。盛夏大晴天的海滩,蓝天白云水清沙柔,即便是常来,大家还是兴高采烈一路奔到沙滩。彭志清熟门熟路地租好了位子,就要和默默下海去疯,还要拉着丁鸣和小结下水。丁鸣穿了白板鞋,眼角偷偷瞄着淡定地躺在沙滩椅上的游鉴,不想在偶像面前搞得那么狼狈,死活不从。至于游鉴,他来海边一向是只看海景的,彭志清不敢作死。于是他俩把小结一身背心短裤给弄得全身湿透了,被小结好一顿笑骂,闹着闹着也就一起追着泼水玩。 丁鸣坐在沙滩伞的另一边沙滩椅上,吹着海风,看着海边各色俊男美女在水中玩对泼,或是借着教游泳之虚行各种揩油之实,很快被各种嫌弃,最终还是演变成对泼。因偶像就在身旁而情绪紧张、肌肉紧绷的丁鸣,看着看着就乐得笑出了声。 分段阅读_第 4 章 终于放松下来了? 听到游鉴出声,枕着自己帆布包的丁鸣应了一声,转头看着把太阳镜顶在头上的游鉴,笑得阳光明媚。游鉴愣了愣神,忽然伸过手摸了摸丁鸣的眼角:“幸亏你总不肯发照片到论坛呢,我家鸣鸣长得也太好看了。” 丁鸣呆了呆:“呃,鉴哥你为什么要叫小文呢?” 游鉴笑着收回手,转过头看向海面:“因为我有一个名字,就叫游文健啊。” 对面楼最后一盏灯都熄了,丁鸣在外墙壁上按灭了烟盒里最后一根烟。这些事情过了多久了啊,丁鸣都有点记不清了。明明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但每每深度回想,细节却依然历历在目。难道今晚的烟吸进肺里,莫名就成了打开某段记忆的钥匙? 不过,和游鉴之间,的确是小清新一样的开始呐,究竟是怎么,演变成两厢熟知的pào/友关系的呢?把烟头拢了拢,半个月的量,半晚就没了,是想要多清醒啊。丁鸣想着想着,不由自主自己笑自己:真是出息啊。 作者有话要说:  饿~想吃烤鸡翅~ ☆、周末 省城的天原来还有那么蓝的天啊。坐在小阳台竹躺椅上的大柱总觉得省城的天就应该是灰蒙蒙的,虽然说不上为什么。肥姨在客厅里搞卫生,一边还跟着收音机里播着的,不知是越剧还是平剧,咿咿呀呀地乱唱。 大柱放松四肢,半眯眼晒着早晨的太阳,抓紧时间享受这没有肥姨稀奇古怪絮絮叨叨漫天乱飞的时间。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有正经事情做的人,绝不是肥姨嘴里无所事事,赖在她家吃白饭面目可憎的懒汉,虽然什么都记不起了。再说,大柱觉得自己长得还是不错的,并私以为肥姨一定是看在自己一张好脸,才从医院把自己捡回来的。 收音机的戏剧播完了,肥姨又开始絮絮叨叨了:“大柱,你个白吃白住的,还不帮忙搞搞卫生。”大柱继续装死,不想搭理她。虽然不记得什么事情了,但大柱这名实在是太糟蹋耳朵了。 大柱觉得自己的名字肯定比这好听几百倍,肥姨肯定是欺负自己想不起来,才用阿猫阿狗的名字胡乱称呼。不过自己也叫她肥姨,算是扯平了。想东想西地,居然也睡得恍恍惚惚。微胖的中年fu人搞好卫生,站在小阳台的门口,神情冷静,一时竟看不出一丝絮叨的市井味道。 中午吃饭的时候,肥姨问大柱:“想起什么没有?” 大柱漫不经心地吃着饭:“没有。”咽下一口炖白菜,“使劲往回想,也就想到的士里小兰那嫌弃的寡fu脸。连医院里的事都没印象。” 肥姨瞪了他一眼:“小兰才十八岁!” 大柱闷声应:“谁规定十八岁就不能是寡fu的。” 于是,“明天给我滚去工作!” 直到真的带着安全帽上工了,大柱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这样无证上岗了,哦,连身份证都没有,就被肥姨说的谁谁一推荐,见过工头,就成了。回头想想,都像做梦。但是,被火辣辣的太阳烤着就不是做梦了,也没有什么能一连持续一个月的。 夏天的夜晚总是很短,对某些晚睡的人们来说,更是如此。丁鸣简直觉得自己才刚刚躺下,不过眯了眯眼,那该死的手机就响了。明明是周末,敢不敢让人好好睡个饱!想要无视,偏偏平日习惯了接加班电话的神经已经清醒过来了。 王八蛋!眼还睁不开呢:“喂……” “默默从省城回来了,我们在啊鉴的水吧里。你什么时候到?” 沉默了几秒,“30分钟后。” 又是彭志清的电话。又是游鉴。 丁鸣用力阖上眼,再慢慢睁开,差一分到八点半。 换好衣服,洗簌完毕,拍拍脸,抓了抓发顶,又带了副黑框眼镜。眼镜遮住黑眼圈,满眼的红血丝看起来也不怎么明显,终于看起来不那么颓唐。丁鸣抿紧嘴唇,看了一眼镜里的人,过了一晚总觉得自己看起来显得更折堕了。 打了辆摩的到jy水吧,时间已经九点过两分。说是水吧,其实还兼了游鉴的私人录音室,帮人录一首歌兼后期,收费一百五。 水吧就在游鉴家的 分段阅读_第 5 章 楼,在本地人自建房区的外围,门口就是一条小马路。游鉴家一共六层,每层面积近一百二十平,一楼做店面,二楼租给了一个某银行的大堂经理。三楼是游父游母和游鉴的儿子游睿在住。四楼是三间客房,其中一间隔音很好,在游鉴没开店面的时候,是他的录音室。五楼是游鉴的私人地盘,黑色打底,点缀着些许浅灰或牛仔蓝,家具床铺窗帘地毯,恨不得镜子也装个黑的。 六楼实际上只有半层,另一半是一个大露台。半层是一房一厅,小厅摆了一套灰蓝色布艺沙发,房间里就一张小床一张书桌,书桌上经常摆着一本放着老歌的老款笔记本。露台有一半是一个葡萄藤搭起的凉棚,凉棚里是金毛游小妹的窝;另一半种满了花花草草,通常情况下,那些花花草草都是死了一半,剩下的也半死不活的。游鉴低眉敛目:这是被放逐的地方。 记得真清楚呢,丁鸣嘴角一扯,笑了。水吧的几面深棕色格子窗都开着,窗台上是郁郁葱葱的绿植。彭志清和默默站在吧台里说着什么,两人都一脸的深思。游父和游睿坐在窗边的黑藤椅子上,小声讨论着什么。游父以前是油厂的工人,已经退休了,人看起来有点严肃,其实很和善,更是炒得一手好菜,虽然游鉴带了几次丁鸣回去吃饭,脸色都是淡淡的。游睿是游鉴的私生子。他妈妈据说是游鉴一位女听众,生下游睿后,拿了二十万,就再也不曾在游鉴在场的情况下探望过游睿。 “我很喜欢你。我现在也单身。但是,因为以前不懂事,两个月前儿子已经出生了。” 某人的话犹然在耳,丁鸣看着漂亮乖巧的小男孩,觉得那年夏天海边的自己,简直傻得人神共愤。站了好一会,头一低推开深棕色格子木框嵌的玻璃门,心想着,要不要对这阔别了几个月的屋子说声好啊。 屋里没放音乐,见到丁鸣进来,都直直看着她。柯桥对着她笑:小鸣不罚站了?彭志清撇了撇头没说话。丁鸣向他笑笑没说话,头转向游父,叫了声:游叔。游父微微对她点点头。旁边游睿挺直了背喊了一声:鸣姨姨好!然后察觉到好像喊得太大声了,又把头缩了回去,眼睛还是巴巴地望着丁鸣。这小孩记xing真好,不过是几个月前见了几次,到现在还记得那么清楚。 丁鸣对游睿安抚地笑笑:“睿睿也好。现在长到几岁了啊?” 游睿全身一松,马上爬下凳子,跑到丁鸣面前笑眯眯回答:“快五岁了。” 丁鸣摸摸他的头:“难怪呢,长高了啊。” 游睿一脸自豪:“长高了一眯眯。”又突然醒过来一般:“鸣姨姨,你是来带我去找爸爸的吗?爸爸,爸爸好久没回来看我了……” 丁鸣手一顿,看着满眼委屈的小孩,弯腰把游睿抱起来和自己平视:“睿睿想爸爸了?” 游睿猛点头。 “那睿睿答应了爸爸什么啊?” “答应了,答应爸爸好好吃饭,听爷爷nǎinǎi还有鸣姨姨的话。睿睿今天,都吃了两碗那么大碗的饭了。鸣姨姨,我们快去找爸爸吧。” 丁鸣亲了一口游睿额头:“睿睿真乖,可是鸣姨姨还没有吃早餐呢,那两位叔叔也还没吃呢。睿睿先和爷爷玩,鸣姨姨和彭叔叔、柯叔叔先去吃早餐好不好?” 游睿拽着丁鸣的t恤:“我也去。” 游父见状,知道他们几个有话要说,便走了过来:“睿睿,让叔叔阿姨们先吃饭,不吃饭肚子会痛痛哦。” 游睿犹豫地看了看丁鸣,又看了看彭志清和柯桥:“那好吧,鸣姨姨快吃些哦。” 柯桥摸摸游睿的头:“好的,姨姨答应睿睿。” “说吧,怎么回事。”丁鸣让店家上些白粥肠粉后,看着彭志清和柯桥。 彭志清愤愤:“您睡得还真安稳。” “今天周末,前几天刚从云贵回来。”丁鸣没理会彭志清,拿了筷子,掰开泡在茶水里:“默默,你来说。” 作者有话要说:  打个滚~大人~审核快点过好咩~ ☆、从何说起 丁鸣从不主动联系游鉴所以不知道,两个月前,游鉴对游父说要出一趟 分段阅读_第 6 章 远门,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本来游鉴也不是出门后会经常打电话联系家里的人,奈何一次两次,乃至大半个月都打不通电话,游父游母心里着实忐忑,于是打电话给彭志清,让他帮忙找人。 彭志清一连一个月怎么也找不着游鉴,才联系了丁鸣。游鉴和丁鸣好过一段,两个月前已经分手的事情,彭志清是知情的。游鉴的事情他不好说什么,但之后面对丁鸣总有些不自然。他会联系丁鸣,是因为游鉴临走前对游父游母说:丁鸣、彭志清和柯桥来的时候,可以让他们带睿睿出去转转。 “暂时就这些,细节什么的还要再问问游叔和睿睿。”柯桥将话说完,快速把早餐吃完。丁鸣把三人的帐结了,不理会彭志清的小声嘀咕:“睿睿一个小孩子,能知道什么……” 游鉴做人还真是失败啊,出事情了,居然只放心这么几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散了伙的ex。丁鸣跟在彭志清和柯桥身后边往回走边无厘头地想。游鉴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又能去哪呢?以丁鸣对他的了解,二十五六岁开始做电台dj,后来专门鼓捣他的录音室,再后来开了水吧,就直到现在了。做dj之前呢,聊天的时候偶尔提过一句半句,似乎是在省城做水果生意?都是正正经经的事情,那么多年过去了估摸没也什么事。 回到水吧,两个打工的小妹已经来了,见他们几个进门,逐一问了好。有位老员工兴冲冲地问丁鸣:“鸣鸣姐好久没来了啊,最近忙什么呢?”看到彭志清斜了自己一眼,丁鸣笑笑:“一段时间不见,小敏又漂亮了啊。”小敏双眼亮晶晶转头对着玻璃看,问旁边的同事旁边的同事:“真的吗?真的吗?” “鸣姨姨……”游睿绷着小脸仰头看着丁鸣。 丁鸣弯下腰抱起他:“姨姨好久不见游小妹了,很想它呢,有睿睿想念爸爸那么想呢,睿睿带姨姨去看看它好不好?” 游母听到他们上楼的声音,等在楼梯口带着礼貌的笑迎着他们进门。丁鸣牵着游睿,礼貌地对游母说:“阿姨好。我和睿睿先到楼顶看看游小妹,一会下来。”游母略显不安地看向自己的丈夫,见游父面色平静,无意识应了声:“哦,”察觉到有些尴尬,又叮嘱游睿:“小睿带阿姨好好玩啊。” 游睿心里记着赶紧看了游小妹,就可以找爸爸去了,一手拉着丁鸣往楼上走,一手胡乱挥着:“知道啦,nǎinǎi去和柯叔叔玩。”又仰头对丁鸣说:“爸爸也很久没回来看游小妹了,游小妹都瘦了。” 对着顶楼熟悉的一切,丁鸣瞬间领会了什么叫恍若隔世。想起游鉴懒懒地靠在沙发上,颓然、困倦、坏笑、挑逗,各种表情、姿态都像过了胶的老照片一样,带着平和而无关往后的尘封味道。 看着游睿给游小妹加了狗粮,又加了水。嘴里碎碎念:“游小妹吃多点啊,爸爸就快回来了,看到你瘦了又该怪我没看好你。”丁鸣听了就想笑。不过也是,游鉴要是回家,游小妹哪天不是好菜好肉被伺候着,一天至少下楼溜一次,还经常带去宠物店梳洗玩耍什么的。游父游母本来就不懂这些,加上担心游鉴,估计没怎么伺候游小妹,这样的落差,不瘦才怪。不过这些不是丁鸣所关心的。 “睿睿,爸爸在家的时候都跟你说什么了?” “爸爸说,要听话。” “嗯,还有呢?” “要好好吃饭……” “爸爸没说,要多久回来么?” 低头沉思,“……” “爸爸有说会带什么礼物回来么?” 小孩立马雀跃了:“……说了!爸爸说带汽车给我玩,还要带一个给彭叔叔过生日!” “睿睿记xing真好呢。爸爸还说什么没有?” “还说,还说,要听鸣姨姨的话。” “哦?为什么呢?” “因为鸣姨姨很喜欢睿睿啊。” 丁鸣摸摸游睿仰着的脸,“嗯,姨姨好喜欢睿睿。我们下楼去喝爷爷泡的茶好吗?” 游父游母借着进厨房端水,小声说着什么。彭志清在沙发坐下,就向柯桥嘟囔:“丁小鸣做那样子给谁看,当初她跟阿鉴一 分段阅读_第 7 章 起的时候,叔叔阿姨有说过什么没有,我们有说过什么没有!做的这副嘴脸!”柯桥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小鸣要是一副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叔叔阿姨想法就能有更多了。这种时候别上赶着添乱。” 游父手里拿了一罐茶叶,“阿鉴年前给我带了一罐普洱,来尝尝。”游母眼角发红,端了提了个热水壶出来。茶一冲开,游父叹了口气:“阿鉴八成是出事了。小睿从出生到现在,和阿鉴呆一起的时间加一起,都没那个月那几天那么多。还话里话外地叮嘱我和他妈妈不要轻易相信外人,除了你们三个。亲戚朋友什么的,甚至阿鉴原来单位的同事,我们都转着弯打听过了,这两个月都没有见过阿鉴。” 彭志清也附和:“阿鉴家这边的朋友,我基本都认识,也都问过了,大家都说没见着。”柯桥听了,没立刻接话,沉默了一会,“鉴哥不是经常,去什么小地方,一呆就十来天半个月的?” 游父斩钉截铁:“这次不一样,我了解我儿子。从小就没这么良善居家过,现在想起像回光返照、jiāo待后事似的……”话还说完,就被游母捶了几下,她本来就伤心,这下听丈夫这么说,没忍住,眼泪就流了下来,“你个什么人……没谁这么咒自己儿子的!”抹着眼站起来就往阳台跑。游父叹了一口气,让柯桥他们自己招呼自己,就忙跟着去阳台安慰老妻。 丁鸣抱着游睿下到三楼门外,听到柯桥在说话:“在水吧就跟你说了,不要老针对小鸣。就算她和鉴哥好过,她和其他贴上来找便宜的女人不一样。” “我没有针对她,就是看不惯……” 柯桥叹气:“你还想着睿睿他妈妈,你觉得鉴哥能让她回来吗?” 丁鸣听到自己的名字,脚步顿了一下,一听,好了,这下连敲门都显得意味深长。不曾想怀里的小包子一声大吼:“彭叔叔……” 作者有话要说:  朴树的《且听风吟》,还是那么好听~ ☆、过期 三个人各拿了一杯饮料坐在水吧的角落。 柯桥看着侧着头看窗外的丁鸣,又转过头看低着头喝饮料一声不吭的彭志清yu言又止:“小鸣,我们对你并没有……” 丁鸣微微摆摆手:“没事,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正常。先说说游叔说了什么。” 柯桥说完游父的话,想了想:“我们不如报警吧。” 彭志清猛地抬头:“不能报警!”说完紧张地看着丁鸣,大概觉得自己这样没什么气慨,又迅速扭开脸。 柯桥很是疑惑:“为什么不能报警?” 丁鸣淡淡看着彭志清:“大清的生日是上个月中吧。” 彭志清闷闷地点头。 丁鸣喝了一口饮料:“啊鉴跟睿睿说准备送部汽车给你过生日。” 彭志清听到这一句,就像傻了一样,怔怔地看着丁鸣。丁鸣也不催他,就静静地坐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白瓷杯。柯桥心里一滞,暗想:“出大事了。” 差不多过了一分钟,彭志清咬咬牙:“啊鉴前年在省城置了一套二手房,说是应急用。”柯桥想问什么,丁鸣已经站了起来:“柯桥打电话订最近一班车去省城。” 丁鸣一边往外走,一边打电话给组长张楠请假。张楠在电话里叹息:“平时你规规矩矩那林志仁那人都能找茬,你刚拿到大专证,熬了这些年了,这转正的当口请长假,你这是……”丁鸣笑:“谢谢师兄关心。没办法,真有事。” 说起来,张楠也是游鉴的熟人,当初丁鸣能进报社,也是游鉴托张楠走的关系。但游鉴出事了,丁鸣却不敢透露半句。游鉴那xing格,通常得罪人了都不当一回事。小城虽小,关系网却乱七八糟得很。 柯桥迷迷糊糊地跟着上了的士,在车站取了票上了车。车上人不多,他们一径走到车尾,丁鸣靠窗,柯桥中间,彭志清坐柯桥旁边一排坐开了。柯桥才开口问:“大清,怎么肯定鉴哥在省城?” 彭志清闷了一路,始终忧心忡忡:“那是阿鉴新备的屋子,啊鉴是出大事了。否则不会说我生日回来却回不来的。” 柯桥 分段阅读_第 8 章 听了更迷糊了:“哦,你们约好了出了事,省城那房子可以藏身?” 彭志清依旧忧心忡忡:“是啊。啊鉴说大隐隐于市。” 丁鸣盯着车窗一直没出声,柯桥企图从彭志清嘴里扯清楚,于是继续问:“睿睿告诉小鸣,鉴哥要回来过你的生日。是你们约定的暗号?” “是啊,他们都分了两个月了。平日都不见啊鉴多提两句丁小鸣,这会又是和睿睿念叨,又是叮嘱游叔的,肯定是出事了。说不准和丁小鸣大有干系,记者什么的最容易招事了。” 彭志清念念叨叨的,丁鸣听了烦:“行了啊,你们老往南边跑,屁股都不知道擦没擦干净。” 彭志清一听她提南边就急了,压低声音:“你小声点!快二十年了,统共才去了三次。啊鉴每次都没上名单的,能有什么事!” 柯桥看彭志清那么心虚的样子,“鉴哥去南边干什么事了?” 丁鸣又转过头看窗外,脸上淡淡:“谁知道,诈他一下,就惊成这样,成得了什么大事。” 南边!柯桥一听,顾不上看丁鸣的脸色,顿时兴奋了:“大清,你跟着去了没?” 彭志清嘴闭得紧紧的,听了丁鸣的话,深深觉得自己大意了,这下没见到游鉴之前,是什么都不敢说了。 柯桥还在自顾自地兴奋:“是不是因为这样,游叔才不敢报警?” 丁鸣眯上了眼睛,“都休息一下吧,到省城该傍晚了。” 下了大巴,转地铁又转公车,丁鸣不时从周边的镜面观察周围。同时默默地看着,彭志清和柯桥自以为小心地看看四周,甚至偶尔猛然回头看有没人跟踪。 丁鸣:……动作那么大,就算有人跟踪……那是要多大头虾才能被反跟踪。 东拐西拐,彭志清终于带着两人来到游鉴的屋子。丁鸣看了看周围,的确是挺有市井氛围的,和市场就隔了两条街。周围的房子大概有二三十年,都是些出租给生意人和民工的民居。 房子在三楼,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加一个封闭阳台,阳台装了防盗网,开了个小门,挂了把半旧的原子锁。阳台对面是一栋三层小楼的房顶。那边大概是地基比游鉴这边的低,爬出防盗网,顺着防盗网下楼,或是借力爬对面楼顶,倒都是逃跑的好路子。 房子一看就是不常有人住的,家具很少。厅里只有一张黑色皮长沙发和一张烟灰色玻璃茶几。丁鸣不动声色地看着洗衣机里已经洗好,但来不及晾起来,在洗衣机就已经干了的衣服;主卧散乱的被子;打开的窗户;茶几上游鉴随意放置的黑色笔记本。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彭志清站在茶几旁边,神色慌张地看着柯桥手指从笔记本上划过,留下一道清晰的划痕。气氛沉闷得厚重,丁鸣开口:“先到外面看看,问问周围的人,最近有没有见过游鉴。” 柯桥敲开对面302的门,开门的是一位五十多岁身材圆润的阿姨。柯桥笑着说是住在301的弟弟,问最近有没见过户主。那阿姨上眼皮耷拉下来瞥了一眼301的门,长长地哦了一声:301啊……然后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说看游鉴也不是经常住,上次见到他就问他要不要租出去,结果游鉴没理她,还当着她的面甩上门,如何如何的没礼貌,然后怎么怎么的不会投资,租房子出去,月入多少云云。 柯桥忙点头连连说有道理,追问了几次:“最近一次见他大概是什么时候?”都被阿姨无视了……最后眼看脸上挂着的笑差点都要掉了,丁鸣偷偷拿出手机拨了柯桥的手机,柯桥才以接电话的借口从唾沫星雨里解脱出来。三人急急忙忙地下了楼,柯桥一抹脸上的唾沫子,忍不住bào粗:“生化武器啊!我cao!” 彭志清忍不住笑了:“谁上谁下,是个问题。” 丁鸣也笑了,拍了拍柯桥的肩:“牺牲大了,不过没套到料啊,我们都知道游鉴来过这里,但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又在哪里?” 三人在附近兜了一圈,没有任何进展。柯桥家人就在这个片区,也没提回家。三人在小餐馆吃过晚饭,又每人买了两套换洗衣物。回到3 分段阅读_第 9 章 1,遇到305的小伙出门扔垃圾,柯桥又上去搭话,那小伙直接一句没留意就走了。柯桥有些丧气,进到屋里跟丁鸣和彭志清说,自己明天回家借个车用用。 丁鸣应了一声,“不早了,收拾一下先休息,其他的明天再说。”说完带着替换衣物进了洗浴间。 洗漱出来的时候,彭志清和柯桥正坐在沙发上玩电脑。柯桥连着奔波了一天,便赶在彭志清前面先洗漱去了。彭志清看着丁鸣搭着毛巾,站在散落着游鉴行李物品的主卧门口,连发梢滴下的水都没动手擦,忍不住开口:“别担心,啊鉴自小就聪明,会没事的。” 丁鸣没有转身,“嗯,我知道。”说完动手收拾起房间。说起来还是第一次帮游鉴收拾房间,没想到是这样的状况。把床头柜上一包即将过期的牛肉干扔进垃圾袋,心里想着,快过期的感情也该清理了吧。主卧是大床,丁鸣简单收拾完,跟彭志清jiāo待了一声他们今晚在主卧休息。转身走进了客房,把盖在寝具上的白被单扒了,准备睡觉。昨晚没睡好,今天又折腾了一天,严重缺眠。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 ☆、好久不见 丁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9点了。一场好眠。早晨的太阳从湛蓝色窗帘没拉严的缝隙照进来,像聚光灯一样打在众多翩翩起舞的灰尘上边。丁鸣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甚至有心情想这窗帘是不是游鉴选的。 走出房门,彭志清和柯桥正围着茶几吃早餐。洗漱完毕,柯桥叼着根油条递了杯豆浆过来:“我哥送车来的时候顺带买过来的,将就吃一些吧。大清看到个很好玩的新闻。” 丁鸣捧着豆浆看柯桥转过来的电脑屏幕。是一则过时了的省城民生新闻,一处工地施工,导致周边楼房地基下陷。画面上的记者正在采访工地施工方代表。很正常的一则新闻,丁鸣喝了一口豆浆看来一眼兴奋的柯桥。彭志清在一边提醒,“留意镜头后面的观众。” 一个拿了施工帽提在手上,穿着宽大灰黑色大t恤的民工,慢慢向镜头走近镜头视野,一个抬头,对上镜头。柯桥按了暂停键。画面上的男人自然卷的头发凌乱、胡渣青黑,表情迷茫却平静。“游鉴!”丁鸣顿时惊悚了,一口豆浆咽得惊心动魄,咳得肺都要跑出来似的。 民工版的短发游鉴! 虽然镜头一晃就被切开了。但那个的民工,三人都觉得是游鉴无疑。彭志清说了句““男人婆就是男人婆”。丁鸣顾不上理会他,放下豆浆,手直接按上键盘:“事发地点在哪里?!” 事发地是旁边一个区的城乡结合部。柯桥开着自家大哥早上送来的一架小比,载丁鸣和彭志清到那片工地附近的时候,大柱正闷声跟着几个壮汉把水泥从卡车上卸下码好。施工导致旁边的楼房地基下陷虽然因为被电视台曝光,而被暂停了,但很多已经接洽好了工作还是要做。 间歇的时候,同一班上工的几人聚在一起喝水抽烟,随口说说笑笑。大柱一直不多话,有人和他搭话,就对人笑笑。从遮yin的大棚望向被阳光照得明晃晃的工地,他总觉得这样的生活不真实,每日的生活片段每一帧都那么的不真实,但被烈日曝晒的皮肤、疼痛的筋骨总在提醒他,这就是事实。 一个多月了,他没有想起任何事情,甚至连收留过自己的肥姨和她家的小侄女,印象都在慢慢淡去。他觉得自己病了,但没办法和别人说。大柱有一次和工头说起,自己记忆衰退的事情,工头笑了:遭遇了大车祸啊,你以为好玩,捡回条小命就够幸运了,其他的慢慢来啊,在哥这里又饿你不死…… 有记者来工地采访的时候,大柱是想借镜头对家里人说几句话的,但被工头拦下了,说工地多事之秋,别再往里掺合了。况且,说了电视台也不一定播。大柱觉得工头是担心自己给工地招来更多注意,意外的事情就更难善后了。不过,看在他收留了自己的份上,算了。 工人们正嘻嘻哈哈说着笑,工地旁的公路停下一辆黑色的轿车。车一停稳,从车里走出两人,就径直往大棚走了 分段阅读_第 10 章 过来,在正看着外面工地出神的工人面前站定了。棚里众人看着那两人都一副激动难掩的样子,小声地猜测是什么事情。其中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开口:“鉴哥,我们终于找到你了。有什么事不能告诉兄弟,大家一起想办法。这样躲着,我们找不着人,只会更担心啊。” 旁边那个粗犷的男人压下满脸的激动:“是啊,啊鉴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来人正是柯桥和彭志清,站在大棚门口的工人是游鉴。 游鉴在工人们疑惑和来人期待的注目下,淡淡开口:“你们是谁?” 说完见来人一脸怔懵,又问:“啊鉴是谁?” 清秀的青年看到粗犷男人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按压下满腹疑:“他是你一起玩大的兄弟彭志清,我是柯桥。”顿了顿,“啊鉴,是你,全名游鉴。”又小心翼翼:“鉴哥,你不记得我们了?” 游鉴摇头。旁边一人也开口:“兄弟你认错人了吧,他是我们工头招的工人,叫大柱。”众人纷纷附和。 大柱……这回轮到柯桥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彭志清倒是醒过来了,向众人说明游鉴的确是自己的熟人,甚至连游鉴左肩胛上的一道旧伤疤都说了出来。游鉴扯了扯大宽t恤的领口,旁边人看了一眼,确实是有。众人正乱糟糟地说话,工头被一名工人叫来了。工头让他们几人一起到办公室说话。 柯桥忙转头叫了一声还在车上的丁鸣。丁鸣并没有打算下车,以她的身份见游鉴,虽然说已经过去了,但怎么都还有点不尴不尬。原想着,既然找到游鉴了,就没自己什么事了。柯桥和彭志清去和游鉴说明了他家里的情况,听游鉴怎么安排就是,丁鸣都想着下午买车票直接回去了。 但见他们两人去了那么久,游鉴态度疏离,并没有说几句话,见一人出来,柯桥又喊了一嗓子,事情估计没那么简单。丁鸣走到大棚,看了眼游鉴,又看向柯桥,想问怎么回事。游鉴忽然开口:“我认得你。你说过,让我等你。” 全场安静,瞬间聚焦。丁鸣闻言顿了顿,缓慢地将头转向游鉴,嘴角抿紧。她的确是对游鉴说过的。她甚至记得那个盛夏的傍晚,游鉴用温厚的嗓音jiāo待了私生子之后,把脸转向自己,声音带笑,说:“我是喜欢你的,如果你也喜欢我,不如留在我身边吧?”丁鸣当时眼光映着晚霞,心里忐忑,满脸绯红:“你等我,想想。” 丁鸣敛下眼皮避开游鉴直直的注视,心想有什么好想的,那时候傻傻的自己,游鉴一手搭上肩膀,自己就已经心生dàng漾,当晚就从了游鉴了吧。都多少年了啊,旧事重提是几个意思? 大柱,或者说,游鉴,侧身从几人身边挤过,站在丁鸣面前。眼巴巴地盯着丁鸣,一副找到救命稻草的样子,迟疑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见丁鸣一脸的不尴不尬,柯桥和彭志清默契地没有开口,工头于是chā嘴:“都到办公室去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胃疼~young for you gala ☆、或有深情 工头把几人带到办公室,后面跟着几个想要偷听八卦的工人。工头转过头骂着:滚滚,都滚去上工!门一关,把他们都关在了外面,那几人也不恼,嘻嘻哈哈地走了。 丁鸣坐在角落里,看彭志清和柯桥不时地问工头关于游鉴的事情,无视游鉴一直跟在他身边刷存在感。游鉴居然不急也不闹,就静静地坐在丁鸣旁边。 工头说,游鉴是建设公司一位女前台推荐给工头的。说游鉴是她表姑在街上车祸现场拣的。可怜的伤了脑子,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了,大柱这名字还是她表姑帮忙起的。证件什么也没有,伤好了也没个去处,但人不傻,长得高大,也有力气。工头见过了人,的确不像是傻的,就是不爱说话,叫他大柱也好半天反应不过来。工头带的工程队不算很正规,加上有人作保,游鉴就这么在工地里干了将近一个月小工。 柯桥问,能不能联系到那位前台?工头很是爽快,没有那位前台的手机,当着他们的面按免提拨了前台座机电 分段阅读_第 11 章 话。结果一问,那位前台一个月试用期刚过,但前几天就没来上班,打电话也找不着人。 几个人一听这神转折,都傻了。工头一个劲地冒冷汗,问游鉴,知不知道那位美女前台家在哪里。游鉴在大家的注视下,缓缓摇头,“每次都是她去阿姨家的。”又问阿姨家在哪里。又摇头。工头脸都青了。 柯桥看了看一路没开口的丁鸣,和彭志清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带游鉴回去。工头连连点头说好。 彭志清和柯桥对工头感谢了又感谢,留下住址和电话号码,让工头联系了那位前台,他们再一起过来请大家吃饭。工头挥手,这都不算事,末了跟游鉴说,在工地干活辛苦,现在有认识的人带回家,结了工资就走吧。游鉴看着不说话的丁鸣,向工头点点头。 回到游鉴家的路上,彭志清不停地和游鉴说话,那什么什么有印象么?我们一起做过什么什么呢?游鉴盯着副驾驶上丁鸣的后脑勺时不时地说一句:“没印象。”要不就摇头。 彭志清嘴一撇,手指着丁鸣:“你和她第一次在海边见面的,还记得吗?”游鉴郑重其事:“不是在海边,是在路边,她穿了白色衣服。”彭志清顿时来精神了:“那时候你旁边都有谁呢?”游鉴摇头。彭志清气得大骂:“我cao!”游鉴一眼扫过去,彭志清立时被自己一口气噎着了。 柯桥笑得方向盘都在晃:“大清别急,人都回来了,其他的慢慢来。” 回到游鉴房子门口。 “这是你自己买的房子,有印象吗?” 游鉴从楼梯口踱到楼梯转台的小阳台。 摇头,又点头:“有一点,但很模糊。” 走到客厅, “这是你自己查了好久配置,才下决定买的电脑,记得吗?” 摇头。 来到主卧, “这房间有你的东西认得出是哪些吗?” 再摇头。 “算了,”柯桥拍拍彭志清的肩膀,“让鉴哥梳洗一下先。” 游鉴转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丁鸣:“帮我找衣服。” 丁鸣淡淡开口:“为什么?” “你让我等,我等了。但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顿了顿,“衣服也不认得。万一穿错了**裤,多恶心。” 丁鸣……低头点烟,“让他们帮你找。” 游鉴走到她面前,伸手夹走她嘴里的烟,“他们是兄弟,不该管这些。”吸了一口烟,又嫌弃:“什么烟,那么淡。” 丁鸣不由自主地竖起眉毛,站在旁边的柯桥忙拍拍她的肩,推到衣柜前面:“小鸣算了,鉴哥现在这情况,麻烦你体谅点。”丁鸣瞪一眼柯桥,认命地开始帮游鉴准备衣物。柯桥又转头对游鉴笑。游鉴叼着烟,手指点了点他搭在丁鸣肩上的手。 游鉴在浴室里洗了头洗了澡,刮了胡子,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安定下来。虽然除了零星有关丁鸣的片段,其他人甚至连自己的房子都不认得了,但这一切给他的感觉都是平和而友善的。游鉴相信柯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只是,自己为什么会都忘了呢?他盯着自己的眼睛,眼神沉静。 游鉴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彭志清坐在柯桥旁边,正鼓捣着从电脑存档、网上论坛、博客及各种相册中搜索曾经和游鉴有过jiāo集的人们的照片、语音、录像等。没见到丁鸣,游鉴下意识地循着丁鸣的声音走向阳台。丁鸣正在接电话。 “我不管林志仁,那新闻是我跑的,照片是我拍的,文稿是我写的。那稿子甚至是经你的手递给社长的。如果这样都还能被说成是林志仁的,那我无话可说。” “我在报社怎么说也熬了三年了,该看透的都看透了。” “就这样吧。对不起师兄,我的朋友出事了,我情绪有些控制不好……嗯,知道了,谢谢师兄。” 游鉴站在阳台门口,看着丁鸣左手握着电话,右手扶着窗边,面向对面房子楼顶,时而低头分辩,时而抬头愤慨。看她挂断电话后,右手紧紧抓着窗边,游鉴走上前,双手安抚地轻握住丁鸣的手,胸膛慢慢靠向丁鸣的背,脸颊微微低下挨着丁鸣的耳朵,“没事,我 分段阅读_第 12 章 你。” 丁鸣挣扎了两下没挣开,“你知道什么?” 游鉴语气淡淡:“单位里的龌蹉事都差不多,我又不是没碰到过。” 丁鸣闻言猛一回头,眼睛隔着镜片都晶晶发亮:“你碰到过什么?” 游鉴一脸茫然:“不知道,刚才看到你那样,自然而然就说了出口。” 丁鸣默,“算了,先看看照片。” 两人回到客厅,彭志清叫的外卖到了,几个人简单吃了午饭,便围在电脑前面,给游鉴过各种照片、语音和录像。照片一张张地过,游鉴头靠在丁鸣肩上,打了个哈欠,依然对丁鸣以外的人和事真的忘得干干净净,包括儿子、老子、老妈子无一幸免。浏览到圈子里最后的一些照片,游鉴脖子都快摇松了,几人几乎就要放弃的时候,游鉴打着哈欠,指着一张照片忽然开口:“那里像苗三娘家。” 原本燥郁的气氛突然就沉闷起来。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丁鸣稳稳地问道:“苗三娘是谁?”游鉴对三人的异样毫无知觉,接着打完了半个哈欠:“一个南边苗寨的女孩子。” 丁鸣还想问些什么,游鉴的头已经从他肩上滑到他怀里,睡着了。 柯桥犹豫地看向彭志清:“大清,鉴哥那次去南边有什么情况吗?” 彭志清摇头:“我也不知道。” 几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彭志清站起来,自己闷声收拾几件自己的东西,就要往门外走:“我回去问问情况,顺便给游叔报信”。柯桥看了看枕在丁鸣腿上睡得香甜的游鉴:“鉴哥现在状态还不稳定,我等会回去找我大伯,看明天能不能安排鉴哥去做个检查。你回去就说我们找到鉴哥了。但鉴哥想在省城多待几天,让他们别担心。” 彭志清看了一眼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的丁鸣,点点头,推开门走了。 柯桥转过头看着丁鸣:“小鸣,家里要用车,我先把车开回去。确定明天什么时候带鉴哥去做检查,再给你电话。” 丁鸣抬起头,神色平静,“嗯。” 作者有话要说: ☆、陌生城市的早晨 游鉴在沙发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5点。厅里依然开着空调,丁鸣垫着枕头坐在地板上,在电脑里敲着什么。游鉴掀开盖在身上的毛巾被,转着头看了看四周,“他们呢?” “回去了。”丁鸣淡淡回了一句,继续在电脑上忙着。 游鉴呆呆地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丁鸣出神:“感觉这画面挺熟悉的。” “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差不多都是这样的状态,看起来当然眼熟了。还想到什么没有。” 摇头。 丁鸣转过笔记本屏幕,直直地看着游鉴:“你睡着之前,看着这张照片,提到一个叫做苗三娘的女孩子。你有印象吗?” 游鉴继续摇头,然后说:“我饿了,有吃的吗?” 丁鸣定定地看了游鉴几秒,想分辨他说的是真话假话。 游鉴被他看得不自在,起身要去洗手间洗脸。 丁鸣平静地继续说:“苗疆那边总有些很古怪的传闻,你又经过了不止一次,如果记起什么,一定要和我们说。” 游鉴不清不楚地“唔”了一声。出来的时候看到丁鸣还坐地上:“再买几张沙发回来吧,床头柜抽屉的皮夹有几张银行卡,你知道密码吗?” 丁鸣仰起头,不动声色地看着游鉴。游鉴犹豫地反省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丁鸣沉沉地应了句:“我知道那张绿色的,如果你没修改密码的话。” 那是游鉴水吧营业额的卡。一次在外面吃饭,有人跟游鉴借一千块钱。游鉴把卡给丁鸣,叫丁鸣去取钱,密码写在一张纸条上,是他儿子游睿的生日。 如果说,丁鸣对游鉴的感情是青春期的萌动和惯xing的情感期待。游鉴平日里漫不经心的言行,就一点点地将那感情磨平了。 游鉴是没改那张卡的密码。两人吃了饭,去附近家具店看了几家,都没有游鉴看上的。丁鸣只好打电话给柯桥询问家具城的地址。柯桥报了一窜地址给她。又说刚想打电话给她,明天上午十点左右带游鉴去做检查。 两人打车到 分段阅读_第 13 章 家具城,选了两张和游鉴家那张长沙发同系列的单人沙发。和店家约好了第二天送货的时间,再打车回到游鉴家里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点。 回去的路上,游鉴问,要是密码改掉了怎么办。丁鸣淡淡回答:上了几年班,为你买两张沙发的钱还是有的。游鉴对他笑:“你对我真好。” 丁鸣把车窗摇下来,吹着凉凉的夜风。好不好的。似乎他们之间一直都是这样淡淡的。至少丁鸣很少主动给游鉴送东西,总觉得经常送东西给偶像什么的,有点过于谄媚了。 回到屋里,没开空调有点闷。游鉴拿了自己的衣物,要去洗澡。彭志清和柯桥的东西都已经带走了,游鉴这会倒不担心拿错衣物了。 丁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仰头靠在沙发背。屋里很安静,能清晰地听到空调运作和浴室里花洒喷出水的声音。缓缓阖上眼。心里慢慢地也和这屋一样安静下来。 和彭志清的担忧不同,说不上是对游鉴有信心还是别的什么,从一开始她就相信游鉴不会有事。但也是见到游鉴真的平安回来,悬着的心才真正放了下来。丁鸣知道自己应该回去继续上班,那样说不准还能争一争那个转正名额。 但是啊,不知道游鉴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选择xing失忆般地忘了所有人和事,包括他儿子及那么多年的分分合合历任男女朋友,却独独记得自己。心里微妙的满足感就这么任由游鉴跟在身边,即便深知一切不过镜花水月。还是那么傻啊。自己笑自己。 游鉴带着满身水汽,头上顶着干毛巾坐到丁鸣旁边,声音依旧醇厚:“笑什么?” 丁鸣侧过头,静静地看着他发梢上的水珠一滴接一滴地滑落,滑过黝黑的脖子、色差明显的胸膛,最后渗进贴身的白色工字t。将近一个月的体力劳作,身材倒越发显得好了。鬼使神差地,丁鸣伸手摸上干毛巾,为游鉴擦起头发。 头发半干,看着安静地微微低下头,神色平静的游鉴,丁鸣不禁鼻头发酸——就算是在一起的那几年,两人之间也鲜有那么温馨的时刻。很多时候的状态是,丁鸣小心翼翼,而游鉴沉默不语。察觉到丁鸣手越来越慢,游鉴一把握上丁鸣的手,头顶着毛巾枕到丁鸣肩上,低声喃喃:“鸣鸣……”继而抬起脸,“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也许是心理作用,游或者夜晚了人的防备意识总是特别松散,丁鸣觉得游鉴扬起的脸,可怜兮兮的。只是啊,有些事情可一可二,不可再三。丁鸣喉间发紧,摇头。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了吗?” 丁鸣眼神闪烁,“啊鉴,你要知道,有些时候,有些人离开你,并不是因为不喜欢你,有很多事,身不由己,即便心不由己。” 第二天早上,丁鸣在客卧醒来的时候,阳光正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房间,灰尘在阳光里跳着舞,在灰暗色的背景里美得像梦一样。腰上横着一只胳膊,背紧挨着一副熟悉的身体,周围包裹着熟悉的体味。丁鸣刚醒转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还身在有人安心相偎的那几年。 小心转过头,看着游鉴近在咫尺的睡脸,五官肃穆挺拔,一如当年。岁月仿佛对他特别开恩,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哪怕是在烈日当空劳作月余,而自己却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稚嫩的小女生了。鬼使神差地,丁鸣的指尖已经抚上游鉴的脸,轻轻掠过他凛冽的轮廓。 这是我深深爱过的人啊。丁鸣感到心塌掉的那一角,正慢慢地融成一滩酸水,满心满肺的酸涩不可抑止。 游鉴在她的sāo扰下,皱了皱眉,半睁眼,伸手抓住了丁鸣正要撤开的手,模糊对上丁鸣眼神润湿的眼,嘴里喃喃:鸣鸣……凑向丁鸣的唇,辗转厮磨,手脚也熟门熟路地贴上她的身体。心肺手脚正软作一团的丁鸣,被偷袭了个手脚无措,正想要清醒,却在熟悉的气味熟悉的身体熟悉的攻势下,更软成一滩春水,予取予夺。 洗簌清理完毕,丁鸣顿时觉得自己的腰是真的酸软了。游鉴忙伸出手要扶,被丁鸣挥开了。于是呆呆地站在沙发旁边,看着丁鸣坐 分段阅读_第 14 章 沙发上左扭右扭调整姿势,忙跑进房间拿出枕头给她靠着。 丁鸣终于坐得舒坦了,看游鉴还傻傻地站着,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这些事情倒是没忘。怎么开的门?” 游鉴坐下,手臂迅速得寸进尺的揽住丁鸣的腰,头埋在丁鸣肩窝里,笑了:“我有钥匙。”顿了顿,又小声说了句:“鸣鸣,我爱你。” 正要推开他的丁鸣一听,心知游鉴这时说的话做不得数,心却依然软了。爱着的人同时爱着自己,这种事情有多难得。虽然待他清醒过来,可能会像现在忘记其他事情一样,再也记不起。但是,能偷得一滴半点,也是,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很萌《国际歌》~~ ☆、查无对症 柯桥提着早餐过来敲门,看着游鉴一脸严肃地开门,心里一突,神呐,一大早的扑克脸,不会是坏了鉴哥的好事吧。立马讨好地笑:“我来接你们,顺便带了点早餐过来。”游鉴接过早餐袋子,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转身走向沙发,声音缓和:“鸣鸣,来,吃点早餐。” 正在关门的柯桥:“……”我好歹是你兄弟吧,差别待遇要不要那么明显。就算是正失忆,并且对小鸣的感情也回到了几年前的时候,现在也9点多了啊,再怎么腻歪,也不该是这脸色啊——失恋中的孩纸不懂的腻歪。 柯桥带着小郁闷坐到丁鸣的旁边,故意长叹了一声:“哎,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啊。” 丁鸣有点尴尬地扫了一眼作势要喂她粥的游鉴,转过头对柯桥说:“游鉴昨晚买了两张沙发,等沙发到了,就可以出门了。时间定了几点?” “12点半。要乔医院机器的时间。”柯桥说着,边瞄着悻悻放下粥碗的游鉴。心里偷笑,让你给扑克脸我看,觉得这样的状况还是挺好的。至少没有了之前的客气疏远。 待丁鸣和游鉴各自吃完早餐,三人又聊了会,主要是柯桥对游鉴说游鉴家里的情况及两人有jiāo集的朋友圈。丁鸣跟游鉴换了个位置,抱着笔记本静静地看新闻。 等到店家送沙发上门,游鉴一动不动地看着丁鸣,丁鸣只好忍着腰肌时不时隐隐作痛,站起来签收。柯桥坐在沙发上看着游鉴一脸正经,暗自发笑。 去医院的车里,丁鸣一个人撑着下巴,呆呆地看车窗外。目前和游鉴相处的模式,让她有点不安。有人说,治疗失恋的方法,最有效的只有两个:时间和新欢。无法治愈的原因也只有两个:时间不够久;新欢不够好。 小时候的丁鸣,长在唠叨和冷暴力里,总觉得,人过一生,不需要所谓爱情可能将会过得更好。后来,遇见游鉴的声音,游鉴的文字,及他那甚至可以称得上剧烈的情感。那时候的丁鸣,愿意去相信,花开了,总会结出果来,或者酸,或者涩,又或者,足够甜蜜余生。 游鉴说,我们那么地相像,连相拥都像是抱着自己。丁鸣误以为,那就是珍惜。到现在想起,那时竟不觉他用了惋惜的语气。 再然后啊,他甚至能用表情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再靠近,不过徒添厌恶。丁鸣还是想不明白,这么离奇的路线,游鉴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在走。 幸好,一直以来,丁鸣并没有那种,人生除却爱情,不再有其他意义的傻瓜想法。在感情的十字路口做了选择,即便只是选了贪慕里的红舞鞋,也应该维持体面直至退场。在这个浮华的时代,丁鸣想着,爱情,比影子还要虚幻,早就已经不再是必需品了吧。 只是啊,人总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一些幻想和妄念。要不,怎么会有,执迷不悟,这个词呢。 至于时间和新欢,两个人疏离冷清的那段时间,工作忙是一方面。事实上,丁鸣也并不是没有接触过别的异xing,只是太懒,总是没有心力去发展、延续。而且她还很怕疼,生生要从好几年的生活里,剥掉一个人,只是想想,心肝脾胃肺都能隐隐发疼。 所以有些喜欢懒得变迁、有些习惯懒得修改、有些小伤痛不敢再触碰。就算怎么一再提醒自己,大概一直都没有真的正视过,自己和游鉴已经 分段阅读_第 15 章 分开了的事实。以至于现在兜兜转转到这种境地,蠢成这样,丁鸣自己都觉得有点不敢直视自己了。 坐在副驾驶正和柯桥聊着录音室的游鉴看了一眼后视镜,忽然开口:“小鸣,你什么能把头发留回来?” “啊?”丁鸣猛然听到这话有点发懵,瞬间有种听不懂人话的错觉。 “噗~”柯桥忍不住笑了,“小鸣,鉴哥是怀念你长发飘飘的温柔呢。”顿了顿,又笑:“最好加条吊带裙。” 游鉴一脸严肃:“裙子可以,吊带不行。” 丁鸣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卡其色素t和牛仔裤,久久无语。 游鉴进去检查的时候,丁鸣和柯桥坐在医院冷冰冰的椅子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柯桥问丁鸣,是不是准备回到游鉴身边。刚过饭点的医院其实有点吵,丁鸣仰着头靠在椅背,看着天花板,眼睛放空。柯桥以为她不想回答,扭过头却听到——“不知道。我们现在找到的是几年前的游鉴,甚至,只是他的一部分。我不知道。” 几个人坐在柯桥家大伯的办公室里听结果。柯医生说游鉴的确是经历过一场车祸,但估计不是大车祸,并没有伤到骨头。至于失忆,应该只是车祸的后遗症,日后大概是可以恢复。柯医生也不能确定,游鉴是因为车祸才失忆的,毕竟,检查结果显示,游鉴遭遇的那场车祸,但并没有伤到大脑。柯医生说,可能有点轻微脑震dàng。 三个人走出医院,对于检查的结果,没有人再提。 柯桥和丁鸣都默契地没有提及,当天他们进到屋里,见到的游鉴那一屋子的仓惶。 丁鸣抬起头眯着眼看了一眼太阳,不知道是第六感还是什么别的,对游鉴失忆这件事,她总感到一阵违和感。 进到车里,柯桥打破沉默:“鉴哥,先去买个手机吧,该给家里报个平安了。” 游鉴点头。柯桥对他说了很多他家人的事情,虽然对自己有父母有儿子没有什么实感,但从道义上来讲,出门久了,给家人报个信是应该的。 办好手机卡,游鉴挑了款纯黑的三星。丁鸣和柯桥吐糟他失忆了倒没有遗失一贯的审美。游鉴认真想了一下,吐出俩字:是嘛?丁鸣禁不住又笑了。游鉴抬起手抚上她的眼角:“鸣鸣笑得真好看。” 丁鸣被这似曾相识的画面给迷惑了,心底一阵酸楚,低着头不说话。柯桥站在旁边咳了一声:“大庭广众之下,注意影响啊。”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 ☆、我不想和你争辩 游鉴从柯桥手机复制了一份电话号码,出来手机店就拨通了彭志清的电话。彭志清已经去过游鉴家里,将游鉴的情况说成来省城找商机,但遇到同好,就一起去采风了。 期间手机掉了,穷乡僻壤的地方也没办法联系上——一起兴致就不管不顾,十天半个月不和人联系,游鉴是有前科的。那位莫须有的同好,被彭志清塑造成一个为艺术癫狂,为一点灵感废寝忘食的疯子。 直到游鉴最近回到省城,回到了彭志清熟悉的圈子,彭志清才兜兜转转联系他。——这说法虽然牵强,幸好游父游母并没有起疑——长大了的游鉴为人处事,在他们眼里一直就是这么不靠谱。 彭志清安抚好了游父游母,又陪游睿玩了好一会他最爱的汽车——游鉴忘记给他买汽车模型,彭志清早上临出门的时候倒记了起来。还专门敲了自家侄子的竹杆,把一个限量版给顺走了。游睿拿到那模型,果然笑得见牙不见眼。 末了,游母知道彭志清明天将再上省城,想着跟着去看一眼游鉴都好。被彭志清满头冷汗地劝住了,但最后答应带游睿一起。游母还叮嘱彭志清,别让游鉴再犯错误,娶个好女人成家是正经。 挂了彭志清的电话,游鉴抓着手机,看着丁鸣不说话。丁鸣脸色淡淡地看着马路上车来车往,仿佛并没有察觉他的注视。 柯桥和游鉴聊了几句,便招呼丁鸣大家坐到车里,准备开着免提给游鉴家里打电话——为避免叫错人,柯桥会在一边提醒他。丁鸣打开车门,看着稍嫌烦躁而面无表情的游鉴, 分段阅读_第 16 章 腕一转,关上车门,走到驾驶室旁,“我去买点东西,一会回来。” 电话正准备接通,游鉴对她点点头,柯桥则笑着向她挥了挥手。 “喂?阿鉴?” 游鉴看了一眼柯桥。柯桥凑到他耳朵附近:你爸。 “嗯,爸爸。” “还在省城?什么时候回来?” “再过一阵子吧。这边事情一完就回去。” “嗯,你妈和你说。” “喂,啊鉴啊。我是妈。” “嗯,妈。” “嗯,怎么那么久没打电话回来啊。” “手机掉了,也忙,就没联系你们。大清回去看你们了吗?” “来了,还带了汽车给睿睿,睿睿可喜欢了。你那么久没回来,睿睿不知道多想你。一天都要念叨好几次……” 游鉴听着有点不忍心:“嗯,我知道。我也想你们。” “你这孩子,你都不知道……”游母说着,想到这阵子的提心吊胆就悲从中来,声音哽咽了。游父适时把电话接了过去:“你妈就是有点担心。” “嗯。对不起。” “唉。睿睿在一边呢。跟他说两句吧。” “嗯。”游鉴已经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儿子。 “爸爸!” ……听这声音,如果是面对面,估计就扑上来了。 “嗯。爸爸在。”游鉴不由得放软了语气,本来他以为自己会不适应担当父亲这个角色。 “爸爸,睿睿有好好吃饭,好好听话。嗯,游小妹也很听话。” 对着电话,游鉴都能满满地感受到小孩急切的讨好,“睿睿真乖。” “嗯,那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仿佛知道游鉴有难处,“彭叔叔说爸爸很忙的,睿睿去看你好么?”又严肃地:“保证不捣乱。” 游鉴听着都不由得笑了:“好吧。爸爸打个电话给彭叔叔。这要彭叔叔答应带你才行。” 小孩急了:“彭叔叔早上都答应我了,说只要爸爸答应,他明天就带我去看看爸爸。” 游鉴笑答:“好。” 丁鸣估摸着游鉴差不多打完电话,买了一盒毓婷塞到帆布包里,走出了yào店。 快到下午四点了,三人在街上随便吃了点东西。柯桥把游鉴俩人送到楼下就回去了。这两天尽陪着折腾了,他家里也忙。游鉴和丁鸣上楼的时候,住游鉴房子对面的那位阿姨刚好提着菜篮子从楼上下来。见到是游鉴和丁鸣,呦了一声:“这是过来常住了?”游鉴没说话,丁鸣对她笑了一下:“买菜呢。”就错身过了。 回到屋子,丁鸣拿杯子倒了早上电水壶烧好的水,把毓婷吃了。游鉴从若有所思醒过来,“吃什么yào?你病了?” 丁鸣脸色淡淡把包装扔到垃圾篓:“没。断绝后患罢了。” 游鉴:“哦。刚才那个阿姨我好像见过。” 丁鸣窝在单人沙发,声音懒懒地:“嗯。住你对面的。还劝过你把房子租出去。” 游鉴觉得不对:“除了你,我连自己儿子都没有任何印象,怎么可能会记得一个路人?” 丁鸣团着脚窝在单人沙发闭目养神,没搭腔。 忽然,游鉴一把抓住丁鸣的手:“你在事后避孕!” 丁鸣吓了一跳,睁着眼看着游鉴,要抽回手,游鉴却越抓越紧。 “你不想要和我有的孩子?” 丁鸣维持着用力后撤的姿势,游鉴握着她手腕的手却没有一丝要放手的意思。丁鸣无奈,觉得自己也反应过度了,于是松了劲,暗叹一声,就由游鉴抓着手:“我以什么身份和你有孩子?和睿睿妈妈一样吗?” 游鉴没出声,他记不起睿睿他妈,但从柯桥的描述里,努力爬上自己床的她并没有一个好结果,连看一眼儿子都偷偷摸摸的。但是他觉得丁鸣是不一样的,如果是丁鸣,他可以正式结婚,会和丁鸣好好过日子。要是父母不喜欢她,他可以找父母好好聊,不会出现家里人不接受的情况。但是,现在一切都还不明朗。自己遭遇的事情还有没有后续,他都不知道。 丁鸣看着沉默的游鉴,忽然觉得累,“游鉴,我今年二十四马上就二十五了。我妈二十五的时候我都五岁了。” 游鉴 分段阅读_第 17 章 看着丁鸣淡淡的眼,她并没有多余的悲伤,只是在阐述事实。游鉴却无端地觉得,她正拿着尖刀面无表情地划过她自己的心。 她直直地看进游鉴还带着薄怒的眼睛,“游鉴,我不想和你争辩。我爱你,但是,我累了。” 游鉴没说话,只是缓缓地环抱着丁鸣。 丁鸣也不挣扎,闭上眼却看到无边无际的荒原,没有人,没有花,甚至连空气放佛都是凝结的,就那么一片荒芜,连绝望都是淡淡的。 作者有话要说:  2333 ☆、亲亲宝贝 一阵电话铃声把沉浸在无力与灰心的两人拉回了现实。 丁鸣轻轻拍了拍游鉴的手臂。游鉴放开了丁鸣,身体往后一仰,抬起手掌盖住眼睛,静静地在沙发上躺下了。 丁鸣则从帆布包里扒出手机,走到阳台,接通了电话: “爸爸。” “呃,小鸣,我是冯阿姨。” “嗯,阿姨好。家里好吗?” “家里都还好,本来你爸今天该做白内障摘除手术,不过检查的时候,发现他的心率太低。听护士说大概是怕手术有意外什么的。所以要住院测一下心率。你爸知道你忙,就没跟你讲。但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 “嗯,爸爸白内障那么严重了?” “是啊。本来去年就可以做手术了,但你爸说再养养,反正还看得见。但前天搬东西的时候,一时失手,砸下来的东西弹起来伤了眼睛。眼睛就一直不舒服,昨天看眼科的时候,医生建议把手术做了。” 丁鸣木然地听着,觉得自己的脚有点软,靠着墙缓缓蹲了下来。 电话那边见丁鸣不说话,于是继续:“要是有心脏方面的问题,估计要先治好了才能做手术。” 丁鸣眼睛都涨红了,声音却依然稳稳的:“我知道了,晚点我会给爸爸打电话。有什么情况,请您及时联系我。谢谢您,再见” 挂掉电话,丁鸣把头深深地埋进双臂,无声从眼里渗出的yè体慢慢地浸湿了半只衣袖。 那个抱着自己用带着胡渣亲亲宝贝的爸爸,那个牵着自己手,亲昵地喊自己鸣鸣的父亲,那个被自己执意要跟着游鉴而气得双眼发红指尖颤抖的父亲,那个貌似永远伟岸的男人,那个自己两年没见过他一面的男人,他到了需要摘除白内障的年纪了。 晚上,吃过外卖之后,丁鸣早早地洗簌回了客房,并反锁了房门。 时间才到晚上九点。丁鸣拨通了丁爸爸的电话。语气前所没有的柔和。丁爸爸听到女儿示弱的问好声,心情也很好。 想到平时讲电话不到三分就自顾自犟起来,从不曾顾及到爸爸的感受,丁鸣就觉得愧疚。丁鸣假装不知道他情况,和爸爸随口聊着。五十出头的男人对挂着个心率测量仪走来走去,感觉还很好玩。 丁爸爸笑着说:“鸣鸣放心吧,你回来爸爸还能带你爬树去。” 第二天,丁鸣十点了都还蜷在床上赖床。游鉴却已经起床并在周围晃了一圈。他想不明白的是,据大家的猜测,自己的车上应该有证件,有手机,最不济,还有车牌登记的资料。自己身上并没有烧伤的伤口,怎么可能会落得个黑人的下场? 他觉得,如果他自己的记忆有问题的话,那么始作俑者肯定会监视他。但他在欣赏了古旧的街道和喧哗的市场及周边,都觉得,无论怎么看,都是带着兜帽的自己比较反常。 提着几样点心和一碗皮蛋瘦肉粥回家的时候,在楼梯口又遇到住对面的邻居。微胖的阿姨提着垃圾,慢悠悠地下楼梯。游鉴看着她手里晃晃悠悠的垃圾袋,靠到了一边,让她先下。 那邻居一见他动作就笑了:“呦~几天不见,还学会礼貌了。” 游鉴也笑笑:“我们以前很熟?” 那阿姨撇了他一眼,“能不熟嘛,”口气忽然一转,“就住对面。”说完晃晃悠悠地扔垃圾去了。 游鉴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阿姨有点不对劲。 回到房间,敲了敲客房的门:“鸣鸣,起来吃早餐了。” 汽车站里,彭志清正背着一个大背包,手牵一个穿着黑色小 分段阅读_第 18 章 t恤军装裤子皮凉鞋的小孩子,边随着人群向地铁站走去,边对小孩说话:“见你爸要乖。见到丁阿姨,要礼貌,不要老腻人家身上。” 小孩刚坐了三个多小时的车,眼皮蔫蔫地:“哦。”小手无意识拉了拉牛仔书包背带,又忍不住反驳:“彭叔叔你这都说第三遍了!” 彭志清咬牙,这小崽子拽得跟他爹似的。 接到电话,游鉴穿着早上那身灰色兜帽衫,丁鸣则是军绿色收身t加牛仔裤,站在地铁出闸口等人。游鉴扯了扯丁鸣的帽子:“里面又没有太阳,戴什么帽子。” 丁鸣往旁边躲了一下,没搭话,昨晚没睡好,黑眼圈有点严重,她什么精神陪游鉴闹腾。 游鉴于是自言自语:“来接一个莫须有的儿子,感觉好奇怪。” 丁鸣把帽子摘了下来抓在手心,眼睛盯着他:“你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游鉴无所谓地耸耸肩。 丁鸣用力捏捏帽子,这人简直越来越无赖。 彭志清带着游睿正准备出站,游睿这时已经见到俩人,一边挥手,一边大喊:“爸爸!鸣姨姨!” 一出站,游睿便扑到游鉴身上:“爸爸爸爸……” 彭志清:得,白唠叨这一路了。 小孩亲完他爸爸,又伸头去亲站在旁边的丁鸣:“鸣姨姨好棒,说带我找爸爸,就真的找到爸爸啦~” 彭志清:“喂喂,小子。是我带你来的好吧。” 游睿转过看了看自家老爹,表情莫测,又看了看自家彭志清:“也谢谢彭叔叔。” 彭志清:“……” 一行人继续往外走,游睿一转头,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爸爸,我和鸣姨姨,今天穿亲子装哦~好不好看~” 游鉴一听,诚心实意地亲了小孩圆润润脸蛋一口:“真好看。” 游睿咯咯地笑得两眼眯眯。又伸头向着丁鸣:“鸣姨姨~” 丁鸣无奈,于是在小孩脸蛋“啵”了一下,“睿睿知道什么是亲自装么?乱讲。” 游睿严肃脸:“和亲人穿同样颜色的衣服,就叫亲子装。”说完,又看向游鉴:“对不对,爸爸?” 游鉴摸摸儿子的头,笃定地点头,心里暗想,有个儿子什么的,似乎也不错? 丁鸣深感无力:“睿睿,老师是这样教你的?” 游睿雀跃:“老师偷偷告诉我的!” 游鉴笑。 丁鸣……低头默默把帽子戴上。 彭志清心里暗伤:“姗姗,那混蛋形似一家三口什么的怎么比旁边成双成对的更让人瞎眼。”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 ☆、不留 在游睿的极力要求下,游鉴把午餐地点定在了kfc。一进门,游睿便点名彭志清去占位子,他自己则一手拉着游鉴一手拖着丁鸣去点餐。到了点餐台,立马向游鉴伸手要抱。 游鉴笑:“这小鬼头……” 小人被抱了起来,豪放地点了一个全家桶,目测自家老爹并没有半点爷爷nǎinǎi那样,吃一只鸡翅就已经很开恩了的唠叨。小手一挥,又连续点了好几样小食。 游鉴就看着一直笑。站在一边的丁鸣看不下去了:“睿睿,吃那么多油zhà的东西,肚子会痛痛哦。” 游睿抿着嘴唇,看了看笑着没说话的游鉴,又转头怀疑地看着丁鸣:“真的?” 丁鸣重重地点头。 游睿低头想了想,最后还是在肚子痛的恐怖压力下,住了手。 小朋友接着又让游鉴等餐,自己颠颠地拉着丁鸣去洗手。回到彭志清坐着的四人座,就认认真真地吃东西,吃了几块大的,游灌了一杯可乐之后,便一个劲地左递一小块给坐在一起的丁鸣,右递一块给对面的游鉴。见彭志清眼巴巴地看着,便认真地说:“nǎinǎi说,要自己吃东西。”停了停,又说:“你离我太远啦,不是我不想喂你~” 彭志清:“……” 游鉴:“噗~” 丁鸣拿纸巾把他两只爪子擦干净:“谁教你这么说的?” 游睿直直递着手,眼睛眨啊眨:“爸爸。” 丁鸣看了看游鉴。 游睿上课似的,两手平放在桌面,对丁鸣说:“以前在家吃饭,我看他一下,他就 分段阅读_第 19 章 会这样讲。” …… 吃得七七八八了,彭志清和游鉴聊着他家里的事情。游睿拿了丁鸣的手机玩游戏。丁鸣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薯条。 一阵铃声响起,游睿把手机给丁鸣:“鸣姨姨,张楠找你。” 游鉴看着丁鸣:“张楠是谁?” 丁鸣答道:“我上司。”拿着手机便走了出去。 彭志清在一边科普:“默默没跟你说过吗?你朋友,丁鸣是通过他才到报社上班的?” 游鉴:“哦,好像说过。印象不深。” 彭志清:“那是肯定的。我们说的以前,在你看来估计和八点档没有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演员里有我啊。” 彭志清笑:“你不是没记起自己在哪个位子嘛。要是张楠和丁鸣拍拖了,估计你就印象深刻了。” 游鉴闻言转头看了眼幸灾乐祸的彭志清,想了想:“大概是的。” 彭志清伸向薯条的手一顿,“你认真的?” 游鉴看着游睿玩薯条,没出声。一会,游睿可能玩腻了,拿纸巾擦了擦手,就伸向他爹:“爸爸,手机给我玩。”见游鉴没动,“他不可能和鸣姨姨拍拖的啦,鸣姨姨都没有把他写成亲爱的。” 游鉴笑着把手机递过去:“小鬼头,你啥都懂。” 游睿捧着手机咧嘴笑。 彭志清不忍看他的蠢样:“游睿小朋友,你身上穿的衣服,忘了是谁买给你的?” 游睿眨巴眼:“戴阿姨。” 游鉴:“又是谁?” 彭志清翻白眼,埋头喝了一口可乐,这爷俩…… “戴珊珊,”手指游睿,“他娘。” 游睿趴在桌上,手指在手机上找游戏,一边还不忘反驳彭志清:“她只是把我生产出来,爸爸把我买回来了。爸爸是爸爸,她只是戴阿姨。” “咳!咳咳咳!” 彭志清被游睿一句话呛到肺都快给咳出来了。 游鉴大笑:“谁告诉你的?” 游睿没在他爹手机上找到熟悉的游戏,有点气馁:“nǎinǎi。” 彭志清好不容易缓过来:“你妈怎么能这样讲话!姗姗是小睿的妈!” 游鉴耸肩:“照你们说的情况来看,是这样没错。而且我也投入了精力的。”又逗游睿:“那丁鸣鸣呢?” “鸣姨姨就是鸣姨姨啊。”游睿找不到游戏玩,看着他爹的脸问:“鸣姨姨怎么还没回来!在里面不能讲电话的吗?” 游鉴转头透过玻璃看站在外边接电话的丁鸣。是啊,有什么是不能在这里说的吗? “我请了三天假啊,后天上班。” “大概明天下午回吧。” “谢谢,没什么事。” “没事。你安排就好。” “是真的ok。只要不是整章稿给他就行。” “我知道。” “他也很好。见到他,我会转告的。” “谢谢。再见。” 丁鸣握着手机,静静看着阳光有点刺眼的外面。低下头拨通了丁父的电话。 “喂,小鸣。” “嗯,冯阿姨。我爸情况怎么样了?” “刚做完手术。医生说没什么事。小手术挺顺利的。刚想打电话给你。嗯,你爸跟你说。” “鸣鸣。” “嗯。爸爸。感觉怎么样?” “嘿,小手术。感觉挺好的。” “嗯。好就好。我在外面呢,回去再去看你。” “好好。在外面吃好哈。” “好的。爸爸再见。” 一行人回到屋里已经三点多了。游睿坐车的时候就打瞌睡了,游鉴干脆抱着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安心睡。 游鉴抱着游睿回房间。丁鸣和彭志清则坐在客厅,各坐了一张单人沙发,两厢无言。彭志清是不太想和丁鸣说话,丁鸣是惯来就没太多话说。 游鉴从房间出来,看了一眼坐在单人沙发,抱着笔记本上网的丁鸣,想丁鸣怎么不给彭志清倒杯水,临到喉咙,最终没说出口。走到正玩手机的彭志清身边,“要喝什么自己拿去。” 彭志清摇摇头,“你这两天想起什么没有?” 游鉴展开双手靠在沙发上,“没有。”想了一下,“觉得对面那胖胖的邻居挺眼熟的。” 彭志清 分段阅读_第 20 章 :“人住你对面,能不熟么?” 游鉴觉得脑子依旧有点打结:“不是这么说。就是觉得她有点不对劲。” 彭志清笑:“我觉得你现在挺容易得一种多疑的后遗症。” 游鉴叹了一口气:“的确。” 气氛沉默了一会。丁鸣忽然说:“我晚上就坐车回去了。” 彭志清听了看着游鉴。游鉴看丁鸣低头把键盘打得飞快,“不留下来陪我?” 丁鸣依旧没抬头:“不留。”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 ☆、倦 “你就不能先好好说话吗?”游鉴抿着嘴角直直看着丁鸣在键盘上动得飞快的手。“你平时和别人打jiāo道也是这么没礼貌的吗?” 丁鸣头依旧埋着,闻言,没坑声,双手顿了顿,没坑声,又继续敲打。游鉴声线压紧,表情严肃,“什么事情让你急不可耐地回去。” 气压骤然下降。 “为什么?” 丁鸣按下回车键,抬头扫了一眼,坐在一边当壁画的彭志清。 “我爸住院了。”丁鸣转过脸对上游鉴的眼,毫不退让:“这个原因,算不算重要。” 游鉴楞了一下,丁鸣的爸爸,这个人,他完全没有印象。脸上维持着面无表情,只有游鉴知道自己多少有些心虚。他知道自己或许可以为自己开脱,“毕竟,失忆了嘛。” 但是,作为一个声称要和丁鸣在一起的男人,他并没有主动去了解她。她的心情,她的立场,她所在的环境,她所承受的一切。 游鉴觉得有点尴尬,那确实是很重要的事情。爸爸病了,女儿回去照顾很是应该。丁鸣的离开并不是游鉴感到难受的地方,让他难受的是丁鸣的态度。他嗓子微不可察地哑了些:“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丁鸣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于是忙把视线转移到电脑上,声音压低:“是嘛?也对,在你现在的认知里,我还是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呢。但是游鉴,我毕竟已经不再是了。” 三五年这些个数字说起来太轻易,而期间那些挣扎那些隐忍那些无助,那些或咬着牙或脱力消沉度过的日子,不是一两句轻描淡写就可以抹杀的。她那时是真的爱他,也正因为那份真,感受才更真切。 现在,她依然爱他,虽然他一直忽远忽近。但是,在积年累月的磨砺下,对这段感情的无望便成了一种习以为常的情绪。 游鉴眼睛一动不动,若有所思。 “柯桥正在查你车子,可能会比较久才能出结果。没有警方的介入,查看各路监控会有点困难。”丁鸣继续敲着键盘,按下回车,把屏幕转向游鉴,“我看了一些网上的监控视频,也没找到线索。本来,用记者证去查会比较方便,但单位那边最近有些不稳定,所以,对不起。” 彭志清“嗤”了一声,表情嘲讽。 游鉴没开口,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丁鸣依然没有抬头:“你大概不记得了,其实前两个月,你见过我一次,但那个时候,看你的表情,应该是已经不记得我了。” 丁鸣看了游鉴一眼,“我猜,导致你失忆的,应该有其他一些原因。并且比我们估量的时间更早。但那么长时间了,主导的人都还没出现,暂时也看不清它有什么目的。但我和柯桥都觉得,对方大概不会危及你的生命安全。” 还有一句话,丁鸣没有说出来,这状况,更像是一种戏弄。原因暂不明朗,或许是游鉴的情债,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总之,目前看来,它并没有要加害于游鉴的意思。 待丁鸣坐车回到自己租的小窝时,已经将近十一点。一起合租的女生李巧娜,脸上正铺着面膜泥,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开门声,转过头向丁鸣挥了挥手。 坐了好几个钟大巴的丁鸣,觉得自己眼皮重,脑袋重,全身没劲。向李巧娜摆摆手,就拎着帆布包打开房门,进自己的小房间去了。 过了一会,李巧娜洗了脸,敲响了丁鸣的房门。丁鸣正趴在床上装死,不出声。李大姐一伸手直接破门而入,完全无视身上宝蓝色缎面吊带睡衣的气质,戳戳丁鸣的背:“死了?丁 分段阅读_第 21 章 小鸣?” 丁鸣整个脸埋在枕头里,抬起右手腕摇了摇。 李巧娜扯着丁鸣的手臂要给她翻身:“你个糙女人,没洗脸就埋在枕头里,知道没清洗的脸有多脏吗?知道枕头有多少细菌吗?不爱惜自己脸皮的女人,到时有你好看!” 丁鸣被扭了一个麻花般的睡姿,依旧一动不动地装死:“我一直很好看”。 李巧娜踢了踢她的脚板:“一副死样子,和你前男人和好了?” 丁鸣抬起手挥了一下。 “断了?”李巧娜摸下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丁鸣又一动不动了。 李巧娜还想说什么,丁鸣忽然开口:“有什么事?” 李巧娜咂嘴:“八卦一下不行么?” 丁鸣又死过去了。 李巧娜:“……你师兄晚上给我打电话,问你的事了。查你的岗啊,丁小鸣。我说不知道你去哪了,他居然不信。” 丁鸣依然没有睁眼,“不用管他,实话说就行了。” “知道了。”李巧娜见丁鸣实在是没精神,也就不挖她去洗脸了。走到门口正要关上门。 丁鸣忽然说了一句:“我不会和游鉴在一起了。” 李巧娜停下:“嗯。好好睡一觉吧。” 丁鸣第二天醒来,整个人懒懒的,脑子空白了几秒。睁眼看着熟悉的房间,抓过床头柜上的闹钟,7点一刻。呆了呆,曲着手肘支起上半身,从抽屉摸出大红色的烟盒,这烟味浓,她一般不抽。 只不过,总有些时候例外。点上一根烟雾缭绕,趴在床边,听着楼下、路边传来的各种嘈杂声。辛辣的烟雾漫入喉咙肺道,丁鸣深深觉得,前两天的遭遇,像做了一场梦一般。 在透明烟灰缸里掐灭烟头,含着一口烟走到窗边,缓缓呼出,再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等风来了,眼睛就跟着云飘飘摇摇。既然是梦,醒了就完了。 丁鸣打开房门,李巧娜在鞋柜上挑鞋,听见丁鸣的房门响,“宝贝早上好。你师兄刚又来了信息哦~”丁鸣当作没听见,进了洗手间。洗簌完毕,从冰箱拿了一瓶冰水,仰起头咕噜咕噜就是小半瓶。 李巧娜见丁鸣没什么心情搭理自己,挑好了鞋,手一摊,“我也没办法啊,最近还频频偶遇他啊,要不是近亲,还以为他要追我呢。” 丁鸣举起水瓶,咕噜又一小半,“是也没事,最近近亲什么很多人也觉得挺萌的。”李巧娜快被她气笑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对我这个表妹有多少亲近。反正你也单着,不如就做了我表嫂算了。” 丁鸣扫了她一眼:“滚。” 李巧娜此时穿戴完毕也准备出门了,扭着身子向丁鸣飞了个吻:拜拜亲爱的。丁鸣则面无表情挥挥手。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 ☆、初遇 丁鸣上网看了一会时事新闻,感觉没劲极了,又回去睡。直到中午才磨蹭地洗澡洗衣服,打扫卫生,又吃了几片面包,套上休闲服,头发在脑后绑了一小撮,就往医院去了。 到人民医院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找到丁爸爸病房的时候,丁爸爸正在午休。丁鸣的继母冯淑萍拿着水壶准备去打水。转身见到丁鸣,小声地打招呼,“鸣鸣来啦,你爸爸在午休,一会该醒了,我去打点开水,你先坐会。” 丁鸣点点头没出声,侧过身让冯淑萍出去。把提着的水果放到桌子上,就静静地看着午休中的父亲。两年不见,他老了更瘦了。头发大概没来得及染,花白了一大片。丁鸣觉得自己这两年做的事,真不是人干的。至少做人子女不该这样。 刚进报社那年,虽然是走了关系,虽说只是帮忙打打杂。丁鸣还是本着激动的心,向父亲报喜。结果一不小心带出了游鉴。而丁爸爸在得知游鉴没有稳定工作,并且有个私生子,暴怒,勒令丁鸣不许去游鉴走后门的单位上班,并且不能单独见游鉴。 现在想来,父亲是对的。不管他是从哪个角度出发,始终都是为了自己好。而自己是怎么报答他的呢,顶嘴,争吵,甚至不惜搬出早已过世的母亲,狠命砸他的痛脚。最后带着几件衣服就离家了,并且两年间 分段阅读_第 22 章 都不曾回去。 和家里重新有联系,还是丁煜飞不时打电话磨着丁鸣,说想要那套丁鸣收集的王菲专辑。每次电话一接通,却又顾左右而言它。不过找了个由头打电话,而且据他自己说,每次都是当着丁爸爸面打的,以致丁父和丁鸣都不堪其扰。 终于,有一次丁爸爸忍无可忍,抢过了电话。丁鸣现在依然还记得,丁爸爸那时说出口的是:“吃饭了没,没吃赶紧去吃,别跟你弟瞎唠嗑。” 对于丁煜飞这个异母弟弟,丁鸣是一直有些愧疚的。小时候不懂事,并不团结友爱。待到长大,却又长成一个薄情寡义的人,说起来,从来都没有尽过长姐的责任。 那一次通话之后,父女俩关系慢慢缓和,但一牵涉到工作和感情问题,两人还是立马变两头犟牛。后来丁爸爸对工作松了口,但对游鉴还是很有意见。丁鸣说丁爸爸封建专制,丁爸爸则说丁鸣年纪小,太天真,不懂人情冷暖,看不清游鉴并非良人。事实证明,丁爸爸是对的。可惜待丁鸣清醒的时候,已经满心疲惫。 冯淑萍打水回来,见丁鸣呆呆地站着,拉出一张椅子,小心推了她一下,示意她坐下。又就手倒了一杯水给她。丁鸣接过水杯,对她笑了笑。她摆摆手,挨着丁爸爸的病床坐着。 对于冯淑萍,作为丁鸣继母,在丁鸣六岁的时候嫁入丁家,并在同年生下了丁煜飞。从小到大,她和丁鸣并不亲近,但也没有为难丁鸣。丁鸣懂事早,因为妈妈去世早,自小就独,xing格敏感,很难和人亲近。还好,长大了也没长太歪。至少没有偏激报社之类。 过了一会,丁爸爸醒了,“鸣鸣来喇。” 丁鸣笑着说:“嗯,爸爸,我来了一会。见你睡着了,就没吵醒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丁爸爸晃晃脑袋,“挺好的。你工作怎么样?” 丁鸣放下水杯,拿了一个苹果削皮,冯淑萍想帮她削,丁鸣冲她摇摇手,边回答自家爸爸:“还好。上个星期jiāo了章大稿。前两个月也拿到了大专证,接下来就看能不能稳定点了。” 丁爸爸点点头,“嗯,稳定些好。淑萍,煜飞昨天是不是说今天会过来一趟。”冯淑萍拿过保温杯递给丁爸爸喝,“是啊,估计也快到了。”又对丁鸣说,“你们姐弟好久不见了,待会也好好聊聊。” 丁鸣专心削着苹果,“嗯。他在新学校还适应吧?” 说到丁煜飞,冯淑萍满脸是笑,“他去到哪都是孩子王,暑假都没在家呆两天。” 丁鸣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丁爸爸,“男孩子嘛,跳脱些好。” 大家正说着,穿着一套运动服的丁煜飞就从开着的房门进来了。见到丁鸣:“呦,老姐,好久不见。” 丁鸣伸着脑袋,看他身后跟着一个大概十七八岁,穿着冷绿色连衣裙的女孩子:“是好久不见,飞飞都有女朋友了啊。” 丁煜飞慌忙摆手:“就是普通朋友。我们约了一伙要去玩来着,看过爸爸就去啦。” 那女孩子笑着和丁鸣对视了一眼,又脆生生地打招呼:“几位好,我是梁央。煜飞去云南玩的时候,找过我做向导。” 丁爸爸和冯淑萍招呼她吃水果,他们挺喜欢这姑娘,笑得眼眯眯的,大大方方,很是讨喜。梁央说当时和丁煜飞他们留了联系电话,这次过来探亲,就都约那一伙人出来一起玩。 丁鸣看着他们几人说话,没出声。这个梁央,丁鸣总觉得她有点不对劲,大概是裙子颜色的问题。丁鸣自顾自地想。趁他们聊着云南的风俗,丁鸣勾了丁煜飞的胳膊出了病房:“老实jiāo待,怎么回事,嗯?” 丁煜飞忙告饶:“姐,咱别勾肩搭背行么,再说,你这身高也不适合啊。” 158的丁鸣定定看着将近175的丁煜飞:…… 丁煜飞立马举手:“我jiāo待,去年我们跟着学美术的朋友,去云南一个很拗口的小地方玩,刚好她是当地人,又会说普通话,就请她当向导了嘛。” “现在怎么勾搭上的?” 丁煜飞撇嘴,“姐,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我们走的时候留了电话,她来这边探亲,大 分段阅读_第 23 章 家都在,就见见嘛。” 丁鸣怀疑地眯眯眼:“只是见见那么简单?” 丁煜飞被丁鸣看得颇不自在:“别点那么清楚嘛,姐~梁央长得好,好几个人都想追她来着。” 丁鸣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带人回来见家长了。” 丁煜飞笑得得意:“她现在都敢跟着来见啦,会有机会的。” 丁鸣透过窗口,看着和丁爸爸冯淑萍说说笑笑的女孩子,心里隐隐不安,却又不知缘由,只能作势狠狠掐了丁煜飞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2333 ☆、痕迹 游鉴坐在单人沙发上皱眉:“找不到人?是怎么回事?那前台还能蒸发了不成。” 柯桥把玩着手机,心不在焉:“嗯,电话打不通,简历里留的地址是一个旅馆,估计是在网上搜了抄了的。那工头当初对我们说,她是实习的,试用期刚满就找不着人。那工头现在也跑路了,听说他那期工程没办法再做下去。” 游鉴食指一下下地点着沙发扶手:“监控呢,查到什么没有?” 柯桥把手机里的数据传到游鉴的笔记本:“从监控里看,你的车是从工业大道穿到隔壁区的城中村,从这里开始,车速突然就加快了,进城中村之后,那一片地方的监控就没再拍到你的车。当然,车子也有可能绕过了那些监控。” 彭志清递了一块糖给捧着手机玩的游睿,“绕过所有的监控,不太可能吧。会不会,那边的小区啊路口什么的地方,都没有装监控?唔,不太可能吧?” 柯桥转着手机,“不是没监控,只是那些监控都没拍到游鉴的车。可能有对那片监控摄像头非常熟悉的人,搅合进这事来了。具体的要去那边看看才知道。” 三人带着一小孩坐着柯桥的车兜进那片城中村,游睿坐在后座扒着车窗,看着呼呼而过的车流,咧着嘴笑。 几人一进到那片城中村,就看到丁字路口那棵明显被车撞过的大树,停车只看了一眼,不由得都呆了一会。游睿很是欢快地摸了摸那些凹痕:“好厉害~”。柯桥叫住了一位路过的中年大妈,问她知不知道这撞树车祸,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大妈很热情:“前几个月咯,大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大清早的出来买菜看到就是这样啦,大概是夜里撞的吧。撞得好厉害啊,树都凹了,地上有好大一滩血。” 游鉴抬头看了看不远的银行,“那家银行的摄像头没拍到什么?”柯桥默了几秒:“没有。不过前两月有一天晚上有一段什么都没有录到。我哥找人专门看过了,那不是后期的处理,是纯粹拍不到。就像是,突然失灵了近二十分钟。” 游鉴看着树身上被撞出来的凹痕,没说话。彭志清陪游睿在一旁分糖果,一粗犷大男人像个幼稚的小孩子似的和游睿一起嘻嘻哈哈。游鉴看了看欢快地嚼着糖果的游睿,“睿睿,吃那么多糖,到时牙齿变得丑丑的,鸣姨姨就不喜欢你了。大清别给他吃那么多糖。” 游睿把手里的糖收在身后,见游鉴没有要没收的意思,便跑过去粘着游鉴:“鸣姨姨都回去两天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游鉴看了一眼满脸不爽的彭志清:“明天就回去了。” 柯桥小小地舒了一口气:“这事不管了?” 游鉴提着游睿准备上车,逗得游睿咯咯地笑,一边回柯桥:“先不管,要真有什么,都是冲我来的,你别担心。” 柯桥有点尴尬:“我不是这意思。我哥就觉得这事有些玄乎,他怕我们惹上些不该惹的。” 游鉴嗯了一声:“钥匙给我,”边向驾驶室走去:“我来开。”游睿钻到副驾驶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游鉴:“爸爸,快开快开。” 彭志清坐上后座,小声问柯桥:“就这样回去了?”柯桥点点头没出声。 几人在游鉴住的地方附近草草吃了点东西,柯桥就开着回去给他哥jiāo待后续去了。游鉴牵着游睿和彭志清往家里走,三人正爬到楼梯口,就听到收音机特有的声音,在咿咿呀呀地播着不知是什么腔的戏曲。彭志清啧了一声:“什么戏啊这是。” 对面的 分段阅读_第 24 章 住户敞着门,游鉴面无表情地停着听了几秒,走上去敲了敲门边。那个他见过好几次的胖阿姨正在厅里转着打扫卫生,不时还跟着收音机哼几句。大概是没听到游鉴的敲门声,依然自顾自地转着。 游鉴只好向屋里走进去一点,话一出口就成了:“阿姨,你在打扫卫生啊。” 那阿姨随口应着:“你没长眼睛呢,吃白饭的也不知道帮忙。亏我还给你取名字了。”她一说完就顿住了,慢慢地转过身,看着穿着黑色t恤头上短发一圈圈乱卷的游鉴,忽然醒过来似的,喝了一声:“随随便便就进别人家做什么!” 看着桌椅摆设,听着咿呀戏曲及邻居阿姨不明所以的话,游鉴稳稳压着莫名的熟悉感:“看你门开着,想着告诉你一声。” 那阿姨双手叉腰:“我开门才清楚听到你什么回家,好找你。我说,你那车停在我车库都俩月了,停车费什么时候结给我!”彭志清听到他们的对话,这会惊了一下,忙伸头进来:“啊鉴的车怎么会在你车库里!” 阿姨啪地关掉了收音机:“你怎么不问他!恶狠狠地问我做什么!啊,他那辆破车就是要给我,我还不稀罕呢!”游鉴问:“多少钱?” 那阿姨利落地很:“一天10块,两个月就收你600好了,邻里邻居的。”游鉴说:“行,不过要先看看车。” 一开车库门看到那辆黑色的商务车,游睿就扑过去了,嘴里直叫嚷:“爸爸的车。”彭志清也对游鉴点头,这车的确是游鉴的。彭志清把车开出车库,游鉴拿出钱包掏钱,对邻居阿姨说:“对不起,我最近病了一场,有些事记不太清。我当时还说过什么没有?” 阿姨接过钱,撇撇嘴:“我还老年痴呆呢!没有啦,还有什么,又不是jiāo代后事。”扭身走了。 彭志清找了个空位把车停好,马上就给柯桥打电话。游睿在车里爬来爬去,掐着鼻子跟游鉴说:“爸爸,车里好臭~”游鉴摸了摸游睿的头,看了看车,车其他地方还是好的,只有车头看得出碰撞过的痕迹,但并不严重,直接上路都没问题。 游鉴抬起头,脸色淡淡地看着三楼邻居阿姨的房子,那阳台的窗帘拉得密实,仿似无事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2333 ☆、灼热 说起张楠这个人,说是游鉴的学弟,但两人在学校时并不相熟。还是游鉴做电台主持那段时间熟识起来,可以说也是游鉴的听众,但两人坐一起喝酒聊天的时候,总会有些争执。两人对某些细节上的看法,总有分歧。 丁鸣算是由张楠一手带出来的,要说张楠对自己有回护是真的,至于其他,象李巧娜说张楠对自己有意思,丁鸣是不信的,他找自己应该有别的事情。什么事情需要旁敲侧击地打听自己的行踪,丁鸣想了想,还是没有头绪。下午从医院出来后,丁鸣干脆就回了一趟报社。 丁鸣敲开张楠办公室门的时候,张楠正站在在窗边抽烟,他转脸见到推门进来的是丁鸣,“不是晚上才能回来?”丁鸣掩好门边往张楠办公桌前面的椅子走去,边回答他:“有点事,早点回来了。巧娜说你找我,什么事?” 张楠不说话,眼睛看着窗外,先猛抽了一口烟,慢慢把烟头按在窗边的烟灰缸上捻灭了,再缓缓把那口烟吐了出来。丁鸣也不急,就这么坐着,看张楠抽烟。张楠中等身材,五官普通,实在说不上俊,不过够稳,抽烟的姿势也说不上好看,只是,颇能感染人。怎么看也是好男人一枚,不知道他妻子怎么会和他离婚,甚至连两人的女儿也不要了。 过了好一会,张楠才稳着声音开口:“你那章稿是下一期民生的头版。”丁鸣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张楠接着说:“林志仁出事了,你知道吗。” “嗯?怎么了?什么时候的事?”丁鸣有点懵,不太明白这两件事的关联点在哪里。 张楠并没有责怪她的态度,继续说:“车祸,刚上高速,突然失灵撞上了护栏。车毁了,人在医院还没醒。”丁鸣抓了抓头发:“什么时候的事?” 分段阅读_第 25 章 楠语气沉沉:“周一晚上。” 丁鸣……“我不知道,你不会以为是我整的吧?” 张楠摇头,自己手下的人,丁鸣的为人他还是清楚的:“苗寨巫蛊之类,林志仁之前也想深入写写。他去了一趟云贵,但接触的都是深度汉化的苗人,没什么收获。那一期就写了云贵自驾游指南,其中苗寨巫蛊是作为当地闲闻,就提了一提。” “哦。”丁鸣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心想,莫不是想将正文都给他? “前两天在电话里,你的情绪不太稳,我就没有多说。你的稿子他也帮忙整理了一遍,加了点东西。你应该心平气和地看看。他毕竟比你资深,看问题的方式也不一样,他把话题拓宽了。所以他在文末署名着实不过分。” 丁鸣脸上没什么表情:“哦。” 张楠觉得气氛有点闷,不自觉地又点了一根烟:“那一期文发了之后,第二个晚上,林志仁晚上加完班回去的时候,莫名其妙把车开沟里去了,脖子崴了,打了好厚一圈石膏。” “噗~”丁鸣想到那画面,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回过神,见张楠满脸无奈,忙整了整面部神经:“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想到林志仁当年那尊容,张楠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下一期的报纸还没发呢,林志仁就出事了,我是怕你也有危险。” 丁鸣终于明白过来,对于张楠的担忧,她觉得有点好笑:“那些都是一些闲闻轶事,况且,目标也不是我这类人也不是目标啊。” 张楠摇头:“你这期挖得深,话题足。人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何况是那些东西。我那个在香港的姨丈,对这些事情就很是忌讳。而且,我怕林志仁只是给你的警告。” 丁鸣见张楠一脸严肃,就算心底有点不以为然,仍是忙点头表示会小心。 第二天才销假,丁鸣从张楠的办公室出来,直接就回了家。煮了个鸡蛋面,吃完碗也不洗,就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这种懒散的生活状态,让人潜意识里的困倦,慢慢沉淀下来,丁鸣甚至都要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幸福了。 于是,李巧娜晚上回家换衣服准备出去约会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丁鸣那副面无表情,看个电视却不知在看啥,要死不活的死样,快走几步直接一手袋就往她屁股上敲:“一脸嫁不出去的晦气,起来整顿整顿,和我表哥约会去!” 丁鸣把身体往沙发里挪了挪,慢悠悠地说话:“啊~说到你表哥啊……他那是怀疑我,被人下了蛊。你别离我太近啊,我怕传染给你。” 李巧娜满脸狐疑:“神经,蛊?那是什么东西?” 丁鸣掏了一把瓜子,磕磕嚼嚼:“你不知道么?不是有一个很忌讳这些个事的,香港姨丈么?” 李巧娜嘿了一声:“被坑了吧,我那姨丈是个家传的道士,专以忽悠众人为生。”说完媚眼一甩,扭进她房里换衣服去了。 丁鸣愣了一会,默默冒了句:“kao!”转头继续渣电视剧,虽然看了半天,确实不太知道都演些什么。 一会,李巧娜花枝招展地走了出来,拿着一沓证件啪地扔到沙发前面的茶几:“你弟下午带到我店里,让我转jiāo给你的。”话毕,径直走往鞋架换鞋,准备出门了。 丁鸣盘腿抱着个抱枕,弯腰抻着懒经,伸手去够那沓证件,嘴里嘟嘟囔囔:“谁的东西啊?”一打开,手就顿住了。李巧娜穿好鞋,站直身子,“你不是说和游鉴断了吗?他的证件怎么会在你弟那里?” 丁鸣背着李巧娜,紧紧地闭了闭眼睛,稳了稳狂乱的心跳,“这有什么,你敢说你哪段感情没有首尾的。” 李巧娜哼唧一声,开门出去了。 丁鸣维持着盘腿并弯着腰的姿势,听着李巧娜哼哼唧唧,脚步踏踏地离开。怀中的抱枕支撑着她上半身的重量,被越压越扁,她脑子则象被千斤坠着似的往下沉,而手里游鉴的证件火一样烫人,几乎就要把丁鸣的手给灼伤了。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 ☆、归 柯桥刚把车匙上缴了,并向他家哥哥表明态度绝不掺 分段阅读_第 26 章 合任何危险的活动。转身回了自己房间,换上柔软的家居服,打开电脑准备说听听歌、渣渣动漫、联系一下前女友什么的,结果懒经都还没抻开,彭志清的电话到了,“啊鉴的车找到了!”彭志清从手机信号爬过来的兴奋立时把柯桥一句打趣:“才分开,就想念啦~”噎回了喉咙。不过,游鉴的车找到了? 柯桥偷偷溜出家门打车到游鉴家的时候,彭志清正拿着一个汽车模型和游睿坐在长沙发上,讨论怎么清洗和保养车子。游鉴给他开完门,默不作声又坐回单人沙发里。气氛一如平常,柯桥有点反应不过来:“那个,鉴哥你的车找着了?” 游鉴心不在焉地“唔”了一声。 “在哪里找到的?” 游睿左手举着小汽车:“就在邻居阿姨的车库里。” 柯桥:“啊?” “就是那个我觉得异样感的那个邻居。”游鉴回答柯桥。 “异样?你当时不是说好像认识而已?” “嗯,我连你们都记不起,却觉得好像认识一个外人——这本来就很可疑。”游鉴顿了顿,“中午我就走到她家的玄关,只看到一部分摆设,就有种自己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的熟悉感。” 柯桥大惊:“这么个神展开!那人那么唠叨,跟她住一起,怎一个噩梦了得?” 游鉴眼神有点放空:“就连那邻居的唠叨,都觉得熟悉。” 彭志清让游睿自己玩,问游鉴:“反正就在旁边,去问问她呗。” 柯桥又惊:“这么直接真的好?” 游鉴想了一会,点头。 柯桥默:是不是因为给大哥保证了,胆子就小,怎么就自己一个一惊一乍的,忒不淡定了…… 那邻居估计正躺在阳台的躺椅上小憩,听到敲门声,起身打开门,眼睛还蒙蒙的,见是游鉴和柯桥,脸色淡淡:“进来吧。” 柯桥跟着游鉴走进这邻居的屋里,客厅的摆设很平常,一套配着茶几的褐色的木沙发,一组电视柜,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零碎东西。要说和平常家庭不一样的是组柜角落里的一座神龛。那神龛并不是一般人家供奉的关公或自己祖先,而是一个黑色木的无字牌位。柯桥心里忐忑:还好,客厅里还算明亮,否则,看着心都有点发凉。 游鉴熟稔地往沙发一坐,看向邻居阿姨:“没听戏了?” 邻居阿姨随手抽了两个一次xing纸杯,给他们各倒了一杯水:“都什么时候了?哪还有戏听。” 游鉴也不尴尬,一脸坦然地接过水杯,却放到了茶几上,并没有要喝的意思。柯桥见状,也小心翼翼地把水杯放在茶几上。 邻居阿姨对他们的动作视而不见,一副爱喝不喝的样子,在他们对面坐下,“说吧,什么事?” 游鉴想了一下:“你刚才说,帮我起了名字?” 邻居阿姨满不在乎地点头:“是啊,还帮你找工作了,可惜你自己跑了。多好的工作啊,包吃包住,还给钱,多好。” 看着邻居阿姨满脸惋惜的样子,柯桥想起游鉴一身泥一身水,一阵心塞,“那他不记得事情了,也是你搞的鬼?” 邻居阿姨一脸诧异:“还没恢复?我还以为他记起来了,你们才过来兴师问罪的?”随后正了正脸色,“你忘xing大这事我管不着。” 游鉴看着她没说话。柯桥有点不爽了:“你什么意思?” 邻居阿姨双手环胸,“就是这个意思。” 柯桥被她的态度激得有点怒了,猛地直起腰,却被游鉴拦住了。游鉴看着邻居阿姨:“你拿我当试验品?醒来了自会来找你要说法,你是这个意思?” 邻居阿姨点头,“大概。” 游鉴点头,表示了解了:“既然不关你的事,那么,想必是你那漂亮侄女的手笔了,她现在在哪里?” 邻居阿姨脸色淡淡:“刚下山的小猴子,谁能知道她跑哪里去了。” 游鉴看着她,又问:“我的证件,身份证之类的东西并不在车上,你知道在哪里吗?” 邻居阿姨干脆就摇摇头。 游鉴看她一副抗拒的样子,知道没办法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了。沉默了一会,又问:“我 分段阅读_第 27 章 能知道为什么吗?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选我?” 邻居阿姨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你总会知道的。” 柯桥想说些什么,被游鉴拦下了。游鉴抿抿嘴,双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膝盖,“ok,那我们就先走了,打扰你那么久,真不好意思。” 游鉴屋里,游睿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彭志清正在上网,见游鉴两人回来,忙问:“怎么样?” 柯桥一脸愤然:“cao!一肚子火。” “基本可以确定,没太大事。大概是个小女孩比较奇特的恶作剧。”游鉴脸色很不好,没着没落地被吊着,又不能对一个明明知情的fu女怎么样。 柯桥把自己摊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彭志清坐在游睿脚边,抱着笔记本上网。游鉴手撑着头,闭着眼睛,不知想着什么。三个大男人就这样一筹莫展地沉默着。直到游睿醒了,摸到游鉴怀里:“爸爸,我饿了。” 三人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几人吃饭的时候,游鉴对柯桥说:“我们明天先回去了,有时间大家再一起玩。” 柯桥哦了一声。游睿一听可开心了,边吃饭边哼着歌。彭志清在一旁逗他:“回家有爷爷nǎinǎi管着,有什么好开心的。” 游睿说:“家里有游小妹啊。鸣姨姨说了等我回去,就带我去玩。” 柯桥听了,转头对游鉴说:“你回去还是少点招惹小鸣吧,她已经25了,别再耽误她。之前你不记得了,我没说你。现在开始你记得,你和她已经分开了,就算有关系,也只是普通朋友。” 游鉴没应声,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汤,又拿了纸巾细细地搽干净嘴角手指。柯桥见他听不进耳,无奈地埋进汤碗里。 “她和我发生关系了,就在你们走的第二天早上。” 游鉴平平的一句话,呛得柯桥呼天抢地。唬得对面的游睿一愣一愣的。彭志清也定定看着游鉴,久久说不出话。 “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你们不用担心。”游鉴淡定地给游睿夹了块鸡腿肉,“破镜都还能重圆,更何况,人这种活的物种。”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 ☆、所谓,岁月静好 游睿乖巧地给柯桥倒了一杯茶,嘴里叨叨:“柯叔叔那么大个人了,咋还吃不好饭。nǎinǎi说我两岁的时候就能自己吃饭啦。你还对着我来咳,真没礼貌。” 真没礼貌的柯桥泪流满面,我能说是被你老爸的不要脸,给刺激的吗?罢了,感情这种事,总是有人愿打有人愿挨。柯桥看了一眼默默吃饭的彭志清,也埋头吃饭没再说话。 柯桥手机响的时候,几个人已经酒饱饭足,游睿抓着游鉴的酒杯非要喝啤酒。游鉴三人笑着看他喝了一口,一饮到嘴里,游睿整张脸就皱起来了,游鉴好笑地看着他:“你自己要喝的,不准吐啊。”游睿捏着鼻子,把那口啤酒咽了下去,完了伸着舌头,“真难喝。”惹得三人哈哈大笑。 柯桥见是丁鸣的电话,赶忙接了起来,同时按了免提:“小鸣啊,我和他们几个在吃饭呢,什么事?”游睿一听是丁鸣的声音,立马爬下椅子,跑到柯桥身边,示意柯桥把他抱起。 丁鸣把手中证件往茶几一扔,“那么晚才吃,别把睿睿饿着了。”游睿伸着头凑近柯桥的手机,侧着头听丁鸣说完,又转过头对着手机开口:“鸣姨姨,我饱饱了。没饿着,爸爸给我点了好多好吃的。还给喝了酒呢。” 听到是游睿的声音,丁鸣的语气软了下来:“睿睿,别吃太撑了啊,不然晚上要睡不好了。”一听,居然给小孩喝酒,“柯桥!睿睿那么小,怎么能喝酒!”柯桥拿起桌面的电话,一手抓住伸手要抢手机的游睿:“呃,睿睿一说饿,我们就出来了。睿睿就喝了一口,喝着玩的,鉴哥在旁边呢,没事的哈。” 丁鸣扶额,这班靠不住的男人,居然还理直气壮:“等他喊饿的时候,都快饿过头了。”顶着游鉴专注的眼神,当着别人的面和他的对象讨论他儿子的吃饭问题,这种拉仇恨的事…柯桥不由得咳了一下:“嗯嗯,那个,小鸣啊,我们找到鉴哥的车了。” 丁鸣坐 分段阅读_第 28 章 直了身子,皱了皱眉:“那么巧?在哪里找到的?” “就在鉴哥对面屋那个房东的车库里。她说车是鉴哥寄存在她那的,还收了600块的停车费。不是巧,鉴哥失忆这事她是知情的。那个前台说的表姑就是她。” 丁鸣想了想,是了,游鉴说总觉得她不太对。自己还以为是他多心了,“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柯桥便将彭志清对他讲的情况,给丁鸣复述了一遍。“我有种,她就是想引导游鉴去发现的感觉。” 沉默了几秒,丁鸣醒过神:“你们找她聊过了?” 见游鉴和彭志清对这事都没什么想说的,柯桥只好继续:“嗯。神神叨叨的,她说游鉴忘xing大这事是她侄女做的,再多就不肯说了。游鉴的车没什么事,就护栏被撞得样子都变了,车灯也坏了一边。他车这状况,和我们去那城中村看到的车祸现场,对不上。” 丁鸣皱眉,有点烦躁:“这都什么事!”一想这事不能急躁,停了停,做了一个深呼吸,才又接着说,“我说的巧,不是指那阿姨的事。游鉴的证件,现在在我这里。” 柯桥“啊”了一声,手机就被游鉴拿走了,“是我。”听到游鉴的声音,丁鸣不由地滞了滞,“嗯,我知道。” 电波里,游鉴的声音和缓醇厚:“我的证件怎么会在你那里?怎么回事?” 丁鸣听着游鉴的声音,心里慢慢平静下来,便把事情逐一和游鉴说了。包括怎么遇见那个梁央,包括那种奇怪的感觉。 丁鸣一听到游鉴的证件是丁煜飞给李巧娜的时候,就想到了丁煜飞带到丁爸爸病房里,那个一身冷绿色裙装的女孩子。打电话问丁煜飞,果然。 丁煜飞说,那天去玩的时候,梁央对他说她在广场捡到一个人的证件,问丁煜飞该怎么办。丁煜飞要过来一看,竟是游鉴的证件。丁煜飞知道丁鸣和游鉴在一起,却并不知道丁鸣和游鉴已经分开了,于是对梁央说,是丁鸣认识的人的证件。 梁央很爽快地就把证件给了丁煜飞。还和丁煜飞说:“你姐真有型,艺术家一样。”丁煜飞那狗腿子一下子拍到了马腿上,丁鸣当时烦得抓狂,差点没开口大骂那不明状况的混小子一顿。 丁煜飞一听丁鸣情绪不对,忙一句带过:今天下午,路过李巧娜店里的时候,就托李巧娜带给丁鸣了。 游鉴静静地听着丁鸣说着说着,就絮叨起来。其他人不敢出声,包括很想咋呼的游睿。很神奇地,在这小餐馆里,听着丁鸣担忧的语气,游鉴竟就体会到了,所谓的岁月静好。 丁鸣讲完,见游鉴都没回应一句,疑惑:“喂?游鉴?还在不在?” 游鉴回神:“嗯,在的。那女孩没准和这边的事情有什么联系。你先不要管,注意安全。” 丁鸣说好,想了想:“张楠说,在我那篇稿署名的同事,出来车祸,让我小心些。” 游鉴安抚她,“没事的,我明天回去,到时碰头再说。” 丁鸣本来不想再和游鉴见面的想法已经抛得不知上哪了。这事着实膈应人,于是应了一声,“好。” 游鉴递电话给游睿:“睿睿,跟鸣姨姨说拜拜。” 游睿接过电话,“鸣姨姨明天见,拜拜。”说完“啵”地一声亲了一下手机。 丁鸣忽地就笑了:“睿睿明天见,手机很脏的,下次不要再亲了啊。” 游睿特乖巧:“好~鸣姨姨拜拜。” 柯桥站在路边打车,还没车来,他看着游鉴:“小鸣跟了你多久,平时对你怎么样,你们都经历了什么,现在的你并不知道。我们对你说的那些,不过是一些表面的东西。” 彭志清在一边帮他招停了一辆的士,柯桥拍了一下他的肩,又转过脸对游鉴,看着游鉴不以为然的表情,顿了顿,“你要是真要和她在一起,如果你真有担当的话,就等记忆回复以后,再决定。” 游鉴抱着犯困了的游睿,脸色依然淡淡:“知道了,快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 ☆、物是人非 第二天,丁鸣正在报社网站上左点点,右点点,一边想开学季的版面和主题 分段阅读_第 29 章 报社新的人事变动还没有安稳下来,丁鸣暂时找不着事忙。 张楠走到她隔间敲了敲,“那章稿看过了没有?” 丁鸣“啊”了一声,正想问哪一章,要开口突然想起,他说的应该是林志仁chā了一脚的那章,“看了。”其实是没看,丁鸣知道自己这样不好,但就是不能接受这憋屈。稿子被随意改动就算了,她没有往自己心里补刀的嗜好。 张楠听了很满意,“视野的确比你写的开阔多了吧?要多学学别人的长处。” 丁鸣一边点头得爽快,一边隐隐烦躁。最近越来越沉不住气,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用一个月的那几天就快来了吧,来安慰自己。 张楠点点头,“好好学。”临转身又问,“我们午休的时候去看看林志仁,你去不去?” 丁鸣笑了笑:“去啊。当然要去。”张楠于是满意地走了。丁鸣手撑着头,烦躁愈加明显。 要她自己说,肯定是不想去的,先别提乱改她的稿子,就平时林志仁对她点来点去的范,丁鸣也是不想去的。但是不去,肯定会被一班长舌fu在背后乱嚼舌根。虽然并不怕别人说的什么,但有那么些人老在耳边明里暗里叽哩哇啦,想想就更烦。 林志仁伤得并不重,只有左腿打上了石膏。据说是跳车跳得及时。几个同事围着他起哄,要他传授神技。 丁鸣放下果篮,问候了林志仁一声,就站在一边,笑着看那几个同事闹林志仁。过了一会,便和张楠说,“我爸刚好也在这边住院,我去看看他。待会你和林志仁说说。”见张楠点了头,丁鸣转身离开了林志仁的病房。 丁爸爸已经准备出院,过几天再过来拆线就可以了。东西也很少,冯淑萍一个袋子装着就能拎走。丁鸣陪他说了一会话,临走时,丁爸爸忽然说,“你什么时候带游鉴去我们家坐坐吧。” 下午上班的时候,丁鸣都有些走神。都说在很多事情父母总是拗不过孩子,孩子总会越来越有主见,而父母总会老去。大概上了年纪的人,都比较容易心软。但是,爸爸啊,游鉴,那已经变成了一个越想越无望的名词。 游鉴是掐着丁鸣下班的时间打的电话。丁鸣一边收拾着桌面,一边夹着手机,“知道了,马上下去。” 手忙脚乱奔向电梯口的时候,丁鸣忽然停顿了一下,这场景真眼熟啊,虽然那时是开心,现在是着急。 丁鸣特地绕到游鉴的车头看了看,不过已经被游鉴急速找人修好。游睿从副驾驶座伸了头出来向丁鸣招手:“鸣姨姨~” “睿睿回来啦,见过爷爷nǎinǎi没有?”丁鸣见游睿趴在副驾驶座背上,忙按着他的肩让他坐下来。 游睿被丁鸣压着肩坐在座位上,扭着头,眼睛睁得大大的,“见过啦,我都见过游小妹了,她可臭了,爸爸让彭叔叔带她去洗澡了。等她回来就香喷喷啦~” 游鉴没说话,车开得稳稳的,偶尔从后视镜看一看丁鸣。 到了yj水吧,丁鸣见到了很久不见的小结。栗色的大卷发,一身靛蓝色长裙,还化了淡妆,整个人精神焕发地,坐在水吧门外的藤椅里,十足十的女神范。游鉴笑着和她打招呼:“当年的小姑娘已经长成女神了啊。” 小结也大大方方:“鉴哥也越来越有型了。”说完又和丁鸣打招呼,“小鸣也长漂亮了。” 丁鸣笑笑没说话,对于客气话,她一般听过就算。 小结从手包抽出一张纸,也不避讳丁鸣,直接递给了游鉴,“柯桥叫我帮你联系巫大,这是他的电话。” 游鉴接过就塞在钱包里,“谢了,喝什么,我请。” 小结笑笑:“不用了。你这里很好,但总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彭志清牵着游小妹回来的时候,刚好和小结打了照面。他惊诧地问:“你受了什么刺激了?” 小结笑:“被你兄弟甩了啊,这都还算刺激?”说完摆摆手就走了。 彭志清呆呆地:“她开玩笑的吧?” 丁鸣感觉有些急躁,从帆布包里掏出游鉴的证件推给游鉴,“这种话,就算是开玩笑,有时也有两成的实话。” 分段阅读_第 30 章 又对游鉴说,“证件我看过了,都是真的。” 游鉴“嗯”了一声,“睿睿别逗游小妹了啊,她疯起来,你又要拉不住她了。” 游睿笑呵呵地大声回答:“哦!”却还是拉着游小妹跑来跑去。游鉴只好让彭志清去把他抓回来,“午睡起来换的衣服又弄脏了,待会他nǎinǎi又要唠叨。” 丁鸣看着棱角忽然就软下来了的游鉴。游鉴转过头,嘴角微弯:“怎么了?” 丁鸣把证件往他面前一推,“没事。” “不知道是你们对我说了太多,还是别的什么。本来我还觉得莫名其妙有个儿子很是突兀,”游鉴看着跟着金毛一颠一颠的游睿,声音跟着稳了下来,“一回到家,见到我爸妈,就觉得事实就是这样的。是不是很奇妙?” 丁鸣默:“你突然换了说话的语气,让我觉得很是奇妙。” 游鉴笑:“是吗?上去吃饭先吧,不急在这一时了。” 游父游母对游鉴带丁鸣回家吃饭这件事,好像很坦然,还特地打了招呼:“小鸣来啦。”至于彭志清,就更不是事,彭志清在他们家蹭饭都是了平常事了。 游睿一向坐在游父和游母中间的位子,今晚特地拖了椅子,怎么就要坐在游鉴和丁鸣之间。于是,一会“鸣姨姨,这很好吃的,你吃。”一会,“爸爸,我要吃那个。” 游父游母:? 彭志清:! 被游鉴瞪了一眼,游睿扁扁嘴,低下头默默扒米粒。丁鸣看着于心不忍,给他夹了一筷子蒜芯。游睿又乐颠颠地埋头吃饭了。 饭后,几人拎着游小妹上了顶楼。彭志清陪着游睿逗游小妹。游鉴趴在栏杆上,看小城灯火闪烁,“柯桥让我回复记忆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和你在一起。” 丁鸣站在他身后,没有说话。 “记忆什么的,回到家之后,有种慢慢就会恢复的感觉。我刚才忽然记起,你抽的那种淡淡的薄荷烟,味道挺好闻的,赏支我抽抽?”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 ☆、蛊 丁鸣没回答,静静地,看游鉴在万家灯火的背景里低语,看他脸上的肃穆如春水化冰般柔和下来,看他的眼神似乎又将回到了几个月前的沉稳。看来,对记忆的逐步回归,游鉴很是开心。也是,对他来说,一点点拾回失落的记忆,该是值得庆贺的。 本来,丁鸣也是这样想的,一切回到原来的状态,陌生也好,疏离也罢,多少感情到最后,都是这样的结果。是该喜闻乐见,不能强求。但眼下这一刻,丁鸣掏出烟给游鉴,自己叼着烟埋头向他借火,两人的额头轻轻挨着,背景是小城华灯初上,配乐是游睿和游小妹戏耍的嬉闹声,鼻腔里是熟悉的烟草味和游鉴淡淡的体味,这一刹那,白日里的烦躁似乎都沉淀下了来。伴着烟圈轻叹一声,丁鸣无端就生出莫名的缱绻来。 她于是想,如果能一直这般祥和地相处,那就这样吧,这样就很好。 游鉴吸了一口烟,看了看纤细的纯白烟管,笑:“抽这烟很难上瘾吧。” 丁鸣吐完一个失败的烟圈,“瘾,这个字,是可以把五感的习惯都计算在内的。比如,对颜色某种明度特别偏好,比如某人某种特定的抽烟姿势,都能说是一种瘾。” 游鉴笑接话:“比如爱上的同一类人?” 丁鸣眼神恍惚,看着远处的灯光闪闪烁烁,没有说话。 彭志清终于把游睿和游小妹都归位好。游小妹的放风时间结束,被关进了笼子里。游睿则爬上了秋千篮里,自己在上边胡乱扭着,晃来晃去,眼睛不停地瞄着丁鸣,企盼着他家老爸赶紧说完事,他好邀丁鸣一起dàng秋千。那秋千装得低,彭志清也不管他,留着他自己晃。 彭志清从厅里的小冰箱拿了三罐啤酒,给游鉴和丁鸣一人一罐,“证件的事情,还有什么事没完的?”不知道柯桥和彭志清又说了什么,他对丁鸣的敌意并没有当初那么重了。 丁鸣把烟头在墙头按熄,扔到旁边的垃圾桶,“有个神神化化的小妹妹要见见。”“嗒”地开了酒罐,“如无意外,该是游鉴那邻居的所谓侄女了。” 分段阅读_第 31 章 游鉴一仰头,灌了半罐酒水,“到了现在,我倒是希望她就是了,节外生枝什么的忒烦人。” 丁鸣也抿了一口酒,润了润唇,“明天约那女孩见见吧,这样吊着始终不是事。她还和我弟搭上了线。” 彭志清皱眉:“这些事都是她整出来的?这么能耐?这几天跑来跑去,下午回到家里,差点被我妈抓去店里当跑堂。” 丁鸣把酒罐贴着脸转了一圈,“现在还不知道。看看到时看她怎么说吧。” 彭志清疑惑:“一个小女孩这么折腾,到底图什么?”游鉴摊摊手,世上总有些令人难以理解的蛇精病。 丁鸣打电话给丁煜飞,说游鉴非常感谢捡到他证件的女孩子,想请她吃个饭。丁煜飞很郁闷,“姐,你就不敢管管游小文吗?我都还没追到梁央呢,怎么能带她出去认识别的男人。” 丁鸣确定丁煜飞听到了地点和时间,直接挂了电话,一肚子牢sāo话的丁煜飞:…… 游睿见丁鸣终于得空,忙叫唤:“鸣姨姨~快来dàng秋千。” 隔天早上,丁鸣在yj水吧见到那个女孩子的时候,丁煜飞正唾沫乱飞地吹嘘,他高中时如何偷偷摸摸地听电台的糗事。梁央双手撑下巴,笑得两眼眯眯,不时看两眼游鉴,似乎低声求证些什么。 丁鸣走进吧里,听到游鉴懒懒地“嗯”了一声,貌似对这话题兴致不高。丁煜飞见到丁鸣来了,忙站起来向她挥手。 游鉴给她拿了杯柠七,“旷工了?” 丁鸣道了谢:“接了个专题,准备往视频网那块去了。这是出门找素材来了。” 丁煜飞兴高采烈地:“姐,央央以前来我们这边的时候,就听过小文做的节目呢!小粉丝千里会偶像,这是多么好的专题啊~” 丁鸣看了一眼穿着冷绿色吊带背心的对她笑的梁央,也对她笑了笑没接话。对于冷绿色,丁鸣实在是爱不起来,总觉得那是du蛇的专属颜色似的,虽然知道并不是。梁央倒是笑容满面,“丁姐姐也是听小文的广播,才认识小文的吗?” 丁鸣看了一眼游鉴,点头,“当年小文的节目,是很多学生共有的回忆。” “是啊,那个人太讨厌了。要不是他,我们现在都还能听到小文的节目呢!” 丁煜飞没有看到游鉴恹恹的神色,在一边自顾自地:“就是啊,小文之后,都没有几个人听本地电台了。” 这时,吧里的女孩子把丁煜飞的蓝山端了过来,丁煜飞夸张地闻着咖啡香,“美女好厉害,这是你煮的现磨咖啡?”那女孩子笑着点头。 游鉴靠着椅背,侧身向着丁鸣,听到丁煜飞的话,对丁煜飞说:“小敏煮的咖啡的确不错,小飞要是想,可以跟她学学,以后泡女孩可以用得着,很有用。”丁煜飞看了一眼梁央,梁央配合地表示很期待,他便乐颠颠地跟着小敏走了。 见丁煜飞走远,游鉴转过头看了看低头喝饮料的丁鸣,又看向梁央,没有废话:“是你捡到我的证件的?” 梁央笑得坦dàng,“是的。” 丁鸣在一边淡淡开口,“在哪里捡的?” 梁央并没有看丁鸣,继续对着游鉴笑,“省城啊,你车子里。你不是猜到了吗?” 游鉴面无表情,“丁煜飞说你在广场上拣的。” 梁央笑得得意,“那是骗他的。跟他说了实话,他怎么可能带我见丁姐姐,和你嘛。” 游鉴没有理会她,语气冷冷地,“你究竟是谁,什么时候到这里的,想干什么?” 梁央笑得有点小尴尬,“小文你是在审犯人么?” 丁鸣听了抿弯嘴角,“的确是审犯人啊,把别人的记忆偷走了,能算是盗窃犯吧。” 梁央不笑了,看着游鉴,“我只想和你认识一下而已啊。你失忆的事情,不是我故意的,我下的是寻人蛊,哪想到突然就变异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寻人蛊?那是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择日开耽美23333 ☆、奇怪 丁鸣和游鉴一听到个蛊字,都久久没说话。丁鸣去过云贵,走访过偏僻的村庄,和当地的向导和老人们谈得较多的,虽说也是苗 分段阅读_第 32 章 ,但丁鸣潜意识里就把这方面延伸到了精神传承及野史文化的相关方面。 至于cāo蛊纵人之类的,从文稿审核或民众接受度方面考虑,都只能一笔带过。现在的人们即使是从小就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甚至都宣称自己是唯物主义者。然而,对未知的恐惧却是与生俱来。那些蛊事,很多苗人都言之凿凿,一旦宣扬开来,以现代人脆弱的心理承受力,说不准就是一场祸端。 丁鸣垂着眼睑,不说话。游鉴脸色yin郁,他周围的低气压,把梁央脸上的笑扯得七零八落。丁鸣环顾了一下,幸好水吧早上一般没有什么客人,整间店只有看店的小敏在低声和丁煜飞说着什么。 游鉴盯着有些无措的梁央,闷声问:“寻人蛊?那是什么东西?” 梁央求救地望向丁鸣,“就,是丁姐姐写的那些东西。丁姐姐应该很清楚啊。”丁鸣含着吸管,“我不清楚,那些内容都是别人的说辞整合的。”说完低着头认真喝水,放佛完全没有感受到梁央可怜兮兮的求助。 游鉴继续放冷气:“究竟是什么东西?!” 梁央天资高,本也是家里享尽宠爱的角色,但在自己想方设法靠近的偶像低气压面前,终究是十几岁的小女孩,最后几乎是破罐子破摔,“就是你们想的那种东西,就是要害人的巫蛊!怕了吧!”赌气说完,脸就扭到一边,看着窗边的绿植,嘴唇抿紧,眼睫毛不时地眨一下。 游鉴打小从女人堆里打滚出来的主,根本就不受梁央装的那副受尽委屈样子所迷惑,“寻人蛊是什么东西,老老实实说,否则我立马报警。” 在吧台跟着小敏忙活的丁煜飞,偶尔一抬头,见那边情况不对,游鉴尤为脸色不善,忙丢下手里的东西跑了过去。丁鸣扬手拦住了丁煜飞,神情严肃,“别瞎搅合。”丁煜飞只好站在丁鸣背后,一脸担忧地看着梁央。 梁央却看都没看丁煜飞一眼,见游鉴不上当,扫了一眼丁鸣,下巴微仰,得意地笑,“你不会报警的。巫大手里还一大堆烂事呢。” 游鉴的脸这下是完全沉下来了,“巫大是谁?” 梁央嘴角扬起,笑,“你们这一片的牵线人,不是吗?”又低声笑,“走南边,还进了古苗寨,想脱身,没那么容易。”看着沉默的丁鸣和更yin郁的游鉴,更得意,“不过,我有办法哦~” 看着一脸快来求我啊的得瑟小姑娘,游鉴脸色沉得几乎能滴水,忽然冷笑,“是嘛~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手段。” 梁央笑得矜持,“现在还不能说。” 丁鸣看着du蛇绿背心女孩的脸色,从得意洋洋渐渐转绿。正想说点什么,好让气氛别那么紧张。 这时,彭志清带着两个男人相互说着笑,从水吧门口走了进来。梁央看清来人的面貌时,有点惊讶地看了游鉴一眼,眉一皱,瞬间站起,撩起裙角就从窗口跳了出去。 门口不明真相的三人:? 丁煜飞:?? 游鉴反应过来,站起身要拉住跳窗的梁央,可惜连裙角都没扯到。 彭志清身边站着一胖一瘦的中年男人,胖的那人,穿着普通的白t恤休闲裤,皮肤白皙,大众脸,眼睛不大,却很是有神。瘦的那位,穿着浅蓝色的翻领t卡其色修身休闲裤,皮肤晒成了蜜色,戴着一副银边眼镜,他看了看梁央逃出的窗口,侧站在门边,“怎么回事?” 丁鸣的身体顿了一下,拽了一下想要说什么的丁煜飞,恍若无事地站起来,“大清带朋友来玩啊?小姑娘,说了她几句,就哭着跑了。我去看看。”说完拉着还没回过神的丁煜飞,坦坦dàngdàng地从门口走了出去,经过三人身边的时候,特意对彭志清说了再见,又对那两人点了点头。 梁央跑得那么快,丁鸣姐弟是追不到的,丁鸣也不打算去追。一直出到大街,丁煜飞才问:“刚才气氛那么僵,那两人是谁?”丁鸣抬着头看看乌云聚集的天际,“大清的朋友啊,我怎么知道。” “梁央是怎么回事?”丁煜飞是喜欢梁央没错,但刚才那情景,一看就是有问题。丁鸣拿着手机点点划划,“想和游鉴谈 分段阅读_第 33 章 事情,但没谈拢。” 丁煜飞听丁鸣这么说,知道她没说实话——没见过一谈不拢就跳窗逃走的。但丁煜飞没再问。两人各有心事地走到了公jiāo站,丁煜飞要回家,丁鸣回租房,两人不同一路车。 丁煜飞临上车的时候,丁鸣对他说:“梁央捡到游鉴的证件,是有企图的。你别再傻傻地被人家卖掉了。”丁煜飞没有回答,转身挥了挥手,就上车走了。 yj水吧里四人在角落的座位坐好,那位白胖的男人看着店里满眼的绿植和唱片墙,笑说:“这里不错嘛,只是水吧,不做饭市么?” 游鉴点来点头,“目前只是水吧,准备挖个厨师过来做私房菜。我是游鉴。”彭志清随后介绍,白胖男人就是巫大,眼镜男叫赖伟平。几人寒暄了一阵,便进入主题。 巫大眯着眼看游鉴,“你跟大胖走过南边?” 游鉴点头,“走过三两次。走斋货,没跟队。” 巫大了然,“唔,是个聪明人。大胖出事后,拉了一水人,你倒是没事。摘得挺干净,还回头找我们有什么事?” 水吧里新来的女孩给四人端来茶水。新人模样很是周正,给四人倒好茶水,还笑着招呼了一下才走开,笑起来很甜。巫大多瞅了一眼,“这小姑娘不错。” 游鉴垂下眼睑,喝了一口茶,“我也是今天才见到,估计是临时工。今天请你过来,是想问问,和我走同一条线的,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巫大端起茶杯,细细吹了一会,抿了一口茶,才慢悠悠地问:“怎么样的事情称得上是奇怪呢?”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 ☆、意外 游鉴定定地看巫大筛茶、细细地吹开茶沫、再轻轻地抿上一口,脸色平静,不知在想什么。彭志清见游鉴不接话,他有些迟疑地:“比如,失忆之类的?” 赖伟平听到这话,缓缓抬起头,盯着游鉴看了好一会。游鉴不自在地用拿起茶杯的手挡了一下,等他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还真觉得自己有点yu盖弥彰。说起来游鉴曾经是半个公众人物,自小也不是怕人的xing子,但在赖伟平的视线扫视下,不由自主地选择了逃避。他稳稳放下杯子,眉头皱紧,硬抗。 过了好一会,赖伟平才垂下眼睑,“大胖走的那条线,早些年有些人戏说,自己被苗女下过蛊。连发病什么样子都说得神乎其神的,比如肢体不受控制啊,突然心绞痛啊,外出做了什么事情第二天全忘了等等。说这话的那些人,不是被牵连就是病痛不离身,还出过几个瘾君子。大多不得善终。” 彭志清大惊:“这么严重!”游鉴看着赖伟平,手扭着茶杯,没说话。 赖伟平好像觉得彭志清的惊讶理所应当,眼皮都没抬,平静地给巫大斟了一杯茶,“都说了是早些年的事,那时候人们迷信的很,多的是人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了。刚走过苗寨那种本来就挺玄乎的地方,自己吓自己的人,尤其多。”游鉴看着他形容自若地给自己施加压力,知道今天请他们过来,是自己太过轻慢鲁莽了。 “听你的意思,是你失忆了?”巫大笑眯眯地看着游鉴,“不应该,你最近都没往那边去过吧?”早上将午的时间,明晃晃的日光穿过窗边的绿植,映在巫大的脸上。绵里藏针,给游鉴的观感并不比梁央好多少。游鉴觉得自己实在是脑抽了,才会找上巫大,还大剌剌地就将问题说了出口,实在是嫌命长。 游鉴于是轻描淡写:“是啊,突然间失忆,有几天什么都忘记了,醒转后,总无端觉得少了点什么。” 巫大笑得意味深长,“你借宿古苗寨的时候,是带走了人家的藏宝图,还是带走了人家的姑娘啊?”坐他旁边的赖伟平,端着茶杯轻抿,镜片遮掩下的眼底,墨色似乎又浓重了一抹。 游鉴也着手给自己斟了一道茶,看着壶里的浅褐茶水缓缓流出,心神也跟着缓了缓,有心思开个玩笑,“很有可能啊,带着别人的落跑新娘跑了,被新郎追杀之类的。”几个人听了都哈哈地笑。 游鉴觉得有点不对,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但他 分段阅读_第 34 章 选择了顺应自己潜意识的警示。于是,企图把自己的急迫掩盖起来。彭志清平时脑袋老实打结,这次倒突然清醒了一回,见游鉴开始把那些重要的事情都轻描淡写了,也不突然bào一两句拖后腿。有时chā不上话,也都静静地喝茶吃点心。 之后,游鉴尽力淡化自己失忆这一段,又连着让新来的女孩端了好几次东西。巫大的眼睛就随着那女孩转一圈又一圈。几人的话题于是从美人到美景然后冲着美食去了。最后临走时,巫大都决定了,yj水吧开私房菜的时候,会过来帮忙试菜。 送那两人离开后,游鉴坐在门口的藤椅陷入了轻度自我厌恶。深深地后悔那么仓促地要见巫大了,至少该摸清楚梁央的底细,再另想办法。巫大来的时间太巧了,游鉴不停地怪自己太心急。 可是,丁鸣啊,游鉴两眼无神地透过墨绿色的遮阳伞,望向湛蓝的天、轻飘飘的云,心情也想云一般,浮浮沉沉,沉沉。 随着同家人的联系加深,一些原来的想法也慢慢地在空洞洞的胸腔蔓延开来,包括对丁鸣犹疑不定的感情。她说她不再是二十出头的女孩子了,她的生活她的jiāo际她的家人,都有她自己的考量。那么,她和自己分开,该有怎样的一番考量。游鉴仰脸靠在椅背,心像水面浮着的叶片,没着没落。 因为被自己这招臭棋狠狠地恶心了,和彭志清上楼吃午饭的时候,游鉴只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游睿好奇地问:“爸爸,你偷什么吃了?这会吃不下饭了吧,哈哈哈~” 游鉴:这熊孩子谁家的? 第二天周末,借公事旷工的丁鸣在公车上就在想,算了,干脆旷全天了吧。梁央突然逃命一样蹿走,是因为什么?小结说的那个巫大,究竟是什么人?仅仅是一个牵线的?一个牵线的,看着一大块肥肉,就满足了?他手下该有不少人吧?只要边边角角的那些油水能养得饱一群狼么? 丁鸣看着车窗外的车流,暗叹了一声,游鉴怎么那么急,居然就这样让梁央和巫大打了照面。梁央为什么那么害怕巫大?她知道些什么?巫大,说得明白些,也是个小头头,就这么没架子,就那么平易近人,彭志清去请,他就能来了?丁鸣回到家里的时候觉得自己都快纠结成麻神了。 把东西一扔,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抓着一把瓜子,有一下没一下嗑。正仰着头靠在另一边沙发背上,往脸上铺黄瓜片的李巧娜一脚蹬过去,“在想什么呢,神情恍惚的,瓜子壳扔得满地都是。”丁鸣把沙发边的瓜子壳扫到地上,“想你干嘛躲家里养蘑菇了?被人甩了啊?还瞎讲究,一会再扫不就行了?” 李巧娜哼哼唧唧,“你管我。自己的事情都一团糟,还管我。是准备做我表嫂了,是吧。就知道你口是心非……”眼看李巧娜开启了叨神模式,丁鸣举手投降,扔掉瓜子,站起身准备回房里上网去了。刚走两步,放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林志仁的电话。林志仁居然会给自己打电话,丁鸣觉得挺神奇的。 不知道是八字不合还是生肖相冲,自打丁鸣进报社以来,哪怕是打杂时期,林志仁就处处为难她。文件没按时处理啊,设备没维护好啊,方方面面,林林种种,总是能找到挑剔的地方。不过也多亏他的挑剔,神经大条的丁鸣现在做事情偶尔还是能前后看一看。 大概是伤筋动骨的原因,林志仁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丁鸣,我被人盯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2333 ☆、远在咫尺 丁鸣意外得有点懵,“嗯?” 那边似乎到了马路上,听筒里满是车水马龙的各种声音。林志仁匆匆重复:“我被人盯上了,你自己小心。”就挂断了电话。 丁鸣听了满耳朵的莫名其妙,林志仁腿伤应该还打着石膏吧,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跑马路上去了?是谁那么无良,居然带一个残腿人士出门?还是他一个人跑出去的?他拖着一只打着石膏的腿,跑出去干嘛,找死吗? 丁鸣坐在电脑前面,掏了烟想要点上,想了想,又塞了回去,拿起手机,拨通了张楠 分段阅读_第 35 章 电话。 张楠大概刚发作了谁,口气还没平稳下来,音色严肃紧绷,“喂,丁鸣,什么事。” 丁鸣赶紧有事说事,“师兄,刚才林志仁打电话给我,说好像被人盯上了什么的。背景车来车往,好像是在外面的样子。他脚好了吗?” 张楠语气缓和了一点,“不清楚。才几天啊,应该没那么快。他又要作什么妖!” 丁鸣皱眉,“他就对我说了句,被什么人盯上了。感觉有点慌张的样子,你能联系上他的家人吗?我怕他出事。” 张楠声音又严肃了起来,还带了点小烦躁,“这个月怎么尽是些破事。我问问他家那边。回头给你电话” “嗯,谢谢师兄。” 挂掉电话,丁鸣看着电脑屏幕,心里莫名有点堵。不管怎么说,林志仁是自己前辈,尽管平日有点小挑剔,但并非都是没事找事。尽管与他和平相处有点难度,平时也会腹诽几句,但她并不希望他真的出事。 游鉴很想骂人。下午1点多,睡得正香的时候,却被连环call叫醒,还被拖到大街上,顶着大太阳,跟着彭志清瞎跑了俩小时。就为追踪一个小女孩,而且还时不时就被追踪的对象甩开一大段,太阳晒得水泥马路滚烫滚烫,热气从人脚底往上扑,走走停停地,游鉴直觉得心火噌噌地往上冒。 过了人群密集的商业街,站在一家饮品店门口的遮阳伞下,游鉴拉了拉帽檐,把帽子调了个头,看着同样满头大汗的彭志清,把火气压了压,终是没bào发出来。 彭志清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啊鉴,那姑娘要干嘛去啊,都快逛了大半个城了。早知我骑摩托车出来啊。” 游鉴转了转帽舌,擦了擦就要流下来的汗,“快到小伟的发廊了,你去借个车出来。”彭志清看了看正蹲在一个小摊上挑挑拣拣的梁央,点点头,转身进了旁边的小巷。 一会,彭志清骑了辆电单车出来跟上游鉴,“小伟的五羊被别人开走了,我借了他家学徒小弟的电单车。”游鉴“嗯”了一声,坐上后座,指了指对面街口,“到对面去了。” 彭志清于是骑着小绵羊,载着游鉴往街口的小巷钻了过去。这会,那穿着du蛇绿的小姑娘,已经转过街口,往巷子的更深处晃去了。彭志清想着从另一个方向截到她前边去,好看看她都在晃dàng个什么劲。 彭志清跟游鉴一说,游鉴嗯了一声。彭志清于是直接串进巷子里,突然从相jiāo的巷子里蹿出一个单脚跳着的男人,彭志清忙急刹,大骂:“急个什么劲!走路不看路,赶着投胎啊!” 那男人,回头看了一下身后行人寥寥的巷子,脸色却惨白得像见了鬼似的,匆匆道歉,亡命之徒般地拖着打着石膏的腿,往大路走去。彭志清嘟嘟囔囔,“拖着条残腿,亏他能跑得那么快。” 游鉴拍了他一下,“别废话,赶紧走。” 小绵羊突突地拐出了巷子。将到长街的尽头,梁央提了两小袋东西,晃晃悠悠地走着,不时还逗逗在路边玩耍的小孩。 彭志清捏了刹车停在路边,“啊鉴,你还记得丁小鸣住哪么?”游鉴按了按帽舌,看了一眼那个du蛇绿的背影,“我们走那边,去丁鸣楼下。” 小绵羊开到丁鸣租房的路口,刚好看到梁央从花绿的随身小包里拿出钥匙,打开公寓门,体态散漫地走了进去。 彭志清默了一会,又看了游鉴一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丁鸣就是住在这栋公寓里。就,阳台上种着嫣红三角梅的那间。”游鉴抿着嘴,不说话。 游鉴盯着那株三角梅,似是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把它拔掉的姿势。彭志清刚刨了头,顶着层青黑的头皮在盛夏的太阳底下,不停地抹额头。 好一会,游鉴终于收回注意力,“走吧。” 然而,那扇公寓门突然“砰”地被人从里面打开,接着,丁鸣顶着一顶浅灰宽檐帽,形色匆匆地跑了出来。跑到路口,见到彭志清,“你怎么来了?”然后又看见坐在后边的游鉴,“有事?” 游鉴看着丁鸣,没戴眼镜,眼睛有轻微的黑眼圈,短发扎了一小撮在脑后,t恤牛仔 分段阅读_第 36 章 裤。见到他们两个神情有点愕然。所有的表现随意而自然。 丁鸣见没人回她,“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就要去路口打车。 “等等。”游鉴,点了点彭志清的背脊,“到哪?我带你去。”丁鸣下意识看了看被赶下车的彭志清。游鉴一脸坦然,“他的车在隔壁条街。”丁鸣闻言,看着烈日下一辆空车也没有的马路,也不矫情,跨上后座,“去人民医院。” 被抛弃的彭志清:…… 丁鸣一坐稳,就拨通了张楠的电话,“喂,师兄。是,我正赶着去医院。不可能没什么事他自己莫名其妙就到处跑吧?嗯,见面再说。” 游鉴开车很稳,丁鸣有点着急地催促,“开快点,我同事估计是出事了。”游鉴很是淡定:“开快点,好让我们两个也进去躺着陪他?” 丁鸣被噎了一下,“这一路不是少车嘛。” “要是路口突然飙出来个不怕死的呢?和他比谁的命硬么?”游鉴冷冷地问。话一说出口,他就知道自己是在迁怒,知道自己的心火起得莫名其妙,但就是控制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 ☆、想太多 丁鸣没说话,看着游鉴的挺直的背,像看着他凝实的沉默。不知道他又要作什么妖,“你们怎么来我这里了?你记起来了?”游鉴挺着背,充耳不闻地开车。丁鸣暗叹一声,也不乱搭话,安静坐着看着路边景物一点点倒退。 游鉴骑小绵羊载着丁鸣,穿街过巷地去到人民医院。那边张楠早在大门边等着丁鸣,见到是游鉴载她来,也没惊讶,和游鉴打了个招呼,便将情况对丁鸣说了。 从监控上看,那林志仁是瞒过医生和护士,往外面跑了出去。后来又打电话给他老婆,说石膏已经拆了,还说他马上要去云贵一趟,可能要好几天,让家里别担心。 直到张楠打林志仁家的座机提醒,他老婆觉得不对,赶忙到医院问医生。医生才知道林志仁私自跑了,查完监控,愤然,“有人想做铁拐李我们有什么办法!” 丁鸣听完没说话,林志仁为什么要逃离医院?突然对她说那句莫名其妙的提醒,又是什么意思?是危言耸听,还是纯粹只是他的臆想?丁鸣觉得大脑快有点转不过来了。和张楠聊了几句,都觉得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似乎是林志仁想太多,自己被这场事故吓到了。 游鉴一直听着,没吱声。两人一路沉默地回到丁鸣家楼下的时候,游鉴才开口:梁央就住你这栋栋楼,你知道吗?丁鸣惊,真的?下意识地打电话给丁煜飞核实。一向24小时开机的丁煜飞,电话居然打不通。 游鉴手机却响了,是彭志清。 “啊鉴,那姑娘进了火车站,不会是去省城了吧?” 游鉴按开了免提,“什么情况?” 彭志清那边人声沸扬,还间杂着火车站的广播,“你和丁小鸣走了没多久,我叫小伟来接我。我们正准备走,那姑娘就提着小件行李箱出来了。我们跟着她打的车,就跟到了火车站,她已经进站了……” 丁鸣不等彭志清说完,慌忙拨了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丁爸爸,“喂,鸣鸣啊?吃过饭没有?” 丁鸣笑得牵强,“爸爸,没那么早呢。啊飞在家吗?我找他有点事。” 丁爸爸很是享受和女儿平平常常的通话,慢悠悠地回答,“啊飞啊,不在啊。你找他什么事啊?哦,你冯阿姨说,他跟他那个朋友坐火车去玩了啊。” 丁鸣的手都有点抖了,“哪个朋友啊,你们认识吗?” 丁爸爸很开心,“他女朋友吧,那天他带去医院那个啊,你也见过的。” 丁鸣抓着帆布包背带的手瞬间捏紧,嘴唇抖了一下,“哦,没事,还有差不多一个月才开学呢。去玩,玩,也好。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啊,爸爸再见。” 游鉴看着丁鸣的手越捏越紧,指甲都快要陷到手心里了,“别慌,我让张楠找人查查,看你弟买到哪里的票。” 丁鸣定了定神,“我给他打电话。” 张楠听丁鸣颠三倒四,但还是努力把事情理清楚之后,叹了一口气,“我就说会出 分段阅读_第 37 章 事,看吧。”也知道这事慢不得,“等我电话。” 两人在附近一家m记,各点了一杯可乐,等张楠的电话。丁鸣手握着纸杯,眼睛定定地看着外面,两眼放空。游鉴不忍心地安慰她,“别怕,没事的。你看我失忆,现在不是回来了嘛?” 丁鸣缓缓转过头,“全部记起来了?” 游鉴点点头,“嗯,不过还是看电影似的。” 丁鸣“哦”了一声。低头喝可乐,心想,难怪了,自从回到了家,游鉴就没像在省城那样,说着想要和自己在一起了。 游鉴这时却伸出手,握住了丁鸣蜷成一团的手,语气放缓地安抚,“那些记忆说,你的xing格并不适合我。你不是一个做老婆的好人选。”丁鸣咬着吸管,不说话。 “你不要想太多。以前的事情,对我来说,就像谣言一样,我并没有什么真实感。”游鉴无奈地把丁鸣愈捏愈紧的手指,一点点地扳开,不让她掐自己的手心。 丁鸣心里乱成一团麻,她不明白游鉴为什么要在这当口说这些事情,她用力拗着手不让游鉴扳开,她觉得有些窒息,没有办法好好想事情。 游鉴见丁鸣都快要把吸管要断了,语速越说越快,“我觉得我们以前,只是缺少jiāo流。很多事情,没有照顾到彼此的感受。我说过想和你在一起,说过理顺那些事情,还是会和你在一起,并不是说说而已。” 丁鸣越听心里越憋屈,要甩开游鉴的手,游鉴却越抓越紧。正拉锯中,丁鸣的电话响了。丁鸣手终于放松下来。 丁煜飞确实是和梁央一起走了,车票是到昆城的,具体目的地并不清楚。 丁鸣抓起包就要往火车站赶,游鉴只好跟着往外跑,还不忘打电话叫张楠帮忙订票。 车声轰隆。窗外,绿树方田,青天流云。 车厢里人声吵嚷,拿着车票找位子的,和别人商量着换位的,找开水泡面的。过上一会,人声稍低,各种味道就浮了出来,泡面味,零食味,因盛夏愈加浓烈的各种体味。异常热闹。 这车厢中部的四人座,却一直安静。其中一对,男孩低声对女孩说着什么,都得女孩低声笑着作势要打,最终落在男孩身上,只是轻轻挨了一下。男孩子笑着作势要躲,抬头却看到,坐对面扎了一小撮头发女孩面无表情的脸,眼睛一转,又对上她旁边的男人,得,又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男孩心里嘀咕,巨奇怪的一对,气压冷冰冰的,真影响**的心情。他也没什么办法,又低下头和小女朋友嘀嘀咕咕。 那俩冷冰冰的,是游鉴和丁鸣那一对。丁鸣察觉到对面男孩子的视线,于是略微转了转头。她旁边的游鉴正想着事情,完全无视周边的环境。看他眼珠一转也不转地看着前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盯着对面的女孩子看。 撇撇嘴,丁鸣转头向窗外。游鉴在m记说的那些话,不停地在她脑里回放,心里的波涛汹涌,在打车、取票、安检、进站一系列动作之后,终于平稳下来。他说不要想太多。丁鸣看着窗外慢慢暗下来的天色,叹气,怎么可能不想,只会越想越多啊。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 ☆、遇 游鉴到餐车车厢买了两个便当,不过两人都没吃多少。丁鸣一直沉默,游鉴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没有太呱噪。在稍嫌喧闹的背景里,这样安静的相处,竟然有别样的安静平和。 列车在夜色里穿梭,窗外,厚重的黑夜间着或清冷、或暖黄的夜灯。丁鸣每隔半小时就各打一次丁煜飞和林志仁的手机,依旧关机。接连两三次,丁鸣抓着包带的手不知所措地越握越紧。 夜愈深沉,车厢里吵吵嚷嚷的人们也慢慢安静下来。丁鸣看着车窗里游鉴的倒影,他手机没电了,在火车上买了个充电宝,手机摆在桌子上,不知道和谁联系,拇指敲屏幕敲得飞快。车里的冷气开得有点大,丁鸣把忐忑、不安和帆布包一起团了团,紧紧抱在怀里。 游鉴看了半闭着眼、缩着肩靠在椅背上的丁鸣一眼,随手锁了手机屏幕,手一伸,把丁鸣环在怀里。丁鸣靠在游鉴的怀里僵了一下, 分段阅读_第 38 章 随后感觉手臂被护着,隔开了冷气,在游鉴温暖的体温里慢慢放松下来。昏沉入睡的当口,她忽然觉得,这列车要是能不停,能一直地往前开,该多好。 次日,丁鸣醒过来的时候,车窗外的天幕一点点从深蓝里透出淡橘色的霞光。列车停了下来,车厢里有下车的人们窸窸窣窣地往外走。她抬头看到游鉴安静的眉眼,想自己歪在他身上睡了一晚,他手该麻了。慢慢地想要退开,刚一动作,游鉴就挣开了眼,“醒了?”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还早,再睡会吧。” 列车又重新开动了。丁鸣摇头,“上个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丁鸣在洗手盆胡乱洗个脸,站在过道抽烟区里点烟。另一边靠近车门站着的,一位穿着合身的黑色t恤迷彩裤黑色军靴的男人,手夹着烟,见丁鸣看他,便对丁鸣点了点头。 丁鸣也对这位平头兵哥哥点点头,随手点开手机,拨了丁煜飞的号码。瞬间,她感觉自己半个身子都定住了——明显还没睡醒的丁煜飞嘟囔了一声,“姐,干嘛啊?” 丁鸣夹着烟捂嘴,深呼吸了一下,“丁煜飞,你、他、妈在哪?” 丁煜飞迷迷糊糊,嘟囔道,“我妈?我妈在家啊。” 丁鸣一字一顿几乎低吼:“我问,你,现在,在哪里?” 丁煜飞似乎感受到了自家老姐千里之外的怨念,终于清醒了一点,“嘿嘿,那个,我朋友不是说要去采风嘛,我还好久才开学呢,在家又鸡嫌狗弃的……” 丁鸣转身面向车门外,咬牙切齿打断他,“我,问,你,现在,在,哪里!” 丁煜飞无奈,“在昆城啊,等天亮了,就和朋友坐小巴去梁央那个小村子采风。” 丁鸣深吸一口烟,“丁小飞,你好胆啊,啊?” 丁煜飞吱吱唔唔,“那什么,我看梁央就很普通啊,你不能太贬低游小文的脑残粉啊。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去的,还有好几个人一起呢。” 丁鸣牙都咬碎了,“我不管其他人,丁小飞我命令你原地等我,否则后果自负!” 丁煜飞那边似乎有男孩子起床了,嘲笑丁煜飞被人查岗,丁煜飞语气也犟牛一样硬起来了,大声对丁鸣喊,“那必须不能啊,你要来最多给目的地地址你。那边的人除了口音,跟我们那边都没啥区别啊。那村子真心漂亮,真的,姐,你和游小文来玩一趟,破镜重圆,那是妥妥的。” 丁鸣气得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游鉴和林志仁的事又不好说出来吓唬他。再说,也没有太确凿的证据,证明那跟梁央有关系。丁鸣咬牙,“那行,你别玩手机了,要保证我随时能找到你。” 丁煜飞抗争胜利,口气愉悦,非常爽快,“行,我一般都24小时开机啊,昨晚是充电宝被那几个孙子抢了。今天起,我保证护得紧紧的。” 丁鸣没心情跟他胡侃,“得了,你自己警醒些,地址给我。” 收到丁煜飞发来的地址,丁鸣又拨了林志仁的电话,依旧是关机。轻叹了一口气,扔掉还没抽几口就燃掉了的烟,靠在门边,不知道是昨晚吃太少导致低血糖还是别的什么,感觉有点轻微脱力。 林志仁还是没消息。不过还好,丁煜飞是安全的。丁鸣头靠着门板,闭着眼,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挣开眼。 是站在对面的兵哥哥走了过来。他见丁鸣挣开眼,便原地站定了,“你没事吧。”声线醇厚。 丁鸣摇摇头,“没事,大概有点低血糖。” 兵哥哥“哦”了一声,手从黑色的背包掏出一包巧克力,“给。”或许是他声线刚好是她喜欢的频道,又或者是兵哥哥看起来太过正义了,丁鸣下意识就接了。那兵哥哥于是转身又走回原来位子,站得笔直笔直的。 丁鸣捏着巧克力,说起来,算是第一次收到异xing送的巧克力啊,心情着实有点微妙,“咳”了一下,“你座位在哪个车厢?不回去么?” 兵哥哥指了指丁鸣的车厢,“平时的训练时间到了,坐不住。” 丁鸣又“哦”了一声。就见到游鉴走了过来,“在干嘛?怎么那么 分段阅读_第 39 章 ?” 丁鸣随口就回答,“站着缓缓,血糖有点低。” 游鉴看了她手里的巧克力,又看了看安安静静站着的兵哥哥,没说话。丁鸣突然就觉得手里巧克力有点烫手,赶忙找话题,“我联系上丁煜飞了,那臭小子和几个人又去了梁央的村子。” 游鉴“哦”了一声,脸色分不清喜怒依旧看着丁鸣拿着巧克力的手。丁鸣不自在地拿着巧克力向兵哥哥摇了摇,“谢了。”见兵哥哥颔了颔首,就忙转身走了。 游鉴看了兵哥哥一眼,什么也没说,跟在丁鸣身后走了。那兵哥哥看了一眼丁鸣刚刚掉在对面车门旁边的烟灰,站得笔直笔直的。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 ☆、同行 下了火车,丁鸣给丁煜飞打电话,他们那伙人已经出发了。两人在街边的小餐馆随便吃了点东西,查了查路线,又问了餐馆的老板,梁央那村子竟然也是个旅游景点。平时也有小旅社的巴士过去,不过即时出发是不可能的。 从昆城过去,必须搭乘大巴,然后还要转两次乡村中巴。大巴里空气污浊,闷得丁鸣差点就两眼一翻。“早知道这样,你开车来多好。两人换着开,还省时省力。”丁鸣头晕胸闷,整个人有点浑浑噩噩。游鉴开了瓶纯净水递给她,没说话,心里却想,当时某人都恨不得变身吵嚷飞过来了,哪里能等他回去拿车。 转了两次车之后,游鉴自己都有些恹恹的。丁鸣干脆蜷在座位上睡着了,眉头皱得死紧,连手机响了,都只动了动,眼皮都没有睁。 游鉴听到丁鸣的手机响,但丁鸣把她那破包抱得太紧,他想帮忙接也不行,只好作罢。一会,铃声断了,他自己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张楠。 一接通,噼里啪啦地,“丁鸣没事吧,怎么不接电话?” 游鉴皱了皱眉,“有点晕车,睡着了。怎么?” 张楠舒了一口气,“你们到哪了?” 游鉴没有和从前的熟人聊天的意识,淡淡地,“从昆城过来,转了两次车了。” 张楠听出游鉴的冷淡,“我跟视频部那边打过招呼了,丁鸣这次补充采访,尽量细一些。” 游鉴:“嗯,知道了。没事我挂了。” 这时小巴士在路边停了下来,丁鸣抬起头看了看车窗外,问游鉴,“到了?” 车门开了,走上来一位平头兵哥。游鉴看了他一眼,眼睛眯了眯,把丁鸣的头按了下去,“还没,再睡会。”丁鸣转了转头,眼睛从游鉴手臂的间隙,看到有个穿着迷彩裤的人,坐到了她们旁边的位子上。 丁鸣懵懵地撑开游鉴的手,抬起头,那位居然是她在火车上抽烟时遇到的人。那人刚好也转过头,于是两人的眼神对上了。 丁鸣:“呃,你好。” 那人严肃地朝她点点头,“你好。” 丁鸣坐直了身子,没看到游鉴意味不明地扫了一眼那位兵哥哥。那兵哥哥没理他,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丁鸣拿出手机看到张楠打来的未接电话,正要回拨。游鉴把张楠的话对她说了。丁鸣并不惊讶,“他有没说找到林志仁没有?”游鉴脸色淡淡,“没有。” 待到下车的时候,那位兵哥哥居然也跟着下了车。丁鸣一时好奇,便问他要去哪里。他说他是回家。再一问,居然是古苗寨里的人。三人于是一起坐了当地的小三轮进了村。 车上,丁鸣又拨了丁煜飞的电话,他们已经进村了,还拍了几张瀑布的照片传给丁鸣。而林志仁的电话还是关机。 这村寨既然已经被开发成了旅游景点,不可避免地,有各种民俗纪念品的小店、民宿改造的旅馆、少数民族风俗区的展示。 路上,兵哥哥脸色依然严肃,他告诉丁鸣,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族里的资源被瓜分殆尽之后,很多人也到外面讨生活,他家里也没什么人在。这村子里,大多是汉化的苗人,他们更容易和外人沟通。而还有极少的苗人,则生活在这村子之外的地方。丁鸣表示理解。 三人在寨口分别,丁鸣和游鉴停在原地,等丁煜飞过来和他们碰头。丁鸣等人的时候,耐心很 分段阅读_第 40 章 是有限。于是拿出相机,拍点素材,偶尔和口音浓重的当地人对话几句。毕竟是补充采访不是? 这寨子明显不是游鉴会经过的那什么苗寨,游鉴一脸轻松地看着丁鸣精神焕发,活跃蹦达的样子。直到,丁煜飞带着梁央来到他们面前。 丁鸣收好相机,相对她眼前身着苗族服饰的小商人,穿着冷绿色背心加牛仔裤的梁央却显得更像当地的主人。她笑眯眯地对丁鸣两人说,“欢迎光临我的寨子。”丁煜飞站在她旁边,一脸傻笑,“嘿嘿,姐,你们到了啊。” 游鉴紧紧盯着梁央,“你那么费尽心思让我们来到这里,有什么企图。”梁央依然笑,“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的。你们那位姓林的朋友已经回去了,不是吗?” 丁鸣闻言,立马拨通了林志仁的电话。那边林志仁冷冷的声音,“你好,我是林志仁,请问有什么事?” 丁鸣噎了一下,起到嘴边的“你没事吧?”吞了回去,“没事。你在哪里?” 林志仁哼哼,“在医院啊,你不是特意带了果篮来看过我么?” 丁鸣默不作声地挂了电话,望向梁央,“你做了什么?” 梁央摊了摊手,转身走了。丁煜飞招呼丁鸣和游鉴感觉跟上。丁鸣快走两步,拽住了丁煜飞的衣领,压低声音,“你胆子肥了啊?没见林志仁变成什么样了?居然敢跟着她走?” 丁煜飞莫名其妙地看了丁鸣一眼,“那林志仁想跟我们一起,我们不让他跟而已。他脚还没好呢,跑那么远作死么?”转眼又笑容满面,“姐,前面有一个很漂亮的湖,我们正在那湖边搭帐篷呢,那么一起么?” 丁鸣脸一沉,话还没说出口,被游鉴拦住了,“先看看她要作什么妖。巫大的人就在不远,我已经联系上他们了,估计他们正赶着过来。” 丁煜飞见丁鸣不说话,忙又赶上梁央跟前,笑着说话。梁央回头扫了丁鸣一眼,嘴角含笑。 丁鸣沉着脸,“他们那边的人也没那么好用的,朗朗乾坤,我们还怕她不成。” 游鉴没答话,他没跟丁鸣说,自跟着梁央走了一段,他记起的那些电影一样的记忆,影像仿佛又开始模糊了,并且有越来越模糊的趋势。他抬头看着古朴的白墙黑瓦,大树参天,路人越来越稀少,不由得抓紧了丁鸣的手。他恍惚地看见丁鸣抬起头,黑色的瀑布长发在风里轻轻dàng开,笑了一个百般柔和的笑。 他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丁鸣的头发什么时候长那么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收到关于隔行排版和立马修文的严重提醒及建议。。。排版从今天开始更正,至于其他,到时有机会修文再一起吧~ 某色各种小白,不知道有没有人在看,这文不冷不热的,难为大家了,鞠躬~233333 ☆、借你半滴心安 丁鸣本意是想要跟上丁煜飞,把他带回去就行了。但跟着梁央和丁煜飞走了几步,见游鉴牵着自己往前走,心里安定,想着也不惧跟梁央走一趟,正好,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yào。 梁央带着他们三人绕过游人众多的景点,绕过人声乐声喧哗的村落,在一条小山道走了一会,转过几个小山包,果然就看到一个几亩地大小的湖。岸边有七个年轻男女在搭帐篷,旁边摆着几架画板和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这湖水清澈湛蓝,倒映着周围的树木山林、晴空白云,山间有微风,风过处,波光粼粼,碎金遍湖。山林里时不时有几声鸟叫,岸边的红褐色细沙**的眼波一般灼热。 竟是个火山湖。丁鸣瞬间就被惊艳了,不知觉地放开了游鉴的手,径直走到湖边蹲下,双手浸到凉快的水里,口中喃喃,“真美!”旁边一个在洗着什么的女孩子“嗤”声笑了,“第一次来吧,我们上次来的时候也一眼就被秒杀了。” 丁鸣全身放松,笑,“是么?怎么那么早搭帐篷?” 那女孩口齿伶俐,“今天要画傍晚的景图,现在搭好帐篷,晚上就不用紧赶慢赶,这样时间充裕些。” 丁鸣点头,点赞,“你们真聪明。” 那女孩又笑,有点婴儿肥的脸 分段阅读_第 41 章 上两颗酒窝很是可爱,“你是丁煜飞的姐姐?没带帐篷么,晚上和我睡一个帐篷吧。夜宿火山湖边,可是很不错的哦,我们晚上会搞烧烤。” 丁鸣想看看游鉴在干嘛,扭头便看见游鉴被丁煜飞拉到搭帐篷的队伍里,正拎着帐篷的一角,眉头紧皱,表情怪异。丁煜飞在一旁嘻嘻哈哈地和他说着什么。丁鸣安定平和地笑了笑,一时竟有一种一家人出门郊游的错觉。 丁鸣于是拿起相机,将那些惊艳和欢乐,以及宁静平和摄入镜头里。明艳一汪,润心一角。 众人胡闹了好一阵才把帐篷都撑起来。三两人一堆,将带来的餐桌布往yin凉树荫地上一铺,摆上带来的食物,就这样开吃。游鉴跟着丁煜飞和另一个男生一堆,剩下三个男孩子一堆。那几人听说丁鸣是记者,缠着她讲了好些趣事听。丁鸣只好绞尽脑计,拣一些能说的趣事给他们讲了。食物便在一群人嬉闹里分着吃完了。 闹完,几个画手便开始做功课。火山湖随着光线风向及云彩变幻,丁鸣拍几张火山湖,又对准了入定般的几人,看着镜头里的少年少女们沉着地起草、描轮廓,上色,收尾。握笔的手起落问问当当。 当然,还有个搅屎棍丁煜飞,在众人耳边吱吱喳喳。游鉴则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湖边,眼睛定定地看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丁鸣抱着相机坐到他旁边,都一无所觉。 丁鸣也不在意游鉴没搭理自己,自顾自脱掉鞋袜,把脚伸进水里泡着。书里常有一些主人公被漂亮大气的景色引导,进而顿悟的场景。想来,游鉴见到这一幕,是想通了吧。做朋友也好,丁鸣笑笑,在他身边越久,做他的朋友亲人,比做他的女朋友更幸福的感觉便越深刻。 丁鸣心情松快之余,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实在是想不起来,丁鸣看着暮色慢慢降临的湖面,心想,那就先别想吧。 丁鸣轻松惬意,却不知游鉴一整个下午都挣扎在自己的记忆里。他眼前的丁鸣,长发披散,眼睛里泪水满溢,拿着白色薄荷烟的手一直在抖,嘴角却还是噙着笑,安静地听自己的声音,“是啊,某个小女孩嘛。你有一点嫉妒?”她的长发垂了下来,遮掩住眼睛,喉音轻淡,“呵。” 游鉴想要上前抱住她,把她眼里的泪光和决绝一并吻干。手脚却像纸片一般软趴趴,一点力气都没有。转眼,丁鸣正紧闭着双眼,赤、身、luo、体地躺在自己俯视角下,自己的动作不停,声音蛊惑一般,“闭着眼当我是那个你最喜欢的男人啊……”她手抬起挡住了眼,眼角的泪流到外耳廓,一窝晶莹刺得游鉴视网膜发疼。 反反复复,游鉴看着丁鸣长发翻飞,明眸皓齿,然后眼神幽深,烟酒不忌;看她人前言笑晏晏,人后趴阳台上,寂寞如烟。看她一次次的隐忍和期待,接着看她一遍遍愈加厚重的无力和绝望。游鉴觉得自己的心像一次又一次地被刀剖割,一块块,鲜血淋漓。 夜幕彻底笼罩在头上的时候,少年少女们收好画板,把之前拾好的干柴分成两堆点燃了。丁鸣感到湖里的水越来越凉,便把脚收了起来,准备晾干,好穿鞋袜。游鉴像是忽然见到丁鸣坐在身旁,转头看着丁鸣,眼睛闭上又睁开,盯着丁鸣的脸,似乎在借着一点火光仔细分辨她的眉眼。 丁鸣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对他笑了一下,便迅速穿好鞋袜,去了火堆旁,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游鉴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声音因为一下午没说话,而带了一点沙哑,语气犹疑,“鸣鸣?” 丁鸣被游鉴一拽,趔趄了一下,看到游鉴迷蒙而练习的表情有点发怵,握住了他的手,“怎么了?”游鉴没说话,只把丁鸣拉到身前,紧紧地抱着丁鸣的腰。 丁鸣有点莫名其妙,看着游鉴一副要拍苦情戏的架势,手迟疑地拍了拍游鉴的背,“游鉴?” 这时,那几个少年少女欢呼了起来。丁鸣一抬头,看见梁央一手举着火把,用头顶了一筐什么走过来。丁煜飞和几个男孩子乐颠颠地跑了上去,七手八脚地把那筐东西卸了下来。几个的女孩子少 分段阅读_第 42 章 见多怪,“哇!好厉害的技能!” 游鉴还抱着丁鸣的腰,千言万语涌上颈喉,一时竟发不出声。丁鸣脸色一肃,总归记起自己忘记了什么了。她有点慌地握了握拳,却依然直直对上了笑盈盈的梁央。一脸天真的丁煜飞当着他姐撑圆了的眼,飞眉飞色舞地拉了梁央去火边坐。 丁鸣咬着后槽牙——梁央。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3 ☆、自作深情 好不容易触到丁鸣的实体,游鉴埋在丁鸣腰上,心里的怜惜与愧疚宛如大海翻腾的海浪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觉得自己这么对一个那么好的女孩子,实在是太残忍了。察觉到她身体瞬间的僵硬,以为她是不习惯自己突然的温情,毕竟自己以前那样待她啊,那么凉薄的自己,就连自己看着都透心凉,更何况,她还是当事人。 没事的,鸣鸣,我在呢,往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游鉴自顾自地想着,感觉到丁鸣的手在轻微地抖着,抬头看着下巴比自己印象里削瘦了那么多的丁鸣,他疼惜地将手覆上了丁鸣的拳头,一点点地扳开她攥紧的手指,并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手背。有些话他始终不习惯说出口,比如现在,别怕,一切有我。 丁鸣感觉到游鉴的动作,登时懵了一下,一时却也顾不上其他,深呼一口气,低声对游鉴说,“啊鉴,那du蛇女不对劲,你联系到巫大的人到哪了?” 游鉴楞了一下,看着丁鸣的脸问道,“du蛇女和巫大是谁?” 丁鸣听到游鉴这么一问,觉得有些违和,眼皮一低,对上游鉴眼柔似水的样子,脑里一阵轰鸣,就听到自己颤悠悠地问出声,“你知道自己是谁么?” 游鉴一脸迷惘,“啊?” 丁鸣扶额,暗叹,完了。 游鉴却笑了,“谁那么傻,自己会不知道自己是谁啊,鸣鸣你怎么变得那么可爱了,”摸摸丁鸣的及肩短发,“我当然是游鉴啊。”他心里默默加了一句,“懂得珍惜你的游鉴啊。” 丁鸣一听,还好,又弱弱地问,“那你记得你有一个5岁叫睿睿的孩子吗?” 孩子?游鉴一听到“孩子”,心里顿时百感jiāo集,自己那样对她,丁鸣居然还给自己生了孩子?还已经5岁了?游鉴更是愧疚,“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 丁鸣:!!!什么神展开?慌忙挣开游鉴的手,“我并没有给谁生过孩子!”游鉴一转念,莫非是自己的那个女听众,跑到丁鸣跟前胡言乱语?心里愤愤: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嘴里却相当柔声细语,“我也没有跟谁生过孩子。” 丁鸣伸手捂眼,不由地呻、吟:“神呐……” 游鉴见状,担心地用手掌包住她的手,“怎么了?” 丁鸣无力地摇头。心底悔恨,是她考虑不周,本来游鉴自己都说,以前的事情能想起来,但都只是像看电影似的。她就该知道他还没好起来的。那梁央本来就是导致游鉴失忆的嫌疑人,自己却还巴巴地拉着游鉴往du蛇女挖的深坑里跳,果然智商是硬伤么? 自己怎么敢!怎么敢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来别人的老巢。提溜那作死的丁煜飞回去不就好了么!她怎么那么傻!梁央千方百计地引诱自己过来,究竟想要做什么!丁鸣越是深想,大脑打结了似的,越是得不到答案,于是越来越不由自主地害怕。尤其看到突然又失忆了的游鉴、那么天真纯萌不明现状的丁煜飞,还有一堆被无辜卷入的少年少女们。 游鉴见丁鸣久久不语,抬头看了看周围,“和朋友露营啊,我在你旁边就行了啊。还有那么多人在呢。”丁鸣闻言转过头,撑大眼睛瞪游鉴,游鉴温柔地对她一笑。丁鸣扶额,心里大哭,“神啊,快把他的记忆倒回去吧!”这种时候耍什么温柔啊! 丁鸣忍着满腹憋出来的内伤,抬头看了看周围,除了自己眼前的火堆,一片黑暗。这境况,着实是太被动了啊,而且还是对手主场。感觉游鉴微暖的手掌又要抚上自己的额头,伸手猛地拍开游鉴的手掌,丁鸣头都痛起来了,对方一直都是主场吧,摔! 心里 分段阅读_第 43 章 郁闷暂时又想不到什么办法,丁鸣只能沉默地盯着,梁央在火堆旁挨着丁煜飞坐下,旁边的几个男孩子争先恐后地,从竹筐里拿出梁央之前整理好的各色烧烤食材,刷刷油,就烤上了,其中一个还嘴甜如蜜地,“央央,我烤好吃的肉给你吃啊~” 梁央大大方方地对那男孩子笑,“好啊,谢谢你。”见丁鸣和游鉴还呆湖边,便向丁煜飞说道,“小飞,也叫你姐姐过来吃啊?” 丁煜飞呵呵傻笑,“哦,”转向丁鸣和游鉴招手:“姐,领着姐夫过来一起吃啊。”游鉴反应过来那声姐夫是叫自己,嘴角弯了起来,那小伙不错嘛。丁鸣依旧盯着梁央不出声,丁煜飞又喊,“你们快过来啊,这些食材都是啊央亲手料理的呢?”女生那堆开始起哄,“哦?阿央~啊~” 刚刚说要给梁央烤肉的男生不干了,“起什么哄啊,你们这班眼睛被糊住了小屁孩!啊央是我的,我的啊央!”“哦~”几人于是闹得更厉害了。梁央笑呵呵地看他们闹,不时吊起眼角瞟一眼丁鸣。 丁鸣面无表情地领着游鉴坐到另一堆火堆旁边,学画画的孩子不是该安安静静的么,吵吵嚷嚷什么,一点都没有艺术气质!捏着相机挂绳的手青筋都快起来了,暂时想不到办法,那就,先别对着那张脸。她怕自己抓狂起来,抓着梁央领子猛摇:“尼玛,你这样闹,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游鉴自一坐下就忙着给坐着发傻的丁鸣烤这个烤那个。惹得坐旁边的女孩子直瞄着他俩嘀嘀咕咕地,那个长婴儿脸的女孩更是直接打趣,“你们真恩爱啊~” 丁鸣向那些女孩笑笑,拎起放在旁边的盒装果汁一人派一罐。转头看着依然殷勤地给自己烤东西自作深情的游鉴,丁鸣心里并没有一丝感动,只一再懊悔,“那么傻的自己,带着个记忆都不全的男人和一个不靠谱的蠢弟弟就敢进du蛇女的老巢,好大的胆子!”又默默抓狂,“现在只有战斗力那么低的自己,对上du蛇女,绝对是会被碾压地没商量啊,神呐!” 作者有话要说:  2333 ☆、早啊 一班人从傍晚闹到了深夜,男孩子个个一身汗,连游鉴都忍不住,都跑湖里泡着了。还不时传来互泼嬉闹的声音,不时还有一两个大声向岸上的女生挑衅。梁央咯咯地笑,“那么猖狂,待会,我们把他们的换洗衣物都烧了!” 女生一听,立马嘻嘻哈哈地作势,就要把他们的衣服往火堆上扔。男生们哇哇怪叫着,一个小个子的男孩子双手往前虚环,“姐姐们息怒,有话好好说啊,好好说。你们这是,要我们画社的男孩子明天集体为艺术献身的节奏么?”女生们依旧笑着,“小猫到姐姐这边来,我们就放过你。” 叫小猫的男孩子双手高举,“好好~”走近女生堆了,“我说啊,你们还是女孩子么?真不要脸,我全身上下就一条泳裤了,你们居然还盯着看。”女生们笑着啐了一口,“又没什么料给人看,你还真好意思说那么大声。”嘴里虽然这么说,几人还是有点不自在地撇了撇头。 小猫于是一跃而至,抱起大伙的衣服,就笑嘻嘻地跑了。男生一见马上欢呼起来,“小猫威武!”女生们回过神来笑着骂小猫。小猫扭过头嬉皮笑脸,“好心办坏事啊,你看大汗是多么希望你们烧了衣裳,好能理直气壮地耍流、氓。” 大汗,就是那个嘴里标榜梁央是他的梁央,那个男孩子,手往水面一拍,水花溅得老高,“kao!小猫下来单挑!” 大家哄笑声里,游鉴悄悄上岸,他的衣服放在丁鸣旁边,那几个小女孩倒是不敢开他的玩笑,他走到一个帐篷背后换好衣服出来,看着丁鸣不说话,眼里亮晶晶的。正在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办的丁鸣,被他眼神渗到了,头都没抬,一掌把他头调了个向。 过一会几个男生也闹够了,纷纷跑上岸。梁央和大家打了招呼,说回家睡觉了。男孩子们都表示,有帐篷多啦,一起玩多一会,就在这边休息算了。梁央笑看了一眼丁鸣,意有所指,“我在这里,怕有人会睡不着啊。”在一阵起哄 分段阅读_第 44 章 中走了。 丁鸣咬牙,这妖孽! 男生们给丁煜飞和游鉴腾出在边上的一个帐篷。那厮见丁鸣跟着他俩走到帐篷旁,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要不姐你和姐夫一个帐篷吧,我去和哥们挤挤。”游鉴听了笑眯眯不说话,丁鸣一巴掌赏他一个锅盖,声音压低,“都给我警醒些,别睡死了!天亮了,我就过来找你们。” 说完转身走了,她那个婴儿脸叫小樱的女孩挤一个帐篷。丁煜飞听得一头雾水,游鉴对他笑笑,“没事,我们睡在最边上,她担心我们而已。那么多人呢,别怕。” 心情着实忐忑的丁鸣,尚不知道游鉴偷偷地拆她的台。她心里有事,眯了一会,按亮手机一看,不过刚睡了两个钟。夏天天早,再过两三小时就天亮。她不敢再睡,强打着精神等天亮。她心里盘算着,天一亮,趁没人,她就去拉那俩货偷偷离开。借着手机的亮光,在一张纸上写明了自己三人先行离开,谢谢他们的招待。心里默默祈祷,那du蛇女千万别起太早。 而那边厢,丁煜飞倒真警醒,他压根就没睡,压着嗓和游鉴说梁央心肠有多么好,脾气有多么好,长得多漂亮云云。游鉴不时地应和两声,一边想着晚上见到的丁鸣,她已经没有自己无能为力时见过的隐忍悲愤,却依然心事重重。他迷迷糊糊入睡的时候,还想着,她为什么这么郁郁寡欢呢,明明自己的讨好已经那么明显了。 于是,待丁鸣好不容易等到天色蒙蒙地有点的时候,小心走到丁煜飞他俩的帐篷时,那俩货,睡得瓷实!丁鸣气得心塞,游鉴倒还好,丁鸣拍了他两下,虽然依旧睡眼朦胧,好歹是醒了。 丁鸣见游鉴醒转,又拍了拍丁煜飞,没反应,只能狠狠掐了掐他大腿肉。丁煜飞疼得只想大声叫唤,丁鸣却死命捂着他嘴巴。过了一会,丁煜飞差点喘不过气,游鉴点了点,俯在丁鸣耳边,“手松松,他喘不过气了。” 丁鸣狠瞪丁煜飞,“不许出声!”丁煜飞眼泪都出来了,闻言头点得像人舂米似的。丁鸣才轻轻放松手。丁煜飞一开口就是,“姐,你要谋杀啊?”丁鸣扫了他和游鉴一眼,“赶紧带全东西出来,速度!” 丁煜飞打着哈欠出来,一看天才蒙蒙亮,不干了,转头就要回去睡。丁鸣伸手攥着耳朵拉着他走,又警告,“别出声!”丁鸣拉着丁煜飞沿着进来的那条山道往外走,游鉴跟在她们身后不说话。 丁煜飞到底还是被他姐暴力压制住了,“好了,好了,我不闹了。姐快放开我耳朵,说说怎么回事吧?”丁鸣见他老实了,就放开了手,没好气地,“你以为我想攥你啊,手举得不累?” 丁煜飞“呵呵”两声,“怎么回事,姐你还没说呢。”丁鸣觉得昨天丁煜飞的表现有点邪,拍了他一巴掌,“跟着就是了,那么多话,你姐还能把你卖了?” 丁煜飞讷讷摸摸头,打了个打哈欠,半眯着眼跟在丁鸣身后,不去招惹她了。走了好一会,丁煜飞都打了好几个哈欠的时候,眼睛被眼泪刷了刷,眨了眨眼,用手拉了拉丁鸣,“姐,不对啊,这路有怎么长吗?” 丁鸣听了,脚下一顿,有点混沌的大脑也醒了。游鉴走了上来,“是有点不对劲,路好像都是一样的。” 丁煜飞立马毛了,“不会是鬼打墙吧?”一说出口,自己就被吓到了,默默骂了句,“cao了!” 忽然,前面的景致变了,本来往前蜿蜒的山路变成了一片小树林。丁鸣见状瞬时绷直了身体,游鉴越过丁煜飞,站在了她旁边。梁央就站在林子入口处,身上换了一身长裙,依然是冷绿色。她面向霞光,笑得欢快,“三位,早啊。”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 ☆、慌 丁鸣沉着脸看着梁央神采飞扬的脸,还来不及说话。丁煜飞那厮飞快地越过丁鸣和游鉴,向梁央奔去,语调飞扬,“央央早上好~昨晚睡得好么?”丁鸣愣了半秒,右脚下意识走了半步,没拉住丁煜飞,收回手,攥成一拳。 梁央笑着看丁煜飞亮晶晶的眼,“好。你睡得好吗?” 丁煜飞龇着牙 分段阅读_第 45 章 ,“好。就是太早被老姐叫醒了。” 梁央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丁鸣,“是吗?恐怕姐姐昨晚睡得不怎么好啊。” 丁煜飞是个二百五,丁鸣倒是清楚地知道,梁央怕是专门在这儿等着他们。明明自己走的是出村的山路,就那么一段路,走了那么久,自己居然一无所觉。至于怎么走到这里的,就更不清楚了。丁鸣有点蒙,但她深深地知道,自己是被梁央耍了,尽管,她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莫非,莫非梁央就那么神通广大?这就是巫蛊做的妖? 丁鸣越是想越是觉得心慌,直直地看向梁央,没作声,手越攥越紧。而站在丁鸣旁边的游鉴倏然握上她的拳头,并一点点地扳开她五指,然后将他自己的手指与她的手指十指相扣,末了还用力紧了紧。 丁鸣收回视线,看了看游鉴和自己十指紧扣的手,又侧了侧头,只见游鉴淡淡地扫了梁央一眼,“你大清早地等在这里,究竟想怎么样?”丁鸣一听,心定了几分。心说还好还好,虽说失忆了又失忆,但貌似游鉴的智商一直都没减。 梁央笑得倒是挺坦然,“贵客不远万里地赶来,坐主人的当然不能怠慢了。这不,一大早地就来请你们去用早餐。” 丁煜飞完全没察觉他们一来二去之间浓烈的火yào味,一听梁央说到吃的,口水就有点想要从嘴角往溢了,昨晚连打带闹的,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掉了。他巴巴地看向梁央,“有竹筒饭么?” 梁央笑,“你想吃?早上没准备,中午做给你吃。” 丁煜飞闻言立马眉开眼笑,回头望了两眼站着一动不动的丁鸣和游鉴,一副恨不得马上跟了梁央去的样子。丁鸣看着丁煜飞满脸写着:我蠢,我真蠢。心里暗自叹息。 梁央见他俩不说话,心知他们的顾忌,笑,“你们觉得没有我领着,就凭你们走得出去么?别那么紧张嘛,吃个早餐而已,我保证。” 游鉴又紧了紧丁鸣的手,“走吧。”丁鸣还是有点心慌,但,没办法——丁鸣简直恨透了这三个字——没辙了,只能先看看,只能见机行事了。面上却依旧沉稳,一张脸绷得紧紧。 梁央没说谎,还真是带他们去吃早餐的。 几个人跟在梁央身后,穿过小树林,一会就看到了一间掩在绿树丛中的白墙瓦房。房子门口贴着对联,两扇厚实的原色木门上还贴着关羽张飞俩门神。推开门,就是一个口字型的露天天井。天井一角种了一株葡萄,葡萄藤枝枝蔓蔓顺着竹搭的架子,遮了一小半天井。这边的葡萄大概因为天气的原因,挂果普遍早,这株明显不怎么打理的葡萄,这时也只剩下了叶子。 葡萄架底下有一口小井,旁边还放着盆啊什么的,看着着实居家。小井旁边就是厨房。绕过葡萄架,经过一间厢房,正对着门口的,就是正厅了。厅里都是些木制家具,一张长沙发,一对单人沙发,一张茶几,一张八仙桌,四条长凳。这房子的格局,竟然和自己乡下老屋相仿。这让丁鸣有点晃神。 游鉴见丁鸣站着发呆,也就站在她旁边不动。丁煜飞可没那么多想法,一进门就嚷嚷,“央央,这是你家么?你一个人住么?”梁央不回答他,他也不恼,一见八仙桌上几个大瓷碗里有热气腾腾的米线,眼巴巴地看了梁央一眼。梁央被他那一眼看得“噗”地笑了,把碗往他面前推近了些,“快吃吧。待会要凉了。” 丁煜飞欢天喜地地坐下,夹起米线就要嘴里扒,被烫得呜哇鬼叫也没有要往外吐的打算,吃得真真满头是汗,两眼含泪。丁鸣都不忍心看了。梁央笑着招呼丁鸣俩人:“趁热吃吧。米线里放了酸菜、豌豆尖和肉片。”丁鸣又有点恍然,这场面,还真有些家长里短的味道。 游鉴拉着丁鸣坐下,拿起汤匙搅了搅,才把碗端到丁鸣面前。梁央喝了一口汤,笑着看他,“游少爷对鸣鸣真好。” 梁央的称呼让丁鸣的手顿了顿,但入口的吃食还算可口,她又继续满头吃,不说话。昨晚想事情七乱八糟的,没怎么吃东西,她确实也饿了。 早餐时间便 分段阅读_第 46 章 在丁煜飞的咋咋呼呼,梁央穿针chā线地笑谈中度过了。丁煜飞要耍表现,一个人抱着几个人的碗去洗了。丁鸣和游鉴坐在枣红色的木沙发上,静静地看梁央收拾桌椅。梁央摆好桌椅,回头对俩人笑,“在我的地头,你们还真是敢吃。” 丁鸣依然不说话,心里一惊,不过顿时又想到,别人的地头,要耍心眼的话,机会多得去了。 游鉴却对梁央点点头,“手艺不错。” 梁央听到游鉴的夸赞,脸上差点笑出花来,正想说点什么,却听到敲门声。正蹲在井边刷碗的丁煜飞扭头看向厅里,“央央,有人敲门。” 梁央应了一声,径直穿过天井,开了门。来人声音低沉醇厚,是一个青年。他低头用本地话和梁央说着什么,突然抬起头望向正厅,丁鸣一怔,两人视线对上了。丁鸣心里一阵狂跳,是熟人。 那来人竟是丁鸣在火车后来又在汽车上遇到的兵哥哥。他这时穿着件墨绿色宽松t恤加一条黑色休闲中裤。他还记得我们。丁鸣第一个想法就是呼救。还没想清楚要怎么开口,她下意识地站了起来。那兵哥哥却低下头和梁央说了什么,然后就转身走了! 梁央关好门,看着站起来的丁鸣,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丁鸣心虚,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刚好靠在站在他身旁的游鉴,她一把抓住游鉴的手腕,没有来由地,在这大热天里,在梁央友好的笑容面前,打了一个从脚心攀沿到脊背的寒颤。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 ☆、叛徒 清晨,太阳还有些懒洋洋。远目望去,天空湛蓝,树林葱郁,闲云朵朵,鸟鸣声声。路边的草丛似乎还留着露水的味道 ,一切美得不像人间。 风过树梢,金色斑点跟着追逐打闹。杨一池踩着树叶间隙撒下的光斑慢慢走着,感受着风从远处吹来,穿过树梢,又轻轻拂过自己的脸庞。 趟过草丛的时候,草叶上的露水便扫到敞露在外的小腿上,清清凉凉。他眉目低敛,似是面无表情,却又仿佛心事满腹。 离家多年,回到乡里,竟觉得家乡似异乡,人还是那些人,山野依旧,人心却还是忍不住彷徨。幸好,该背的、该负的东西都还在。依礼法认真去完成便可,不至于手足无措。每个人大概都是爱自己家乡的吧,只是,留下来的都冠冕堂皇,远走他乡的,总是各有思量。 在林间小道兜兜转转,直走到树林深处,一座矮山山腰,拨开挡路的浓绿蔓藤,就能看到一间不起眼的砖瓦民房。屋檐底灰败的房梁上图案依稀,却也看不清图案原来的模样。久经岁月的褐色木门,也早已退成颓唐的灰白。 这祠堂,与记忆里一模一样,除了再也没有,当年所剩无几的挣扎。据说,当年祠堂是在镇上边的,石木结构的,屋顶有瑞兽石像镇守,房梁是雕梁画栋。后来,世事变迁,当地经过几次地震,祠堂一再坍塌之后,祖父辈的便把祠堂移到了这里,建成了砖瓦房。再后来,不出几年,竟沦落到这般模样。 这是,一场信仰的消亡。 此刻,祠堂的木门正开着,屋里只有光瓦投下的光,杨一池站在明媚的朝阳里,只看到屋里的人影影绰绰,平白添了几分诡异。 看了看脚下的拖鞋,想当年,这般不庄重,想必也是进不了祠堂的。今时不同往日,他轻叹了一口气,走进屋里打起招呼,“各位叔伯婶娘好。”又步伐平稳径直往屋里的窗口走去,“屋里人多,开窗透透气,对身体比较好。” 窗子打开,阳光便从窗口照进屋里,杨一池转过身,看着大厅中央坐着的一堆人。端坐在上首的是一位穿着深褐色布衣年逾古稀的老人,正在闭目养神。其余几个都是中年男女,其中一个轻轻哼了一声。 杨一池走到茶水托盘旁边,拿起茶壶,不管杯里有无茶水,给每个长辈的茶杯都斟了一遍,边挨个斟茶边慢悠悠地说话。 “今天我先过来,央妹妹还在招待来客。这么多年下来,央妹妹是个什么孩子,大家都清楚。她也是大家看着长大的。这次的事情她 分段阅读_第 47 章 做得不够好,但以她的年纪来说,也确实是难为她了。都是乡里的孩子,还望各位叔伯婶娘看在她故去的父母面上,饶她一回。” 都说乡音难改,幸好是没改,虽然有些词说着拗口,但听的人似乎都没发觉。杨一池一番话说完,把茶壶稳稳地放回了托盘。 在坐的虽然还有人低声哼哼唧唧,不过主位上的长老依然闭目养神,并没有反对的意思。长老没发话,大家也就只能先罢了。说起来,梁央父母也是为了族里,才早早去了。 剩下个吃百家饭长大的梁央,偏又入得长老的眼,又偏偏,她就有那个命,多番折腾都没被折腾死,居然就还能出师了。 天资高也罢,偏偏还是个不消停的,从小到大没少惹祸。长大了更是不得了,这不,接个人都闹出一堆事。祠堂里还躺着一个折了腿的,那边据说还跟着俩摄了魂的,这还不止,其中一个还是已经在邻县泡了好久的记者。本来族里就已经每况日下,这时候招来外人对族里的兴趣,妥妥就是找死。 丁鸣警惕地看着梁央意味不明的笑,呼救未遂的激动融进脉搏,响得跟有人在胸腔擂鼓似得。游鉴见丁鸣手都开始抖了,手又开始无意识地攥紧,赶忙往前跨了一步,把丁鸣挡在身后,皱眉看着梁央变得似笑非笑的脸,“有事说事。” 这时,丁煜飞终于洗完了几个碗,一脸求知yu地站到梁央旁边,“怎么了?怎么了?” 梁央看向他,眉眼弯弯,“没事,带你们逛逛吧。”丁煜飞鸡啄米似地点头,眼里放光,“好啊好啊,我早就想去央央经常玩的地方转转了。” 门外,依然烟雾缭绕,丁煜飞跟在梁央身边,叽叽喳喳个没完。丁鸣和游鉴远远地跟在后面,游鉴低声问丁鸣,“为什么那么怕那个女孩子?” 丁鸣默默地走着,怕又迷路,不敢离梁央太远。听到游鉴问话,低头走路,假装没听到。暗叹一口气,心说,我怕她放虫咬死傻乎乎的你俩,你信嘛? 福至心灵地,丁鸣忽然反应过来,那梁央似乎从未对自己下手做点什么,虽然游鉴都已经开始二次失忆了,丁煜飞看着也不太正常。游鉴牵扯的事情太多,丁煜飞纯属他自己上赶着作死作的。 那是不是说明,只要自己不掺合,就可以没事?那兵哥哥的态度奇怪的很,他知不知情?按理来说,如果事情严重,兵哥哥不该是那个态度,不该那么冷血。莫非这是一场闹剧? 一开始这么想,丁鸣就觉得,不会吧?想到一路的提心吊胆,心想要真是闹剧,绝对要把梁央也虐一顿! 游鉴见丁鸣脸色变了又变,抬起手掌放到了丁鸣额头,“怎么了?不舒服?”丁鸣:……拨开游鉴的手,开始鄙视自己,承压能力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差,这才到哪,就已经开始幻想了。 山路凹凸不平,一开始丁鸣还有闲情看看淡淡烟雾外的晨光,听听鸟语什么的。待太阳照到身上,温度逐步攀升之后,丁鸣走得就越来越没有没耐心了。 正准备质问梁央的时候,走在前头的丁煜飞回头向她招了招手,“啊央说前面就是了。” 丁鸣白了他一眼,无视叛徒!就算是亲弟弟也无法原谅!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 ☆、心如刀割 那是一间有些破败的砖瓦房,一眼看过去,墙壁上的白灰都有些掉落了。梁央先从容地跨过近20公分高的门槛,走了进去。 丁鸣跟在丁煜飞后边,刚跨过门槛,就看到里边坐着好几位身着土布的苗人。屋里一时间静默,没有人作介绍,没有聊天,甚至没人出声。丁鸣似乎潜意识里就知道,这些,是纯粹的苗人,顿感气氛肃穆。 眼前这些人不一样。他们正襟危坐,眼神咄咄,只那么坐着,身旁的时间仿佛就能沉淀下来。与披红挂绿的景区苗人、穿着苗服招揽生意的苗人也不一样。虽然好些汉人老太太也喜欢穿土布衣裳,但看起来那个味道不一样。 梁央走到屋里一角,抬头看了一眼杨一池,就垂着头站着。 卡在门口的丁鸣看着站 分段阅读_第 48 章 在主位后边的兵哥哥,见他对自己安抚地笑了一下。原来那么严肃的兵哥哥也会笑的,丁鸣心瞬时就定了下来,正准备往里面走,却被游鉴拉住了手。她回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游鉴皱着眉,看着门外依旧萦绕不去的白雾,低声叮嘱了一声,“小心些。” 丁鸣向他笑笑点了点头。丁煜飞一早狗腿地跑到梁央身边,小声说着什么。梁央安静地垂头站着,眼角都没赏他一眼。丁鸣见丁煜飞一脸的倒霉相,磨了磨后槽牙。 忽然,主位上的老人睁开眼睛看着她,“你就是丁鸣?” 丁鸣愣了一下,不知所以地点了点头。 那老人浑浊的眼睛像是透着丁鸣看像更远,自言自语地,“嗯,跟啊襄有点像。”顿了顿,“她就这几天了,去见见她吧。” 丁鸣见那兵哥哥垂着眼睑轻鞠了一躬,跟着走到自己面前,轻声说道,“跟我走吧。” 丁鸣有点傻眼,“啊?” 游鉴抓着她的手臂往后一扯,趁着丁鸣后退了半步,自己往那兵哥眼前一站,“这位,请放尊重点。什么事?” 那兵哥笑笑,“我叫杨一池。带啊鸣去见一个人。” 游鉴感觉自己不太能对付这种昨儿还拽得不行,今儿就低眉浅笑的男人,只能严肃状皱眉,“什么人?” 杨一池依然好脾气,“她最亲的人。你也可以跟着来。” 游鉴还想说着什么,丁鸣却莫名感到一阵心悸,她拉了拉游鉴,“没事,先见见吧。” 两人跟着杨一池,走出祠堂,沿着右侧墙边往后走了大概200米,一直绕着的白雾便不知不觉散开了,他们正走在一条黄泥土路。丁鸣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是很平常的南方树林。 杨一池带着他们进了一个村子,很平常的农家村子,有劳作的农人扛着农具从他们身旁经过,有些会和杨一池打个招呼,大多数只是看着他们三人笑。一直走到村尾一家独户的房子,杨一池推开木门,径直穿过堂厅,走到主卧敲了敲房门,“襄婶子,我带啊鸣过来了。” 丁鸣似乎听到一个人女人微弱的声音,杨一池便推开了门,并站在门边,看着呆在一旁的丁鸣。丁鸣胸口一阵烦闷,自进了这房间,她感觉到一阵阵心酸入骨的心悸,她迟疑地看着那房间里赭红色的化妆台,她觉得,似乎有点眼熟。这么想着,她便走了上去,摸了摸,材质都很相似。 这时,挂着白色大蚊帐的床上有人摸索着坐起,又颤颤巍巍地打开了帐门。一个顶着消瘦脸庞的女人把帐门挑起,用帐前带着红色穗绦的金铜色挂钩挂好,勉强整了整脸色,笑着向丁鸣招手,“鸣鸣,来。” 丁鸣看着她的脸,手揪胸前的衣服,感觉气都快要喘不过来了。 游鉴站在门口,警惕地看着状似安静垂目站着的杨一池,“你在搞什么?”又看看好像已经在放空的丁鸣,“鸣鸣,别去。” 床上的女人闻言,放下向着丁鸣的手,看着游鉴,“鸣鸣已经长大啦,你是鸣鸣的爱人么?”游鉴正想回答,是。丁鸣猛地从心悸里醒转了过来,飞快走向同样赭红木制的大床,并挡住了女人看向游鉴的眼睛,“不是。只是普通朋友。” 女人看起来有点失望,“是嘛?”丁鸣斩钉截铁,“嗯!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那女人细细看了丁鸣许久,缓慢地摇头,“没,没有。就是想看看你。” 丁鸣“嗯”了一声,就这么忍着一阵又一阵的心悸,站着给她看。 过了好一会,她似乎累了,脸色看着蜡黄了些,轻轻靠在床头圆润的柱子栏杆上,“好了,我累了,你们玩去吧。” 杨一池应了一声,带头走了出去。丁鸣静静站了一会,认认真真给女人鞠了个躬,转身带着游鉴走出了房间,并轻轻地带上了门。走出大门,丁鸣心弦一松,打了个趔趄,差点扑街。游鉴忙走上前把她捞起来,拍了拍她失神的脸,“鸣鸣?” 丁鸣晃晃悠悠地站直身体,跟在杨一池身后往回走,眼里的泪水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游鉴慌了神,“鸣鸣?怎么了,鸣鸣?” 分段阅读_第 49 章 鸣看着四下乡野,天蓝云白,农人正勤恳劳作,有孩童在田埂嬉笑打闹,一派热闹。而那个女人却只能躺在暮气沉沉的房间里,静静地看着生机流逝。她心里的哭声,一声大过一声,喉咙却好像被锁住了似的,半声呜咽也发不出来,脸上的泪水却肆意泛滥。 游鉴紧跟在她身旁,手足无措,“鸣鸣,你怎么了?鸣鸣,别哭了,鸣鸣。” 杨一池叹了一口气,“她的全名叫罗襄。”丁鸣一听,眼泪掉得更凶了。难怪那个化妆台和架子床那么熟悉。罗襄,那是她妈妈的名字。 “大山里的人们,对外面的世界有着一样的向往,但却不一定有一样的自由。她也向往外面的世界,但她也爱这片土地,她知道自己有很多责任,但只能选择一方担当。” 丁鸣一听完,蹲了下来,双手抱膝,终于哭出声来。她就知道妈妈不会就这么死了,都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都怪自己那时那么懵懂,要是缠着爸爸再找找,再找找,说不定妈妈一心软,就不走了。她早该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 最近三次元的某色儿已经哭瞎了。表示现实太僵硬,某色儿血薄皮脆的。熬着吧。文慢慢更,努力不坑。 ☆、传说中的熊孩子 中午的太阳猛烈地疼爱世间万物啊。丁鸣抬头看看灼目yu瞎的烈日,刚剧烈哭过的眼睛一跳一跳地正隐隐作痛。祠堂里的人群已经散去,只有坐在主位上的老人还在。听到他们三人走进来的声音,缓缓睁开了眼,“回来了?” 杨一池恭敬地回答,“是。襄婶的情况不太好。” 老人静静地望着门口,沉默了一会,“后头那位小伙是你们朋友吧,啊池领她们去看看吧。” 丁鸣满头雾水地跟着杨一池,往祠堂后面走去。她看着在前边领路的杨一池,“是丁煜飞吗?” 杨一池回头向她笑笑,“不是。你弟弟大概跟啊央回去了。” 三人穿过祠堂的走廊,来到后堂一个耳房,杨一池推开门,不大的房间里放了一张挂了白色蚊帐的高脚木板床,一个方桌,再有两条长凳。 杨一池掀起半面蚊帐,示意两人走向前。丁鸣一看,竟是残了一条腿的林志仁。她惊讶极了,“他不是回医院去了吗?” 游鉴拍了拍丁鸣的肩,看着正昏睡的林志仁,很显然他并没有。那么,接丁鸣电话的那个是谁? 见两人一脸的茫然,杨一池放下帐子,领着两人出了房门,在走廊里站定才慢慢开口,“本来这些该长老跟你们说的。但长老最近体力愈加衰弱,连说多几句话都要歇半晌。所以委托我向你们说明。” “梁央,是我们这一支下一任的巫女。我们的巫女,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坏事做绝什么的,大多数情况,就相当于乡村医生。现任巫女,是你们刚才见的襄婶。她的上一任,是她妈妈。 襄婶成年后,在外面呆过一段时间,机缘巧合地结了婚,有过一个孩子,就是你,丁鸣。后来,她妈妈,也就是你外婆,身体撑不住了,只能通知她回来。当年的环境,还很紧张,村里不能让外人知道村里的情况,情急之下,选了她认为最好的方式,离开你们。 最近,她身体愈趋病弱,梁央作为她的接班人,这次出去是要把襄婶的孩子,带回来与襄婶见见。” 凉风一阵阵吹来,一时间,三人都没有出声。大概因为昨晚没睡好,丁鸣脸色有些苍白,黑眼圈也特别明显,刚刚哭过,眼角还有些轻微泛红。她面向着杨一池,低着头站着,听杨一池说完,也不表态,就不声不响地站着。 游鉴觉得丁鸣,有时会莫名地陷入她自己划定的固执里。比如,现在。看着她那被风扬起的刘海,游鉴无意识地就走上去帮她遮住眼睛的刘海拨开。丁鸣察觉有人靠近,立马往旁边走了一步,同时抬起手,想要挡住游鉴的动作。 游鉴停下手,解释道,“风吹得刘海遮你眼睛了。” 丁鸣似是恍然大悟,“哦!谢谢。回去再修修。”又质问杨一池,“照你这么说,那林志仁 分段阅读_第 50 章 的车祸怎么说?游鉴的失忆症呢?还有丁煜飞莫名其妙被控制了似的。” 杨一池很是愧疚地低下头,“这要从梁央的身世说起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边走边说吧。梁央那边备了午饭。” 三人从祠堂往丁鸣她们用早餐的房子行进。途中没了旁门左道的烟雾缭绕,丁鸣从镜头看向周围,山野辽阔,绿树连绵,天空高远,山风清冽,俱是南国平常的景色。 杨一池走在他们身旁,缓缓叙述。梁央的父母在她还是个nǎi娃娃的时候,就去世了。据说还是对村里有恩的死法。 剩下梁央nǎi娃娃一个,东家吃一餐,西家蹭一顿地长大了。亏得她活泼,待到五六岁了时候,被长老带到身边养着。 识字以后就更了不得了,长老有时会开了族里的书库,做一些拣拣晒晒的工作。而梁央,小小年纪却专挑虫蛊的书籍看。 有时更甚,不知弄了什么整得村子里鸡飞狗跳的。长老也不管,就由着她闹。还好她一直在村里,没出过寨外。村民对医蛊说不上知之甚深,但大致还是知道,不会像外面的民众,畏之如虎。 后来梁央折腾久了,也折腾出了一些名堂,罗襄觉得她有天分,便经常指点她。到后来,罗襄对长老说,梁央的天分极高,她自己尚不及梁央的万一。 罗襄本身的巫女位子是世袭下来的,说不上热爱,只能说熟知。梁央却真是狂热。她与罗襄关系好,听说巫女寿命都不长,便想方设法治好罗襄身体莫名的弱症。可惜,还没分出个丁卯,罗襄就已经病重。 梁央只好外出找寻罗襄的孩子。而遇到游鉴是巧合。游鉴早年经过邻村大寨子的时候,与梁央见过一面。当时,梁央才十岁。经常跑镇上、邻村寨子,对外自称,苗三娘。 梁央在那个时候看上路过寨子的游鉴,大概是被游鉴外乡人的气质吸引了,也可能纯粹只是个恶作剧,她在游鉴身上下了,她自己对着书“研究出来”的寻人蛊。 这蛊,在游鉴身上一蛰就是八年?直到梁央出去寻丁鸣,无意间见到游鉴,才激醒了蛊虫。而游鉴在慌乱逃亡的时候,才激化了蛊虫,蛊虫莫名变异,蚕食了宿主部分记忆。 “那要怎么才能还原宿主的记忆?”丁鸣觉得听杨一池说得脑子嗡嗡响。 听到丁鸣的问题,又看看一脸莫名其妙的游鉴,杨一池右手握拳遮住嘴角,轻轻咳嗽了一声,“梁央说,她也不清楚。毕竟,那是一只按书籍养出来的小东西?不过他身上的蛊虫,梁央早上已经取出来了。情况好的话,记忆应该会慢慢恢复。” “什么时候取出来的?” “你们吃早餐的时候。” 丁鸣一听,简直无语了,原来用早餐的时候,她真的有动手脚!调皮捣蛋的小屁孩什么的,真应该吊起来狠打一顿。但这在目前看,估计没什么可能。又问,“那林志仁是怎么回事?” 杨一池“啊”了一声,“那个人啊,梁央是看了你们的报纸,纯粹是气不过他的胡言乱语,拉回来请长老处置的。” 丁鸣:……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 ☆、生死有命 杨一池不好意思地对两人笑笑,“丁煜飞也没什么事,回去睡一觉,起来见不着梁央,估计没两天就记不起梁央是谁了。梁央自小被宠坏了,行事没什么章法,请你们多多体谅。” 丁鸣没作声,对着一个平头硬汉一路的柔声细语,就算有一肚子火也发不出来。那梁央虽坏,但还好没出大岔子,而她怎么说都是自己妈,虽说自己一直以为她早没了,的学生,自己倒不好说什么了。但作为被害人的游鉴,估计就不这么想了,丁鸣侧过头看了一言不发的游鉴一眼。 游鉴顶着大太阳微微低着头默默赶路,听旁边两人的对话完成,也不附和。杨一池见没人接话,也闭嘴不再为梁央说话了。待三人快要走到梁央住的房子时,游鉴闷声闷气地问杨一池,“我能知道,她为什么要往我身上放蛊么?” 杨一池愣了一下,“你不知道?” 游鉴:“不知道。” 分段阅读_第 51 章 杨一池站定,看着梁央的屋子, “她说,你答应她长大了娶她的。” 游鉴傻眼,“她那时才多大!” 杨一池笑了,“孤儿都比较早熟。你答应了没有?” 游鉴头大了,偷看了一眼丁鸣的脸色,“没有。”想到口无遮拦的壮汉们,语气软了下来,“就算有,也是大伙开玩笑起哄的,哪当得真!” 杨一池听着,估计觉得也是有点荒唐,又笑,“你们敢和苗家女孩子乱说话,就得有心理准备啊,这不就撞上真家伙了。还好,梁央不是死心眼的女孩。” 耍得我团团转呢!她能是死心眼么!游鉴垂头丧气地跟在两人身后进了屋。 梁央和丁煜飞正在天井里起火堆煮竹筒饭。杨一池跟梁央说罗襄情况不妙,晚上估计要留人守夜。 梁央“嗯”了一声,扫了一眼低着头的丁鸣,“我去吧。” 丁鸣嚼蜡似的吃完饭,“那个,晚上,我也去吧。” 梁央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嗯”了一声,也不管他们几个,没让丁煜飞跟着,收拾好垃圾出门去了。 丁煜飞一掌拍脑门上,早上不声不响地走了,该过去给人打个招呼。丁鸣伸手捋了捋他头发,“没事,我给人留字条了。”又转过身和游鉴说话,问了几个问题,发现坐车看地图什么的常识他没忘,就对丁煜飞说,“你和游鉴带着林志仁先回去吧。” 丁煜飞扭捏着不愿意,丁鸣眼神黯淡,“啊飞,林志仁的伤拖不得,帮帮姐姐好吗?” 丁煜飞下午连梁央面都没见着,就被塞上了一辆丁鸣用记者证搭话,给足了车费,还有三空位的旅游巴士。车子直接开到昆城。丁鸣又打电话让张楠网上订了三人回去的火车票。到时三人到火车站刷身份证拿票乘火车回去。 看到三只挤上车走了,丁鸣松了一口气,跟着过来帮忙送人的杨一池回了村。想着游鉴临走前死盯着杨一池的神情,丁鸣问杨一池,“游鉴真的还能恢复正常吗?” “这事不敢打包票。”杨一池踢着拖鞋慢悠悠走着,“他这样不好吗?对你深情厚意的。还是你不喜欢他了?” 丁鸣半晌不答话,直到杨一池回过头来看她。 “如果你确切地感受过,一个人清醒时候对你淡然不在意,还能抱着他迷糊时的深情自欺欺人么?”丁鸣说完这一长句,头抬起看向天边流云,神情淡淡。 当晚丁鸣和梁央去给罗襄陪夜。罗襄拉着丁鸣的手说了好一会话,说起老家的葡萄棚,放干水捉鱼的鱼塘,又说她们一家三口出门游玩的事情,絮絮叨叨说了半晚,似是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直到梁央来提醒该睡了,才放开丁鸣的手。 半夜,罗襄就没了。梁央半夜起来准备给她擦汗的时候,发现她没了心跳没了呼吸,顿时哭得崩天裂地。 丁鸣披散着头发倚在门边,眼里一滴泪水都没有。或许是因为以前已经把这一份伤心都花用了,又或者,是觉得现在的她是作为一个村里的巫医去的,并不是自己的母亲。 一夜紊乱不提。 第二天依旧凌乱,看着大家忙里忙外,丁鸣和梁央给罗襄穿好寿衣,就坐在大厅发呆。她身份尴尬,对这边风俗又不熟悉,完全不知道该干嘛。 直到杨一池发现她早餐中餐都没吃,就被赶着往胃里塞了点东西,又被塞到梁央屋里休息去了。 第三天,看着这位还没到50的fu人,躺在早就备好的棺材里,神情安详。丁鸣深深鞠了三个躬,就被杨一池送走了,余下的仪式不是她一个外人能掺和的,即使她是死者的亲生女儿。 丁鸣走得很柔顺,并没有不情愿,虽然以为可以送她一程。她觉得,这样也很好,痛不yu生,像梁央那般,太过了。她甚至觉得,那天在杨一池和游鉴面前哭的那一场,也太矫情了。 生的时候都不能陪伴在侧,待人死了,哭得再悲痛yu绝,又有什么用? 万物都有它的时间,生的时间,死的时间。生老病死什么的,世间常态罢了。我们该坦然,该顺从。 丁鸣坐在巴士里,看着车窗外快速掠过的山野,一颗心 分段阅读_第 52 章 愈加沉稳,仿佛无yu无求,马上便可超脱凡尘,羽化登仙了。 可惜,并没有。到昆城,一下车,人声鼎沸热浪滚滚扑面而来,丁鸣立马就暴躁了。这时候,张楠还打电话来,说,游鉴没有回去,手机也联系不上。 丁鸣挂掉张楠电话,转手拨了丁煜飞的手机。那厮正在睡觉,丁鸣听了满耳朵的不乐意,吼到,“丁煜飞!” “啊,姐。”丁少爷终于醒转了些,“怎么了?” 怎么了!刚积下的一点佛xing都被怒气蒸发了,“游鉴没回去,怎么回事?” 丁煜飞有点懵,“鉴哥送我们到卧铺,他说跟我们不是一个车厢,就走开了。下车的时候没见着他,还是我一个人把林大哥扛到医院的呢!” 丁鸣被亲弟弟的智商硬伤给噎了半死。拿着手机拨了游鉴的号码,听着一阵亡音,站着火车站外面,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心像踩空了似的往下掉,一直没着陆。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 ☆、劫后 游鉴觉得自己大概是,看起来傻不愣登地被地痞混子缠上了。说不上是男人的第七感还是别的,自出了梁央的村子,他就感觉被人盯上了。丁煜飞是个傻大胆,而林志仁还是伤兵。想着临行前丁鸣对自己的叮嘱,要把这俩安全完整地送回去。 他拽了丁煜飞的墨镜,装作漫不经心地把玩。丁煜飞长大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厚颜无耻又淡定非常的游鉴,伸了伸手,想把自己千辛万苦淘回来的bào款的太阳镜扯回来,被游鉴一个眼神盯了一下,蔫蔫低下头,老实了。游鉴拿着墨镜左右转着,调整视角,确认了混子的人数。 左边倒数第二排的俩猥琐男,一瘦子顶着狗屎黄的头发,一壮汉戴了顶黑色的棒球帽。两人不时侧过头嘀咕什么。车头还坐着一位不声不响的可疑男子,寸头一身黑衣,自己上车前扫过一眼,五官平平。车上导游对于他的存在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也不招呼。 游鉴心里发沉,资深地痞啊。而且,黑衣寸头什么的,太容易让人想起杨一池。游鉴皱了皱眉,实在不应该留丁鸣一个人在苗村里,哪怕她亲妈在。任何一种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她俩都近十年没见,血缘情份还剩多少不说。当年孩子还那么小,就能抛夫弃女,可见那女的并非良善之人。 但现在又不能扔了眼前俩人,毕竟是被丁鸣托付的。俩拖油瓶,一智障一伤患。丁煜飞倒是兴高采烈到处打电话。林志仁却一副蔫了吧唧的模样,一上车不发一言地,瞄也不瞄其他人,自顾自闭目养神。 到达昆城,匆匆忙忙赶着丁煜飞、扛着林志仁下了大巴,赶往火车站。借着大厅玻璃往后看,那三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cao!竟真跟了过来。好不容易送两人上了车,攥满了那三人的注意力,转身下了火车。 不紧不慢地出了火车站,游鉴回头一看,那三人隔着人群,渐渐围了上来。他头皮一紧,看也不看,钻了一条小巷就狂奔了起来。那三人愣了一下,那黑衣平头男便指挥另外两人各奔了一个方向追去。 那三人明显是当地混子,游鉴还没跑尽一条巷子,就被他们在另一头堵着,推搡之下,反着手被按住了。黑衣男一手捂着腰一手拍了拍游鉴的脸,“跑啊,你倒是跑啊,尼玛刚喝了一肚子水,我cao!” 游鉴狠狠喘了几口气,“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追着我不放!” 黑衣男拍了他脑袋一下,“尼玛,你自己打电话叫我们来救人,还敢呛声!活腻了是吧。” 游鉴眉头皱得死紧,“我没有。我都不认识你们!” 黑衣男暴躁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耍哥几个玩是吧。明明见过几面,大贱发大财就不认人了是吧!找老大评理去!” 游鉴一路挣扎,甚至还说了一半实情,“我急病了一场,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黄头发那个一听就笑了,“呦~玩失忆啊,去给老大看看,大贱病了一场,jj还在不在呀!哈哈!” 游鉴看着包厢里坐着的一胖一瘦俩人眉来眼去,心底着实冤枉。丁鸣告诉过他,自己不 分段阅读_第 53 章 记得很多事,但幸好常识没丢,在外一般是没问题的。他现在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打过电话求助。也不认得眼前这帮人谁是谁,总而言之,遇上大麻烦了。 这时座上的胖子开口了,“你是游鉴?” 游鉴点头。 胖子又问,“忘记了打电话要我搬人给你?也不记得我是谁了吧?” 游鉴望天。 胖子和瘦子相互看了一眼。胖子笑了,很是慈眉善目,“你是真失忆了才好,否则,我可就真要帮你失忆了。” 游鉴盯着他肥肥白白的手,“谢谢。别人说没大碍了慢慢就会恢复的。” 胖子又笑了,“是么?你就算好,我也能让你又失一回,你信么?” 似乎为了证明胖子自己说的话,他们一行又往苗寨跑了一遍,并且和路遇的另一团伙火拼了一场。他们去的并不是梁央的村子,而是更深山里面的寨子。从丛林穿过去的时候,那里边的腐殖层厚厚软软的,游鉴莫名觉得,这场景,莫名有点熟悉啊。 俩团伙火拼的时候,游鉴就和押着他的两人错开了。并有意识矮下身子,谨慎地避开抱团斗殴的人群。眼看离得越来越远,他扭头憋着一口气便狠命猛跑。 一边跑,满眼的浓绿刷刷往后退去。脑里各种画面电影跳帧似的,真真是不可言说的缤纷炫目。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到了马路,不要命地拦了一辆车,回了昆城。 丁鸣再见到游鉴的时候,是在慌忙奔波,精疲力尽后的翌日傍晚。当时,她双手木然下垂,额头压在,昆城简陋旅馆冷冰冰的铝合金窗框上,心灰意冷得仿佛世界末日。 火车站调出的录像,证明游鉴的确离开了火车站,但任凭昆城公安局的人怎么翻,都找不到人。众人猜测,也许他瞒过众多监视器去了其他地方,或者是,被挟持着,去了什么地方。 丁鸣不眠不休将近30个小时,期间接了个游鉴家里打来的电话,游睿小心翼翼询问的语气,简直是在慢慢捻断她的喉咙。 早知道就不该让他跟过来的。手机响起,丁鸣心理懊恼着接了,“喂?” “丁鸣?我在你旅店大堂,收拾好,一起回去吧。”是游鉴的声音,沉稳平淡,就像郊游完毕,宣布归队的结束语一般。 丁鸣愣了半秒,穿着拖鞋就飞奔下楼,半长的头发在脑后纠结成小发辫。她大喘着气在游鉴两米开外立定,狂喜盖过疑惑的眼神对上游鉴疑问的脸色。她抿抿嘴,“呃,我忘记带行李了。”转身揪着衣角跑上了楼。 游鉴望着她仓皇奔跑的背影,清叹了一口气,点燃了从扁扁的白烟盒里抽出的纤细女式烟。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 ☆、何谓期待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仰头靠着电脑椅背,双眼紧闭嘴角抿起的女子脸上。她似乎是睡着了,连手里夹着的烟都快燃尽了,都一无所觉。 房间里略带悲绝的静谧,被手机铃声打断。丁鸣闭着眼,伸手往桌上摸去。 “喂?” “睿睿啊,那么早醒了?” “好,你收拾好小书包,阿姨马上到啊。” “嗯啊,睿睿真乖。一会见。” 保持着挂电话的姿势,又躺了两秒,丁鸣把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扔,撇下手机,洗脸去了。 时间过得真快。感觉昨天都还在昆城的大街小巷里,无头苍蝇似的,找游鉴找得身心jiāo瘁。转眼,回到家里,小孩们都已经开学好久了。 林志仁回来后,除了不再处处针对丁鸣,其他的,貌似一切照旧。对于在那个电话里为什么要撒谎,丁鸣没有追问。 她甚至都不愿意去想起那些事,包括自己亲娘。回来上班也是把素材往同事桌上一放,剪辑后期都没参加。连稿子被改了又改,也默不作声。 班一天天地上,人却像忽然长了好几岁似的,岁月沉淀凝固,人也稳重了起来。张楠却知道,她是心累了。女孩子,总有一段时间需要自己去梳理生活里的枝枝节节,比如,又一次玩失踪的人。所以对她明显的心不在焉,也只是走上前,敲了敲她脑门。 游鉴,自和丁鸣从昆城 分段阅读_第 54 章 回来后,一直不见人影。不过偶尔还会给家里打电话。丁鸣时不时地带着游睿到外面玩,游父游母一开始还会分一个人跟着去。 到后来习惯了,丁鸣也总稳稳当当地把人送回来,就由她去了。嗯,他们不知道的是,今天,丁鸣是带游睿去参加他妈妈的婚礼。 游睿的母亲,是个时尚达人。每次见丁鸣总会把她的衣着,从头贬到脚。丁鸣每次只当是耳边风,每次依旧是牛仔裤加净色t恤。 也不知道她抽的什么风,结婚居然也给自己下帖子了,还备注了,带游睿小朋友一起出席。 临出门的时候,丁鸣想,今天特殊情况,穿个小礼服吧。 游睿妈妈的婚礼,按小城人眼光看,办的很是盛大。在小城最豪华的酒店里,新娘一如既往地耀眼,新郎官比她大了将近20岁,保养得还算得体。当得上是男财女貌。 半路被丁鸣拉到童装店,换了一身修身小西装的游睿,在门口对他妈妈恭恭敬敬地喊了声新娘子好~然后一路安静吃吃喝喝。 酒席中途,丁鸣带游睿上洗手间的时候,他仰头睁着大眼睛,问,“鸣姨姨,你什么时候和我爸结婚啊?” 丁鸣愣了一下,“啊?” 小正太依旧一脸天真,“柯叔叔说快了。快了是什么时候啊?” 丁鸣心下五味杂陈,笑了,“快了的意思,有时间等于,想得美哦~” 对于婚姻,丁鸣不可免俗地,也憧憬过。对象从暗恋的小男生到期待满满的游鉴,到后来,甚至想过随便哪一个都好。只是现在,心如止水得太过,打不起精神。 家里依然在催。丁爸爸甚至已经默许她带游鉴回家了。只是,游鉴现在在哪里呢?丁鸣护着游睿小朋友上公jiāo,心里一揪一揪地,发慌。 没直接联系过游鉴。心灰意懒是一方面,任其自然,这个词,用在感情上,总是灰色的情绪掺杂得太多。 “爸爸的车,爸爸!” 丁鸣还在神游,游睿已经扳过她的脸,要她看车窗外。 丁鸣顺势扭头,果然,游鉴坐在驾驶室里,向着按下的车窗,指了指不远的站台。 游睿一下车,就迫不及待地往他爸开着的副驾驶座车门扑去。接着就搂着他爹脖子不放了,展开各种撒娇模式。 游鉴示意丁鸣让她上车。丁鸣摇摇头,“你先回家里吧,到时候大家再聚。” 游鉴点头,临别时又说,“礼服很漂亮。” 游睿被他爸用安全带绑了,还拧着身子问他爸,“我妈都结婚了,你和鸣姨姨什么时候结啊。” 然后,差点被揉碎了一颗小人头。 游鉴终于回来了,家里又各种热闹不提。晚上一桌人吃饭的时候,他当着大家面对父母冒了一句,“我大概是不会结婚的,你们可以把丁鸣当儿媳fu看。” 一屋子亲戚朋友闻言,面面相觑。最近丁鸣频繁出入游家,游鉴又有jiāo代说,游睿喜欢亲近她便由他去。大家都觉得丁鸣可能是游鉴媳fu候选。但游鉴这么个说法,又是怎么回事? 游鉴自己倒是悠悠然坐下,摸了摸游睿的头发,又抬头看大家,“睿睿刚才问我什么时候结婚。” 游睿鼓了满腮食物,猛点头。游鉴接着说,“我和丁鸣也耗了那么多年了,就这样吧。” 游母皱眉,不同意。游父扯了扯她衣袖。柯桥放下筷子,“领证?” 游鉴不可置否,“如果她坚持,就领吧。” 丁鸣听了游鉴的一句称赞,嘴角弯了一个下午。李巧娜顶着一脸黑乎乎的面膜泥,一脚把她踢醒了,“没出息。” 丁鸣笑着让给她一大片沙发,“是,你最有出息。等你嫁出去了再来嘚瑟。” 两人用手肘较了一会劲,李巧娜认输,“总觉得,像你们这样,长途伴侣,结不结婚都不重要了。” 丁鸣摊在沙发上,脸朝沙发脊,声线平静,“是么?” 到了傍晚,柯桥说他们大伙在游鉴顶楼烧烤,让丁鸣看着时间过去。 等丁鸣到了六楼的时候,彩带齐飞,小厅一堆人跟着起哄,“新婚快乐!” 她莫名其妙,抓掉挂在头发上的彩带,疑惑地 分段阅读_第 55 章 上沙发里的游鉴。游鉴那厮抱着游睿坐在沙发上,拎了一罐啤酒,抬手向她举了举,“我跟他们说,和你领证结婚。”看着丁鸣淡定的脸,顿了顿,“你要是不想领,也行。” 丁鸣看着嘘声四起的狐朋狗友们,淡淡笑了一下,也抓起了一罐,“领,干嘛不领?” 围着他俩的男女,立马又开始叫叫嚷嚷起哄。有人放了婚礼进行曲,于是,现场群魔乱舞。 丁鸣笑着和周围碰了一轮啤酒罐,便走到露台,开了酒,趴在栏杆看楼下车水马龙。 游睿蹭蹭地跑到她面前,“你不开心吗?” 丁鸣用手指拨了拨他的小刘海,“不会啊。去陪游小妹玩吧。”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不是不开心,只是有些期待,等得太久了,再满的感动都会慢慢被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