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山庄》 第1章 一不小心重生了 “傻子,你快醒醒,醒醒啊……!” 王富贵从迷茫中睁开眼,感到头疼欲裂,口干舌燥。 “卧槽!这是什么地方?” 他看到旁边站着一位美女。 身穿大红嫁衣,样子不胖不瘦,个子不高不低。 圆圆的脸蛋仿佛盛开的梨花,小蛮腰细得好像马蜂,用手一掐她就两节了。 最好看的是一双杏核眼,水汪汪的,上下一眨巴,差点把他勾趴下。 女孩丰满雪白,乍一看像西施,仔细一瞅如貂婵。 赛得过王昭君,比得过杨玉环。 nn个腿的!又好比嫦娥妹妹下了广寒……。 啧啧……谁家的新媳妇,这么俊俏? “傻子,你怎么睡在地上?冷不冷啊?”美女非常热情地来搀扶他。 “你是谁?这是哪儿?”富贵仍然没从昨晚的酒醉中清醒。 他记得自己在酒店里,刚签约一个五百万的订单。 客户离开,深夜回家,半路上有点发晕。 一不小心竟然栽进护城河里……。 睁开眼,怎么到人家洞房里来了? 眼前是座农家小院,砖混墙,墙壁上贴了大红喜字,窗户上也粘满崭新的窗花。 床上有双被褥,虽然破旧,但瞧上去十分干净。 “傻子哥,今天是咱俩成亲的日子,你喝多了……。” 姑娘袅袅婷婷,刚刚靠近,迎面就扑来一股香气。 富贵马上觉得自己好像触到高压电,浑身上下从里到外舒坦。 已经好久没嗅到这种原始的处子香气了,有点心旷神驰。 发现桌子上有碗水,他端在嘴边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 使劲晃晃脑袋,竭力让自己清醒,想理出一条头绪。 他的脑海里有两个记忆在打架。 一个是张富贵,34岁,至今未婚,富贵集团董事长,身价200亿。 全省首富,白手起家,远近闻名的钻石王老五。 另一个是王富贵,十九岁,桃花镇居民。 从小得过脑膜炎,烧坏了脑子,说话含糊不清,颠三倒四。 全镇的人很亲切地称呼他……傻子! 眼前的姑娘是他刚过门的妻子,名字叫小芳。 白天,新媳妇娶回家,富贵乐得鼻涕泡甩出去八里地。 大家又灌他几杯酒,刚进洞房,就出溜在地上昏迷不醒。 “老天!难道我重生了?今天是哪一年,几月几号?!”王富贵赶紧扑向屋子里的月份牌。 上面的显示让他目瞪口呆……1981年五月三十号。 “这不可能!!”他又扑向桌子上的镜子,仔细观察现在的容貌。 镜子里竟然显出一张不认识的面孔。 皮肤黝黑,四方脸,大眼睛,短头发,上身是一件中山装,胸口挂着大红花。 下面是一条迪卡裤子,脚上穿一双半旧凉鞋。 “先人的板板!这玩笑开大了! 我怎么会重生到四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小芳却非常平静,俊美的大眼一眨巴,流下两串晶莹的泪珠。 “傻子哥,既然俺嫁给你就认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抱着走……。 你放心,俺会好好跟你过日子的……。” 小芳之所以肯嫁给一个傻子,因为富贵爹是镇上轧钢厂的职工,可以给她一笔钱。 小芳的哥哥也要成亲,新嫂子同样要彩礼。 但没人借给她一分。 镇里人都知道富贵是傻子,偏赶上富贵爹王长庚来家里提亲。 小芳牙齿一咬,点头同意,把自己的彩礼给哥哥,来迎娶新嫂子。 “我这辈子毁了!跟个傻子过日子!这就是命……!” 走进洞房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变成一捧死灰……只能以泪洗面。 足足十几分钟,富贵才把两个记忆彻底消化完。 终于明白发生了啥事。 他一跺脚:“造孽啊!没天理!原来我真的重生了……!还塔玛重生到一个傻子身上!” 这个镇子穷得叮当响。 通信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交通基本靠走,取暖基本靠抖,夜生活基本靠手……! 虽说已经包产到户,可粮食仍旧不够吃,半年粗粮,半年细粮。 平时连点荤腥都看不到。 衣服也买不起,旧衣服上补丁摞补丁。 有的人全家合穿一条裤子,谁出门谁穿,在家的就光定。 擦屁股纸都没有,居民全用孩子的作业本,不然就用半截砖。 鸟都懒得拉屎的地方,那还混个鸟啊? “不行!这媳妇不能要!我必须重生回去……!“王富贵打个冷战。 别管咋说,他都有200多亿身价,白手起家,注入自己多少心血? 这里没有互联网,没有团队,没有电脑,没有王者荣耀……。 还有我的游戏装备跟皮肤怎么办? “傻子哥,天不早了,咱……睡吧。”小芳淡淡说道。 新婚之夜,她没有含羞带臊,没有脸红心跳。 因为根本不爱富贵。 他们等于盲婚哑嫁,没感情怎么过日子? 自己好歹上过初中,可傻子却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字。 山鸡怎能配凤凰? 小芳慢慢收拾铺盖,整理棉被跟褥子。 “我来吧……。”王富贵立刻过去帮忙。 可小芳的身体却颤抖一下,仿佛触电一样躲开。 这个年代,男女授受不亲嘞。 尽管她已经做好准备,但仍旧难以遮掩内心深处的慌乱跟羞涩。 “你是女孩,应该睡在床上,我睡地上……。”富贵立刻搬起铺盖打了地铺。 “嗯……。”小芳答应一声和衣而卧。 富贵摘掉胸前的红花,脱下凉鞋,躺在褥子上。 两个人都不说话,屋子里很静,能听到彼此的呼吸跟心跳声。 暗夜里,王富贵傻傻盯着小芳。 姑娘的香气弥漫在整座房间里,让他痴迷,血液也跟着彭拜起来。 真俊!如果这是我媳妇该多好? 老子可以冲祖宗十八代的灵位发誓,一辈子对她好! 天天疼她爱她,疼到骨子里去! 把她的嘴巴亲成香肠! 正在哪儿盯着姑娘异想天开,忽然,咔嚓!半空中打起一道闪电。 紧接着一个炸雷响起,轰!震耳欲聋! 外面地动山摇,整个房间也跟着颤抖起来。 “啊——!”小芳猛地尖叫一声从床上冲下。 滋溜!扑在富贵的身上。 王富贵顿时吓一跳。 想不到小芳这么主动,太奔放了……。 “傻子哥,我最怕打雷下雨了!好怕,好怕啊……!” 小芳浑身颤抖,原来她害怕电闪雷鸣。 王富贵被抱得紧紧的,可以感受到她的丰满跟鼓胀。 鼓鼓的两团硌得他胸口难受,都喘不过气来。 最关键的,小芳的嘴巴距离他的嘴巴只有零点零一公分……吐气如兰。 第2章 上门讨债 老天!你在挑战我的极限吗? 天上掉下来个媳妇,到底要不要? 关键还这么美! 富贵的内心十分纠结。 反正自己没成家,既然是上天的安排,干脆就笑纳了吧……。 可这是人家王富贵的媳妇,不是他张富贵的。 要了是魂淡,不要是魂淡不如! 挨千刀的王富贵,你可把张富贵给坑苦喽。 折磨人啊……。 王富贵忽然打个冷战,把小芳推开,爬起来快速冲出家门。 “不行!老子要死,必须重生回去!要不然那些家产咋办?未婚妻咋办?” 距离他家不远处有个水塘,足足一百多亩,很深。 王富贵要跳水自杀,返回2020年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傻子哥,今天咱俩洞房,你出去干嘛?快回来,回来啊!” 小芳想阻拦,但富贵已经跑出去老远,根本没听见。 来到池塘边,扑通!他一脑袋扎进去。 两百亿家产……我来了! 未婚妻……我来了! 富贵想把自己溺死。 可入水后才发现会游泳,而且水性不错。 小学六年级就拿过全校游泳冠军。 从半夜游到早上,阎王爷也没找他去报道,反而越游越欢。 太阳升起,才垂头丧气返回。 小芳发现富贵逃走,不由轻轻叹口气:“他还真是个傻子!做事情古灵精怪的! 新婚夜放着好好的媳妇不玩,竟然跑去玩水……?” 姑娘只好自己返回,躺在冰冷的床上,好不容易才闭上眼。 第二天早上睡得正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她从睡梦中惊醒。 “开门!小芳,王富贵,快开门!” 砰砰砰! “谁呀?”小芳从床上爬起,揉揉惺忪的双眼,赶紧冲进院子拉开门闩。 “我,侯三!” 执拗!房门打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站在外面。 很丑,精瘦,站在那里三道弯,脸上有麻子,跟齐天大圣似得。 看到侯三,小芳打个哆嗦,人顿时矮了半截。 因为她欠侯三钱,这人上门讨债来了。 “侯三哥,你有事?”小芳低三下四问。 “对!小芳,你上次借我的钱该还了吧?” 小芳的确借过侯三钱。 因为那天哥哥跟新嫂子相亲,第一次必须给见面礼,需要五块。 她翻遍家里的角落落也没找到一毛。 碰巧看到侯三站在门外,不得已只能跟他张口。 侯三很大度,当场给她五块,哥哥才相亲成功。 “侯三哥,可我现在没钱,暂时不能给你啊,宽限几天行不行?” 小芳的声音充满恳求,十分委屈。 五块钱对她来说可是大数目。 “不行!我现在急用,必须今天还!要不然你就嫁给我!!” 侯三的样子蛮横无理。 其实他喜欢小芳很久了,借钱也是为了讨她欢心。 小芳长得太美,柳眉杏眼,小腰跟铅笔杆似得。 轻轻一摆,半个桃花镇的男人都会被勾得神魂颠倒,好像得了脑血栓。 侯三渴盼把她娶回家,天天抱她雪白的身子。 可谁知道她会嫁给王富贵那个傻蛋?一颗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心里气不过,今天必须要回那五块钱。 小芳说:“侯三哥,俺真的没有,我保证以后还你好不好?” “胡说!王富贵给了你家两百块聘礼,钱呢?”侯三不依不饶。 就是要找理由把她弄回自己家。 要嘛还钱,要嘛跟他过日子。 小芳膝盖一软,扑通跪了下去。 想不到侯三会从那边的娘家追到这边的婆家。 分明是要让她丢脸。 “给俺哥当彩礼已经花掉了,侯三哥,俺求求你行不行?真的没有,你逼死我也没用!” 不是小芳膝盖软,主要是马瘦毛长,人穷志短。 侯三闻听跳起老高:“看样子你是不想还!来人啊,大家快看看! 王富贵的媳妇欠钱不还啊,想耍无赖! 今天她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 除非做我媳妇跟我睡觉!这钱就不要了!” 侯三说着竟然拉起小芳的手,用力往外拽。 四周好多邻居不知道发生啥事,纷纷来瞧稀罕。 眼瞅着小芳趔趔趄趄,要被侯三拉出家门。 忽然,一声暴喝从旁边传来:“住手!侯三你干啥?” 王富贵浑身水淋淋站在他面前。 “傻子哥!”小芳猛然将侯三挣脱,藏在他身后。 王富贵发现姑娘的手臂又红又肿,那气就不打一处来。 “发生了啥事?” “你媳妇欠我钱!”侯三心里发虚,瞅着眼前膀大腰圆的富贵。 别瞧这傻子憨,却长了一副健硕的身板。 太阳底下一站,半个院子的阳光都被遮掩,威风凛凛仿佛半截铁塔。 “她欠你多少?”王富贵又问。 “五块!” “切!才区区五块钱,至于嚣张成这样?我替她还!”富贵拍拍自己的胸口。 “好啊!父债子偿,妻债夫还!拿钱!”侯三伸出一只手。 他早就算准王富贵没钱。 昨天办喜事,王长庚不但将所有积蓄花个干净,还欠一屁股债。 就是家里那头大肥猪都卖了。 别说五块,能拿出三块都困难。 但王富贵却微微一笑:“我给你写张欠条,三天后还你十块!” “这话当真?”侯三猛吃一惊。 因为发现傻子今天竟然不傻了,眼睛里还放出烁烁亮光。 腰板也挺得笔直,气度不凡。 “当然,所有乡亲作证!三天后还不了十块,任你处置!!”王富贵信誓旦旦,气贯长虹。 侯三想想,这笔买卖很划算,于是点点头答应。 王富贵立刻从屋里拿出纸笔,刷刷写一张欠条递给他。 侯三瞅瞅,又看看貌美如花的小芳,恋恋不舍拔腿就要离开。 “慢着!”富贵忽然叫上了他。 “干啥?” “你弄疼我媳妇的手,老子要教训你!” 话声刚落,抬手一记耳光,啪!狠狠抽在侯三的脸上。 那声音又香又脆,侯三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 “你……敢打我?”侯三懵了。 “打的就是你!以后再敢跟小芳动手动脚,老子剁了你的贱爪子!” “行!你给我等着,等着……!”侯三知道不是富贵的对手,只能爬起来拎着欠条逃之夭夭。 小芳却一跺脚:“富贵你真是个傻子!说好了五块,干嘛三天后还他十块?” 要知道,这个年代五块钱,是好多人一个星期的工资。 最起码能买半口袋粮食。 富贵却微微一笑:“放心!五块钱很好弄的!莫欺少年穷,猛虎未出笼!若有出笼日,血色夜朦胧……!” 小芳闻听同样傻了眼,根本不相信看到听到的一切。 整个桃花镇的人都说富贵傻,见了丈母娘叫大嫂子。 他竟然会写字,还会念诗? 这不挺灵透的吗?难道转性了……? 第3章 割麦 “走!回家吃饭,吃过饭下地割麦,地里的麦子熟透了……。” 王富贵轻轻拉拉小芳的衣襟。 姑娘的脸再次红透,仿佛初升的朝霞。 两个人一块回到老宅子。 王长庚两口子不跟儿子住一块,因此,这边发生的事他俩不知道。 但老宅距离新宅不远,也就一百多米。 “娃!回来了?真好!” 刚刚进门,富贵娘张桂花大老远就迎接过来。 儿子新婚,当娘的可高兴了,发现儿媳妇这么俊俏,心里好像吃了蜜蜂屎。 “娘……。”小芳含羞带臊,轻轻呼唤一声。 她再次羞得低下头,脑袋埋进胸前深深的沟壑里。 “好妮儿……吃饭吃饭!”张桂花拉上儿媳的手,坐在餐桌前。 饭菜已经准备好,红薯稀饭老咸菜。 桃花镇穷,居民吃不起山珍海味,白面馍只能过年吃。 平时就是红薯稀饭,疙瘩汤,窝窝头,贴饼子……。 作为新媳妇,小芳十分端庄,也很淑女。 她轻轻拿起筷子慢慢叨,跟喂猫似得。 将儿媳妇按下,张桂花马上又拉起儿子,将富贵拽进屋子。 咣当!关上门,她显得十分神秘。 “娘,你干啥?”富贵吓一跳。 张桂花压低声音问:“儿子,告诉娘,昨天晚上洞房……美不美啊?” “啥意思?”富贵没听懂。 “就是你跟小芳第一晚……有没有做夫妻?有没有碰她的身子?” “喔……。”富贵明白了。 因为自己傻,娶个媳妇不容易。 老娘担心他不知道夫妻间的那些事,特意提醒。 万一儿子跟儿媳啥都不会,不钻一个被窝,傻乎乎怎么生孩子? 这是一个当娘的职责。 她还等着抱孙子呢。 “快说!你俩到底有没有……那个?”发现儿子犹豫,张桂花催促道。 好像比富贵都着急。 王富贵点点头傻傻一笑:“有!很美!” “真的?!那她有没有……见红?”张桂花顿时乐得眉开眼笑。 所谓的见红,就是新媳妇第一晚,都要有少量的出血。 见红就是原装的姑娘,否则,就证明新娘子不是完璧,不守妇道。 “嗯,见了,小芳很好,我要对她好!” “儿子,你可真有本事!太厉害了!”张桂花马上伸出大拇指。 谁说俺儿子傻? 奶奶个腿的!这不给个媳妇就知道干啥用吗? 说不定年底就能抱孙子当奶奶,还不乐死个人? 王富贵不得不骗老娘, 天下每个儿子都是母亲的宝,他不想让善良的老人为自己操心。 张桂花美得手舞足蹈,终于把心放下,拽着儿子走向餐桌。 一家人的话不多,呼呼啦啦喝稀饭。 王长庚吃饭好像饿死鬼投胎,又好像跟敌人拼刺刀,风卷残云,狼吞虎咽。 富贵端着碗却难以下咽。 因为这是他有生以来最难吃的一顿饭。 吃饱喝足,王长庚将碗筷一丢,猛地抄起墙上的铁镰,仿佛一位出征的将军。 “走!割麦去!!” 桃花镇虽然是乡镇,居民却大多有地。 所有的小麦全部成熟,像铺了一层黄澄澄的金子。 五月忙前,四月忙后,必须在大雨季来临前将小麦收回家。 不然雨水一冲,大半年的收成就泡汤了。 后半年不但公粮交不上,搞不好还要饿肚子。 小麦抢收,一般都是全家出动。 因此,王长庚跟工厂告假,专门回来收麦子。 小芳作为新媳妇也不得不下地。 来到田间地头,王长庚抓一颗麦子,轻轻搓掉麦皮揉出麦粒,放在嘴巴里咬一口。 听到嘎嘣一声脆响,就知道麦粒已经干透,可以收割了。 他大手一挥:“开镰喽……!”手里的镰刀就挥舞起来。 富贵也挥起铁镰,卖力地收割。 这种活儿他一点都不陌生,小时候就为家里割过麦。 重生以后,换上王富贵的躯壳,显得更加活力四射。 不多会儿就将爹老子甩在后面。 “呀!我儿子长本事了,今年割麦的技术咋这么好?”王长庚十分吃惊。 难道这小子有新媳妇以后开窍了? 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 爷儿俩忙着收割,张桂花在后面抱麦子,捆个子。 她心疼儿媳妇,就让小芳干下草绳的轻活儿。 小芳也是穷苦人出身,干起活儿来有模有样。 夏天,她身上的衣服少,香汗淋漓。 薄薄的衬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好看的曲线。 小芳每次弯下身,衬衣都被搓上去,显出一段洁白细长的腰,仿佛一段洗净的莲藕。 好多人都不割麦了,全围过来看新媳妇,馋得不行,眼珠子都要掉地上。 小芳走到哪儿,他们跟到哪儿,好像一群等待饲料的鸭子。 王富贵一瞅勃然大怒:“竟然看我媳妇,掏钱了吗……?掏钱也不让看,滚!全都给我滚!” 他赶紧脱下自己的衬衫,帮小芳搭在肩膀上,保护妻子的身体。 姑娘的胸口被遮掩,四周的邻居立刻很扫兴,纷纷羡慕富贵走了狗屎运。 桃花镇最好的村花,怎么就被这傻子摘了呢?没天理! 这个问:“富贵,娶新媳妇美不美啊?” “美不美管你屁事?少管闲事威信高,多吃馒头身体好?” 那个问:“你俩一晚上美几回啊?一回美多长时间?” “不告诉你……!” “傻子,新媳妇娶回家,知道咋鼓捣吗?要不要我教教你?” 一句话不要紧,四周的人哄堂大笑。 大家没有恶意,按照桃花镇的风俗,新媳妇过门三天不分大小,可以随便逗乐。 这就是有名的……耍媳妇。 富贵继续装傻,眼神里却显出一股不削,嘴角还裂出一股邪笑。 他不削跟这些无知的人一般见识。 没重生前,老子可是百亿富豪,搭理他们都是浪费时间。 发现乡亲们在逗自己儿媳妇,张桂花不乐意了。 立刻挥起镰刀轰赶:“走走走!一个个没大没小!像什么样子?割你们的麦去!” 小芳的脸一直红红的,不敢抬头见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谁让她随身携带这么大的胸……器?事业线还那么深? 还好有富贵在保护,不然全身都会被人瞧个遍。 不由自主,心里产生一股感激。 王长庚在旁边同样老脸通红,不好意思跟邻居们翻脸。 他只好掏出口袋里的喜糖,冲人群撒去。 “大家吃糖,天不早了,散了吧……。” 人群一阵哄抢,这才拿着糖果走了。 田野里再次忙碌起来,人山人海,热火朝天。 夏忙是一场战役,一场争斗,人人挥汗如雨。 忙得正欢,忽然,大路那边跑来一个人。 竟然是小芳的哥哥海涛。 海涛气喘吁吁,一边跑一边冲妹妹呼喊。 “小芳!不好了,咱娘……咱娘出事了。” “啊?”小芳闻听,浑身打个哆嗦,花枝乱颤。 第4章 雪上加霜 “咱娘咋了?”小芳惊慌失措问。 “娘晕倒了,好像摔伤了腿!”海涛的样子非常焦急。 他是个普通的乡村青年,特别老实,三脚踢不出一个屁。 小时候因为穷,二年级不到就辍学了,没知识没文化。 母亲又体弱多病,整个家全靠小芳一个人支撑。 妹妹嫁人,他没了主心骨,出点事就心慌意乱。 “娘,娘!”小芳哇地哭了,丢下草绳就往娘家跑。 王长庚跟张桂花也大吃一惊,抬腿踹儿子一脚。 “愣着干啥?还不快去瞅瞅你丈母娘?!” “喔喔……。”富贵这才如梦方醒,立刻跟在媳妇后头,冲丈母娘家奔跑。 小芳娘家距离婆家并不远,一个在桃花镇东头,一个在西头。 当地人叫东街跟西街。 姑娘哭哭啼啼一口气跑回家,王富贵随后紧跟。 刚进门就发现倒在地上的老人。 小芳娘一头白发,身体瘦弱,好像一只佝偻的大虾。 身上的衣服又旧又破,满是皱纹的脸在痛苦地扭曲。 “娘,娘!这是咋了吗?”小芳赶紧弯腰来搀母亲。 可老人已经不能说话,嘴巴张不开,牙关紧咬。 “不好!你娘的腿断了!肯定摔了一跤!”王富贵仔细看看说。 “你娘的腿……!那咋办?”起初,小芳以为傻子在骂人,但立刻又担心地问。 “马上送医院,快呀!!”王富贵迫不及待。 “可家里没车,怎么送啊?”小芳很发愁。 因为镇里的医院远,在东街,最起码三里地。 “我背着娘去!”王富贵已经弯下腰,将丈母娘背起。 还好老太太不重,瘦小枯干,他又人高马大。 冲出家门走上大街,富贵的两腿快步如飞,可卖力了。 他马上感受到傻子这幅躯壳的强健跟雄伟。 上帝对待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在为你关闭一扇门的同时,必然会打开另一扇门。 大多数傻子因为脑子笨,体格反而又高又大,浑身使不完的力气。 张富贵喜欢王富贵这幅躯壳,健康而又充满活力。 他在前面跑,小芳跟海涛在后面撵。 二十分钟后,终于穿过重重街道,飞进医院的急诊室。 “医生!快来啊,救命!”小芳不住呼喊。 两个值班医生马上靠近,将丈母娘推进急救室。 三个人坐在长椅上等,王富贵气喘吁吁。 小芳瞅瞅他,忽然很心疼,立刻拿出手帕帮丈夫擦汗。 足足半个小时,医生才从屋里出来,摘掉口罩。 “医生,我娘的病咋样了?”女孩站起问。 “低血糖,产生眩晕,摔倒后腿骨断裂,需要住院观察!” “啊!怎么会这样?”小芳吓得不轻,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转。 她知道母亲低血糖的原因,营养不良呗。 家里的粮食不够吃,哥哥的饭量又那么大。 娘把粮食都紧给哥哥,自己只吃剩饭跟锅巴。 天长日久营养跟不上,可不就低血糖了吗? 年纪又太大,摔倒很容易造成骨折。 “住院……需要花多少钱?”海涛在旁边问。 “最少三百块,你们先去缴纳一下住院费吧。”医生说。 “啥?三百块……!这么多?”海涛吓一跳。 小芳也蹬蹬后退两步,犹如晴天打个霹雳。 家里没钱啊……。 公爹几天前给的两百块彩礼,哥哥已经送给新嫂子。 别说三百,三块钱都拿不出来。 小芳的心忽悠一下凉了半截。 “哥,你想想办法!一定要救娘的命!不然咱娘会死的!”她抱着哥哥的手臂苦苦哀求。 “妹,我没办法啊!家里没钱!啥都没有!”海涛愁眉苦脸,十分作难。 为了新媳妇,该花的钱全都花了,还欠一屁股债。 因为他没过门的媳妇要得彩礼多,三转一响,又名四大件。 所谓的三响一转,就是手表,缝纫机,自行车跟收音机。 小芳的家里穷,所有亲戚朋友都借遍了。 家徒四壁,耗子来了都搬家,那还有钱让母亲住院? 贫苦的日子雪上加霜。 “哥,我求求你,不能瞅着娘死啊,妹妹给你跪下了!” 扑通!小芳又冲哥哥跪下去。 “小芳!你哥没材料,对不起娘啊!呜呜呜……。”海涛也哭了。 兄妹两个抱头痛哭。 王富贵在旁边心里不是滋味。 他很难想象八十年代的人是怎么熬过这段艰难岁月的。 贫穷,疾病,知识的匮乏,让所有人陷入泥潭不能自拔,根本展不开手脚。 那还谈什么理想跟抱负?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一分钱逼死英雄汉。 他忽然感到肩头的责任,觉得自己应该给小芳幸福。 “小芳你起来,别哭,咱们一起想办法!”他赶紧来搀扶妻子。 猛地瞅到富贵,小芳的眼睛里闪出一丝亮光,好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稻草。 “傻子哥,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俺娘就是你娘,帮帮咱娘吧?求你了……!” 小芳没有起,转身又冲丈夫下跪。 “你起来啊!人穷不能志短!泪可以流,血可以撒,膝盖不能弯下!!” 王富贵赶紧把小芳搀起,还抬手帮她擦去泪珠。 “傻子哥,去求求你爹,让他拿钱救俺娘吧!”小芳抽抽搭搭。 柔弱的女孩几乎被贫穷的重担压垮,不得不向生活低头。 她觉得富贵帮不了她啥。 男人毕竟是傻子,只能希望公爹伸出援手。 “小芳,我爹也没钱啊,为咱俩办喜事,他花干了所有积蓄,亲戚朋友全借遍了,还卖一头大肥猪……。” “那……算了,俺自己想办法!”小芳走出医院的大门。 她显得很彷徨,单薄的背影楚楚可怜。 一路走一路撒着泪滴,地上被砸出一个个小坑。 距离医院不远处有个血站,不少人曾经上哪儿卖血。 小芳从前打听过,一磅血可以卖三十块钱。 自己卖两磅,就能有六十块,剩下的再想别的办法。 于是她咬咬牙卷起袖子,飞步进去血站的门。 “小芳你干啥?回来!”王富贵上去抓住她的袖子。 “傻子你闪开,我要救俺娘!小芳不能没有娘啊,呜呜呜……!”女孩哭着呼喊道。 “你不能卖血!会伤身体的!” “傻子哥你别拦我,最多我吃几颗大枣补一补!让我去啊!” 女孩非要去血站不可,王富贵却死死搂着她的腰。 “不行!钱的问题我来解决,我不能瞧着你受伤!!” “你能有啥办法?走开!”小芳在竭力挣扎。 王富贵却紧紧抱着她不松手,被她的孝心打动。 尽管女孩的胸又鼓又胀,摸上去十分宣软,但是他没冲动。 丈母娘危在旦夕,冲动个毛线? 第5章 千年何首乌 小芳最终没有进去血站。 猛地抬头看不到不远处有个店铺,那儿收辫子。 她有一头好辫子,又浓又密,一直垂到屁股后头,足足三尺多长。 走起路来不断乱甩,非常有节奏。 这辫子曾经是她的骄傲,羡慕死多少同龄的姑娘? 店铺的老板也多次恳求,让她把辫子卖掉,答应给她六十块。 可小芳却没同意。 但今天为了救活老娘,啥都不顾了。 她挣开富贵扑向店铺。 “老板,我要卖辫子,你还要不要?” “要!”老板立刻美滋滋答应。 “剪刀拿来?!”小芳抢过一把剪刀,抬手就要将辫子绞掉。 王富贵一瞅,马上再次阻拦。 “小芳!你不能这样,没有辫子就不漂亮了!” “要你管?走开!”姑娘毫不犹豫冲辫子剪下去。 可王富贵却猛地抓住剪刀,死死攥紧不撒。 “傻子你干啥?放开我!”小芳有点生气。 “我不准你剪辫子!不准你伤害一根头发!” “我要救我娘!!”小芳一跺脚。 “不就是钱吗?三百块我来想办法!”王富贵拍拍胸口。 “你是傻子,上那儿弄钱?”小芳绝望地瞅着他。 “你是我媳妇,我是你男人,男人就该保护媳妇! 相信我就放下剪刀!我保证天黑前弄到三百块,给咱娘治病!” 王富贵的眼睛里闪出两道亮光,非常犀利。 瞧上去一点都不傻,而且光芒四射。 “你……真的有办法?”小芳十分疑惑。 “我发誓,请相信我!”富贵的手浑厚有力,姑娘的剪刀终于被夺去。 “好吧,我看你个傻子能有啥办法?”小芳只好作罢。 “跟我来!”富贵拉上她的衣襟返回家。 “干嘛?”小芳被拉得趔趔趄趄,身不由己。 “我帮你弄钱!回家拿绳子!” 王富贵重生前曾经是亿万神豪,别说三百块,拿出三千万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重生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环境束缚了他的能力,一身的本事施展不开。 好在所有的经验都在,他要帮着小芳度过这次难关。 他拉着妻子回到家。 拿上两根绳子,冲向不远处的大山。 来到山脚下,小芳有点发懵。 “傻子,你带俺来这儿干啥?” “嘿嘿!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王富贵傻傻一笑。 他将一根铁钩拴在绳子上,抬手一挥!嗖!绳子稳稳挂住山壁上一颗崖柏。 然后飞身而起,抓着绳子攀岩而上,眨眼上去几十米。 那动作跟猴子似得,小芳吓得不轻。 “傻子!你作死啊?危险!快下来!”女孩吓出一身冷汗。 根本不知道富贵要干嘛。 “等着我!千万别走开!” 几个纵跃,王富贵的影子消失在云端,不见了踪影。 小芳在下面等啊等,提心吊胆,都要吓哭了。 万一男人不慎,从山崖上掉下来摔死,自己不守寡了? 没法跟公公婆婆交代。王长庚跟张桂花可就这么一根独苗。 小芳只能扬起脖子,冲着高不可攀的山壁张望。 足足过两个小时,富贵的影子才从山崖上继续滑下。 手里却拎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笑容依然灿烂。 “傻子!你吓死俺了,爬那么高干啥?”小芳的心终于放回到肚子里,长长吁口气。 “咱们走,这东西能卖个好价钱!” 富贵的双手脏兮兮的,挥挥那个黑乎乎的东西。 小芳仔细一瞅又尖叫起来:“啊!啥东西?好恶心啊!你从哪儿挖出个黑娃娃?” 富贵手里的东西真的好像娃娃,黑黑的,有脑袋有手脚,四肢健全。 而且是个男娃娃,茶壶嘴都瞅得清清楚楚。 “这东西叫何首乌,可以卖个天价!东街药材铺的何先生必定会收!!” 眼前的大山名字叫老龙岭,最高的地方不下千米。 当初他是张富贵的时候,没少爬山,还带着团队征服过珠穆朗玛峰。 他是傻子王富贵的时候,记得老辈人说过,老龙岭上有何首乌。 因为地势险峻,千百年没人上去过。 今天凭借一身本事打算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被他发现了。 这何首乌足足七八斤重,是极品中的极品。 “你可真是个傻子!这东西……能卖钱?”小芳还不信。 “放心!最少卖三百以上,四十年后,这东西的价值可以达到上百万!” “你……吹牛吧?”小芳不可思议瞧着他。 傻子也会吹牛?还吹那么高? 有这本事,你咋不去吹喇叭? “废话少说!赶紧走,不然咱娘的病就耽搁了!” 富贵说完,一手拎着何首乌一手拉起小芳,直奔东街的药材店。 药材店的老板姓何,五十多岁,医术非常高明,而且这人的品德特别好。 咣!王富贵把何首乌砸在柜台上。 “何大爷,我要卖东西,何首乌要不要?” 何先生正在睡午觉,忽然被惊醒。 看到一身泥泞傻乎乎的富贵,他切一声。 “傻子,你捣啥乱?回家割麦去!别影响你大爷睡觉。” “何大爷,千年难买的何首乌啊,野生的,过了这村没这店,吃了这包子没这馅! 你不要!我就给别人了!” 一句话不要紧,何先生立刻从躺椅上弹起。 仔细一瞅,顿时惊得目瞪口呆,眼睛里闪出绿光,跟狼一样。 “卧槽!好东西啊!富贵,你从哪儿弄来的?” 何先生简直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这何首乌少说也有千年,都长成人形,活灵活现,眼瞅着就成精了。 一个傻子,怎么会弄到这么贵重的药品?不会是偷来的吧? 可上面的泥土都是新鲜的,最多挖出来不超过两个小时。 “上山挖的啊……。”王富贵自信满满回答。 “放屁!我都挖不倒,就凭你个傻子,也能弄到这么好的宝贝?” 王富贵又是憨憨一笑:“错了管换!一句话,这东西你能给多少钱?” “你想卖多少?” “两千块总可以吧?”富贵竟然跟他讨价还价。 这东西真的值两千。 但不好出手,毕竟人们都很穷。 何先生把老婆跟房子卖了也不够。 他长长叹口气:“富贵,我最多能给你三百五十块钱!多了我也要不起! 你同意,我就收下,不同意就算了……!” 何先生十分无奈,巴不得将这宝贝留下,但实力不允许。 王富贵着急给丈母娘看病,根本等不及。 他只好点点头:“行!我先把这东西存放在你这儿,有钱了,五百块再赎回去! 三个月之内赎不回,你就自行处理!” “哎呀太好了!就这么定了!”何先生美得屁颠颠。 立刻将柜台里所有钱全部拿出,恭恭敬敬递给他。 瞧着眼前花花绿绿的钞票,小芳在旁边大吃一惊。 第6章 我有未婚妻 整个桃花镇,也就何先生这儿能拿出三百五十块钱。 其他人没这么大的气魄,因为这是他买药进货的储备资金。 小芳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富贵拉上袖子走出药铺。 两个人直奔医院。 “医生,钱来了,快帮我岳母办理住院!快呀!”富贵好像比小芳都着急。 啪!将钱砸在缴费窗口。 手续很快办完,丈母娘被推进手术室。 经过一翻折腾,再被推出来的时候,老婆儿腿上打了石膏。 此刻,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 “小芳,这是剩下的五十块,你给岳母买点营养品,好好补一补。” 富贵把剩下的钱全部放在小芳的手里。 “傻子哥!你是俺娘的救命恩人!谢谢你……。” 扑通!小芳又冲男人跪下,泪水涟涟。 “你干啥?咱俩是两口子,你娘就是我娘!这是我应该做的!!” 王富贵吓一跳,不得不再次搀扶她。 心说:两口子跪个毛线?实在过意不去,晚上多卖力不就行了? 我这人很容易打发的……。 小芳下跪,分明把他当外人,自己人是不用下跪的。 海涛也感激不已,拍拍他的肩膀赞叹道:“妹夫,你真是好样的!” 丈母娘已经清醒,瞅瞅眼前傻乎乎的女婿。 “小芳,富贵,你俩刚刚成亲,不能在这里呆着,还是早早回吧……。” 老辈子人有规矩,新婚的夫妻三天内不能接触娘家人。 否则对婆家不好,除非三天后回门子。 “不!娘,俺不走,闺女要伺候你!”小芳扑向母亲,扎进娘的怀里。 “傻丫头,回吧,不然邻居是要说闲话的,娘没事,不用担心!”娘摸着她的头发道。 海涛也说:“是啊妹,早早回,不然你公婆该担心了,你嫁过去就是王家的人。” “嗯……。”小芳点点头,知道母亲病无大碍,也就放下心。 走出医院,两个人的肚子饿得咕咕叫,这才发现一天都没吃东西。 “饿了,咋办?”王富贵摸摸干瘪的肚皮道。 “傻子,今年你立了大功!救了俺娘,我请你吃饭!”小芳拍拍鼓鼓的胸口道。 “真的?太好了!我要吃刀削面!”王富贵乐得不行。 碰巧旁边有个刀削面摊,一毛钱一碗,两个人坐下要了两碗面。 王富贵狼吞虎咽,跟饿死鬼投胎似得,恨不得拧掉脑袋往肚子里灌。 小芳盯着他,心里潮起一股波澜。 这傻子怎么不傻了? 短短几个小时,竟然帮俺搞到三百五十块。除了娘的住院费,还剩五十。 难道镇子里的传说是假的? 嫁给这样的男人到底是福是祸? 既来之则安之,拜过花堂就是夫妻,只能死心塌地跟他过日子……。 王富贵要了两个鸡蛋,一毛钱一个,全扒进小芳的碗里。 “傻子哥,俺不要!”女孩推辞道。 “你瘦,应该多补补身体,不然就不好看了……。”富贵说。 瞧着碗里两个香喷喷的鸡蛋,小芳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成亲短短一天的功夫,她就被男人的魅力打动。 算了,身子给他吧,这就是命……! 吃饱喝足,两个人回到家,已经晚上十点。 小芳将被褥叠好,王富贵却又打了地铺。 “你……!”小芳欲言又止。 心说:咱俩是夫妻,你怎么老是睡在地上?难道我身上有虱子? 王富贵躺在草褥子上,假装闭上眼。 小芳心里非常不悦,气呼呼和衣而卧,拉灭电灯。 屋子里仍旧很静,呼吸跟心跳声此起彼伏。 此声刚落,彼声又起,好像一台转动的纺车。 暗夜里,王富贵听得到小芳的心跳在加速,呼吸非常急促。 还能听到女孩辗转反侧,唉声叹气。 自己的心跳也很彭拜,热血狂涌,浑身燥热。 他渴望拥抱她,亲吻她,抱个神魂荡漾,翻江倒海!亲个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多美的媳妇啊? 小芳好像蒸馏过的矿泉水那样纯净,不含任何杂质。 又仿佛纯天然无公害的野菜,滋补养颜,益寿延年,吃了以后身轻体健。 可新婚的第二晚,王富贵仍旧没有碰小芳。 因为他重生前有个未婚妻,名字叫孙晓丽。 他爱她胜过一切……。 第一次认识孙晓丽,那年他才二十四岁,是块小鲜肉,也是公认的24k纯帅哥。 姑娘二十二岁,一头长发,眼睛很大,睫毛很长,嘴巴娇小俏皮,身体仿佛一团雪。 最初,他们是同事,在一家公司里上班。 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相互并没有引起注意。 后来经过同事牵线搭桥,他俩恋爱了。 孙晓丽非常有本事,业务能力强,性格开朗,样子俊美。 王富贵却特别自卑,因为那时候家里穷,是个身份卑微的穷吊丝。 他俩第一次接吻,是在一家漆黑的电影院里。 借着黑暗的掩护,他亲了她,她也吻了他。 姑娘颤抖的娇躯跟醉迷的眼神,至今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第一次开房是在一家小旅馆里。 洗过澡,换了睡衣,走出浴室。 他发现孙晓丽含羞带臊,坐在床上扭扭捏捏,仿佛一朵牡丹半开半合。 他就过去抱了她。 他碰一碰,她挪一挪,心里发烧似火灼。 女孩没有反抗,微微一笑,娇俏的脸蛋上显出一抹红霞。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两个人终于有了第一次。 早上起来,他才发现孙晓丽是处女。 床单上留下几滴猩红的鲜血,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 惊讶之余,他暗暗发誓,保证一辈子对她好,谁背叛就是鳖养的! 而后,两个人的关系突飞猛进,眼瞅着就要谈婚论嫁。 可见家长的时候,孙晓丽的母亲却给他当头一棒。 “想娶我闺女啊?没问题!有房没?有车没?有存款没? 没有两百平的别墅,三十万以上的汽车,七位数存款,别想踏进俺家一步! 也不瞅瞅你那穷酸样儿?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德行?癞蛤蟆想吃炖天鹅!” 未来丈母娘的话就像一把刀,彻底击垮他的自尊,让他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他不知道怎么离开晓丽家的,惶惶如一条丧家之犬。 从哪儿以后开始发愤图强,努力向上。 短短一年就成立自己的公司。 三年后产值过亿,五年成功上市。 十年后,总身价突破200亿,成为首屈一指的富豪。 时间磨去了他的年少轻狂,也渐渐沉淀了冷暖自知。 而孙晓丽却出国去深造,一走就是九年。 直到他重生的那一刻也没回来。 要不然也不会借酒浇愁,神情恍惚,一脚滑进护城河里。 王富贵对未婚妻望眼欲穿……。 不行!不能留在这儿,必须回去! 我要我的钱,我要孙晓丽!这辈子非她不娶! 明天继续自杀……跳河不成就摸电,割腕,喝农药,或者跳崖! 阎王爷不收,老子就往阴曹地府里闯! 晓丽你等着,我回来了……! 第7章 美丽的传说 “呜呜呜……!” 第二天早上刚睁开眼,富贵被一阵凄惨的哭声惊醒。 只见小芳趴在炕上泪如雨下,肩膀不断抖动,样子仿佛一朵带雨梨花。 “你哭啥?”他奇怪地问。 “你是不是嫌俺长嘞丑……?”小芳咬着嘴唇问,俊美的大眼充满失望。 “谁说你长得丑?你跟电影明星一样好看!”富贵赶紧安慰她。 “那你为啥不跟俺一块睡?人家两口子成亲都睡一条炕的……。” 小芳的脸又红了,觉得富贵瞧不上她。 傻子都看不上自己,那还活着干啥?不如死掉算了! 富贵不知道怎么解释。 难道要说我是重生而来?那边还有个等了九年的未婚妻? 这样对小芳太残忍。 他只能红着脸摇摇头:“我不敢,怕你……抽我耳光子!” “噗嗤!你还真是个傻子!”小芳破涕为笑。 觉得富贵好可爱,老实得有点愚钝,好多事情竟然需要人教。 可夫妻之间那种事……怎么教啊?羞死人了! 她还是黄花大姑娘,根本没经验,同样一窍不通。 “我真的很傻吗?”王富贵搔搔脑袋问。 “嗯,桃花镇半条街的人都说你傻。” “嘘……!还好另外半条街的人不知道……!”富贵将手指放在嘴边小声道。 “噗嗤!咯咯咯……。”小芳又被他逗笑,肩膀颤抖得更厉害。 王富贵心说:我比你懂得多,早就不是处男了! 21世纪跟现在不一样,男女都很开放的好不好? 他不是不敢爬上小芳的炕,因为心里仍旧恋着孙晓丽,渴望重生回去。 “俺知道碰到了好人,傻子哥你放心,小芳嫁给你就是你的,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小芳咬咬牙,已经决定跟他过一辈子。 王富贵的心震撼一下,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多么简单直接的告白?只有纯真年代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此刻的乡村还没那么多套路,人们朴实善良。 小芳也是纯天然,不含一点杂质的美,原始而又粗狂。 “好!咱吃饭吧……!”富贵又扯上小芳的袖子,把她拉下炕。 返回老宅的路上,小芳的脚步显得特别轻盈,身体也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看到儿媳妇笑容满面的样子,张桂花的心里更美。 不用问,儿子跟儿媳妇昨晚又为创造后代努力奋斗了。 折腾一晚,怎么都要补一补。 因此,吃饭的时候她一个劲地为儿媳妇夹菜。 “小芳,多吃点,夜儿个一定累坏了吧……?” 婆婆的话刚出口,小芳的脸再次红成一块绸子布,恨不得找个蚂蚁洞钻进去。 王长庚在旁边老脸也红透,抬腿踹女人一脚。 那意思:当着公爹的面,胡说八道啥呢?咋不管好你那张破嘴? 吃饱喝足,老头子拎上铁镰走了,继续割麦。 张桂花却准备很多礼物,交给儿子富贵。 “娃!今天是你俩成亲的第三天,按照咱们桃花镇的规矩,新媳妇三天必须回门子! 拿上东西,去孝敬你丈母娘……!” “喔。”富贵答应一声,拎上礼物来牵小芳的手。 姑娘却颤抖一下,浑身仿佛触电。 此刻,富贵才知道这三天他拉的一直都是小芳的袖子跟衣襟。 原来媳妇的手是柔软的,热的,滑的,还暖暖的,香香的……。 他立刻神魂荡漾,全身也好像通上电流,忍不住哆嗦一下。 两个人相跟着再去医院,一路上没说话,你也颤来我也抖。 “娘!俺来了……。” 进去病房,小芳看到娘的精神恢复很多。 低血糖不是啥病,输几瓶葡萄糖就好,腿伤只能慢慢养。 “娘,你还好吧?”富贵问。 “好!富贵啊,以后娘把小芳交给你,她脾气不好,你要多担待。 如果她欺负你,告诉娘,我帮你出气!” 小芳娘是个非常开明的老人,慈祥善良,只是被贫穷压得直不起腰来。 她十年前守寡,男人出门修河,溺死在河道里,把一双儿女拉扯大,真的不容易。 “娘,小芳很好,她没有欺负我,我也不会欺负她!!”王富贵孝顺,赶紧宽慰老人。 “富贵,家里正在割麦,你先回吧,你爹娘忙不过来!我不用人伺候!” 老婆儿想赶女婿走,因为有好多话要跟闺女说。 王富贵只好点点头,瞅小芳一眼,离开医院。 女婿刚走,母亲就拉上女儿的手。 “娘……!”小芳跟猫儿一样,扎进娘的怀里。 “闺女,委屈你了,富贵对你……好不好?” “嗯。”小芳含着泪点点头。 “第一次……疼不疼?”娘又问。 “嗯。”小芳不得不欺骗母亲。 娘已经够苦了,不能再让她为自己操心。 “知道娘为啥把你嫁给富贵吗?”老婆儿爱抚地摸着女儿的长辫子。 小芳摇摇头。 “娘告诉你一件事,那是个美丽的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这儿不叫桃花镇,镇子里也没有桃花。 有个放鸭人,有天放鸭回来,把手里的树枝插在地上,回家吃饭。 几天后,他又去赶鸭,却发现那根树枝竟然变成一颗桃树。 上面十根桃枝,其中九枝开满桃花,只有一枝没有开。 正在疑惑,碰巧一个道人从这儿经过,告诉他:十枝桃丫九枝开,一枝单等状元来。 赶鸭人不明白啥意思,就跟道士请教。 道士告诉他,这个地方应该叫桃花镇。 一百年之内,必定会出个状元,救所有镇民脱离苦难。 说完就走了。 赶鸭人特别高兴,干脆就把村子改名叫桃花镇。 他跟他的后人苦苦等了一百年,可状元一直没有出现。 而那颗桃树经过一百年,也变成咱们镇子外的那片桃林。 现在,状元出现了,就是你男人王富贵……!” “啊!娘,你咋知道是富贵?”小芳惊讶地问。 母亲慈祥一笑:“因为他是桃花镇唯一的傻子,也是那根没有开放的桃枝! 掰着指头算算,今年正好一百年! 闺女,你要好好珍惜富贵,他是能给你带来荣华富贵的人,也是能照顾你一辈子的人。 早晚他会有钱,成为人中龙凤。 不但你跟着沾光,就是整个桃花镇都跟着沾光,流芳百世……!” “咯咯咯……!”小芳闻听笑得前仰后合,几乎岔气。 “娘!你被摔傻了吧?就王富贵那傻样子,将来会是状元?打死俺都不信!” 母亲的笑容仍旧慈祥:“不信你就等着,早晚他会飞黄腾达……我用这条老命保证!” 第8章 这个傻子不一般 从医院回来,王富贵走向田地。 他看到王长庚和张桂花已经将第二块地收割一半。 天气非常热,太阳很毒辣。 老王挥汗如雨,光着脊梁,后背跟肩膀被晒得黑黝黝的,汗珠子不断流淌。 张桂花也一边忙碌,一边喘粗气。 “爹,我来,您歇歇,喝口水!”王富贵赶紧夺过父亲手里的镰刀。 他不知道自己是张富贵还是王富贵? 别管咋说,这幅躯壳是王富贵的,王长庚就是他亲爹。 有爹有娘真好。 张富贵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跟着奶奶长大。 奶奶去世后,就成了孤儿。 他缺少父爱和母爱,忽然多出个爹娘,感到很幸福。 奶奶个腿的!干脆别走了,就在桃花镇过日子算了。 有父母家庭,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多美啊? 心里一边想,镰刀一边割,手脚忙活不停。 王长根坐在田间地头,擦一把汗,瞧着儿子健硕的身材,脸上扬起一股自豪的微笑。 “爹,镇子上的人割麦,为啥不用联合收割机?用手割太累了。”富贵直起腰说。 “啥叫联合收割机?没听说过……。”王长根惊讶地问。 “爹,您竟然没听说过收割机?太老土了!”王富贵很惊讶。 但转念一想,八十年代的人真没见过。 毕竟这时候科技不发达,不流行机械化。 于是暗暗发誓,弄个简单的机器,最起码割麦可以省不少力气。 中午再回到家,他忙活起来。 骑上一辆破二八自行车,去一趟东街的废品站。 废品站的站长小刘跟富贵认识。 “呀!富贵咋是你?” “我买东西!”富贵说。 “你想要啥?随便捡!”小刘非常热情。 因为富贵爹王长庚在镇子里名声好,还跟镇长喝过酒。 别管谁家有事,都会抽出空帮忙。 富贵在废品站转悠一圈,忽然看到一辆嘉陵废摩托。 虽然破旧,但发动机良好,里面还有半箱油。 “小刘哥,这东西咋卖?” “啥?你要这辆破摩托?”小刘非常惊讶。 “不是,我要它的发动机,你说多少钱吧?” “乡里乡亲的要啥钱?喜欢只管拆走!”小刘却满不在乎。 这时候的废铁并不值钱,才几分钱一斤。 一个破发动机二十斤,两块都不到。 “谢谢你了小刘哥,一定要给钱!因为我还要别的东西。” “没问题,随便挑!想要啥自己拆,那边有电焊机。”小刘满不在乎。 富贵闻听乐得不行,马上动手。 抄起板子钳子一阵忙活,抡起电焊机刺刺拉拉又割又焊。 两个小时后,一个小型的收割机被焊接成功。 发动机做动力,带一把电动镰刀。 机器拉开,轰轰作响,电动镰刀飞速旋转。 “卧槽!富贵你……鼓捣的这是啥?”小刘大吃一惊。 他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嘿嘿,保密!”富贵憨憨一笑,显得神秘莫测。 “你打算用这个干啥?”小刘又问。 “嘿嘿,还是保密,你说一共多少钱?明天我给你送来。” 小刘仔细瞅瞅,富贵一共用他三十斤铁。 每斤八分钱,一共两块四。 “你给两块钱算了……。” “好!明天给你送来,今天赊欠!”富贵说完,扛起收割机走了。 再次来到田间地头,发动机启动,电动镰刀嗖嗖呼啸。 将收割机背在肩膀上,来回一轮,大片大片的小麦被放倒,整整齐齐。 半个小时,一亩地小麦被全部割完。 午饭过后,王长庚跟张桂花来到地里一瞅,顿时惊得瞠目结舌。 不但整块地的小麦被全被收割,还一个个打捆成为个子。 直接装车就行了。 “卧槽!儿子,这块地是你割得……?” “是啊爹!”富贵擦擦汗说。 “你怎么割这么快?”王长庚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一家三口,一个下午,累个半死也割不了一亩麦。 儿子竟然半个小时就弄得妥妥当当。 “爹,因为我弄了这个……。”富贵说着,将那台收割机拎起来晃了晃。 “这是啥?” “收割机,我自己发明的,又省时又省力。” 王富贵跟张桂花你瞅瞅我,我瞅瞅。 女人忽然尖叫起来:“儿子!我的娃!你怎么开窍了?真是娘的好儿子!啧啧!” 张桂花接连亲儿子好几口。 因为这是伟大的发明。 自古以来,桃花镇那么多村民,没有一个用过收割机。 富贵是傻子,能研究出这东西,简直不可思议。 王长根感动不已,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冲着上天呼喊。 “老天!祖坟上冒青烟了!我儿子真的开窍,变聪明了……! 谢谢各路神灵,谢谢王家的祖宗十八代!!” 王长庚冲着祖坟的方向又是磕头又是作揖。 富贵不但利用收割机割自家的麦,还在旁边的田地里演练。 这么一弄,搞得四周割麦的人全不干活了,纷纷过来瞧稀罕。 “卧槽!这是啥?富贵你牛笔啊……!” “傻子,你咋会研究出这东西?真厉害!” “富贵,用你那东西,帮俺家割一亩地中不中?” 王富贵立刻点头答应:“收割没问题,但我不赔油钱,汽油你们自己去买!” “好!一瓶汽油不值几个钱,全家再也不用弯腰割麦了!” 人们闻听,全都拍手叫好,纷纷去供销社里买汽油。 乡下就这样,秋忙五月邻居相互帮忙,根本不要任何报酬。 眨眼,富贵发明收割机的消息在镇子里传开,好多人大吃一惊。 “妗子个腿的!傻子也能发明收割机?这怎么可能?” “真的!不信你去地里瞅瞅,王富贵真的发明了收割机,可好用了!” “那个傻子不一般,不是神来就是仙!” 呼啦!田间地头的人越来越多,把王富贵围得水泄不通。 富贵不但自己用,还教会其他人怎么用。 大家可以借他的收割机,收自家的麦。 很快,收割机成为抢手货,人人争抢,好几个人差点打起来。 王富贵发现不妙,赶紧上去阻拦。 “别争了!干脆我出租算了!谁割一亩麦,五毛钱租赁费!” “啥?乡里乡亲的还要钱?”立刻有人不乐意起来。 “是啊,机器是我花钱弄的,材料费加上维修费,不少钱呢。” 邻居们顿时很泄气。 可瞅瞅一眼看不到头的庄稼,又瞅瞅汗流浃背的儿女跟妻子,他们终于咬咬牙。 “好!割一亩给你五毛钱!我先来!” “我是第二个!” “我第三个!!” 黄昏时分,王富贵竟然挣了五块多。 给废品站的小刘两块,自己还剩三块。 王长庚跟张桂花傻了眼。 想不到儿子竟然找到发财致富的门路……。 第9章 好男不跟女斗 田野里非常忙碌,因为有了小型收割机,邻居们果然轻省很多。 富贵则跟爹一起装车,将捆好的麦个子拉回村口的打麦场。 小麦晒干才能打场。 所谓的打场,就是把小麦脱粒。 但首先要晒干。 经过七八天时间的暴晒,麦子的水分完全去除。 用手一搓,穗子上的麦粒哗哗乱掉,就能赶着骡子放磙了。 磙子轧过去,麦粒跟麦秸分离,然后扬场去除杂质,粮食才能收回家。 一亩地麦子全部拉到公用的打麦场,天色早就黑透,伸手不见五指。 富贵跟爹娘疲惫不堪回到家,发现小芳已经从医院回来,做好饭菜端上餐桌。 “爹!娘!吃饭了……!”媳妇笑眯眯说。 “妮儿啊!你竟然给我们做了饭?”张桂花惊讶不已。 小芳说:“是啊娘,你们忙,俺回来早,顺便就做了饭。” “乖丫头!真是娘的心肝肝!有你这样的好媳妇,娘下辈子要享福喽……。”张桂花乐得眉开眼笑。 因为这是平生第一次有人帮她做饭。 有儿媳妇真好,家里等于多个劳力,又能生娃,又能帮忙做家务,赚大发了! 一家人洗漱完毕坐下吃饭。 小芳抬手拉拉王富贵的衣襟。 “傻子哥,镇子上来了皮影剧团,俺想去看,一会儿你陪俺去呗?” “啥叫皮影戏?”富贵问。 “就是耍皮人!你可真是个傻子!” “干一天活儿累死了!不去!”王富贵真的不想去。 男怕割麦子,女怕坐月子,五月收割最累人。 屁都顾不得放一个,那还有心思去看皮影戏? 小芳闻听立刻噘起嘴巴,脸色很不好看,能拴住两条毛驴子。 张桂花不乐意了,抬腿一脚踹在儿子的屁股上。 “陪着小芳去!不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婆婆心疼儿媳妇,咋会瞧着小芳受委屈? 王富贵很不服气:“娘,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你眼里咋只有儿媳妇?” 张桂花说:“你是男人,就该保护媳妇,赶紧拾掇一下陪着小芳去!!” 小芳这才噗嗤笑了,美滋滋吃饭。 吃饱喝足,将饭碗砸在磨盘上,她马上拉起富贵的手。 “走!一块看戏去!” 尽管富贵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可还是站起来跟她走,因为担心老娘打断他的腿。 俩人出门后直奔东街。 这个年代,镇子里没有任何娱乐活动。 没有收音机,没有电视机,更没有互联网。 农民一辈又一辈,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白天上班,或者下地干活累一身臭汗,晚上只能跟媳妇一块鼓捣生孩子。 所以日子越过越穷,孩子越生越多。 来到东街,皮影戏已经开始,锣鼓梆子同时敲响,叮叮当!咚咚当! 所谓的皮影戏,就是空地上挂一块白布,班子里的人隐藏在白布后面,点燃一盏油灯。 油灯照亮白布,剧团的人手拿皮影做出各种动作。 唱念坐打都靠手跟嘴,这是最早的电影模型。 场地上来了很多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熙熙攘攘。 台上的人咿咿呀呀唱,手舞足蹈,台下的人嘻嘻哈哈看。 小芳的个子矮,怎么都看不到,急得抓耳挠腮。 没明白咋回事儿,富贵已经被她按倒,竟然骑在男人的肩膀上,居高临下,看得津津有味。 小芳还嗑瓜子,吐富贵一脑袋瓜子皮。 富贵气得不行,好想把她丢下去,暴打一顿。 听说男人被女人骑脖子,要倒霉一辈子的。 但一想到自己是王富贵,小芳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只好忍了。 看得正起劲,忽然大事不妙,小芳发出一声尖叫:“哎呀!” “咋了?”富贵问。 “傻子哥,有人摸我?”小芳怒气冲冲说。 “谁?”王富贵大吃一惊。 竟然有人欺负我媳妇,分明没把老子放在眼里,揍你个先人板板! “他!”小芳抬手一指。 瞅清楚了,一只毛茸茸的大手很快缩了回去。 竟然是侯三,那小子得意洋洋,还嘿嘿邪笑两声。 王富贵的怒火顿时窜天而起。 俗话说老虎屁股摸不得,竟然摸我媳妇,奶奶个腿的!俺瞧你是活够了! 当!抬手一拳,毫不客气打在他的鼻子上。 侯三吃痛,马上蹲下破口大骂:“王富贵,你塔玛竟然打老子,我跟你没完!” “欺负我老婆,找死!!” 将小芳放在地上,富贵再次扑过去把侯三按倒,叮当一顿乱揍。 揍你个生活不能自理,阳光灿烂,万紫千红。 就侯三那小细胳膊小细腿,还真不是富贵的对手。 眨眼被打得鼻青脸肿,晕头转向,头破血流,分不清东南西北。 打得正起劲,忽然,一具苗条的身影扑来,瞬间将侯三保护在身后。 “别打了!富贵你干嘛?不准打俺哥!” 富贵看得清清楚楚,她是侯三的堂妹,名字叫杜鹃。 “杜鹃你闪开!今天我要替你家清理门户!”富贵冲杜鹃吼道。 “王富贵你疯了?干嘛打俺哥?他哪儿做错了?”杜鹃问。 “他……摸我媳妇!” “切!不就是摸一下嘛?又不会少块肉?”杜鹃不以为然,还瞪富贵一眼。 “他摸别人我不管,就是不能碰我媳妇!要不然我摸他媳妇一下试试?瞧他生气不?” 杜鹃眼睛一瞪:“呸!有个破媳妇了不起啊?瞧你嘚瑟嘞?!” 女孩气呼呼叉着腰,好像一头母豹子,将侯三死死保护。 小芳一瞅,赶紧过来劝:“算了傻子,好男不跟女斗,咱不看了,回家!!” 王富贵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指着侯三的鼻子怒骂。 “你给我听着!以后再欺负小芳,老子捏断你的脖子!” 侯三没说话,杜鹃却把腰一叉。 “你动俺哥一下试试?信不信我咬死你,挠死你,掐死你,踩死你,拧死你……?!” 富贵没搭理她。 关键杜鹃长得好,细眉大眼,身段苗条,同样是桃花镇最美丽的村花。 她说话的声音也好听,好比拉二胡,打茶盅,画眉叫,蜜蜂哼,八月的萝卜九月的葱。 而且跟富贵从小一块长大,十分霸道,根本惹不起。 王富贵瞅瞅侯三,忽然想起小芳还欠他五块钱。 立刻拿出一张钞票甩在他的脸上,然后拉起小芳扬长而去。 侯三跟杜鹃在后面傻了眼。 “富贵这傻子……啥时候变得这么凶?好像一条狼……!” 第10章 出水芙蓉 回家的路上,富贵仍旧气愤填膺,决定见侯三一次打一次。 小芳说:“傻子你别生气,俺也没丢啥,就是被人摸一下而已,不碍事的。” 说完,她自己也摸一下后面,好像这一摸,那东西便还了原。 “小芳,有我在,绝不准任何人欺负你!”富贵拍拍胸口信誓旦旦。 他已经占有王富贵的身体,不能眼瞧着人家老婆再吃亏。 “傻子哥,你好勇敢……!”小芳的脸再次红透。 觉得男人的变化太大。 自从成亲,他不但挖来一颗千年何首乌,会制造收割机,还跟人打架。 普通人都做不到,为啥他变得这么聪明? 难道老天开了眼,俺有福气,要苦尽甘来? 深夜回到家,小芳心里仍旧无法遏制那种甜蜜,内心泛起一股小波澜。 她决定今晚把身子给富贵。 俩人已经成为两口子,反正是他的,赶早不赶晚。 于是,趁着男人上厕所的功夫,她打一盆水,将水盆端进房间里,准备洗个澡。 小芳喜欢干净,差不多每个礼拜都洗澡,特别注意个人卫生。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的皮肤才白得像雪。 刚刚洗一半,忽然想到个严重的问题。 因为太慌乱,竟然忘记了拿毛巾。 身上的水珠擦不干,没法穿衣服。 王富贵正在茅厕解手,屋子里传来一声呼喊。 “傻子!傻子你来一下。” “咋嘞?”男人在那边回答。 “俺在屋里洗澡,毛巾在外面,你帮俺递一下呗?” “你说啥?”王富贵大吃一惊。 心说:你洗澡,让我拿毛巾?有没有天理? 大姐,虽然咱俩已经成亲,可我不是王富贵啊,是张富贵好不好? 男女授受不亲!把毛巾递给你,万一看到不该看到的……岂不是造孽? 有天真正的王富贵回来,还不打破我的脑袋? 于是他踌躇不已,十分尴尬,犹豫不决。 “傻子!喊你呢,听到没有?麻利点,俺都要冻死了。”小芳仍旧在那边呼喊。 富贵有心不去,可好害怕她冻着。 虽说已经进去夏天,但桃花镇的深夜温度仍旧很低,有一丝寒冷。 小芳冻出个好歹,就不划算了。 纠结半天,他只好走出厕所进去院子。 窗户纸上映出一具苗条的身影,长发披肩,袅袅婷婷,朦朦胧胧。 小芳的长头发轻轻泼洒,纤细的腰肢不断摆动。 富贵的脑袋里嗡地一声,立刻热血狂涌,心跳顿时加快数倍。 尽管竭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可脑海里还是出现好多画面,想若菲菲。 要不要帮她递毛巾? 手巾给她,她必然开门来接,里面的灯光很明亮,还不一览无遗? 老天,干嘛要挑战我的极限? 脚步根本迈不开,整个人都懵了,不知道咋办。 发现他没动,小芳在里面继续呼喊。 “富贵!你想冻死俺啊?让你递个毛巾,咋磨磨蹭蹭的?没吃饭啊?” 一声呼喊,王富贵打个哆嗦,赶紧在院子里寻找。 毛巾就在晾衣架上,立刻拉下一条。 “我咋给你?要不然……你出来拿?”他说。 “废话!俺要是能出去,还用你干啥?”小芳在里面回答,声音有点恼怒。 “那我咋给你?” “你不会从门缝里递过来!” “喔喔……。”富贵只好弯腰,将手巾从门框下送进去。 没明白咋回事儿,毛巾就被小芳以一种罕见的敏捷抢走了。 虽然只有一闪,但他看到了她的手臂,又白又滑又水灵,仿佛一朵雪莲花。 脑袋里又是轰滴一声,一股难以抑制的焦渴在心头涌动,根本无法控制。 挨千刀的王富贵,你媳妇在折磨我?怎么受得了? 富贵在院子里呆愣半天。 直到小芳将门打开,端着水盆出来,差点跟他撞个满怀。 因为刚洗完澡的缘故,她的脸蛋红扑扑,头发湿漉漉的,好像出水芙蓉,如诗如画。 身上的衬衣很短小,穿了短裤,下面两条腿又白又长。 富贵抬手抹一把嘴唇,感觉湿漉漉的,竟然是鼻血……。 呼啦!小芳将水泼在院子里,转过身吓一跳。 “你咋不进屋?”她问。 “外面凉快!”富贵说。 “哎呀,你流鼻血了……!”小芳吓一跳。 “没事,最近火大,流着流着就习惯了……。”富贵赶紧转身,遮掩自己的窘迫。 “快进屋,我帮你擦擦。”小芳立刻丢下水盆,将他拉进屋子,拿出抹布帮他擦鼻血。 富贵赶紧躲闪,不敢近她的身。 心里默念,这是人家王富贵的媳妇,不是我张富贵的。 我的未婚妻是孙晓丽,她还等着我重生回去。 不能心动,保持镇静……。 可他怎么都镇静不下来。 因为小芳的衣服太薄,手臂跟两腿又细又白,浑身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让他心旷神怡。 因此,他的鼻血不但没止住,还越流越猛,好比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哎呀!傻子你撞到那儿了?怎么那么不小心?”小芳问。 “刚才一不小心,撞门上了……。”富贵只能寻找理由,转移尴尬。 “瞧你?真鲁莽!傻子就是傻子。”小芳终于帮他将鼻血止住。 然后转身收拾床铺。 富贵却搬起被窝,又打了地铺。 “今晚你可以上炕睡。”小芳说。 “不!我怕!”富贵打个冷战。 “你怕啥?” “我怕自己……控制不住!” “咱俩是两口子!” “你不是我媳妇……!”说话间富贵已经脱下鞋,翻身躺倒。 “你……?”小芳的身体也颤抖一下,仿佛猛地掉进冰窟,眼泪扑簌簌落下。 她生气了,一跺脚:“随你!”同样翻身上炕,和衣而卧。 王富贵躺在地上,心里跟猫爪子挠似得,痛苦纠结。 该咋办?是走是留? 走!把小芳留给那个傻子就是造孽,有爹有娘的好日子才过三天啊。 可不走,那边的孙晓丽咋办?我的两百亿财产咋办? 难道要捐给希望工程?不甘心啊……! 必须走!今晚就离开! 半个小时后,趁着小芳睡熟,富贵从地上爬起。 来到院子里,找到半瓶农药。 脖子一扬,咕嘟咕嘟一口气饮下,然后坐下慢慢等死。 可等啊等,足足等两个小时也没发作。 这东西还挺好喝,入口绵软,回味悠长,必定是二锅头兑水。 最后抄起药瓶子瞅瞅,鼻子差点气歪。 果然是假冒伪劣产品。 没办法,他只好冲进厨房,拧下灯泡,将两根手指送进灯口里。 哪知道啪地一声,他被电击出去老远。 再次睁开眼,家里的保险丝竟然烧了。 王富贵跳起来,仰天一声长叹。 “老天!为啥死就这么难呢?难道你非要我留在桃花镇,遭罪一辈子吗?” 第11章 带刺的玫瑰 王富贵终究没死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意。 他在院子里一直郁闷到天明。 太阳刚刚升起,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砰砰砰! “富贵哥,富贵哥在家吗?” 富贵很不情愿过去开门。 执拗!门闩拉开,外面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竟然是杜鹃。 “你来俺家干啥?”富贵没好气地问。 因为昨天晚上看皮影戏,两个人吵了一架。 “富贵哥,嘻嘻嘻……!”杜鹃微微一笑,脸蛋仿佛展开一朵茉莉花。 “有啥事,赶紧说!” 尽管杜鹃长得美,可富贵却没动心。 天下的嫩草多了去了,不能全撸自己嘴巴里吧? “富贵哥,听说你家有台收割机?”杜鹃低三下四问。 “嗯,你想干啥?” “俺家的麦子也熟了,只有俺跟娘两个女的,力气小,没法割!不如用你那收割机,帮俺割二亩地呗……?” 原来杜鹃是请他过去帮忙的。 乡下人就这样,你借我的牛耕田,我借你的驴拉磨。秋天播种跟五月收割,邻居全都相互帮衬。 毕竟谁家的行头都置不全,抱团取暖是生存的必须。 富贵一听,那怒气就不打一处来。 “昨晚你不是说要咬死我!挠死我!掐死我!踩死我!拧死我吗……?不去!!” 王富贵很生气,生生怼了过去。 小时候杜鹃就蛮不讲理,像个假小子,那脾气可暴躁了。 动不动就跟男生干仗,打架一点都不手软。 王富贵老是被她欺负。 恁有能耐,你咋不上天嘞? 杜鹃却没生气,笑容更加灿烂。 “富贵哥,你还记仇嘞?夜儿个晚上俺是开玩笑呢!” “不去!有本事让你堂哥去,侯三在家闲着呢!” 富贵心说:惹不起你堂哥,让我去帮你家割麦,凭啥? 累傻小子呢?真以为我傻啊? 杜鹃说:“富贵哥,你咋恁小气?大不了俺给你钱。 别人租赁你的机器一亩地给五毛,俺给你一块种不?” “十块也不去!走走走!”王富贵开始下逐客令。 他不想跟桃花镇的人有任何瓜葛,也没必要巴结任何人。 反正自己早晚还要重生回去。 那知道杜鹃生气了,不但没走,反而一叉腰。 “王富贵!有台破收割机了不起啊?瞧你嘚瑟嘞?” “我就是嘚瑟,有本事你自己也弄一台,慢走不送,古德拜,拜拜……!” 说着,他要关闭大门。 正在这时,王长庚忽然走来。 发现儿子在跟杜鹃理论,立刻询问:“咋回事儿?” 杜鹃一瞅来了救星,马上告状:“长庚伯,俺要用你家的收割机割麦,可富贵哥不答应!” “为啥?”王长根问。 “他心眼小,记仇呗!” 王长根立刻眼睛一瞪:“富贵,吃过饭你去帮杜鹃家割麦!” “爹!凭啥?我不去?”富贵梗起脖子,很不情愿。 “她们孤儿寡母,家里没人!邻居之间应该相互帮忙!不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杜鹃没有父亲,她的爹老子十年前离开家不知去向。 丢下孤儿寡母真的不容易。 姑娘为啥蛮横,浑身尖刺?好像一朵带刺的玫瑰? 还不是怕被人欺负? 想不被人欺负,就必须竖起一身尖刺,变成一只狰狞的刺猬。 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本能。 “那好吧,我去……!”富贵为保住自己的两条腿,只能答应。 “嗯,唤小芳起来,一块回家吃饭。”王长庚说完背着手走了。 这宅子虽说是他一手修建,但儿子结婚后就不来了。 毕竟是公爹,必须注意影响。 别瞅王长庚穷,可要面子了。 “谢谢长庚伯,嘻嘻嘻……富贵哥,走呗!!”杜鹃又笑了,得意洋洋。 王富贵没办法,只好呼喊小芳起床,两个人返回那边的宅子吃饭。 小芳的脸色却很不好,心事重重。 进去家门,张桂花发现儿媳妇一脸倦容,顿时吓一跳。 “妮儿,你咋了?病了?”她赶紧来摸小芳的额头。 小芳却慢慢躲开:“娘,俺没有。” “一定是昨晚跟富贵太卖力,劳累过度着凉了……。”张桂花咕嘟一声,赶紧舀饭。 小芳的饭量却很小,根本没动筷子,一直愁眉不展。 饭后,富贵抗上收割机走了,直奔东街。 短短一天的时间不到,他发明收割机的消息就像一场骤风,传遍了桃花镇的角角落落。 自然也传到杜鹃的耳朵里。 杜鹃是个没心病的丫头,脾气像火药,一点就着, 可消得也快,一瓢水就浇灭了。 为了割麦省时省力,她不得不来找富贵。 富贵走进她家的时候,杜鹃跟母亲李寡妇已经准备好了。 母女二人背上草绳,抄起铁镰。 “富贵哥,咱走呗。”杜鹃二话不说,扯了他的胳膊。 富贵心里很不是滋味。 杜鹃的爹李少海十年前不去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偷偷出去卖鸡蛋。 那个年代叫投机倒把,被人举报后,半条街的人要抓他去坐牢。 男人得到消息,半夜丢下老婆孩子撒丫子跑了。 一走就杳无音信,生死不明。 那一年杜鹃才七岁,李寡妇含辛茹苦把她养大。 为了保护母亲,杜鹃一天学没上过,不得不用娇小的身躯挑起家庭重担。 她体格非常健壮,身体也鼓胀丰满。 特别是一张小嘴巴,十分厉害,而且是全镇吵架第一高手。 吵不过就打,打不过就咬,两排小钢牙不知道咬过多少人。 就是桃花镇最厉害的悍妇都惧怕她三分。 王富贵来到田间地头,将机器拉开。 轰!轰轰!发动机飞速旋转。 这台嘉陵发动机是五零缸,排量不大却动力十足。 用来割麦,又轻巧又省力气。 他在前面走过,后面的麦子一片片被割倒。 一个小时不到,两亩麦子就被收割完毕。 接下来是下草绳,捆个子。 干脆帮人帮到底,富贵没好意思走,将收割机放下开始打捆。 他是男人,力气大,速度超级快。 太阳仍旧很毒辣,火炭一样挂在天上。 富贵不得不脱下背心,光了膀子。 健硕的胸肌跟二头肌上下抖动,把四周割麦的女人晕倒一片。 “奶奶的!别瞅这傻子傻,瞧上去真健壮,啧啧……!” “是啊,瞧那肚子跟胸口的肉,都凝成了块儿!” “他的力气一定很大,小芳好有福气……!” “唉……要是俺男人有这一身腱子肉就美了!” 女人们议论纷纷,杜鹃在旁边脸红心跳。 怀里仿佛装十五只小兔子,七上八下。 李寡妇叹口气:“多好的娃啊,就是脑子笨! 不然可以招个上门女婿!给俺杜鹃当男人。 可惜他娶了小芳,俺家杜鹃没福气喽……。” 第12章 完整的计划 所有麦子全部打捆成个子,接下来是拉回打麦场。 富贵仍然没有走。 因为杜鹃跟李寡妇力气小,装车很困难。 从前,镇子里有不少光棍跟闲汉曾经帮过他们母女。 但那些人都是别有用心,贪图李寡妇的美色。 有的还对她动手动脚。 每次干活完毕,不但让李婶帮他们做吃的,晚上还赖着不走。 非要女人跟他们睡觉不可。 李寡妇一怒之下抄起棍子,将他们打出去,那些无赖跟闲汉就再也不来了。 “富贵哥,俺找来一辆牛车,赶紧装完卸车,回家给你擀面条吃,嘻嘻嘻……。” 杜鹃借来一辆牛车,真的打算累傻小子。 反正这傻子力气大,憨乎乎的,不用白不用。 富贵点点头:“好!”奋力抓起铁叉,挑起麦个子。 麦个子被一个个挑起,丢进车厢里。 李寡妇跟杜鹃都应顾不暇,匆匆忙忙摆放。 二十多分钟后牛车装满,用绳子揽紧。 “驾,驾驾!!”富贵赶着车走了。 一亩地拉完,全部卸车,已经是中午12点半。 日头晌午,富贵拎起收割机准备回家。 李婶那肯让他走?上去抓住他的袖子。 “富贵你不能走!忙活半天累坏了,跟婶子回家,我帮你烙油馍吃!” “不了婶子,我要回家,俺娘已经做好了饭!” 王富贵之所以迫切回家,是因为惦记小芳。 家里还有个俊滴溜溜的媳妇,一天看不到就憋得慌。 虽说不能亲热,看着也养眼啊,舒服。 “那咋行?必须吃饭,我还没给你收割机租赁费呢?”李寡妇根本不撒手。 “算了!不要钱,我学雷锋做好事……。”富贵根本没打算要钱。 她们孤儿寡母不容易,特别惹人可怜。 杜鹃却把腰一叉:“娘,让他走吧,省粮食……!” “死丫头!你富贵哥这么憨实,不要钱必须吃饭,还不回家擀面条?” 富贵盛情难却,还是被杜鹃母女请进家里。 李寡妇忙活起来,又是擀面条又是烙油馍。 鸡蛋卤子面条端上桌,上面放五个荷包蛋。 富贵只好坐下风卷残云,他这辈子最喜欢吃手擀面。 “噗嗤!咯咯咯……!”杜鹃在旁边笑了。 “你笑啥?”富贵问。 “你吃东西的样子像头猪,小心别噎着,咯咯咯……!”杜鹃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胸口的两团同样颤抖,弄得富贵的脑袋仿佛一只啄米的鸡。 “你才像头猪呢。” “富贵哥,今天割麦拉麦,几天后就要打场,到时候你再过来,俺不会使唤牲口。” 杜鹃非要把富贵用到极限不可。 扬场放磙也是力气活儿,牲口不好使唤,没男人不行。 “咱们这里扬场,仍然靠牲口?”富贵奇怪地问。 “废话!不靠牲口靠啥?用人拉磙还不累死了?”杜鹃哼一声,一副鄙夷的样子。 “为啥不用脱粒机?脱粒机省时省力,效率还好,一天可以打几十亩麦子!” “啥叫脱粒机?”杜鹃扬起脖子问。 王富贵惊愕一下,这才明白八十年代初,乡下还没脱粒机。 首先那东西贵,要用柴油机带动。 一台柴油机好几千,再加上脱粒机,怎么都要四五千。 山民几十亩麦子卖掉都不够,谁都买不起。 忽然,他产生一个想法。 自己可以买一台,帮着群众拉麦子打麦子,能挣不少钱。 发财致富的好门路,说不定一季就收回成本。 关键这四五千块从哪儿来? 一边吃,他的脑子一边旋转。 面条吃完,一个完整的计划在脑海里产生。 筷子一丢,他拔腿就走。 “富贵!你别走,再吃一碗呗?”李寡妇在后面呼喊道。 “不了婶子,我有急事!”张富贵已经不见踪影。 一口气返回家门,他发现母亲张桂花跟父亲王长庚已经吃过饭。 小芳正在厨房里刷碗。 二话不说,他上去拉起媳妇的手。 “傻子,你干啥?”小芳惊讶地问。 “陪我进城办件事。” “进城干啥?” “别管,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说着,富贵推出家里那辆破二八自行车, 发现儿子急匆匆,王长庚跟张桂花同样莫名其妙。 “富贵小芳,你俩干啥去?” “爹!我进城一趟,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 王富贵拍拍后车座,示意小芳坐上去。 小芳也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男人要把她带到那儿去。 两个人首先来到东街的药材铺,找到何先生。 “何大爷,我前天给你的何首乌呢,还在不在?”富贵问。 何先生吃一惊:“在,富贵你想干嘛?” “何首乌给我,明天给你五百块!” “这……!”何先生懵了,不知道傻子葫芦里卖的啥药。 何首乌可十分金贵,价值千金。他还打算卖个大价钱呢,正在联系客户。 做梦也想不到富贵竟然要讨回。 “娃,你还欠我钱呢,三百五十块……!”何先生尴尬地说。 “嘿嘿,我给你打个欠条,明天不还你五百块,何首乌彻底归你!” 发现傻子信誓旦旦,何先生没办法,只好拿出纸笔。 王富贵写下一张欠条,终于换回何首乌。 将包裹往小芳怀里一丢,他道:“抱好了,这可是宝贝!” “傻子,你到底想干啥?”小芳依然一头雾水。 “这东西最起码可以换一台收割机,一台脱粒机,一辆拖拉机! 有了机器,镇里人就再也不用受苦了……。” “啥?你要用何首乌换拖拉机跟脱粒机?”小芳懵了。 “对,明天必须赶回家!咱们可以用拖拉机割麦打场!” 王富贵上去自行车,风驰电闪直奔省城。 省城距离桃花镇还远,最起码八十多里。 一来一回一百六十里,时间不敢耽搁。 小芳坐在后面小心翼翼,好担心怀里的宝贝掉在地上。 王富贵感到脊背上鼓胀胀的,十分温暖惬意。 好山好水出好女,桃花镇山肥水美,生出的姑娘个顶个白生生,仿佛细萝筛出的白面。 王富贵都要飘起来了……。 反正死不成,干脆别走了。 就在桃花镇生活一辈子,既来之则安之。 美丽的姑娘,美丽的田野,美丽的大山,淳朴的风土人情。 这是一片没有被污染的蓝天,这是一座令人向往的世外桃源……。 第13章 二卖何首乌 王富贵之所以带着小芳进城,是想把何首乌卖个好价钱。 因为城里人有钱。 两个人首先来到一个大型药材铺。 “老板,你们这儿收山货吗?”富贵将包裹砸在柜台上。 “什么山货?”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问。 瞧样子像是这儿的经理。 “千年何首乌,绝对正宗的山货!”富贵将包裹打开。 经理一瞅,眼睛瞬间直了,口水差点流成河。 “卧……槽!果然是何首乌,都成人形了!” “嘿嘿,老板,说个价格呗?”王富贵憨憨一笑。 主要他样子长得憨,别人一般都会把他当傻子,他自己也在尽量装傻。 因为傻子比较好忽悠,首先给人的印象是……人畜无害,有便宜可占。 “年轻人,这东西你想卖多少钱?”老板是内行,一眼就瞅出是极品的良药。 这个年代,何首乌世间罕见,价值千金! “您给估个价……!”王富贵的笑还是那么憨傻。 经理高兴坏了,立刻抬手将屋里所有人召集过来。 “大家快来看看,咱们收到宝贝了!” 几个坐班的中医马上靠近,盯着柜台上的何首乌啧啧称赞,纷纷咋舌。 “果然是好东西!经理,千年难得一见啊!” “后生,你从哪儿弄来的?” “年轻人好本事啊!这东西应该长在悬崖峭壁上,没有好身手根本挖不到!” “我就是想估估价,没打算卖……。”王富贵道。 “啥?你只是估价?” “嗯!价格合适就卖,不合适留着自己用,以备不时之需……!” 王富贵故意这么说,是在吊几个人的胃口。 那些坐班中医闻听,立刻显出失望之色。 经理道:“兄弟,我们很少见到这么珍贵的宝贝,按照目前的市价,是一两150块钱!” “啊?你们按两收,不是抡斤买?”小芳在旁边也大吃一惊。 “是,我们帮你约一约!”经理说着,将何首乌放在天平秤上。 最后的结果是七斤七两。 “兄弟,数目出来了,你这东西一共是七斤七两,价值是一万一千五百五十块。” “啥?一万一千……五百块?!”小芳闻听差点晕死过去。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要知道,八十年代初根本没有万元户。 全家七八口人,每年的工分加起来一百都不到。 有的人家辛苦劳作一年,还欠生产队钱。 一万一千五百多块,绝对是一笔天大的财富。 “傻子哥,卖!咱卖吧!”小芳立刻抱上富贵的手臂不断摇晃,激动不已。 那知道王富贵却冷冷一笑:“不卖!价格太低了,再过四十年这东西绝对价值在百万以上!” 说着,他立刻将包裹合拢,拎起来就走。 经理跟几个坐堂大夫顿时慌了手脚,马上冲出柜台阻拦。 “小兄弟你别走,咱们再商量商量嘛,你到底想要多少钱?” 王富贵转过身,伸出五根手指头:“少五万块不卖!” “这……!”药铺的人几乎坐地上。 东西是不错,但后生要的价格他们闻所未闻。 毕竟这个年代软妹币很值钱,还没出现通货膨胀。 一块钱等于四十年后的一百块。 “你说个最低价,我们咬咬牙收了……!”经理瞧着何首乌,哈喇子继续流淌。 “最低价四万,少钱不卖!”富贵的态度还是那么坚决。 “后生,两万块如何?这已经是天价了……。 咱们第一次合作,如果你以后挖到更好的山货,我们再提价!” 经理不得不说好话,非常担心富贵把何首乌卖给别家。 王富贵点点头,觉得价格十分公道。 现在不是四十年后,钱跟卫生纸似的。 他的爹老子王长庚,在钢厂一个月的工资才二十三块。 有了这两万块,不但可以置办拖拉机,收割机跟播种机,还能买个车兜子。 算下来仍旧剩余一万。 “好!卖了,拿钱!”富贵爽快地把何首乌砸在柜台上。 经理马上很兴奋,声音提得高高的。 “收……千年何首乌一颗!价格两万块!双方无异议!成交!” 店里的人一通忙活,十分钟后何首乌入库,开票,然后点钱。 两万块到手,钞票沉甸甸的。 小芳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眼睛瞪大,嘴巴张开老半天没合拢。 直到富贵拉拉她的衣襟:“媳妇,咱走呗……!” 女孩终于打个冷战:“傻子,我不是在做梦吧?” “嘿嘿,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王富贵嘲笑一声。 他见过的钱多得很,足足能拉两百汽车。 区区两万块,算个毛线? 两个人走出药店,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 小芳的心仍旧在狂跳,还没从惊喜中醒来。 “天黑了,今天去不成农技站,明天再去吧!”富贵说。 “傻子,回不了家,咱们晚上住在哪儿?”小芳问。 “哪儿都行,前面有个桥洞子……。” 按说,他们得到一笔巨款,富贵应该领着小芳去住旅馆。 可现在住旅馆还需要介绍信,以及户口本。 他俩啥都没带,成亲仓促,结婚证都没来得及扯。 万一遇到警察查房,把他们当牛盲抓走就不好了。 反正是夏天,一点都不冷,哪儿都能将就。 富贵领着小芳又吃两碗刀削面。 吃饭的时候,小芳将装钱的皮包挂在富贵的脖子上,摸了又摸,瞅了又瞅。 好担心忽然来个小偷,这笔巨款会不翼而飞。 王富贵却笑笑:“放心吧,没事,我会把钱当命一样保管。” “噗嗤!”小芳笑了:“那钱对你重要,还是俺重要?” “当然是你!为了你,我可以不要这些钱!” “真的?”姑娘反问。 “当然,你在我心里比钱贵重得多,是无价之宝!” 一句话不要紧,小芳的脸又红了,好像秋天的西红柿。 想不到这傻子嘴还怪甜的,知道怎么哄女孩开心。 吃饱喝足两个人直奔城外的桥洞子,下面可以遮风挡雨。 哪知道刚刚进去,咔嚓,一个惊雷忽然响起。 紧接着闪电划破长空,倾盆大雨哗哗落下。 “啊——!”小芳一声尖叫,猛地扑进富贵的的怀里。 “傻子哥俺怕!怕啊……。”她的老毛病又犯了,就怕打雷闪电。 “不怕不怕!我在呢!”王富贵不得不将她抱紧。 女孩的身体不断打着哆嗦。 上面的闪电一道接一道,雷声轰轰,震耳欲聋。 小芳的脸紧紧贴在富贵的胸膛上,双手勾紧他的脖子。 “傻子哥,你别丢下俺不管,小芳离不开你……。” 隐隐约约,王富贵听到妻子的呢喃,完全能感受到小芳的鼓胀跟温暖。 他的身体在这一刻酥了,软了,融化成水了……。 心脏再一次狂跳,呼吸再次急促,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由自主,他的嘴巴终于狠狠亲在小芳的嘴唇上。 姑娘颤抖得更厉害……。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人骨髓枯……。 第14章 购买农机 当小芳扑进富贵怀里的那一刻,男人的脑袋被雷电劈中,根本身不由己。 十八岁少女的灿烂被一张多情的嘴巴摧开了。 小芳的脸十分娇红,长头发填满他的颈窝,两只手很不安稳,轻轻抓住富贵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王富贵立刻明白媳妇想干啥。 小芳虽然是少女,但出嫁前母亲已经将她拉在炕边,告诉了她男女之间的一切。 富贵啥都不顾了,去他玛的两百亿家产!去他玛的孙晓丽! 所有钱的全不要了,我就要小芳! 老子已经等了那段感情九年,也算仁至义尽,拥有眼前的幸福才是王道。 本是青灯不归客,却因浊酒恋红尘……。 两双眼睛火辣辣地,你的瞳仁里有我,我的瞳仁里有你。 王富贵的手终于伸向媳妇的扣子。 桥洞子下传出一声女孩迷人的呼叫, 这一晚,王富贵得偿所愿,终于翻开小芳从女孩变成的女人的第一页。 而他自己,也完成了从张富贵到王富贵的彻底转变。 外面的雨一晚上没停,桥洞子里弥漫而又潮湿。 不知道过多久,王富贵说:“小芳,如果有天你发现我不是你的富贵哥……咋办?” 小芳说:“你是俺永远的傻子,这辈子都是俺的傻哥哥……。” “……。”王富贵顿时无语。 或许自己永远也无法重生回去,那个傻子再也回不来了。 这样挺好,他打算帮着傻子好好照顾媳妇。 反正这身子是他的! 天亮以后两个人手拉手起来,关系变得密切很多。 所有的尴尬,羞涩一扫而光,完全合二为一,成为两口子。 “接下来去哪儿?”小芳问。 “走!去农技站,买拖拉机,播种机,收割机跟脱粒机……。” “好!你去哪儿俺去哪儿,这辈子跟定你了……!” 小芳主动拉上富贵的手,两个人走出桥洞子。 一路上,他俩仿佛两只轻快的燕子,看哪儿都是新鲜的,美好的! 前面不远处是省城的农技站,里面啥都有。 拖拉机,播种机,收割机,一应俱全。 这一年是开放的第二年,也是包产到户的第二年。 乡村的经济虽然不好,但欣欣向荣,蓬勃发展,出现了好多个体户。 农技站虽说是国营单位,但里面的工作人员态度好了很多。 “兄弟,买机器吗?” 发现小芳跟富贵进门,一个中年人赶紧靠近。 “嗯,买机器……。”富贵点点头。 “想要啥机器,我帮你介绍!”中年人叼着烟卷,显得十分热情。 “大叔,我要拖拉机,十五马力的!” “啥牌子的?” “洛阳牌,另外再要一台小麦脱粒机,玉米播种机,还有车兜子一辆。” 王富贵已经拿定主意,既然跟小芳做了夫妻,就应该给她幸福。 而想要一个女人幸福,当然是有钱。 想要挣钱,就必须购买挣钱的工具。 首先积累自己第一桶金,而后发展企业,最后成为亿万富翁。 “哎呀太好了!我们这儿啥牌子都有,你瞧瞧这台咋样?马力巨大还省油,关键是毛病少,质量特别好!” 中年人立刻跟他介绍。 王富贵可是内行,之所以买洛阳牌,是因为他老家有一台。 邻居大伯八十年代购买的,整整用了四十年。 成为全村第一个万元户,靠的就是这种牌子的拖拉机。 “好!不错,请问什么价格?”富贵摸摸拖拉机问。 “六千块一台!”中年人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 “价格太贵了,便宜点呗?”小芳赶紧讨价还价。 跟王富贵几天,她学精了,担心丈夫吃亏。 “大侄女,六千块一点不贵!不信你四处打听一下,那儿比我这里便宜,我给你双倍退钱!” “那如果我们再要一台播种机,一台脱粒机跟车兜子呢?”小芳问。 “播种机一千五,脱粒机一千五,车兜子一千八,一共一万零八百!” “大叔!所有东西加起来一万块中不?”小芳又问。 “大侄女,已经很便宜了,八百块不能甩啊!”老板作难地摇摇头。 王富贵闻听不乐意了,有点生气。 “啥?要你一万块的东西,八百块都甩不掉?媳妇咱走,去下一家瞅瞅!” 说着,富贵拉上小芳的手,假装要走。 “大兄弟你别走啊,咱们再谈谈!一万零五百中不?再少我就真的赔了!”中年人上去拽了他的袖子。 王富贵伸出一根手指头:“就一万块!多一毛也不出!行你就安装,不行就算了!” 中年人点点头:“你俩可真是两口子,天生的一对啊!好!我赔钱赚吆喝,总算开张了!” 这老板挺爽快,兴高采烈抬手一招,命令工人:“开张喽!组装机器……!” 柴油机安装好,收割机跟脱粒机安装好,天已经接近晌午。 小芳却乐得不行,竟然感觉不到饿。 刚刚成亲,就置办拖拉机跟脱粒机,太幸福了。 千百年来,桃花镇没有一个女人像她这样有福气。 因为富贵成为了首屈一指的万元户。 怪不得娘说,傻子是状元。 看样子俺真的要飞黄腾达了……。 有男人真好,成亲真好……。 “兄弟,弄好了,上去试试!”中年人拍拍拖拉机道。 “好嘞!”王富贵飞身跳上去,技术非常熟练。 挂挡加油,在农技站的空地上来回盘旋。 中年人惊呆了,立刻竖起大拇指,夸赞他的车技好。 小芳也目瞪口呆,想不到傻子丈夫的驾驶技术这么棒。 这机器果然质量优越,马力巨大,声音动听。 结算完钱款,按上车兜子,将播种机跟脱粒机装车,王富贵拍拍座椅。 “媳妇上车,咱们回家!” 小芳立刻跳上去,欢呼雀跃:“开拖拉机喽!回家打麦子喽!跟着傻子哥,日子越过越红火啊……。” 王富贵加足油门,带着新婚的妻子顺利回家。 仿佛一位凯旋的大将军。 第15章 打麦子 王富贵带着小芳从省城赶回,首先来到村南的打麦场。 “爹!拖拉机买回来了!十五马力的!可好用了!” 大老远,他就冲爹老子招手。 王长庚今天没去上班,正在翻场。 所谓的翻场,就是小麦晾晒几天,必须要翻一下。 这样才能彻底干透,用磙子碾场的时候便于脱粒。 这时候乡下人打麦,从收割到粮食入库,最起码需要二十天的时间。 中间还担心暴风骤雨。 这不,昨天晚上一场大雨,还好王长庚两口子来得及时,将所有麦子覆盖。 不然,没碾场就发芽,一季的收成就打了水漂。 “儿子?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听到儿子呼喊,王长庚吓一跳。 不知道富贵从何处弄来一台崭新的拖拉机,这小子真有本事。 “爹,这是咱买的啊!”王富贵抬手擦擦汗说。 “放屁!你从哪儿弄得钱?”王长庚闻听吓得不轻,差点坐地上。 要知道,一台拖拉机加上车兜子,还有后面的各种机器,至少一万块。 那是山里人做梦都想拥有的东西,我这傻儿子不会是拦路抢劫了吧? “爹,你放心,儿子的钱百分百干净,这机器是孝敬您的,咱们开始打麦吧。”富贵却不以为然。 “这就打麦?”王长庚又吓一跳。 “是啊,不用晒,有脱粒机两个小时搞定。 小芳,你去叫咱娘,还有李婶跟杜鹃过来帮忙。打完咱的,一会儿帮她们打。” 富贵冲媳妇吩咐道。 “好嘞!”小芳蹦蹦跳跳走了,乐得仿佛一只花喜鹊。 王富贵赶紧安装机器,将车兜子摘下,然后挂上脱粒机。 脱粒机上安装三角带,跟柴油机链接。 摇把子将柴油机摇响,脱粒机就轰鸣起来。 王长庚在旁边呆愣半天,根本不相信看到的一切。 直到富贵呼喊一声:“爹,快来填麦子啊!”他这才如梦方醒。 富贵跟父亲抱起麦子,直接填充。 脱粒机动力十足,吞吐量很大。 轰轰巨响,将麦秸吐出去,这边的麦粒哗哗往下掉。 很快,张桂花来了,李寡妇来了,小芳跟杜鹃也陆续赶到。 一台脱粒机需要五个人操作。 两个人填麦子,两个人收麦籽,一个人挑麦秸。 李寡妇跟张桂花发现有了脱粒机,同样乐得不行。 因为不用碾场,也不用再赶牲口。 他们忙得不亦乐乎。 机器的轰鸣声引起四周镇民的注意,大家纷纷过来看稀罕。 “卧槽!脱粒机啊!高科技!” “富贵这小子能耐啊,从哪儿弄来的这东西?” “听小芳说,是他家买的。” “啥?富贵家有这么多钱?拖拉机加上脱粒机,可大几千呢。” “难道富贵发财了?挖到了金矿?” “富贵!你那脱粒机打完自家的,让俺们用用中不?大不了俺出钱!” 王富贵一边忙活一边点头:“好啊!一个小时三块钱,准备好钱,我就去帮你们打!” “啥?三块?太贵了吧?” 镇民们闻听纷纷摇头,觉得这傻子简直在敲诈。 “不用算了!我买机器一万多,加上油钱跟维护,投资太大了!” 大家本不想用,可瞅瞅富贵场里越来越少的麦子,又瞅瞅脱粒出来干净的麦籽,最终咬咬牙。 “好!三块就三块,用了!我第一个报名!” “我第二个!” “我第三个!” 前前后后二十天的时间,没人熬得起。 碾场太累人,还是机械化好,又快又省力气。 “好!等我打完李婶的,就帮你们打!”王富贵乐得眉开眼笑。 因为他又找到一个发财致富的门路。 十几年以后,脱粒机跟播种机已经不是啥稀罕物。 但在分开生产队的第二年,这东西好多人见都没见过。 大家谁也想不到,桃花镇第一个富起来的会是个傻子。 全镇的人都要求他,跟他说好话。 两个小时后,王富贵家两亩麦子打完,接下来是为杜鹃家打。 同样两个小时不到,所有麦粒被装进口袋,利用牛车运回家。 王长庚忙活完,抬手擦擦汗:“五月就这样过完了?真的好省力气!”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愉悦的心情,同时,心里也有种深深的担忧。 因为根本不知道买机器的钱从那里来,担心儿子走上邪路。 “第一个谁报的名!”王富贵收拾好一切问。 “我!富贵哥,先给俺家打吧。”邻居长栓跳出来道。 “没问题,拖拉机开走!马上开始!” 话声刚落,富贵已经跳上拖拉机,加油挂挡将机器移动。 这种操作非常灵活,可以随时转移场地。 将脱粒机移动到长栓家的麦堆底下,柴油机再次呼啸。 又是一通忙活,昼夜不停。 王富贵只管机器,加油加水。 其余的时间,就坐在旁边喝茶。 他还翘起二郎腿,一颤一颤非常嘚瑟。 黄昏,到了吃饭的时间,他冲邻居们摆摆手。 “你们打,我回去吃饭喽!”然后背着手屁颠颠离开。 进去家门,饭已经做好,端上餐桌。 看到媳妇小芳在摆筷子,王富贵立刻扑过去。 趁着爹跟娘在厨房忙活的功夫,啧啧啧!他狠狠亲妻子两口。 小芳先是呆愣一下,然后脸蛋再次红透。 “冤家!你干啥?爹跟娘瞧着呢。”女人说。 “嘿嘿!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媳妇,亲得合理合法,谁都管不着!” “死相!快吃饭!晚上……随你!”小芳红着脸,心里却比蜜都甜。 新婚的幸福荡漾在心头,想不到傻子还挺会逗她开心。 两个人坐下吃饭也不老实,拉拉手,碰碰脚,一个飞眼换一个媚眼,暗送秋波。 弄得王长根跟张桂花在旁边十分尴尬。 忽然,爹老子生气了,一拍桌子怒道:“富贵,你站起来!” “爹!咋了?”王富贵马上立正,稍息,向前看。 “告诉我,你买拖拉机还有脱粒机的钱,从哪儿弄的?是不是干了违法的事儿?” “爹,我没有!” “放屁!就凭你那能耐,也能买得起这东西?快说!!”王长庚怒气冲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儿子不说,他真的要打断他的腿,棍子都准备好了。 小芳发现不妙,立刻站起来解释:“爹,傻子他……挖到了宝贝,这些东西是他将宝贝卖掉换来的。” “啥宝贝?”父亲问。 “一颗千年何首乌,傻子卖了两万块!买完这些机器还没花完!不信您瞅,这儿还剩一万块!” 小芳立刻打开皮包,将剩余的钱砸在公公面前。 她心疼富贵,担心丈夫的屁股开花。 “啥?一颗何首乌卖两万?”扑通!王长庚顿时一步跌倒。 瞧着眼前花花绿绿的钞票,他差点晕死过去。 第16章 租机器 老龙岭上有何首乌,王长庚只是听说过,却从来没见过。 做梦也想不到儿子竟然能挖出那宝贝,还换这么多东西。 “爹,您养儿子这么大,辛苦了,这一万块拿去花,先还账,剩下的跟俺娘买点好吃的。” 王富贵赶紧站起身,将钱推向父亲。 对他来说这一万块根本不值一提。 四十年后重生而来的亿万富翁,他随时可以赚到八辈子花不完的钱。 “娃!娘不是做梦吧?”张桂花在旁边也傻了眼,呆呆瞧着儿子。 “娘,放心好了,以后家里有儿子,绝不让你们二老受苦。”王富贵拍拍胸口,打算代替傻子孝顺父母。 谁让自己占了人家的躯壳? “好娃!好娃啊!呜呜呜……。”张桂花哭了。 王长庚也觉得自己错怪了儿子,站起身拍拍富贵的肩膀。 “娃,爹刚才鲁莽了,今晚我去看机器,你在家跟小芳好好休息。” 儿子跟儿媳妇新婚燕尔,都没过去蜜月。 当然不能夜里值班,不然丢下小芳一个人咋办? 看护柴油机的事,王长庚不得不一力承担。 “谢谢爹,夜里冷,您小心点……!”王富贵心里美滋滋。 吃饱喝足拉上小芳就走,马不停蹄。 进去洞房,咣当!上去门闩,他再次将妻子拥在怀里。 两个人又甜蜜起来,翻江倒海,日月无光,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此刻的王富贵已经彻底忘记孙晓丽,从那段感情里挣脱。 小芳也苦尽甘来,成为桃花镇最幸福的女人。 两个人正在甜蜜,忽然不好,砰砰砰,外面有人敲门。 “靠!这事还有伴奏的啊?谁!”富贵十分恼火。 “富贵哥,俺!”门外传来一个姑娘的声音。 “是杜鹃。”小芳轻声道。 “杜鹃,你干啥?”王富贵没好气地问。 死丫头,竟然打扰我的好事,晚来一会你会死啊? 杜鹃说:“富贵哥你开门,俺找你有事。” 王富贵没办法,只好出门将院子门打开。 “干啥?”他气急败坏问。 “白天俺用你的机器打麦,别人一小时三块,俺家两小时,应该给你六块!” 杜鹃的手里攥着钱,来给他脱粒机的租赁费。 “我帮你家打麦不要钱!”富贵说。 “那咋行?你买台机器不容易,又是烧油又是磨损的,俺不想你吃亏,拿着!” 杜鹃却将六块钱送到他的手上,转身就走。 王富贵一口气追出去老远,扯上女孩的胳膊。 “俺爹说了,你跟俺李婶孤儿寡母不容易,给你家帮忙,绝对不能收钱!”他又把六块钱放进杜鹃手里。 那知道姑娘急了,眼睛一瞪:“俺不用人可怜!也不想任何人怜悯!本姑娘有手有脚,干嘛欠你的人情?!” 杜鹃虽然是女孩,家里穷,但从不接受任何人的施舍。 她的脾气非常刚烈,自尊心极强。 “让你拿着就拿着!我王富贵说话算话!”富贵强制将钱放进她的口袋里。 “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赖账!” “嗯,不但今年帮你家割麦打麦不要钱,明年帮忙还是一分钱不要!”王富贵最孝顺,爹的话不敢不听。 “好吧,那谢谢了,不影响你跟小芳休息,俺走了……。”杜鹃说完拔腿离开。 王富贵关上门,再次进屋。 但是杜鹃却没走,反而靠近墙头,竖起耳朵听起房来。 这丫头野得很,好奇心也很重。 她不知道成亲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稀奇,想听听里面有啥动静。 王富贵跟小芳嘀嘀咕咕,哼哼唧唧。 “他走了?”女人问。 “嗯。”富贵点点头。 “咱俩继续,嘻嘻嘻……。” 里面传出喘气声,非常粗重。 不知道过多久,富贵问:“痛不痛?” “嗯。”小芳躺在炕上点点头。。 “那算了……。” “别!”小芳又拽上男人的胳膊。 足足听半个小时,杜鹃才离开,脸蛋红红的,好像喝醉了酒。 朦朦胧胧,觉得自己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一切,羞死人了……。 她刚走,又一条身影靠近王富贵的家门。 砰砰砰!那声音跟擂鼓似得。 “王富贵,你给我出来……!”这次是个男人的声音。 两个人又吓一跳,伴奏还没完没了了? “是侯三!”富贵听出是侯三的声音。 “他来干啥?”小芳问。 “不知道,我出去瞅瞅!”王富贵都要气疯了。 他想享受跟小芳的二人世界。 毕竟两个人刚刚成亲,如胶似漆,最害怕有人打扰。 拉开门,发现侯三歪三扭四站在哪儿,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侯三你干啥?报丧呢?”富贵怒气冲冲问。 发现他衣衫不整,侯三就知道他跟小芳在里面没干好事。 唉……!人家是两口子,谁都管不着。 可怜小芳花儿一样的身子,被王富贵这头猪给拱了。 心里十分恼怒,但他脸上仍旧笑眯眯的。 “富贵,我找你有事。” “啥事?” “听说你家买了脱粒机?” “嗯,”富贵点点头。 “听说脱粒机打麦子可快了,又省时又省力,我能用用吗?” 原来侯三打算借脱粒机用一下。 他家也种了麦子,足足五亩地。 去年包产到户,割麦打麦就累个半死。 侯三非常希望有台脱粒机,这样就不用碾场扬场了。 王富贵又点点头:“没问题!俺爹在场里,你去报名吧,一个一个来。” “我还用报名?”侯三闻听很不乐意。 因为他爹是大队村长,人人都要巴结。 按照他的想法,自己不但不应该排号,王富贵还应该屁颠颠立刻过去帮忙。 并且免费,不能要一分钱。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眼前的傻子竟然不买账。 “对!任何人都要排号,一个一个来,轮到谁家,才能给谁家打!”王富贵再次解释。 “傻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上次打我的事儿还没完呢,你孙子是不是不想在桃花镇混了?” 侯三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骂谁?”富贵闻听,眼睛顿时瞪得溜溜圆,好像两个大鸡蛋。 “骂你!别给脸不要脸,识相的赶紧去帮我打麦!要不然,老子找人拾掇你!” 侯三平时嚣张惯了,根本没把傻子放在眼里。 我爹老子是村长,出门都横着走! 你是傻子,你爹应该知道我爹的厉害吧? 富贵本来打算关门,猛地听到侯三自称老子,那火气就更加压不住。 “再说一句,你是谁老子?” “是你老子!”侯三还挺起胸膛,把脑袋往前凑了凑。 “去你玛德!”王富贵猛地抡起蒲扇一样的巴掌。 咣!一掌狠狠拍在他的脸上。 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侯三滴溜溜在原地转悠七八个圈儿,站定以后差点没分出东南西北。 左边耳朵轰,右边耳朵嗡,眼前金灯换银灯,满眼都是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 可能要发财,满眼都是毛爷爷,飞来飞去的……。 第17章 交公粮 侯三懵了,被打得阳光灿烂。 等他明白过来,才发现傻子已经将大门关闭,早就不见踪影。 “王富贵,你塔玛等着!老子饶不了你!” 两次挨打,他跟富贵结下冤仇,根本咽不下这口气。 此仇不报非君子,来日方长老子必定让你百倍奉还! 侯三一跺脚也走了,觉得自己受到侮辱,怒气冲冲。 第二天早上继续打麦。 那台脱粒机为桃花镇立下了汗马功劳,也为富贵一家人带来不菲的收益。 一个小时三块钱,24小时不停连轴转,每天最起码能赚70块左右。 除去柴油跟机器的磨损,也有一半的利润,就是三十多块。 要知道,八十年代初,一天三十块能赶上好多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把那些邻居羡慕得口水直流。 因此,富贵跟王长庚昼夜不停,轮流看守机器。 但好景不长,十天不到的功夫,镇子里的小麦被打完。 这时候,那台播种机派上了用场。 小麦收获后,大家还需要播种玉米。 富贵跑到大队部,利用大喇叭呼喊。 “各位群众注意了,我这儿有播种机,谁家需要播玉米,就来找我。 每亩地两块钱,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大家听到呼喊,又是一群人蜂拥而来,纷纷报名。 王富贵将播种机安装在拖拉机上,再次忙活。 播种的效率比打麦子更快,一天能种五十多亩,他有一百多块的收入。 除去柴油的损耗,每天可以挣五十。 镇民们一瞅,更加羡慕了。 特别是侯三,恨得牙根痒痒。 他发出怨毒的诅咒。 “王富贵,你早晚落到我手里,不拾掇你,老子就不是李大海的种!!” 侯三的爹老子李大海,为儿子谋了个差事,在桃花镇粮站做粮食检测员。 也就是每年收公粮的时候,检测质量的好坏。 六月半,又到了一年一度交公粮的时候。 山民们全都拿出最好的粮食,利用马车跟牛车送到粮站,按照土地的多少摊派。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王长庚就来敲儿子的门。 “富贵,起床喽,今天交公粮,你和小芳一块去。 咱家有拖拉机,把你李婶家的粮食也带上,她家里没车!” “喔。”富贵答应一声赶紧起床。 小芳也悉悉索索穿衣服。 新婚的小夫妻比较懒床,昨天晚上两口子又是一场鏖战,累得精疲力竭。 可夫妻间的事儿再怎么美好,也不能当饭吃,无法代替柴米油盐。 哗哗响的票子才是生活的根本。 早饭后,富贵首先将自家的粮食搬运上车,然后跟小芳一起来找杜鹃。 杜鹃已经等他俩很久了。 “富贵哥……。”拖拉机停稳,小姑娘迎了上去。 “杜鹃,公粮呢,弄好了没?”富贵问。 “弄好了,诺!都在门楼底下!”杜鹃指着门洞里三个麻袋道。 “好!我帮你!”王富贵下车,将麻袋一手一个抡起,丢在车上。 再次见到他,杜鹃的心里竟然特别慌乱。 那天晚上听房的情景猛地闪烁在脑海里。 富贵的力气好大,一麻袋麦子足足一百多斤,他竟然一次抗两个,毫不费力。 健壮的臂膀跟房梁似得,上面流淌着汗珠子。 宽阔的胸膛也好像一望无际的草原,让人感到踏实,安全。 不由自主,她好想伸手摸摸富贵的二头肌,胸肌跟三角肌。 但少女的羞涩还是让她望而却步,小脸蛋顿时变得绯红。 这么大的力气,小芳晚上怎么受得了?还不被压成煎饼? 想到这儿,她的心跳更快了……。 三麻袋麦子装车,富贵冲她招招手。 “杜鹃上车,我带你一块去!” 交公粮必须每家都去人,李寡妇没时间,要为刚刚播种的玉米浇水。 交公粮这样的轻活儿,只能让闺女代劳。 “嗯,好!”杜鹃立刻翻身上车,小芳还善意地拉她一把。 王富贵加油挂挡,拖拉机轰轰烈烈直奔粮站。 粮站距离家不远,就在西街的大路旁边。 桃花镇是乡镇,下辖九个村子。 每天专门收购一个村子的公粮,今天刚好轮到桃花村。 去年交公粮就人山人海,车水马龙。今年人更多,马车,牛车跟排子车足足排出去二里地。 王富贵将拖拉机停下,只能跟两个女孩一起等,小芳和杜鹃趴在口袋上昏昏入睡。 足足等到天黑,才轮到他们,首先检测杜鹃家的。 侯三手里拿着小本本,耀武扬威,等的就是王富贵。 瞅到他第一眼,富贵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侯三将手伸进口袋里,假模假样检测。 “李杜娟,粮食一级,杂质为零,水分为零,三百二十斤!” 杜鹃是他堂妹,当然要照顾。 可轮到富贵,就没那么容易过了。 “王富贵,粮食四级,杂质百分之十!水分百分之十!不够格!拉回家把粮食换掉!” “你说啥?”王富贵闻听不乐意了,知道侯三在故意针对他。 虽说每年交公粮都要去除杂质跟水分,但这个数目他根本无法接受。 一百斤粮食去二十斤,可值不少钱呢。 两毛钱一斤,也差不多四块。 “富贵,你家的粮食不够格,不能忽悠粮站啊,拉回去,重新换粮食来!” 侯三觉得自己有理,两腿屁颠颠不断乱颤,就是要打击他。 “放屁!都是一样的粮食,一个脱粒机打的,为啥杜鹃家的够格,我家的就不够?”富贵的眼睛再次瞪圆。 “可能是你家的脱粒机有问题,赶紧闪开,别影响我工作,下一位!”侯三竟然不理他了。 王富贵那小暴脾气,怎么肯罢休?抬手一轮,把侯三拎起老高,双脚离地。 “你给我说清楚!为啥会有十斤水分十斤杂质?粮食那么干,都是俺娘用筛子筛过的,根本没杂质!” 王富贵的心里最清楚,交公粮可不能糊弄。 农民都是把最好的粮食交给国家,剩下的才粜掉,换成柴米油盐,或者留下自己吃。 他们宁可半年粗粮半年细粮,也不占上面半点便宜。 “回去问你娘!”侯三不以为然道。 富贵勃然大怒,猛地抓住侯三的脖领子:“我要求重新检测!” “老子没空!一边凉快去!”侯三想推开他,打算检测下一家。 可他根本动不了,因为富贵跟头老虎差不多,将他死死束缚,寸步难移。 “王富贵你松开!我可是公职人员,和我动手,信不信老子报警抓你?”侯三十分嘚瑟,拿着鸡毛当令箭。 小芳跟杜鹃一瞅不妙,赶紧过来劝架,每人拉上富贵一条胳膊。 “侯三哥,你不要太过分!” “傻子,你别生气,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富贵咬咬牙终于松开他,抬手一挥:“咱走!回家!明天我让他哭着喊着来求我!” 侯三冷哼一声:“我会求你?做梦去吧,你个傻子!!” 第18章 一物降一物 王富贵怒气冲冲赶回家,决定狠狠报复侯三。 他有的是办法跟手段。 晚饭后,他先去镇子上的供销社,购买一批烟花。 然后守护在侯三家的厕所外头。 奶奶个腿的!老子不对付你,对付你爹老子,让李大海收拾你! 这叫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李大海是桃花镇的村长,对儿子要求很严格。 只要他晚上进去茅厕,瞧我不炸他个桃花满天飞? 深夜,李大海果然来上厕所。 解开裤子刚刚蹲下,一泡屎没拉出来,忽然不好。 富贵将鞭炮点着,隔着墙头一股脑丢过去。 李大海倒霉了。 叮……当!噼里啪啦,稀里哗啦,二踢脚,三响雷跟窜天猴一起爆响。 厕所里顿时浓烟弥漫,烈焰升腾,李大海眨眼被炸个七荤八素,晕头转向。 “妈呀!”他顾不得提裤子,撒丫子狂奔。 一口气冲出茅厕,身上的衣服都被烧着,炸得四分五裂,脑袋上呼呼冒烟。 屁股上溅了很多米田龚,浑身臭得跟屎壳郎差不多。 “谁!谁给老子头上丢炮仗?仙人板板滴!”李大海气得大骂。 “哈哈哈……!大海叔,是我!”王富贵在外面笑了,手里拎着烟卷。 “王富贵,兔崽子,竟然炸我,别走!”李大海气得七窍生烟。 屁股顾不得擦,抄起一根扁担就追。 富贵却一溜烟跑了,根本追不上。 李大海气急败坏回来,只好打一盆水,将身体跟衣服上的屎尿洗干净。 富贵把那些炮仗丢进茅坑里,四处炸响,当然会飞溅。 洗漱干净,李大海才进屋睡觉,可身上仍旧臭气弥漫。 他的女人侯三娘,是个普通的乡下妇女,人送外号大木瓜。 为啥叫大木瓜呢?因为她年轻的时候胸口特别鼓……村里人就给她起了外号。 作为村长老婆,她也不是啥好东西。 整天无所事事,走东家串西家,热屁股坐在人家凉地下,噘着那小嘴瞎哒哒,搬弄是非。 而且特别爱占小便宜。 去谁家串门子,总要弄点油,借点盐,拎根葱,绕头蒜,还说邻居家的醋不酸,糖不甜。 李大海进去屋子的时候,媳妇已经躺下。 大木瓜提鼻子一嗅,竟然发现男人臭烘烘的。 她抬腿一脚,当!把李大海从炕上踹了下去,怒道:“你吃屎了?咋那么臭?” 李大海赶紧解释:“刚才我去厕所方便,王长庚的儿子傻富贵,竟然丢了一大堆炮仗进去。瞧把我炸得?都成臭虫了!” 大木瓜闻听很生气:“你咋不去揍他?” “我撵了,没撵上!再说他是傻子,我怎么能跟个傻子一般见识!” 不是李大海大度,富贵的傻是出了名的。 作为村长,跟个傻子记仇,别人会背地里说他没度量。 “你赶紧去洗洗。”女人非常嫌弃。 “我已经洗过了,不信你闻闻,一点都不臭!”李大海赶紧把脚丫子凑向女人的脸。 “呸呸呸!臭死了,今晚你别挨我!”大木瓜非常嫌弃他。 觉得身边躺的是一只臭虫。 李大海马上安慰女人:“亲爱滴,小甜甜,你是我的小香香……。” 说着,他拉灭电灯,将媳妇抱紧。 那知道还没开始,忽然,窗户外面传来一阵哈哈大笑。 “大海叔,你的小甜甜有那么香吗?恶心死了!没羞没羞……!” 一句话不要紧,李大海兴趣全无。 仔细一瞅,竟然是王富贵趴在窗户上,伸着脑袋往里瞧。 他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大木瓜也尖叫一声:“王富贵,他奶奶滴!还要脸表脸?当家的,杀了他!” “富贵你别走,瞧老子不跟你拼命?!”李大海几乎崩溃,根本不知道哪儿得罪了富贵。 他立刻从炕上爬起,拎上一把菜刀,打开街门冲出去。 王富贵发现不妙拔腿就跑,一溜烟逃得老远。 等到李大海靠近,却发现他坐在一块石头上悠哉悠哉抽烟。 李大海也就吓唬他一下,怎么会真的砍他?只能轮着菜刀瞎咋呼。 “富贵,我哪儿得罪了你?又是丢鞭炮,又是爬俺家窗户,你到底想干啥?” 王富贵抽一口烟道:“去问你儿子!侯三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他爹老子好过!” “啥?侯三得罪了你?”李大海问。 “对!孩子犯错,当然要找他家长,大海叔,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侯三咋着你了?” “今天我去交公粮,都是最好的粮食,他却给了四级!扣除我二十斤的水分跟杂质!大海叔,你说我是不是该找您评评理?” “竟然有这种事?”李大海十分吃惊。 因为发现傻子不傻了,还特别聪明。 “对!明天你告诉他,让他把粮食给我拉粮站去!按照一级收购! 不然,我每天往你家里丢炮仗,还看你跟俺木瓜婶怎么碎觉!” 一句话不要紧,李大海明白了。 原来是儿子侯三惹得祸。 他马上拍着胸口保证:“富贵你放心,明天叔替你教训他,让他去你家亲自收公粮。” 王富贵这才站起,嘻嘻一笑:“太好了,叔,还是你深明大义! 我走了,你去给俺婶子交公粮吧,爱怎么香怎么香,爱怎么甜怎么甜,狗头白,拜拜……。” 王富贵潇洒地站起,拍拍屁股回家睡觉。 第二天早上,侯三还没起,李大海怒气冲冲进去儿子的屋。 他抡起鞋底子,咣!狠狠抽在侯三的身上。 侯三睡得正香,被爹老子一鞋抽得差点萎缩,从炕上猛地跳起。 “爹!大早上的您干吗打我?”他揉揉眼睛问。 “我打你?老子恨不得打断你的腿!”李大海怒道。 “我咋了嘛?” “你干过啥自己不知道?为啥把王富贵的粮食定为四级?他竟然来报复你爹老子。” “啥?富贵找你麻烦了?等着,我去跟他干仗!” 侯三气得不轻,打算跟王富贵拼命。 哪知道李大海又踹他一脚。 “住嘴!你跟个傻子较什么劲?马上把他家的粮食抗走,送进粮站!我不想招惹他!” 瞧着爹老子气呼呼的样子,侯三只能答应。 “行!老子惹不起躲得起!我帮他家交公粮!” 侯三很听话,早上吃过饭,不得不亲自套车,帮着王富贵将粮食拉走。 第19章 夫妻卖菜 六月过完,所有的小麦收仓入库,王富贵展开了发家致富之路。 蛟龙在哪儿都是蛟龙,猛虎到哪儿都是猛虎。 他不想过这种少吃没穿的穷日子。 生来贫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辈子都甘于平庸。 “富贵,起床了,该出发了……。”外面传来父亲王长庚的呼喊。 富贵揉揉眼从炕上爬起。 “傻子,爹让你去干啥?”小芳在旁边问。 “我跟爹商量好了,去三十里外的飞狐岭贩菜,然后到县城的农贸市场去卖,这样每天可以挣几十块。人闲着,拖拉机不能闲着啊!” 富贵刚买的拖拉机足足大几千,必须赶紧把本钱挣回来。 虽说跟小芳成亲的债全部还清,但人不能贪图享受。 “啊!你要去贩菜卖菜?”小芳惊讶地问。 “嗯。”富贵点点头,开始穿衣服。 “俺跟你一起去!”小芳也立刻找衣服穿。 “贩菜卖菜很苦的,你一个女人怎么受得了?听话,还是在家里睡觉,安心帮我生儿子!” 富贵亲小芳一口,帮媳妇盖上了被单。 “俺不!既然咱俩成亲就不能分开!俺也要为咱家出一份力! 再说你走了,剩下俺一个人……害怕!” 王富贵想想也是,小芳一个人住在屋里,十分孤单,她胆子小。 “好!一块去!” 小芳这才笑了,下炕穿鞋,拉上男人的手。 返回家门的时间是半夜两点,夜还很深。 张桂花已经捅开火,为儿子做了早餐。 “娘,小芳说了,要跟我一块去贩菜!” 张桂花吓一跳:“那咋行?她是女的,没那么大力气。” 小芳却噗嗤一笑:“娘,别管咋说,俺都是初中毕业,别的帮不上,帮傻子算账还是可以的!谁让他脑子笨?” 张桂花闻听点点头,眼泪瞬间流淌而下:“妮儿,嫁给富贵……让你受委屈了。” “娘,俺不委屈,吃饭吃饭!”小芳马上跟富贵坐在餐桌前。 贴饼子,红薯稀饭十分开胃,小夫妻吃饱喝足一块上路。 富贵摇响拖拉机,轰轰烈烈开上大路。 道路很好走,半个小时就赶到飞狐岭。 小芳坐在后面摇摇晃晃,富贵一身土,她在后面颠屁股。 但女人一点都没觉得苦。 乡下人就这样,有享不了福,却没有遭不了的罪。 她拥有着所有乡下姑娘的美德。 从飞狐岭贩一车菜,开到农贸市场的时候,天光还没亮。 王富贵跳下车将帆布揭开,车兜子上装的是新鲜的茄子跟西红柿。 这边的小芳已经扯开甜润的嗓音呼喊: “卖菜了,卖菜了,新鲜的茄子又大又圆,刚摘的西红柿,咬一口甜掉牙!!” 立刻有小贩过来问价:“大妹子,这茄子咋卖啊?” “八分一斤,大哥,您要的多可以便宜!” “六分怎么样?”小贩立刻讨价还价。 “不行啊大哥,那样的话俺就赔死了!拉都拉不来,只有一分钱的利润,拖拉机油钱都不够!” “七分,七分钱我全要了!” 小芳觉得太便宜,刚要摇头,王富贵忽然站出来说:“大哥,七分没问题,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你说。” “明天还在这儿,你等着我,仍旧这个价格,咱们不见不散!我想拉个大客户!” 说着,他还掏出一根烟递给那贩子。 “好啊,没问题,我也喜欢交朋友,就这么定了!” “那好,过称!”王富贵做生意特别麻利,有利润就干。 每斤菜挣二分,半车茄子一千五百斤,也赚三十块。 除去油耗,同样有二十多的利润。 如果这贩子天天来拉,以后的销售就不用发愁。 贩子也非常爽快,马上拿出自己的秤。 富贵跟他一起抬秤,小芳扶着秤杆子。 最后的结果,竟然是一千三百斤。 富贵立刻明白这秤有问题。 “大哥,你不地道啊!”他笑眯眯道。 “咋了兄弟?” “你的秤有问题,足足差了两百斤!” “这不可能!”贩子还想狡辩。 “呵呵,知道我从前是干啥的吗?跟我耍秤杆子,你还不够格!” 王富贵猛地抓起秤杆,轻轻晃荡一下,竟然传来呼啦呼啦声。 原来秤杆的中间是空的,里面有个弹珠可以来回移动。 根据杠杆原理,等于减少了秤砣的分量。 贩子马上面如土色,拔腿就走,王富贵却上去抓住他的手。 “你干啥?”贩子吓一跳。 “今天说不清楚,你别想走!两个条件,任选其一!” “那两个条件?”贩子问。 “第一,这些菜你全部拉走!咱们重新过称! 第二,我把你的行为在菜市场曝光,以后绝对没人跟你做生意!” 王富贵的脸上带着邪笑,菜贩子吓得六神无主。 他是菜市场的常客,万一假秤被曝光,必定颜面丧尽。 菜农以后绝对不会把菜卖给他。 “兄弟,这样不太好吧?”贩子的笑非常尴尬。 王富贵却特别温和:“大哥,秤杆子是人心,人心歪了更加不好! 你如果敢走,我当场把你的秤掰折,让所有菜农参观里面的机关!” 贩子吓得不轻,赶紧求饶:“别!兄弟,今天我认栽了,你牛笔行不行?好!你的菜我全要了!” 王富贵呵呵一笑:“这才对嘛,不过价格有变,茄子八分一斤不能少,西红柿一毛三!” “啊!你怎么坐地起价!”贩子更加害怕了。 富贵说:“今天给你个教训!以后再看到你用假秤忽悠菜农,老子当场曝光你!” 贩子彻底被他震慑,只能求饶:“行!今天我碰到了高手!认倒霉行了吧?收!你的菜我全收!!” 王富贵冲小芳努努嘴,女人立刻拿来自家的秤。 把车上的茄子跟西红柿全部过一遍,总共三千五百斤。 茄子八分,西红柿一毛三,价格是三百八十块。 每斤三分的毛利,赚整整一百零五块。 去除油价跟损耗,他俩至少挣了八十。 贩子灰溜溜离开,小芳欢呼一声抱上富贵,啧啧……接连亲他好几口。 “傻子!你可真棒!咋就知道他用了假秤?” 王富贵冷冷一笑:“跟我耍秤杆子,他也配?” “傻子,你太厉害了!咋就那么聪明呢?咱们发财了……!” 小芳对丈夫越来越佩服。 谁说俺男人傻?他是天下第一聪明人,我咋恁有福气? 王富贵却抬手在她脸蛋上轻轻捏一下。 “傻样儿!挣八十块就把你美成这样?年底我最少挣一万,你还不乐疯了?” “傻子,俺稀罕你!你是俺的亲蛋蛋……!” 小芳陶醉在新婚的幸福里。 这个男人真好,又能挣钱,又能带给她快乐,自己真是捡到了宝……。 第20章 修来的福气 “小芳,走!我带你去买好吃的!你喜欢吃啥?” 毕竟有了钱,富贵打算奢侈一下。 他拉上小芳的手准备下馆子。 “傻子,俺喜欢吃肉夹馍,那东西可香了!还喜欢吃拉面!”小芳羞答答道。 对她来说,吃一碗拉面,弄个肉夹馍就是最好的美味,等于过年。 “你就这点出息啊?”富贵笑道。 “嗯,那东西好吃,俺没吃过!” 富贵的眼泪差点下来,乡下人的苦难在他的意料之中。 但没想到拉面跟肉夹馍他们都望眼欲穿。 可惜这个年代没有海底捞,也没有像样的饭店。 “好!咱们就吃肉夹馍,牛肉拉面!” 两个人欢呼着进去小店,点四个肉夹馍两碗面条,狼吞虎咽吃起来。 肉夹馍就是烧饼夹肉,烧饼二两粮票三分钱,夹肉的话两毛钱一个,不要粮票。 拉面也就两毛,加起来才一块多。 吃饱喝足擦擦嘴,外面的天已经大亮,太阳升起老高。 “走,我带你逛商场,喜欢买什么任由你挑,我出钱!” “真的?太好了,傻子你真好。” 这个年代的女人很容易满足,随便一样礼物都会让她们激动好几天。 可惜城里没个像样的商场,只有几个供销社。 富贵带着小芳走进供销社,女人这边瞧瞧,那边看看,啥都想买,但又舍不得。 忽然,她盯上一个发卡。 那发卡很好看,粉红色的,亮光闪闪。 发现妻子的眼睛发亮,富贵问:“你喜欢?” “嗯。”小芳点点头。 “服务员,帮我包起来!”王富贵冲服务员吩咐道。 “傻子你别!这东西太贵,要两块呢。”小芳赶紧阻止。 “不要紧,只要你喜欢,天上的星星我也帮你摘!” 服务员将发卡拿过,富贵帮妻子戴在头上。 小芳的头发很长,带上发卡样子更加俏丽,头发不来回甩动了。 “好看不好看?”小芳问。 “美!你简直是天上的仙女!”王富贵赞叹道。 不是供销社里人多眼杂,他恨不得再抱上小芳亲几口,非把她的嘴巴亲成香肠不可。 “傻子哥,你对俺真好……!”小芳的眼圈红了。 富贵真知道疼人,不像别的男人,动不动就打媳妇。 乡村里男人脾气暴,喜欢打老婆。 好多女人被丈夫打得鼻青脸肿,敢怒不敢言。 有娘的回娘家,爹娘死去,娘家被兄弟哥嫂占有,她们就无家可归。 因此,有些女人就轻生,跳河的跳河,喝农药的喝农药,上吊的上吊。 小芳不知道自己哪辈子修来的福,竟然嫁给这么好的男人。 她的心酥了,魂也跟富贵融为一体……。 “还喜欢什么?我都卖给你。”富贵继续道。 “不了,有这个发卡足够了……。”小芳心疼钱,知道男人挣钱不容易。 一趟菜贩下来,富贵又是搬又是抬,又是开拖拉机,往返上百里,那可都是血汗。 男人的血汗应该撒在炕上,不该浪费在干活上。 “那好,我再买个闹钟!有了闹钟,以后就不用咱爹每天提醒了!” 这个时候,富贵真的需要一个闹钟。 供销社里有,当地人又叫马蹄表,每天上发条的那种。 “服务员,这个闹钟多少钱?”他指着一个圆形的闹钟问。 “十块!”服务员的声音冷冰冰的。 国营单位的服务员就这样,每天上班都跟死了亲爹差不多。 王富贵拿过来一瞅,发现这闹钟不错,立刻递给服务员十块钱。 小芳仍旧心疼不已。 但想想男人买这东西是为了挣钱,也就不好意思责怪。 回家的路上,两个人欢喜不尽。 王富贵将拖拉机开得轰轰烈烈,小芳在后面身体颤抖得更厉害。 “小芳!高兴不高兴,快乐不快乐?”富贵大声问。 “傻子,俺高兴,快乐!这辈子有你真好!” “你以后别叫我傻子好不好?” “那俺叫你啥?” “你叫我老公,我叫你老婆!” “老公?那你不成太监了?”小芳惊讶地问。 “我喜欢你这么叫我,以后没人的时候,只剩咱俩,你就这么叫!” “好!老公!俺稀罕你!” “老婆!我也稀罕你!” “那咱俩一块稀罕吧……。” “啧啧啧……!” “叭叭叭……!” 他俩一边开拖拉机,一边亲吻。 这就是传说中的车震,而且震动得很厉害。 反正路上没人,有人也不怕,正儿八经的两口子,天王老子来了都管不着。 王富贵跟小芳尝到新婚跟创业的甜头,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再后来的几天,他俩天天早出晚归,而且贩菜的数量越来越大。 有最初每天五十块纯利润,渐渐涨到了七十,八十,一百块……。 塌天的大祸也是从这时候开始。 整个桃花镇的人全都议论纷纷。 “奶奶个腿!二姨个脚!王富贵那个傻子竟然发达了!” “他又是买拖拉机,又是贩菜卖菜!每天的利润顶得上俺仨月的工资,一月能顶上我三年的,没天理!” “从前那么傻?他咋忽然变聪明了呢?身体还那么壮?” “小芳真有福气,王富贵又能赚钱,晚上还能让她舒服,俺咋没这福气?” “好希望王富贵开车一脑袋扎山沟里,摔死才好!大家都穷得好好的,他为啥打破这个平衡?” 镇子里说啥的都有,众说纷纭不置一词。 很快,这些闲言碎语传到一个女人的耳朵里。 她的名字叫巧珍,是小芳哥哥的未婚妻。 傍晚,巧珍来到打麦场,跟海涛约好,在这里碰头。 饭后,海涛来了,傻乎乎的。 “巧珍,巧珍!!”他冲麦秸垛后面呼喊。 麦子打完以后,麦秸没用,全都堆积在这里,仿佛一座座山丘。 海涛最喜欢跟巧珍钻麦秸垛,因为里面僻静,不会被打扰。 现在还没那么开放,年轻人比较保守,好多人拉拉手都觉得脸红。 “海涛,你来了?”巧珍从麦秸垛后面钻出,那脸黑得跟锅底差不多。 她不爱海涛,完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因为海涛老实,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话都说不清楚。 着急起来还磕巴。 “巧珍,等不及了吧?我有礼物送给你。”海涛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件东西。 “这是啥?”巧珍问。 “一条纱巾,我费了好大劲才买的,夏天日头猛,可以为你遮太阳……。” 海涛想把纱巾帮巧珍戴在头上,顺便碰碰她的脸,摸摸她的手。 但巧珍却把他推开,反而把纱巾丢在地上。 “一个破纱巾就想糊弄我?”女人不但没要,还在上面踩一脚。 “你……那你想要啥?”海涛顿时心疼不已,赶紧将纱巾捡起。 这条纱巾八毛钱,还是妹妹给他的。 原本是母亲的营养费,结果没花完,娘就出了院。 海涛满以为巧珍看到纱巾会高兴,想不到女人竟然这么嫌弃。 他心里非常生气,但又不敢发火。 毕竟现在娶个媳妇太难了……。 第21章 巧珍 巧珍说:“海涛,这东西我不要,不填饥饱! 我要凤凰自行车,上海手表,蜜蜂牌缝纫机跟青松牌收音机! 别人出嫁都有四大件,我不能比任何人少!” “巧珍,我已经给了你家两百块,这些东西都可以买!”海涛发愁地道。 “不够!远远不够!一辆自行车就二百多,剩下的咋办?我们家不能赔钱!” “那你娘是嫁闺女……还是卖闺女?”海涛咕嘟一声十分发愁。 他懊恼地蹲下,用力抓自己的头发。 家里最缺的就是钱,没钱就要打光棍。 为了娶巧珍,他花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一屁股债。 妹妹的彩礼都送给了她,但巧珍仍旧不知足。 自己至今连她的小手都没拉过。 “切!瞧你这点出息?”女人鄙夷他一眼。 “巧珍,要不然算了吧,我退婚,真的受不了了!不能因为咱俩的婚事让俺娘受委屈,她老人家不容易……。” 海涛想到退婚,因为母亲太难了。 不是为省口粮食,娘也不会饿得低血糖晕倒。 再这么下去,老人家会死的。 “啥?你想退婚?想都别想,门都没有!就算退,钱也不能退!”巧珍十分霸道。 吃进去的东西她不想吐出来。 “你想逼死我啊?!”海涛都要气哭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我帮你想个办法。” “啥办法?” “去找你妹啊,小芳有钱,她跟富贵天天贩菜卖菜,听说还卖一颗何首乌,是桃花镇第一个万元户!” 巧珍就像一台吸血机,不但要抽干海涛,还想把小芳家一并抽干。 “不行!上次那两百块就是小芳拿的,我已经亏欠了妹妹,不能让她再受委屈!” 海涛从地上跳起,眼睛里满是失望跟灰暗。 巧珍说:“我说让你借,又不是不还!等咱俩成亲后,慢慢还她就行了! 王富贵肥得很!别说一个小芳,就是再娶三五房老婆也花不完的钱!” 巧珍盯上了王富贵的钱。 海涛可是他大舅子,大舅子成亲,当妹夫的不能不管。 海涛犹豫良久终于咬咬牙:“好!我去跟小芳说,一句话,你还想要多少?” “再有两百块就差不多了,我会风风光光嫁给你!” “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去跟小芳谈!”海涛说完一跺脚离开。 巧珍却冲他的背影鄙夷一声:“土老帽子,没出息!拿不够彩礼,休想碰老娘的身子!” 巧珍长得并不漂亮,是个普通的乡下村姑。 但她心高气傲,生活作风也不好,目前已经不是闺女了。 去年这个时候,她在镇南的小河边洗衣服。 隔壁村一个无赖发现她落单,趁其不备将她拖进旁边的芦苇荡。 巧珍在一阵慌乱跟恐惧中失去贞洁。 当那男人提起裤子准备离开的时候,巧珍不但没大喊大叫,反而扯上他的胳膊,示意他再来一次。 从那儿以后俩人就偷偷相好,芦苇荡成为他们约会的老地方。 但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很快传进父母的耳朵里。 巧珍娘狠狠抽了闺女几巴掌,大骂她不知自爱,没出嫁就跟男人偷吃。 关键那男人家里有老婆,根本不能娶她。 巧珍娘担心夜长梦多,万一女儿的名声传出去,不但没法嫁人,整个家族也会跟着蒙羞。 于是牙齿一咬,立刻找媒人,打算尽快把她嫁出去。 要不然,也不会相中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海涛。 相亲虽然成功,但巧珍不想委屈自己。 奶奶个腿的!不要彩礼是傻子!要到手才是自己的。 所以她狮子大开口,非把海涛榨干不可。 男人走后,巧珍整理一下衣服打算离开。 那知道刚刚迈出一步,忽然,另一条人影从麦秸垛里走出。 “谁?”巧珍吓一跳,还以为碰到了鬼。 “我!”那人的影子很瘦,浑身没有四两肉,站在麦场上三道弯,跟齐天大圣似得。 竟然是村长李大海的儿子侯三。 “侯三咋是你,你在这儿干啥?”巧珍问。 侯三的笑跟公鸡打鸣差不多:“巧珍,你可真表脸,彩礼要那么多,海涛怎么拿得出来?” 巧珍瞪他一眼:“要你管?我乐意要,他乐意出,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呵呵,别人要这么多彩礼物有所值,你个残花败柳,早就不是姑娘了,干嘛坑人家?”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巧珍的名声越传越远,桃花镇已经有不少人知道。 侯三也听到了关于她的绯闻。 “侯三,你想干啥?”巧珍闻听吓得不轻,浑身打个哆嗦: 侯三又是冷冷一笑,上下瞅瞅巧珍的身子。 发现她长相一般,并不是貌美如花,但身段还算不错,皮肤也很洁白。 “你为啥要嫁给海涛?干脆咱俩好吧!我不会亏你,俺爹是村长,家里有钱,彩礼也掏得起!”侯三开始忽悠。 他并不想娶巧珍,就是想占便宜。 巧珍也上下瞅瞅他,嘴角发出一丝邪笑。 “侯三,你不会骗我吧?真的稀罕我?” “嗯,我稀罕!咱俩年龄差不多,都到成亲的岁数,干脆做两口子算了!”侯三继续忽悠。 就是想把女人弄到手,然后一脚蹬掉。 巧珍仔细想想,暗暗把侯三跟海涛比较一下。 按说,这小子没海涛长得英俊,可英俊的男人不能当饭吃。 有钱有地位才是王道。 侯三的爹是村长,自己嫁过去就是村长儿媳妇,一定不会被人欺负。 李大海大权在握,跟镇长认识,说不定能在镇里帮她弄个长期工干干。 这辈子都可以当工人,不用下地干活,天天累一身臭汗了。 “哎呀不行!可我已经收了海涛的彩礼……。”巧珍假模假样推辞道。 “不就两百块嘛?我替你还!只要你跟我……嘿嘿嘿!”侯三瞅了瞅身后的麦秸垛。 那意思,只要咱俩好一次,啥条件我都答应你。 巧珍闻听,毫不犹豫拽上侯三的手。 “好!就这么定了,你可不能骗我!” “我要是骗你啊,这辈子不得好死!肠穿肚烂,五马分尸,出门掉坑里,坑里正好有个钉子,扎烂屁股……!” 侯三别的本事没有,哄骗女人真有两下子。 巧珍闻听笑了,两个人进去打麦场,倒在麦秸垛上……。 空旷的暗夜里传出悉悉索索声。 侯三跟巧珍造孽了,干下这辈子都无法偿还的孽债。 他俩的命运也从这天开始改变,懊悔终生……。 第22章 借钱 海涛来到妹妹家见到小芳。 此刻的小芳已经跟出嫁前不一样。 姑娘拆去辫子,长发飘逸,脸蛋显得更加红润。 被男人雨露滋润过的女人就是不一样,仿佛一颗粘满露水的红苹果。 她的腰肢也显得更加婀娜,跟水蛇差不多。 海涛一瞅,就知道妹妹很幸福。 “哥,你咋来了?快坐!”小芳赶紧招待哥哥。 她跟富贵刚刚贩卖一车菜回来,足足赚一百多。 海涛很不好意思,不晓得怎么开口。 天底下最难的就是借钱,小孩子都知道钱难借,屎难吃。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开了嘴:“小芳,哥找你有事。” “哥,有啥事您就说,俺可是你亲妹……。” “那个……我跟巧珍商量过了,准备今年结婚,可她的彩礼却加价了。” “啊!你已经给了她两百,她还要什么?”小芳苦笑一声。 作为妹妹,她已经仁至义尽,但想不到巧珍的胃口这么大。 “她想要凤凰牌自行车,蜜蜂缝纫机,上海牌手表,青松牌收音机,两百块不够啊……。” “啊?巧珍这么势力?”小芳吓一跳。 “嗯,所以我来跟你……借钱,要不然哥这婚事就办不成。” “哥,你别着急,还需要多少?”小芳赶紧安慰哥哥。 她知道富贵有钱,何首乌卖掉还剩一万多,最近卖菜又赚了不少。 哥哥成亲,当妹妹的当然要大力支持。 “巧珍说一共下来得四百,你……再借给我二百吧。” 小芳抿着嘴唇想了想:“哥,两百块怎么够?你还要办喜事呢! 成亲那天请乡亲们吃饭,必须买烟买酒,我再给你五百吧……。” “妹子,你……?”海涛闻听眼泪哗哗落下。 没有小芳,他真的不知道该咋办? 天煞的王富贵真有福气,竟然娶了我妹妹这么好的姑娘。 “哥,你放心,你是俺亲哥,妹妹咋能瞧着你为难? 钱的问题交给我,但我不能自己做主,晚上还要跟富贵商量一下,他那么通情达理,一定会答应的。” “好,哥回家等着!这钱我将来一定还你们!”海涛说完走了,一边走一边暗暗垂泪,觉得亏欠小芳太多。 王富贵是黄昏回来的,男人浇地一天,身体特别疲惫。 发现丈夫进门,小芳赶紧帮他打水洗脸,还亲手递过毛巾。 王富贵洗漱完毕,抱上妻子柔软的身体,小两口又缠绵一翻。 把男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美不胜收,小芳终于张开了口。 “老公,俺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说!啥事?” “巧珍又跟俺哥要彩礼了,需要再加五百,今天哥来找我借钱,你说这钱咱借还是不借?” 小芳已经摸准富贵的脉,只要自己磨一下,泡一下,男人必定会同意。 王富贵想了想:“按说我跟你哥没关系,我娶的是你,不是他! 伺候丈母娘是应该的,毕竟她生了你……但我没照顾你哥的义务! 但既然他开了口,咱们就不能回绝,你哥也是我哥……!” “这么说你同意了?”小芳惊喜地问。 “当然,谁让你是我媳妇?本老公咋会瞧着媳妇作难?”王富贵点点头。 “老公你真好!啧……!”小芳不失时机又亲他一口。 从前她不这样,是个非常矜持的姑娘,特别保守。 但架不住王富贵主动。 女人一旦尝到新婚的快乐,就变得欲罢不能,原形毕露。 小芳被富贵教坏了,思想变得很前卫。 富贵也吻她一口,翻开箱子拿出五百块递给她。 小芳说:“我不吃饭了,这就给俺哥送去,好让他尽快娶巧珍过门。” “吃了饭再去呗,我陪你一起去。天快黑了,眼瞅着要下雨。” 王富贵担心天黑路滑,小芳会摔倒。 但女人有点迫不及待。 “老公俺不吃了,到娘家再吃!拜拜……。”小芳蹦蹦跳跳,身体像一只欢快的燕子。 瞧着妻子婀娜的背影,富贵微微一笑:“你真是个傻丫头……。” 他只好一个人回老宅吃饭。 东街到西街并不远,也就五六百米。 小芳跑进娘家,将五百块交给海涛。 “哥,五百块你拿着,明天陪巧珍进城,她要啥咱买啥。钱不够你再冲我要。” 此刻的小芳非常豁达,正所谓财大气粗。 瞧着眼前花花绿绿的钞票,海涛的眼泪根本控制不住。 “妹,富贵……同意了?” “嗯,俺是他媳妇,他的钱也是俺的。”小芳自信满满。 “好妹夫,好妹夫啊……!”海涛激动不已, 想不到富贵瞧上去傻乎乎的,竟然生财有道,人还这么通情达理。 小芳娘也乐得不行,立刻拉上女儿的手。 “芳,来娘这儿坐下。” 老太太刚出院不久,还没彻底恢复,正在拄拐杖。 抬手摸摸女儿的脸,发现小芳的皮肤红润光亮,笑容灿烂,就知道闺女没受委屈。 “妮儿啊,富贵是个好孩子,你要懂得珍惜他。”娘说。 “娘,俺知道。”小芳的脸又红了。 “男人是自己的,一定要学会心疼,你不疼,别的女人就会帮你疼,到时候后悔就晚了。” “嗯。” “还有,那种事不要太频繁,对身体不好。 男人就像一口井,女人就像抽水泵。你把井水抽干,以后想吃水就很难。 要循序渐进懂吗?慢工出细活,最好一个礼拜别超过两次!” 母亲再次对她谆谆教导,这是当娘的一片苦心。 小芳闻听把头低下,脸红得好像秋天的茄子,脑袋也埋进胸前深深的沟壑里。 “娘,俺懂!” “好,吃饭吃饭!”娘拉上她的手,拄着拐杖坐在餐桌前。 小芳是吃过饭离开的,跟娘告别的时候,仍旧心乱如麻。 恨不得一步赶回去,马上见到富贵。 她竟然对丈夫产生依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哪知道刚刚出门,咔嚓!半空中打出一道闪电。 紧接着,一个炸雷在耳朵边响起,震耳欲聋。 “啊!”小芳一声尖叫,赶紧堵住耳朵。 眼瞅着暴雨就要倾盆而下。 可她担心富贵一个人在家里煎熬,只好硬着头皮往回赶。 没靠近村南的打麦场,豆大的雨点就落在身上,眼前密如珠帘。 小芳骤然被大雨浇懵,成了落汤鸡。 只好冲进打麦场去避雨,一脑袋扎进麦垛下面。 可刚刚站定,一件让她尴尬的事情瞬间发生。 麦垛下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村长的儿子侯三,另一个是自己没过门的嫂子……巧珍。 侯三跟巧珍正在麦垛下相好。 他俩昨晚就做了对不起海涛的事,今天相约又在这里碰面。 当小芳瞅到他俩的瞬间,顿时大吃一惊。 因为巧珍跟侯三没穿衣服,两个人忙得正欢,气喘吁吁。 “啊!嫂子!侯三!你们俩……?” 小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在那里彻底懵逼。 第23章 变成杀人犯 侯三跟巧珍也懵了,做梦也想不到小芳会忽然冲进打麦场。 明白过来,他俩赶紧慌乱地找衣服。 小芳呆愣几秒钟,羞得无地自容,拔腿就跑。 “小芳,你慢着!”巧珍忽然叫上了她。 小芳没办法,只好停住脚步。 “巧珍姐,你太不像话了!这样怎么对得起俺哥?” 她跟其他女孩不一样。 不会跟巧珍大吵大闹,更加不会过去抓花她的脸,摆出一副为哥哥伸张正义的泼妇姿态。 反正巧珍跟哥哥还没成亲,大不了一拍两散各走各的! “小芳,你瞧见了更好,没啥了不起的!我跟你哥不般配!”巧珍却很冷静。 她早就丢弃脸面,根本不懂得羞耻。 “你不是人!是牲口!表子!”小芳安奈不住内心的愤怒,破口大骂。 巧珍没生气,反而叹口气:“你命好,嫁给了王富贵!别瞅他傻,却有本事挣钱。 可你哥呢?他有啥? 三脚踢不出一个屁,穷得叮当响,一身臭汗,我不想嫁给一个乡巴佬!!” “那你还要那么多彩礼?配吗?我哥不会娶你的!退婚!!”小芳吼叫一声。 目前就算海涛同意,她也不会同意。 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进她娘家门,丢不起那人。 “退婚就退婚!但不会退钱,因为我全花了! 还有,今天的事你最好保密,不准传出去!毁了我的名声,我跟你没完!” 巧珍竟然开始威胁她。 “妄想!那两百块是我们家的血汗钱!一分钱也不能少!不然我就满大街喧嚷,让全村人知道你是什么货色!” 小芳虽然脾气柔弱,但不肯吃这种亏。 两百块等于哥哥一年的工资,怎么能瞧着那些钱打水漂? “呵呵,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巧珍冷冷一笑。 “那你等着,我这就回去,用村里的大喇嘛呼喊,让全镇的人知道你背着我哥偷吃,是个人人唾弃的烂货!” 小芳说完转身离开,气呼呼的。 巧珍在后面勃然大怒,二话不说几步追上去,在小芳后面猛地推了一下。 外面正在下大雨,打麦场里十分腻滑,而且地上有不少砖头。 小芳根本没防备,猛然摔倒。 “啊!”女人发出一声惨叫,她的头刚好撞在一块砖头上。 血,顺着打麦场汩汩流淌,汇集成一条红色的溪流。 起初,巧珍以为小芳是装的,立刻扑过去拉她。 “小芳,你别吓唬我!吓唬也没用,我不吃这一套!” 可小芳仍旧一动不动,眼睛紧闭,嘴唇青紫。 侯三预感到不妙,赶紧过来蹲下,将手指放在小芳的鼻子下探了探。 然后他猛然打个哆嗦:“哎呀不好!小芳没气了……!巧珍,你杀了人!” “啊?不会吧?”巧珍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不信你试试,她真的没气了……。” 巧珍同样将手放在小芳鼻子底下,手一松,她瞬间瘫软。 “真的断气了……!侯三咋办?杀人是要偿命的……!” 巧珍变得六神无主,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变成杀人犯。 侯三也慌了手脚。 小芳那么美丽,就这么完了? 王富贵知道真相,还不一刀把我剁了? 就算他不晓得小芳是被人杀死,警方那边也不会放过这件事。 查到巧珍身上,他也是从犯,跑不掉。 “巧珍,咱跑吧。”侯三说。 “跑去哪儿?”巧珍问。 “离开桃花镇,走得越远越好,要不然你跟我都会坐牢!”侯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巧珍犹豫一下咬咬牙:“好!我跟你一起跑,那她咋办?” 女人瞅瞅地上的小芳。 “把她拉到河边,丢进河里,让河水冲走!这样大家都会以为她是失足落水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关键时刻侯三想到脱身之计,觉得只有这样,小芳的死才不会被人察觉。 “好!”巧珍点点头,为了自己活命只能一错到底。 大风大雨里,他俩一起将小芳的身体抬起,过去打麦场,前面不远处有条河。 暴雨时期水流湍急,河水滔滔奔流不息。 两个人抬手一甩,扑通!小芳的身体划过一条弧线,进去河水不见踪影,顺流而下。 侯三跟巧珍的影子也从打麦场上消失。 匆匆忙忙回到家,两个人赶紧收拾东西,约定在村南的老槐树底下碰面。 大雨一直没停,打麦场上的血迹眨眼被冲得干干净净。 下雨天,村长李大海闲着没事,正在家里看报纸。 猛地发现儿子浑身是水,脸色很难看,进门马不停蹄收拾东西,他感到十分奇怪。 “三儿,你干啥?”爹老子问。 “爹,我要走了,离开桃花镇出去打工,可能一两年都回不来。”侯三说。 “啥?你出去打工?跟谁?” “跟长栓他们,俺们都约好了,我收拾好东西就走。”侯三吓得心惊肉跳,好担心爹老子看出破绽。 “现在还下雨呢,天又那么黑,明天再走不行吗?干嘛这么着急?”李大海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爹,拖拉机在外面等着,来不及,明天就晚了,再见!” 李大海没明白咋回事儿,儿子已经一头冲进雨地里。 他有点莫名其妙。 半个小时后,侯三跟巧珍在老槐树底下碰头,女人同样收拾好行李,穿了雨衣。 “侯三!!” “巧珍!” “咱俩快走!再不走就走不成了!” “喔!” 两个人手拉手,深一脚浅一脚上去镇子外的公路。 几分钟后过来一辆长途公交车,他俩就那么在桃花镇无声无息消失。 汽车足足开出去两百里才停,两个人下车外面的雨也停了。 “接下来咋办?”巧珍问。 侯三说:“巧珍,咱俩分开吧,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 “你啥意思?想丢下我不管?”巧珍意识到不妙。 “你杀了人,会连累我的!” “那你的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呢?被狗吃了?哇……!”巧珍哭了,感到万念俱灰。 “别管咋说咱俩都不能在一块,我根本不稀罕你!” “既然不稀罕,那你为啥占我的身子?”巧珍又问。 “逢场作戏嘛,那些话你也信?” “你混蛋!”啪!巧珍狠狠给侯三一记耳光。 男人后退两步没搭理她,背着行李跑下公路,扎进不远处的树林。 暗夜里,只剩下巧珍一个人蹲在那儿号啕哭泣。 第24章 塌天大祸 王富贵在家里苦苦等着妻子小芳归来,心急如焚。 可左等没消息,右等也没消息。 他等不及了,好担心媳妇出危险。 虽说丈母娘家跟自家相隔不到二里地,但外面天雨路滑。 万一小芳摔出个好歹咋办? 王富贵立刻披上雨衣冲出家门,直奔丈母娘家。 “娘,我是来接小芳回家的。”他进门脱下雨衣道。 小芳娘跟海涛你瞅瞅我,我看看你,有点疑惑, “富贵,小芳走了,早就回了家。” “娘,可我没碰到她啊。”富贵说。 “会不会走两岔了?哎呀你赶紧去找,河道上很滑,可别让她掉水里去。” 丈母娘一句话,王富贵吓得打个冷战。 “哥,你跟我一起去,千万不能让小芳出危险!” 海涛闻听也吓得不轻,立刻答应一声,同样穿上雨衣。 可两个人从这边找到那边,又从那边找回来,也没发现小芳的身影。 “小芳!小芳——!” “妹妹!妹妹——!” 王富贵跟海涛的声音撕裂长空,穿透雨夜。 但根本听不到回声。 “富贵,我妹妹一定是顺着河岸回家,会不会真掉河里去了?”海涛担心地问。 “傻丫头!他去河道上干啥?找,继续找……!” 王富贵疯了一样,再次奔向河岸。 两个人的呼喊声惊动镇子里的邻居,寻找小芳的队伍不断扩大。 很快,王长庚跟张桂花赶到,李寡妇跟杜鹃也赶到。 一声声呼喊此起彼伏。 一直找到后半夜,杜鹃眼睛尖,竟然捡起一个精致的发卡。 “富贵哥你快看,这发卡好像是小芳嫂的。”女孩挥着发卡道。 这东西她认识,几天前还看到小芳戴在头上,美得屁颠颠,到处显摆。 杜鹃的心里还产生一股羡慕嫉妒。 为啥富贵哥不给俺买一个? “对!这是小芳的,你在哪儿捡到的?”王富贵浑身水淋淋问。 “那边的河岸上,她……不会真掉进水里去了吧?” 一句话不要紧,王富贵激灵灵打个冷战。 “小芳!我的妻啊!”他眼前一黑,差点跌倒在地上。 然后疯了一样,毫不犹豫跳进大河,顺着河水来回摸索。 夏天,河水一点都不冷,但很深,足足三四米。 富贵的水性好,一个猛子扎出去老远。 一边寻找摸索,一边冲着上天祈祷。 小芳,你千万不要有事,我还要跟你白头到老呢。 咱们还要生一大群儿女,晚年子孙绕膝。 我要你给幸福,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快快乐乐,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你走了我咋办啊?生不如死……。 富贵的心被撕裂,犹如万箭攒身,但仍然抱有一线希望。 跳进水里的不仅仅是他,还有爹老子王长根跟大舅哥海涛。 三个男人,两个在河边一个在中间,随波逐流。 但他们从半夜找到天明,足足游出去二十里,仍旧没发现小芳的踪影。 “富贵,上岸吧,别找了!”父亲苦劝道。 “不!找不到小芳,我就跟她一块死!!” 王富贵抬手摸一把脸,又潜伏进水面下。 虽然结婚还不到一个月,但他的魂跟小芳的魂已经融为一起。 他不敢想象没有妻子的日子怎么过? 大不了跟她同归于尽! 再后来的三天,王富贵一直没停,小芳也没回来。 他搜索了岸边所有的草丛跟树林,包括几个水流岔道。 可妻子好像人间蒸发。 王富贵疯了,傻呆呆坐在岸边,手里攥着小芳带过的发卡,眼泪好像断了线的珠子。 “媳妇!你回来啊——!小芳!老婆!我爱你啊——!” 他冲着苍天呼喊,冲着河流吼叫,四周却听不到任何回音。 他想起跟妻子在一起的这段短暂日子。 做梦一样重生而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 女孩俊秀可爱,衣襟翩翩,好像天上的仙女。 最初的几天,他不敢碰她,因为还挂念着孙晓丽。 当小芳的美丽将他征服,他彻底被这个女人痴迷。 发誓一辈子对她好,绝不背叛。 桥洞子下的欢愉,拖拉机上的亲吻,洞房里的缠绵,一丝丝一幕幕闪烁在眼前。 他抬手抓啊抓,却什么都抓不到。 最后,王富贵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他已经好几天不吃不喝,没合过眼。 饥饿跟劳累将他击垮,根本就支持不住。 “啊!富贵哥你咋了?咋了嘛?来人啊,富贵哥晕倒了……!” 那是杜鹃的声音在呼喊。 杜鹃已经跟了他很久,王富贵哭泣,她也心疼。 姑娘扑过来,抱上富贵就哭。 “富贵哥,你真傻啊?小芳姐,你到底去了哪儿?瞧把富贵哥疼得?” 她拍他的脸,晃荡他的肩膀,但王富贵却一言不发,跟死过去一样。 抬手在男人的脸上摸摸,又烧又烫,原来富贵病了。 “富贵哥你挺住,杜鹃背你回家……!” 女孩只好弯下腰,将男人的两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虽说乡下丫头力气大,但王富贵的身体很重,仿佛一头猪。 杜鹃累得气喘嘘嘘,步履艰难。 好不容易走进家门,她香汗淋漓,同样跌倒在地上。 “长庚伯,桂花大娘,你们快来瞅瞅,富贵哥病了……!”杜鹃来不及喘口气,立刻冲屋里报信。 “娃!我的娃啊!”王长庚跟张桂花从屋子里扑出,抱上了儿子。 “快!叫医生,叫医生啊!”张桂花吩咐道。 “大伯大娘,俺去!!”杜鹃再次站起,慌慌张张去村口的的医馆请何先生。 这边的王长庚将儿子背进屋子,放在土炕上。 何先生被请来,首先试温度计。 最后竟然发现王富贵高烧四十度,被子差点烧个窟窿出来。 “老哥,我儿子咋回事儿?”王长庚问。 “他是严重的伤风,必须打针。” “那快呀……!”王长庚也叫苦不迭。 他知道儿子失去媳妇心里难过,又在水里泡四五天,风一吹能不病吗? 何先生给富贵打针,杜鹃就在旁边。 她听到王富贵在昏迷中喃喃自语。 “小芳!媳妇,老婆……你别走啊,爱你一辈子,啧啧……!” 富贵竟然抱上杜鹃的胳膊就亲,把她当成小芳。 那嘴巴跟鹰似得,差点叼走女孩手臂上一块肉。 杜鹃没动弹,张桂花却很不好意思。 她说:“妮儿,你别介意,富贵心情不好,他失心疯了……。” 杜鹃摇摇头:“没事的大娘,想不到富贵哥还挺痴情的,是个痴情种子!小芳嫂就是死,也该瞑目了……。” 第25章 心慌意乱 黄昏,回家的路上,杜鹃的心情很不好,感到手臂上又酸又痛。 低头一瞅,发现手臂红肿,上面显示出两排牙印。 富贵哥,你的嘴咋恁狠?这是要吞了人家的节奏。 难道他平时跟小芳也是这么亲的?羞死人了……! 姑娘的脸顿时变得通红。 “妮儿,吃饭了……。”刚刚进门,李寡妇已经整理好饭菜。 “嗯。”杜鹃坐在板凳上,眼睛里含着泪。 十七岁的姑娘情窦初开,有了心事,脑子里想若菲菲。 “杜鹃,你咋了?”李寡妇发现女儿脸色不好,关心地问。 “娘,小芳嫂一走,剩下富贵哥一个人太可怜了!呜呜呜……。”杜鹃嚎啕大哭。 从前,她没觉得富贵有多重要,整天傻乎乎的,话都说不清楚,又憨又蠢。 那时候她还把他当马骑,富贵的肩膀特别宽大,仿佛一座山,坐上去让人踏实,有安全感。 富贵还喜欢流鼻涕,杜鹃常常嘲笑他是鼻涕虫。 甚至陪他一起下河洗澡,傻子不敢下水,她就在后面踹一脚。 也就从那时候起,王富贵学会了游泳。 都是杜鹃逼出来的,架不住姑娘一次次用脚踹。 但富贵从来不生气,把她当妹妹看,不知道给她带来多少欢乐。 他那么强壮,怎么会倒下呢? 小芳嫂,你悄悄离开,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咋恁狠心啊? “妮儿,别哭了,这就是命啊!心好不如命好! 你以后要好好对富贵,他是好人,帮咱家出了不少力。”母亲担心女儿哭坏身体。 李寡妇就这么一个闺女,当做心尖尖亲蛋蛋,当然不会瞧着她难过。 “娘!俺吃过饭去照顾他,代替小芳嫂对他好……。”杜鹃拿定主意,一定要帮着富贵度过难关。 饭后,她擦擦嘴出发,直奔东街。 王富贵一直没醒,整整昏迷三天。 第四天醒来仍旧摇摇欲坠,手里拿着小芳带过的发卡来到河边。 他在河岸上一坐就是一天,不言不语不吃不喝,泪水滴滴答答流淌在发卡上。 “富贵哥你别难过,小芳嫂走了还有俺嘛,有你爹娘跟我们大家!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你别哭,别哭啊……。” 富贵流泪,杜鹃也跟着哭。 王富贵仍旧不说话,反而拿出一个唢呐吹起来。 没重生前他就喜欢吹唢呐,重生后卖菜挣钱,他到乐器店买了一把。 脖子一扬,悠扬的唢呐声响起。 一曲《渭水秋歌》如泣如诉,悲悲凉凉响彻在桃花镇上空,听者流泪闻者伤心。 大家都知道富贵想小芳了,半条街的人都跟着他难过。 “小芳那么美,死得太惨了。” “是啊,想不到这傻子还挺重感情的。” “小芳没福气啊,富贵才刚刚有钱,丢下一万多给谁花?” “他有钱,不缺个老婆,一定会有人上门提亲的……!” 果然,小芳去世不到十天,上门提亲的就踏破了门槛。 李媒婆,王媒婆跟刘媒婆都来了。 “张桂花,俺为你家富贵介绍个对象呗?那丫头可好,长得俊,还做一手好针线活!” “桂花嫂,我也为你娃说个好媳妇。那闺女十九岁,跟你家富贵般配,还是高中生,有文化!” “桂花妹子,别听她们胡咧咧,我为富贵说的那闺女才好嘞,细眉大眼,身段苗条,一笑脸上俩酒窝,又白又净,屁股大胸口鼓,保证能生娃娃……。” 媒婆们把那些姑娘夸得跟花儿一样。 可张桂花却连连摇头:“不急不急,富贵还在难受,想着小芳,这时候给他提亲,娃会生气的……。” 张桂花知道全镇的人都稀罕她儿子能挣钱。 万元户,相当于四十年后的百万富翁,谁家有女儿还不屁颠颠往上蹭? 王富贵却对那些媒人置之不理,仍旧每天吹喇叭。 小芳失踪半个月后,他走进海涛家,见到了小芳娘。 丈母娘也哭得悲天悯人,泪如雨下。 “娘,您别生气,从今天起您是我亲娘!小芳虽然没了,您还有女婿!以后我是您亲儿子,孝顺您……!” “富贵,我那苦命的娃啊,呜呜呜……!”小芳娘抱上女婿哭得更厉害。 回来的路上,富贵路过镇子中间的供销社,买了两瓶酒。 一边走一边狂饮,他想小芳想得不行,打算利用酒精的麻醉忘掉她。 但妻子的笑脸不但没模糊,反而随着酒精的刺激越来越清晰。 “小芳,你到底去了哪儿?真的丢下我不管,去了极乐世界?愿你在天堂安息,咱俩到那边再做夫妻……。” 王富贵趔趔趄趄东倒西歪,杜鹃跟在后面。 “富贵哥你别喝了!会伤身体的!”姑娘扑上去苦苦相劝。 “滚开!”王富贵将她推出去老远,把剩下的酒喝干,又拧开第二瓶。 “你混蛋!还是不是男人?咋这么没出息?死个老婆就变成这样? 你还有爹有娘!将来还要孝顺他们!天涯何处无芳草?” 杜鹃来夺酒瓶子,富贵却扶着墙,将酒瓶藏在腋下。 返回家进去屋子,他一头倒在炕上,脑子里还是小芳的笑脸。 闭上眼是她,睁开眼还是她。 “老公,你饿了吧?咱们一起吃饭……。 老公,你累了吧?咱们一块睡觉……。 老公,你压我头发了……。 小懒猫该起床了,嘻嘻嘻……。” “小芳,你回来了?真好!我冷,抱抱,抱抱就不冷了……。” 王富贵的手继续来回抓,总算将小芳抓在手里,抱在怀中。 小芳的声音却气喘吁吁:“富贵哥,别!俺不是小芳,是杜鹃,杜鹃啊!你松手……俺喘不过气来!” 王富贵却浑然不顾,好担心妻子会飞走,一去不返。 他把她越抱越紧,根本没意识到那是杜鹃。 被王富贵抱上的那一刻,杜鹃懵了,浑身颤抖,六神无主,不知道咋办。 姑娘的羞涩跟恐惧让她心慌意乱。 有心把富贵推开,但男人的力气却很大,根本挣不脱。 最后她牙齿一咬:随便吧,只要富贵哥乐意,想怎么样俺都不在乎。 于是杜鹃闭上了眼。 她陶醉在男人的强壮中,不能自拔……。 第26章 锄草机 寂静的暗夜里传来一声女孩凄楚的呼叫。 杜鹃跟小芳一样,完成了从女孩到女人的转变。 这一年她才十七岁。 八十年代初,十七岁的姑娘已经完全成年。 深夜,杜鹃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从富贵的家门里走出。 她趔趔趄趄,一步一挪,身体十分笨拙,撕裂的伤口让她痛不欲生。 整个脑袋都混浆浆的,很难相信发生的一切。 但她一点都不后悔,心里反而很踏实。 因为她为富贵做了自己该做的。 之所以半夜离开,是担心被早起的邻居发现。 走进家门倒在炕上,她哭了,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愤恨,肩膀不断抖动。 哭完了笑,笑完了再哭,心情反而很舒畅。 天亮以后,女孩起床做饭,到门外抱柴火。 李寡妇也起炕了,洗完脸发现杜鹃已经把灶火点着。 “妮儿,你的腿……咋回事?受伤了?”李寡妇眼尖,看到女儿走路很不正常。 “没,没有……!”杜鹃的眼光不断躲闪,不敢跟母亲的眼光相碰。 “你这丫头,整天冒冒失失的,一定是干活不小心弄伤的……。”李寡妇虽然心疼女儿,但没有在意。 她根本不知道杜鹃跟富贵昨晚发生过啥事。 “娘,吃过饭该锄地了吧?”杜鹃只好岔开话题。 “嗯,玉米长到脚脖子高了,必须锄麦茬!” 每年小麦收割玉米播种完毕,长到板凳高的时候一定要除草。 顺便将麦茬除去,为田地松土。 “嗯,吃过饭俺跟你一块去。”杜鹃一边说,一边揭开锅盖打糊糊。 所谓的糊糊就是玉米面稀饭,桃花镇人都吃这个。 饭后,杜鹃扛起锄下地,刚好路过王富贵的家。 偏赶上富贵要回老宅吃饭,两个人走个迎面。 “富贵哥,你起来了?”杜鹃红着脸问。 “嗯。” “你昨晚喝了好多酒,还记不记得发生过啥事?”杜鹃低着头又问。 王富贵晃晃脑袋,喝得昏天地黑,记得个屁? 但他好像看到了小芳,在梦里跟妻子又缠绵一翻。 “不好意思,喝多了,啥都记不起来。” “你……!”杜鹃气得要死。 心说:把人家折腾成那样,你竟然会忘?良心让狗吃了? 俺还是大姑娘呢,白白的身子送给你,糟践了……! 可瞧见王富贵一脸无辜的样子,她又不忍埋怨,只好一跺脚:“那……算了!!” “杜鹃你去干啥?”富贵问。 “下地除草,锄麦茬。”杜鹃回答。 “用锄头锄地?” “嗯,不然用什么?用嘴巴啃啊?门牙还不掰掉了?”杜鹃白他一眼。 “你们这些人啊,真笨!可以用机器的。” “啥?除草用机器?”杜鹃吃一惊。 “是的,人的力气怎么比得上机器?我帮你弄个除草机,一天可以锄几十亩地。” “真的?太好了!俺要用除草机,你的机器在哪儿?”杜鹃兴奋起来,又蹦又跳。 但刚刚跳起,表情立刻很痛苦,撕裂的伤口仍旧很难受。 “等着,吃过饭我去帮你锄!”王富贵说完,返回老宅吃饭。 早饭过后他忙活起来,利用电焊机,焊接一把机械锄头。 家里那台五零摩托发动机派上用场,三角带带动锄头飞速旋转,用来除草跟松土,简直事半功倍。 弄西弄好,他冲母亲打个招呼:“娘,我走了,去锄地。” “娃,早去早回……!”发现儿子从丧妻的痛苦中挣脱,张桂花很高兴。 富贵之所以收拾情绪参加劳动,是想通过劳累忘记对小芳的思念。 思念一个人太痛苦,根本受不了。 每天干活累个半死,弄一身臭汗,也就对小芳不思不想了。 这叫疼痛转移法。 扛着锄头走进田野,他首先来到杜鹃家的农田里。 拉响机器,机械锄头转速飞快。 他推着机器从这头到那头,后面马上草死苗活土发松,麦茬被整片整片锄倒,又省时又省力。 李寡妇跟杜鹃都看呆了……。 “富贵哥,你好有本事啊……!”姑娘赞叹道。 “这娃,脑子咋长的?”李寡妇也赞叹不已。 机器的轰鸣声瞬间惊动四周的人群。 那些除草的邻居全不干活了,统统过来看富贵摆动机器。 众人纷纷咋舌惊叹,想不到一个废弃摩托车发动机,竟然有这么大的用途? 王富贵这傻子,真他娘的人才啊! 富贵却不说话,只顾低头干活。一个小时不到,一亩地被松得整整齐齐。 锄完杜鹃家的,他又扛起机器来为海涛锄地。 海涛也在地里忙活。 自从妹子小芳出嫁,地里所有的活儿全靠他一个人。 不但管理庄稼,农闲的时候还要出门打工挣钱,养活老娘。 娘的身体不好,根本没人照顾。 “富贵,你来了?”海涛知道妹夫过来是为他帮忙。 “嗯……。”富贵点点头再次忙活起来。 又是一亩地锄完,海涛递给他一根烟,烟名叫红满天。 这时候的红满天又叫一毛找,才九分一盒,没有过滤嘴。 即便这样,好多人都抽不起,毕竟太穷。 有些烟鬼只能用鸡蛋换烟,如果鸡不下蛋,就坐在鸡屁股后面等。 鸡把蛋生出来,立刻冲进供销社,烟卷叼在嘴巴里,鸡蛋还是热乎的。 这烟虽然低劣,但王富贵却不嫌弃,接过来夹在嘴巴上点着。 “哥,以后家里的农活就交给我,你安心出门打工。” “富贵,我出门,咱娘咋办?”海涛舍不得母亲。 “也交给我,我伺候她老人家!” “富贵,小芳没了,咱两家……等于断了关系,我不能拖累你……。” 海涛觉得很不好意思,妹夫妹夫,妹妹在世两家是亲戚,小芳死去,他们就是路人。 王富贵眼睛一瞪:“废话!小芳在我炕头前站一晚上,那也是我老婆! 你永远是我大舅哥!娘永远是我的丈母娘!我就该替她照顾老人,照顾这个家!” 海涛闻听眼泪再次扑簌簌落下:“兄弟,你是个好人,是条汉子啊!” “就这么定了!你跟巧珍啥时候结婚,我一定参加!” 富贵一句话,海涛顿时颓废起来:“富贵,我跟巧珍……吹了。” “为啥?” 海涛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正是巧珍写的: 海涛,咱俩不合适,这门亲事就算了吧,我不会嫁给你。 目前我已经去广东打工,离开桃花镇,你再找一个吧。 但退婚不能退钱,因为彩礼都花了。 以后还得起就还,还不起,算我欠你的……。 愿咱们将来永不相见……。 海涛又从怀里拿出五百块递给他:“富贵,这是你给我的钱,五百块现在还给你!” 王富贵没接,反而问:“巧珍一共跟你要了多少彩礼?” “两百块,加上相亲那五块,一共两百零五块……。” “我去帮你要回来!”王富贵抽口烟,拔腿就走。 “富贵,你去要,巧珍也拿不出,她家里同样很穷。”海涛说。 “放心,我一定帮你要回,那可是你的血汗钱,凭啥白白送她?!” 富贵说完,直奔巧珍家……。 第27章 逮猪 一脚踏进巧珍家的院子,王富贵发现巧珍娘正在纺棉花,准备织布。 纺车嗡嗡响,老太太盘腿坐在那里。 “婶子,我找巧珍,她在不在?”王富贵问。 “呀!傻子咋是你?巧珍出门打工去了,没在家,你找她有事?”老婆儿问。 “嗯,她跟海涛哥退婚,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 “退婚必须退彩礼,我是来要钱的……。”王富贵咄咄逼人。 他决定为海涛出气,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死去的小芳。 决不能让她哥跟母亲受委屈。 巧珍娘闻听很不乐意,停下纺车跟他吵:“俺家没钱!再说海涛跟巧珍成不成,管你屁事?” 她分明想赖账。 王富贵怒道:“他是我大舅哥,他脾气怂,我这当妹夫的绝不能让他吃亏!” “王富贵,你算那颗靓葱?小芳家的事用得着你出头?仨鼻子眼,多出这股臭气!!” 巧珍娘可不好惹,是桃花镇有名的悍妇,只占便宜不能吃亏。 女人叉着腰跟他吵。 富贵本想好言好语解决问题,还不起有句好话也行,最多弄张欠条。 猛地发现老婆儿如此霸道,他的怒气立刻升腾而起。 “一句话,俺哥给巧珍两百块,你到底还不还?” “不还不还就不还!你能把我咋着?”巧珍娘立刻暴跳,蹦跶起老高。 胸前一双干瘪也上下颤动,瞧那样子仿佛要把富贵给吃了。 王富贵根本不吃这一套。 “不还钱啊,行!用东西抵偿!你家啥值钱我拿啥!” 说完,他的眼睛在院子里来回踅摸,猛地瞧见猪圈里那头大肥猪。 巧珍家喂养一头猪,已经长到三百斤,是留着给她弟结婚用的。 其实巧珍的日子也不好过,海涛给的彩礼,她同样送给了未来的弟媳妇。 王富贵不管那个,飞身跳进猪圈,伸手就逮猪。 猪不好逮,发现生人靠近,一个劲地往窝窝里缩,哼哼乱叫。 富贵猛地伸手,抓上一只猪后腿。 那头猪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抗在肩膀上,跳出猪圈。 巧珍娘差点吓懵,没想到富贵是个愣头青,力气还这么大。 一头猪至少价值两百多,是家里的巨款,怎么能瞧着它白白送人? 于是,老婆儿过来跟他抢,一边夺一边大声呼喊:“来人啊!不好了,傻子王富贵抢劫了!要偷俺家的猪嘞!” 偏赶上巧珍的弟弟下工回家,猛地瞅到富贵跟母亲在撕扯,怒火冲天而起。 “玛戈壁的王富贵!你干啥?放下!不放下,老子弄死你!” 巧珍的弟弟疯了似得,抡起锄头直奔富贵砸来。 王富贵两只手抓着猪,抗在肩膀上抬腿一脚。 当!锄头跟他的脚撞在一起,咔嚓!锄把顿时断作两截。 他又飞起一脚,将巧珍的弟弟踹翻在地,扬长而去。 巧珍娘踮着小脚追赶,但怎么都追不上,最后只好一屁股坐在地上抹着腿号啕。 “哎呀我滴天儿,破鞋露脚尖儿,天煞的王富贵不得好死!老天爷,你打个雷劈死他算了……!” 老婆儿的哭声阴阳顿挫,跟唱歌差不多,弄得一群放学的孩子嘻嘻哈哈乱看。 她还擤一把鼻涕,哭得跟死了亲老公差不多。 不是王富贵的善良被狗吃了,这年头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对巧珍的心疼,就是对小芳的残忍。 他扛着三百斤的猪穿过桃花镇不规则的街道。 那头猪摇头摆尾,不断挣扎,还吱吱哇哇乱叫。 但富贵有力的臂膀却弄得猪动弹不得,四周路过的邻居傻了眼。 “卧槽!这傻子好大的力气!” “奶奶个腿的!他扛这么大的猪要干啥?” “听说巧珍跟海涛退婚,不退彩礼,富贵就抓了她家的猪!” “富贵你好样的!就该这么做!” 邻居们纷纷竖起大拇指。 但富贵却没说话,一口气从西街来到东街。 东街的大路边有个屠宰场,专门收购生猪,价格不贵,才六毛钱一斤。 市场上的猪肉也就八毛到一块,并且需要肉票,没肉票,光有钱也吃不到猪肉。 富贵大步流星进去屠宰场,将猪放下,冲厂长说:“徐叔叔,我要卖猪!” “呀!富贵,这猪你是扛来的?没用车?”老徐吓得不轻。 这傻子天生神力啊。 “嗯,你给过过称,看能卖多少钱。” 老徐马上拿过秤,让两个员工帮忙抬。 但大肥猪非常有力气,两个年轻人怎么都弄不动。 最后,还是富贵将猪按倒,捆上绳子,才能顺利过称。 “富贵,这头猪不错,一共三百三十斤,目前的收购价是六毛五,总共二百一十四块五毛钱。” 王富贵点点头:“好!拿钱!” 老徐把钱给他,富贵转身就走。 一口气返回巧珍家,他将十四块五毛钱甩给巧珍娘。 “婶子,这是卖猪多出来的钱,现在还给你,我王富贵绝不占任何人便宜!” 巧珍娘没反应过来,他转身离开,又来到海涛家。 海涛在家里心乱如麻,知道富贵帮他讨账去了。 好担心妹夫跟巧珍弟弟干起来,傻子会吃亏。 正在焦急,富贵竟然推开门,将两百块甩给他。 “哥,这是你的钱,见面礼就甭要了,以后再找个好媳妇!” 海涛一瞅,顿时感动不已:“妹夫,你……真有本事! 心意我领了,钱还是归你吧,这本来就是你家的钱。” 海涛同样善良,不想占富贵的便宜。 妹妹的彩礼当初也是富贵给的,现在小芳去世,这钱不能收。 那知道富贵急了眼,将钱塞进他的口袋里。 “你是我大舅哥!不但这两百块给你,那五百块也给你!算我孝敬娘的,给咱娘买点好吃的补身体……。” “富贵……。”海涛真不知道说啥好,妹夫在他心里的形象越来越高大。 几天以后,这件事在桃花镇传得沸沸扬扬,整个镇子的人都夸王富贵的霸道跟勇敢。 很快,消息传到杜鹃的耳朵里。 女孩特别兴奋,同样夸赞:“富贵哥真仗义!小芳姐有这么好的男人,死了也开心……。” 她的脸上飞起一片红霞,眼神里闪出两团光彩。 李寡妇一瞅,就知道闺女喜欢上了富贵。 “切!傻乎乎的有啥好?就是一身蛮力,做事还鲁莽。” “娘,俺不准你这样说富贵哥,他是天下最好最好的男人……。” 李寡妇撇撇嘴:“既然富贵这么好,那你嫁给他呗?” “娘,你瞎说八道个啥?俺才不嫁给他呢,不理你了……!” 心里的小秘密被母亲戳破,杜鹃顿时一阵羞涩,脸蛋更红了。 瞧着女儿端庄的笑脸,李寡妇叹口气:“丫头,你到嫁人的年龄了,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个仇……!” 第28章 贩菜 小芳消失的第二个月,王富贵又展开发家致富之路,开始贩菜卖菜。 他仍旧没从妻子的死亡中挣脱。 但明白世上所有的灿烂时光 最终都要用孤独来偿还。 现在他无法重生回去,有爹有娘,丈母娘也需要养。 人生最惨的就是,生无扎根处,死无葬身地。 或许以后只能活在桃花镇,死了也埋在这里。 早上起来,他打响拖拉机,加满柴油跟水。 刚要挂挡离开,忽然,杜鹃风风火火跑来。 “富贵哥,你要干啥去?”姑娘气喘吁吁问。 “我去贩菜,赚钱!” “俺跟你一起去!”杜鹃二话不说跳上拖拉机。 “不行!贩菜卖菜很苦的,你不能去!”富贵赶紧拒绝。 第一担心杜鹃吃苦,第二担心村子里的闲言碎语。 卖菜需要起五更爬半夜,他俩孤男寡女,瓜田李下,会遭人非议。 桃花镇村民别的能耐没有,闲话传得可快了。 杜鹃还是姑娘呢,名声坏掉了不好。 “我一定要去!小芳嫂能干的,俺也能干!” “不行!下车!你受不了的!”王富贵有点生气。 “俺不!大不了俺不要钱!” “那你图啥?” “就图跟着你好玩!” “啥?你跟我一起卖菜,就是图个好玩?” “嗯,总之你甩不掉俺的,杜鹃必须跟着你!”小姑娘非常倔强,嘴巴也噘起老高。 “好吧,你可不能叫苦,累了也不准哭鼻子!” “俺绝对不会!”杜鹃早就做好准备,富贵去哪儿她去哪儿。 反正身子已经给他,就要代替小芳照顾他。 王富贵没办法,只好开拖拉机上路,叮叮咣咣直奔飞狐岭。 老辈子人说飞狐岭上有狐仙,但谁都没见过。 那儿有一片好地是真的,种了很多蔬菜。 蔬菜是飞狐岭大队的集体产业,价格也是定好的,不能搞价。 茄子批发价五分,西红柿一毛。 因为土地刚刚分开,好多人都种粮食。 附近有个种菜状元,技术特别好,被大队部的人雇佣,专门种植蔬菜。 富贵跟杜鹃赶到,发现一大片茄子地,还有红彤彤的西红柿。 “哇!富贵哥,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茄子?那片红红的是柿子吗?” 杜鹃非常惊讶,她见过茄子,但没见过西红柿。 西红柿在城里都非常稀缺,还没大量引进,乡下人见到的就更少。 茄子也只有秋天才有。 “那是茄子跟番茄,利用薄膜覆盖,是错季菜!所以价格贵!”王富贵解释道。 “太美了!俺喜欢吃茄子,也喜欢吃柿子!” “妹妹,那不是柿子,是西红柿,又叫番茄,柿子是水果,番茄是蔬菜!”富贵再次解释。 “管它啥,能吃就行!”杜鹃欢天喜地跳下车,进去菜地摘下就吃。 只咬一口,她就惊叹起来:“好酸啊!太美味了,又沙又甜,比柿子还好吃!” 王富贵笑笑,觉得她真是个孩子,天真顽劣。 好在飞狐岭的人大度,小商贩过来可以随便吃。 “富贵,你又来了?”一个老农从草棚里走出,戴一顶草帽。 “有来叔,您好啊!”王富贵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这人名字叫赵有来,四十多岁,就是那个种菜状元。 从前贩菜,他跟小芳一起。赵有来发现他今天换了伙伴,有点惊讶。 “小姑娘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富贵只好笑笑,尴尬地解释。 “没事!随便吃,种菜就是给人吃的!”赵有来一点都不在乎。 反正这是大队的地,他只管种,只管帮忙卖,别的不管。 “有来叔,今天的蔬菜价格怎么样?”王富贵递给他一根烟问。 “跟上次一样,没变!你要多少斤?”赵有来接过烟叼在嘴巴上。 “拖拉机装满,能装多少算多少!” “啊!那要六千多斤呢。”赵有来吃一惊。 王富贵可是他最大的客户,多半的菜都被他一个人拉走了。 “呵呵,你放心,菜钱一分钱少不了你的!” “好!装车!!”赵有来抬手一挥,冲窝棚里呼喊。 立刻有四个青年出来,进去田地摘菜。 所有菜都是新鲜的,颜色水灵灵,特别好看。 足足摘一个下午,拖拉机终于装满。 杜鹃还在那儿吃,一个劲地打饱嗝。 王富贵过去笑笑:“傻丫头,你真没出息!番茄有那么好吃吗?” “富贵哥,这东西可好吃了,俺就喜欢吃酸的!” 王富贵一愣,好想说:孕妇才喜欢吃酸的,除非你正在怀孕。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因为杜鹃是大姑娘,这样说她很不好。 “废话少说,上车!咱们该回家了!” “这就走?”杜鹃站起身拍拍屁股,还有点不舍。 “嗯,回家吃饭,然后睡觉,明天还要去菜市场批发。” “那你明天啥时候走?” “半夜三点!” “俺还跟你一起去!” “好啊,只要你起得来……!”王富贵敷衍一声,上去车座。 “你放心吧,俺一定起得来!”杜鹃翻身而起,同样轻快地上去拖拉机。 富贵这次拉六千斤菜,三千斤茄子,三千斤西红柿。 每斤毛利是三分,一共下来挣一百八,扣除油钱跟损耗也挣一百五。 这个年代,一天可以挣一百五,绝对是笔不菲的收入。 重生前他可是亿万富翁,根本瞧不上这点蝇头小利。 本想大发展,建立自己的团队,重夺首富宝座。 但小芳的失踪彻底击垮他的意志。 爱人都没了,要钱有个屁用?苟活一世算了……。 拖拉机轰轰烈烈开回桃花镇,天色正好黄昏。 将车停在院子里,富贵说:“杜鹃,跟我一块回家吃饭呗?” 毕竟女孩跟他一天,虽说没帮上忙,但没功劳也有苦劳。 “俺不!俺回家里吃!富贵哥,明天早上出发,你去家里叫我!可别把俺丢下……。” “放心吧,不会的!” 两个人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吃饭。 富贵吃过饭返回婚房,倒头就睡。 这么繁忙,累个半死,他就是想把小芳忘掉。 可刚刚躺下,妻子的笑脸就映现在脑海里。 “老公,你压我头发了……。 “老公,你弄得人家好痒……。 嘻嘻嘻,咯咯咯,小懒猪起炕喽……。” 再次睁开眼,桌子上的闹钟正在叮叮当当响。 那闹钟也是他跟小芳一起买的,真是睹物思人。 看看时间正好三点,富贵立刻翻身而起,准备直奔农贸市场。 那知道院门刚刚打开,忽然,一条人影出现在眼前。 “富贵哥……。”杜鹃一脸惺忪,亭亭玉立。 姑娘的胸口挺起老高,仿佛一对展翅欲飞的鸽子,眼睛里闪着亮光。 第29章 家有芳邻 “卧槽!杜鹃你……竟然起这么早?”王富贵吓一跳。 “俺昨晚九点就来了,根本没走,一直在门口等着,你别想甩掉我!” “啥?你晚上没回?”王富贵吃一惊。 要知道,一个小姑娘在大街上蹲一宿,该付出多大的勇气? 桃花镇的夜晚仍旧很冷,附近的山上还有狼出没,难道她不要命了? “嗯,富贵哥咱走呗……。”杜鹃娇俏的身影已经跳上车,一点都不客气。 王富贵只好转身摇响柴油机,加油挂挡出门。 拖拉机时速很快,开起来轰轰烈烈,夜依然很深,满天星斗,道路也高低不平,坑坑洼洼。 这条路时间很长,虽说位于交通要道,但因为年久失修所以显得特别颠簸。 杜鹃就坐富贵旁边的车帮上,身体不断抖动。 颠簸一次,她的胸口和肩膀就跟富贵摩擦一下,酥酥的,麻麻的,仿佛金鸡乱点头。 王富贵起初没感觉,直到刮起一阵微风,杜鹃的香气从侧面吹来。 猛地回头,他模模糊糊看到姑娘的脸,俏丽动人,满面含羞,丰满而又不失苗条。 此刻,他才发现杜鹃非常俊,不亏是桃花镇第二朵村花。 她比小芳强壮得多,最起码手臂有力气,白皙圆润。 女孩为了固定身体,一只手扶着车座靠背,光洁的手臂几乎抱上他的脖子。 特别是胸前一对呼之欲出,好像刚出锅宣腾腾的馒头,泛出阵阵香气。 那小腰也仿佛铁锨把儿,用手一捏就能攥住,比例绝佳。 别管是青春少年还是白发老叟,谁看了都会抖三抖。 王富贵的心猛地震撼一下。 尽管竭力安慰自己不要冲动,但还是禁不住胡思乱想,呼吸也有点急促。 小芳的影子从他的脑海里闪过,顿时,一股负罪感油然而生。 我塔玛简直是个混蛋,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媳妇? 他恨不得抽自己三个耳光,然后再骂三声牛盲……。 香车美女相伴,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眨眼,拖拉机来到农贸市场。 县城的农贸市场说白了就是个大点的菜市场,当地人又叫贸易街。 这时候,贸易街的小商贩还不多,毕竟刚刚分开生产队,乡村经济还没有振兴。 种菜的少之又少,因此,各种菜价都有升值的空间。 富贵将拖拉机停下,揭开帆布,杜鹃跟当初的小芳一样,扯起甜润的嗓音呼喊。 “卖菜了!批发茄子,还有刚摘的西红柿,味道可好!买不买都来看看啊……!” 杜鹃长得美,样子娇俏,嗓音也很甜。 小商贩一瞅市场上来个大美女,一个个跟野狗看到红薯皮那样,屁颠颠往上凑。 这个说:“呀!小姑娘长得不错,富贵,她是你媳妇吧?” 那个说:“富贵,你老婆小芳呢?咋换了人?是不是把小芳抛弃,有了新欢!” “傻子,你瞧上去老实,咋老实人不干老实事呢?从哪儿偷来个大姑娘?” 这些人都跟富贵认识,从前批发过他的菜。 他们也认识小芳,根本不知道这句话已经戳到富贵的痛楚。 王富贵眼睛一瞪:“买不买?买就挑菜,不买滚蛋!” 他一点都不客气,毕竟都是老客户。 “呀!傻子,你长本事了?这丫头跟你啥关系啊?” “我邻居家的妹妹!” “家有芳邻啊?她叫啥名字?” “杜鹃。” “杜鹃姑娘,你嫁人没?哥为你说个婆家呗?” 小商贩大多生活在底层,根本没啥文化跟素质。 猛地见到个美女,哈喇子纷纷流淌,差点砸到脚面上。 手电筒也在杜鹃的脸上不断乱晃。 杜鹃却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把腰一叉:“各位大哥,杜鹃第一次来啥都不懂。 今天带来了茄子跟西红柿,谁批发得最多,以后就是俺的长期客户,俺就跟谁交朋友。” 她还把小腰晃晃,胸口挺了挺,长头发来回甩动,样子十分娇媚。 小贩们也跟着她不断乱摆,好像集体得了脑血栓。 “真的?太好了!妹子,我要三百斤茄子!” “我要五百斤!” “我要六百斤西红柿……!” “我也要!我也要!” 轰!六千斤菜眨眼被他们一抢而光。 王富贵忙活起来,不断过称。他没跟这群贩子生气,知道他们没恶意。 不怪这群人混蛋,都怨杜鹃长得好看。 没事长那么大的胸干嘛?还在人群里乱显摆。 还好菜贩子们年轻,没有心脏病。如果血液瞬间飙升,岂不是会晕倒一片? 造孽啊……。 当初的小芳也一样,这群人就是贪图姑娘的脸蛋好看,富贵的菜每次才会哄抢一空。 “小张大哥,茄子三百斤,二十四快! 小李大哥,茄子五百斤,四十块! 小刘哥,西红柿三百斤,三十九块!” 富贵忙着过称,杜鹃在旁边登记,一笔一笔记得很仔细。 最后所有的钱加在一起,总共六百三十块,掐指一算,他们赚了一百八。 人群散去,杜鹃立刻欢呼,猛地抱上富贵吧唧亲一口。 “富贵哥,咱们发财了!果然挣了一百八啊!好多钱钱!” 王富贵一愣,抬手抹下脸,有点吃惊。 想不到杜鹃这么奔放,不亏是乡下出来的野丫头。 “赚一百八十块你就乐成这样?如果你知道我当初是干啥的,有多少钱,还不吓得大姨妈失调?” “那你当初是干啥的?很有钱吗?”杜鹃问。 “我当初……跟你说了也没用!” 王富贵不想把自己重生的来历告诉她,担心吓着姑娘。 只好话锋一转:“菜卖完了,走,吃饭去!你想吃啥哥请客!” “俺要吃担担面!”杜鹃蹦蹦跳跳说。 “没问题,咱就吃担担面,多放辣子!” “不!俺要多吃醋,最近不知道咋回事儿,就喜欢吃酸的!” 杜鹃喜欢吃酸的,也就最近两三天的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怀上王富贵的种。 有的女人对孕吐很敏感,两个礼拜就有感觉了。 菜市场门口有几个面摊,是个体户开的,包子油条,烧饼面条应有尽有。 富贵拉她进去,杜鹃要两碗面。 刚吃一口,她忽然紧皱眉头,捂着嘴巴干呕起来,哇!哇!黄河发大水似得。 王富贵吓一跳,赶紧帮她拍后背:“杜鹃你咋了?是不是生病了?” 姑娘吐得眼泪汪汪,直起腰笑笑:“富贵哥,俺不知道啊……可能最近吃坏了肚子。” 王富贵心说:还好你是大姑娘,不然,我以为你要生娃了呢……。 第30章 喜脉 “富贵哥,俺没事,吃饭吃饭!”杜鹃强忍着眼泪,脸色通红。 王富贵感到十分愧疚,觉得女孩着凉都是自己的错。 我脑子进水了才带她出来,夜风那么冷,杜鹃一定感冒了。 李寡妇就这么一个闺女,万一她有个好歹,还不跟我拼命?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他只好拿出十块钱。 “妹妹,你辛苦了,跟着哥又是贩菜又是卖菜真不容易!以后我每天给你十块钱,这是今天的,你拿着……。” 杜鹃眼睛一瞪,跟灯笼差不多:“你干啥?俺说了不要钱!” “你必须拿着!我不能白使唤人!” “俺不要!”杜鹃把钱推了回去。 “不要不行!这是你应得的,我雇佣你,必须给工资!”富贵把钱强制塞进她的口袋里。 “富贵哥,可这也太多了……。”杜鹃觉得不好意思。 要知道,山里人出去打工,每天的工资也就一两块,有的还要自己带饭。 富贵给她十块,顶得上五个成年人的工资。 “以后咱们按股份分红,盈利的百分之十归你!” “啊!这样你太吃亏了……。”杜鹃不知道心里啥滋味,根本没打算要。 “这叫合作共赢,咱们是最强合伙人!” “嘻嘻嘻,好!那妹妹就笑纳了。”女孩不再拒绝,反而低头吃面。 杜鹃尝到了做生意的甜头,从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再接下来的几天,她变得更加踊跃,天天跟富贵一起贩菜卖菜。 但身体也越来越差,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但喜欢吃酸的,天天呕吐,而且浑身乏力,干啥都没力气。 还特别嗜睡,趴在炕上懒得起。 十天以后情况变得更糟,她下拖拉机都颤颤巍巍。 “杜鹃你咋了?”王富贵吓一跳: “我没事。”姑娘摇摇头。 “明天你别去了,我不能让你跟我一起遭罪!”王富贵心里特别难受。 这丫头瞧着像个铁疙瘩,咋病歪歪的? 真的累坏,李婶会打断我的腿。 “富贵哥,俺能挺得住,真的!”杜鹃勉强笑笑。 “不行!你在家休息,明天找医生看病,我一个人去!” 第二天早上富贵自己走了,没去叫她。 杜鹃睡到天亮才醒,睁开眼尖叫一声:“哎呀天亮了!富贵哥,富贵哥……!” 她下炕穿上鞋,来不起提起就冲出屋门,那知道刚好跟李寡妇撞个满怀。 “妮儿,你干啥?风风火火的?”母亲问。 “娘,天亮了,富贵哥呢?会不会卖菜走了?”姑娘焦急地问。 “是!昨晚富贵跟我说了,你身体不好,应该多休息,还让我带你去看医生!” “俺没病!富贵哥,富贵哥……!”小姑娘拔腿就要往外冲。 “你回来!”李寡妇将女儿用力拉回。 “娘,你松开,俺要找富贵哥,他那么傻,一个人忙不过来!”杜鹃想挣脱娘的手。 可李寡妇拽上女儿就是不撒。 “不行!一会儿我跟你去找何大夫!让他瞅瞅你啥病?这段时间瞧你瘦得?真可怜……。” 李婶心疼闺女,杜鹃有个好歹她也不想活了。 发现王富贵离开,姑娘一跺脚,眼泪落下,变得很失望。 富贵哥,你不要俺了,呜呜呜……! 饭后,在母亲的威逼下,杜鹃终于走进东街何大夫的药铺。 老何是附近有名的中医,医术高明,口碑极好。 他给有钱人看病,也给穷人诊治。 有钱人给个一两百他不嫌多,穷人不给钱,整年赊欠,他也不会上门讨账。 整个桃花镇几辈子人都在传送他的美名,夸赞他的医术跟医德。 “丫头,快进屋,让你何伯瞅一瞅。”李寡妇将女儿拉到门诊的柜台前。 “娘,俺没病!就是累得慌,歇歇就没事了。”杜鹃打个哈欠,一脸倦容。 李婶说:“何大哥,快瞅瞅杜鹃咋回事儿?她最近不吃饭,饭量还小,一个劲地呕吐,天天懒床!到底啥病?” 何先生缕缕胡子点点头,让姑娘将手臂放在诊枕上。 然后他摇头晃脑,将胡子捋掉若干,三根手指搭在杜鹃雪白光洁的手臂上。 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不摸不知道,一摸很奇妙。 忽然,何先生睁开眼,将李婶拉进里间。 “何大哥,咋回事儿啊?”李寡妇吓得不轻,担心女儿患了绝症。 因为何先生的表情太吓人。 “大妹子,咱家杜鹃……有对象没?”何先生尴尬地问。 “没有。”李婶摇摇头。 “那她有没有未婚夫?或者……喜欢的男人?” “大哥,您问这个干啥?”李寡妇莫名其妙。 “妹子啊,杜鹃没出嫁,可她已经有喜了,肚子里怀了娃娃,最起码半个月,因为我摸到了喜脉……。” “你说啥?”轰!李寡妇的脑袋被闪电劈中,当场楞在那儿,面如土色。 “何大哥,你是不是诊断有误?我家杜鹃这么乖巧,怎么会……偷汉子?” 李寡妇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定是老何年纪大,误诊了。 这不是败坏俺家丫头名声吗?庸医! 她恨不得破口大骂,然后砸了何先生的医馆。 老何闻听,立刻举起三根手指头发誓:“大妹子,我要是骗你啊,不得好死!你砸我的招牌! 我家十八代行医,从来没出过错! 咱家杜鹃一定外面有人,跟谁干了不三不四的事!这个只有她自己知道。” 何先生信誓旦旦,把祖宗十八代搬出来,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断症的准确性。 李寡妇犹豫良久点点头:“明白了,何大哥,希望你替我保密,这件事别让外人知道,不然杜鹃这辈子就完了……。” 她只能苦苦哀求,未婚少女偷吃,不是啥光彩事,弄不好就会身败名裂。 “放心,我不是那种胡说八道的人。”何先生拍拍胸口保证道。 女人回到柜台前,脸色气呼呼的,抓住女儿拖上就走。 杜鹃莫名其妙问:“娘,你干啥?弄疼我了!” “走!回家,到家再跟你算账!” 女人都要气疯,马不停蹄一口气将闺女拉进家门。 咣当!上去门闩,把杜鹃往炕上一按,她的雷霆之怒瞬间爆发。 “说!那个人是谁?谁把你肚子搞大的?!” “娘,你啥意思?”杜鹃疑惑不解问。 “你还装傻?娘是过来人,没有男人,你肚子是不会大的!哪个天煞的在你的身上撒的种?老娘跟他拼了!!” 李寡妇气冲斗牛,觉得受到屈辱。 想不到会有人欺负他们孤儿寡母。 杜鹃闻听脑子也轰一声,终于明白母亲话里的含义。 “娘,您的意思……俺怀孕,要生娃了……?” 第31章 逼婚 “废话!你还给我装蒜?赶紧老实交代!那个野男人到底是谁? 丫头啊,你还没出嫁,怎么能跟人偷吃呢?家门不幸!我咋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啊?呜呜呜……!” 李婶顿足捶胸痛哭不止。 女儿的失节等于丢人丢到了家。 她最在乎名节,不然十年前就带着杜鹃嫁了。 含辛茹苦,还不是担心女儿受委屈? 没想到她不知自爱,竟然做下这种败坏门风的事。 杜鹃闻听首先楞一下,但只是呆愣几秒钟,竟然噗嗤笑了。 “哇!富贵哥好厉害,原来怀孩子这么容易?高射炮都打不了这么准!有本事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她还美得屁颠颠,富贵哥你逃不掉了,有这孩子,咱俩的事是十拿九稳。 “啥?你说这娃……是王富贵的?”女儿一句话,让李寡妇茅塞顿开恍然大悟,蹬蹬蹬后退几步。 杜鹃只好交代实话:“娘,这件事不怪富贵哥,是俺自愿的。 小芳姐死去的那几天,富贵哥难受,喝醉了酒,他抱俺,俺没忍住,所以就让他随便了……。” “你……?”啪!李寡妇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女儿的脸上。 “伤风败俗!不知自爱!你疯了?竟然让他碰你的身子?” “人家挣不开嘛!再说我也乐意,反正生米煮成了熟饭!”杜鹃撇撇嘴毫不在意。 上次那件事她早有准备,但孩子是个意外。 这样也挺好,有就有了呗,这是她稀罕过富贵哥的铁证。 “你可真表脸!现在咋弄?”李寡妇一跺脚问。 “该咋弄咋弄!”杜鹃不以为然。 “不行!我要找王富贵算账去,还有他的爹老子,我要啐王长庚一脸唾沫!” 女人暴跳而起,卷起袖子要跟王长庚算账。 子不教父之过!不好好管教自己儿子,我揍你个脑袋开花。 发现母亲发飙,杜鹃吓一跳,赶紧来劝:“娘!你别生气,不就怀个孩子吗?生下来就行了!” “放屁!这是王富贵造的孽,管种不管收就是不行!他必须负责任!你在家里呆着,我去抓花王长庚的脸!” 杜鹃根本劝不住,眼瞧着母亲出门。坐在炕上,她有种说不出的酸楚跟窃喜。 李寡妇怒气冲冲来到王富贵家,偏赶上王长庚上夜班刚回来,正在吃早饭。 这边端着碗,那边拎着老咸菜,吃得正欢,发现李寡妇怒气冲冲赶到,他微微一愣。 “秀香,你这是咋了?” 原来李寡妇的名字叫秀香,年轻的时候也是桃花镇的村花。不知道让多少男人神魂颠倒,梦寐以求。 王长根跟她还有一段难以启齿的旧情。 虽说现在老了,各有各的家庭,但仍旧藕断丝连。 李寡妇冲进院子,看到王长根美滋滋吃饭的样子,那怒气就不打一处来。 “吃!我让你吃!咋不噎死你?!” 女人怒不可掲,当场抓住餐桌,稀里哗啦!将一张半旧的桌子掀翻。 上面的碗碟跟锅盖掉在地上,叮叮咣咣滚出去老远。 王长根几乎吓懵,蹦跶起老高,脖子筋差点闪了。 “秀香你干啥?我哪儿得罪了你?”男人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醋打哪儿酸,盐打哪儿咸。 “你儿子造了孽,你不知道?!”女人开始大声呵斥。 “我知道啥?富贵咋了?” “他搞大杜鹃的肚子!你要当爷爷了……!” “啊?”王长庚噎得直翻白眼,差点背过气去。 眨巴两下眼,他苦苦笑了:“你从哪儿听到的消息?我咋不知道?” “你知道个屁!她都怀孕一个月了,何先生查出来的!” 王长根闻听打个冷战。 按说,女人怀孕一个月,普通的医生查不出来。 何先生就不一样了,那可是桃花镇的名医,从来不打诳语。 “真的?你确定?”王长庚还是不相信。 “我没工夫哄你,快说咋办?”李寡妇哭哭啼啼,只叹自己命苦。 年轻的时候被王长庚骗,现在女儿又被他儿子骗。 这对父子是她的冤家,没天理!俺的命咋恁苦啊? 她干脆坐在地上不走,哭声阴阳顿挫,十分委屈。 富贵娘张桂花正在厨房里。 刚才李寡妇跟她男人闹,甩锅砸碗,她本想出去辨理。 张桂花也不是省油的灯。 可忽然听到自己儿子富贵欺负了人家姑娘,顿时觉得理亏。 还闹个屁?出去说好话呗。 于是,张桂花来拉扯李婶:“秀香,你起来吧,富贵啥时候跟杜鹃好上的?” “问你儿子!就在小芳死去以后,那天他喝醉,把俺家杜鹃按在那边的宅子里,呜呜呜……。” 李寡妇继续哭,肩膀不断颤抖。 “这个混球!我饶不了他!”张桂花嘴巴里骂,心里却美得不行。 好儿子啊!真有本事,小芳刚走,他就找到了新相好,速度好快! 嗯,跟他爹年轻的时候一样,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谁说俺儿子傻?多聪明啊,这不,马上就要抱孙子了。 “我的命好苦啊,呜呜呜……。”李寡妇哭起来没完没了。 王长庚不吃饭了,气得顿足捶胸。 “你想咋处理吧?”张桂花问,毕竟自己理亏。 “还能咋着?事到如今让你家富贵把杜鹃娶了,必须马上成亲!要不然肚子就盖不住了……。”这是李寡妇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张桂花一跺脚:“没问题,就这么定了!” “你说话算话?” “放心!我是他老娘,富贵敢不同意,我打断他的腿!”张桂花拍拍自己的胸口道。 “这还差不多!我要两百块彩礼,还要买四大件,上海牌手表,蜜蜂牌缝纫机,凤凰自行车,白鹤牌收音机。” “没问题,都买!干嘛两百块?我给你五百!另外三百是给孙子的!”张桂花屁颠颠美得不行。 反正家里有钱,她也喜欢杜鹃很久了。 这两天儿子跟那丫头一块卖菜,她就觉得俩孩是天生一对。 关键杜鹃乖巧,天天来串门,对她可亲,一口一个大娘喊得她直发懵。 丫头还帮她刷锅洗碗做家务,跟亲闺女一样。 天作之合啊……。 李寡妇这才擦擦泪离开,破涕为笑。 转过身,张桂花瞅向男人,王长庚还在哪儿生气。 女人说:“愣着干啥?还不准备办喜事?你又要当公爹了。” “造孽!造孽啊!今天回来,我非杀了那个逆子不可!” 王长根拿定主意,等儿子卖菜回家,首先打他个骨断筋折,半生不熟。 第32章 这是个误会 李寡妇再次回到家,不但没生气,反而笑眯眯的。 她跑到王家打闹,就是想王长根两口子答应这门亲事。 只有这样,事情才能两全其美。 闺女的名声保住,也能堵住全村人的嘴。 “娘!你到富贵哥家,长庚大爷怎么说的?”发现母亲回来,杜鹃问。 “闺女,这事成了!你马上准备当新娘子,跟富贵成亲。” “啥?富贵哥同意了?”杜鹃惊喜地问。 “他没在家,你长庚伯和桂花大娘同意就行。” “那也要征求一下富贵哥的意见啊?” 杜鹃明白现在流行婚姻自主,男女恋爱相互看好才行,父母同意等于个零。 “王长庚跟张桂花是他爹娘!富贵敢不答应?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李寡妇屁颠颠美得冒泡,觉得这丈母娘当定了。 俺闺女这么美,富贵娶回家还不当神仙供着? 他家有钱,杜鹃嫁过去不会受委屈。 此刻,她不在乎富贵傻。 傻子能挣这么多钱?会造收割机跟锄地机?还能开拖拉机卖菜? 瞧样子他就是憨,真本事都在肚子里。 李寡妇越想越高兴,做起当丈母娘的梦,还渴盼早点抱上外孙子。 这边的王富贵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早上开车赶到贸易街,将六千斤蔬菜批发完毕,又赚一百五十块。 然后风风火火开回家,准备小息片刻,下午再去飞狐岭。 那知道刚刚进门,将拖拉机停稳,猛然发现爹老子王长庚怒气冲冲,拎着棍子等在院子里。 “爹,你咋没去上班?”富贵问。 “兔崽子!瞧你干得好事!讨打!”王长庚怒发冲冠,猛地将棍子抡圆,直奔儿子揍来。 富贵吓一跳,不知道发生啥事,转身就跑。 “爹,你干啥?为啥忽然生这么大的气?”富贵一边跑一边问。 “你竟然搞大杜鹃的肚子,小小年纪不学好,祸害良家少女,瞧我不揍死你!”王长庚一边撵一边骂。 “爹!这是哪里话?杜鹃咋了?”王富贵一头雾水。 “你还装蒜?对她干了啥,心里没谱?” “爹,我冤枉啊……!”王富贵叫苦不迭,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杜鹃被人搞大肚子管我屁事?我又没碰过她?天知道她跟谁相好了? “你李婶都找家里来了,还死不承认?砸断你的两腿!” 富贵在前面跑,爹老子在后面追,爷儿俩围着院子里的春树打转转。 看家狗跟几只啄食的鸡也吓得扑扑楞楞乱飞。 王富贵发现不妙,逃上大街。 虽说他力气大,但根本不敢跟爹老子动手,否则就是大逆不道。 王长根没撵上儿子,只好拎着棍子气喘吁吁返回。 富贵心里同样很窝火,马上来找杜鹃询问究竟。 走进家门,李寡妇赶紧笑眯眯迎接:“呀!富贵来了?” “嗯,婶子,我找杜鹃,她人呢?”富贵要问问杜鹃到底咋回事,干嘛冤枉好人? 你找替罪羊别拉上我啊?这屎盆子我可承受不起! “她在屋里躺着呢,正在养胎,富贵,你一会儿别走,就在婶子这儿吃饭,咱快成一家人了!” 李寡妇卷袖子准备给未来女婿做饭,竟然越瞅越觉得富贵帅。 好强壮,好聪明,好有能耐!桃花镇第一个万元户。 多少大姑娘小媳妇上门提亲,没想到这颗村草被俺家杜鹃摘了。 富贵气呼呼冲进房间,发现杜鹃果然躺在炕上。 姑娘害喜很严重,仍然呕吐不止。 “富贵哥你回来了?累不累!”看到富贵进门,杜鹃立刻从炕上爬起。 “告诉我,到底咋回事儿?”王富贵怒不可掲问。 “啥咋回事儿?” “谁搞大了你的肚子?” “你!” “不可能!你别诬赖好人!我已经不是那个傻子了!天地良心,我啥都没做过!”王富贵恨不得对天发誓,证明自己的清白。 杜鹃闻听很不高兴:“难道你忘了?小芳嫂去世后,那天你喝了酒,俺送你回家。 晚上你对俺毛手毛脚,人家想挣脱的,可你却抱上俺不撒……!” “卧槽!”王富贵闻听蹬蹬蹬后退两步:“那天晚上原来不是梦,是你……?” 起初,他以为自己在梦里见到了小芳,所以才跟她缠绵。 做梦也想不到会是杜鹃,自己竟然占了人家姑娘的身子。 “嗯,还好你有良心,没忘记……。”杜鹃点点头。 轰!王富贵的脑袋被闪电劈中,一屁股坐在地上。 造孽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简直秦兽不如! 反应过来,他接二连三抽自己几个耳刮子,懊悔不已。 杜鹃发现不妙赶紧下炕阻拦,抓了他的手臂。 “富贵哥你别糟践自己,那晚是俺乐意的,你别自责啊……。” 富贵也抓了她的手。 “杜鹃对不起,那天晚上我不是故意的,喝醉了才把你当小芳!我不能娶你,因为无法忘记她……。” “啊!那俺咋办,肚子里的娃咋办?”杜鹃闻听仿佛一瓢冷水从头顶浇到脚心,全身冷冰冰的。 “真的对不起,我不是人!一切都是误会,孩子……打掉吧,咱俩没感情,不能做两口子!” 杜鹃懵了,脑瓜子嗡嗡滴,眼前一阵眩晕。 富贵的拒绝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当男人真正说出这番话,她又无法接受。 “你不想负责任……?” “不!这就是个误会!” “那你还……那么猛?”杜鹃傻呆呆问。 “真的对不起,我这辈子都忘不掉小芳!她是我唯一的妻子,我心里已经没有任何女人的位置……。” 王富贵的话如刀如剑,生生刺在杜鹃的心上。 姑娘却没哭,从小到大她都不喜欢哭,所有的苦难总是一个人独自承担。 她傻愣愣呆在那里老半天,最后叹口气:“好!富贵哥你走吧,俺不用你负责,但孩子也不会打掉。 别管咋说这都是一条命,俺一个人把他养大!” “不行!你这是糟践自己,单身母亲很苦的,我不准你这么遭罪!”王富贵赶紧阻拦。 杜鹃苦苦一笑:“既然你不负责,那这娃就跟你没关系。这是俺肚子里的肉,放心,杜鹃以后绝不拖累你!” 王富贵傻傻盯着她,想不到杜鹃会有这么大的决心跟毅力。 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乱了,全乱了! 目前后悔已经没用,是将错就错把她娶回家,还是瞧着她孤苦伶仃,将来带着娃儿遭罪? 他陷入深深的痛苦跟纠结中。 第33章 训子 下午,王富贵没去贩菜,也没回家。 忽然出这么大的事,还挣个屁钱? 先把屁股擦干净再说。 他的脚步非常沉重,拿着小芳曾经戴过的发卡又来到河边。 面对滔滔河水,他的泪也跟着扑簌簌落下。 “小芳,我对不起你,竟然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你在天有灵就打我骂我吧,我塔玛真不是人! 你到底去了哪儿?为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现在我该咋办?你告诉我啊……。” 不是王富贵怂, 商场上他是叱咤风云的战神,感情上却是个白痴,单纯而又幼稚。 当初,为了表示对孙晓丽的忠诚,他九年没去过歌厅,洗头城跟洗脚城,夜总会也几乎没去过。 都是总裁代替他接待客户。 怎么重生过来全变了?成为自己一生都鄙视的那种人? 他坐在哪儿一动不动,直到天色黑透,也没想出个万全之策。 黄昏,走进家门,娘已经把饭做好,爹仍旧瞪着他练气功。 “儿子你回来了?洗手吃饭!”张桂花乐得直冒泡。 马上又要当婆婆,还带个大孙子,买一送一这么便宜的事儿让自己赶上,能不美吗? “娘!我不饿,你跟俺爹先吃吧……。”富贵却毫无食欲,打算返回那边睡觉。 王长庚却怒喝一声:“站住!” “爹,你还有啥事?”富贵意兴阑珊问。 “杜鹃的事你打算咋办?” “我跟她商量好了,把孩子打掉,以后各走各的,毕竟没感情!” “你说啥?”当啷!张桂花手里的碗碟掉在地上,马上抓了儿子的肩膀。 “富贵你不能这样,那是娘的孙子啊!杜鹃那么好,你不能跟她散伙!” 张桂花吓得不轻,特别心疼孙子,那可是王家的根。 “娘!我不喜欢杜鹃,没感情怎么生活在一起?”富贵问。 “我跟你爹当初也没感情,不照样过一辈子?娃,你可不要干傻事儿啊!” 张桂花慌得一逼,赶紧劝儿子,还瞅瞅男人。 王长庚闻听,怒火再次升腾而起:“你说啥?让杜鹃把孩子打掉?” “嗯……。” “混账话!王八蛋!没人性!你敢让她打掉孩子,我现在就打死你!” 王长庚再次将棍子抡起,直奔富贵的肩膀打来。 咔嚓!棍子落在肩膀上,瞬间被打折。 王富贵却一动不动,感到肩膀上火辣辣地痛。 他咬咬牙:“我只喜欢小芳!心里根本没给其她女人留位置!!” “可你作孽了!身为一个男人就必须负责!!”王长庚吼道。 打完儿子自己也后悔了,两手在不断颤抖。 “爹,反正我不会娶杜鹃,您就死了这条心吧!” “那我就打死你!”王长庚又把半截棍子抡起。 富贵一动不动,闭上眼迎接。 他的心里痛苦万分,被父亲打死也好,这样就能早一天见到小芳。 发现儿子没有躲闪,王长庚举着半截棍子停在空中。 最后他嘿一声,狠狠丢在地上。 “滚!你给我滚!我王长庚没你这样的儿子!老子丢不起那人!!”他觉得自己颜面丧尽。 乡下最丢人的是啥?就是男女行为不检。 发生这种事,全家人都会跟着蒙羞,目前丢人是丢到了家。 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孽种?造孽啊……。 儿子脚步沉重离开,张桂花在旁边问:“他不答应,咋办?” “我去跟秀香说!”王长庚挺起胸膛道。 “那她……能同意?还不啐你一脸唾沫?”张桂花担心地问。 “没办法,儿子造孽,当爹的不偿还,让谁还?” 王长庚决定为儿子擦屁股,只能到李寡妇那儿赔礼道歉。 饭后,他一步一步靠近李寡妇的门,轻轻敲了敲。 “秀香,你在没?” 他的底气很不足,已经多年没来过女人家了,有点胆怯。 执拗!房门打开,李寡妇问:“长庚哥你咋来了?是不是商量彩礼的事?” “不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跟你说。”王长庚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特别踌躇,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那你进来吧……。”李寡妇开展门,放男人进院子。 刚要上门栓,王长庚却打个哆嗦:“别……!” “我都不怕,你怕啥?”李寡妇红着脸问。 “我怕乡亲们的闲言碎语,舌根子底下压死人!女人……要注意自己的名节!” “你……!屁名节!就是因为名节,你把我这辈子都坑苦了,呜呜呜……。”女人放声大哭。 王长庚顿时慌得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劝。 手抬起来放下,放下又抬起来:“秀香你别哭啊,我对不起你……!” “现在说对不起还有啥用?当初你干嘛去了?” “好!咱俩的事先不说,我是来跟你谈富贵跟杜鹃的婚事。” “那你说……。” “富贵不答应这门亲事,他的心里还在惦记着小芳……。” “那俺家杜鹃咋办?王长庚,你们父子都不是东西! 年轻的时候你坑了我,现在你儿子又要坑我闺女?我们娘儿俩的命咋这么苦啊?呜呜呜……!” 女人再次放声大哭。 “瞧瞧你,怎么又哭了?当初咱俩啥都没发生,我没做过对不起少海的事。” “就是因为啥都没做,你才坑了我!你欠我一辈子!!”李寡妇嚎叫道。 她的声音很大,不怕西屋的女儿听到。 “好好好!我认输,你说咋办吧?我一定按照你的意思来!” 王长庚是来退婚的,可李寡妇这么一闹,他当场服软。 根本过不去当年那道坎。 “我要富贵风风光光吹吹打打,大红花轿明媒正娶,把杜鹃抬过去! 当初你坑我,不能让富贵再坑我女儿! 如果不答应,我就去上吊!你这辈子别想安生!” 李寡妇的话简直是威胁,也戳中王长庚的软肋。 “中!我豁出这条命也要成就这门亲事!咱不闹行不行?” “行!你马上回家准备彩礼,两个月之内必须办喜事!要不然,你家院子里那颗歪脖子树,就是我的葬身之地!” 王长根十年前就领教过李寡妇的霸道。 他不敢不听,只是在院子里呆立片刻,就灰溜溜回家。 屋门都没敢进。 瞧着他的身影,李寡妇叹口气:“长庚哥,你是好人,你们全家都是好人! 杜鹃只有嫁给富贵,我死了才能闭上眼,下辈子咱俩再做夫妻……!” 第34章 蹉跎往事(1) 其实秀香不是寡妇。 十年前他跟王长庚就有过一段难以启齿的往事,这在桃花镇不是啥秘密。 那时候杜鹃才刚刚七岁,生产队还没分开,家里特别穷。 下地干活一天的工分才七八分,年底还欠大队钱。 粮食不够吃,女儿整天饿得哇哇哭,瘦得跟个小萝卜头似得,只剩下一双大眼。 李少海心疼不已,牙齿一咬,决定就去外面收鸡蛋,偷偷到集市上卖,赚取差价。 旷工多了,也就引起社员们的怀疑,最终,他被人举报。 半夜,十几个社员手持灯笼火把,将他家的院门拍得呼呼山响。 “李少海,滚出来!!你投机倒把!应该去坐牢!” 李少海跟秀香从睡梦中惊醒,两口子吓得浑身颤抖。 “不好!秀香,我要被人抓了,咋办?”李少海问。 “少海你跑吧,走得远远的!”秀香建议道。 “可我走了你们娘儿俩咋办?”男人恋恋不舍。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冤家,保住命要紧,快跑啊!”秀香把男人从炕上推了下去。 李少海没办法,回头瞅瞅熟睡中的女儿,最终从后墙的窗户上逃走了。 这一走就杳无音信,十年没回家。 最初的一年,秀香思夫心切,望眼欲穿,每天抱着女儿以泪洗面。 男人走一天,她在墙上划一道,家里的墙壁上横七竖八都是笔画。 全部连起来能从海南岛顺着铁路直到东北。 她白天带着杜鹃下地干活,孩子在旁边耍,晚上就独守空房潸然落泪。 很快,不幸的消息传来,有人说李少海死在外面,她成为桃花镇最年轻的寡妇。 寡妇门前是非多,不用划拉有一车。 秀香长得美,年轻的时候也是桃花镇颠倒众生的人物。 丈夫一死,那些无赖闲汉逮到靠近的机会,一个个跟野狗看到新鲜的热屎似得,屁颠颠往上蹭。 好多男人主动帮她干活,除草,浇地,播种收割。 为了表示感谢,她也热情地请男人们吃饭。 但那些男人吃过饭却不走,反而对她动手动脚,晚上还要留下睡觉。 秀香特别生气,抄起擀面杖一个个将他们打了出去。 深夜,好多男人在她家的屋门外面徘徊,跟幽魂似得。 秀香心里害怕,就把裤腰带打成死结,将一把剪刀放在枕头底下,抱着孩子瑟瑟发抖,仿佛风雨中的树叶。 李少海的哥哥李大海,发现弟媳妇被欺负,同样很生气。 不知道他利用啥手段当上了村长。 然后命人把那些无赖教训一顿,闲汉们再也不敢蹬她的门了。 接下来,秀香的日子更加凄苦。 首先是口粮不够吃,接下来杜鹃该上学了,一分钱学费也拿不出。 大伯子没接济过她,因为李大海家的粮食同样不够吃。 他的女人大木瓜饭量可大了,一顿能吃五个窝窝头,喝三碗红薯稀饭。 所有的农活跟家务秀香不得不一力承担。 杜鹃小小年纪也跟着母亲一起背玉米,打场,晒粮食,交公粮。 压垮她的不仅仅是贫穷,还有孤独跟寂寞。 那天,她背着一捆玉米,头上顶着玉米叶子从田地里走出,累得摇摇晃晃,头晕目眩。 一个不小心,扑通!跌倒在田埂上。 偏偏有个无赖从这儿路过,发现女人香汗淋漓,雪白貌美,顿生歹意。 他疯了一样扑过去,将秀香按在玉米堆上,来扯她的衣服。 女人被惊醒,发现有人侵犯,马上大喊大叫:“来人啊!救命啊!” 偏赶上王长庚在不远处收庄稼,听到女人的呼喊,抄起铁镰冲过去。 当!一镰劈在无赖的后背上,那混蛋受伤,惨叫着跑远。 把秀香拉起,王长庚问:“弟妹,你没事吧?” “长庚哥……哇!”秀香扑进他的怀里。 王长庚跟李少海是好兄弟,从小一块长大,关系好得很。 秀香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亲人。 王长庚赶紧把她推开,十分心疼。 “你一个女人家不容易,以后家里有啥重活,搬搬抬抬的全交给我!” “嗯。”秀香点点头,脸蛋红了。 从哪儿以后王长根果然说话算话。 每年播种,秋收,浇地,施肥,除草,他全帮秀香干。 女人家里缺粮,他就半夜抗半口袋粮食,放在秀香的家门口。 女人缺钱,他就偷偷将钱放进秀香的门缝里。 秀香的日子开始改变,不再拮据。 但镇子里的谣言也纷纷四起,大家都知道了她跟王长庚的那点事。 第一个不乐意的是张桂花。 此刻的张桂花已经跟王长庚结婚十年,王富贵正好九岁。 女人发现家里的粮食变少,存款变少,就跟男人闹。 “说!咱家的粮食呢?钱呢?哪儿去了?你给了哪个狐狸精?” 流言蜚语传进张桂花的耳朵里,女人早就察觉到丈夫跟秀香有一腿。 王长庚脸蛋一红:“你说话别那么难听好不好?啥叫狐狸精?” “她就是狐狸精!咱家本就缺粮,富贵饭量那么大,钱我也丢着给儿子上学呢! 放着自己的娃跟老婆不管,你去照顾别人老婆?” 张桂花就是觉得丈夫瞧上了秀香的小蛮腰,俏脸蛋,还有一对鼓胀的胸。 你个狐狸精,打扮得花枝招展,天天勾俺男人,没按好心! 王长庚怒道:“我跟少海是兄弟,从小一块长大! 他离家出走,丢下秀香孤儿寡母,我不忍心!想照顾她们母女!” “放屁!人家的媳妇用你疼?人家的闺女用你照顾?你们是啥关系?有本事你去跟她过吧!!” 王长庚被媳妇怼得哑口无言,最后一跺脚:“蛮不讲理!懒得理你!你就是一条疯狗!” “不行!你去把钱跟粮食要回来!”张桂花怒道。 “不去!” “你不去我去!” “你也不能去!” “你瞧我去不去!”张桂花卷起袖子,来跟秀香算账。 不是她霸道,同样是被穷日子逼得。 那年头家家缺钱缺粮,买盐的钱都没有,好多人用鸡蛋去换。 一只老母鸡可珍贵了,是家里的重要财产。 前前后后,王长庚给过秀香几十块,足足一口袋粮食,张桂花决定跟她拼了。 来到秀香家门口,她拍着膝盖骂:“秀香,你给我出来!吃俺家的粮,花俺家的钱!还勾搭俺家男人,你要脸表脸? 大家都来看看啊,李少海的媳妇不守妇道,专门勾搭野男人。 瞧她那脸,整天擦胭脂抹粉,弄得跟妖精似得。 还有那小腰,天天扭得好像长虫,专门缠男人! 还钱!还粮食,不然我就不走了!” 张桂花往秀香家门口一坐,哭天抹泪。 秀香根本不敢出来,在里面抱着杜鹃哭。 杜鹃也搂着娘的脖子,哭得泪如雨下……。 第35章 蹉跎往事(2) 那个年代真是凄风惨雨。 张桂花在秀香的门口闹一天,弄得四周的邻居纷纷出来看稀罕。 很快,秀香就成为全村最不守妇道的女人。 每次出门大家都不理她,躲出去老远。 有的人还冲她身后吐唾沫,骂他是d妇。 秀香忍着流言蜚语的攻击,忍着孤独和寂寞,就是渴盼女儿杜鹃早早长大。 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她一直这么安慰自己。 王长庚却没因为这件事停止对她的援助。 地里的田该耕了,他就赶着牛先耕秀香家的地,最后才耕自家的。 田地该浇水了,大半夜他不浇自家的,反而挖开口子,让水流进女人家的责任田。 秋季收割,秀香没准备好,王长庚已经抄起铁镰,帮她把庄稼收回。 牛车拉回家,半车棒子金黄灿烂。 男人光着膀子,健硕的手臂上淌满汗珠子。 将玉米卸完,他一声不吭牵上牲口就走。 秀香却上去抓住缰绳:“长庚哥,你别走!” “干啥?”男人小声问,好担心邻居听到。 “你帮俺那么多,一顿饭没吃过,今天必须吃了饭再走。” “不行!桂花知道会不乐意的!” “不作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心里没鬼,怕什么?” 秀香的手抓着他的手不撒,王长庚犹豫很久,终于点点头。 那是他在秀香家吃的唯一一顿饭,女人擀了面条,上面磕五个荷包蛋。 王长庚低着头呼呼啦啦吃,秀香在旁边瞅着,给孩子补衣服。 屋子里已经一年没男人的气息了,她的表情显得很活跃。 王长庚吃饱喝足,碗筷一放说:“我走了……。” “嗯,长庚哥谢谢你,你是好人。”秀香有点恋恋不舍。 王长庚想想,从怀里掏出两块钱,丢在桌子上。 “杜鹃该上学了,孩子没文化不行,要不然将来没出息,这是她的学费。” “哥……。”秀香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抓住他的袖子。 王长庚没明白咋回事,她就扎进他的怀里,再次哭泣。 王长根吓一跳,赶紧推她。可秀香却越抱越紧。 很久很久以前,媒婆提亲,给他说的就是秀香,根本不是张桂花。 是秀香娘嫌弃他家穷,才把女儿嫁给了李少海。 这么多年,他心里一直装着她,帮她干活也是一种补偿。 那一刻,他的心酥了,血液彭拜起来。 好想将这个女人抱进怀里,狠狠安慰,狠狠关心,亲个神魂颠倒,抱个天昏地暗, 但一想到家里有媳妇有儿子,脑袋立刻被雷电劈中,无情地将她推开。 刚刚转过身体,秀香又扑过去,抱上他的腰。 女人的声音悲悲切切:“长庚哥,当初俺就稀罕你,是俺娘不同意,所以不得不嫁给少海。 现在大家都说他死了,你又帮俺那么多。 妹子实在没啥报答你的,只有一副破身子,你……拿走吧!” 她的胸口贴在男人的后背上,泪水殷湿他的衣服。 王长庚打个冷战,双臂一晃将她撞开:“秀香你别这样,女人……要注意自己的名节!” “俺不!俺不要名节!就要你!长庚哥咱俩好吧,偷偷滴……俺再也熬不住了!” 王长庚打个冷战,咬咬牙将她的手掰开,拔腿就走。 秀香的身体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凄楚的呼叫。 他赶紧转身来搀她,却又被她抱紧,拥倒在地上。 王长庚心乱如麻,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刮在她的脸上。 “你住手!我这么做不全是为你,也是为少海! 不想他的妻子遭罪,不想他的女人挨饿!他是我兄弟,我绝不干那种秦兽不如的事!” 说完,王长庚大步流星离开。 只剩下秀香一个人坐在地上号啕。 “娘,娘!”杜鹃醒了,睁开眼发现母亲坐在地上,她扑下炕,扎进娘的怀里。 秀香抱着杜鹃又号啕一晚上。 王长庚这次离开,可惹下大祸。 他的身影被村里几个无赖瞧见。 无赖们心说:好你个王长庚,竟然捷足先登,半夜从秀香的房里出来,一定没干好事! 秀香白白的身子竟然被他占有,他奶奶的没天理! 于是,两个无赖就跑到李大海哪儿告状。 “大海哥不好了,我们瞧见王长庚从你弟媳妇屋里出去!他俩睡到半夜才分开!” “啥?好你个王长庚,偷人偷到我家里!老子跟你拼命!” 那时候,侯三爹李大海还年轻,血气方刚,立刻带领一帮人冲进王家。 二话不说将王长庚按倒,叮咣一顿胖揍。 张桂花发现男人受欺负,瞬间从厨房里拎出一把菜刀,将众人砍开。 小福贵也张开嘴巴一阵撕咬,李大海的手臂被他咬得鲜血淋漓。 为保护父亲,他不惜拼出一条小命。 李大海没占到便宜,指着王长庚怒气冲冲道:“再欺负我弟媳妇,老子就去公社告你,告你个牛盲罪,让你蹲班房!!” 说完,他抬手一挥带人扬长而去。 从那时候起,王家跟李家就结下仇恨。 再后来,王长根跟秀香成为路人。 她的田,他不再帮忙耕种,秋收的时候,也不再帮她收割。 两个人上工走个迎面,全都害羞地低下头,话都不多说一句。 半年后秀香终于熬不住,将王长根堵在打麦场里。 “长庚哥!”她轻轻呼喊一声。 “嗯。” “你咋不理俺?” “我不敢,帮你太多李大海不乐意,要告我坐牢嘞。” “那咱俩……?”秀香欲言又止。 王长根又留下一句话:“女人……要注意自己的名节!” 瞧着他离开,秀香的眼泪再次扑簌簌落下。 女人十分气愤,当天下午就跑到李大海家。 她指着大伯子的鼻子辨理:“你为啥找人打长庚哥?” 李大海一拍桌子:“你表脸!偷汉子,对不起我弟弟!” 秀香说:“我没男人,家里没粮没钱!不能饿死!长庚哥帮我那么多,你忘恩负义! 有本事把你弟弟找回来,我就不找别的男人!” “我上哪儿帮你找?”李大海也很生气。 “找不到,家里的地你来种!杜鹃上学你掏钱! 你可以不管我,不能不管孩子吧?杜鹃可是你们李家的人!” “我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那还有精力照顾你们?” 李大海真的应顾不暇,日子太苦了,村长家也没余粮。 秀香冷冷一笑:“那我就偷汉子,谁都管不着!我总要活下去!没有啥比活着更重要!!” 李家的门风不是我败坏的,是你!!” 秀香说完走了,这是给李大海发出的严正警告。 李大海没办法,担心家族蒙羞,所以后来种地,只能帮着女人。 他害怕自己不管,秀香跟王长庚还会死灰复燃……。 第36章 又娶媳妇 十年的时间弹指挥间,李少海一直没回来。 秀香也被人叫了十年李寡妇。 时光荏苒,花开花落几度春秋,往事不堪回首,容颜渐改,芳华不在。 两个人渐渐衰老,两个孩子也慢慢长大。 土地分了,虽说日子仍旧苦,但总算填饱了肚子。 王长庚仍然帮她,只是没过去那么积极。 秀香希望杜鹃嫁给富贵,让女儿代替自己幸福。 王长庚也渴望儿子娶杜鹃过门,帮自己照顾他们母女。 “富贵,你开门,开门!” 早上,王富贵睡得正香,爹老子拍响婚房的门。 “爹,咋嘞?”富贵揉揉眼睛打开门问。 院子里有颗歪脖子树,在不高的地方分了叉。 王长庚手里拎一条绳子,轻轻甩动,将绳子搭在歪脖树上,挽个活扣,弄个绳子套。 然后他搬个凳子站在上面,将脑袋送进绳子套里。 王富贵发现父亲要上吊……。 “哎呀爹!你干啥?有啥想不开的要寻短见?别呀!!”他吓坏了,赶紧扑过去抱上爹的两腿。 王长庚说:“你别管我,我不活了!” “爹,这是为啥啊?儿子哪儿惹你生气了?”富贵吓得不轻,他很孝顺。 虽说重生而来,某些方面王长庚不是他亲爹。 但这躯壳却是老爷子生的,绝不能瞧着父亲死在自己面前。 不然就是大逆不道。 “你要杀死我孙子,王家要绝后!我对不起列祖列宗,所以先走一步去见你爷爷!儿子你保重,替我照顾你娘……!” 说完,王长庚将凳子一踹,身体悬挂在歪脖子树上。 “哎呀爹!不能,不能啊!”王富贵吓得差点发懵。 赶紧抱上父亲两腿,用力向上提。 王长庚说:“你放开我!让我去死!” “爹!你到底想咋着?我按你的意思做好不好?千万别死啊!” 王长庚问:“你真的不想我死?” “嗯!我是您儿子,你跟俺娘把我养大不容易,我逼死您就是罪大恶极!” “那你还跟不跟杜鹃退婚了?”爹老子问。 “不了!你下来,下来啊!”王富贵不得不屈服,想不到父亲会以死相逼。 他的脑海里还留着傻富贵的记忆,知道父亲跟李婶十年前那段往事。 爹老子这样做,是为自己的老相好,也是为杜鹃跟没有出生的孙子。 “你保证,不然我马上吊死!”王长庚继续威胁。 这是他能保住这段婚姻的唯一手段,豁了出去……。 “好!我答应你,爹,你下来,下来啊!”富贵苦苦哀求。 “你发誓!”父亲竟然得寸进尺。 “好,我发誓!一辈子对杜鹃好,孝顺李婶,把她当亲生母亲,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王长庚点点头:“这还差不多,我不死了!你准备一下,跟杜鹃办喜事。” 老爷子跳下板凳,拎着绳子回家,笑眯眯的。 王富贵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天长叹:“造孽啊!小芳,我对不起你……!” 他不得不做背叛小芳的事,本想为她守节,目前看来是不可能了。 如果不娶杜鹃,不但爹会上吊,娘也会喝农药,说不定李婶还会跳河。 三个老人将他逼进死角,因此只能答应。 消息传得很快,眨眼,杜鹃跟富贵成亲的消息,在桃花镇弄得沸沸扬扬。 “王富贵又要成亲了,这次娶的是李寡妇的女儿杜鹃。” “那傻子真有福气,桃花镇两个村花都被他采了,还都是黄花大闺女,没天理!” “听说杜鹃怀上了他的娃,王富贵这次又当新郎又当爹,都要美死了……!” “谁让人家有钱,是万元户?那家大姑娘小媳妇还不哇哇往上扑……?” “又要吃喜糖喽,吃大肘子喽……!” 富贵跟杜鹃的亲事在王富贵的懊恼跟镇民的窃窃私语中有条不紊进行着。 杜鹃也活跃起来,变得特别兴奋。 婚礼定在这一年的八月十五中秋节,接下就是置办婚礼用品。 王长庚甩给李寡妇一千块钱,让她随便买。 并且说:“秀香,当初我亏了你,这次决不能亏孩子,咱们要大操大办!请所有邻居吃饭,喝酒,还要杀猪!” “长庚哥,咱们的过去在孩子的身上得到延续,真好啊!”张桂花也乐得不轻。 两个孩子成亲,以后他俩就是亲家。 几天以后,两家的大人带着孩子进城采买。 拖拉机开到供销社门口,全家人扑下,去里面扫货。 “娘,俺要这辆自行车,凤凰牌的。 娘,俺要这台缝纫机,蜜蜂牌的。 娘,俺要这个手表,女士的真好! 还有这台收音机,白鹤牌的质量最棒……!” 李寡妇没做声,张桂花拉着杜鹃的手道:“好!要啥买啥,婆啥都给你买!” “俺还要画布,给娘和婆做衣裳!” “买,反正咱有钱!” 王富贵的确有钱,那一万块存款根本没动。 单单一个月卖菜的钱,就够他跟杜鹃办喜事花不完。 所有的东西置办齐整,王长庚又买一头猪,大概两百多斤。 儿子办喜事杀掉,请全村人吃饭。 猪被抓住,吱吱哇哇乱叫,他一个人弄不住,就冲儿子吩咐:“富贵,过来帮忙啊,愣着干啥?” 王富贵却一动不动。 他还没从小芳死亡的阴影里挣脱,觉得对不起前妻。 心里暗暗拿定主意:你们几个逼我,我也不会跟杜鹃做真夫妻。 大不了成亲后各睡各的,想挨我的身体,门都没有! 我要让杜鹃守活寡,保住属于小芳的东西。 王富贵跟杜鹃的婚事办得特别排场。 八月十五这天,接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大红花轿,风风光光进去杜鹃家。 此刻,姑娘的肚子已经微微鼓起,不再害喜,反而食量大增。 半个镇子的人都来参加婚礼,喝得酩酊大醉。 杜鹃身穿大红嫁衣,美得惊天地泣鬼神。 下轿的时候,慢慢将盖头揭开,一双大眼水汪汪的,粉面桃腮,两点朱唇,脚步轻盈,身段婀娜,步步生莲……。 四周的后生们一瞅,纷纷拍手欢呼。 “杜鹃,你好俊啊!嫁给王富贵……亏了!” “嘻嘻嘻,好火费碳,好女费汉,俺就喜欢富贵哥,没啥亏不亏的。” 接下来是拜天地,杜鹃撩起嫁衣跪在地上,王富贵的身体却直挺挺的,跟做梦差不多。 奶奶的,咋又娶媳妇? 重生过来没干别的,净娶媳妇玩了。 不能跪!不能对不起小芳!这天地也不能拜! 他刚要发火,父亲王长庚在后面狠狠踹他一脚:“跪下!!” 扑通!富贵膝盖一软,不由自主跪在地上。 王长庚笑眯眯把儿子的脑袋按下去,天地终于拜完……。 第37章 洞房 天地拜完,杜鹃被拉进洞房。 立刻有几个后生来灌王富贵喝酒。 “傻子哥,你真有福气,杜鹃今天真俊!” “富贵兄弟,有本事啊!我都娶不上媳妇,你竟然接连娶两个,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富贵哥,你的钱是咋挣的?瞧在乡亲的面子上,拉兄弟一把吧。” “是啊是啊,带着我们一起干,咱们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我也想跟你一样,娶个花儿一样的女人。” 全镇的人都知道王富贵发了财。 此刻,正是他们巴结的时候,于是拼了命灌他酒。 王富贵懒得搭理他们,根本对这桩婚事不感兴趣。 小芳的影子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又是愧疚又是难受,只能借酒浇愁。 他想把寂寞淹死,可玛戈壁的寂寞却学会了游泳。 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浇愁愁更愁……。 他宁可喝得昏天黑地,也不想跟杜鹃发生任何关系。 洞房里,杜鹃却显得很兴奋。 “哇!成亲了,当新娘子真好!” 富贵的家又经过粉刷,婚房很破旧,但整理得井井有条。 里面关于小芳的一切痕迹,她全让人清理干净。 炕单子跟窗户帘子换成新的,窗户纸上的窗花是她一剪子一剪子绞出来的。 她不想小芳的影子在这间屋子里出现,也不想让自己的婚姻染上一丝不洁。 瞧着眼前的一切,她的心里充满幸福感。 富贵哥以后就是俺的了,俺也要跟他在这条炕上碎觉,打滚,亲嘴! 稀罕他一辈子! “噗嗤……!”秋收嫂在旁边笑了:“杜鹃啊,这下你满意了吧?” “嗯,满意了。”杜鹃点点头,忽然感到肚子很饿。 外面的人喝酒划拳,大锅熬菜,猪肉炖粉条,她的肚子却咕咕叫。 来回瞅瞅,没发现啥吃的,猛地看到桌子上的喜饼,她抓起来就往嘴巴里送。 秋收嫂吓一跳,赶紧拒绝:“杜鹃,这东西不能吃!” 杜鹃小嘴巴一噘:“粮食做的,为啥不能吃?” 秋收嫂赶紧解释:“这是喜饼,是用来看的,吃了不吉利啊!” “可人家饿,咋办呢?不行,我要吃,我要吃!”杜鹃急得两腿来回踢腾。 秋收嫂没办法,只好帮她出主意:“我去外面给你偷吃的!” 按照桃花镇的规矩,新娘子成亲这天不能吃东西。 必须等到晚上,客人散去以后。 秋收嫂心疼她,马上去外面偷来瓜子跟糖果。 可这些东西不填饥,杜鹃三口两口吃完还要。 “妹子啊,你要注意矜持,注意礼节,要不然人家会说你是疯丫头,吃嘴精!”秋收嫂好心劝道。 杜鹃却说:“不是俺吃,是俺肚子里的娃想吃,他饿得慌!这可是富贵哥的种,如果饿出个好歹咋办?” 新婚夜,她说出这番话,秋收嫂吓一跳。只好生气地说:“行!我给你舀饭,再拿一个馒头!” 不多会儿,女人果然端来一碗菜,猪头炖粉条,还有一个白面馍。 杜鹃这次解馋了,一口气吃干,将碗舔得干干净净。 从小受苦,粮食不够吃,她早就养成舔碗的习惯,从不浪费粮食。 王长庚家有钱,婚礼才办这么排场,其他人家不行,有半锅熬菜就不错了。 吃饱喝足,杜鹃擦擦嘴说:“饱了。” 秋收嫂说:“杜鹃,就你这饭量,能把王富贵吃穷!” 杜鹃却说:“能吃就能干!生孩子也是力气活儿!” “咯咯咯……!”秋收嫂笑得合不拢嘴。 放下碗筷,杜鹃又提出新的要求:“嫂子,俺想尿尿,咋办呢?” “啊?为啥这个时候想起尿尿?” “孕妇尿频,这是何先生说的,你去外面帮我把尿盆拎来,俺要嘘嘘!” 秋收嫂撇撇嘴:“就你事儿多!新媳妇洞房里撒尿,你也是第一个!” “你快去,憋死我了!不然就鸟裤子里了!”杜鹃捂着肚子说。 秋收嫂没办法,只好将尿盆帮她拎进屋子。 杜鹃解手完毕,女人又帮她拎出去。 再次回来,杜鹃说:“嫂子,你去告诉富贵,让他别喝那么多酒,容易伤身体。” 秋收嫂一愣:“他还没进洞房,你就心疼上了?” “去嘛去嘛,他喝多了会吐的,弄脏婚房就不好了。” 秋收嫂没办法,只好跑到宴席上大声呼喊:“富贵!杜鹃说了,不准你喝那么多酒,不然夜里没法洞房!” 一句话不要紧,四周的邻居哄堂大笑。 王富贵喝一口酒,脸红得好像紫猪肝。 天色黑透,所有邻居退去,富贵摇摇晃晃终于进去洞房。 他喝多了,故意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好想重生回去,好想这是一场梦。 思念一个人太痛苦了,现在又背叛她,更加痛苦。 一觉醒来,发现是个梦该多好? 因此,他进门衣服也不脱,扑通!躺倒在炕上。 杜鹃身穿大红嫁衣,发现男人进屋,本想帮他脱衣服。 看到富贵没搭理她,心里顿时一阵失落。 “富贵哥,你起来脱下衣服睡呗,这样缠得慌……。”杜鹃抓了他的手。 “走开!”王富贵却将她挣脱。 “俺知道你不稀罕俺,稀罕的是小芳! 可小芳姐已经死了!咱们没找到她的尸体,这时候说不定她早就投胎转世了。 你不看俺的面子,也该瞧在娃儿的面子上。 这可是你的种,他已经出现胎动,不信你摸摸……。” 杜鹃说着,一手掀开自己的嫁衣,一手抓住富贵,来摸自己的肚子。 王富贵没动,他的大手轻轻跟姑娘的肚子碰触。 那感觉又绵又软,滑如凝脂。 杜鹃肚子里的娃终于出现胎动,那是一条小生命,也是他生命的延续。 他无法摆脱这段婚姻,无法摆脱失去前妻的痛苦,只能负责到底。 奶奶个腿的王富贵,张富贵被你害惨了。 你的罪孽我来承受,难道老子欠你的……? 他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欠傻子不少钱,这辈子是代替他在还债。 隐隐约约,杜鹃听到富贵的垂泣声,仔细一瞅,看到男人的眼睛跟脸上都是泪。 但她没松手,反而抓着男人的手在自己肚子上滑动。 “娃,你爹哭了,他不想要咱,咋办呢? 放心,娘不会走,这里是咱的家,你爹会保护咱们母子的。 他是好人,桃花镇最厉害的男人,一定会接纳我们的……。” 杜鹃的眼睛里充满希望,坚信自己以后会幸福。 跟小芳活着的时候一样幸福……。 第38章 收玉米 这一晚王富贵没睡,杜鹃也没睡,两个人相对无言到天明。 太阳升起,他俩一起到老宅吃饭。 杜鹃进门就忙活,又是生火又是劈柴。 张桂花吓一跳,赶紧阻拦:“妮儿可别!你是金贵的人儿!小心动了胎气!” 婆婆抓上她的手特别心疼,担心她累着。 杜鹃说:“娘,这点活累不着人,俺能挺得住。” “不行!你跟从前不一样,不顾自己也要顾及肚子里的娃,累着我孙子就不好了。” “那以后做饭洗衣服的活儿……?” “我来!啥都交给我!你只管安心养胎!富贵,过来劈柴!愣着干啥?”张桂花冲儿子呼喊。 王富贵咕嘟一声很不乐意,但还是拿起斧头劈柴。 张桂花一边做饭一边埋怨:“告诉你,杜鹃进门就是咱家人,也是我儿媳妇!敢对她不好,我打断你的腿!” “喔。”富贵点点头。 “还有,不准杜鹃下地干活,不准她沾凉水,不准惹她生气,孕妇最娇贵了!” “喔。”富贵嘴巴里答应,心里却很不得劲。 当个儿媳妇,她还上天了?再说她肚里的娃跟我有个毛关系? 那是王富贵的,不是张富贵的,我只不过是借了他的躯壳而已。 他觉得很无聊,这样下去不行!一定要劳动,彻底将小芳忘掉。 看到杜鹃身上的嫁衣,还有幸福的笑脸,他总会想起小芳。 吃过饭,他抗上收割机就走。 “富贵,你干啥去?”王长根在后面问。 “爹,我下地割玉米,玉米成熟了。” 经过三个月的生长,地里的玉米全部熟透,已经到了收割的时候。 收割机又派上用场。 “不行!你不能去,结婚第二天必须在家守着媳妇!”王长根叼起一根烟道。 “那玉米咋办?” “我跟你娘去收!” “那我岂不是不孝?” “你把杜鹃伺候好,孩子安全生出来就是最大的孝道!” 王长根抽几口烟,掐灭烟屁股,然后抄起铁镰走了。 乡下人收玉米很简单,一般都是先掰棒子。 棒子掰回家再收割秸秆。 秸秆放倒,有的用铡草机铡碎,用来喂牲口,有的直接沤肥。 玉米的产量不高,只有四五百斤,拉回家剥皮以后编制,可以挂在树上或者房梁上。 一排排金黄的玉米仿佛一只只灯笼,将农家小院点缀得十分好看。 啥时候需要吃就摘几颗,用手脱粒后放在石磨里磨成面粉,就成为新鲜的棒子面。 新棒子面做出的糊糊可甜了,非常可口,每人能喝两三碗。 爹娘下地,富贵再次忙活,抄起电焊机又切又焊,院子里白光闪闪。 他故意找活儿干,就是不想搭理杜鹃。 杜鹃一直想跟他搭话,可富贵根本不给她机会。 下午,富贵又弄一台新机器,把割麦机改动一下。 还是五零发动机做动力,前面加装镰刀,旁边安装一个斗子,下面安装一辆废旧自行车轮子。 轮子一推,机器转动,就能收获玉米。 为了试验劳动成果,他当场将机器推到田间地头。 王长庚跟张桂花正在收割,挥汗如雨,儿子富贵忽然赶到。 发动机打响,收割机过去,所有玉米秸秆全部被放倒。 棒子跟秸秆脱离,自动落进斗子里。 斗子里是布袋,布袋被装满,直接换一个就行。 王长根一瞅顿时傻了眼,又是一声惊叹:“富贵,这是啥?” “爹,是玉米收割机。” “啥?你又鼓捣出了玉米收割机?” “嗯,一个小时割一亩,不信您瞅。”王富贵忙活不停。 爹娘一下午才割一亩地,他多半个小时就把另一块弄完了。 所有的棒子利用口袋倒上车。 “卧槽!这东西……你咋鼓捣的?”王长庚不知道该说啥。 我儿子咋恁聪明呢?一步一个点子,一天一个发明,简直就是发明家。 “爹,这东西在我那个年代根本不算啥!那时候到处是机械化。” “你那个年代?你是啥年代?”父亲问。 此刻,富贵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根本不想把自己重生的事儿告诉任何人。 说出来他们也不信。 “总之,机器操作比人效率快!” 瞧着儿子忙碌的身影,王长庚彻底服了,甚至觉得富贵是借尸还魂。 两亩玉米天黑时分终于收回家。 第一天忙自家的,第二天帮丈母娘家收割。 富贵的机器在田野里一走,这头到那头,那头再回来,李寡妇的一亩玉米棒子就被收回家。 四周的邻居羡慕不已。 “卧槽!富贵哥,这机器给我用用!” “我也用!我也用!” “富贵,你可真有两下子,脑子咋长的?” “秀香婶子,你女婿有本事啊,捡到了宝!” “一个女婿半个儿,所有粮食全有女婿收,还用拖拉机帮你拉,你只管坐享其成就行了,好福气啊!!” 好多女人投过羡慕的眼光,眼气李寡妇找到个好女婿。 秀香将胸口一挺非常嘚瑟:“那是!也不瞧瞧谁女婿?富贵不优秀,俺家杜鹃能瞧上他?” 丈母娘眼光里充满自豪跟骄傲。 上午将二亩玉米收干净,下去他去为海涛帮忙。 海涛只有一个人,怎么都忙不过来。 富贵开着拖拉机进去田间地头,二话不说低头就干。 海涛赶紧阻拦:“富贵,我一个人可以!” “哥,你把我当外人!”富贵说。 “不是不是!主要你跟杜鹃成亲,咱两家就没了关系!你帮我……杜鹃会生气的。” 海涛心里很不是滋味,妹妹去世,他们就是路人,整天拖累富贵真的不好。 哪知道王富贵瞪他一眼:“我说过,小芳在我炕头站一晚上,也是我媳妇! 你永远是我大舅哥!娘永远是我娘!你家的地也是我的地!” 海涛闻听不说话了,只好点点头,眼睛湿漉漉跟富贵一起忙活。 玉米再次收割完,拉进家里卸车以后,他特意拿出一瓶酒,招待前任妹夫。 “富贵,咱俩喝两盅!” “好!”王富贵赶紧洗洗手就坐。 “你不是一般人,好像不是那个傻子。”海涛倒一杯酒说。 “哥,你咋知道?”富贵笑眯眯问。 “那个傻子没你这么聪明!小芳没福气啊……啥都不说了,以后你跟杜鹃好好过,哥祝福你。” 海涛虽说瞧上去笨,脑子可灵光了,人也豁达。 他是那种口含金子怕开口的人。 “哥,你不能这样,必须要有钱!必须赶紧成个家!这样我才能对得起小芳。”富贵滋溜喝一杯,放下酒盅道。 “我也想有钱,也想娶个好女人当媳妇,可咱穷啊!”大舅哥叹口气。 “你放心,我带你致富!不出两年就能让你腰缠万贯!所有的好女人都会哇哇往你怀里扑!” “真的?”海涛惊喜地问。 “当然,我要让小芳死得瞑目,帮她孝顺母亲,帮他哥成家!我王富贵说到做到,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王富贵的眼睛里充满渴望跟憧憬。 他要再次改变人生,重夺首富宝座,不可一世,飞黄腾达!! 第39章 买羊羔(1) 跟杜鹃结婚的第三天,富贵再次展开创业之路。 没有团队,没有互联网,没有客户跟渠道,他等于重新从零起步。 但这难不住他,重生前十几年的经验毕竟不是白给的。 第一个要做的是养羊。 因为桃花镇背靠大山,有的是野草,是个天然的大牧场。 此刻,山村里还没人养羊,即便有也就那么一两家,数量不到十只。 他决定采购大量的羊羔子。 “爹,你知道不知道哪儿有羊种?我想进一批,打算发家致富!”吃饭的时候,他跟父亲提出自己的计划。 “啥?你要养羊?”王长庚吓一跳。 “嗯,而且需要本钱。”富贵低着头,瞧着爹的脸色。 “要多少?” “一万块!” “你确定养那东西能发财?”王长庚根本不信。 “是!如今想发财,除了做贼就是放羊!养羊的投资小,而且繁殖量大,漫山遍野的野草,不用储备饲料,好管理。 最关键是羊肉比猪肉贵,需求量也大!” 王长庚犹豫一下摇摇头:“不行!我不同意!” “为啥?” “你是傻子,被人坑了咋办?”王长庚的拒绝不是没有道理。 知子莫若父,儿子的傻是出了名的,别瞅他发明了除草机跟收割机。 做生意可不是闹着玩,山里人赚得起可赔不起。 家里那一万块是他的命根子,老爷子天天拴在裤腰带上,拽一拽肋巴骨都疼,不敢让儿子拿出去冒险。 “爹,请你相信我,一定可以赚钱的!”富贵哀求道。 “不给!那些钱是我的命,你一分都不能动!”父亲再次拒绝。 因为他要留给孙子,儿媳妇眼瞅着就要生娃,不想被儿子败光。 杜鹃闻听不乐意了,跳起来说:“爹,富贵哥是为这个家,又不是拿去吃喝嫖赌?你应该支持他。” 杜鹃当然向着丈夫,富贵干啥她都支持。 “我支持个屁!有本事让他自己弄!反正进去我口袋的钱,谁都别想掏出来!” 王长庚一甩筷子走了,根本不搭理儿子。 瞅着父亲的身影,王富贵苦苦一笑:“真是农民思维,一点胆子都没有!” 晚上回到那边的宅子,他没有睡,脑子里仍旧想着养羊的事,辗转反侧。 杜鹃说:“富贵哥你别发愁,实在不行俺给你钱。” 女人还有嫁妆,足足五百块,婆家给的彩礼根本没花完。 “我不用你的钱,有的是办法!”王富贵却痴痴一笑,成竹在胸。 “你有啥办法?”杜鹃问。 “我最大的强项是倒空卖空!当初就是利用皮包公司发的家!” 杜鹃没听懂,根本不知道啥叫皮包公司。 这个时候皮包公司还是个新名词,好多城里人都不知道。 就是拎个皮包来回找生意,这边联系买家,那边联系卖家,从中赚取差价。 来回就靠一张嘴,凭的全是忽悠。 也有人叫他们……倒爷! “富贵哥,你是俺男人,干啥俺都支持。你好俺才能好,你孬咱俩一起倒霉!我的命跟你的命是拴在一起的……!” 黑暗里,杜鹃悄悄摸过来想拉他的手。 但王富贵却把手缩了回去。 三个晚上他没碰她一下,俩人一个睡炕这头一个睡那头,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他根本不喜欢杜鹃,脑子里还在想着小芳,不愿背叛。 母亲也交代过,孕妇不能随便碰,啥时候杜鹃生下孩子满月以后才能往一块凑合。 如果孩子中途夭折,老娘会打断他的腿。 发现富贵躲闪,杜鹃却抽抽搭搭哭了:“富贵哥,你是不是嫌俺长得丑?” “不是……。” “那你为啥不挨俺的身子?” “你是孕妇,我不敢,怕动了胎气。”王富贵只能敷衍。 “俺问过何先生了,头三个月跟后两个月不行,中间可以随便,只要你轻轻滴……。” 杜鹃的话是哀求,也是难以抑制的焦渴。 从前她是少女,啥都不懂,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朦胧而又好奇。 孩子就是个意外。 那天晚上,她在一阵慌乱跟恐惧中完成人生的第一次,根本没尝到啥滋味。 结婚的头一天,母亲秀香把她拽进房里,告诉了她关于夫妻之间的一切。 她很想试试,听说那种事可美了,男人跟女人结婚,都是因为这个才乐在其中。 可王富贵却不断躲闪,四只手在黑暗里推过来推过去,好像打太极拳。 “富贵哥,俺是你媳妇,咱俩就该睡一条被窝。” “不行!我睡觉喜欢踢被子,一脚把你踹下去,伤到孩子就不好了。” “俺要嘛,俺要做你真正的女人……。”杜鹃苦苦哀求。 王富贵心乱如麻,只好跳下炕搬起被窝落荒而逃,一脑袋扎进车棚子底下。 宁可风吹雨打,也不想粘她。 房间里只剩下杜鹃寂寞的哭泣声。 第二天早上王富贵起得很早。 把柴油机加满水,加满油,然后摇响。 拖拉机的响动惊醒杜鹃,女人也起来了。 “富贵哥,你要去干啥?” “买种羊!”他说。 “俺跟你一起去!”杜鹃赶紧换衣服。 “不行!你是孕妇,有点闪失,咱娘会打死我!” “俺必须去!不能瞧着你一个人出山,等着俺。” 杜鹃换衣服很快,富贵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跳上车。 “你下来!”他吩咐道。 “俺不!除非你打死我!” “杜鹃你别这样,我是去做生意,不好玩的!你身体不行!”这次换王富贵哀求了。 “就不!俺死也跟你死在一块!”女人非常倔强。 “那好吧,我开慢点。”富贵拗不过她,只能点头答应。 两个人从村子里出来上去公路,发现海涛已经等在那里。 两个人约好了一块去。 “哥!上车!”富贵冲海涛挥挥手。 海涛上去,拖拉机再次启动。 公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但富贵开车很慢,尽量减少颠簸。 乡下的女人没那么娇气,好多孕妇生产前还在田里干活。 李寡妇还嘱咐杜鹃多劳动,这样便于分娩。 在距离桃花镇一百多里的地方有个镇子,名字叫水窑镇。 那儿有个羊场,从前是集体产业。 再后来大队分开就归了个人,大概养了三千多只羊。 富贵就是要去那儿买羊种。 拖拉机开进羊场,他发现场地很大,空地上密密麻麻哪儿都是羊,山羊绵羊都有,咩咩声不断。 “屋里有人吗?”他将拖拉机停下,冲着破房子呼喊。 “有,谁呀?”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们是买羊的,从桃花镇来的。” 声音刚落门帘子挑开,富贵一瞅顿时大吃一惊。 这女人好标致,长得真可爱。 第40章 买羊羔(2) 眼前的女人长得美,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青年发,二十多岁,脸蛋白皙,尖下巴。 看前面晕倒神鬼一片,看后面迷死雄兵百万。 别说富贵跟海涛,杜鹃也不由惊叹一声:“好漂亮的姐姐。” “你们要买羊啊?”女人笑眯眯问。 “是的,我们是桃花镇来的,姐!你们这儿卖羊吗?”王富贵问。 “当然卖了,喂这么多羊就是卖的,吃得完吗?”想不到女人说话还挺风趣。 “好,我叫王富贵,很高兴认识您。”富贵赶紧跟她握手。 “我叫小芹。”女人也伸出手跟他握在一起。 “姐,我们可以看看您的羊吗?” “当然可以,随便瞅。” 一听说来了大客户,女人当然高兴,带着他们在羊场里来回参观。 富贵发现这些羊特别好,不但体格健壮,而且毛色光亮。 大羊有两百多斤,刚出生的小羊也活蹦乱跳。 旁边是忙碌的工人,特别勤劳,又是铡草,又是出圈。 王富贵点点头:“羊不错,就是肉质不好!” “啊?你怎么知道我的羊肉质不好?”小芹心里很不乐意。 虽说褒贬是买家,但也没这么直接的。 富贵微微一笑:“很简单,因为你的羊是圈养,不是散养! 圈养的羊活动量小,懒得动弹,所以脂肪厚,肉质达不到。 而散养的羊因为整天奔跑,活动量大,所以瘦肉率高,肉质好。” 小芹闻听不由竖起大拇指:“哇!富贵兄弟你内行啊!” 王富贵冷笑一声,如果你知道我从前是干啥的,还不惊掉下巴? 重生前他就是靠养殖发家,而后才搞的房地产。 富贵企业下辖六家羊场,三家大型奶牛场,奶制品早就闻名天下。 “还有,你羊圈的卫生不达标,没有定期消毒,这样会引起疾病传播,死亡率会很高。” “卧槽!小伙子你行啊,这么内行?”小芹更加惊讶了。 “是,所以每次清理羊圈以后,你应该撒上石灰粉消毒,还应该按时喷洒杀菌药!”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佩服佩服! 富贵兄弟,这么内行你还喂哪门子羊?干脆来我这儿当顾问算了,我每月给你三十块工资。” 小芹竟然想招聘他。 “呵呵,我要自己养,姐!这次富贵别的不要,就要羊羔子!而且只要八斤以下的。 你这儿有多少我全收了!” “真的?太好了!”小芹立刻对他产生好感。 反正大羊多,繁殖力强,随时可以生产。 “嗯,价格你给优惠点,咱们长期合作。” “没问题!屋里请,咱们好好谈!”小芹马上把他们请进屋子里,热情招待。 屋子很破,羊场也粗糙,王富贵一瞅就知道女人刚刚接手羊场不久,经验不丰富。 他完全可以当她的师傅。 没重生前,他可是最有名的兽医,为好多牲口治过病,还为很多牛羊配过种,那经验可丰富了。 “姐,你这里的羊羔子怎么卖?”富贵端起一杯茶问。 小芹说:“目前市场上的羊肉是一块五,羊羔子两块五一斤,咱们按斤卖。” “没问题,你有多少羊羔?” “三百来只吧。” 王富贵算了算,一只羊羔平均五斤,大概十二块五。 三百只才三千七百五十块,差不多四千。 真塔玛便宜,这个年代的物价好低啊!! “好!价格没问题,可你的羊羔,有没有打疫苗?”王富贵故意卖关子问。 “啥?羊羔还要打疫苗?”小芹吃一惊。 “是啊,没打疫苗,万一有瘟疫咋办?我买回家岂不是赔大了?” “可是我……不懂啊,刚接手羊场没几天,是承包大队的。” “这……价格就上不去了!”王富贵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 毕竟疫苗的价格也是一笔天文数字。 “那咋办呢?”女人担心地问,好害怕这笔生意做不成。 “姐,我帮你想个办法如何?”王富贵不失时机问。 “啥办法?” “咱们签合同,价格不变,你把羊羔给我,如果全部成活,明年夏天结算。 钱算我借你的,到时候加上利息一并奉还!” “啊!还有这样做生意的?那如果成活率达不到咋办?”小芹闻听很为难。 “放心,成活率达不到是我没本事,责任在我,本金一分钱不会少!” 富贵这次来目的就是忽悠,把羊羔子忽悠到手为止。 他有十足的把握跟技术,绝对保证成活率。 关键是没钱,爹老子一分没给。 “这个……我做不了主,还要跟当家的商量一下,要不然你回家等消息,咱们到时候打电话。” 女人真的做不了主,必须跟丈夫商量,但又不敢丢掉这个大客户。 “好!没问题,商量好你给我打电话,我们先走了!” “好的,慢走不送!” 富贵跟海涛还有杜鹃只能离开,生意等于没谈成。 半路上,杜鹃很惊讶:“富贵哥,你为啥不直接买?” 王富贵叹口气:“我没本金啊,只能靠忽悠。” “那她会把羊羔给你?” 王富贵嘿嘿一笑:“放心吧,她一定会给!因为很难碰到我这样的大客户。” 海涛却一直没做声,嘴巴里喃喃自语:“想不到她有男人,有男人啊……。” “哥,你在说什么?”富贵问。 “小芹,她那么俊,为啥会有男人呢?” 王富贵闻听,立刻明白海涛喜欢上了小芹。 怪不得他刚才一直没说话,眼睛也没离开女人的脸。 “你喜欢她?” “唉,人家有丈夫了,说啥都是白搭!”海涛失望地摇着头。 “哥,你放心,不出两年,我就能让你娶上这样的女人,成为桃花镇首屈一指的万元户!” 海涛又叹口气:“恐怕以后再也碰不到小芹这样的好女人了……。” 三个人在一阵唏嘘跟渴望中返回桃花镇。 他们刚走,小芹也收拾东西回家。 女人的家距离羊场并不远,也就二里地。 天色黑透她返回家门,刚要洗手做饭,忽然灯光闪烁,一辆汽车开进大院。 小芹的男人非常有钱,是水窑镇唯一的富户,祖辈就是做生意的,家业很大。 但是却很老,已经年过六十,名字叫廖东升。 从前,廖东升潜逃过二十年,最近才回来,小芹是他刚娶的媳妇。 “你回来了?”发现男人进门,小芹赶紧出去迎接。 “老婆,一天不见我想死你了,啧啧……。”男人刚下车,首先抱上妻子亲几口。 好像一头猪,在啃一颗嫩白菜。 小芹想拒绝,但男人却抱上她不撒。 没明白咋回事儿,女人已经被他拽进屋按在炕上。 小芹心里叫苦不迭,只能任由他摆布。 暗暗叹口气:这就是命……! 房间里躁动起来。 二十新娘六十郎,白发苍苍对红妆,鸳鸯被里喜相逢,一树梨花压海棠。 第41章 实地考察 廖东升不是啥好鸟。 当初,为逃避生产队的劳动,他离开水窑镇一去不回。 再次回来已经今非昔比,腰缠万贯。 原来,他那死鬼老爹临死前留下一批黄金,埋在自家的祖坟里。 那个年代,私藏黄金是有罪的,他也是为了保护家产,不得不偷偷逃走。 直到土地分开,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他才从外地匆匆忙忙赶回。 刨开祖坟,取出那批黄金,他发达了。 不但赎回租屋,还承包了几百亩地。 但这时候他已经年过六十,仍旧没媳妇。 忽然有天在镇子上看到小芹。 小芹姑娘长得好,肤白貌美大长腿,让他惊叹不已。 廖东升一眼就相中了她。 偏赶上女孩的母亲生病,需要住院,手里没钱,正在四处筹借,走投无路。 于是,廖东升找媒人去小芹家提亲。花六百块将她娶回家。 姑娘是不乐意的,差点跳河自杀。 但为了救活母亲,只能屈求全。 结婚以后,小芹才发现廖东升不是个真男人。 原来老廖二十年前去了蒙古大草原,在那儿帮人牧马。 有天,一匹马惊了,一蹶子过去踹中他的要害,治住了他的凶猛。 从哪儿以后就落下病根, 所以,小芹跟他成亲一年,还是黄花大姑娘。 今天回家,廖东升认为自己应该可以。 于是跟小芹一起尝试,但这次同样让女人很失望。 老廖刚刚爬上她的身,衣服扣子没解开,忽然尖叫一声打个哆嗦没了力气。 小芹叹口气,只好将扣子合拢,从炕上爬起。 “吃饭吧。”她意兴阑珊说。 “羊场的生意咋样?”廖东升点着一根烟问。 “还那样,不过今天来了个大客户。” “什么客户?” “一百里外的桃花镇来了三个人,要买咱的羊羔。” “这是好事!他们要多少?” “全要!” “多少钱一斤?” “两块五,大概四千块钱。”女人一边说,一边撩起长发。 廖东升虽然没让小芹幸福,但对她不错。 那羊场就是专门为女人承包的,让她打发时间。 挣钱不挣钱不要紧,要紧的是媳妇高兴。 小芹姑娘无所事事,养羊完全是为兴趣。 廖东升也不指望这个,他在城里有别的生意。 “好啊!不错,应该卖给他!”廖东升说着,赶紧系自己的裤腰带。 其实他那裤腰根本没解开就完事了。 “但那人没钱,说要赊欠,明年夏天结账!说是给我们利息。” 小芹不得不把实话告诉男人,因为廖东升才是羊场真正的老板。 “价格不错,但欠账有点悬,如果那人讲诚信还可以!毕竟找这么大的客户不容易。 拉住他,明年他可能还会要咱们的羊羔!” “那你的意思……同意了?” “是!有时间你去桃花镇走一趟,跟他签约!确认一下他的住址跟养殖条件!合适就给他!” 廖东升见过世面,不怕碰到老赖。 只要弄清楚王富贵的家庭住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好!明天我去瞅瞅,亲自看一下那边的情况。”说话间,女人已经将衣服整理好,进去厨房。 小芹是第二天赶到桃花镇的,骑一辆自行车。 进村就打听王富贵的住处,有好心的邻居指给了她。 偏赶上王富贵出门,要去大队部打电话。 八十年代初,村子里有电话机,按电池的那种,但需要手摇。 中间必须转线,打一次电话要很久。 他刚刚出门,就跟小芹撞个满怀。 “哎呀姐,你咋来了?”富贵吃一惊。 看到女人的瞬间,他就知道那批羊羔有门。 “哎呀富贵!我找得你好苦,想不到你家住在这儿。” “姐,你是来跟我签合约的吗?”王富贵惊喜地问。 “是啊,我必须亲自考察一下,担心你骗我,三百只羊羔不是个小数目。” “没问题,屋里请!”王富贵非常热情,把她请进院子。 杜鹃看到她,也兴奋地尖叫一声:“小芹姐!贵客啊贵客。” “还不去给咱姐倒水?”富贵吩咐一声,杜鹃马上进屋拎暖壶。 一男一女在院子里站定,小芹四处瞅瞅:“富贵,你刚结婚?” “嗯。” “你媳妇好漂亮!” “谢谢!” “我能问问,你把羊羔子买回来放在哪儿养吗?”女人是来实地考察的。 富贵说:“当然可以,放养啊,每天赶进大山。” “那你的羊圈在哪儿?” “没羊圈,但山上有个山洞,那个山洞很大,完全可以装上千只羊。我再做个木门,洞口一堵,狼虫虎豹别想进来!” 富贵早就成竹在胸。 他把省钱的办法想尽了,别管天时地利跟人和,能用的条件全部利用。 “那好,我跟你上一次山,条件可以,立刻安排人把羊羔子拉来,咱们签合同!” “太好了,姐!我跟你一起去!” 王富贵乐得不行,马上带着小芹走上山道。 一路上,小芹看到漫山遍野的荒草,密密麻麻连绵不绝。 老龙岭很大,左边是羊驼峰,右边是剪刀山,丘陵不断起伏,真是放牧的最好场所。 “嗯,不错,你那山洞呢,我瞅瞅可以吗?”小芹又问。 “没问题,这边!”富贵立刻带着女人去看那个山洞。 山洞果然不小,好像个面布袋,洞口高五米,宽三米,里面的空间很大。 做个栅栏门,完全可以抵挡山上的狼下来偷羊。 而且出门就是大山,到处是食物。 山上不但有风干的枣子,还有野桃子,桑葚等等。 这些都是最好的饲料。 “好地方!好地方啊!富贵我答应了,明天就安排人将所有羊羔拉来。” “姐!你太好了,富贵想不到会遇到你这么好的贵人……。” 王富贵立刻拍马屁。 他拍马的功夫可是一流,重生前不亏是百亿富豪。 “好!回家签约!”小芹也很兴奋,王富贵这个大客户她拉定了。 两个人再次回到家,手写一份合同,按好手印。 刚刚签字,笔没有放下,门口外慌慌张张跑来一人,竟然是海涛。 “小芹,你来了?”海涛跑得气喘吁吁。 他在地里锄玉米茬,准备种植小麦,听说小芹来到桃花镇,丢下锄头风风火火往家里跑。 还好回来得及时,女人没有走。 “海涛哥你干啥?怎么累成这样?”瞧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小芹噗嗤笑了。 这一笑,顿时让海涛神魂颠倒。 他发誓,这辈子非小芹不娶。 终于相信了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第42章 送小芹回家 王富贵发现海涛来到,同样很高兴。 “哥,小芹姐是来跟咱们签约的,三百只羊羔子明天就送到!” “真的?太棒了,谢谢你小芹……!”海涛不知道该说啥,手足无措。 坐下不是,站也不是,扭扭捏捏,羞得跟个大姑娘差不多。 又像一只开屏的公孔雀。 他跟富贵商量好,两个人合股开饲养场,利润对半分。 “海涛哥,以后咱们就是合作伙伴了,一家人!”小芹站起来跟他握手。 “没问题,富贵,咱们请小芹吃饭吧。”海涛建议道。 “中!我立刻招呼俺娘做饭,小芹姐,你一定要多喝几杯!”王富贵卷起袖子。 生意谈成,当然要庆祝一下。 “可我不会喝酒啊。”小芹推辞道。 “不要紧,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咱们有拖拉机!”杜鹃在旁边插嘴道。 她立刻跑到南边宅子里去请婆婆。 自己在怀孕,婆婆做饭最拿手。 很快,饭菜端上餐桌,两男一女喝起来。 小芹的酒量果然不大,三五杯酒下去,竟潸然落泪,说起自己的伤心事。 她说她跟廖东升不幸福,自己是被逼的。 整天跟个老头子在一起,十分痛苦烦闷。 自己这辈子毁了,再也看不到希望。 说完,女人不住给自己灌酒。 王富贵吓一跳,马上阻拦:“姐,这酒你不能喝了!对不起,我不想勾起你的伤心事。” 太了解客户的感情问题,是做生意的大忌,非常危险。 哪知道小芹很倔强,夺过酒瓶子仰天又是一阵豪饮。 她把富贵跟海涛当做自己人。 三个人年龄差不多,有共同语言,因此无话不谈。 “姐,喝完这一杯你就回吧,我送你!”富贵说。 “不!富贵你休息,在家里照顾杜鹃,我去送小芹姑娘。”海涛却站起来拍拍胸口道。 “好!那你路上小心,早去早回。”王富贵只能点头应允。 海涛之所以要送小芹回家,是担心她路上出危险。 不让富贵去是因为路途遥远,后半夜才能赶回,杜鹃一个人在家害怕。 饭后,眼瞅着太阳西斜,海涛将女人的自行车搬上拖拉机。 然后搀扶她上车,摇响柴油机。 海涛带着小芹走了。 一口气冲出几十里,天色接近黄昏,晚风一吹,女人的酒劲上来了。 小芹把腰一弯,哇!哇!不断呕吐。 海涛赶紧停车,过来搀扶她。 “小芹妹子,你没事吧?” “我恶心,头晕。”小芹说。 “谁让你喝那么多酒?咋办呢?”海涛六神无主。 “海涛哥,你让我下去,吹吹风就没事了。”女人建议道。 “好!”海涛只好搀扶她下车。 小芹的腿很软,头晕目眩,一脚迈下拖拉机,根本站不稳,瞬间倒在他的怀里。 立刻,海涛嗅到一股属于女人的香气。 他发现小芹的身体特别柔软,青年发散发出迷人的味道。 小芹的胸并不鼓,但腰身很细,骨肉均匀。 成熟的女人气息很快让海涛痴迷,马上神魂荡漾。 他虽然老实,可毕竟生理成熟,根本无法遏制那种冲动。 呼吸急促起来,心跳也快速数倍。 小芹同样感受到海涛胸膛的宽广,心里顿时掀起一层小波澜。 她的梦中情人是个盖世英雄,绝不是廖东升那样的糟老头子。 早就觉得自己亏了,心生怨恨,甚至产生过报复的冲动。 廖东升那种站着茅坑不拉屎,弄得她心急火燎,又无法宣泄的焦躁,真的很让人讨厌。 天上的月亮很好,朦朦胧胧,迷茫中,她看到海涛的样子十分英俊。 奶奶的,豁出去了……。 嘴巴不由自主冲男人亲过去。 “小芹你干啥?别呀!”海涛吓得不轻,赶紧躲闪,女人的身体扑通跌倒在地上。 小芹打个冷战,从沉醉中惊醒,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她只好尴尬地赔礼道歉:“对不起海涛哥,俺喝多了。” “没事,快上车,我送你回家,不然你男人该等不及了。” “嗯。” 再次上去车,海涛坐在驾驶位上,将拖拉机开得轰轰烈烈,快速飞驰。 女人的香气仍旧顺着风向传来,钻进他的鼻孔,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直骂自己牛盲,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只手狠狠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熬啊熬,好不容易熬到水窑镇。 来到羊场,他拍响大门。 “干啥的?”看门的大爷问。 “大爷,对不起,我把你们厂长送回来了,她今天去桃花镇签约,喝多了……。” “啊,等着,我马上去通知老板。”看门的大爷不敢怠慢,第一时间来通知廖东升。 廖东升就在家里,已经半夜。 他苦苦等着女人回来,正在焦急,羊场门卫冲进家门。 “老板 ,厂长喝醉了。” “她在哪儿?” “羊场的门口,被一个后生送回来的。” 廖东升闻听,立刻预感到不妙。 三更半夜,一个年轻人送我老婆?他俩不会……? 但念头只是一闪,立刻从脑海里消失,出门直奔羊场。 羊场的门口,海涛蹲在地上抽烟,瞧上去很窝囊。 发现廖东升赶来,他马上丢下烟头用鞋子踩灭,站起身迎接。 “后生,你是……?” “您就是廖先生吧?您太太跟我们签合同喝多了,我把她送回家,您来就好了。” 廖东升瞅瞅海涛,又瞅瞅拖拉机上东倒西歪的女人,瞬间皱紧眉头。 “她怎么喝那么多?是不是你们灌她?” 海涛赶紧解释:“不是的,她自己非要喝,我跟富贵拦不住……。” 廖东升狠狠瞪他一眼,只是丢下一句:“知道了。” 然后让门卫将小芹弄下车,搀扶回家。 海涛没有走,因为明天还要来拉羊羔子,一来一回担心费油,干脆在车上过夜。 秋天,夜风很冷,还好富贵的车上准备了军大衣。 他将军大衣裹在身上,美美睡着。 第二天早上,小芹吃过饭来上班,立刻吓一跳。 “海涛哥,海涛哥……。” 海涛从睡梦中惊醒,揉揉眼睛:“妹子……。” “哥,你没回家?” “嗯,因为今天要拉羊羔子,我担心车不够,所以没回。” “你在车上睡了一晚?” “嗯” “冷不冷啊?” 海涛憨憨一笑:“习惯了,不冷,咱们啥时候装车啊?” 小芹却没有回答,反而问:“夜儿个晚上,是你送我回的家?” “嗯,”海涛点点头红了脸。 忽然想起昨晚女人亲他的情景。 只可惜她醒来以后忘记了……。 第43章 弄来一群羊 “哥,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小芹红着脸低下了头。 她不知道自己喝醉以后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有没有失态,羞死人了……。 小芹本就是善良的姑娘,山里丫头的心跟纯净水那样一尘不染。 “妹子,咱们啥时候装车?”瞅着她红扑扑的脸蛋,海涛赶紧转移话题,担心自己控制不住。 “马上装!你跟我来。”小芹将他领进羊场。 里面的羊羔子都是现成的,直接抓住装车就可以。 工人也不少,院子里停放好几辆马车。 “大家注意!抓羊羔子过称!然后装车,送往桃花镇啊!”小芹一声吩咐,四周的员工立刻忙活。 羊羔被纷纷抓住丢上拖拉机跟马车。 每一辆车可以装三十只羔子,十车就能拉走。 海涛的车装五十多只,队伍浩浩荡荡排满山道。 王富贵展开了再次创业模式,声势浩大。 海涛在前面带路,十辆马车同时出发,一路上吆喝声不断。 “驾!驾驾!喔喔喔!” “咩……咩……。” “得嘞,喻……!” 大队人马早上九点出发,午后一点才赶到桃花镇。 “富贵,回来了!羊羔全拉回来了!”海涛欣喜若狂跑来给王富贵报信。 富贵正在跟家里人一起吃饭,忽然听到羊群拉回,马上放下碗筷。 “哥,真的?” “是啊!一共三百二十只,四千块,有公有母,那些羊羔可健壮了,统统刚断奶不久!”海涛怎么都安奈不住那种兴奋。 “真好!卸车!爹,跟我来!”富贵抬手一挥第一个冲出家门。 王长庚傻了眼,只好跟在后面。 杜鹃跟婆婆张桂花也喜不自胜,欢呼雀跃往山上跑。 来到山坡上一瞅,马车跟拖拉机上一片片雪白,所有的羊羔全活蹦乱跳。 上午,富贵已经做好栅栏门将山洞封闭,所有车统统停在洞口的位置。 “我的天!想不到这傻孩子真的弄来了羊群……发达了!”王长庚感叹一声。 他也是喂羊的行家,一只羊从断奶到成熟,然后产崽大概需要十个月。 每次生产两到三只羊羔子,一年产两次。 明年夏天数量就能扩大一倍,冬天还能再扩大一倍。 它们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两年的时间就能发展到上千只。 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王长庚惊叹的同时,杜鹃跟张桂花也不住咋舌。 “天呐,好多羊羊,真是洋洋得意,他们好可爱啊!” “爹!娘!你们歇着,其他人卸车!”王富贵同样激动不已,第一个扑过去开始卸车。 所有的羊羔被轰赶进山洞,洞口一封万事大吉。 “哎呀儿子!这些羊真是你买的?”王长庚仍旧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啊爹,我厉害吧?”富贵抬手擦把汗得意地道。 “你一共花了多少钱?” “四千!” “从哪儿弄的钱?”爹老子又问。 “我没给他们钱,赊的!” “啊!赊的?他们能赊给你?”王长庚诧异地问。 “是!你不给我钱,我只能赊了。” 王长庚闻听,马上红了老脸。 儿子真有本事,这他娘的啥脑子?他感到十分窘迫,也很后悔。 “富贵,爹对不起你,怕你被人坑,既然羊群弄回家,咱不欠人家钱,下午就把钱送过去!” “真的?太棒了!你真是俺的好爹!”富贵闻听更加兴奋。 王长庚说话算话,回到家立刻打开衣柜,拿出四千块颤颤抖抖递给儿子。 “谢谢爹,我下午一定把钱送过去,咱们羊款两清!” 海涛在旁边闻听,马上自告奋勇。 “富贵,钱还是我去送吧,羊刚赶回来,下午就要吃草,不然夜里会挨饿。你照顾那些羊,给小芹送钱的事交给我!” “大哥,那只能再辛苦你一趟了。”富贵很高兴,将钱交给海涛。 “别管了,我办事你放心!”海涛拍拍胸口,再次上去拖拉机,跟送羊的队伍一起返回。 富贵马上挥起皮鞭屁颠颠再次上山。 “咩咩咩……喔呵呵呵——!” 啪!鞭子打个脆响,抬手一挥,他仿佛一位冲上战场的将军。 羊们轰地冲上山坡,贪婪地啃起野草。 秋天,所有青草全部变得枯黄,停止生长。 除了那些散落的野果,还有大量的树叶。 因为水分蒸发食物很干燥,羊儿吃了长膘特别快。 王富贵成为桃花镇最大的羊倌。 杜鹃瞅着男人开心地笑了,马上跟过去和丈夫一起放牧。 “杜鹃,你咋来了?”富贵吓一跳。 “你的羊也是俺的羊,所以俺帮你一起放!”杜鹃说着,夺过男人手里的鞭子。 “不行!你在怀孕,身体不方便!”富贵赶紧拒绝。 “距离生产还早呢,再说这活儿轻,累不着人。” “那好吧,你别乱走,小心摔着,不然娘会剥了我的皮!” “老公!俺可以这么叫你吗?跟小芳姐当初一样称呼你吗?”杜鹃含羞带臊瞧着他。 这个年代,还没哪个女人称呼丈夫为老公。 老公一词,九十年代才流行。 八十年代初,一般都是称呼当家的,柜上的,有了孩子叫孩他爹,或者干脆呼喊一个字……喂! 王富贵重生而来,才允许小芳称呼自己老公,这是妻子的专利,别人不行。 他摇摇头:“我还是喜欢你称呼我富贵哥。” “好吧富贵哥,以后这羊咱俩一起放,你去哪儿俺去哪儿,你是俺男人,男人在哪儿家在哪儿!” 王富贵闻听鼻子酸酸的,他不知道娶了杜鹃是对是错,但又无法抗拒。 如果杜鹃是小芳该多好?完全可以抱着她的身子在草地上打滚,夫唱妇随,多美啊? 转身瞅瞅那边的大河,他又叹口气,只说出两个字:“随你……。” 放羊这活儿说累不累,说轻也不轻。 忙的时候王富贵就到处走,防止羊羔走失。 最关键是阻止野狼下山来吃羊。 因此,他携带一把钢叉,随时准备跟野狼搏斗,保护自己的财产。 没事的时候,他就躺在草地上仰望蓝天,继续思念小芳。 桃花镇的天水洗一般蓝,几朵白云飘在上面,耳边刮着和谐的风。 下面的草地非常柔软,比家里的炕都舒服。 发现富贵躺倒,杜鹃也躺在他身边,抓着男人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 “富贵哥你摸摸,娃儿又动了,他想出来见爹嘞……!” 妻子的肚子光洁柔滑,仿佛刚出炉的奶油蛋糕,香气扑鼻。 王富贵根本无法抵制这种诱惑,不由自主在杜鹃肚子上轻轻摸一下。 女人就哼一声慢慢闭上眼,脸蛋绯红。 杜鹃陶醉在男人的呵护跟关爱之中,特别幸福。 第44章 家暴 海涛带着车队离开,拉走三百多只羊羔子。 瞧瞧天色晌午,小芹也返回家吃饭。 刚刚进门,忽然吓一跳,竟然发现丈夫廖东升坐在屋子的靠背椅子上。 男人一脸愤怒,眼睛通红,嘴巴里叼着烟斗。 “你……咋没去上班?”小芹打个冷战问。 “你睡一觉清醒了?”廖东升问。语气里充满威慑。 “嗯,你吃啥,我去帮你做。”女人的眼光躲躲闪闪,不敢跟他相碰。 不是小芹怕他,而是懒得多说一句话。 两个人没有共同语言,更谈不上感情。 “不吃!气都气饱了!”廖东升怒道。 “你爱吃不吃,不吃我还懒得做呢。”小芹白他一眼,准备下厨房做自己的饭。 哪知道廖东升忽然怒吼一声:“站住!” “咋了?”小芹哆嗦一下问。 “昨天你为啥喝那么多酒?” “谈妥一笔生意,高兴,就多喝了几杯。” “送你回来的男人叫啥名字?” “海涛。” “夜那么深,他送你回家,你俩路上就没发生点啥事?”廖东升冷哼一声,言语中充满讥讽。 小芹终于明白他不去上班的原因,原来是怀疑她跟海涛有一腿,产生了嫉妒。 “你啥意思?” “我啥意思你明白?” “我不明白!” “贱人!说!他有没有占你便宜!”廖东升吼道。 “没有,你整天就会瞎琢磨!” “你还狡辩?!”啪!一记耳光打来,男人的老手狠狠抽中她的脸腮。 小芹没站稳,扑通跌倒在地上,抬手捂上脸,泪水滚滚落下。 廖东升无能,心里很自卑,所以疑心很重,天天觉得小芹在外面有人。 昨天晚上海涛把她送回家,差不多是晚上11点。 黑灯瞎火,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他觉得没那么简单。 奶奶个腿的!竟然背着我偷汉子,找死! 小芹无端挨一巴掌,顿时心如死灰,表情十分冷漠。 这段无情的婚姻早就把她折磨得心灰意冷,失去灵魂,只剩下一副躯壳。 她对廖东升视若无睹,根本不在乎。 发现女人没反抗,男人更加生气,立刻把她拎起,按在椅子上。 然后找条绳子将小芹捆了。 “说!你跟他到底啥关系?为啥他要送你回家?”老廖嚎叫道。 “那你说我该咋回家?半夜三更难道让我住在桃花镇?那样你的疑心更大!”小芹反驳道。 “你还犟嘴?老实交代,那个海涛有没有占你便宜?” “没有!!”小芹怒视着他。 “不承认是吧?今天我就打到你承认!”老廖说完,竟然解下自己的腰带。 啪!一鞭子过去,狠狠抽在小芹的肩膀上。 中秋,女人的衣服很薄,只一下,她的肩膀跟后背上顿时显出一条血粼。 “啊——!”房间里传出女人凄楚的呼叫声。 “快说!有没有?”廖东升的吼叫仍旧很霸道。 无能的男人要从家暴中找到存在感,夺回属于自己的尊严。 可小芹的嘴巴却硬得很:“没有就是没有!你别诬赖好人!打死我算了!”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成全你!”廖东升拿下嘴巴上的烟斗,直奔女人的身体烧去。 嗤!小芹的手臂上瞬间烟雾滚滚,很快被火炭烫出一个水泡。 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法自制,惨叫得更厉害了。 “快说!那个海涛是怎么欺负你的?找到证据我非杀了他不可!” “你有病!是疑心病!窝囊废!只会拿自己老婆出气!根本不是个男人!”小芹无奈,不得不破口大骂。 “你还骂人?简直是找死!”老廖又挥起皮鞭,抽她十几下,女人的衣服眨眼血淋淋的。 发现她死不招供,廖东升又用烟斗烫过去。 眨眼,小芹的两只手臂上足足多出五六个水泡。 她痛得只打冷战,香汗淋漓,咬牙切齿,撕心裂肺。 最后,老廖打累了才松开她。 临走还指着她的鼻子怒骂。 “你给我听着!再发现你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老子就真的打死你!还有那个海涛,我也会杀了他!” 说完,他上去汽车扬长而去。 小芹在地上老半天才爬起,泪水弥漫双眼,打湿衣裳。 她想到了死,活着有啥意思?暗无天日啊。 猛地扑向院子,抄起一瓶子敌敌畏。 刚要仰脖子喝下去,忽然想起重病的母亲。 我死了俺娘咋办?丢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还不气死? 活不下去又死不成,犹豫很久,她终于将药瓶子砸在地上,蹲下发出一声剧烈的号啕:“冤孽啊!呜呜呜……。” 黄昏,小芹的情绪还是没有恢复,心里仿佛揣着一捧死灰。 去羊场的路上,她路过镇里的供销社,买了一瓶酒,边走边喝。 靠近羊场门口,觉得进去没意思。自己熏酒,不想被工人瞧见笑话。 羊场的墙外是个干草堆,女人的身体靠在干草堆上,泪水合着酒水默默吞咽。 海涛开着拖拉机返回,进去羊场就打听:“小芹呢?你们厂长在哪儿?富贵带来了钱,我要跟她结账……。” 门卫告诉他:“我们厂长好像在隔壁,检查饲料。” “喔。”海涛答应一声走出大门,来草料场寻找小芹。 看到女人的时候,小芹已经酩酊大醉。 “小芹,你怎么了?”海涛有点吃惊。 她发现女人醉醺醺的,浑身酒气,赶紧来夺她的酒瓶子。 “要你管?滚开!!”小芹却把他推出去老远。 袖子一扯,女人显出洁白的手腕,但手臂上却伤痕累累,到处是淤青。 海涛吓一跳:“小芹,你的手咋回事?他打的?” “不管你的事!”小芹推开海涛想离开。 但海涛又抓住她另一只袖子,发现手臂上的伤痕更加明显,还有几个鼓起的水泡。 “告诉我!这到底咋回事儿?是不是那个混蛋打的?这个秦兽!!” 海涛勃然大怒,此刻才知道小芹遭遇了家暴。 “海涛哥,我的日子……没法过了!呜呜呜……!”小芹扑进男人怀里号啕大哭。 海涛的心软了,问:“你咋被他打成这样?” “哥,我活不成了,他不是人!不是人啊!呜呜呜……。”小芹继续哭,继续嚎,泪水黏湿他的衣裳。 “你等着,我去为你讨回公道!”海涛勃然大怒,卷袖子要去跟廖东升干仗。 这么好的媳妇不知道疼,竟然动手打,真塔玛不是东西!身在福中不知福! 哪知道刚刚迈出一步,小芹忽然抓住他。 “海涛哥你别去!我要报复他!咱俩好吧!让他这辈子做乌龟王八蛋!” 话声刚落,女人的嘴巴狠命地亲过来,将海涛扑倒。 两个人一起倒在草堆上……。 第45章 沉重的代价 当海涛被小芹扑在草堆上的那一刻,他的脑袋仿佛被一块巨石砸中,彻底懵逼。 女人的香气迎面扑来,小芹仍旧是姑娘,天然的醇香让人痴迷。 海涛无法抗拒那种难以抑制的焦渴跟悸动。他的心瞬间融化成水,脑子里混浆浆一片。 他不知道怎么将女人衣服撕扯的,也忘记怎么把她翻身按在身下的。 终于,干草堆上传出一声女人迷人的呼叫,小芹得逞了。 她完成对廖东升的报复,也完成自己从姑娘到女人的彻底转变。 同时,也为自己带来塌天大祸。 因为他俩怎么也想不到,所有的一切被羊场的门卫瞧得清清楚楚。 原来,廖东升早就安排人一直盯着妻子,小芹做的一切全被他掌握。 廖东升刚刚回到家,门卫就一溜烟冲进门报信。 “老板,你快去看看吧,那个叫海涛的正在跟老板娘……那个!” “啥?在哪儿?”廖东升从椅子上弹跳而起。 “在羊场后面的草料场!” “这个混蛋!我饶不了他!叫人!打死他!”廖东升差点气个半死。 马上招呼所有的本家兄弟。 当他带人打着手电冲进草料场的时候,海涛跟小芹还没从迷茫中惊醒。 两个人仍旧抱在一起乐在其中! “找到了!找到了!他们在这里!” 无数把手电筒同时照亮,海涛跟女人这才如梦方醒。 廖东升靠近,瞧着眼前不堪入目的画面,他一跺脚:“嘿!你们这对贱人!捆起来,给我拖出去打!!” 邻居跟本族兄弟纷纷一扑而上,拿起绳子麻肩头拢二背,将海涛跟小芹捆个结结实实。 嗤!海涛被吊在一颗大树上。 “海涛,你还有啥可解释的?”廖东升问。 事已至此,海涛没什么可说,但他咬咬牙:“是我诱惑小芹的,这件事不怪她,要打你们就打死我!” “好小子,想不到你还是条汉子,打!!” 廖东升一声吩咐,旁边的人动了手。 木棍雨点一样打在他的身上,嘁哩喀喳,眨眼,海涛被打得遍体鳞伤,头破血流,浑身没一块好地方。 但他一动不动默默忍受,必须要为自己的过失付出代价。 “不!你们别打他!是俺勾搭他的,住手啊,饶命啊!”小芹发现不妙,赶紧扑过去将海涛保护在身后,苦苦哀求。 廖东升一瞅更加生气,抬腿一脚将小芹踹出去老远。 “贱人!事到如今你还跟他心心相惜?败坏门风!同样吊起来,给我打!” 另一波人同样将小芹吊起,挂在树上,一男一女跟荡秋千差不多。 惨叫声撕裂长空,很快,小芹也被打得浑身血淋,鼻子嘴巴出血。 “小芹,对不起,对不起啊……!”海涛说。 “海涛哥俺乐意!小芹不后悔!”女人还冲他笑笑。 “你们别打她,要打打我吧!所有事都是我搞出来的,不怪她,我一力承担!”海涛冲人群呼喊。 “不!打我,我是勾搭他在先!他老实,啥都不敢!”小芹也苦苦为海涛求情。 廖东升闻听更加生气:“你们这对狗男女!竟然还相互包庇!打!照着死里打!” 旁边的人闻听,手里的棍子抡得更欢,鞭子抽得更猛。 海涛跟小芹足足被打一宿,直到天明时分,那些人累了才停手。 男人已经不能说话,牙齿被打落好几颗,双眼紧闭,奄奄一息。 “老板,那小子坚持不住了,咱们要不要打死他?”一个员工问。 廖东升咬牙切齿:“打死太便宜他了,打断他的腿,丢到乱葬岗里去!” “好的!” 那人又把棍子抡起,咔嚓!将海涛一条腿生生打断。 黎明时分,海涛被人拖走,丢在了村南的乱葬岗里。 小芹却被人拉回家丢在炕上,同样昏迷过去。 王富贵在家里苦苦等着大舅哥归来,结果海涛一去就杳无音信。 他不得不跑到大队部打电话。 电话机摇响,转好几条线,才打到水窑镇。 “喂!你好,我要接水窑镇大队。”富贵在这边说。 “你是谁?要找谁?”水窑镇村长抓起话机问。 “我叫王富贵,是桃花镇羊场的老板,我想问问,我海涛哥为啥没回来?是不是还在你们村的羊场?” 此刻的王富贵趾高气扬,三百只羊给了他信心。 尽管世代束缚了他的能力,却无法束缚他发家致富的雄心壮志。 那边的村长竟然哼一声:“那个叫海涛的回不去了!” “为啥啊?” “被人打死了,你们过来收尸吧。” “啊!到底咋回事?”王富贵吓一跳。 但那边已经将电话挂断。 “喂!喂!”王富贵再喊,那边却已经没了动静。 他预感到不妙,觉得海涛一定惹了祸,必须过去瞅瞅。 于是,富贵骑上一辆二八自行车,直奔水窑镇而来。 一百里的路程,他骑了足足三个小时。 走进羊场,看到了自己的拖拉机,但却没发现海涛跟小芹。 “我哥呢?”他冲门卫问。 “你哥在村南的乱葬岗,或许还有口气,你去哪儿找他吧。”门卫冷冰冰道。 王富贵一头雾水,只好骑车直奔村南。 果然,他在一段山沟里发现了海涛的身体。 看到大舅哥被打得没了人模样,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还有一群苍蝇,在他的身上乱嗡嗡。 “哥!这是咋回事,咋回事啊?”富贵跳下车,将海涛抱在怀里。 海涛的腿被打断,手臂也骨折,嘴巴上都是血,眼睛肿成一条缝,脑袋大得跟个锅盔差不多。 但他没死,终于微微睁开眼。 看到富贵,他的嘴唇动了两下:“兄弟……快救人……救小芹!”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我把小芹……睡了!” 海涛的话短小精干,一语道破所有玄机。王富贵瞬间啥都明白了。 “奶奶个腿的!打我大舅哥!瞧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看到海涛伤成这样,王富贵的怒火冲天而起。 他慢慢将大舅哥拉起,背在肩膀上跳出土坑,大步流星来找廖东升算账。 走进羊场,却发现廖东升已经等在那里了。 旁边站着好多人! 王富贵没害怕,反而把海涛放在车斗里,拎起摇把子冲老廖一指。 “说!为啥打我哥?”他要为大舅哥讨回公道。 不然对不起死去的小芳。 第46章 一拍两散 按说,王富贵曾经是百亿富翁,做事情不该这么鲁莽。 但海涛是小芳的哥哥,大舅哥被人欺负成这样,不教训这群兔崽子,咽不下这口气。 小芳的母亲他在照顾,小芳的哥等于他亲哥。 任何人看到亲哥被欺负,不跳出来报仇,就不是条汉子。 廖东升微微一笑:“他睡了我媳妇!” “一个破媳妇,睡就睡了!你竟然要他的命?上面有法律,你塔玛的私自用刑!老子弄死你!” 王富贵懒得跟他废话,抡起摇把子直奔廖东升就扑。 旁边的人早就做好准备,同样抡起棍子冲他扑来。 但这些人的体格太弱了,王富贵人高马大,怎么会尿他们? 将摇把子抡圆,左劈右砍,叮……当!啪!扑通!嗖! 最前面的几个青年倒了霉,被揍出去老远。 后面两个也没逃过富贵的袭击。 一个被打中头顶,一个被打在下巴上,几颗牙齿被打得凌空乱飞。 富贵这一通操作比老虎都厉害,尽管自己的肩膀跟后背挨了几棍子,但这些人统统被他干趴下。 缺胳膊断腿的不计其数。 人影一闪就来到廖东升跟前,老家伙没明白咋回事,当!脑袋首先开了花。 摇把子是铁做的,非常坚硬,敲破一个人的脑袋绝不是问题。 老廖一懵,鲜血跟河水那样滔滔不绝,顺着额头倾泻而下。 扑通!他栽倒在地上。 王富贵扑过去,叮当一顿乱揍。 海涛怎么受伤的,他怎么打回去! 眨眼,老廖的一条胳膊被打折,一条腿也被敲断。 脑袋被打成了血葫芦,直到奄奄一息不省人事。 富贵发现打得差不多了,终于收手。 四周的人横七竖八倒一地,那个门卫吓得滋溜!钻进门房的桌子底下,浑身跟筛糠差不多。 “你们给我听着!这叫一报还一报!老子从来不占任何人便宜。 我打廖东升,是因为他打了我哥!但老子欠他的钱,一分钱不少! 四千块钱在这里,以后谁不服,就去桃花镇跟老子算账,我塔玛等着他……!” 说完,他从海涛怀里掏出那四千块,狠狠丢在地上。 呼啦!花花绿绿的钞票迎风乱舞,那是他买羊羔的钱。 然后摇响拖拉机,轰轰烈烈扬长而去。 羊场里只剩下一片哭爹喊娘声。 富贵一口气把海涛送回村子,没有回家,直接送到何先生的医馆。 何先生吓一跳,马上给海涛将骨骼移正位置,缠上绷带,打上石膏。 “何伯伯,我哥的伤咋样?”富贵问。 “还好!骨头断了好几根,他怎么会伤成这样?” 何先生对富贵很佩服,因为这小子说话算话。 上次那颗何首乌,他说给五百块,结果两天不到,真的给了五百,一分钱没少。 尽管老爷子非常心疼,但通过那件事,却了解到富贵真正的人品。 “一言难尽啊,我哥不会落下啥病根吧?”富贵很担心。 万一海涛成为残废,怎么对得起小芳? 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前妻的家人不被欺负。 何先生摇摇头:“没事!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休息三个月就好!没伤到脑子。再说海涛壮得跟头牛似得,完全不用担心。” “那就好!哥,咱回家!”富贵又把海涛背起,送回了家。 刚刚进门,小芳娘吓得不轻,差点晕过去。 “哎呀俺的娃,这是咋了?”老婆儿问。 此刻,前任丈母娘的断腿已经彻底痊愈,富贵给了她不少钱,营养也彻底跟上。 因此老太太面色红润。 “娘,没事,我哥夜里开车去山外,一不小心掉进路沟里,摔伤的!” 富贵孝顺,不想老人担心,只能哄骗。 “哎呀,咋那么不小心?我的娃,你挣钱不要命啊!”母亲赶紧来呵护儿子。 王富贵没有多停留,把海涛打发安生,返回自己家。 水窑镇这边的事情却没有完。 廖东升被打懵,跟王富贵彻底结下仇恨。 他被人抬回家,同样手脚骨折,那惨叫声跟杀猪差不多。 村里的医生过来帮他包扎了伤口,需要静养。 “不行!老子要告他,我跟王富贵没完!必须让他坐牢!!” 廖东升打算走法律程序,一张起诉书将王富贵告到了法院。 三天以后警方的人来到桃花镇,见到村长李大海。 “啥?你们要抓富贵?他干了啥?”对于水窑镇发生的一切,李大海不知道。 “他打伤了人,已经构成刑事责任!” “可富贵是傻子啊,他有大脑炎,有时候精神还不正常,疯病犯上来,亲爹老子都敢揍! 有时候还倒地不起,口吐白沫,有严重的羊角风!” 李大海说的是实话,王富贵小时候真的是这样。 再说富贵娶了杜鹃,就是他侄女婿,怎么能瞧着侄女婿被抓? 真被抓走,弟妹秀香还不跟她闹翻天? 警方的人闻听有点泄气,因为神经病,大脑炎,羊角风病人过分,是构不成犯罪的。 谁跟个疯子一般见识?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消息传回水窑镇,廖东升的鼻子差点气歪。 “玛戈壁的!原来王富贵是个傻子?还有羊角风? 我咋这么倒霉?被个傻子打成这样?没天理啊……!” 实在气不过,他只好将怒气发在小芹身上。 “都是你!d妇!老子才搞成这样,你不得好死!” 他好想跳起来再把小芹折磨一番。 但断腿的伤痛立刻让他不寒而栗,根本不能动弹。 小芹的伤口没有好,可女人已经清醒,嘴角的伤痕特别明显。 她咬咬牙:“不让我好好活,咱就一块死!一拍两散!” 说完,她挣扎着冲出门外,抄起一瓶敌敌畏,拎起瓶子就往廖东升嘴巴里灌。 她想先把男人毒死,然后再自杀。 廖东升吓得不轻,脸色大变,马上求饶:“小芹别呀!我服软,认输行不行?求你了!姑奶奶……亲奶奶!” 瞧着男人没骨气的样子,再瞅瞅自己这幅美好曼妙的身体,又想想老娘,小芹手一松,当啷!药瓶子砸在地上。 她发出一声长叹:“我要离开你!离开这个家!离婚! 以后你我之间没有半点关系!除非拉回我的尸体!” 说完,女人开始收拾东西,行李弄好头也没回,愤然离开这个家。 廖东升吓得脸色铁青,浑身颤抖,总算捡回一条命。 他知道跟小芹的夫妻感情完了,女人绝对一去不回。 再想摸她光滑洁白的身子,只能在梦里。 “小芹你别走,别走啊!求你了……!” 嘴巴里不断呼嚎,但他不能动,只能瞧着媳妇越走越远,彻底消失……。 第47章 走投无路 小芹离开水窑镇,仿佛一个无主的孤魂,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她又想起海涛,决定到桃花镇找他,两个人做夫妻。 别管咋说,身子已经归海涛所有,这辈子只能做他的妻子。 于是女人骑上那辆二八大杠直奔老龙岭而来。 这时候的海涛手脚被打断,正在炕上养伤。 他已经苏醒,那点龌龊事也在村子里传得人尽皆知。 大家都知道他跟水窑镇羊场的老板娘相好了,俩人睡一觉被捉,还让人暴打一顿。 村子里谣言纷纷。 “卧槽!海涛那么老实个人,咋会干这种事?” “他想媳妇,熬不住了呗?再说那老板娘长得好,跟朵花儿似得,谁看到都想咬一口。” “唉,山里人娶个媳妇不容易,穷啊!有媳妇谁去偷别人老婆?” “以后海涛找媳妇难了,偷别人老婆,品德败坏,谁家的闺女肯嫁给他?” 很快,这些流言蜚语传到了小芳娘的耳朵里。 老婆儿十分气愤,怒冲冲走进儿子的房间。 “海涛,我问你,你的腿咋被人打断的?” “娘,我开拖拉机赶夜路……摔得!”海涛不想母亲担心,只好跟富贵一样骗她。 “胡扯!你是偷人家媳妇被打得,还要隐瞒我多久?”母亲气得嘴唇直哆嗦。 “娘,我没有……!” “还在狡辩!逆子!”当!母亲抄起拐杖狠狠打在儿子的肩膀上。 海涛在炕上吓得浑身颤抖:“娘,您别生气,儿子以后不敢了。” “娃啊,咱是穷人,可人穷不能志短!你咋能干这种伤风败俗的事? 你爹泉下有知,还不气得死不瞑目? 从前我怎么教育你的?是咱的东西才能要,不是咱的,烂掉也不能伸手! 你倒好,竟然干下这种损阴德的事,岂有此理!!” 小芳娘虽然不是大家闺秀出身,但非常有礼数。 老人善良,大度,宽容,但眼睛里又揉不得沙子。 “娘,我真的不敢了,您可别气坏身子!”海涛赶紧劝母亲,他非常孝顺。 “这次就当是个教训!以后再敢祸害有妇之夫,破坏别人家庭,我就打死你!” “是是是,请娘宽恕,儿子知道错了。”海涛唯唯诺诺点头哈腰。 老太太正在床头训子,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窗户外传来。 “请问,海涛在家吗?” 叮铃,院子里还传出一阵车铃子的脆响。 “谁呀?”小芳娘只好拄着拐杖出门查看。 仔细一瞅,是个好看的女人,短发,大眼,元宝耳朵,尖下巴,身段美好。 “你是谁?”她问。 “大娘,请问您是不是海涛的妈?”女人问。 “闺女,你是?” “俺从水窑镇来的,娘……!”女人呼喊一声。 老婆儿闻听吓得后退两步:“你就是水窑镇羊场的那个老板娘……小芹?” “娘!是俺,海涛在不在?俺找他!” 小芹之所以呼喊老人娘,是因为跟海涛有了肌肤之亲,也真心实意想嫁给他。 目前已经走投无路,海涛这儿是她唯一的落脚之地。 哪知道老人一听顿时怒发冲冠,双手不住颤抖。 她将拐杖一指破口大骂:“你……你来俺家干啥?” “娘,我是您未来的儿媳妇啊,海涛的女人,我的身子已经给了他……。” “住嘴!那个是你娘?你又是谁儿媳妇?败坏门风伤风败俗!我们家不要你这样的女人!马上滚!!”老太太竟然下起逐客令。 小芳娘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觉得小芹不守妇道。 有男人还偷吃,必定水性杨花。 你能背叛自家男人,就能背叛我儿子,宁娶从良妓,不要过墙妻。 这样的女人不配进她家的门。 小芹闻听浑身颤抖一下,立刻反驳:“娘!俺是好女人啊,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放屁!好女人会跟人偷吃?你已经害得我儿子断了腿,难道还想要他的命?太恶毒了! 走不走?不走我就用棍子打死你!” 老太太怒不可掲,猛地抄起拐杖。 小芹发现不妙,两腿一软,扑通!冲她跪了下去。 “娘!俺有难言之隐啊,不是你说的那种坏女人,海涛可以作证,不信你问问他! 不要棒打鸳鸯啊,我稀罕你儿子,成全我们吧,呜呜呜……。” 小芹真的稀罕海涛,第一眼看到就稀罕。 因为海涛老实,本分,强壮,人长得憨。 憨人是没有坏心眼的,特别踏实。 她就想过那种踏实日子,不求富贵,但愿平平安安。 海涛在屋子里也听到了小芹的声音,扯起嗓子呼喊:“娘!我稀罕小芹啊,这辈子非她不娶!你放她进来吧。” 小芳娘眼睛一瞪:“莫怪我心狠,娘是为你好!这种女人要不得!因为你根本不能驾驭,她是个祸根,只能害得你更惨!!” “不!娘,这辈子没有小芹,我会死的!”海涛继续哀求。 “就算你死,也不能让他进这个家门!滚!快滚!” 眼泪根本无法打动老太太,她见多识广。 瞧见小芹的那双桃花眼,就觉得她不正派,早晚给儿子戴绿帽子。 因此她狠下心,咬紧牙,将小芹用棍子赶了出去。 咣当上去门拴,女人被关在外面。 海涛在屋里痛哭流涕:“小芹!你回来啊,娘,你咋恁狠心啊!” 他拖着伤腿从土炕上扑下,连滚带爬,母亲又把他抬上去。 一男一女一个屋里一个门外,流泪眼对流泪眼,断肠人对断肠人。 “海涛!海涛我不会走的!会等你一辈子!我要一直等你,那怕天荒地老!”小芹在外面呼喊。 直到天色黑透,她才擦擦眼泪站起,来找王富贵。 在桃花镇,除了海涛她只认识王富贵,渴望得到男人的帮助。 一脚踏进富家的门,王富贵跟杜鹃大吃一惊:“小芹姐,你怎么来了?” 小芹啼哭一声:“富贵,姐没地方去了!” “啊!你跟廖东升离了婚?”王富贵站起来问。 “俺俩根本没有结婚证,我离家出走,再也不回去了!” 瞧着女人面黄肌瘦一脸伤痕,王富贵很心疼。 别管咋说小芹都帮过他,自己不能袖手旁观。 “好吧,你还没吃饭吧?” “嗯。” “那坐下一块吃!吃过饭我帮你安排住处!”富贵赶紧把她搀扶在餐桌前。 王长庚跟张桂花傻了眼,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不知所措。 小芹开始吃饭,但是却没胃口。 饭后,富贵真的给她安排了住处。 他让小芹跟杜鹃在新宅子里做伴,而自己却搬上铺盖去半山腰的石洞,专门看护羊群。 第48章 天生一对 王富贵这样做,完全是为避开杜鹃对他的纠缠,同时也让小芹照顾她。 而自己则可以专心致志创业,可谓一举两得。 躺在山洞的石头上,瞧着那些羊群,他的嘴巴里叼着烟卷,脸上展出欣慰的笑容。 赚钱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但他没打算立刻成为亿万富翁。 因为早晚还要重生回去。那边的世界才是真实的,这边只是虚幻。 几个月的时间,他感觉一直在做梦,小芳跟杜鹃都是自己梦里的人物。 一旦这个梦苏醒,所有的痛苦跟纠结就会烟消云散。 想着这些,富贵又闭上眼,做着甜美的梦睡着。 家里的土炕上,杜鹃跟小芹却彻夜难眠。 两个女人在交流心得。 “小芹姐,你真的跟海涛哥好了?”杜鹃问。 “嗯,”小芹点点头。 “你俩……一块睡了?” “嗯。” “感觉咋样?” “啥感觉?” “就是第一次……痛不痛?”杜鹃又问。 小芹瞪大了眼,没想到杜鹃这么奔放,竟然问她这么尴尬的问题。 “那你跟富贵呢?第一次痛不痛?”她反问。 “嗯,痛……但很快乐!”杜鹃回答。 “咯咯咯……!”小芹笑了:“你都怀上娃了,还这么好奇?” “唉……。”杜鹃叹口气:“你不知道,俺跟富贵哥就是个意外,那天他把俺当成了小芳。成亲半个月,他都没碰过俺。” “啥?你俩结婚半个月,他都……没碰过你?”杜鹃同样很惊讶。 “嗯,他忙,又说俺是孕妇,碰了不好!”杜鹃的脸上显出难言之色。 “那你跟富贵是怎么成亲的,他乐意?”小芹问。 “不乐意也由不得他,因为俺肚子大了,他必须负责,毕竟这是他的种。” 瞧着杜鹃的脸色,小芹立刻意识到她并不幸福。 原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家家都是一地鸡毛。 “妹!富贵是好人,你一定要学会珍惜他!”小芹只能安慰。 “俺知道,所以这辈子都缠着她!娘说男人是块石头,捂得时间长了就能捂热。” “是,我也会缠着海涛,缠他一辈子!” 两个女人同时有了心事,都为自己的幸福充满憧憬。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杜鹃跟小芹还没起,一件大事忽然发生。 “开门!快开门!王富贵!玛戈壁的给我滚出来!” 外面人声嘈杂,两个女人不知道发生啥事,赶紧穿衣服出门查看。 仔细一瞅,她们吓一跳。 只见门外熙熙攘攘一大群人,中间有副担架,上面抬的竟然是廖东升。 廖东升来了,带着他所有的本家兄弟,雄赳赳气昂昂,打算将小芹抢回家。 “廖东升,你来干啥?”小芹一瞅,怒气就不打一处来。 “小芹,我错了,你跟我回吧……。”男人说。 “跟你回去干啥?你还会抽我鞭子,用烟头烫我!”小芹没好气地道。 “小芹你放心,我以后不会那样了,你跟海涛的事我不计较,咱俩一块过日子吧。”廖东升苦苦哀求。 他没小芹真的不行,毕竟年纪太大,需要人照顾。 与其说娶个媳妇回家,不如说想聘个保姆。 小芹却把眼睛一瞪:“俺不回去!” “你可不要敬酒不吃罚酒?我今天来可不是吃素的!”廖东升发现女人无动于衷,马上翻脸。 “你想咋着?”小芹问。 “不回去,我就找人捆你走!来人,把她给我绑了!” 老廖一声令下,带来的人马上动手,抄起绳子要来捆绑女人。 小芹吓得猛地躲在杜鹃身后。 杜鹃可不是好惹的,有名的野丫头,脾气暴躁。 跟王富贵结婚,为了家庭,她不得不压抑自己的霸道。 一帮人渣来家里抢人,她怎么会熟视无睹? 嗖!杜鹃猛地从墙上抄起一把镰刀横在胸前,冲这帮匪徒虎视眈眈。 “别动!全都别动!谁动一下试试?小姑奶奶让她血溅当场!!” 发现女人要拼命,廖家的人吓得不轻,纷纷后退。 廖东升也傻了眼,问:“你是谁?” “我是王富贵的媳妇,他是我男人!小芹是我姐,谁欺负我姐,姑奶奶就劈死谁!” 一句话不要紧,廖东升吓得打个冷战。 想不到王富贵厉害,他的女人更厉害。 “你多管闲事!小芹是我老婆!” “放屁!有结婚证吗?拿来我瞅!没有结婚证就是无证驾驶!就算有,我姐也是人,容不得你这么糟践!!” 老廖闻听有点傻眼,杜鹃牙尖嘴利,怼得他哑口无言。 他跟小芹真的没扯结婚证,还算不上真正的夫妻。 “可我们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父母之命个屁!听说你爹娘早死了!你就是抢亲!谁今天敢踏进这个门一步,姑奶奶让他站着进去,躺着出来!!” 唰!唰唰!杜鹃将手里的镰刀一阵狂舞,为保护好姐妹她也是拼了! 廖家的人不敢上前一步。 廖东升顿时气得怒火冲天,冲人群喊道:“谁把小芹帮我弄回家,奖励一千块!受伤的奖励五百!还不快动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些人闻听有钱可拿,全都不要命地蜂拥而上。 杜鹃怎么会怕他们?将镰刀舞得虎虎生风。 别瞅她怀了孩子,小胳膊小腿还挺利索。 正在争执,偏赶上王富贵从山上下来,准备回家吃饭。 猛地瞧见门口熙熙攘攘,他赶紧跑过去查看究竟。 杜鹃发现丈夫赶回,精神显得更加抖擞。 “富贵哥!他们要抢小芹姐回家!快帮俺一起修理他们!” 王富贵瞅到廖东升,怒火就控制不住。 “玛戈壁的!你还敢上门来抢人?找死!” 二话不说,他弯腰抄起一块板砖,直奔人群就扑。 富贵的加入让杜鹃如虎添翼,两口子疯了似得,一把镰刀加一块板砖,如入无人之境。 左劈右砍,凄厉咔嚓,稀里哗啦,廖家的人顿时被打得落花流水。 好多人拔腿就跑,丢下廖东升不管了。 老廖从担架上爬起,拖着伤腿同样抱头鼠窜。 实在没地方逃,发现附近有个茅厕,他一脑袋扎进茅厕里。 王富贵直接冲进茅厕,将廖东升的脑袋按进茅坑,差点灌他一嘴屎。 杜鹃还在后面踹他一脚:“富贵哥,让他写退婚书!不然别放他走!” 王富贵怒道:“对!马上写退婚书!不然老子当场喂你吃屎!” “啊!富贵兄弟饶命,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别喂我吃屎啊!”廖东升吓得面如土色。 他只好乖乖写下退婚书,保证以后不再骚扰小芹的生活。 富贵这才放开他。 小芹在旁边笑了,竖起大拇指。 “你们两口子真是天生一对!不亏是一条炕上睡过的战友,霸道!!” 第49章 一人战群狼 廖东升带领大队人马赶到,却没占到一丝便宜。 气势汹汹而来,垂头丧气而归。 从此后,他跟王富贵之间的仇恨越积越深。 这天上午,富贵来到前任丈母娘家,见到了小芳娘。 他要撮合海涛跟小芹的婚事。 “娘,你为啥不答应我哥跟小芹的婚事?她可是好姑娘!十分纯洁的。” 老太太却眼睛一瞪:“纯洁个屁!纯洁女人会偷养汉子?” 王富贵苦苦一笑,只好劝解:“娘,小芹当初是被逼的!她那男人老,生活不幸福。” “不幸福就该偷人?好女人要嘛不成亲,成亲后就该守妇道! 又或者她跟那男人离婚,再跟海涛好,我狗臭屁不放一个! 吃着盆里瞧着锅里,分明是伤风败俗!我宁可海涛娶个寡妇,也不准她进这个家门!” 总之,小芳娘对小芹十分鄙视。 站在一个传统女人的角度上,她真的不守妇道。 “娘!你就答应这门婚事吧,我求你了,哥这辈子喜欢上一个女人不容易。”富贵还想劝。 但老太太眼睛又一瞪:“富贵,这件事你别管!也管不上!虽说你曾经是我女婿,但小芳死了,咱们就断了亲戚! 我不会瞧着海涛跳火坑!除非有天我也死了!” 老太太固执地很,绝不松口。 富贵不敢刺激她,毕竟老人年纪大了,经不起打击。 “好好好!随您,大不了给我哥再找个好的!”他没办法,只好从前任丈母娘那儿赶回。 走进家门,杜鹃正在跟小芹一块吃饭。 他说:“姐,老人不松口,我没办法,海涛哥的婚事她说了算!” 小芹闻听特别失望,满以为靠着富贵的面子这件事会成功,那知道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只能叹口气:“算了富贵,俺等!大不了等一辈子!总之除了海涛,我谁都不要!” “那你安心住在这儿,咱们慢慢想办法。”王富贵也坐下吃饭。 王长庚跟张桂花却非常不乐意,老两口立刻扯上儿子的袖子,将富贵拽进屋子。 “爹,娘,你俩干啥?”富贵问。 王长庚说:“儿子,你真的要小芹住在咱家?” “是,她没地方去,我不收留她,她会很可怜的!” “可这女人跟咱非亲非故,又是吃又是喝,粮食不要钱?再说一个单身女子住咱家,外人是要说闲话的。” 老两口的担心并不多余,不知道的,还以为富贵娶了俩媳妇,对儿子名声不好。 粮食又不够吃,再多养个闲人,不划算! 富贵却微微一笑:“放心吧爹娘,小芹姐不会吃闲饭的!她会跟我一起放羊,等于我雇的员工。” “啥?你要雇她干活儿?” “嗯,那么多羊,我自己怎么放得过来?她是我招的第一个员工。” “喔,原来是这样。”王长庚跟张桂花这才打消顾虑。 再次走出房间,富贵说:“小芹姐,反正你没事干,跟我一起放羊吧,一天给你三块钱!” “真的?太好了!”小芹闻听喜不自胜。 “是啊,你是我招的员工,以后就是富贵集团的创始人!等我当了董事长,就封你做总裁!” “我噻!富贵你太棒了!我乐意,我乐意!” 小芹当然乐意,毕竟有了落脚地。 杜鹃也美得不行:“太好了!以后俺有伴了,小芹姐,咱俩一起放羊!” “走嘞!” 吃饱喝足,两个女人放下碗筷抄起皮鞭上山。 闸门打开,羊群蜂拥而出,好比潮水浩浩荡荡。 两女一男指挥若定,喊着口号:“冲啊!杀啊!!” 整个老龙岭喧闹起来,那儿都是咩咩声,哪儿都是羊蹄的轰鸣声,把田野里干活的镇民们羡慕得口水直流。 “卧槽!那个傻子发达了!竟然养了三百只羊!” “明年年底最起码发展到一千只,一只羊一百块也价值三万块呢。” “富贵好厉害!以后咱们不叫他傻子,干脆叫他羊总算了!” “羊总!你好啊!你的羊跑了,快去追啊!” 从此以后富贵有了新的外号……羊总! 羊总的日子是快乐的,整天以放羊为乐,但灾难也从这一刻开始。 小芳住进桃花镇的第三天,一群野狼悄悄下山。 老龙岭忽然引进这么多羊,把山上的狼群馋得垂涎欲滴。 好丰盛的美餐啊,二姨个脚的,弄几只尝尝鲜! 富贵跟杜鹃小芹正在轰赶羊群吃草,忽然不好,至少七八只大狼从草丛里猛地扑出。 三个人没明白咋回事,嗖嗖嗖!狼群从不同的方向直奔羊羔子。 发现危险时已经晚了,凶狠的狼群把几只羊羔叼进嘴巴里,那边传出痛苦的惨叫。 “咩……咩……!” “狼!”王富贵大吃一惊。 杜鹃跟小芹也懵了,吓得浑身颤抖:“富贵,咋办啊?” “你们别动!千万别动!我去打狼!” 说时迟那时快!富贵猛地抡起钢叉,直奔狼群袭来。 人没到叉先到,直奔一条狼刺去! 狼只顾咬羊羔,根本没防备,噗嗤!钢叉正中脖子! “吱吱吱!呜呜呜……!”那条狼意识到不妙,顿时疼痛不已。 血,顺着它的脖颈汩汩流出,猛然翻到,踢腾几下也就一命呜呼。 一条狼被刺死,王富贵的动作却没停,猛地拉起钢叉,直奔第二条狼刺去。 那条狼咬上一只羊羔准备逃走,发现牧羊人赶到,只能丢下羊来对付富贵。 “呜!呜呜……!”它竖起一身长毛呲牙咧嘴,胡子抖动,显出白森森的牙齿,尾巴也平平翘起,准备扑杀。 富贵怎么会尿它!大喝一声:“找死!”钢叉直奔狼头就刺。 狼发现不妙,张嘴来咬钢叉把子。 富贵飞起一脚踹在狼头上,手臂猛地翻转,咔嚓!正好刺在狼的腰肋上。 然后用力一挑,大喝一声:“去你妈妈的吻!” 嗖!狼竟然被他挑上半空七八米高,扑通!摔在地上接连打几个滚,惨叫两声同样一动不动。 原来钢叉刺中狼的肺部跟心脏,当场一命呜呼。 其它的狼发现不好,心说:这孙子真他娘的厉害!咱们惹不起躲得起,跑吧。 呼啦!剩下的狼眨眼间跑个干净,地上只留下两具狼尸。 王富贵瞧着溃散的狼群,抬手擦擦汗哈哈大笑:“损失两只羊羔子,换来两条大狼,这笔买卖一点都不亏!!” “富贵你好厉害啊!”小芹在旁边傻了眼。 “老公你真棒!简直棒棒哒!”杜鹃也欢呼起来。 两个女人懵了,想不到傻子这么勇猛,一人战群狼,还缴获两条大狼的尸体。 狼皮可非常值钱,顶得上十只大羊的价格。 狼肉也是最好的野味,一个冬天都能改善伙食。 简直美极了……。 第50章 李少海回家 就在富贵刺杀两条大狼的这天晚上,一个不速之客悄悄摸进桃花镇。 他探头探脑鬼鬼祟祟,靠近李寡妇的家门。 砰砰砰! “秀香,开门,开门啊。” 秀香准备睡觉,忽然听到门响,是个男人的声音,顿时吓一跳。 “谁?!”她打个冷战问,还以为又是那些流氓闲汉。 “我,少海,你的少海回来了!”男人的声音非常清楚。 “少海?天呐!”秀香手里的衣服掉在地上。 然后,她跟着魔似得扑下土炕,冲进院子拉开门闩。 外面的人正是李少海,她离家出走十年的丈夫。 “秀香,我的妻啊!”秀香没反应过来,李少海已经把她抱在怀里,又亲又搂。 女人被亲得喘不过气,仿佛在做梦。 使劲掐自己一下,感觉到疼才相信是真的。 “死鬼!冤家!这些年你死哪儿去了?把我们母女丢下,你的心可真狠啊!呜呜呜……!” 秀香激动不已,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悲愤,苦恼,怨恨,委屈,一股脑涌上心头,全都化作眼泪瞬间泼洒。 她想不到丈夫还活着,而且活得这么好。 李少海的身体仍旧很健壮,双臂还是那么孔武有力,几乎勒断她的腰。 所有的幸福忽然降临,秀香无所适从。 两手不断在男人的肩膀上捶打,最后一脑袋又扎进他的怀里。 “少海!你终于回来了,俺的夫啊……!”李寡妇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泪如雨下。 李少海抱上女人不断亲,不断吻,亲她的脸蛋,吻她的脖颈,十分狂躁。 秀香还不老,才四十多岁,头上没有白发,只是眼角多了几丝鱼尾纹。 没反应过来,李少海就哈腰将妻子抱起,揽在怀里。 秀香跟少女那样显出一股娇羞,轻轻勾着他的脖子。 进去屋子上去土炕,拉灭电灯,房间里显出一阵躁动。 中年夫妻瞬间变成新婚燕尔。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十年没见,好像过去几个世纪。两个人全都充满焦急跟渴望。 不知道过多久,屋子里的动静才停止,剩下的是粗重的喘气声。 “死鬼,冤家!十年了,你都去了哪儿?”秀香仍旧舍不得他,紧紧抱着男人的身体不肯放手。 好像怕他忽然飞了。 “秀香你受苦了,跟着孩子不容易!我不是个人!”李少海先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你快说啊,这些年去了哪儿,都干了啥?”女人迫不及待问。 她发现丈夫瘦了,皮肤黝黑,但仍旧健壮,牛犊子一样,眼睛里布满血丝,头上多了无数根白发。 两个人失去十年的快乐时光,真是爱不释手。 李少海叹口气:“秀香,我没本事,本想给你们娘儿俩挣些钱回来,但外面太艰难了!我也不敢回啊,怕再被抓!” 他告诉了妻子这十年经历的一切。 当初因为投机倒把贩卖鸡蛋,李少海被村子里的人围攻,半夜从窗户里逃走。 一口气逃出桃花镇,实在没地方去。 他有磨剪子戗菜刀的手艺,只能搬个板凳走乡穿户,帮人磨刀磨镰。 磨一把镰刀一毛钱,一把菜刀两毛,艰难度日。 他睡过干草堆,住过桥洞子,别管怎么受苦,但总是充满希望,因为家里有女人,有娃。 但距离家太远,足足七八百里,通讯不发达,他跟桃花镇的人彻底失去联系。 十年的时间积攒了几百块,总算跟老婆孩子有了交代。 日月蹉跎了他的锐气,也磨平了他的棱角,不再年少轻狂。 前年,一个老人在南海边画了一个圈,开始推行联产承包责任制。 去年,好多乡镇都分了土地,改革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 李大海觉得自己该回家了。 好不容易碰到个老乡,他立刻跟那人打听关于老婆孩子的一切。 当他听到秀香跟杜鹃很苦,母女艰难度日,立刻收拾行李踏上回家的征程。 “秀香,你跟杜鹃受苦了,我真的对不起你们,这儿有八百块,是我为你们攒的生活费,现在归你。” 李少海立刻拿过行李,拉开一个发黄发旧的皮包,里面真的有八百块,厚厚一踏钞票。 秀香一瞅感动不已,知道男人这些年没有胡混,更没有忘记她。 要知道,在七十年代能攒到八百块,绝对是一笔巨款。 她的心又酥了,再次将男人抱在怀里。 “少海,俺不要钱!要你,就要你啊!。” “媳妇,真的对不起,我亏了你……!” “你才受苦了,冤家,瞧把自己累成了啥?呜呜呜……。” 秀香继续哭继续嚎,心里却豁然开朗。 男人的回归证明好日子可以重新开始。 好饭不怕晚,不是疙瘩就是面。 李少海又把妻子抱紧,再次安慰,两口子足足折腾好几次。 直到精疲力竭,浑身无力,眼皮发沉,天明时分才偃旗息鼓,鸣金收兵。 “娃呢?咱杜鹃哪儿去了?”此刻,李少海才想起还有个闺女。 “杜鹃嫁人了!”秀香说。 “啊?嫁给了谁?” “富贵,就是你好兄弟王长庚的娃!” “啊?那可是个傻子。你咋把闺女嫁给他?”李少海闻听大吃一惊。 秀香赶紧解释:“他不傻,人家早好了,还特别能挣钱! 彩礼就给了咱一千,最近又开办羊场成了老板,大家都叫他……羊总!” 李大海气往上撞:“狗屁羊总!那个傻子有羊角风,还有癫痫症!犯病以后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会影响后代的! 不行!我女儿不能嫁给他!老子要他退婚!!” 秀香吓一跳,马上阻拦:“冤家别啊!咱家杜鹃已经怀上了富贵的娃,你要做姥爷了!” 李少海更加生气,怒道:“奶奶个熊,没天理!王长庚欺负我女人,他儿子又娶我女儿。老子的便宜被他占尽,瞧我咋着拾掇他!” 嘴巴里怒骂,他手脚不停穿衣服,打算出门跟王长庚算账。 妻子当初的不洁,他了解得清清楚楚,跟王长庚的那段龌龊往事,也没瞒过他的耳朵。 秀香闻听吓得不轻,知道拦不住。 立刻明白丈夫跟王长庚之间会有一场血战。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第51章 父女重逢 起炕后,李少海怒气冲冲直奔王家而来。 偏赶上王长庚上夜班返回,全家人正在吃饭。 当!家门被踹开的那一刻,王长庚傻了眼,足足呆立十几秒。 王富贵跟杜鹃也很吃惊,同样有点懵逼。 因为眼前的人似曾相识,但根本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十年前,李少海离开的时候,杜鹃跟富贵还小,只留下模糊的记忆。 “少海!我的兄弟啊!”王长庚终于大叫一声,手里的碗筷当啷掉在地上。 他飞扑过去将好兄弟抱在怀里嚎啕大哭。 “十年了!你去了那里?咋才回来啊?我想死你了!” 王长庚老泪纵横,挥起拳头,狠狠在李少海的肩膀上捶打,然后再次热情地拥抱。 他们是从小一起和尿泥长大的兄弟,又是一块玩到大的朋友,不知道留下过多少难以忘却的回忆。 张桂花也有点茫然,同样跳起来扑过去:“少海!你个混蛋!我们还以为你死在了外头……!” “没错,长庚哥我回来了,回来见你们了……。”李少海的面色却十分从容。 “好!回来就好!杜鹃富贵,快来见过你爹!”王长庚立刻冲儿子跟儿媳妇吩咐。 两家的儿女成亲,他跟李少海就是儿女亲家,一家人! “爹?爹——!”杜鹃终于认出亲生父亲,嚎哭一声扎进爹的怀里。 “爹呀!你这些年去了那儿啊,想死女儿了,呜呜呜……!”杜鹃哭啊哭,跟母亲一样将所有的委屈跟苦难全部泼洒。 看到女儿的瞬间,李少海同样百感交集。 离开的时候杜鹃才七岁,啥都不懂。 再次重逢恍如隔世,女儿已经长大成人,肚子也微微鼓起,要做母亲了。 “杜鹃,爹对不起你,乖女儿啊!”李少海控制不住,抱上女儿眼泪哗哗。 “爹,你受苦了!回家了没?见到俺娘没?”杜鹃哭着问。 “见到了,我从家里来!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真是一言难尽!” 他觉得亏欠女儿太多,没有尽到一个当父亲的责任。 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杜鹃长得真好,水灵灵十分俊美,比当初的秀香不知道漂亮多少倍。 怎么就便宜了王富贵这个傻子? 富贵也赶紧打招呼,屁颠颠喊声:“少海叔……您回来了?” “嗯。” 王富贵几乎对李少海没啥印象,脑子里残留的傻子记忆,只是五六岁那年。 那时候杜鹃爹还年轻,二十多岁,十分健壮,脾气也好。 他喜欢开玩笑,每次见到富贵,总会拉上他逗乐。 首先将手伸进他的开裆裤里,抓他的茶壶嘴。 “叫爹!不叫爹不让你走!要不然就把你的吉儿割下来喂猫吃!” 在乡村也不算啥,就是大人跟孩子逗乐的闲话,也只有叔叔才会这么做。 说白了就是小叔子占嫂子便宜。 但富贵根本不吃这一套,抬手就是一抓。 刷!他抓李少海满脸血道道,然后拔腿就跑。 时隔十年,想不到他真的成为他爹,名副其实的老丈人。 “什么少海叔?还不叫爹?”王长庚在旁边怒道。 “爹……!”富贵没办法,只好改口。 “嗯。”李少海点点头,上下瞅瞅他眉头一皱:“十年过去你咋还傻乎乎的?怎么配得上我闺女?” 富贵非常尴尬,发现老丈人竟然不怀好意,立刻意识到不妙。 王长庚却拉上李少海的手道:“少海兄弟,坐,快坐下!富贵娘,给咱亲家舀饭!” “哎!知道嘞!”张桂花擦擦泪,赶紧给亲家盛饭。 李少海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开吃。 他吃饭同样好像饿死鬼投胎,呼呼啦啦狼吞虎咽。 吃完,筷子一甩擦擦嘴道:“长庚哥,我今天来是有个请求。” “你说你说!”王长庚叼着烟道。 “晚上请你到我哪儿去喝酒,咱俩把酒言欢,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谈!” “没问题,咱们兄弟多年不见,是该好好聚聚,我这儿还有一瓶好酒,一块拿去喝了。” 王长根根本没意识到好兄弟的表情多冷漠,反而美滋滋乐得不行。 “中!我等你,就咱俩!关起门来好好谈。”李少海一甩筷子走了,没有多余的废话。 杜鹃跟富贵十分疑惑,觉得爹的表情有点古怪。 富贵白天又忙碌一天,上山放羊。 李少海去见了好多乡亲,包括自己的哥哥李大海。 李大海发现弟弟回来,同样十分高兴。 黄昏返回家,他告诉秀香:“弄两个菜,一会儿我要跟长庚哥喝几杯。” 秀香嗅到一股火药味,心里特别忐忑。 但还是按照男人的吩咐,炒两个鸡蛋,弄一碟花生米。 王长庚果然来了,腋下夹着一瓶酒。 进门,竟然发现酒菜已经摆好,李少海等了他很久。 “对不起兄弟,我来晚了!”王长庚将白酒放在桌子上。 “没事,夜还长得很,足够咱俩唠嗑的……。”李少海不温不火,将眼前的酒盅倒满。 “兄弟,十年不见,在外面戚风惨雨不容易吧?”王长庚十分感叹。 “长庚哥你更苦,我走以后,这个家多亏了你! 家里的地你包圆了,又是耕种又是收获,还亲自除草浇水。 没有你,杜鹃他们母女就会饿死,因此兄弟先敬你一杯!” 说完,李少海将酒杯端起,滋溜喝干。 “咱们是好兄弟,应该的!”王长庚只好陪他喝。 第二杯倒满,李少海又端起酒盅。 “哥,第二杯,谢谢你照顾秀香,我不在的时候你帮我安慰她,给她勇气,给她胆量。 不但家里的田帮我种,我老婆的田你也帮我耕了!真是最好最好的兄弟!” 滋溜,脖子一扬,他又喝了第二杯。 王长庚立刻满面羞惭,此刻才明白酒无好酒宴无好宴。 李少海分明借着这场酒在羞辱他。 说他跟秀香的关系不纯,比抽他耳光子都难受。 顿时,他的脸红得好像一块绸子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三杯,我谢谢你照顾我女儿!养了杜鹃十年。 在这十年里,你又是拿钱又是送粮食,含辛茹苦把她养大,比我这个亲爹都上心。 最佩服的是,等我女儿长大你把她嫁给了自己的傻儿子! 好高明的手段,你这是老少通吃! 接下来是不是反客为主,彻底占领我的家?最后变成你的家? 兄弟妻,你塔玛还真不客气!!” 一句话不要紧,王长根立刻跳起来反驳:“少海兄弟!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误会我了!” “我误会个屁!”李少海竟然端起手里的酒杯。呼啦!泼他一脸。 秀香在旁边吓坏了,两腿一软扑通跪了下去。 “少海!你冤枉了好人啊!!!” 第52章 两虎相争 “我冤枉他个屁!”李少海勃然大怒,跳起老高。 咣!一巴掌抽在秀香的脸上,女人没防备,顿时被抽倒在地。 然后,他暴跳而起,抓上王长庚的脖领子。 “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别以为你俩那点丑事我不知道! 鸠占鹊巢,那边抱着你媳妇,这边搂着我媳妇,长庚哥你好幸福啊! 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恨不得把王长庚一口咬死,仿佛一条饿狼。 人性的凶残瞬间爆发,内心的屈辱也仿佛岩浆那样沸腾奔涌。 他抬手就是一拳,打在王长庚的面门上。 王长庚没动,被他打个正着,鼻子里的血汩汩流下。 “少海兄弟!我没有!俺俩是清白的!你别听那些人胡咧咧!” 王长根一跺脚,百口莫辩,知道他听到了镇子里的风言风语。 十年前他跟秀香的那些事被人添油加醋,多半是李大海的老婆大木瓜传出去的。 两妯娌就这样,日子过得好,相互嫉妒,日子过得孬,相互看笑话。 大木瓜整天盼着秀香倒霉。 王长庚帮她,女人不但没饿死,反而活得有滋有味,大木瓜心里非常嫉妒。 于是就散播谣言,说王长庚跟弟媳妇有一腿。 并且添油加醋向天发誓,让自己逮住好几回。 王长庚痛哭流涕,磕头求饶,她才放了他! 谣言好比杀人的刀,又好像斩人的剑。 再清白的人,也会被流言蜚语弄得声名扫地,晚节不保。 今天上午在哥哥哪儿,嫂子大木瓜又是一阵挑拨离间,弄得李少海更加愤怒。 因此,他无法克制,终于雷霆大发。 秀香的担心终于发生,两个男人还是大打出手了。 女人一下抱上丈夫的腿,苦苦哀求:“少海!你别生气啊,当初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长庚哥是好人!” “好人个爪子!贱人滚开!这个时候你还为他狡辩?看来你俩情义不浅啊? 年轻的时候你俩就眉来眼去,我离开十年,是不是如鱼得水啊?” 咣!抬腿一脚,他又把妻子踹出去老远。 王长庚本不想发火,发现他打秀香,内心的怒气瞬间升腾。 “李少海你给我住手!我可以对天发誓跟秀香是清白的!我没碰过她!完全对得起你!” 他不得不解释,知道好兄弟根本过不去那道坎。 任何人妻子被人欺负,都咽不下这口气。 “好啊!你再对天发誓,从没对秀香产生过幻想!没抱过她一下,没亲过她一口,连她的手都没拉过!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王长庚顿时噎在哪里,羞得老脸再次通红。 真的没产生过幻想吗?怎么可能……。 那时候秀香那么俊,那么可怜,美丽动人,他的确想若菲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个不喜欢? 而且他俩真的拉过手,抱过一次,秀香还亲了他,差一点他就无法克制。 但那又怎么样?没有就是没有!你媳妇还是原装的! 老子又是出力流汗,又是照顾她生活,等来的就是这个下场? 兄弟反目成仇,大打出手,屎盆子扣我一脑袋? 因此,王长庚的肚子里也窝着一股火,无法宣泄。 “李少海你够了!不相信我,也要相信秀香! 她带着娃多不容易,苦苦等着你回来!你塔玛就是这样报答她的?还是不是人?!” 王长庚破口大骂,李少海闻听更加生气。 再次抓住他的脖领子,抬手又是一拳。 这一拳更厉害,直接打活王长庚两颗门牙,嘴巴跟鼻子同时出血。 “少海,你住手啊!我俩真是清白的,长庚大哥一直在帮我,他是好人啊!”秀香担心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一个是多年的老情人,一个是现任的丈夫,伤到那个她都心疼,只能抱着男人的腿苦苦哀求。 “滚开!今天我跟他一刀两断,以后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还有,我要把女儿拉回家!傻富贵想娶杜鹃,门都没有!王家就该断子绝孙!” 说完,他再次飞扑而上,将王长庚按在地上挥拳就揍。 王长庚仍旧一动没动,在为自己的过错赎罪。 真的有罪,因为对秀香产生过幻想,只是没胆子爬上她的炕而已。 被她男人打,是自作自受。 李少海变成一头老虎,对王长庚又扑又咬,秀香拉不开他们,只能哇哇啼哭。 眼瞅着屋子里的争斗越演越烈,正在这时,杜鹃回来了。 女人早就预感到不妙,好担心公爹跟亲爹打起来。 冲进门一瞅,果不其然,两个爹打得正欢。 “哎呀爹,这是咋了?咋了吗?”杜鹃赶紧过去劝解。 首先来拉李少海的手。 哪知道爹老子余怒未消,狠命地将女儿推开:“滚!你个白眼狼!” 杜鹃正在怀孕,动作十分笨拙,根本躲不开。 被父亲一推,她的身体撞在桌子角上。 顿时,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腹部传来,弄得她翻江倒海,眼前一懵,扑通!跌倒在地。 紧接着,一股热辣辣的水流顺着两腿急冲而下,她全身跟瘫痪似得动弹不得。 “哎呀!爹!娘!我的肚子……好疼啊,救命……!”杜鹃发出一声竭嘶底里的呼喊。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秀香,她猛地扑向女儿。 “杜鹃,杜鹃你咋了?我的娃啊!” “娘,肚子痛……!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杜鹃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秀香将闺女抱在怀里的瞬间,感受到了女儿裤子的潮湿。 抬手一摸哪儿都是血,立刻意识到娃保不住了。 她马上冲两个男人呼喊:“少海!长庚哥!别打了!快看看杜鹃咋回事儿?” 李少海打得正欢,忽然抬头看到杜鹃摔倒,脸色白得好像一张粉纸,终于从愤怒中清醒。 “杜鹃!乖女儿你咋了?”他从地上爬起,将杜鹃揽在臂弯里。 王长庚也擦擦嘴巴,被眼前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 “愣着干啥?去医馆!找何先生,快呀!” “喔喔喔……。”李少海这才如梦方醒。将女儿抱起,快步如飞冲出家门,直奔镇子里的医馆。 秀香和王长庚跟在后面。 此刻,他们那还顾得上当年的恩怨?保住杜鹃的命要紧! 三个人跑得气喘吁吁,心慌意乱,一路走,一路滴滴答答淌着鲜血。 终于冲进医馆,将杜鹃放在屋子里的床上,何先生马上过来诊治。 他抬手摸摸女人手腕上的脉搏,最后摇摇头:“她流产了,肚子里的娃……没了!” 秀香闻听蹬蹬蹬后退两步!一巴掌抽在李少海的脸上。 “冤孽啊!你杀死了自己外孙子!赔我的娃啊——!呜呜呜……!” 女人发出一阵撕裂长空的呼嚎。 第53章 娃没了 李少海也傻了眼,一屁股坐在地上脑袋发懵。 做梦也想不到杜鹃会流产,毁掉的可是自己的亲外孙子。 “杜鹃……我的妮儿啊!爹不是故意的!你疼不疼?要是疼的话就打爹一顿吧!” 他心疼不已,也追悔莫及,抓上女儿的手在自己的老脸上不断抽打。 “爹,俺的娃……没了!呜呜呜……!”杜鹃放声大哭。 疼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那颗受伤的心。 这可是她稀罕过王富贵的见证,也是两个人爱情的结晶。 孩子流掉,等于彻底破灭她的幻想,再也没了拴住男人的资格。 王富贵以后想离开她更容易了……。 “杜鹃,爹不是人!真的不是人,你原谅我好不好?”李少海苦苦哀求。 可女儿却转过脸不再搭理父亲,身体特别虚弱,万念俱灰。 秀香把两个男人轰出去,帮女儿擦干净身子。 她想瞅瞅孩子流产后的形状,竟然发现草纸上红呼呼一片,孩子还没成型,跟只没毛的老鼠差不多。 王富贵正在山上放羊,他的老娘张桂花风风火火跑上山坡。 大老远就冲儿子呼喊:“富贵,出事了!你快回去看看吧,杜鹃……流产了!我的孙子没了!” “娘,你说啥?”王富贵闻听脑子里嗡一声。 虽然他不喜欢杜鹃,但非常关心她。 女孩是无辜的,肚子里的娃也是他造的孽。 富贵不敢怠慢,丢下鞭子就往家里跑,将三百只羊全部交给小芹管理。 一口气冲进医馆,看到躺在床上的杜鹃,也发现爹老子满脸冒血。 “爹,咋回事?”他问。 王长庚没说话,秀香先开了口。 “富贵,你别着急,你爹跟你丈人打架,杜鹃过去劝,一不小心撞在了桌子上。” “娘,你说啥?我爹的脸是少海叔弄伤的?杜鹃是也被他弄流产的?!” “是……。”秀香低下头,不知道怎么解释。 王富贵的怒火窜天而起,好比火山瞬间爆发。 媳妇被人弄流产,亲爹被人打得满脸开花,他怎么都按耐不住。 “卧槽!老子杀了你!!” 他猛地抄起一把凳子,直奔李少海的脑袋就砸。 杜鹃发现不妙,猛地抱上她的腰,苦苦哀求:“富贵哥别呀!他是俺爹!俺爹啊!他也不想这样的,失手了啊!” 杜鹃死死抱着男人,忍受着剧烈的疼痛,同样担心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一边是亲身父亲,一边是她相濡以沫的男人,伤到那个都不好。 总不能因为孩子流掉,要了爹的命吧? 王长庚也怒喝一声:“富贵你住手!他是你老丈人!你打他会天打雷劈的!” 王富贵手里的凳子停在半空中,眼睛里布满血丝。 根本无法下手!女婿打丈人,天理不容! “嘿!”他把凳子狠狠砸在地上,抓住妻子的手:“杜鹃,你疼不疼?” 一句话不要紧,女人的心一阵释然。 这是富贵第一次对她嘘寒问暖,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 “富贵哥,俺疼啊,真的好疼……!”杜鹃抱上他继续哭。 “咋会搞成这样?咋会搞成这样啊?”王富贵一肚子怒气不知道找谁发。 过好久,杜鹃才说:“老公,咱回吧。” “嗯……。”富贵点点头,一手抱上她的腰,另只手拦住她的腿弯,离开医馆。 孩子流掉,只能回家静养,跟坐月子一样。 李少海想过去帮忙,富贵却肩膀一晃,将老丈人甩出去老远。 他就那么抱着杜鹃走了,两个人穿过桃花镇不规则的街道。 杜鹃的脑袋靠在丈夫的肩膀上,再次感到男人胸膛的宽广跟炙热,仿佛山梁差不多。 温暖而又踏实。 返回家,王富贵轻轻把她放在炕上,心疼不已。 “你想吃啥,我去给你做?”他问。 杜鹃却摇摇头慢慢躺倒,仍旧背过身一句话不说。 富贵翻过妻子的肩膀,发现她仍旧泪流满面,像一朵带雨梨花。 这一刻,他的心震撼了,一股莫名的亏欠油然而升。 女孩是为他才受的伤,决不能丢下她不管。 “富贵哥,孩子没了,你自由了,俺也该走了……。”杜鹃说。 “你上哪儿去?这儿是你的家,我明媒正娶的老婆,进了这个门,你就是我的人!”他只能安慰她。 “可咱俩没关系了……。” “谁说没关系?孩子没了还可以生,毕竟咱们都还年轻。” “你说啥?还打算跟俺……要娃?”杜鹃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你是我媳妇,不跟你生……我跟谁生?”王富贵咬咬牙,努力好久才说出这句话。 杜鹃闻听心里顿时荡开一湖秋水。 丈夫的言外之意,已经接纳她,打算跟她做真正的夫妻。 她不知道心里啥滋味,豁然开朗,所有的疼痛顿时烟消云散。 “富贵哥,俺的好哥哥,只要你不嫌弃,杜鹃永远是你的人……给你生十个八个娃!” 她摸着他的脸,眼泪流得更猛了。 “傻丫头,好好养伤,满月之后你还是一条女汉子!”富贵帮她擦干眼泪,立刻捅开火做饭。 他为杜鹃熬了一碗红糖水,还煮几颗大枣。 红糖跟大枣都是补血的,对产妇特别好。 母亲张桂花风风火火赶来,发现儿子正在给儿媳妇喂糖水,她站在门外惊呆了。 噗嗤一笑:“这傻小子,还挺会心疼媳妇的,比他爹强多了……!” 张桂花悄悄离开,没有因为失去孙子而过分难过。 这边的李少海家却炸了锅。 男人把亲身女儿推流产,秀香勃然大怒。 走进门,她就扑在炕上哇哇大哭。 “死鬼!你回来干啥?搞这么多事,咋不死在外头?” 李少海没回来时,这个家是和谐的,只回来不到一天,就搞得鸡犬不宁。 看到妻子生气,李少海心里也不是滋味。 “秀香,我也不想这样,孩子没了更好,咱家杜鹃自由了!明天我就把她接回,再为闺女找个好婆家!” “你说啥?还想把杜鹃弄回,让她改嫁?”秀香大吃一惊。 “是!咱闺女那么好,嫁给个傻子……糟践了!我是她爹,必须为她的幸福负责!” 李少海的眼神很复杂,跟王长庚的那段恩怨还没完。 想我女儿跟你儿子过日子,做梦!非弄得你断子绝孙不可! “李少海你住口!杜鹃跟富贵是真爱!你敢棒打鸳鸯,老娘跟你拼命!”秀香嚎叫道。 “你看我敢不敢?明天我就把女儿抢回来!” 李少海咬牙切齿攥紧拳头,仍旧想跟王长庚见个高下。 “你给我滚!这个家不需要你!从哪儿来的还回哪儿去!俺们有你不多,没你不少!快滚——!” 秀香从炕上暴跳而起,抄起一把笤帚疙瘩就打。 李少海招架不住,被媳妇一口气赶出门外。 秀香咣当将房门关闭,接着生气。 “你走吧,俺们娘儿俩就当你死了!!你原本就不该回来!!” 第54章 再次相亲 李少海铁了心要把女儿弄回,搞得王长庚妻离子散,鸡犬不宁。 第三天,他就推一辆排子车走进富贵家。 推开门,发现女儿躺在炕上,二话不说抱起就走,放在排子车上。 杜鹃吓一跳,赶紧挣扎:“爹你干啥?放下俺!” 偏赶上富贵没在家,他的老娘张桂花正在厨房里熬汤。 看到亲家要把杜鹃拉回,立刻很生气。 张桂花把腰一叉怒道:“李少海你干啥?给我放下!杜鹃刚流产,不能动弹!” 张桂花可不好惹,是桃花镇有名的悍妇。 高兴了,她敢当众脱自己裤子,惹急了敢脱男人裤子。 所有乡村女人的彪悍,在她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李少海根本惹不起。 他只好说:“亲家母,正是因为杜鹃身体不好,才更应该回娘家。” “为啥?你怕我这个婆婆伺候不周到?”张桂花叉着腰问。 “不是,婆婆再亲也没娘贴心是不是?秀香在家闲着没事,她能照顾,你可以放松一下!” 李少海显出一副关心亲家母的架势,表面上是为张桂花好。 “不行!我自己儿媳妇自己会疼,用不着你们操心!”张桂花立刻阻拦。 李少海眼睛一瞪:“我是她亲爹!还能害她?我闺女回娘家咋了?难道不应该?” 看到婆婆跟父亲吵架,杜鹃有点害怕 她立刻说:“婆,那就让俺回吧,毕竟富贵哥忙,您还要伺候公公吃饭。去那边俺娘会照顾我。” 既然杜鹃这么说,张桂花也没了注意。 的确,人家亲爹拉女儿回家是天经地义,自己阻拦有点不近人情。 她只好说:“那中,你先去那边住,等满月了再回来。” “嗯,爹咱走吧。”杜鹃点点头。 李少海终于拉上排子车,屁颠颠赶回。 返回家,他把女儿抱下,放在西屋的土炕上。 趁着秀香伺候杜鹃的功夫,出门直奔刘媒婆家。 李少海要为女儿再找个男人,彻底抛弃王富贵。 “婶子,婶子你在家吗?”他进门就呼喊。 “谁呀?”刘媒婆将脑袋探出窗户。 老婆子正在纺花,纺车摇得嗡嗡响,脑袋上粘着棉花毛。 刘媒婆是附近最有名的巧嘴八哥,能把坏的说成好的,死的说成活的,弯得说成直的,软的说成硬的。 几十年,她为附近不少青年男女成就婚姻,家家幸福美满。 “婶子,我是少海,找您有事。”李少海一脚踏进屋子。 “少海你咋来了,有啥事坐下说。”刘媒婆赶紧让座。 “婶子,我想您帮俺家杜鹃找个婆家!”李少海开门见山。 “啥?杜鹃不是嫁给富贵了吗?怎么又要嫁人?” “嘿嘿!我把她拉回来了,王富贵是傻子,我咋能把女儿推进火坑? 这次老子要亲自做主,帮她找个有钱有势的帅哥,幸福一辈子!” 刘媒婆吓一跳:“少海你咋能这样?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简直是造孽!” “一句话,您给说不说?不说我就找别人了,张媒婆跟李媒婆还等着呢,说成了给你十块作为媒金!” 这个年代,说成一门亲给十块,绝对是笔不小的收入。 刘媒婆不会放过赚钱的机会。 “好!我手下正好有个后生,年龄跟你家杜鹃相仿,高中毕业,在村里做村委,条件可好了!” “那孩子多大,属啥的?长得咋样?” “哎呀可俊!十九岁,浓眉大眼,天庭饱满,一瞅就是富贵相,跟你家杜鹃八字正好相配!” 李少海马上屁颠颠乐得不行:“美得很!美得很!那你说,让他俩啥时候相亲?” “明后天都可以。” “那中!明天我在家里等着,让他来,只要杜鹃相中,咋着都行!一分钱不会少你的!” 李少海美滋滋站起来走了。 回到家,没有告诉媳妇跟女儿。 他觉得只要那后生来到,往跟前一站,哪儿都比富贵好,杜鹃一定会喜欢。 因此,这天晚上他做着甜美的梦睡着。 第二天早上刘媒婆果然来了,身后跟着一个青年。 走进屋子就呼喊:“少海,你在家吗,人我给你带来了!” “在,在!”李少海从屋子里扑出,看到了那少年。 果然很方正,甩头,鼻直口阔,中等个子,白白净净。 刘媒婆说:“这就是那后生,你瞧瞧中不?” 李少海乐得跟招财猫似得:“中!绝对比富贵强!我喜欢!娃,进屋呗。” 他二话不说,把青年拉进女儿的房间。 杜鹃正在炕上坐月子,发现爹领一个陌生人进来,顿时吃一惊。 “爹,这位是……?” “杜鹃,既然回了娘家,咱就不回婆家了,爹再帮你找个好的! 王富贵算个屁!傻乎乎的,将来生个孩子遗传咋办? 你瞧瞧这娃,多好!多齐整?以后给你当男人好不好啊?” 杜鹃闻听差点气懵,这才明白爹把她拉回家,是想改嫁。 “爹,你咋能这样?好狗不嫌家穷,好女不嫁二夫,你这是要毁了闺女的名声啊,呜呜呜……!” 杜鹃闻听嚎啕大哭,我咋赶上这么个爹?造孽啊! “闺女你别哭,那个富贵有啥好?没知识没文化,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字,见了丈母娘叫大嫂子,跟他过日子你才毁了一辈子! 瞧瞧这个,多帅气?人家还是高中生呢。” “我不要!让他走!俺就要富贵哥!”杜鹃嚎叫道。 “不行!我是你爹,这门亲事我做主,今天嫁你要嫁,不嫁也要嫁!”李少海没办法,只好搬出父亲的威严。 杜鹃没办法,立刻冲门外呼喊:“娘!娘!你快来啊!” 秀香正在厨房做饭,听到女儿呼喊,赶紧过来查看。 “丫头,咋回事?” “娘,俺爹要把我嫁出去,还带人来相亲,赶他走啊!” 秀香一眼瞅到那青年,又瞅瞅不着调的丈夫,火气顿时窜起老高。 “好你个李少海!竟然私自给女儿相亲!棒打鸳鸯,我跟你拼了!”秀香气得不行,抄起勺子就打! 咣咣咣!先抽李少海两勺子,然后来打那相亲的青年,包括刘媒婆,一并轰了出去。 李少海怕老婆,上次打秀香是精神崩溃,今天女人拼命,他就有点招架不住。 一口气被赶出家门,咣当!秀香把他们关在外面。 里面的杜鹃抱上娘又哭了:“娘,我咋有个这么不着调的爹?真命苦啊!呜呜呜……。” 秀香赶紧安慰她:“丫头咱不怕,有娘在,谁都别想把你跟富贵分开!” 杜鹃从前很少哭的,自从嫁给富贵,眼泪就没断过。 原来爱一个人这么痛苦,酸酸涩涩,牵肠挂肚,魂牵梦绕。 一旦跟他有了肌肤之亲,不但身体是他的,魂也是他的。 但她乐意陶醉在这种酸涩跟痛苦中不想自拔。 痛死我算了……。 第55章 卖山货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刚进十月,镇南的大河就结了厚厚的冰凌。 天也变得彤云密布,飘起一团团雪花,地上眨眼一片雪白。 王富贵站在河边,手里依然拿着小芳戴过的发卡,在沉闷发呆。 他说:“小芳,你已经离开五个月,到底去了哪儿? 如果还活着,就给我报个信。如果真的死了,就托个梦给我吧,富贵好想你……。” 他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滴答在发卡上,思妻成狂。 此刻,孙晓丽的记忆已经在脑海里渐渐淡漠,而且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重生回去。 好渴望妻子忽然出现在面前,亲她的嘴,抱她的腰,摸她鼓鼓的胸口。 小芳是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人。 “富贵哥……。”一个声音在背后慢慢响起。 “小芳!!”富贵猛地回头,却发现竟然是杜鹃。 杜鹃坐完月子,从娘家赶回来,知道男人在河边。 因为当初小芳就是从这儿掉进河里的。 “杜鹃,你咋来了?”王富贵扫兴地问。 “俺月子坐完了,你真狠心,一个多月都没去看过人家!”杜鹃又哭了。 “听说你爹给你找了新的对象!你打算另嫁他人,我祝你幸福……。” 李少海为女儿到处张罗亲事,早就传到富贵的耳朵里。 他不想耽搁杜鹃的幸福,因为啥都给不了她。 “可俺没同意!你才是俺男人,富贵哥咱回吧,俺以后好好跟你过日子……。” 富贵说:“算了吧,反正咱俩没结婚证,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俺不!杜鹃就稀罕你!这辈子不离不弃!你别想丢下我不管!” 杜鹃又哭了,倔强地扑进他的怀里。 一个月没见,富贵发现她胖了,更加丰满。 胸口比从前还要鼓大,人也变得十分雪白,长头发甩来甩去。 杜鹃的动作依然矫捷,散发出少女的活力。 王富贵把她推开说:“杜鹃,算我对不起你,现在我还忘不掉小芳。” 杜鹃说:“富贵哥,那你就把俺当小芳姐吧,大不了俺以后一天三顿,每顿只吃一碗饭,给你家省粮食。” “我不是那个意思。”富贵赶紧解释。 “那就一天吃两顿,每顿一碗稀饭,我很好养活的。” “你别这样……。” “一天一碗总可以吧?你就当喂只猫!” 王富贵噗嗤笑了,觉得杜鹃好可爱,让人心疼。 “傻丫头你回吧,我走了!”他又把她推开。 “你去哪儿?”杜鹃问。 “去城里卖狼皮!上次那两张狼皮晒好,我要进城卖掉,再买一群羊,扩大生产!” “俺跟你一起去!”杜鹃立刻挺起胸口,自告奋勇。 “可你的身子……?” “俺已经好了,不信你瞅。”杜鹃马上转一下身体,果然跟当闺女的时候一样灵活。 富贵没办法,抬手刮她鼻子一下:“好,一块去!但你不准乱跑。” “嗯。”杜鹃欢天喜地跟在后面,两个人相跟着回家。 王富贵真的弄了两只狼皮。 上次那两条狼尸被运回,剥皮以后狼肉当做储备粮食,狼皮被挂在院子里的树梢上。 经过半个秋天的晾晒已经干透。 那是最好的山货,也是城里人渴望得到的真皮。 好多店铺在收,而且价格不菲。 为了赶时间,王富贵摘下车兜子,开拖拉机头去的。 狼皮放在布袋里,杜鹃仍旧坐在他旁边。 拖拉机咣咣当当,速度特别快,风很大,也很冷。 杜鹃的长发被撩起,不断飘舞,扫在他的脖子上痒痒的,麻麻的。 女人仍旧一只手扶着靠背,几乎抱上他的脖子。 香气再次传来,沁入鼻孔,让人心旷神怡。 富贵甚至嗅到一股奶香。 原来女人流产后乳腺开始分泌,杜鹃已经产过奶。 怪不得她胸口那么鼓胀,奶水也一定很好喝。 那是婴儿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份口粮。 富贵的脑袋开始浮想联翩。 惋惜亲生骨肉夭折的同时,好想呵护杜鹃一下。 好不容易来到城里,雪不大,但风越刮越猛,跟刀子一样。 他走下拖拉机,拎起布袋,仍旧走进当初那个药材店。 店里不但收名贵药材,还收山货。 “经理,我要卖山货。”富贵将口袋砸在柜台上。 “卧槽!富贵兄弟,这次你卖的是啥啊?”眼镜经理立刻扑过来关心地问。 他可想见王富贵了,因为这小子总是能给他惊喜。 上次那个何首乌就狠狠发一笔财,倒手足足赚一万多。 富贵解开口袋说:“这次是狼皮,你打算给多少?” “先看看货再说。”经理赶紧帮他解口袋。 口袋敞开,狼皮显露,他顿时大吃一惊。 “卧槽!好东西啊!果然是天然野生的狼皮!千金难买!” “说,啥价格?”王富贵迫不及待问。 他迫切需要钱来拓展事业,三百只羊还是太少了。 他要放五百只,一千只,三千只……羊越多,将来的收益越大。 “富贵兄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一瞅你这手艺就知道是打的狼。 刺伤的角度很好,没有破坏狼皮的完整度,剥皮的技术也很高明。 因此给你最高价,一张皮子三千块,两张六千!” 杜鹃在旁边张大嘴巴,想不到富贵真有本事,又是六千块到手。 “好!拿钱!”王富贵十分果断,知道老板没骗他。 这人精得很,巴不得富贵天天给他送山货。 “好!收!正宗野生狼皮两张……买卖双方无异议,价格六千块!” 旁边的工人马上开票,结账,花花绿绿的钞票很快到手。 瞅着那些钱,杜鹃的眼睛差点变绿:“老公,你好有本事啊!” 富贵却轻描淡写:“走!有钱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你想吃啥?” “还是担担面!这次多放辣子。” “没问题……。”富贵立刻拉上杜鹃的手,走进旁边的面馆。 他要两碗面,坐下大口大口吃起来。 杜鹃却不动筷子,瞧着他吃。 “你咋不吃?”富贵一边吃一边问。 “俺给你省粮食,怕你……不要俺!” 王富贵猛地打个冷战,心一酸,感到眼眶里热辣辣的。 “没事,你可以放开吃,咱有钱。” “不!你是男人,饭量大,还是你吃。”杜鹃把另一碗面轻轻推给他。 王富贵不能自制,立刻放下筷子抬手捧了杜鹃的脸。 他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彻底被女孩感动。 “好吧傻丫头,你赢了,我投降!”他猛地把她抱在怀里,死死纳紧。 从今天开始,他正式接纳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分开! 第56章 买羊羔 杜鹃又哭了,流着泪问:“老公,你真的肯要俺了?” 王富贵说:“是,你本来就是我老婆,从今天起,我不准你为我流一滴眼泪! 我要你笑,快快乐乐过完这辈子,还要让你因为我而幸福,骄傲!” 他不知道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 小芳没了,人死不能复生,该过的日子还要过下去。 既然娶了杜鹃,就该对她好,给她一个女人应该拥有的一切。 这是上天赐给他的女人,美丽,善良,淳朴,天真,好像一台刚出厂的电脑,没安装任何程序,更没感染丝毫病毒。 必须珍惜她的干净,不准外界任何因素污染。 王富贵的心融化了,被杜鹃彻底感动……觉得拥有她就是拥有一切。 “老公,俺可以不可以跟小芳姐一样这么称呼你?”杜鹃扑在他的怀里问。 “当然可以!以后你就是我媳妇,你叫我老公,我叫你老婆!” “老公,老公,老公!!”杜鹃接连呼喊他三声。 “老婆,老婆,老婆!!”王富贵也呼喊她三声。 两个人的心一起醉迷,抱在一起,亲在一块。 此刻,那还顾得上吃面?拖拉机也不要了,抱得天荒地老,亲得神魂荡飏。 偏赶上旁边有个小旅馆,雪下这么大无法回家。 王富贵哈腰把杜鹃抱起,冲进旅馆。 将户口本一甩,他吩咐道:“开房!” 旅馆的前台服务员傻了眼,瞧着他们小两口相拥相偎的样子,馋得口水直流。 拿到钥匙的瞬间,富贵仍旧没撒手,抱着杜鹃冲上楼梯。 进去房间,他把妻子放在旅馆的床上,电灯一拉,猛虎那样扑过去。 房间里再次传出一声女人醉迷的呼嚎,杜鹃得逞了,彻底征服男人的心。 这是她应该得到的报偿。 里面的暖气很热,根本没必要穿衣服,两夫妻在一起更不必。 王富贵勇猛起来……。 他没觉得是对小芳的背叛,反而认为这是对杜鹃善良付出的补偿。 外面的雪继续在下,房间里却温暖如春,喘气跟躁动一直持续到天光大亮。 再次睁开眼,杜鹃很满足,笑容也很灿烂。 她说:“有老公真好,结婚真好,可惜没保住咱的娃。” 富贵说:“不要紧,反正咱们还年轻,有机会还可以再生。” “嗯,老公起床吧,回家吧……。”杜鹃恨不得立刻赶回家。 她第一次住旅馆,觉得很不舒服,还是家里的土炕比较踏实。 可王富贵却摇摇头:“不行啊,咱们还不能回!” “为啥?” “因为我要买羊,还要买铡草机,最好再买两条狗。” “为啥要买这些?”杜鹃伸出光洁的手臂,刮他鼻子一下问。 “买羊是为了扩大生产,铡草机是为了粉碎饲料,买两条狗是为看护羊群,防止野狼下山咬羊羔子。” “好!俺跟你一起去,杜鹃永远是你的人,老公在哪儿家在哪儿。” “一块吃饭,然后咱们直奔附近的牲口市场!” “嘻嘻嘻……小懒猫起床喽。”杜鹃欢呼起来。 女人的脸上终于显出灿烂的笑容,幸福的生活重新开始。 瞧着她醉迷的样子,王富贵再次想起小芳。 小芳没了,杜鹃可以代替她幸福。 他暗暗拿定主意,努力奋斗,发愤图强,让杜鹃过上最美好的生活,成为天下最快乐的女人。 再次穿上衣服,他俩的关系彻底改变,手拉手蹦蹦跳跳,仿佛两只轻快的燕子。 退房以后接着吃面,这次杜鹃的胃口大开。 一口气吃两碗担担面,外带两个包子。 结账后,他们直奔不远处的牲口市场。 县城那边的真的有个牲口集,方圆百里的人都在那儿进行牲口贸易。 外面的天晴了,红红的太阳挂在天空,温度却很低,滴水成冰。 天地间潮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嘴巴里的哈气也呼出去老远。 杜鹃带着围脖,穿一件花格子红袄,跟个棉球差不多。 “老公你快来啊!果然有牲口卖!好大的集市啊!”女人拉上富贵的手,在人群里穿梭。 两个人发现集市上有卖羊的,卖骡马的,卖猪的,还有卖牛的,卖兔子跟鸡鸭鹅的。 只要跟家畜家禽有关的,这里应有尽有。 富贵来回查看,终于发现一个摊位前挂一副牌子,上面写几个字: 大量供应羊羔子,数量不限,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他赶紧过去询问:“大叔,您们这儿真的大量供应羊羔吗?” “是啊!后生,你是哪儿的人啊?”眼前是个中年人,四十来岁,穿一件破袄,双手揣在袖管里,不住跺脚抵御寒冷。 “我是桃花镇的,请问您有多少羊羔子?” “不下五百只!” “卧槽,这么多啊?在哪儿?什么价格?”王富贵闻听十分惊喜。 “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小王庄,因为天气太冷,又下了大雪,羔子不好活啊。本人又管理不善,想它们寻个好人家活命!” “太好了!我能去瞅瞅吗?”富贵赶紧问。 “没问题,上车!” 中年人立刻上车,拉上几只羔子样品,带着富贵出发。 小王庄距离这儿不远,也就三里地。 来到羊圈一瞅,富贵跟杜鹃大吃一惊,欣喜若狂。 眼前的羊圈很大,里面的大羊全部卖了,只剩一群羊羔。 但因为天冷,它们缩在窝窝里不出来,还饿得咩咩乱叫,严重营养不良。 杜鹃奇怪地问:“大叔,你们这儿的大羊呢?为啥只剩羊羔子?还有,怎么不喂它们吃草?饿成这样?” 杜鹃看到那些可怜的羊羔,心疼极了。 中年人马上叹口气:“闺女,你不知道,这是我们大队的羊! 小王庄刚刚分开生产队,大羊全都卖掉分了钱。只剩小羊没人要!” “那你们干嘛不把小羊也分了,让村民养啊?”杜鹃又问。 “没人敢养!这不前几年割尾巴割怕了吗?大家都害怕上面打击投机倒把!!” 中年人一句话道破玄机,山民真的被搞怕了。 前些年天天割尾巴,不准社员自私搞养殖,所有东西都是集体的,必须参加生产队的劳动。 他们担心规矩再变,被抓起来坐牢。 李少海就是因为贩卖鸡蛋被抓,逃走十年都没敢回来。 王富贵点点头,一瞅就知道这中年是小王庄的村干部。 剩下这些羊村民不管,但干部必须想办法处理。 第57章 意外收获 富贵一拍胸口:“大叔,一句话,你这些羊羔想卖多少钱,我全部收了!” “后生,你真的可以一口全吞下?”中年人还不信。 “当然!你说句话,一共多少钱?” “可以的话,你给三千吧。”中年人欣喜若狂。 “哈哈!就按你说的办……三千!我再给你加三百,安排几辆车帮我送到桃花镇!这是定金,您拿好了!” 王富贵毫不犹豫掏出三百块递给他,觉得捡到了大便宜。 按照市场价每斤两块五,五百多只羊羔怎么也能卖五六千。 小王庄的村民没经济头脑啊,巴不得羊羔子卖了分钱。 那就成全他们。 “后生!谢谢你,谢谢你救了这些羊羔子,我代替所有村民给您下跪了!” 扑通!这人竟然跪了下去,还痛哭流涕。 中年人很善良,做了十几年大队干部,恪尽职守。 当初他也风光过,小王庄曾经是最大的养殖大队。 最鼎盛的时候,差不多有五千只大羊。 那时候,交公粮可以用羊代替,赶着羊群上交的豪迈跟骄傲犹在眼前。 可大队一分,干部们就失去用武之地。 生产资料全部分给个人,他们的心也一点点凉透。 卖掉五百多只羊羔子,是他能为村民做的最后一件事。 “哎呀大叔,您这是干啥,快起快起!”富贵赶紧搀扶他。 中年人拿着三百块,两手在颤抖:“后生您放心,我这人说话算话,明天保证安排车帮您送到庄上,请问您叫啥名字?” “我叫王富贵,到桃花镇您跟人打听傻富贵住在哪儿,大家都知道。” 富贵说完拉着杜鹃走了,等着回家收羊。 中年人喜不自胜,立刻回村安排车。 走出小王庄,杜鹃咯咯笑了:“老公,想不到咱们买羊,还做了一件好事。” 富贵说:“是啊,规矩变了,但会越变越好!以后他们一定会后悔!” “老公,你咋知道养羊会发财?”杜鹃又问。 王富贵神秘莫测一笑:“我能掐会算!二十年后本老公会变成百万富翁,千万富翁,亿万富翁……。 你也会跟着沾光,成为有钱人的阔太太。” “嘻嘻,俺等着,你可真会吹牛!”杜鹃笑了。 “老婆我爱你,一定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老公俺也爱你,稀罕你一辈子!” 俩人在大街上又抱在一块亲,啧啧声不断,忘乎所以,旁若无人。 足足亲好久才分开,然后去集市上开拖拉机。 富贵的拖拉机仍旧停在药铺门口,因为冬天,水箱里的水结冰,根本没法启动。 他在下面点着一把火,打算把水箱里的冰烤化再走。 那知道火刚刚点着,忽然,又一个人大步流星靠近他。 “后生,我这儿有条狗,你要不要?” 富贵抬头一瞅,竟然是个老人,胡须洁白,身上的衣服花花绿绿。 一瞅就知道他不是本地人,怀里抱的那条小狗非常可爱,跟头狮子似得。 但是狗没精打采,饿得奄奄一息。 富贵马上对狗产生了喜欢。 “老伯,这么好的狗,您怎么卖掉?太可惜了。” 老人叹口气:“没办法,这东西吃肉,肉太贵,我养不起啊!它刚断奶不久,希望找个好心人收留。” 老人十分为难,衣服很破,脸上的皱纹刀刻斧凿,根本不是有钱人,应该是远方来的牧民。 “老公,好可爱的狗狗啊,俺喜欢!”杜鹃看到狗,再次欢呼。 她还伸出手来摸小狗的皮毛。 狗不但没对她产生敌意,竟然伸出舌头舔舐一下她的小手。 王富贵可是喂狗的行家,没重生前靠饲养场发家,工厂里喂养了好多狗。 眼前的狗崽子一瞅就不是普通的狗,应该是刚刚出生不久的牧羊犬。 这东西如果赶在三十年后,能炒出个天价,至少几十万。 他担心自己要不起。 “老伯,您的狗想卖多少钱?” 老人伸出三根手指头:“三块!你给我买一菠萝肉馍,就送给你!” “真的?!”富贵一听欣喜若狂。 “君子一言,快马加鞭!” “那好,我给您五块,这条狗归我了!”富贵马上掏出五块钱递给他,闪电一样将狗抢过去。 杜鹃乐得不行,又摸摸狗的皮毛:“老公,这条狗好像饿坏了。” “不!它不是饿,是病了!” “什么病?”杜鹃问。 “应该是肚子里有虫!它还有严重的肠胃炎,老伯必定担心它死,才卖给我们的。” “啊?那我们岂不是买了一条病狗?咋办呢?”杜鹃的脸上立刻显出不悦。 转身想寻找老人,但那老者却不见了踪影,跑得比兔子都快。 王富贵嘿嘿一笑:“还好碰到了我,多年的小兽医不是白干的!咱们立刻救活它。” “怎么救?” “咱们去药铺,一副药下去包好!” 王富贵绝不是一般人,他是二班的。 这个年代人比狗值钱,老者一定无法生活,走投无路,偏偏狗又得了急性肠胃炎,才不得不忍痛割爱。 前面不远处正是收山货的药铺,富贵进去写了一张单子。 药铺经理按方子抓药,还帮他煎熬。 草药熬好,他利用汤匙一口一口将药液给狗灌下去。 几十分钟以后,狗崽子忽然躁动起来,吱吱尖叫。 最后屁股一撅,拉出一泡屎,富贵瞅得清清楚楚,狗的粪便里有几条虫子。 一扎多长,筷子粗细,瞧上去很可怕。 “哇!老公,它真的拉出虫子来了,好神奇啊!”杜鹃对男人越来越佩服。 谁说富贵傻?俺老公真的很聪明,竟然还是最厉害的兽医。 瞧着那些虫子,富贵点点头:“可以了,先喂它吃点东西。” “好!俺这儿有包子,给它吃!” 杜鹃一边说,一边将包子嚼碎递给男人。 王富贵立刻把包子放在狗嘴边。 狗崽子起初很怕生,发现富贵没有恶意,才张嘴大口大口吞咽起来。 这东西的个头不大,饭量可真大,竟然一口气吃三个肉包子。 吃饱喝足它的精神瞬间抖擞。 尾巴一摇,脖子上的长毛骤然竖起,仰天发出一声吼叫。 “嗷嗷,嗷呜——!” 那声音穿透长空,响彻寰宇,惊天动地,气壮山河! 四周两颗大树竟然跟着抖动,树冠上落下一层雪。 不但如此,卖牲口的贩子也倒了霉。 所有的牲口和家禽家畜同时哆嗦,浑身跟筛糠差不多。 有的牲口两腿一软,瘫软在地上。 “啊——!”杜鹃发出一声尖叫,吓得捂住耳朵,猛地扎进丈夫的怀里。 王富贵也脊背发寒,心脏差点被炸裂。 他惊叹起来:“杜鹃,这不是狗……是獒啊!千金难买的藏獒,咱们捡到宝了! 第58章 獒狗发威 “老公,獒是一种啥东西啊?”杜鹃问。 “獒是狗中之王!天生可以逮狼! 有了这东西,咱们的羊就万无一失,再也不怕那些野狼了!”王富贵解释道。 “啊!这东西能抓狼?”杜鹃根本不信。 “是!獒是狼的天敌,咱们发达了!一定要好好珍惜它!” “真的?那它咬不咬人?”杜鹃又问。 “不会!獒最忠诚了,是人类的好朋友。 断奶以后谁喂它吃第一口东西,就是它永远的主人。 所以从现在开始,咱俩是它唯一的主人了!” 杜鹃还是不相信,抬手在狗的身上又摸一下。 果然,这条狗十分乖巧,又舔舔她的手,还扎进她的怀里。 “太厉害了!老公,这条狗好乖啊!”杜鹃赞叹道。 “回家,咱们有了最厉害的牧羊犬!用它来放牧,保证事半功倍!”王富贵十分惊喜,这简直是意外的收获。 此刻,拖拉机里的冰已经化开,抬手一摇,柴油机被摇响。 两个人带着狗上车,直奔附近的农技站。 富贵跟杜鹃又买一台饲料粉碎机,这才踏着厚厚的积雪返回。 一路上杜鹃都把小狗裹在怀里,用棉衣抱紧,防止它冻伤。 小狗却十分活跃,时不时钻出棉衣,瞧着眼前这个冰天雪地的世界,两只獒眼充满好奇。 “老公,给它起个名字吧。”杜鹃提议道。 王富贵仔细瞅瞅,发现这条狗一身乌黑的长毛,好像个绒球,脑海里马上显出一个名字。 “咱们叫它赛虎吧?意思是说它比老虎都厉害!” “好啊好啊!小狗狗你有名字了,叫赛虎啊!”杜鹃特别兴奋。 赛虎很活泼,不断吱吱尖叫,好像对这个名字十分满意, 拖拉机一口气开回家,已经是黄昏时分。 刚刚开进院子,忽然不好,两夫妻发现一个人虎视眈眈站在院子里,竟然是李少海。 富贵的老丈人来了,听到女儿又跟傻子在一块,他的鼻子差点气歪。 已经等了很久。 “爹,您咋来了?”杜鹃问。 “臭丫头!不识好歹!谁让你回来的?跟我回家!”李少海懒得废话,伸手来抓女儿。 这次,他又为杜鹃找个好婆家,是城里一个后生,长期工,而且吃得是公家饭。 说啥也不能让女儿跟个羊癫疯过日子。 “爹,你松手啊!俺不走,这里才是俺的家,富贵才是俺老公!”杜鹃立刻挣扎,想甩开父亲的手。 “老公个屁!今天不回我就打断你的腿,老子的女儿凭啥便宜他王长庚的儿子?活该他断子绝孙!” 李少海不依不饶,抓住女儿用力拖,杜鹃却撅着屁股不断后退。 王富贵很生气,可李少海是他老丈人,劝也不是拦也不是。 正在争执,忽然不好,杜鹃怀里的赛虎不乐意了。 獒狗天生护主,任何人对自己主人不利,它都会拼命保护,奋力反击! 发现有人欺负杜鹃,赛虎眼睛一瞪,脖子上的长毛顷刻间竖立。 “嗷嗷,嗷呜!”一排乳牙直奔李少海就吞。 李少海做梦也想不到女儿的怀里有条狗,而且霸道凶残。 只一口,赛虎的嘴巴咬在他的手腕上。 “啊——!卧槽!什么东西啊?”他吓一跳,立刻放开女儿。 赛虎的嘴巴没松,反而挂在他身上,发出沉闷的呜呜声。 “死狗!坏狗!松开我!”李少海抬腿一脚,直奔赛虎的肚子。 哪知道獒狗的动作非常凌厉,闪身躲开,反而奔他的脖领子不断扑咬。 四根爪子并用,咝咝啦啦,李少海的棉衣被撕裂好几块。 他吓得拔腿就窜,一溜烟逃出家门。 赛虎不依不饶,撒开蹄子奋力追赶。 李少海被撵得狼狈逃窜,棉裤让狗牙撕扯,差点露出白沟子。 杜鹃跟富贵在后面笑得直不起腰来:“赛虎,追他!看他还敢不敢再捣乱?” 得到主人的命令,赛虎追得更欢了。 李少海一口气冲进家门,咣当!将院子门关闭,靠在门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赛虎两只幼小的狗爪将木门挠得咯吱咯吱作响。 那意思:老小子你出来!再欺负俺主人,老子就咬破你的腚! 秀香正在家里洗衣服,发现男人疲惫不堪汗流浃背,不知道发生啥事。 “少海,你这是咋了?”女人问。 “狗!咱闺女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条狗,专门咬亲爹!大逆不道!”李少海恐惧地说。 “切!谁让你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狗都看不过眼了!!”秀香鄙夷他一声,继续洗衣服。 从那儿以后,李少海再也不敢随便蹬闺女家的门了。 因为赛虎跟他结下仇恨,见一次咬一次。 好几次,李少海的屁股都被咬出血,补又没法补,缝又没法缝。 这边的富贵跟杜鹃再次陷入甜蜜。 他俩返回老宅吃饭,关系变得更加亲密。 坐在餐桌前,也是你瞅着我,我看着你,怎么都瞅不够,瞧不够。 私底下拉着手,碰着脚,一个飞眼换一个媚眼。 瞧着一对小夫妻亲热的样子,张桂花乐坏了:真好!看来距离抱孙子不远了。 儿子跟儿媳秀恩爱,王长庚却羞得满面通红,弄得十分尴尬,饭都吃不下去。 好不容易吃过饭,返回新宅,两口子变得迫不及待。 婚房里再次躁动,传出竭嘶底里的呼喊声跟吼叫声。 那声音很大,地动山摇,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撕裂苍穹……。 搞得四周的邻居都睡不着,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富贵家半夜杀猪呢。 第二天早上,村子里谣言四起,大家才明白是富贵跟杜鹃在折腾。 好多邻居纷纷感叹。 “奶奶个腿的!傻富贵的劲头真大!这是吃了啥!” “富贵,你们两口子夜里小点声行不行?俺们明天还要上工嘞。”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富贵,你他娘的等于在折磨我们这群光棍汉啊。” “杜鹃,你叫那么大声干嘛?马(麻)死了还是羊(痒)死了?” 别管男人还是女人,全都对他们表示羡慕嫉妒恨。 劲头那么大,你俩咋不去上天嘞? 杜鹃闻听羞得满面通红,反驳道:“俺们两口子那个,不叫出来……不舒服嘞!” 王富贵赶紧跟大家道歉:“对不起!俺们以后再也不这样了,给大家带来的噪音污染,本人深表歉意……。” 凡事有一弊就有一利,自从富贵跟杜鹃和好以后,两口子天天呼喊。弄得镇子里的老鼠都受不了。 再后来,桃花镇的老鼠集体搬家,统统跑到别的镇子祸害去了。 镇民的粮食再也没有丢失过,那些猫差点失业。 第59章 落单 富贵跟杜鹃从县城回来的第二天,五百只羊羔全部送到。 两个人共同展开创业之路。 夫妻间的事再好,总要有个节制,毕竟不能当饭吃。 填饱肚子才是王道,柴米油盐才是生活。 因此,两口子准备齐心协力奔小康。 “富贵!羊到喽——!卸车喽——!”那边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呼喊。 卖羊的大叔跟着车队一起来的。 山道上停满马车,一辆接一辆,每辆车装载的都是白生生的羊羔子,咩咩声不断。 “哎呀大叔,您可来了!”富贵已经等不及。 立刻让杜鹃回村叫人。 不多会儿王长庚来了,张桂花来了,秀香来了,就是海涛也拄着拐杖赶到。 大家看到那五百只羊羔,全乐得合不拢嘴。 王富贵抬手一挥:“卸车!” 五百多只羊羔被纷纷卸下,同样赶进山洞,跟从前那三百多只合并一处。 目前,富贵喂养的羊群总数量已经达到九百多只,队伍十分庞大。 接下来,一件事让人非常头疼。 大雪封山,食物短缺,九百多只羊羔怎么养活? 一只羊每天二斤草料,也差不多两千斤呢,山上又下起大雪,不好出门放牧。 王长庚特别发愁:“娃!羊群该吃啥啊?” 富贵却摆摆手:“爹,不用发愁,我有办法。” “啥办法?” “咱们可以收玉米秸秆,还有花生跟红薯秧子。只要是羊能吃的,咱们都要,实在不行化雪以后再放。” “可上哪儿去收啊?”王长庚问。 “四周的每个村子都有,根本不值钱,咱们有铡草机,粉碎以后直接就能喂。” 杜鹃也说:“是啊爹,咱们打麦场就有,至少可以对付半个冬天!再收一些过冬,绝对没问题!” 这话一出,马上得到海涛的同意。 “富贵,收饲料的事儿交给我,我能干!反正咱们有拖拉机!” “好的哥!那你跟小芹专门收饲料,喂羊跟废碎饲料的活儿交给我跟杜鹃。” 海涛跟小芹点点头走了,富贵和杜鹃开始安装粉碎机。 村南的打麦场距离羊洞不远,那儿有几座秸秆山。 镇里的社员将玉米收获,剩下秸秆大多用来喂牲口。 没牲口的就沤肥,有的用来生火。 富贵一口气全都收购,一分钱一斤。 粉碎机拉到场里,当场将秸秆粉碎。 此刻的杜鹃彻底显出山村妇女勤劳的本质。 她跟男人一起搬运秸秆,喂羊,出圈,忙得可欢了。 王富贵喂羊很有一套,不单单给羊喂秸秆,还将收来的麸皮跟稻糠掺和进去。 再加上半口袋大盐,羊吃起来有滋有味,特别香甜。 这些羊长膘很快,从小芹哪儿收来的羔子,两个月已经长到三四十斤。 后面那五百只也十分茁壮。 白天,羊儿们在山坡上吃饲料,晚上就返回羊洞子睡觉。 栅栏门一关,獒狗赛虎蹲在洞口,野狼根本不敢靠近。 这时候,一件意外再次发生,小芹又开始渡劫了。 富贵跟杜鹃和好,她没地方住,成为多余的人。 毕竟人家两口子要为人类繁衍努力奋斗,不能随便打扰。 女人整天闷闷不乐。 王富贵看到端倪,立刻说:“姐,要不然你住山洞里吧,帮我看护羊群。我每天再给你加两块钱。” 小芹只好点点头:“嗯,我是身如柳絮随风飘,住在哪儿都一样。” 富贵将山洞拾掇一下,特意搬几块石头,垒起一个土炕。 还在旁边生了火,专门为小芹取暖,一天三顿回家吃饭。 让她住在半山坡,富贵很放心,因为有赛虎守护。 住进山洞的第一天,小芹躺在炕上心里很不是滋味。 啥时候才能有个自己的家?啥时候才能结束单身生活? 海涛对她好,但他老娘不乐意,这段婚姻根本无法成就。 女人感到很孤独。 夜风很冷,洞口处吊了帘子,但冷风仍旧呼呼往里刮。 山洞外传来野狼瘆人的嚎叫,呜呜咽咽,她的心也跟着缩成一团。 “赛虎,赛虎!!”小芹吓得不敢睡,立刻呼唤獒狗。 赛虎扑进山洞,缩在小芹的怀里,为她壮胆。 她不是狗的主人,但富贵已经吩咐獒狗照顾小芹。 赛虎恪尽职守,不敢离开一步。 “赛虎,姐好可怜啊,没人要了,也没有家,呜呜呜……。”小芹抱着狗大哭,心里委屈极了。 一个漂亮女人,孤身住在山洞里,早把村里那些光棍汉馋得垂涎欲滴。 其中一个人,已经偷偷窥视她很久,发现小芹落单,半夜悄悄摸进山洞。 他在洞口的位置徘徊几分钟,犹豫不决,最后来拍山洞的栅栏门。 “小芹姑娘!你开一下门。” “谁?”小芹大吃一惊,将獒狗抱得更紧。 她听出那不是海涛的声音,因为海涛没那么苍老。 “我!你开开门啊,我有话跟你说,咱俩唠唠嗑!” “俺不认识你,有啥好唠的?赶紧走,不然我喊人了!”女人吓坏了,知道外面的人不怀好意。 “你单身一个人害怕不害怕?叔来跟你做伴吧。” “你是……?”小芹仍旧猜不出他是谁。 “打开门你就知道了。” “你快走!不然我放狗咬你!” “丫头,你怎么不近人情?想要啥,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放我进去。”外面的人不但没走,还苦苦哀求。 小芹愤怒起来,命令獒狗:“赛虎,出去咬他!” 赛虎得到命令,身子一纵,嗖!直奔栅栏门。 栅栏门的缝隙钻不过人,但出去一条小狗不是问题。 那人没反应过来,赛虎的身影好比闪电,直奔他的脚脖子。 “汪汪!嗷呜!”只一口,那人的脚脖子瞬间被咬上,出现四个牙洞。 “卧槽!死狗坏狗!滚开!”那人被狗袭击,拔腿就窜。 刚刚跑出没多远,就跟一个人撞个满怀。 竟然是海涛。 海涛担心小芹害怕,半夜来照顾她,没想到会有人冲下山坡。 “谁!”他被撞个趔趄,仔细一瞅原来是李大海。 “大海叔,你这是……?”海涛很奇怪。 “我没事,出来转转,海涛你去哪儿……?”李大海问。 “我给小芹送饭。” “喔。”李大海不敢停留,转身跑远。 海涛虽然憨,但心里跟明镜似得,知道李大海要对小芹意图不轨。 还村长呢,啥塔玛东西? 第60章 棒打鸳鸯 海涛同样靠近山洞,轻轻拍拍栅栏门。 “小芹,开门啊,我来了!” 小芹正在山洞里颤抖,这次听出是海涛的声音,她惊喜起来。 “海涛哥……!”她嚎哭一声扑向门,打开铁锁,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小芹,你受苦了,铁生让我来照顾你……。”海涛同样激动不已,将女人抱紧。 他的伤腿已经痊愈,眼瞅着要丢掉拐杖,只是行动不太方便。 王富贵之所以把小芹安排在这里,也是给他俩提供约会的机会。 他有自己的打算,前任丈母娘不同意,就先斩后奏。 等到小芹怀上大舅子的娃,生米煮成熟饭,不答应也由不得她! “海涛哥我好怕,好怕啊!呜呜呜……!”小芹放声大哭。 “不怕不怕!以后我来给你做伴,饿不饿?这儿有好吃的。” 海涛一边说,一边将饭盒放在石头上。 他白天不敢来,老娘也不准,只能晚上等母亲睡着,悄悄溜出。 担心女人吃不饱,特意拿了饺子。 “海涛哥,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俺受不了了,不如咱俩走吧,走得远远的!” 小芹真的无法忍受,好想跟男人一起浪迹天涯。 天下这么大,到哪儿都能生存,树挪死,人挪活。 海涛却说:“不行啊小芹,我走了娘咋办?丢下他老人家一个没人照顾,很可怜的。” 他是孝子,不忍丢下老母不管。 “可她不同意咋办啊?俺要名分,要做你真正的妻子!”小芹还是哭。 “放心,会有办法的,一切都会好起来,富贵会帮咱想办法。” 两个人相依相偎,抱在一起互诉衷肠,说不尽的甜言蜜语。 海涛怎么都控制不住,亲她,吻她。 小芹也像一只乖巧的猫,缩在他宽阔的胸膛里。 两个人一起倒在羊圈的土炕上,激动起来,奔放起来,气喘吁吁……。 正在这时,不然不好,一个老太太怒气冲冲同样跑来。 正是小芳娘。 母亲半夜起炕,发现儿子不见,就知道他又来偷会那个狐狸精。 竖着耳朵一听,老人怒发冲冠,将栅栏门晃得呼啦哗啦响。 “海涛!你还是不是人?要不要脸!马上跟我回家!”母亲吼道。 海涛跟小芹同时打个冷战,终于停止,沉默几秒钟,他开始穿衣服。 小芹却抓着他不撒,眼神里充满渴求。 “逆子!做人要注意自己的名声!伤风败俗,败坏门风!还是不是人?秦兽啊!” 母亲的话很难听,表面上训斥儿子,暗地里却是在讥讽小芹。 骂她表脸,拉自己儿子下水。 海涛终于松开女人,默默扣好扣子,小芹的心顿时一阵冰凉,仿佛掉进冰窟里。 “小芹对不起,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不!海涛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咋办啊?我会害怕的!”小芹恐惧地又抓住他的手。 “小芹你相信我,咱们一定能成功,我会竭力说服娘的!” 在母亲跟爱人面前,海涛最终选择了母亲,竭力推开小芹的手。 女人扑倒在炕上,眼泪狂涌而出。 海涛刚刚拉开门,母亲就拎上他的耳朵。 “给我滚回去!回家瞧我怎么收拾你?王八羔子滴!” 老人无情地将儿子拉走,山洞里只剩下小芹寂寞的哭泣声。 她的心跟刀子割一样难受,整整一晚上没睡。 第二天早上仍旧无精打采。 王富贵没在,跟杜鹃到县城买疫苗去了,临走带上了赛虎。 整个羊场就剩下她自己。 但她依然勤劳,将铡草机开得呼呼响。 一跺草铡完,身上脏兮兮的,她打算洗个澡。 虽说冬天冷,可山洞里生了火,温暖如春。 女人拿个木盆,烧一锅开水,将冷水热水调到不凉不热。 小芹同样有洁癖,爱干净是每个女人的专利。 将栅栏门关闭,她除去衣服跳进木盆。 那身段跟画上的明星一样好看,皮肤白皙,宛如羊脂。 她仍旧保持着当闺女时的身材,腰身很细,成熟的身体微微发颤,鼓鼓的胸口也跟着发颤。 首先将脚试探一下温度,才一点点进去,轻轻打个冷战。 女人被热水包裹,十分惬意,抄起丝瓜慢慢擦拭身体。 但做梦也想不到,一双眼睛在外面盯她很久了。 李大海再次来到,趁其不备打算轻薄。 其实小芹住进桃花镇第一天,他就盯上了她。 大木瓜老了,身体发福,腰比水桶都粗,已经勾不起他的兴趣。 看到小芹洗澡,李大海的眼睛透过门帘子,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巴里的哈喇子滴滴答答砸在脚面上。 小芹终于洗完,用毛巾擦拭身体,李大海在门外呼吸十分急促,心跳剧烈。 女人的衣服刚穿一半,他就把持不住,抬腿一脚将木门踹开,鱼贯而入。 小芹吓一跳,抬手保护自己的隐私:“啊!大海叔,你干啥?” “小芹你真美!我稀罕你!咱俩好吧,想要啥我都给你!”李大海的眼睛放出烁烁绿光,仿佛一只野兽。 小芹一听,就知道昨晚在门外骚扰她的人正是李大海。 “不行!你有媳妇的!快走,不然我喊人了!”女人惊恐地后退。 “嘿嘿,你喊吧,这儿距离村子远,你喊破喉咙也没人知道!” 李大海显出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迅雷不及掩耳将小芹抱上,压倒在羊洞的土炕上。 孱弱的女人被束缚,根本无法挣脱,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大海叔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住嘴!做我的女人有好处的,我可以给你下户口,分地!不然,你休想在桃花镇站稳脚跟!” 李大海一边威胁,一边撕扯她的衣服。 小芹是女人,李大海正是壮年,力气非常大,挣扎根本无济于事。 小芹都要委屈死了,瞬间升起仇恨。 她竭力躲闪,慌乱中猛地抄起一把割谷刀,直奔男人劈去。 刀子在山洞里打出一道亮闪,飞出一条鲜艳的彩虹。 “啊!卧槽!”李大海惨叫一声,手臂上出现一条半寸多深的口子。 鲜血顺着手腕汩汩流淌。 他吓得不轻,立刻停止动作,检查自己的伤口。 小芹却把割谷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别过来!再过来,俺就死给你看!” 女人怒目圆睁,把李大海吓得魂飞魄散,想不到她如此刚烈。 “小芹你别这样,我是开玩笑的!别当真啊。”他赶紧求饶。 小芹冷笑一声,刀子挥动,嗖嗖!在自己手臂上同样划两下。 她雪白的手腕上也出现两条血痕。 “滚!再逼我,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扑通!李大海竟然跪了下去,啪啪抽自己两个耳刮子。 “小芹,我不是人!我走,走还不行吗?你把刀子放下啊!” “滚——!”女人又发出一声竭嘶底里的呼嚎。 李大海跳起来抱头鼠窜,落荒而逃,好像一条被门夹了尾巴的狗。 第61章 大义灭亲 小芹趴在炕上又哭了,心如刀绞。 桃花镇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自己的命咋那么苦? 从一个火坑里跳出来,又进去另一个火坑。 足足哭很久,她才擦干眼泪包扎伤口。 不能死,因为还有老娘,必须为娘活着。 中午,王富贵从县城赶回,拉来半车疫苗。 走进饲养场,一眼看到小芹的脸色不好,还发现女人的手臂上缠满布条,羊圈里到处是血腥味。 “姐,你咋了?”他奇怪地问。 “没……没啥。”小芹扭过脸,眼光不敢跟他相碰。 “不对,你有事!手上的伤咋回事?” “不小心……被铡草机弄伤的。”女人只能编瞎话。 “还是不对!你的口子是刀伤,到底咋回事?”王富贵真不是傻子,观察体贴入微。 杜鹃也吓一跳,同样很关心她:“姐,你倒是说啊?怎么割伤的?” “富贵,有人欺负我,呜呜呜……!”小芹扑进杜鹃的怀里放声大哭。 “谁?告诉我,我为你讨回公道!”王富贵预感到不妙,怒火直冲霄汉。 “大海叔,他趁着我洗澡的时候,轻薄我……!” “啥?”王富贵大吃一惊。 李大海可是桃花镇的村长,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会干这种事? 仔细一想,小芹是美女,长得太漂亮,引得半个镇子的男人神魂颠倒。 李大海一定见色起意,顿生歹意。 可他是杜鹃的大伯,也等于自己的大伯,怎么为小芹出气? “啥?你的意思……俺大伯欺负你?”杜鹃也吃惊不小。 “嗯,这种事……我怎么能骗你们?他……扯我的衣服!”小芹说着,指了指自己破损的衣领。 王富贵一跺脚:“你等着,我去找他算账!” 他根本无法压抑内心的愤怒,恨不得把李大海一巴掌拍死。 村长咋了?杜鹃的大伯咋了?老子要大义灭亲! “老公,你别鲁莽啊……!”杜鹃想劝住男人,可富贵已经大步流星走远。 他一口气返回村子,迈步走进李大海家。 偏赶上李大海在看报纸,学习文化,看得津津有味。 他手臂上的刀伤已经包扎,脚脖子上也粘了胶布。 王富贵眼睛一瞪,嗤啦!将报纸撕个粉碎。 李大海抬头发现是侄女婿,噗嗤笑了:“富贵你咋来了?快坐下!” 两个人从前没关系,但目前是亲戚。 富贵指着他的鼻子怒斥:“大伯,你为啥欺负小芹?” “你是说那个丫头啊?其实是个误会。”李大海的样子轻描淡写。 “啥误会?” “我跟她开玩笑呢,想不到那丫头当真了!” 李大海不是啥好鸟,早些年就不正经,跟村里不少女人有过关系。 因为他是村长,也就是镇子里的大队长。 大队长的权利非常大,掌握着全村人的生杀大权。 比如分宅基地,记工分,兄弟闹分家,婆媳有矛盾,都需要他调解。 跟谁的关系好,宅基地当然分得就好。 跟谁关系孬,就分个大坑做宅子,有本事填土去吧。 壮劳力干一天活儿是一个工,也就是十分。 女人们力气小,最多记八分,也有五分的,就是半个工。 只要他嘴巴一歪,多记两分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因此,好多女人都巴结他,甚至跟他发生不正当关系。 男人们知道自己媳妇跟他好,也是敢怒不敢言。 王富贵不管那个,今天必须为小芹讨回公道。 “狗屁误会!你分明想占人家姑娘便宜! 你手上的伤是被刀子割的吧?还有腿上的伤,是被狗咬的吧? 你咋能这样?还有脸学习致富精神?你那精神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王富贵破口大骂,他的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李大海闻听竟然急了眼,一拍桌子怒道:“王富贵你算老几?那有资格教训我? 老子是杜鹃大伯,也是你大伯! 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老子还救过你呢,别忘恩负义!” 李大海真的救过富贵,就是上次打廖东升那次。 公家的人找来,是他告诉那些人富贵有精神病,还有羊角风,癫痫症。 不然,傻子已经被带进局子里去了。 但王富贵却不买账,同样一拍桌子:“事不平有人管!路不平有人铲!你欺负人家小姑娘就是不行!” “我就欺负了,你能咋着?”李大海叉着腰,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揍你!”当!富贵一拳打来,正中李大海的鼻子。 他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揍你个为老不尊,老不正经,人渣无赖! 李大海没防备,被揍个正着,鼻子瞬间被打流血。 富贵一扑而上,将他按在地上,叮咣又是一顿胖揍。 重生而来的百亿富翁照样有脾气,而且特别有责任心。 李大海根本不是对手,被打得嗷嗷大叫,呼喊起来:“来人啊!救命啊!傻富贵打人了!” 他的女人大木瓜正在厨房里做饭,听到男人惨叫,还以为马蜂蜇了屁股。 冲进屋子一瞅,发现富贵按着她男人在打,女人勃然大怒。 “娘戈壁的王富贵!你干啥?大伯也打?不怕天打雷劈啊?” 王富贵手脚没停:“我打的就是他!” “到底为啥,为啥啊?” “你问问他!竟然欺负小芹,还撕人家姑娘的衣服,真表脸!” 大木瓜闻听,却没有因为男人的背叛而生气。 因为早知道自己丈夫是什么货色。 她把腰一叉,两个大木瓜上下一颤,蹦跶起老高。 “那又咋了?说不定是小芹勾搭我男人,那浪蹄子整天擦胭脂抹粉,描眉画眼,还不是想别的男人跟她睡觉?” 富贵闻听更加生气,抬腿一脚将大木瓜踹出去老远。 “你们两口子可真是天生一对,一路货色!” “来人啊,救命啊!王富贵杀人了!快抓他去坐牢啊。”大木瓜也呼喊起来。 这么一嚎不要紧,惊起四邻一片,好多邻居蜂拥而来。 秀香跟李少海也来了,两个人吓得不轻。 “富贵!快住手,住手啊!这是咋了?”秀香第一个扑过去,将女婿拉开。 丈母娘跟丈人赶到,富贵不得不停手。 他指着李大海的鼻子怒道:“你这样的人不配当村长!我要把你轰下台!” 李大海发现救兵赶到,勇气增加不少,很不服气。 “就凭你?简直不自量力!” 富贵说:“好!那咱就打个赌,五天之内不把你撸掉,我就不是王富贵!” “那咱就走着瞧!我等着你!”李大海人怂嘴硬,还冷冷一笑。 王富贵懒得把他的丑事当众揭穿,毕竟闹得太僵对丈人跟丈母娘不好。 只能愤愤离开! 秀香和李少海还有看热闹的群众被弄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盐打那儿咸,醋打哪儿酸。 “哥!到底咋回事儿?那兔崽子为啥打你?我去打断他的腿!”李少海卷起袖子,要为哥哥出气。 李大海却摆摆手:“算了,我跟小芹逗乐开玩笑呢,没想到她当真了,富贵是来帮她出气的。这完全是个误会……。” 一句话不要紧,在场的人全明白了。 大家不但没责怪富贵,反而夸他打得好,十分仗义! 李大海就该挨揍!你咋不打死他? 第62章 保证书 这天晚上富贵回到家,仍然气得咬牙切齿。 “李大海!我跟你没完!不弄你个人仰马翻,老子就不是王富贵!” 发现男人气势汹汹,杜鹃赶紧过来劝:“老公咱不生气,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媳妇一边摸他的头,一边安慰她。 对于李大海的所作所为,杜鹃也很鄙视。 难道俺大爷疯了?恁大年纪竟然祸害人家小姑娘,真是贼心不死。 木瓜大娘也是,咋不管好你男人? “杜鹃,我要对付你大伯,你不会阻拦我吧?”富贵问。 毕竟李大海是妻子的亲大伯,他担心女人左右为难。 杜鹃却拍拍胸口:“俺嫁给你就是你的人,你想对付谁,俺都站在你这边。放心好了,老婆永远支持你!” 这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杜鹃永远跟丈夫同一战线。 她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一点不生气,夜里仍旧抱着丈夫支持。 足足支持一个小时,直到男人精疲力尽。 第二天早上王富贵没去山上放羊,而是将羊群全部交给海涛跟小芹管理。 他却屁颠颠来找桃花镇的镇长……郝永久。 郝镇长脾气不错,平易近人,一点架子都没有。 王长庚曾经救过他的命。 十五年前,郝永久被下放,安排在一个偏远山村的牛棚里喂牲口。 当地的老农丢了一只鸡,说是下乡青年偷的,于是打闹到生产队。 生产队对那些知情进行了严厉批评,并且让他们包赔那只鸡的损失。 但知情们很冤枉,根本没做过,百口莫辩,解释不清。 眼瞅着要拉出去挨斗,幸好王长庚赶着牲口路过。 听说这件事以后,他马上寻找鸡的下落,为几个知情沉冤昭雪。 王长庚非常厉害,不但种庄稼有一套,还是最好的猎人。 他跟着动物的脚印不断搜索,最终在附近的山上找到那只鸡。 原来鸡是被黄鼠狼半夜偷走的,被吃得只剩下半拉,但鸡毛跟半只鸡还在。 他拎着那只鸡送到大队部,终于为知情们洗脱嫌疑。 从哪儿以后郝永久跟他成为好朋友,无话不谈。 再后来,老郝被调回城里,正好安排在桃花镇当镇长,三天两头跟王长庚喝酒。 富贵也常常称呼他郝叔叔。 “郝叔叔,我来了。”富贵进去郝镇长的办公室,一屁股坐下,半点都不客气。 老郝是瞧着他长大的,爱屋及乌,跟对待亲生儿子一样。 “富贵你咋来了?抽烟抽烟。”老郝赶紧拿出一根烟递给他。 “呀,大前门!还是带过滤嘴的,不错不错!” 王富贵也是个烟鬼,当初思念孙晓丽,他彻夜难眠,就染上了抽烟的坏习惯。 但重生前他的烟好,最次也是黄鹤楼或者华子。 重生过来天天都抽红满天,劲儿太大,舌头都抽麻木了。 “富贵啊,你找郝叔叔有事?”老郝问。 “是,郝叔叔,我找你有件事,希望你可以帮我。” “你说你说。” “我想把李大海的村长职位给撸了,你帮我把他轰下去!” 郝镇长吓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富贵,你一个村民……要搬倒村长?” “对!” “李大海可是你媳妇的亲大伯,也等于你大伯,你为啥这么做?”郝镇长很奇怪。 觉得这小子的傻劲又上来了,一根筋! “因为他不配!也不是人!当村长十几年没为村民办过一件好事,还踹寡妇门刨绝户坟。 抽烟喝酒,偷看嫂子解手!他都坏到底了! 最近桃花镇来一个姑娘,长得特别美,他竟然半夜三更去拱人家的门,你说可恨不可恨?” 王富贵气呼呼,把李大海的所作所为一股脑盘出。 其实不用他说,郝镇长也知道,李大海的人品在全镇传得风言风语,早想把他给撸下去。 “富贵,可把李大海弄下去,谁来接任新村长的位置?”郝镇长又问。 “我!”富贵拍拍自己胸口道。 “噗嗤!你……?傻子也能当村长?”老郝差点将嘴巴里的茶水喷个桃花满天飞。 王富贵却冷冷笑了:呵呵,别说村长,你给我个局长,老子照样干得井井有条。 没重生前我可是身价百亿的董事长,管理几万员工呢。 “郝叔叔,我当然合适!” “那好,当上村长你会怎么做?”老郝又问,故意在试探他。 “发展经济,让所有镇民富起来,家家有粮吃,人人有衣穿!”王富贵继续保证道。 “大言不惭!你有这本事吗?”老郝还是不相信。 王富贵仰天大笑:“哈哈哈……!郝叔叔,让我当村长,我会成立一个公司,明年就能为咱们镇纳税五万块!后年五十万!大后年一百万! 李大海为镇里做过啥贡献?难道你不想振兴乡村经济?非要用个鸡鸣狗盗之辈?” 王富贵一段康概陈词,让老郝很吃惊,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傻子会说出这番话。 “富贵,这话当真?”他诧异地问。 “放心,我可以给你立下军令状!达不到这要求……我自动辞职!” “你用啥保证?”老郝又问。 “瞧见我山上那群羊没有?目前是九百只,一年后至少三千只,两年后上万。 我还会带着大家种菜开厂,如果达不到这目标,羊群全部捐给镇里盖成希望小学!” 老郝闻听顿时热血彭拜,马上跳起来:“好!我答应你,但你必须立下保证书!” “没问题!”王富贵立刻动手,刷刷刷写一张保证书放在老郝面前。 老郝一瞅,再次大吃一惊。 因为富贵那手字太漂亮了,龙飞凤舞刚劲有力,很有书法家的风范。 这是个傻子写的吗?他啥时候练成了一手硬笔书法? 王长庚的儿子有本事啊,一日不见刮目相看! 老郝点点头:“不错!我就信你一次,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放心吧郝叔叔,富贵保证说到做到!”王富贵说完走了,三言两语将老郝搞定。 瞧着他的背影,老郝的脸上显出微笑:孺子可教!将来必成大器! 他之所以答应富贵并不是昏了头,而是因为上面有了新文件。 随着开放的力度增加,上级要求各个村子必须提拔有用人才。 那种混吃等死游手好闲的底层干部,必须撤掉一部分。 整个桃花镇也就富贵喂了九百只羊,是首屈一指的万元户。 再加上王长庚的救命之恩,不提拔他提拔谁? 第63章 一个女婿半个儿 第二天早上,李大海果然被郝镇长传唤到办公室。 再次回来,他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低眉搭眼,背也驼下去不少。 走进家门坐在哪儿,眼神里闪出失望跟灰暗。 “冤家,你这是咋了?”大木瓜吓一跳,赶紧过来询问。 “我的村长位置被撸了,以后在村里说话不算数了……。” “啊?傻富贵真把你弄了下去?咋会这样?”大木瓜猛吃一惊。 想不到一个傻子会这么厉害。 “千真万确!王富贵那兔崽子,天知道他使了啥手段?” “我去找秀香算账去!”大木瓜气呼呼出门,直奔秀香家而来。 他不敢去王富贵家闹,但惹得起自己弟媳妇,知道秀香脾气好。 一脚跨进小叔子家的门,大木瓜猛地跳起老高,胸前两个大木瓜也颤起老高。 “秀香,你给我滚出来!瞧你给闺女找的啥女婿?竟然欺负娘家大伯,真不是东西!” 秀香跟李少海在屋子里,发现大木瓜前来兴师问罪,不知道发生啥事。 “嫂子,俺咋了?”秀香怯生生问。 “你家杜鹃男人干得好事!把你哥的村长位置给撸了,你们赔!赔啊!”大木瓜坐在小叔子家不走,又哭又嚎。 李少海一头雾水问:“嫂,这不可能!富贵可是傻子啊!” “放屁!他如果是傻子,天下就没聪明人了!你们赔,赔啊!呜呜呜。” 男人的村长职位被撸掉,大木瓜特别生气。 这么多年她在村里趾高气扬,可以在山民的面前耀武扬威,凭的就是这个。 俗话说虎落平阳被犬欺,掉毛的凤凰不如鸡,以后再也没了嘚瑟的资本。 李大海在位期间干过那么多坏事,祸害那么多女人,其他山民能放过他? 下台后还不烧她家房子? “天呐!想不到傻子还真有这能耐?不可思议!”李少海根本不信。 在他的眼睛里,富贵就是脑残加智障。 小时候流鼻涕跟长虫似得,还有羊癫疯后遗症,发病以后倒地不起,口吐白沫四肢僵硬。 全村人都觉得他没出息,是典型的守村人。 啥叫守村人呢? 就是每个村子差不多都有个傻子,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百无一用,但人畜无害。 有人办丧事的时候撒个纸钱啥的。 他咋就把村长给干下去了呢?牛笔啊! “李少海,你也不是好东西!大海可是你哥,你就忍心瞧着他被人欺负?应该找富贵算账,打断他的腿?” 大木瓜继续发飙,想让小叔子去教训自己女婿,为哥哥出气。 李少海本不想去,但嫂子大木瓜可不好惹,十分彪悍,一定会没完没了。 为了耳根子清净,他只好一跺脚:“行!如果这件事真是富贵干的,我就打断他的腿!!” 李少海气势汹汹直奔羊场而来。 走进羊场的时候,发现女婿正在哪儿喂羊。 王富贵手拎铁叉,给羊羔撒草料,女儿杜鹃在清理羊粪。 粪是宝中宝,地里少不了,羊粪用来做肥料种庄稼,比化肥的效果还要好。 “哎呀爹,你咋来了?”发现父亲进门,杜鹃赶紧迎接。 “嗯,我来看看,有件事要问一下富贵!”李大海的眼睛在羊场里来回踅摸。 他在找獒狗赛虎,担心被狗咬,好几次都被咬怕了。 偏赶上赛虎不在,跟海涛和小芹一起买饲料去了,他这才放下心。 “爹,有啥事您说!”富贵也不得不停手,来招呼老丈人,亲手递给他一根烟。 虽然他们翁婿不和,丈杆子瞧不起他,但爹就是爹,永远不能被超越。 李少海接过烟瞅瞅,有点不可思议。 富贵换烟了,竟然不抽红满天,改成大前门,高档了很多。 红满天一毛钱不到,大前门可三毛五呢,顶得上前年一个壮劳力一天的工分。 “富贵我问你,你大伯的村长职位是你弄下去的?”李少海问。 “嗯。” “为啥?他可是杜鹃的亲大伯,我的亲哥,你小子翅膀硬了,竟然收拾亲戚?” 李少海很不满意,哥哥当村长他也跟着沾光。 这下好,被你小子干趴下,老子以后没了靠山,村里人找李家麻烦咋办? 富贵拿出火柴帮丈杆子点上烟,声音慢条斯理:“爹,俺大伯是啥人你比我清楚,你觉得他适合当村长吗?” 一句话不要紧,李少海微微一愣:“他不适合谁适合?” “我!”富贵再次拍拍自己的胸口。 “扯淡!就你傻脑袋也能当村干部?”李少海差点笑了,觉得不可思议。 “我为啥不能?不怕告诉你,我能领导千军万马,商场上取上将首级好比探囊取物!” 发现富贵那么自信,李少海鼻子哼一声:“恁有能耐,你咋不上天嘞?评书听多了吧?” “不信咱就走着瞧,我一定能当上村长!” “放屁!你马上去镇里告诉郝镇长,让他把你大伯官复原职!不然老子就不认你这个女婿,小兔子崽子你还长本事了?” 李少海不傻,清楚郝镇长跟富贵家的关系。 “我不去!”王富贵道。 “不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王富贵嘿嘿一笑,没有跟丈人瞪眼珠子,反而问:“爹,我跟俺大伯谁和你最亲?” “废话!当然是你!你是我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 “那你希望他当村长还是我?女婿当了村长,不比他更能罩着你?谁敢欺负村长老丈人?” 王富贵不亏是谈判高手,一句话正中李少海的要害。 是啊,兄弟分家以后就是外人,怎么都没女婿亲。 村长的弟弟,那有村长老丈人快活? 如果富贵当村长,老子急了就打村长,骂村长。实在不行还能跟村长的丈母娘碎觉,多美啊? 想到这儿,李少海马上屁颠颠美得不行:“你确认自己可以当上村长?” “当然,我有十足的把握!” “那好!如果当不上,老子还给杜鹃介绍男人,非把她嫁给别人不可!让你小子打光棍。” “嗯。” 李少海说完走了,本想说服富贵,没想到反而被富贵给策反,站在了大哥的对立面。 走出羊场他还纳闷呢:卧槽!咋被这小子给忽悠出来了? 他真的傻吗?怎么瞧上去比猴子都精? 瞧着父亲离开,杜鹃在旁边也有点傻眼:“老公,你真的要当村长?” 王富贵说:“是,你以后就是村长夫人了,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老公!你好棒啊!简直棒棒哒!”杜鹃欢呼一声又把丈夫抱在怀里。 王富贵嘿嘿一笑:“那你喜欢摸摸哒,还是喜欢棒棒哒?” “都喜欢!俺要跟你生儿子!将来咱儿子也当村长!”杜鹃继续欢呼。 “好!那咱们首先摸摸哒,然后棒棒哒,最后再生儿子好不好?” “好!回家生儿子喽……。” 杜鹃扎进丈夫的怀里,王富贵抱上老婆一路回家……。 第64章 身价倍增 这一年的冬天,王富贵进入开挂模式,顺利成为桃花镇的村长。 当任命书送到家门的那一刻,不但张桂花惊呆,王长庚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儿子,你竟然当了村长?” “是啊爹!”富贵却显得轻描淡写,波澜不惊。 一个村长才管多少人? 整个桃花镇也不足两千,怎么能跟当初的董事长比? 他可以随时号召员工数万,气贯长虹,不可一世。 老实说还瞧不上这破职位,丢面子! “老郝这是疯了!竟然聘用一个傻子当村长,太不像话了,这是害我儿子,我找他去!” 王长庚吃惊之余也非常担心,不是他瞧不起儿子,因为自己的种自己清楚。 富贵的傻人尽皆知,全镇无人不晓,怎么主持村里的工作?这不开玩笑吗? 哪知道他刚转身,富贵却阻拦了父亲:“爹,你干啥去?” “我去找你郝叔叔,让他停止这种愚蠢的行为!” “爹,晚了!你去也没用!” “为啥?” “因为我跟他打了包票,写下保证书,明年给镇里交税五万,后年交五十万,大后年一百万!” 扑通!王长庚坐在地上,老半天没反应过来。 “蠢材!疯子!你咋能打这样的包票?”爹老子勃然大怒。 “话已出口,木已成舟!绝没有反悔的余地!所以你只能支持我,不然咱家的羊全都会送给镇里,给其他几个村子修小学!” “你混蛋!我不准你这么做!”王长庚嚎叫道。 “我一定要这么做!必须带着山里人致富!让所有人走出困境,过上有滋有味的好日子。人人娶得起老婆,开得起汽车,住得上洋房!” “你咋不上天嘞?”王长庚继续愤怒,主要担心儿子发疯。 他有这么大的能耐吗?万一搞砸怎么办?家还不被村民给拆了? “嘿嘿,你就等着过好日子吧。”富贵说完继续忙活。 很快,这个消息不胫而走,桃花镇的山民也觉得不可思议,整个山村议论纷纷。 “啥?富贵竟然做了村长?傻子也能当干部?” “是啊,上面的任命书下来了,题名道姓要他干!” “这怎么可能?傻子能干啥?难道要他带着咱们一块变傻?” “王富贵的运气真好,我咋没被郝镇长瞧中呢?” 再次出门,他们看富贵的眼光跟当初完全不一样,显出的是巴结跟恭维。 “呀!羊总您好啊!这是要去羊场啊?” “富贵哥,俺的亲哥,你可真牛!以后应该称呼你王村长了吧?” “王村长您慢点,小心闪了腰,吃饭也别噎着!” “富贵兄弟,开那么大的羊场,好样的!只有你才能带着俺们过好日子!” 山民们不但对富贵表现出恭维跟膜拜,就是杜鹃也身价倍增。 杜鹃一出门,半条街的女人都围过来跟她搭话。 这个说:“杜鹃啊,你可真俊,嫁给富贵以后越来越漂亮了。” 那个说:“你的衣服真好,脸蛋也白,用的啥雪花膏啊?给嫂子也用用呗?” “杜鹃啊,你的手好巧,瞧这毛衣打得,针脚好细!还有这围脖,富贵给你买的吧?想不到那傻子真会疼人!” “啥傻子?人家杜鹃以后就是村长夫人了,美得很,美得很!” 杜鹃不说话,抿着嘴就是笑,陶醉在村长夫人的快乐中不能自拔。 晚上回到家,躺在炕上,她抱上富贵特别自豪。 “老公,想不到当村长夫人这么得劲,她们全都恭维我。” 王富贵却冷冷一笑:“这就是人性!但我必须带领他们致富!” “咱村这么穷,咋着致富呢?”女人摸着他光溜溜的脊背问。 家里的土炕很暖和,下面是空的,柴火一烧,屋子里温暖如春,不穿衣服也不冷。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桃花镇潜力无限!我要让为他们开厂,种菜!” “那需要不少钱吧?可钱从哪儿来?”杜鹃也很发愁。 她坚信富贵的能力,绝不是平庸之辈,想干的事儿一定能干成。 “所以我要首先让他们赚到第一桶金,有足够的本钱!干点啥好呢?” 王富贵思绪万千。 乡村说白了还要靠地,有的是土地资源。 种植粮食不值钱,只能种菜种树。 “我有办法了,从明天开始,带着全村人贩菜卖菜!我要把附近的蔬菜统统收购到手!” “啊!贩菜卖菜?可现在是冬天,能有什么菜?”杜鹃疑惑地问。 “大白菜!飞狐岭就有,有来叔将茄子跟番茄收获以后,种植的全是大白菜,足足三百亩。他正在发愁销路,咱们给他承包了!” 王富贵充满信心。 “可现在冰天雪地,路不好走啊,怎么运输?” “正是因为路不好走,交通不便,所以蔬菜的价格才高!不吃苦中苦,那会甜上甜?” “好!俺跟你一起去,你在哪儿家在哪儿!”杜鹃将男人抱得更紧,准备跟富贵并肩奋斗一辈子。 第二天早上,富贵起床后直奔大队部。 他把大队部的喇叭放开呼喊起来。 “桃花镇的所有镇民注意了!我!王富贵,准备贩菜卖菜! 只要是家里有车的,或者冬天闲着没事干的,都可以到我这儿来报名! 每人每天三块钱劳务费,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喇叭的声音很大,在桃花镇的上空传出去老远。 从前这个时候,山里人大多没事,都是闲在家里等待过年。 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吹牛笔的吹牛笔。 有些人闲得无聊,就跟媳妇在家生孩子玩。 有媳妇的抱自己媳妇,没媳妇的抱别人媳妇。 不是他们喜欢坐吃山空,主要找不到挣钱的门路。 富贵的呼喊给很多人带来希望,终于,几个人稀稀拉拉走进大队部。 “富贵村长,你真的要收菜卖菜?” “嗯。” “要我们不?” “要!只要有力气的都要,男女不限,年龄不限!” “一天真的给三块钱?” “是!人工每天三块,家里有马车的再加三块!” “卧槽!那就是六块钱了,真美!你说话要算话!” “放心吧,我王富贵说话板上钉钉,一口唾沫一个坑!” “奶奶个腿的!跟你干了,反正在家里没事可做!” “老少爷们,走嘞!!” 眨眼,好几个人回家喂牲口,套车。 王富贵也摇响拖拉机为他们带路,队伍浩浩荡荡,直奔飞狐岭而去。 第65章 金嗓子 初次创业是艰难的,尽管王富贵经验丰富,但条件不允许。 没有专业的运输队,只能使用马车或者牛车。 第一天,车队并不大,加上富贵的拖拉机才十二辆车。 飞狐岭大队距离桃花镇三十里,一来一回六十里,至少需要一天的时间。 拖拉机在前面开道压出车辙,后面的马车一辆辆跟上艰难行走。 骡子跟犍牛打着响喷,脖铃儿叮当乱响,好像美妙动听的交响乐。 男人跟女人坐在车上,双手揣在袖口里,嘴巴上的哈气呼出去老远。 好多女人都穿了棉袄,带了围脖,脸蛋冻得绯红,眼睫毛上挂满霜花。 严寒可以冻坏人们的肌肤,却冻不坏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男人跟女人开着不伦不类的玩笑,嫂子跟小叔子不断打情骂俏。 忽然有人提议:“哎呀!一路上太闷了,秋收嫂唱首歌吧,听说你当闺女的时候唱歌可好听了!” 一个人提议,立刻有无数人随声附和:“是啊秋收嫂,唱一个,唱一个!” 秋收嫂唱歌真的很好听,是桃花镇有名的金嗓子。 生产队的时候,每次上工中间休息,她都会唱上一段,大家全不干活,听她一个人吆喝。 女人闻听脸蛋一红:“好啊,来一段就来一段。” 她清清嗓子,终于敞开甜润的歌喉。 小妹妹送情郎啊,送到了大门东啊,偏赶上这个老天爷下雨又刮风,刮风不如下点小雨好啊,下小雨留我的郎,多呆上几分钟啊。 小妹妹送情郎呀啊,送到了大门南,顺怀中掏出一呀嘛一串钱,这串钱给我滴郎买张火车票啊,这串钱给我滴郎一路打馋尖……。” 一曲唱完,那声音绵远悠长,绕梁三日,犹如天籁之音。 社员们马上开始鼓掌:“好!太好了!不亏是桃花镇的金嗓子!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秋收嫂却躲在秋收哥的怀里,脸蛋更红了。 她羞答答说:“才不呢!应该让杜鹃唱一首!杜鹃的嗓子比俺还好!” 那些后生们于是又冲杜鹃起哄:“杜鹃妹子,你就唱一段吧!村长夫人应该带头才对啊?” “是啊!杜鹃快唱!俺们都等不及了。” 此刻的杜鹃已经不再是姑娘,自从嫁给富贵以后她就成为乡村少*妇,不但性格泼辣,而且开朗大方。 女人一旦经历过男人的雨露滋润,就变得野性十足,欲罢不能。 杜鹃站起来说:“不就是唱歌吗?没啥了不起的!瞧俺的……。” 说着,她也唱起来: 十八岁的大姐美娇娇,手拿镰刀砍柴烧,你没柴烧我来砍,你没水吃我来挑,莫让娇姐扭了腰。 砍罢了柴烧送郎哥,一送送到五里坡,怀里掏出热馍馍,叫声情哥你饱饱吃,免得回去再烧锅,比不得人家有老婆……。” 王富贵在前面顿时惊呆,一首《姐儿歌》弄得他魂牵梦绕,荡气回肠。 想不到媳妇的山歌竟然唱这么好。 他感叹一声:我老婆真是被窝里放屁……能闻(文)能捂(武)啊! 杜鹃唱完,下面顿时传来一阵起哄声:“杜鹃嫂,你这是想情郎了吧?你的情郎在前面开拖拉机呢! 人家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才几分钟没见就想得慌了?” 杜鹃闻听同样羞红了脸,冲后生们切一声:“俺就是一会儿不见富贵想得慌,哪又咋了?有本事你们也找个惦记的女人?” “俺们找不到啊,没富贵那样的桃花运……富贵哥来一个!富贵哥来一个!”后生们又冲王富贵呼喊。 富贵正在前面开拖拉机,忽然听到弟兄们起哄,顿时热血沸腾。 老实说他不会唱歌,五音不全。 可一时兴起,马上将拖拉机交给长栓来开。 他说:“我嗓子不好,别人唱歌要钱,我唱歌要命,怕吓着你们,干脆吹一段唢呐给你们听吧。” “好啊好啊!富贵哥吹喇叭,俺们都喜欢听!” 王富贵立刻从腰里拿出喇叭,腮帮子一鼓吹起来。 一首《黄土情》响彻天空,唢呐声特别悠扬,四处回荡,声音清澈动听,后生们全都惊呆了。 从前,全镇人都觉得富贵傻,最近傻子展示的一切却让他们震惊。 不但能发明好多农具,当上村长,喇叭也吹得这么好。 以至于那些牲口都不赶路了,全都停下被唢呐声打动,眼睛痴呆呆望着天空。 一曲吹完,后生们老半天才反应过来。紧接着,马车跟拖拉机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富贵啊,想不到你这么能吹!” “是啊,吹得还那么动听!” “村长好,村长妙,村长吹得呱呱叫!” 社员们都不知道咋着拍马屁了。 王富贵却将喇叭别在腰里大手一挥:“开拔!收菜喽……!” “咚咚咚,当当当……!” “驾驾!喔喔!!” 大队人马继续向前,后面留下一串深深的车辙。 他们早上八点出发,中午11点终于赶到飞狐岭。 王富贵再次见到了有来叔,此刻的赵有来正在心急如焚。 飞狐岭三百亩白菜成熟了,满地绿油油瓷顶顶的! 满以为今年蔬菜稀缺,可以卖个好价格。 但因为地势的偏僻,宣传力度的不足,再加上一场大雪,所有白菜全都囤积在地里,根本销售不出去。 富贵前段时间还收菜,可最近购买一批羊羔子,醉心于养羊,也不来了。 赵有来急得团团转,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有来叔,你在不在?”富贵靠近窝棚呼喊道。 门帘子挑开,显出了赵有来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富贵,你可来了!”中年人的脸上立刻显出惊喜之色。 因为王富贵赶到,他的菜就有了指望。 “是啊,我来收白菜!” 赵有来立刻一跺脚:“这次你要多少?” 他不仅仅高兴,表情简直是癫狂。 “叔,今年的白菜啥价格啊?”富贵又问。 “三分,如果你要得多,二分我做主了!” “真的?太好了!你有多少我全包了!” “啥?你全要?”赵有来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全要!一颗不剩!” “富贵,好娃啊!”赵有来一阵惊喜,差点跪下去。 虽说这些菜是大队的,可飞狐岭的山民却等着菜卖了以后分钱过年。 到如今一颗没卖出去,明年春天会全部烂掉,上百个山民的心血就打了水漂。 王富贵的赶到,等于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他赶紧上去将赵有来搀起:“叔,您这是干啥?招呼人装车吧,天黑前我们还要赶回去呢。” “好!啥也不说了,来人!装菜喽……!”赵有来冲窝棚里呼喊。 声音刚落,马上从窝棚里冲出几个青年,抬手一挥,他们扑向那边的田地,揭开草毡子纷纷忙活。 第66章 创业的艰辛 赵有来的菜管理得很好,一个个碗口大小,没到十月就成熟了。 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袭来,白菜没有冻坏。 他让飞狐岭的社员将菜全部储存,堆积成一座座山丘,外面用草毡子覆盖。 草毡子十分保暖,揭开以后里面的菜叶子照样青翠碧绿,颜色特别好。 十几辆马车跟一辆拖拉机靠近,在场的人蜂拥而上,剥菜帮的剥菜帮,装车的装车,忙得热火朝天。 每个人都脱去大袄,干得挥汗如雨。 秋收哥一边干一边为大家鼓励加油:“弟兄们,忙起来啊!跟着富贵挣钱以后,咱们娶媳妇过肥年啊!” “呼……吼!”后生们发出一阵阵呐喊。 浑身的力气只有通过呐喊,才能彻底爆发。 男人们挥起双臂装运,女人们也脸蛋通红,冷风吹散她们一头凌乱的秀发。 装满第五车天色已经晌午了,太阳还没出来,仍旧阴沉沉的。 杜鹃说:“老公,俺饿了,社员们也饿了,咋办呢?” 王富贵的肚子也咕咕叫,可这里是荒山野岭,上哪儿弄吃的? 牲口倒是带了草料,人却没有带干粮。 赵有来立刻说:“富贵,飞狐岭村子里有个炸麻糖的,那麻糖炸得可好了! 供销社里还有酒,我去买麻糖给大家充饥,买白酒给大家取暖御寒。” “大叔,我跟你一起去!”富贵立刻跳下拖拉机。 因为他不想赵有来破费。 二十多个人至少要吃二十斤麻糖,喝五瓶酒。 一斤麻糖五毛也需要十块钱,每瓶酒八毛也要四块。这对于一个普通村民来说,简直是一笔巨款。 “好,咱俩一块去!”赵有来立刻推出一辆自行车,带上富贵直奔村子。 半个小时后麻糖买来,热乎乎又香又甜,足足二十斤,还有五瓶大曲酒。 富贵立刻给大家散发,社员们一边吃麻糖一边喝酒,心里简直美极了。 烈酒喝进嘴巴里热辣辣,进去肚子瞬间变成一团火,继而扩散到全身。 每一个毛孔跟每一根神经都舒张起来,充满活力。 “弟兄们,咱们今天吃了村长的麻糖,喝了村长的酒,不卖力对不起他啊!”有人说。 “富贵你别管了!天黑前俺们一定赶到家,不影响明天去批发市场!” “谢谢大家!等这次卖菜挣了钱,我给大家涨工资啊!”王富贵同样鼓励大家。 “吼吼!哈哈!”后生们又是一阵阵欢呼,干得更起劲了。 飞狐岭的社员也跟着沾光,打牙祭解酒馋,谁也想不到王富贵会如此慷慨。 十二车白菜全部装满车,足足两万五千斤。 马车的装载量小,只有两千多斤,王富贵的拖拉机装五千斤。 因为风雪太大,担心白菜冻坏,赵有来还为他们准备了好多草毡子,将蔬菜包裹保持质量。 所有的一切准备停当,王富贵掏出五百块递给赵有来。 “叔,你辛苦了,这些菜钱您收好了。” 赵有来感动不已:“富贵,如果你资金紧张,可以过两天再结算。” “叔,咱们一次一结账,概不赊欠!不然你不好跟大队交差啊。” “富贵……!”赵有来真不知道说啥好。 王富贵做生意就这样,公平公正从不占便宜,人品极佳。 赵有来发愣的功夫,富贵又是抬手一挥:“乡亲们,走嘞——!” “得嘞!驾驾!喔喔喔……!” “漠——!” “啪!啪!” 几声响鞭脆响,马车跟牛车同时启动。牲口们在前面走,社员们在后面推,眨眼离开蔬菜地,上去大路。 瞧着桃花镇的人上车,赵有来不断冲他们摆手:“富贵兄弟!明天早点来啊!” “知道了有来叔!您回吧……。”车队终于走远,渐渐消失在山道上。 飞狐岭的员工这才嘘口气:“有来叔,这个王富贵是干啥的?竟然有这样的大手笔!” 赵有来说:“他是个傻子,桃花镇的人都叫他傻富贵。” “卧槽!傻子竟然这么厉害?一出手就是五百块啊,拉走咱五亩地的菜!” “放心,他明天还会来!可能要的量会更大!乡亲们,咱们发财了!” “发财喽,分钱喽!!”瞧着赵有来手里渣渣响的钞票,所有社员同时欢呼。 王富贵展开了再次创业的旅途,比他重生前还要艰难十倍。 来的时候是轻车,社员们还比较轻松,回去的时候是重车,沿途都是积雪,根本不好走。 牲口们累得通身冒汗,热气呼出去老远,四条蹄子特别沉重。 遇到好路大家就坐马车,碰到孬路他们就下来步行,为骡马跟犍牛减轻重量。 如果脚下坑坑洼洼,车轮陷进雪地里,还要一起努力推车。 但他们没有任何怨言,勤劳本就是山里人的优良美德。 走啊走熬啊熬,天色黑透人们终于疲惫不堪回到家。 晚饭顾不得吃,就躺倒在火炕上。 因为明早还要启程,到八十里外的农贸市场批发。 富贵跟杜鹃也累坏了,浑身泥泞,脸顾不得洗,手脚顾不得烫一下,同样栽倒在炕上。 半夜,张桂花来看儿子跟儿媳妇,瞧着一对小夫妻狼狈不堪的样子,她心疼不已。 “娃!俺的娃啊,真是可怜!” 心疼的同时,心里还有一股窃喜,婆婆就喜欢这样的儿媳妇。 杜鹃表现出一个山村妇女强大的忍耐力跟意志力。跟丈夫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四十年后,当他们的儿女为了所谓的爱情嫌贫爱富,要车要房的时候,根本没想到父辈当初付出多大的艰辛。 他们那种爱情,在六零跟七零后的面前,简直不值得一提。 而且是世俗的,肮脏的,丑陋的! 张桂花没说话,立刻烧一锅水,来给儿子和媳妇洗脚,擦脸。 可一对小夫妻根本没醒,都懒得翻身。 凌晨三点,富贵被一阵闹钟声惊醒,马上从炕上弹跳而起,杜鹃也翻个身揉揉眼睛。 “老公,时间到了?” “嗯,老婆,收拾东西,咱们走!” “好!”两口子马上像充足电的马达,欢快起来。 拖拉机摇响,其他山民同样起炕了,山村里飘起一股股浓烟,家家户户提前吃饭。 吃过饭身体不冷,才好赶路。 “富贵,走嘞!”那边传来秋收哥的呼喊。 “知道嘞……。”富贵跟杜鹃上去拖拉机。 张桂花赶紧把稀饭递给儿子跟媳妇:“杜鹃,富贵,喝了饭再走!” 娘已经半夜熬了糊糊,还热乎呢。 富贵跟杜鹃狼吞虎噎,吃完将碗筷一丢,嘴也顾不得擦,拖拉机轰轰烈烈开出村子。 一条长龙再次排起……。 第67章 辛苦的回报 从桃花镇到县城贸易街那条路比较好走,因为是老公路,而且一路下坡。 半夜,路上没有其它车,速度很快。 三个小时后,车队赶到贸易街,哪儿已经人群熙熙攘攘了。 好多小商贩打着手电在收菜。 “您好,请问有白菜吗?” “没有。” “那您知道哪儿可以收来大白菜吗?” “不知道啊,现在种菜的太少了。” 大白菜便宜,可是城里人餐桌上不可缺少的食物,差不多家家户户储存。 贩子们却怎么都找不到货源,都要急死了。 忽然,那边传来一声呼喊:“快看啊!来菜了!来菜了!十几车呢!” “我认识他,是王富贵那个傻子!他可是咱们市场最大的菜贩子!” “他拉的啥菜?” “正是白菜!” “太好了!王富贵别走,把菜给我!” 轰!贩子们将菜车全部围住,眨眼一阵哄抢。 富贵跟杜鹃吓一跳,赶紧阻拦:“大家别着急,有的是菜,人人有份!” “富贵兄弟,给我来三百斤!” “我要五百斤!” “八百斤!!” 桃花镇的社员们傻了眼,想不到大白菜这么好卖,王富贵可能要发财。 他们也跟着纷纷帮忙过称,搬运。 一个小时不到,十二车菜两万五千斤被销售一空。 收购价二分,批发价五分,足足赚750块。 除去路上的损耗,油钱跟社员们的工资,他一天的时间赚六百五。 八十年代初,六百五十块相当于四十年后的五六万,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老公,咱们发财了,发财了……!”杜鹃抱上丈夫又蹦又跳。 她从来没在这么多短的时间内赚到过这么多钱。 “切!瞧你美得?这算啥,以后你老公会赚更多钱,每天的营业额至少几千,几万,甚至几十万?”王富贵憨憨一笑。 “老公你太棒了!俺要跟你摸摸哒,还要跟你棒棒哒!” 摸摸哒跟棒棒哒是杜鹃学的新名词,王富贵教会她的。 那是两口子被窝里的悄悄话,杜鹃一高兴竟然说漏了嘴。 “挣钱了,咱们吃饭!然后分钱!乡亲们,走!一块吃饭去喽!” 王富贵抬手一挥,将所有乡亲领进附近的小饭馆,要二十多碗刀削面,全是大碗的。 对于山民来说,有刀削面就等于过年,每个人吃得特别开心,浑身冒汗。 吃饱喝足当场分钱。 富贵说:“各位大哥,叔叔伯伯,嫂子婶子,大家辛苦了……。 这次卖菜咱们赚了差不多七百,每个人的工资加两块,车马费再加两块钱。也就是十块!” “啊!富贵你……太够意思了!给俺们这么多?”乡亲们惊讶不已。 王富贵说:“是!我要让所有社员知道,跟着我王富贵有饭吃!只要大家肯吃苦,勤劳善良,就能拿到应得的报酬!” “村长你太棒了!” “富贵,你是我们的好村长!” “村长牛笔!村长伟大!跟着村长有饭吃!” 山民们拿到钱,一个个热泪盈眶,干劲更加十足。 “大家说,天亮以后还跟不跟我一起贩菜?” “去!我们都去!” “好!吃饱喝足出发,咱们继续致富奔小康啊!” “冲啊!出发了……!”人群熙熙攘攘,再次跳上各自的马车。 这次,马车跟牛车赶起来更欢了。 眨眼,王富贵带着二十多个村民贩菜挣钱的事儿在村子里传播开来。 第二天报名的人更多,王家的门槛差点被踢断几根。 “长庚叔,村长在不在?俺们要报名,跟他一块卖菜!” “桂花婶子,算我一个!快给写上吧!” “还有我!还有我!” 山民们非常踊跃,看到有钱赚,人人往上扑。 王长庚跟张桂花慌了手脚,只好说:“中!名字我先记上,等到富贵回来,大家跟他一块去!” 这对老夫妻乐得不行,想不到儿子刚刚当上村长,就这么受欢迎。 傍晚,富贵跟杜鹃再次返回,王长庚将名单交给儿子。 富贵一瞅马上皱紧眉头:“怎么这么多人?又来二十多个?” 不但多了二十多人,还多了十几辆马车跟牛车。 所有人数加起竟然超过四十个,马车二十多辆。 杜鹃说:“得!让你卖菜?分羹的人越来越多了,蛋糕就那么大,分给谁?” 王富贵却微微一笑:“老婆,这是好事,第一,证明我的路子是对的。第二,证明我的威信越来越高了。” 杜鹃撇撇嘴:“瞧你美嘞?我看你怎么安排?” 王富贵说:“好办!我安排二十个人专门收菜,二十个人专门往市场运输,另外五个专门在菜市场批发。 这样,咱收购销售一条龙,就形成一个产业链!每个人每天还开五块的工资。” 杜鹃闻听噘起嘴巴:“可这样,咱的利润就变少了。” “但咱们轻省了啊,不用那么劳累!也不用起五更爬半夜。” “嗯,可以多睡懒觉,还能摸摸哒呀棒棒哒!嘻嘻嘻……!”杜鹃笑了,她越来越觉得丈夫聪明。 第二天早上,富贵真的将人员分为三个小组。 第一组,有长栓带领,从飞狐岭拉菜。 第二组,有秋收哥带领,从村子往市场上运输,换牲口换人不换车。 这样,贩菜的人就能喘口气。 第三组有秋收嫂带队,每天在菜市场批发。 一个半月以后,飞狐岭的150万斤白菜被销售一空。 王富贵赚取的毛利是四万五千块,纯利润最少三万多。 而其他镇民也拿到了四百到五百不同的收入。 五十块钱就能过个肥年,五百块简直就是富豪级别了。 社员们乐得合不拢嘴,村子里添了好多收音机跟自行车。 人人都夸富贵好。 变化最大的是杜鹃,女人购买一件鸭绒袄,站在大街上花枝招展,十分显眼。 富贵还给媳妇买了各种化妆品,这个膏啊那个粉。 杜鹃每次洗完澡,全身上下抹得喷喷香,大老远就香气扑鼻,把那些后生们馋得口水直流。 眼瞅着要过年,王富贵走进李少海家。 他说:“爹,我在城里帮你买了这个,送给你当过年的礼物。” “啥?”李少海问。 “青松牌收音机,要三十多块呢。” “老天!”李少海一瞅,简直美坏了。 打开收音机,里面立刻传出嘹亮的歌声,还有刘兰芳的评书声,说的是岳飞传,特别带劲。 “好女婿!乖女婿啊!”李少海马上抱上富贵,觉得这个女婿真好,知道心疼老丈人。 他立刻将收音机挂在脖子上,出门显摆! 肩膀晃晃悠悠,十八米宽的大街都装不下。 第68章 显摆 李少海迈着四方步,穿过桃花镇不规则的街道,胸口上的收音机声音十分嘹亮,脸上豪气十足。 此刻,他不得不承认杜鹃跟王富贵的婚事。 在父母跟儿女的拉锯战中,儿女往往都是获胜者。 而且富贵巴结老丈人很有一套,一台收音机就能搞定。 大街上有不少老人在晒太阳,李少海直往人多的地方钻。 “哎呀少海!你脖子上挂的啥东西?”有个老农问。 “收音机!女婿给买的,我不要他还不乐意,这娃……净浪费钱!” “少海,你有个好女婿啊!富贵真好,当村长带着大家致富,日子越来越舒服。” 老农们不由纷纷夸赞,给他戴高帽子。 李少海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乡亲们羡慕的眼光顿时让他更加骄傲。 “那是!也不瞅瞅谁家女婿?富贵不优秀,俺家杜鹃能瞧上他!” “以后你享福喽,有了富贵这个女婿,必定吃喝不愁!” 李少海说:“当然!我不但做村长的老丈人,惹急了还踹村长,骂村长!再不听话,我就跟村长丈母娘碎觉!!” “轰!”四周的人闻听顿时笑晕一片。 在大街上显摆完,李少海又跑到大哥李大海家里显摆。 没进门,他就把收音机的音量开到最大,震得半条街都嗡嗡乱响。 “大哥,你快看!我买了啥?”他进门就呼喊。 “收音机?少海,你从哪儿弄得这东西?”李大海瞪大眼,惊奇不已。 这个年代没有任何娱乐活动,收音机是最好的娱乐工具,更是好多山民望眼欲穿的奢侈品。 能买得起这个的,绝不是普通人家。 李少海腆胸迭肚一笑:“富贵给买的,你也买一台呗?” 这话明显是讽刺,李大海哪有钱?莫说四十块,二十块都没有。 自从富贵把他从村长的位置上拉下,他就彻底断掉财路,从前的几个相好也不搭理他了。 “我没那福气,滚!看谁的笑话?”李大海特别生气。 “哥,你别生气嘛,喜欢听不?喜欢的话借给你听两天!”李少海说着,将收音机摘下递给哥哥。 “滚蛋!我不要王富贵的东西!只要你当他一天老丈人,就不是我兄弟!” 因为愤恨王富贵,李大海也恼怒弟弟,恨不得用棍子把他敲出去。 “哥,你这是干嘛?富贵又不是外人,他当村长跟你当村长是一样的!咱们李家的大旗等于永远不倒!” 李少海当然这么说,因为富贵是他女婿。 但对于李大海就不一样了,等于彻底失去前程。 他眼珠子一瞪:“你走不走?不走我就打断你的腿!有个破女婿了不起啊?滚!” 说着,他抄起扁担,把弟弟打得抱头鼠窜。 李少海一溜烟跑了,李大海将扁担砸在地上,眼红而又嫉妒。 自己当十几年村长,真的没为村民办过一件好事,整天就知道跟几个娘们儿碎觉。 富贵当上才几天?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镇民的收入足足翻一翻。 他不但贩卖大白菜,还在寻找新的致富门路。 飞狐岭那边的菜拉完,他又跑四十里外的金鸡岭去贩藕。 听说金鸡岭的水塘里今年出产几百万斤白莲藕,让富贵包了圆。 二十多辆马车,每次拉数万斤,一口气能卖到过年春天。 山民们又增加一笔不菲的收入。 那孙子咋恁有能耐嘞? 发现男人生气,大木瓜在旁边劝道:“他爹,你别这样,咱家三儿回来就好了! 少海有女婿,你有儿子啊!女婿能跟儿子比?他就是个绝户头!” 大木瓜同样很妒忌,只能诅咒小叔子是绝户头。 所谓的绝户头,就是没有儿子,将来死了,连个上坟烧纸的都没有。 李大海却怒冲冲蹲在地上:“侯三算个屁!他能跟富贵比?生子当如孙仲谋,生子当如孙仲谋啊!!” 李大海觉得完了,因为儿子比他还会败家。 那小子离开半年多都没回,天知道去了哪儿?一走就杳无音信。 这一年的年关,桃花镇显出勃勃生机。 因为山民们有了钱,所以变得特别奢侈。 不但增添了收音机跟自行车,好多人还添置了新衣服,肉也比前些年割得多。 王富贵从李大海那儿出来,走进肉联厂,购买半扇子猪肉。 路过镇子里的供销社,他又买几斤点心,一步一步走进小芳家。 “娘!我来了!”他把猪肉跟点心砸在八仙桌子上。 “富贵,你这是……?”老太太吓一跳。 “娘,要过年了,给您送点肉跟点心。我这儿有一百块,您老拿着,喜欢啥就买点啥。” 说着,他果然掏出一百块,递给前任丈母娘。 “富贵,娃啊……!”小芳娘哭了,她知道富贵至今还惦记着小芳。 闺女去世,他在代替女儿孝敬老人。 “娘,您这是干啥?大过年的,”富贵赶紧劝。 “娃!小芳没了,你这又送米又送面的,娘过意不去啊。” 小芳娘真的过意不去,富贵隔三差五来。不是送钱就是送吃的。 家里的米缸面缸有没有见底,炕洞里有没有柴火烧,他比老人更清楚。 而且掐着日子,到时候就自动送来。 这样的好女婿上那儿找?小芳没福气啊……。 富贵却说:“娘,我跟小芳过一天日子,您也是我娘,女婿孝顺您一辈子!” “呜呜呜……。”老人哭得更厉害了。 正在这时,海涛从饲养场走进家门。 “富贵来了?” “是啊哥。” “你好久没去饲养场了。”海涛说。 自从富贵贩菜以后,真的很少去饲养场。 他心安理得把那九百只羊交给大舅哥和小芹管理。 “哥,明年我要带着大家种菜,饲养场就拜托你了,以后你就是哪儿的总经理。羊场的一切事物,你说了算!” “啥?你把羊场全部交给我?”海涛吓一跳。 “是的哥,这儿有三百块,是你几个月的工资,给小芹姐买点东西,千万别让娘知道。” 王富贵又偷偷拿出一叠钱,放进大舅哥的口袋里。 “富贵,你别这样……。”海涛赶紧阻拦。 “嘘……。”王富贵将手指放在嘴边,示意他别做声。 海涛的眼睛里含着泪点点头。 富贵离开以后,海涛赶紧掏出钱递给母亲。 “娘,这是富贵给咱的钱,您拿去过年吧,买点好东西吃。” “啥?这娃又给你钱?” “嗯。” “这孩子……让我说啥好?”老人的眼泪再次狂涌而出。 母子二人正在感激富贵的恩德,忽然,一个声音在门口轻轻响起。 “娘!闺女回来了……!” 那声音不大,但老人跟海涛猛地打个冷战。 仔细一瞅,惊得目瞪口呆,魂飞魄散。 “小芳!我的娃啊……。”老人连滚带爬,将女儿抱在怀里痛不欲生! 第69章 承包土地 阳春三月乍暖还寒,新年过去以后,王富贵完成了初步的资金积累。 贩卖大白菜,再加上贩藕,他的存款达到了八万块。 接下来,他展开更加疯狂的创业模式。 桃花镇的大队部里,熙熙攘攘好多人,群众的热情特别高涨。 “安静,大家安静!”富贵终于站起,昂首挺胸。 “大家听着,从今天起,所有土地不种粮食了,全部种菜!因为种粮食不挣钱,卖一亩蔬菜等于两亩庄稼的收入。” “啥?富贵,咱们真的要种菜?老辈人可都种粮食啊。”下面立刻有人提议道。 “所以老辈人才穷,不懂得变通,穷则变,变才能通!” “你能保证种菜我们能挣钱?”立刻又有人问。 “是,我保证!如果不信,我就按照市价收购,一分钱也欠不下大家的!” 社员们你瞅瞅我,我瞅瞅,还是不太放心。 人可以不吃菜,但不能不吃粮食啊,而且种菜的风险太大。 看到大家犹豫,杜鹃立刻站起。 “叔叔伯伯,大爷大娘,我是女流。按说男人开会女人不该插嘴! 但请您们相信富贵,相信俺男人!他说可以就一定可以!俺用自己的人品保证!” 杜鹃当然站在丈夫这边,随时给富贵最大的支持。 “富贵,要不然这样,俺们把地全部给你吧,你来种菜!收入多少,跟我们没关系,俺们只要承包费!”立刻又有人提议道。 “是啊是啊!一亩地给三十块就行,你挣五百俺们不眼气,赔钱了,也不能少俺们的承包费!” 不是大家不相信富贵,是种地种怕了。 庄稼不收年年种,可年复一年没见谁发过财,还不如出门打工划算。 此刻,四周的山村已经掀起一片打工热潮,多半的男人全出山帮人抗活去了。 年底回来,一个个拿着渣渣响的钞票,比种地划算多了。 王富贵闻听心里一阵凄楚,马上站起身说:“好!谁的地不想种全都给我!我不怕赔钱!” “那你说,一亩地给多少承包费?” “就按你们说的,每亩地三十块!我跟你们签合同!” “好!就这么定了!”好多群众当场表示同意,并且一个个跟富贵签约合同,按上手印。 当天,桃花镇的男人就离开一半。 村口的位置人如潮涌,男人纷纷上去牛车,准备离开大山。 每个人都要去山外讨生活,走出属于自己的生存道路,呼儿唤女声络绎不绝。 丈夫抱着妻子,拎着行李,妻子泪水涟涟,孩子哭大人叫,那声音悲悲切切,痛断肝肠! 牛车赶出去老远,女人们还背着孩子不断追逐,摆手。 “爹!早点回来!”儿女的呼喊声让人撕心裂肺。 王富贵一拳打在树干上,深深叹口气:“我没本事!留不住大家啊!” 杜鹃赶紧劝他:“老公你别生气,山里人穷怕了!” “明年我一定把大家留住,让他们拥有更好的生活!” 晚上躺在炕上,他仍旧心潮起伏,旁边放着一大堆合同,足足三百亩地。 关键这三百亩地种什么?需要多大的投资?购买多少农用工具? 看到丈夫难受,杜鹃心里也很难过,只能摸着男人光溜溜的脊背安慰。 “睡觉吧。”她说。 “杜鹃,我想明天进一趟城,购买蔬菜种子。” “你想种啥菜?”女人问。 “这要问问有来叔,他是内行!还有,我要聘用他,做咱的技术顾问跟总指挥!” “太好了!他可是行家!”杜鹃闻听同样很惊喜。 “如果这三百亩地可以丰收,咱们一年就能挣十几万!” “真的?那还不数钱数到手抽筋?老公!你太棒了!”啧!杜鹃情不自禁亲男人一口。 王富贵也抱着杜鹃,眼睛里充满希望:“到时候我天天让你数钱玩,看见钱就恶心!” “俺喜欢数钱的感觉,也喜欢恶心,恶心就能怀娃生儿子!老公,俺要跟你生儿子,摸摸哒啊棒棒哒!” “好!先造儿子,然后发财,老子要名利双收!!”王富贵放下合同,抱上妻子光滑柔软的身体。 房间里再次躁动起来……他俩首先摸摸哒,然后棒棒哒。 第二天,两夫妻起得很早,吃过饭上去拖拉机直奔县城。 首先来到种子站,打听种子的价格。 然后,富贵利用那里的电话询问了一下赵有来。 赵有来猛吃一惊:“啥?富贵你要种菜?” “是!三百亩,有来叔我要聘用你,你到桃花镇来吧,我给你双倍的工资!” “好!好!我跟家里商量一下,明后天亲自去一趟桃花镇,种子你先别买!” “ok!”富贵点点头,离开种子站,带着杜鹃又跑一次农技站。 毕竟三百亩地,需要大量的农具。 眼瞅着天色晌午,两个人很饿,立刻跑进旁边的饭馆吃饭。 吃得正欢,一条魁梧的身影忽然从门口一闪而过。 “老公,是海涛哥!”杜鹃眼尖,立刻看出是海涛。 “啊!他不放羊,怎么跑县城里来了?” “难道他跟小芹在城里约会……开房间?咱的羊咋办?”杜鹃有点生气。 海涛怎么可以丢下羊群不管?擅离岗位太不像话了。 “你先吃,我去瞅瞅,瞧他为啥旷工?”王富贵丢下了碗筷。 “老公,你早去早回,俺在这儿等你。” 王富贵走出饭馆,跟在海涛的后面苦苦追踪。 足足走出去五里地,竟然穿过县城来到一个村子。 正是他上次买羊的地方,村名叫小王庄。 海涛骑一辆破二八自行车,进去一家庄户园,停稳以后冲屋子里呼喊。 “二姨,妹妹,我来了!” “哥……!”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呼喊声。 “妹子,你受苦了,哥给你拿来了好吃的。” 海涛进屋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是一刀猪肉,还有半口袋粮食。 一个漂亮的女人躺在炕上,意兴阑珊! 王富贵站在门外看不清楚,但声音却听得明明白白。 一声哥,让他魂断肝肠,那声音太熟悉了。 “小芳!!”他惊叫一声。 屋子里的海涛没反应过来。王富贵已经跳过不高的拦马墙,一个飞跃冲进屋子,果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浑身一抖,眼泪呼呼啦啦流淌而出:“小芳!我的妻啊……!” 小芳跟海涛大吃一惊:“富贵!咋是你?” 王富贵没有回答,拼命将小芳抱在怀里。 “小芳!十个月了,你怎么躲在这里!我找得你好苦啊!哇——!!” 王富贵的哭声跟打雷差不多,死死将妻子抱紧,纳在怀里跟做梦似得。 “傻子哥!俺的傻哥哥啊……!”小芳也疯了似得跟他抱在一起。 两个人哭得昏天地黑,忘乎所以,泪如雨下……! 第70章 小芳回归(1) 当王富贵把小芳抱在怀里的那一刻,他觉得天晴了雨住了,半空中挂起一条彩虹。 积压在心头的阴云顿时烟消云散。 差不多一年的思念,缅怀,憧憬,渴望,统统化作眼泪倾斜而下。 他心情舒畅起来,血液荡漾,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都尽力舒展。 原来妻子没有死,一直尚在人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女人的气息还是那么熟悉,体香仍旧那么沁人心脾。 长长的头发扫着他的脸,柔滑的嘴唇充满魔力跟性感。 他发现小芳胖了,也更白了,胸口比当初还要大,仿佛要爆炸。 那种爱不释手的感觉油然而生,不住地亲她,吻她,抱她,仿佛要把她融化进自己身体里。 看到富贵,小芳的心也酥了,根本控制不住,眼泪好比雨季的江河滔滔不绝。 摸着男人消瘦的面庞,但仍旧黝黑健壮的身体,她感慨万千。 “傻子哥,俺的好哥哥,小芳终于又见到你了,呜呜呜……!” “小芳,到底发生了啥事?你告诉我,告诉我啊!为啥一直不回家?为啥流浪在外?你知道不知道我一直在想你,全村人都以为你死了啊……!” 王富贵哭得像个娘们儿,泪水早就弥漫双眼。 “傻子哥,俺有难言之隐啊……。”小芳继续哭,悲悲切切,肩膀不住颤抖。 夫妻重逢,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怎么会在这儿见到富贵哥?难道是上天的安排? 小芳的日子并不好过,其实她早就回来了,只是一直没见王富贵而已,也没有回家见母亲。 去年的六月,哥哥海涛为了迎娶巧珍,张口跟她借五百块钱。 小芳把钱送过去返回家的路上遭遇一场大暴雨。 不得已只能躲进村南的打麦场里。 没想到会撞破巧珍跟侯三的好事。 巧珍一怒之下推她一跤,小芳的脑袋撞在砖头上,当场晕死过去。 因为脑袋被撞破,造成大出血,两个人都以为她死了。 为了毁尸灭迹,巧珍跟侯三将她丢进村南的大河里,然后逃之夭夭。 其实她受伤不严重,只是有点脑震荡,失血过多晕死过去。 身体入水后随波逐流,顺着波涛不住漂流,一口气冲出去四十多里。 最后进去一个岔道,被冲到岸边的草丛里。 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四五天以后了。 女人迷迷瞪瞪,脑子里出现短暂的空白跟失忆,根本不知道这是哪儿。 头上的伤口没有愈合,仍旧在滴血,四周的阳光很猛烈。 她轻轻爬起来上去山道,根本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 不远处有个村子,田野里有不少人在干活。 发现一个姑娘水淋淋的,四处张望,立刻有人过来询问:“闺女,你是谁呀?在这儿干啥?” 小芳摇摇头,根本不知所以。 “丫头,你迷路了吧?是哪儿的人?” 小芳仍旧摇摇头。 “你家在哪儿?家里还有啥人?” 小芳还是摇头,根本啥都不记得了。 “哎呀,这丫头受伤了,一定是从那边的山上掉下来的!” “姑娘,要不然你去俺家吧。我帮你换洗一下衣服。”一个妇女道。 小芳却说:“俺要回家,找俺老公……。” “老公?你老公公是谁?叫啥名字?” “对他叫啥名字来着?”小芳却忘了,瞪着一对懵懂的大眼。 老农们可怜她,想把她拉回家,可小芳却吓得跑了,一口气冲上公路,上去一辆公交车。 她不知道要到哪儿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家,找老公! 但是家在哪儿,老公叫什么,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公交车开呀开,到达一个地方停下,小芳就上去下一辆。 她觉得坐公交车应该可以到家。 身上仅有的钱,全被售票员拿走,丢给她几张小票。 结果一口气跑出去六百多里,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 她下去车来回查看,却发现人流熙熙攘攘,谁都不认识。 那个城市很繁华,可惜仍旧不是家。 她觉得肚子很饿,于是走到一个面摊前。 模模糊糊记得老公带她吃过刀削面,那东西可以止饿。 面摊老板发现她傻乎乎站在哪儿流口水,马上问:“姑娘,你要吃饭吗?” “嗯!”小芳用力点点头。她的头发很蓬松,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泥泞不堪。 脸上到处是污泥,手上脏兮兮,好多人把她当成叫花子。 老板的心眼特别好,赶紧领她坐下,端上一碗面。 小芳狼吞虎噎吃起来,吃饱喝足汤也没剩。 老板过来问:“姑娘,吃面要给钱,你有钱没有?” 小芳却疑惑地问:“啥叫钱?” 老板说:“得!碰到个傻姑娘。一定是个痴女,被家里赶出来的。” 所谓的痴女就是傻女人,脑子有病的女人。 这年头粮食不够吃,好多人家日子不好过,就把傻闺女提前嫁人,或者拉到暗地里丢掉。 大街上流浪的傻子不计其数,有的饿死在路边也不稀奇。 于是老板说:“算了,你走吧。以后饿了再来,我管你饭,别到处乱跑。” 天下还是好人多,小芳冲老板笑笑走了。 天色黑透,没地方去,她就找个桥洞子,在里面睡觉。 庆幸的是肮脏成为她的保护色,还有一身的泥泞跟尘土,也成为最好的伪装。 不然,她早被那些意图不轨的男人糟践了。 从哪儿以后的三个月,小芳一直流浪在都市里。跟那些流浪的傻子成为玩伴,一起讨饭。 遇到好人家,就给她一口吃的,遇到强悍的,就把她赶走,有时候还要跟狗抢东西吃。 好几次被狗撵得满大街乱跑。 她脑袋上的伤口也一点点愈合,但记忆却一直没有恢复。 最奇怪的是,她的身体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 最初的两个月,出现呕吐眩晕还有乏力的症状。然后觉得肚子里硬邦邦,冒出一个疙瘩。 她不知道咋回事,十分害怕,还以为长了瘤子。 直到去年十月,天气变得十分寒冷,靠近一条小河,站在河边,她瞅到了自己的倒影。 瞧着河水里的女人,她吓一跳,根本不认识。俺怎么变成了一个怪物?哪儿来的疯婆子? 她用手捧起水,将脸上的污垢一点点擦洗干净,又把头发梳理一下。 立刻,河水里的倒影变得美丽起来,细眉大眼,面如桃花,袅袅婷婷。 小芳惊叹一声:“原来俺这么好看,我到底是谁?为啥会在这里?” 嘴巴里感叹,脑子里的记忆仍旧模模糊糊。 但做梦也想不到,旁边不远处,一条人影已经窥视她很久了。 第71章 小芳回归(2) 窥探她的是附近一个混子,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那混子今天正好从这儿路过,小芳没发现他,他却看到了小芳。 女人洗过脸以后俊美的容貌恢复,好像仙女下凡,嫦娥妹妹离开广寒,美得跟天仙一样。 混子在不远处流下激动的口水,身不由己冲她靠近。 小芳没明白过来,男人猛地从背后抱上她的腰,将她按倒在桥洞子下的干草堆上。 小芳吓一跳,赶紧挣扎。 但这里是城市的郊外,四周根本没人,任凭她怎么呼喊都无济于事。 混子伸手来扯她的衣服,还想亲她的脸。 小芳摇头晃脑躲闪,呼救的声音都变了调调。 她没办法,只好奋力抵抗又抓又挠,还张开嘴巴撕咬。 眨眼,混子的手臂被她咬出血,半拉耳朵也被咬得鲜血淋漓。 “啊!卧槽!”一阵疼痛传来,混子不得不松开手。 小芳爬起身拔腿就跑,但刚刚跑出没几步,又被混子抓住衣服。 无奈之下,她只能以死抵抗,拼命扑进水里。 为了保住清白的身躯,她想到了死,大不了跟混子同归于尽。 扑通!两个人同时掉进河里,混子根本不会水,终于松开她,被河水冲走。 小芳也不会游泳,那水很深,至少三四米,一个猛子下去,她被淹没头顶。 冰冷的河水灌进嘴巴里,刺激着她的头脑跟神经,全身的血液差点凝固。 小芳的手拼命抓啊抓,想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但却啥都抓不住,最后,她的脑袋撞在一块石头上。 轰!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一个个清晰的画面出现在脑海里。 桃花镇,母亲,哥哥还有丈夫王富贵的面容好像幻灯片那样从眼前不断闪过。 她啥都明白了,而且清楚自己已经怀孕,肚子里有了丈夫的娃。 我不能死!必须活着!这可是老公的孩子,不能让王家绝后! 我要做母亲了……!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小芳的心里充满希望,挣扎得更厉害。 她顺着河水漂啊漂抓啊抓,终于抓住半截枯木,拼命爬上岸。 此刻,那混子早不知道冲到哪儿去了。 小芳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在岸边呆立很久。 记忆的恢复让她重见天日,回想起从前的一切。 “老公,我要回家!你在哪儿啊?傻子哥……!”小芳仰起头,发出一声竭嘶底里的呼唤。 这时候,才明白居住的城市是z市,距离桃花镇差不多七八百里。 她立刻站起身奔赴车站,打算乘车回家,却发现身上没有钱,买不到车票。 咋办呢?只能逃票回家。 小芳选择了一辆卡车,趁着卡车司机在路边饭店吃饭的功夫,偷偷爬上车顶。 那是一辆拉沙的卡车,上面盖了帆布,她将身体躲在帆布里面,而且清楚那司机会路过桃花镇的县城。 司机吃过饭上去驾驶位,根本没发现她,她搭乘顺风车顺利归来。 走进桃花镇县城,司机的车速减缓,小芳才从后面偷偷溜下。 可这里距离桃花镇还远,至少八十里的路程,剩下的只能步行。 小芳咬咬牙继续踏上征程,想老公想得望眼欲穿,恨不得立刻扑进王富贵的怀里。 刚刚走出二十多里天就黑了。 两侧都是黄土岗,长满密密麻麻的大树,参天大树好像一只只鬼手向她抓来。 不远处传来野狼瘆人的嚎叫,如泣如诉:“呜呜,嗷呜——!” 那声音忽远忽近,震慑人的魂魄。 四周一望无际哪儿都是雪,天气干冷干冷的,滴水成冰。 可小芳的心却是热的,因为马上就要见到老公了。 想起富贵怀抱的温暖,想起见到男人以后的惊喜,她就再次鼓起勇气,整个身体就像充足了电,脚步迈得更欢了。 脚上磨出泡她不怕。肚子里饥饿她不怕。老公是她最好的良药。 她不断摸着肚子自我安慰:“娃!你再坚持一下,见到你爹就好了,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走啊走熬啊熬,半夜1点钟终于赶回到桃花镇。 她连滚带爬,一点点向着家门靠近,从前的宅子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小芳靠近窗户,打算叫醒老公。 但就在这时,耳朵边却传出一声女人的呢喃:“富贵哥,你好厉害啊!嘻嘻嘻……!” “你也厉害,呵呵呵……。” “再来一次!” “干嘛一次?你太小瞧人了,最起码三次!” “啧啧啧……。” “叭叭叭……。” 里面还传出亲嘴声,紧接着是一阵不要命的呼喊,声音很大,把四周的邻居都吵得睡不着。 轰!小芳的脑袋被闪电劈中,顿时明白发生了啥事。 自己离开四个月,富贵以为她死了,再次跟别的女人结婚,组建了新的家庭。 里面的女人声音很熟悉,竟然是杜鹃。 杜鹃跟她男人成亲,家门上还贴着对联,窗户纸上黏了好多窗花。 那些窗花都是出自杜鹃的巧手。 小芳僵持在哪儿,脑子里再次一片空白,好像木雕泥塑。 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富贵哥,你不要俺了……。 顷刻间,她的眼泪滚滚落下。 里面的声音嘻嘻哈哈,翻江倒海,一清二楚,不三不四,颠五倒六,七荤八素,九死一生,十分快乐。 她当然知道一男一女在干啥,因为那些事她跟富贵当初也做过。 痛苦跟纠结冲击着她的大脑,让她不寒而栗,浑身发抖,而又手足我错。 命运的转变更是让她无所适从。 要不要进去跟杜鹃干仗?顺便抓富贵一脸血道道,再啐他一口唾沫,抽一记耳光,骂他无情无义? 老公可是俺的,你杜鹃凭啥鸠占鹊巢? 你还真是个杜鹃,自己不筑巢,就知道占据别人的窝窝。 但小芳没有勇气这样做。 因为木已成舟,就算冲进去也不能改变什么,只能徒增伤悲。 关键时刻她气馁了,绝望了,退却了……。 自己该咋办?留在桃花镇,只能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 富贵一定当俺死了,那就不如真的死去,成全他们好了……。 小芳在门外站立好久,心如死灰,整个身体空荡荡的,灵魂飞出九霄云外,只剩下一副躯壳。 她最终选择默默离开,一点点走出村子。 不能回家见母亲,因为这时候全家都当她死了。 娘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万一承受不住,吓出个好歹咋办? 她的影子再次从桃花镇的夜幕里消失,无怨无悔……。 第72章 小芳回归(3) 第二天早上,小芳的身影出现在小王庄。 原来她二姨住在这儿。 轻轻拍开二姨家的房门,她只是呼喊一声:“二姨……。”就晕死过去。 “小芳!妮儿啊!这是咋回事?咋回事啊?”二姨几乎吓懵,赶紧将外甥女搀起。 四个月前,不幸的消息从桃花镇传来,二姨也以为她死了。 做梦也想不到外甥女还活着。 二姨吓得手足无措,赶紧把她扶进屋子里,首先帮小芳擦脸,然后裹上棉被。 瞧着她消瘦的面容,微微鼓起的肚子,二姨十分感叹。 小芳这是怀上了,吃过多少苦啊?半年的时间她去了那里? 可小芳却一句话不说,嘴唇紧闭,脸色煞白。 几天的时间没吃东西,再加上劳累,早就疲惫不堪,奄奄一息。 这一睡,足足两天两夜才醒。睁开眼,二姨立刻端过稀粥给她吃。 小芳端过碗三口两口吃完,才放声大哭:“二姨,俺终于回家了,回家了!呜呜呜……!” 接下来,她把从前的经历全部告诉了二姨。 二姨听完特别生气,一拍膝盖:“奶奶个腿的!!闺女你放心,二姨这就帮你讨回公道! 先去桃花镇,把侯三跟巧珍那个浪蹄子抓起来,让他们坐牢! 然后再告王富贵重婚罪,让他跟杜鹃离婚! 那个家是你的,男人也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小芳闻听吓一跳,赶紧阻拦:“二姨别啊!既然大家都认为俺死了,那就让我死去好了! 侯三跟巧珍已经逃走,杜鹃跟富贵也成了亲,啥都没法改变! 弄不好富贵会恨死俺的……!” 二姨说:“不行!你肚子里的娃儿咋办?那可是他王富贵的种!咱们不能当这冤大头,给他送回去!你干嘛给他家养崽子?” 二姨带小芳亲,小时候可疼她了,不忍瞧着外甥女吃亏。 小芳说:“姨,算了!孩子生下来俺自己带!总之那个家……我是回不去了!” “那你咋着带?” “生出来我打工养活他,这是俺跟傻子爱过的凭证,也是俺俩爱情的结晶啊。” “妮儿,你心肠太好了,单身母亲是很苦的,你想守寡一辈子? 早晚要嫁人,孩子是个累赘! 要嘛回家夺回王富贵,要嘛就不生,打掉算了!” “姨俺不!你一定要帮俺保密,不能让富贵知道俺还活着,等娃儿生下来小芳就走,绝不拖累您。”小芳又哭了。 她拿定主意,在这儿养胎,生产完毕再悄然离开。 别人可以活,自己也能活下去,还能把孩子养大。 二姨却道:“瞧着说的啥话?你是我亲外甥女,二姨会瞧着你受委屈?安心住在这儿!我照顾你。” 自此以后,小芳果然心安理得住在小王庄。 二姨带她很好,天天做好吃的,而且真的帮她保密。 小芳在这儿一住又是三个月,桃花镇发生的一切都没瞒过她的眼睛。 她了解到,富贵真的当她死去,才跟杜鹃成的亲。 十月两个人才和好,正是新婚燕尔。 眨眼,王富贵当了村长,小芳心里还暗暗为他高兴。 接下来,富贵带着村民贩菜卖菜,贩藕卖藕,赚了好几万,成为桃花镇首屈一指的万元户。 小芳瞧在眼里,高兴在心里。 她很单纯,单纯得有点痴傻,富贵幸福,她觉得自己也幸福。 这一年的腊月,二姨偷偷去过小芳家好几趟,旁敲侧击,提示大姐小芳还活着。 可小芳娘却啥都没听出来。 直到腊月二十八这天,女儿挺着大肚子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老太太终于如梦方醒,抱上女儿泣不成声,哭得悲天悯人。 小芳说:“娘,女儿活着是好事,您不该哭,应该笑啊。” 老婆儿擦擦眼泪,摸摸女儿的肚子问:“几个月了?” “娘,七个月,过完年就能生。” “杜鹃已经占了你的窝窝,你打算咋办?” “娘,俺想好了,孩子生出来二姨帮俺带,三四岁以后俺亲自带,然后让他上学,将来考大学。” 小芳娘闻听一拍桌子:“不行!不能便宜王富贵,这是他的种!你一定要回家!把属于你的男人抢回来!” 老婆儿更不会瞧着女儿吃亏。 现在的王富贵今非昔比,存款八九万,桃花镇人人羡慕。 这么好的男人,送给杜鹃,她第一个为女儿鸣不平! 小芳闻听扑通跪了下去:“娘!你不能去找富贵啊,俺决定成全他俩! 俺了解富贵,他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已经跟杜鹃成亲,绝不会丢下她不管! 知道真相,他会把自己给逼疯的!” “那你咋办?你肚子里的娃咋办?” “这就是命!女儿认命!” “我的闺女啊,呜呜呜……!”老婆儿抱上小芳又是一阵大哭。 这次回家,小芳没呆多久。天黑去的,半夜就匆匆忙忙赶回小王庄。 海涛发现妹妹还活着,同样很兴奋,积压在心头半年的阴云终于被吹散。 他变得十分勤快,隔三差五去二姨家送营养品。 鸡蛋,红糖,大枣,猪肉,妹子喜欢啥买啥,反正王富贵给了不少钱。 海涛的心里还不住怒骂:王富贵你个天煞的!把我妹妹坑苦了,好想揍你一顿! 可一想到富贵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也只能作罢。 过完年进去二月,随着一声婴儿尖锐的啼哭,小芳生产了。 婴儿呱呱落地,是个儿子。 当二姨把孩子的脐带剪短,用热水洗干净,放在小芳怀里的时候,女人显出一股醉人的微笑。 “妮儿,这是你的娃!是个男孩,男孩啊,你快亲亲他!” 小芳的脸跟孩子的脸贴在一块,母性的温柔瞬间升起。 “二姨,谢谢您,这段时间您受苦了。” 二姨说:“屁!你是我亲外甥女,我不照顾你谁照顾?好好坐月子,月子里不能哭,不然会断奶的。” “嗯,俺知道。”小芳将儿子抱紧,瞧着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有种成功的喜悦。 只可惜他一出生,亲身父亲就不在身边。 王富贵倒轻生,怀里还抱着杜鹃美呢,可怜自己坐月子这么苦。 “娃!别哭,咱们谁都不靠,就靠娘自己,娘一定会把你养大! 长大了咱上大学,有出息,气死你爹那个王八蛋!!” 小芳嘴巴里骂,心里却比蜜都甜。 孩子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也是她毕生的希望。 第73章 小芳回归(4) 孩子生出生三天以后,小芳的奶水才下来。 可怎么都不够吃,娃儿饿得哇哇啼哭,她很发愁,不知道咋办。 二姨说:“妮儿,不怕!咱家隔壁的孙寡妇男人刚死不久,孩子生出来也夭折了,正好奶水足。 我抱过去让她喂!她的奶水跟黄河发大水一样,哗哗的,不吃就浪费了!” 小芳没办法,只好点点头:“嗯,好!” 于是,二姨几乎每天抱着孩子去隔壁一趟,让孙寡妇帮忙喂奶吃。 海涛为了给妹妹催奶,真是煞费苦心。 听说吃猪蹄子能下奶,他就买好几个,半夜三更跑小王庄送过去。 听说鲫鱼可以催奶,他就跑几十里,购买好几尾。 另外还送粮食跟猪肉,不能让二姨破费。 因为小王庄穷,二姨家的口粮也不够吃。 这天早上,他忽然想起来二姨家要断粮。 马上把所有羊群交给小芹跟獒狗赛虎,匆匆忙忙往小王庄跑。 却怎么也想不到王富贵会跟在后面。 偏赶上孩子不在,刚好送到隔壁的孙寡妇家。 小芳的奶水也下来了,鼓胀胀的,仿佛要爆炸。 王富贵把她抱在怀里又亲又搂,又哭又嚎。 哭完了笑,笑完了再哭,然后捧起小芳的脸亲起来没够。 “老婆你咋了?是不是受伤了?伤到了哪儿?我瞅瞅……。”富贵迫不及待,要为妻子检查身体。 小芳却吓一跳,赶紧推开他:“傻子你走吧,就当俺死了,找你的杜鹃去吧,她还等你回家呢。” 王富贵说:“不!你才是我媳妇,我的一生挚爱,咱回家,回家!” 说着,他将妻子的身体抱起,马上要出门。 海涛跟二姨大吃一惊,立刻阻拦:“富贵你别!别呀!” “为啥?” “小芳有病,不能见风!” “那好!我连被子一块抱走!裹得严严实实就不怕了!”富贵果然利用被窝将妻子卷起。 “不行!她不能回家!最起码要半个月以后!” 二姨心里最清楚,因为小芳才生产半个月,产妇不能随便出门。 这中间也不能洗头洗澡,否则会落下月间病,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但王富贵不管那个,眼睛一瞪:“小芳的脸比纸都白,一定得了大病!你们不送她去医院,还阻拦? 到底按的啥心?滚!谁阻拦我抱自己媳妇回家,老子就跟谁拼命!” 说完,他抱上小芳就走,出去门直奔不远处的拖拉机。 海涛吓得心惊肉跳,赶紧说:“富贵你慢着,我跟你一起回!” 发现富贵走远,二姨却猛地拉住了海涛。 “姨,啥事?” 二姨说:“海涛你给我听着!王富贵把小芳抱走,决不能让他知道有了娃!必须保密!” “为啥啊?”海涛问。 “他管种不管收,应该付出代价!老娘要让他尝尝妻离子散的痛苦!这么现成就当爹,白捡个儿子,美不死他!!” 海涛点点头:“我知道了,回家不让小芳跟他住一块,让我妹回娘家!” “嗯,走吧,一路上保护妹妹,别让她受风!” 海涛走了,跟富贵一起离开小王庄,上去县城的拖拉机。 他刚刚离开,隔壁的孙寡妇就将孩子送了来。 二姨抱上娃的瞬间,嘴角裂出一股邪笑。 “王富贵!你想见自己儿子,做梦去吧!老娘宁可把娃儿卖掉,也不准你们父子相认!” 王富贵抱着小芳,穿过县城平整的大街,海涛骑着自行车跟在后面。 靠近拖拉机,他将妻子放在车斗的草毡上,冲着饭馆的门口呼喊:“杜鹃,回家喽……!” 杜鹃在里面听到男人的招呼,蹦蹦跳跳出门。 哪知道刚刚下去台阶,就吓得魂飞魄散,头发竖立,眼前发晕。 因为看到了小芳……。 “啊——!小芳姐!咋是你?”她差点倒进王富贵的怀里。 小芳也瞅到了她,同样尴尬一笑:“杜鹃……。” “老天!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杜鹃不仅仅是惊吓,还有点懵逼。 好像瞬间打翻五味瓶,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 甜的是小芳还活着,她替她感到高兴。 酸的是,她这次回来,俺跟富贵哥咋办? 人家正主回宫,我这个当妾室的还有没有立足之地?富贵会不会跟俺离婚? 苦的是,万一富贵非要跟小芳姐复婚咋办?我该何去何从? 一时间她懵了,不知所以。 正在惊讶,无助,彷徨,王富贵已经抱上她放在拖拉机上。 海涛也将自行车丢上车斗,翻身上去,抱住妹妹。 四个人都没说话,王富贵摇响拖拉机,踩离合挂挡加油门飞驰起来。 他的心情是舒畅的,激动得,感觉空气里都充满开心的味道。 头上的天很蓝,太阳也很暖,地上的积雪一点都不冰冷,整个世界充满温馨。 快乐的生活再次回归,几乎都要手舞足蹈了。 海涛抱着妹妹,小芳倒在哥哥的怀里嘴唇紧闭,不敢跟杜鹃的眼光相碰。 杜鹃也紧闭嘴唇,心里忐忑不安,表情很复杂。 八十里公路很快到家,拖拉机开进村子,太阳还没落山。 村口有好多人在晒太阳,猛地看到车上的小芳,轰地跳起来一片。 “卧槽!大家快看!富贵车上拉的是谁?” “怎么会是小芳?原来她没死?从哪儿冒出来的?” “小芳回来,杜鹃的地位不保了,王富贵一定会跟她离婚!” “是啊,人家才是原配,前任跟现任咋着相处啊?” 山民们议论纷纷,富贵的拖拉机却一闪而过。 走到家门口,王富贵下车,伸手来抱小芳。 海涛立刻再次阻拦:“富贵不行!小芳不能跟你回家!” “为啥?她是我老婆!我亲滴溜溜的媳妇!”王富贵问。 海涛说:“不行!我妹子住你家,杜鹃晚上住哪儿?先把自己屁股擦干净再说吧!” 一句话不要紧,王富贵这才想起家里还有个媳妇。 杜鹃坐在车上,眼巴巴瞅着他。 犹豫片刻,富贵只好说:“行!杜鹃你先下来,我把小芳送过去。” 杜鹃毫不犹豫从车上跳下,王富贵马上坐在驾驶位置,再次将车开走。 当富贵抱着小芳走进屋子的时候,小芳娘也吓得不轻。 “富贵,你怎么把小芳抱回来了?” 王富贵却说:“娘!小芳还活着,你咋不告诉我?让我等得好苦啊!!” 老太太顿时傻了眼,根本不知道咋回答。 第74章 砸锅捣灶 王富贵把小芳抱进西屋,也就是女人当初的闺房。 他继续亲妻子的脸,吻她的唇,还伸手来解她的扣子。 快一年没见,根本无法遏制那种惊喜跟爱恋,好想狠狠安慰她。 安慰一个女人最好的方式,当然是给她快乐。 可小芳却吓得不轻,不但再次阻拦,还死死抓住男人的手,不准他靠近。 “富贵别,千万别!” “为啥?”王富贵问。 “俺有病,咱俩不能那样,不如等俺的病好了……随你!”小芳只能敷衍,不想告诉他自己正在坐月子。 二姨说过,月子里男女是不能同房的,那样对身体不好。 “那我去请何先生,帮你抓药看病,不然咱就去医院!”富贵说。 “不!也不是啥大病,就是累得,歇歇就好。”小芳只能撒谎。 二姨已经跟她商量过,绝不准富贵知道她怀孕的事,孩子也不能给他。 这么轻松就当爹,他也配? 让他尝尝父子不能团聚的苦果!修理他一段时间再说。 王富贵只好说:“中!小芳你受苦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嗯。” 热水端到面前,富贵又把妻子从炕上扶起,揽着小芳的腰,怕她呛着。 瞧着妻子虚弱无助的样子,心里十分心疼,激烈的怒火也冲天而起。 放下水杯,富贵将小芳用被子包裹,然后拳头攥得咯嘣咯嘣作响。 “小芳,你好好休息,我去为你报仇!” 此刻,他才知道妻子的失踪,夫妻间的离散,都是侯三跟巧珍那个女人搞的鬼。 老子非教训你们不可!打你个生活不能自理! 王富贵怒气冲冲跑出小芳家,直奔李大海家而来。 当!只一脚,李大海家的院子门就被踹飞,木门跟门框脱离,飞出去老远。 然后,他的身体鱼贯而入。 李大海跟大木瓜吓一跳,惊讶地问:“王富贵,你个兔崽子想干啥?” “我找侯三!告诉我,他到底去了那儿?”富贵的火山顿时爆发。 “他打工出去半年了,过年都没回来,你有啥事?” “打爆他的脑袋!” “为啥?” “他竟然将小芳打晕,跟巧珍一起把我媳妇丢进村南的大河,玛戈壁的!不杀了他老子咽不下这口气,必须为小芳讨回公道!!” 李大海跟大木瓜闻听,差点晕死过去。 这才明白儿子当初偷偷逃走的原因,原来是杀了人。 “可侯三不在,富贵你消消气!”李大海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马上要大祸临头,只能说好话。 “老子消气个屁!侯三不在,我就砸烂你们的家!回来老子再把他脑袋打回肚子里去!” 王富贵毫不客气动了手,抄起院子里一根?头,叮叮咣咣就砸。 呼啦!首先砸烂那口水缸,水缸破裂,一缸水眨眼流淌一院子。 然后他奔向厨房,叮叮当当将里面的锅碗瓢盆砸得无一幸免,统统碎裂。 最后才冲进屋子里砸衣柜,八仙桌子跟靠背椅子。 李大海家倒了霉,能用的东西差不多都被富贵砸烂。 大木瓜吓得蹦跶起老高,扎进男人的怀里不敢动弹。 此刻,富贵那还顾得上村长的地位?重生而来的董事长身份? 去他奶奶个爪子!血性不爆发,不为小芳出了这口恶气,誓不罢休! 他砸得有理,砸一件东西,觉得就是对妻子受苦的一分补偿。 眨眼,李家里的一切被砸个稀巴烂。 就是侯三家养的那条老母狗,也被王富贵一?头打在后背上,吱吱呜呜夹着尾巴跑进窝里不敢动弹。 起初,大木瓜跟李大海只是惊诧,反应过来,女人不干了,扯开嗓子剧烈号啕。 “哎呀我滴天!天煞的王富贵造反了!砸俺家的锅,捣俺家的灶啊! 大家快来瞅瞅,村长欺负人了!快报警啊!!呜呜呜……!” 女人坐在地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跟死了亲爹差不多。 李大海也彻底没了注意,特别怂包。 砸坏东西也好,最起码能保住儿子的命。 万一富贵去镇里告状,侯三犯下那么大的错,还不被抓起来判刑? 这叫杀人未遂,最起码判个三五年。 叮叮当当的声音弄得半个村子嘈杂不堪。 好多邻居在大街上闲聊,听到李大海家声音嘈杂,纷纷过来瞧热闹。 秀香跟李少海也来了,两口子被弄一头雾水。 我女婿疯了?怎么砸他大爷家的灶?他大爷的……!! “富贵你住手!到底咋了?有话好好说!”秀香跟李少海一扑而上,猛地抓住富贵手里的武器。 “爹,娘,你们闪开!我要放火烧了侯三的家!” “鬼扯!我哥哪儿得罪你了?”李少海怒道。 虽说富贵是他女婿,可亲大哥的关系也不远,说来说去等于家庭矛盾。 王富贵仍旧气鼓鼓的:“你问问他儿子都干了啥?问问小芳是怎么失踪的? 去年,侯三跟巧珍在打麦场里胡搞,正好被小芳撞见。 他们俩为了保住秘密就杀人灭口,把小芳丢进河里,让她失踪十个多月。 老子不打死他,还是个男人吗?” “你说啥?小芳原来是……被侯三跟巧珍害得?”李少海跟秀香顿时晕菜。 “对!就是侯三!我先捣他的窝,再让他坐牢!非弄死他不可!!” 王富贵的怒火好像波涛汹涌,小芳遭的罪,他必须一笔一笔让侯三偿还。 可李少海眼睛一瞪:“不行!我不准你这么做,你捣毁的是我哥家!!” 秀香也赶紧劝:“是啊富贵,你别这样,侯三造得孽,你应该让他还,对付他家人不是汉子所为啊!!” “爹!娘!你们放开我!!”王富贵还想砸,不砸不解气。 可李少海抓着武器,抬腿就是一脚,然后破口大骂。 “小王八羔子滴!你还翻天了?我是你老丈人,老丈人的话都不听,你想死啊!!” 富贵被踹一脚,顿时冷静了很多。 别人的话可以不听,但他不敢违背老丈人的意愿,否则就是不孝。 他抬手一指李大海:“你给我听着!最好别让侯三回家!老子饶不了他! 敢踏入桃花镇一步,我就劁了他,让你家断子绝孙!” 说完,他气呼呼离开。 但富贵却没回家,反而又奔巧珍家而来。 冲进院子,毫不客气又把巧珍家砸个稀巴烂。 此刻,巧珍娘跟她弟弟也听到了女儿害死小芳的消息,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 王富贵最后又指着巧珍娘的鼻子怒道:“告诉巧珍,最好这辈子别回来,不然,老子也把她丢进河里,让她同样尝尝被淹的滋味!” 巧珍娘跟巧珍弟吓得目瞪口呆。 这还是当初那个傻富贵吗?他啥时候变成了一条狼? 第75章 一个都不能少 就在王富贵怒砸侯三跟巧珍家的同时,这边的杜鹃返回婚房。 一脑袋扎在炕上,她的心立刻悬起,感到深深的担忧。 小芳回来了,咋办? 她怎么没死?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她六神无主,惶恐不安。 该怎么保住这段婚姻?怎么挽回属于自己的幸福? 富贵那么好,两个人成亲才半年多,难道就这么完了? 女人辗转反侧,心急如焚,维护自己的爱情跟婚姻是头等大事。 正在以泪洗面纠结不已,房门一阵响动,男人回来了。 王富贵走进屋子首先一愣:“你咋不回去吃饭?” “老公,俺问你,小芳姐回来,你要她……还是要俺?” 杜鹃是乡下姑娘,快人快语,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王富贵顿时无语。 刚才光顾兴奋,为小芳讨回公道,却没想到最关键的问题。 是啊,杜鹃这么美,吃苦耐劳,跟他同甘共苦,怎么能忍心抛弃? 可小芳又那么可怜,同样吃了不少苦,更加不能放手! 一边是相濡以沫的现任,一边是情投意合的前任,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到底该选那个? 王富贵不亏是久经沙场的商业巨人,张口就说:“你们俩我都要!一个都不能少!” “不行!你必须选一个!一屋怎么能有二妻?想我留下,让她走!想她回来!我就离开!” 王富贵咬咬牙:“你们谁都不能走!都是我的!” “你要吃着盆里的,瞧着锅里的?”杜鹃爬起来问。 “对!” “不行!我不同意!” “那你教我咋办?” “你跟她彻底断绝关系!要不然我恨你一辈子!” 王富贵说:“不可能!如果你是小芳,经历这么多磨难,我同样不会抛弃你!” “呜呜呜……!”杜鹃趴在炕上哭了,男人的坚决让她心里更加难受。 富贵说:“不准哭,回家吃饭!” 杜鹃怼他一句:“不吃!饿死我算了!” 王富贵没办法,只好哈下腰猛地将她抱起。 “进了我的怀,你就是我的人!想离开这个家,门都没有!跟我走!” 说完,他抱着杜鹃走出家门,返回老宅。 刚刚出门就发现大街上一群人,好多乡亲都在端着碗用餐。 群众们看到富贵抱着杜鹃,惊得统统瞪大眼。 奶奶个孙子!这傻子真会疼媳妇,大白天就抱着老婆招摇过市? 几个老人差点把饭菜喷出来。 “哎呀富贵,你这是干啥?羞死人了!” “村长,你可真牛掰!啥都为我们做表率,这么奔放,不亏是开放的急先锋!” “村长,加油努力啊,再把嫂子抱紧点!” 王富贵说:“我就是这么想的!” 他果然抱着杜鹃不撒,一口气从婚房进去老宅。 杜鹃起初很害羞,捂着脸不敢见人,发现乡亲们拍手欢呼,她干脆撒手,勾上富贵的脖子。 她当然知道男人不会丢下她,更不会抛弃小芳。 王富贵抱着杜鹃一口气进去老宅,将媳妇放在餐桌前,立刻冲进厨房里拿碗筷。 饭菜摆上,王长庚也下班走进家。 父亲张口就问:“富贵,听说小芳回来了?” “嗯,她没死,原来当初掉进河里晕过去失忆了。” “那……你打算咋办?”父亲的眼睛不住冲杜鹃这边瞅,担心儿媳妇不高兴。 富贵一边吃一边道:“别管咋办,活着就好!只要她能活着,要我的命都没问题!” 王长庚还想询问:两个媳妇,你到底该留哪一个? 张桂花却暗暗踹丈夫一脚。 那意思,你瞎咧咧个啥?儿媳妇会难过的。 男人只好闭嘴。 王富贵今天饭量大开,一口气吃三个馒头,喝三碗玉米面糊糊。 杜鹃却没胃口,根本没动筷子,心事重重。 吃饱喝足,富贵抱起杜鹃再次离开,返回婚房。 进去屋子,脱下衣服上炕,两口子都不说话,各怀心事。 老半天,杜鹃终于张开口:“富贵,你必须跟我交个实底,把话说清楚,要我还是要她?” 王富贵还是那句话:“我要你!也要小芳!两个都要!” “不行!两个只能选一个!”杜鹃恨不得将他的耳朵扯成风筝。 富贵说:“我只能这么做,错不在我,也不在你,更不在小芳!” “那你说……是谁错了?” 富贵向上一指:“是老天!老天乱点鸳鸯谱!先让我跟小芳成亲,而后又让她失踪。 接着让你怀上孩子,孩子流掉小芳又回归。 既然老天这么安排,让我娶两房媳妇,我只能按照老天的意思来!” “你……!”一段话不要紧,杜鹃竟无言以对。 这件事真是老天的错,而且是阴差阳错。 可富贵能接受,她无法接受。 怎么能把自己男人分给别的女人一半?没天理! 于是她拿定主意,明天去一趟镇里,先把结婚证弄到手再说。 两口子一夜无话,关系忽然变得有些陌生。 第二天早上起来,杜鹃没吃饭,直接跑进镇里,见到了郝镇长。 推开镇长办公室的门,郝永久微微一愣:“杜鹃,你有事?” “嗯,郝叔叔,俺想请你帮个忙。”女人抿着嘴唇道。 “你说你说!” 郝永久当然满口答应,因为杜鹃不是外人,是自己救命恩人的儿媳妇。 富贵成亲那天他还去喝过酒,并且随了两块份子钱。 只要能办到的事,他绝不会推辞。 杜鹃说:“郝叔叔,俺去年跟富贵成亲,是您亲眼所见吧?可以给俺作证。” “那当然!那天我还喝醉了。”郝永久说。 “去年俺十七,年龄不够,今年十八,年龄够了,您能不能帮俺弄张结婚证?” 杜鹃提出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结婚的夫妻都可以领结婚证。 桃花镇的村民很少领证的原因,大多是年龄不够。 这个时候计划生育还不紧张,山里的孩子大多成亲早。 有的十七八就成亲,二十不到就做父母,而后再补办结婚证。 郝永久闻听马上点头答应:“当然没问题,不就一张结婚证吗?一会儿我告诉小孙,帮你办一个就行了。” “谢谢郝叔叔,俺现在就要,就在这里等!”杜鹃闻听十分惊喜。 看到她这么急,郝永久不敢怠慢,马上拿起桌子上的话机,通知隔壁的小孙。 镇长的命令小孙哪敢违背? 速度很快,一个小时不到,就将一张结婚证恭恭敬敬送到这边。 杜鹃拿到结婚证的瞬间,看到上面自己跟富贵的名字,踏实地笑了。 老公,你这辈子别想逃出我的手心……杜鹃绝不放手! 第76章 有了结婚证 这天早上,桃花镇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赵有来从三十里外的飞狐岭骑一辆破二八自行车赶到。 “富贵,我来了。”他走进院子,表情憨厚而又慈祥。 “有来叔,您果然说话算话!来得正是时候!!”富贵特别兴奋。 他刚刚承包300亩地,不知道种啥好,正在发愁。 好多山民已经开始春耕,漫山遍野都是耕牛来回穿梭的影子,他都要急死了。 赵有来说:“大侄子,我先看看你的地好不好?” “没问题!走着!我带您去!”富贵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儿,两个人一块上山。 靠近老龙岭的地方是一眼看不到边的水浇地,肥沃而又平整。 富贵的地大多在山脚下,中间有田间小路,进出特别方便。 赵有来一瞅顿时吃一惊,不由竖起大拇指:“好地啊好地!这么好的地,你们村的社员干嘛丢掉?” 王富贵苦苦一笑:“种地不挣钱啊,他们都出山打工去了!” “那你打算种啥?”赵有来又问。 “我想种菜,因为蔬菜的产量是粮食的四五倍,价格又比粮食高,得到的收益比粮食多得多!” 赵有来却哈哈一笑:“我不希望你种菜!因为种菜太苦,需要大量的人工,不适合机械大面积操作。” “叔,您说我种啥好?” “牧草!”赵有来只说出两个字。 “啥?你让我种牧草?”王富贵微微一愣。 “是!你最适合种牧草!因为牧草管理简单,撒种以后就可以不管,最多浇两遍水。而且种植牧草有三大好处!” “您说您说!”王富贵饶有兴趣,赵有来经验丰富,是远近闻名的种地状元。 “第一,你喂了九百只羊,两年以后就是五千只,一万只!需要吃好多饲料! 第二,我为你介绍的牧草可以用来榨油,榨过油以后的饼子,照样可以喂羊,一举两得! 另外,你以后可能会开养牛场,牧草也是奶牛最好的饲料。 养殖业跟榨油两大发财门路摆在眼前,你想不发财都难!” 王富贵闻听张大嘴巴:“叔你牛啊!简直是老母牛下山……牛笔红红!我咋没想到呢?” “哈哈哈!其实我从前就想搞养殖,顺便榨油,可惜没有本金跟实力!”赵有来叹口气。 “我有啊!现在我就聘用您,每天给您十块的工资,还管吃住好不好?只要您帮我管理好这三百亩牧草,工资可以再加!” 王富贵高兴得手舞足蹈,觉得请到了神机妙算的诸葛亮。 “富贵谢谢你,谢谢你帮着叔完成夙愿,只要不嫌弃,以后我跟你干了!放心,牧草的种子我帮你联系,绝对保证质量!” 赵有来同样很兴奋,觉得碰到了知己,士为知己者死! “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我就安排人帮你在地里盖房子,以后您就住在这儿,吃穿住用我包了!”王富贵拍手欢呼。 “没问题,你先耕田,田地耕完咱们就撒种,牧草的产量很大,一年可以收割几次,每亩最起码养殖三十只羊,或者十头奶牛。” 王富贵乐得不行,马上回家找两个泥瓦匠,在田地间帮赵有来盖一座窝棚。 还从家里拿来锅碗瓢盆跟米面,照顾他的生活。 另外,他让长栓开上拖拉机,挂上犁头开始翻地。 田地间翻起一层黑黝黝的沃土,整个老龙岭热气蒸腾。 一通忙活,直到晚上八点才到家。 “老公!你回来了?” 发现男人进门,杜鹃欢天喜地扑进他的怀里。 “嗯。”富贵点点头。 “你累不累?瞧这一头的汗?”杜鹃赶紧打水让男人洗脸,还恭恭敬敬递过毛巾。 她这么做是在巴结,表示出强大的贤惠,拴住丈夫的心。 小芳的回归让她产生危机感,很害怕表现不好,丈夫把她赶出去。 王富贵将手巾搭好,抱上媳妇亲一口:“老婆,你也辛苦了。” “老公你瞧,这是啥?好东西啊!”杜鹃说着,拿出一张纸在丈夫面前晃了晃,喜不自胜。 “啥?” “结婚证!我早上去了镇里,找到郝叔叔,他帮咱办了一张!”杜鹃特别高兴,脸上显出骄傲跟自豪。 “卧槽!你竟然……办了结婚证?”王富贵吓一跳。 “是!俺年龄够了,你的年龄也够了。”喜鹊说。 王富贵很诧异,瞧着妻子手里那张奖状一样的东西,上面的字迹清清楚楚。 性别男,王富贵,20岁。性别女,李杜娟18岁。经查符合婚姻法关于婚姻的规定,特发此证。 上面还盖有桃花镇的公章。 王富贵不由暗暗叫苦,特别佩服妻子的手段。 杜鹃有心计有谋略,上去就把他跟小芳的后路堵死了。 这是一个女人维护幸福的本能,就像一头野兽,在宣誓自己的领地跟主权。 富贵心里一惊,笑容很不淡定。 “老公,你媳妇聪明不聪明,伶俐不伶俐?”杜鹃又问。 “聪明伶俐!秀外慧中!十分贤惠!”王富贵不得不赞叹。 “从今天起你就是俺的,这辈子只能抱着俺一个人碎觉,也只能跟俺一个人生娃。 如有违背,俺就到镇里去告你,家产归俺,娃儿也归俺,你净身出户,嘻嘻嘻……!” 杜鹃笑了,嘴巴里显出两排小白牙。 “嗯,放心,我绝不背叛你,你是我亲滴溜溜的好媳妇……。” 事到如今王富贵还能说啥?认命呗,杜鹃已经抓住他的命脉。 “那太好了!走,回家吃饭,吃过饭碎觉,继续摸摸哒啊棒棒哒,赶紧生儿子!”杜鹃上去挽住丈夫的手,拖上就走。 结婚证有了,接下来当然是要孩子。 杜鹃比谁都聪明,知道一张结婚证远远不够,根本无法拴住男人的心。 有个孩子就不一样了,不顾大的他也会顾小的,那才是男人真正的牵绊。 王富贵傻呆呆瞧着媳妇,脚步趔趄。 今天才知道杜鹃真正的手段跟气魄,根本不好惹! 返回老宅子吃过饭,再次来到婚房,两个人上炕。 杜鹃就卖力起来……。 一边卖力心里一边默默祝告:上天,王家的列祖列宗,让俺怀个娃吧,男女都行。 只要能怀上,俺天天烧香拜佛,只吃素不吃荤。 猪肉除外,羊肉除外,牛肉除外,鸡鸭鱼肉除外。 天上会飞的除外,水里游的除外,草地里蹦跶的除外,身上带毛的除外……。 王家的祖爷祖奶奶,您瞧孙媳妇多诚心啊? 就让俺的肚子再大起来吧……。 第77章 买水泵 这一年的春天,王富贵承包的三百亩地正式投入生产。 尽管镇子里的男人走掉一半,但仍然没有影响到他创业的激情。 因为有机械化,各种农机一应俱全。 小芳的归回更是让他充满活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所有田地耕完,赵有来帮他购买的牧草种子也全部到位。 撒进田地里,一个新的问题马上出现,那就是怎么浇水? 从前,镇子里的山民每次浇地都是用肩膀挑。 那条大河距离远,大队又没有水井,浇灌特别不方便。 一两亩地还行,三百亩都用水桶挑,还不累死了? 因此,王富贵再次陷入忧虑。 他脑筋一转计上心来:“可以买抽水泵嘛,把水从那边的河里引过来不就行了?多大点事?” 偏赶上小芳的表哥在县城农机站,专门卖水泵,找他可以便宜。 于是,富贵大步流星走进小芳家。 此刻的小芳已经坐完月子,女人跳下土炕,完全变成一个成熟丰润的少*妇了。 “富贵,你来了?”小芳没觉得奇怪。 因为富贵三天两头来,不是送吃的,就是送营养品,好担心前妻受委屈。 “小芳,我找你有事。”王富贵迫不及待。 “啥事,你说。”小芳放下水瓢,擦干净手上的肥皂沫子。 满月以后她可以沾凉水了,只是二十天没奶过孩子,刚刚产出的奶水又给憋了回去。 都怪王富贵,啥都不知道就将她抱回家。 “小芳,你表哥是不是在县城的农技站卖水泵?我需要买两台浇灌牧草。所有的种子全部撒上,不浇水就枯死了!” 俗话说春雨贵如油,今年春天一滴雨没下过,土地干巴巴的,特别影响出苗率。 小芳点点头:“没问题,我表哥就在农技站卖水泵,你啥时候用?” “现在就用!咱俩去一趟吧?” “好!俺这就跟你走!”小芳立刻站起收拾东西。 跟着富贵出门,两个人一起上去拖拉机。 拖拉机从桃花镇的街道上穿过,两条身影被坐在街头的群众瞅得清清楚楚。 “大家快看,富贵的身后拉的是谁?”有人抬手一指。 “是小芳啊,她俩去干啥?” “天知道!俩人又凑合到一块,这下杜鹃倒霉了……。” “藕断丝连,余情未了,难解难分,她俩一定会背着杜鹃偷吃!” “真是傻人有傻福,桃花镇两大村花都对他不离不弃,有钱真好啊!” 山民们的议论很快传到他俩的耳朵里。 王富贵充耳不闻,小芳却红透了脸。 上去镇子外的公路,富贵发现天是蓝的,水的绿的,云是白的,四周的空气格外新鲜。 不远处的山坡上开满鲜花,红的黄的紫的白的……姹紫嫣红,一团团一簇簇煞是好看,。 好多蝴蝶跟蜜蜂在花丛里穿梭,一会儿落在花片上,一会儿又飞进草丛里。 村民破旧的草房上冒出缕缕炊烟,那边的草地上,海涛跟小芹正在放牧。 啪!啪!一声声鞭响,仿佛美妙动听的交响乐。 獒狗赛虎静静趴在那儿,一双獒眼警觉地查看着四周,时刻保护着主人财产的安全。 大山,葱绿,田野,鲜花,炊烟,羊群,形成一副唯美的画卷。 王富贵身在其中,也仿佛生活在画里一般。 掐指一算,已经来到桃花镇快一年,他深深爱上了这个地方。 淳朴善良的村民跟原始的乡土生活让他产生眷恋。 两百亿财产和孙晓丽也在他的脑海里逐渐淡漠。 或许自己从来就没重生过,本来就是王富贵。 重生前就是一场梦,跟小芳洞房那天刚好清醒。 “傻子哥你瞅,大雁!那是大雁啊!”小芳抬手指着天空中一群大雁惊喜地道。 王富贵抬头一瞅,果然,那群大雁正在从南向北飞,一会儿排成个一字,一会儿排成个八字。 “大雁北归,春天又来了!”他感叹一声。 “傻子哥,你为啥承包那么多地?别人都出山打工,你咋不去?”小芳又问。 王富贵说:“因为民以食为天,目前必须解决吃饭问题,我还要给两个女人幸福。” “谁?”小芳问。 “你还有杜鹃!让你们幸福,是我做男人的职责。” 一句话不要紧,小芳的心里酸溜溜的。 可惜自己跟富贵成为过去,再也回不到从前。 家跟男人全都丢失,自己该何去何从? 拖拉机的速度很快,一路上轰轰烈烈,一个小时后进去农技站。 小芳的表哥真的在那儿做销售,去年才被聘用,也就是她二姨的儿子。 “表哥,俺来了!”小芳蹦蹦跳跳进去门市部。 她的身影跟当闺女的时候一样灵活,天真跟浪漫也再次回归。 “小芳,富贵,咋是你俩?”表哥也有点惊讶。 “表哥,俺要买水泵,因为富贵种了三百亩牧草!”小芳迫不及待为表哥介绍。 表哥不是外人,当初参加过他们的婚礼,知道富贵是傻子。 “好啊,你们要啥水泵?多大的?” “要质量好的,出水量大的,四寸的吧。”富贵赶紧补充。 “好啊,要几台?” 富贵想了想,三百亩地最起码要三台,因为一台根本抽不过来。 就算一台水泵每天浇三十亩地,三台也需要三天的时间。 “三台!!” “没问题,别人买一台是一千五,给你按一千三咋样?”表哥非常慷慨,因为王富贵曾经是他的表妹夫。 小芳回来,两个人说不定能破镜重圆,以后还是亲戚,当然要照顾。 “谢谢表哥,你太好了!”小芳闻听特别高兴,足足省了六百块呢。 “客气啥?以后用啥只管来,表哥给你们按批发价!” “恩恩,好!装车吧!!” 表哥立刻找几个工人将水泵装车,富贵又购买一千米水带子,还有大量的电缆线。 电缆线必须要接在动力线上才行,那条河距离高压线同样很远,还需要架设电杆。 所有设备弄好,足足装一拖拉机,抬头一瞅天色接近晌午。 富贵说:“小芳,咱们先吃饭,饭后再回家好不好?” “好。” “你喜欢吃什么?” “刀削面,还去咱俩上次吃的那个饭馆。” “没问题。” 两个人将拖拉机停在农技站,直奔饭馆。 刀削面刚刚端上来,小芳的心里再次翻起一层波澜。 上次,他俩就是吃完刀削面,偏赶上一场大雨。 大风大雨把他们逼进一个桥洞子里。 就是在桥洞子下面,富贵夺走了她一生只有一次的东西。 男人的吼叫跟自己的呢喃还响在耳边,但目前的一切却物是人非。 想到这里,小芳的眼泪扑簌簌落下。 第78章 重温旧梦 “小芳,你怎么哭了?”富贵问。 “傻子哥,俺心里难受,难受啊,这里疼!”女人捂着自己的胸口说。 她无法告诉他自己经历的一切。 在二姨家,她跟男人说了被侯三跟巧珍欺负的过程,却独独隐瞒了怀孕那件事。 因为知道丈夫再也回不到身边了。 她还知道杜鹃因为男人流过产,同样很可怜。 怎么能拆散他俩呢? 小芳可不想做恶人,也不想老公左右为难。 富贵说:“小芳,我知道你难受,我也难受!但请你放心,我绝不会丢弃你不管!” “那杜鹃咋办?” “你们两个我都要!而且我会对你们一样好!” “这怎么可以?你在犯罪,而且对杜鹃不公平!” “小芳,你永远是我老婆,不信你瞅!”说着,王富贵从怀里拿出一个发卡。 那发卡正是他当初陪着她买的,每天装在怀里,放在贴身的衣服兜里,已经磨得有点发黄,都包浆了。 “你……还留着它?”看到发卡,小芳的脸上显出一股惊喜。 “是!这是我爱过你的见证,也是咱俩忠贞不渝的信物!每次看到它,我就好像看到了你!” 王富贵将发卡帮小芳戴在头上,妻子还跟当初一样好看。 “老公……!” “老婆……!” 两个人的泪水同时弥漫,两颗心也再次撞击,闪出绚烂的火花。 小芳抱上富贵,富贵也抱上她,怎么都舍不得分开。 眼瞅着四片嘴唇要碰触,忽然,服务员的吆喝打断一湖荡漾的秋水。 “两位,面来了,两碗!旁边有辣子!!” 他俩不得已只能分开,同时擦擦眼泪。 “吃面吧……。”富贵说。 “嗯……。”小芳点点头。 吃饱喝足,他俩仍旧不想走,懒得回家。 家里有什么好?还有个母老虎,杜鹃看到他俩在一块,还不闹翻天? 好不容易找个机会出来,怎么都要享受。 王富贵要补偿小芳,将失去的一年时光彻底补偿回来。 结账完毕他拉上她的手:“你想要啥,我都给你买。” 小芳却摇摇头:“算了,我还是喜欢当初那个桥洞子,不知道还在不在?” “好!那就桥洞子底下,咱们重温旧梦!” 一男一女冲出饭馆,直奔当初那个桥洞。 桥洞还在,小河也流水潺潺。 一江春水可以带走身边的一切,却带不走难以割舍的回忆。 可惜下面的干草堆不见了,只剩下一片狼藉,还有好多人的粪便。 但他们一点都不嫌脏,瞬间抱在一起,嘴唇跟嘴唇碰触的感觉火辣辣的。 亲得神魂荡飏,忘乎所以,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手臂跟手臂拥在一起相互交缠,仿佛要把双方融进各自的身体里。 但他俩只是拥抱片刻就不得不停止,因为上面的大路通车了,人来人往。 忽然看到桥洞子下有男女在拥抱,司机跟路人傻了眼。 叮——当!吱——!轰隆!竟然引起一连串的车祸。 甚至有几个步行的人也冲下斜坡靠近水边,饶有兴趣看着他俩。 两口子秀恩爱,最尴尬的是旁边有观众。 那些观众不但没走,反而拍手为他俩鼓励加油,叫好声响彻一片。 小芳的脸顿时红透,富贵也觉得很不好意思,拉着小芳嘻嘻哈哈跑了。 足足半个下午,他俩都拉着手散步,走过街道,进去公园,躺在公园的草坪上仰望蓝天,仿佛找回初恋的感觉。 眼瞅着天色黄昏,不得不返回农技站,上去拖拉机悻悻回家。 一路上,小芳的脸仿佛展开一朵桃花,抱着男人的脖子,还为他弹去一身尘土。 娘说过,十枝桃花九丫开,一枝单等状元来。 没错,富贵就是那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状元,可以为桃花镇带来希望,自己也跟着沾光。 她爱他爱得发狂,根本就难以割舍。 好不容易,拖拉机返回村口,来到打麦场的位置。 富贵下车,小芳也下车,两个人不约而同翻上打麦场,身影倒在秸秆垛上。 高高的秸秆垛晃晃悠悠,跟荡秋千差不多。 王富贵没有觉得是对杜鹃的亏欠,反而觉得是对小芳的补偿。 女人本就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是她应得的……。 小芳也迫不及待,仿佛在跟男人讨债。 她已经坐完月子,体格恢复正常,可以跟男人一块了。 经久的煎熬让她不能自制,恨不得把王富贵给吞了。 哪知道正在这时,忽然不好,旁边不知道啥时候多出一个人。 定睛一瞅,竟然是杜鹃。 其实杜鹃早就来了,一直等在村口的大柳树底下。 早上,王富贵开车带着小芳出山,那些镇民议论纷纷,她就预感到大事不妙。 女人午饭也没吃,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公路,望眼欲穿,日落西山才看到自家的拖拉机赶回。 富贵跟小芳走进打麦场,她瞅得清清楚楚。 但她没有阻拦,担心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也担心男人的脸面。 老公可是村长,当场撕破脸大吵大闹,富贵的一世英名就完了。 “啊——!卧槽!杜鹃咋是你?”王富贵大吃一惊,马上从秸秆垛上爬起。 小芳也看到了她,顿时羞得满面通红。赶紧合拢衣服,遮掩自己的羞涩。 杜鹃的声音却波澜不惊。 “继续啊,没事!我不打扰你们……!要不要我手打梆子脚敲锣,给你们摇旗呐喊,擂鼓助威啊?” 女人的声音不高,却如刀如剑,字字句句刺在小芳的心上。 “杜鹃,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能抛弃小芳……。”王富贵不知所以,瞠目结舌。 杜鹃说:“没人让你抛弃她,继续!我给你俩当观众……!你本来就是她的,是我占了小芳姐的窝。” 小芳闻听,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一跺脚捂着脸跑了。 王富贵呆立很久,才拉拉杜鹃的袖子:“咱回吧……。” 瞧着小芳衣衫不整离开,再看看丈夫系错的扣子,杜鹃冷哼一声,迈步离开打麦场。 富贵只能跟在后面,整个心悬在嗓子眼上。 他感到大难临头,杜鹃要发飙了,河东狮吼。 到家以后跪键盘,还是跪搓衣板? 这年头没键盘,搓衣板又太硬,那就跪笤帚疙瘩好了。 但别管怎么样,他都不会放弃小芳,也不会让杜鹃离开一步。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79章 上门讨伐 回到老宅,将拖拉机开进院子里,爹娘已经把饭做好。 杜鹃没说话,坐下就吃。 王富贵显得特别乖,一边吃一边瞧着媳妇的脸色。 杜鹃还是不动声色,将咸菜咬得咯吱咯吱响。 吃饱喝足,她又帮着婆婆刷锅洗碗,喂猪喂狗。 所有的活儿忙活完才返回婚房,撩被子上炕,躺倒就睡。 妻子一句怨言也没有,王富贵心里顿生愧疚,很想解释一下。 但女人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反而给他调个冷屁股。 两口子一句话不说,就那么和衣而卧。 足足二十分钟,富贵实在忍不住,于是抬手拉拉她。 “杜鹃,我需要解释一下。” 结果女人没动弹,转身再看,她早就进入梦乡,还打起轻微的鼾声。 老天,她睡觉这么快?怎么没心没肺? 换上别的村妇,老公跟其她女人乱搞,必定会生气。 大哭大闹,喝药上吊,当众羞辱,抽小芳的耳光,非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但杜鹃却没这么做,反而表现出非常的大度。 越是这样,富贵越是难过,觉得欠了她一笔债。 杜鹃就像个孩子,转脸就跟没事人似得。 富贵觉得这件事完了,同样闭上眼进去梦乡。 但事情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杜鹃的狡猾跟霸道超乎他的想象。 第二天早上,他刚走,杜鹃就悄悄起炕,梳洗打扮一翻回到娘家。 “哎呀!闺女回来了?”秀香跟李少海特别惊喜,赶紧站起来迎接。 杜鹃说:“爹,娘,闺女需要你俩帮个忙!” “啥事?” “俺这儿有张结婚证,你们帮俺保管一下!”说着,她将那张结婚证交给母亲。 “啥?你跟富贵……结婚了?”秀香跟李少海吓一跳。 “是,俺们年龄够了,就领了证,可放在家里不方便,还是放在爹跟娘这儿放心。” 秀香跟李少海接过结婚证,顿时明白女儿的意思。 杜鹃精地很,担心结婚证放在家里不安全。 万一富贵撕了咋办?岂不是死无对证?这个时候她最相信自己父母。 李少海立刻拍拍胸口保证:“闺女你放心,爹一定帮你保护好! 还有,你要拴住富贵,不准他跟小芳乱来!别管发生什么事,爹都支持你!” 李少海咬牙切齿,成为女儿最坚强的后盾。 如今的王富贵可不一般,不但是村长,还存款八九万,是桃花镇首屈一指的万元户。 这样的女婿被小芳抢走,他才没那么傻!做梦去吧! 敢跟杜鹃闹离婚,老子立刻打断他的腿。 杜鹃冷冷一笑:“爹你放心,富贵跑不了!就算他是孙猴子,也逃不出俺的手掌心!” 从娘家走出,她直奔那边的小芳家,准备上门讨伐。 无缘无故睡了俺男人,就这么算了?想得美! 非把你赶出桃花镇不可,离开富贵远远的,让他彻底断掉这念想。 没人能把俺老公抢走!人挡杀人,鬼挡杀鬼! 路过镇子的供销社,杜鹃买了三斤点心二斤水果。 然后理理头发,毫不犹豫进去小芳的家门。 看到她的第一眼,小芳顿时一愣,脸色再次红透。 “杜鹃,你……咋来了?” 杜鹃微微一笑:“姐,我来看看你,听说你有病,早该来,但一直没空。” “你太客气了,里面请!”小芳赶紧把她请进屋子里,十分窘迫。 昨天晚上跟王富贵的事顿时出现在脑海里,她羞得无地自容。 今天杜鹃主动来访,看病是假,上门讨伐才是真。 因此,小芳的心里七上八下,惶惶不安。 杜鹃一点都不客气,坐在小芳的炕边,不住夸赞。 一会儿说她这次回来白多了,越来越美。一会儿又说她屋子收拾得干净,真是个勤快人。 对昨晚的事情却只字不提。 小芳都不好意思了。 “杜鹃对不起,其实你没必要来看我,昨天晚上的事……?” 杜鹃说:“看!一定要看!你帮我伺候男人也是力气活儿,必须买点东西补一补。希望你俩再接再厉,保持继续!” 她的话不多,但在小芳听来,却比抽两巴掌都难受。 “杜鹃,我保证以后不这样了,主要夜儿个……没忍住!” “不用忍!反正富贵就在哪儿,啥时候需要你只管吱声,他随叫随到!咱俩谁跟谁?千万别客气! 实在不行,咱们仨一块过,我天天给你们做好吃的,爆炒腰花咋样?腰子用你俩的!” 小芳顿时瞪大眼,此刻才明白杜鹃的厉害,句句带刺,字字如刀,刺得她不寒而栗。 好高明的手段。 “杜鹃,我本来不想打扰你跟富贵的生活……。”小芳的话很没底气。因为这时候人家才是两口子。 偷偷跟富贵相好,真的不够光明磊落。 “可你已经打扰了!我男人不错吧?身体强壮,六块腹肌呢。不怕告诉你,他可以一口气做八百个俯卧撑,中间不带换气的! 对了,当初你也体验过,还在我前面,咯咯咯……!”杜鹃竟然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杜鹃,你别这样,我是回来养病的,根本没打算呆多久!”小芳被逼的没办法,只好安慰她。 “那你啥时候走?今天还是明天?我去送你!!俺家有拖拉机,不然让富贵去送你。” “不不不!我自己走,明天就走,就不麻烦富贵哥了!我祝你们……幸福。”说着,小芳的眼泪再次落下。 “那好啊,东西收拾好了没有?我帮你收拾!”杜鹃赶紧转身,帮着她收拾衣物。 “不不!我自己会收拾,就不劳你费心了!”小芳心如刀绞。 杜鹃这次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赶她走,彻底离开桃花镇。 女人要保护自己的婚姻,但用的不是棍棒,而是软刀子。 她已经被逼到了死角。 杜鹃又是一笑:“你不会是骗我吧?” “没有,现在我病好了,马上准备出门打工,明天就离开!” 杜鹃这才站起来说:“好!算你识时务!我还真担心咱俩会搞出人命呢! 姐,那我就不送你了,拜拜,你说话要算话……!” 说完,她扭扭哒哒走了,临走还拍拍小芳的肩膀。 瞧着杜鹃离开,小芳的心跟刀子扎一样难受。 本就不该回来,打扰他俩的生活,当初我咋没真的淹死? 如果真的死了,或许富贵哥难过一阵子也就作罢。 现在弄得拖泥带水,三个人都伤心,何苦呢? 走!一定要走,一刻都不能停留! 三更半夜,小芳收拾起衣服,准备好一切。 天没有亮,她就拉着行李走出家门。 甚至没通知母亲,只是给娘留了一封信。 信上说自己出门打工,不知道多咱回来,希望娘保重身体。 天亮以后,老娘过来送饭,却发现女儿不见了。 看到那封信,老婆儿气得跺一脚。 “冤孽啊……!娃,你的命咋恁苦啊?” 第80章 小芳又走了 小芳走的这天早上王富贵并不知道,他还在地里忙活。 海涛风风火火跑到田间地头前来报信:“富贵!不好了!我妹妹……小芳走了!” “你说啥?他去了哪儿?”王富贵忽悠一下,差点从电线杆子上栽下。 “她出门去打工,再也不回来了!”海涛回答道。 “啥时候走的?” “昨天夜里,这时候恐怕已经上去了火车!” 王富贵打个冷战,手一松,从电杆上出溜而下,猛地夺过海涛的自行车蹬上就追。 他一边追一边呼喊:“小芳!你不能走啊,等等我!等等我!!” 一口气从桃花镇追到县城的车站,也没看到女人的身影。 将自行车停下,他冲进候车室来回寻找。 差不多将所有年轻女人的身影瞧个遍,可哪个都不是小芳。 此刻才明白女人乘坐的是长途客车,恐怕已经离开县城几百里了。 “小芳,你怎么那么狠心丢下我?到底去了哪儿?老天!你还我媳妇啊……!”他冲着苍天呼喊,冲着人群呼喊。 好多人吓得不轻,还以为碰到个神经病。 直到天黑时分他才迷迷瞪瞪回到家,首先询问前任丈母娘。 “娘,小芳走的时候留下啥东西没有?” 丈母娘叹口气,递给他一封信,信纸的下面是个精致的发卡。 女人把发卡留下,就是要告诉他两个人已经恩断义绝,因为这是他俩当初恩爱过的信物。 富贵将信封打开,上面是几行娟秀的字体。 傻子哥,俺走了。 你还是跟杜鹃好好过日子吧,她才是你等了一辈子的那个人,小芳只不过是你身边的匆匆过客。 虽然咱俩亲过爱过,可我不能陪伴你走过一生,因为杜鹃比我更适合你。 每个女孩都曾经是天使,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会折断翅膀坠落凡间。 请不要辜负她,因为她再也没有翅膀飞回原来的天上。 小芳会永远记得你,你是俺永远的傻子哥,亲蛋蛋……。 瞧着这封信,王富贵的眼泪好比黄河决堤,打湿了发卡,也打湿了信纸。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不知道怎么回的家。 进去家门一头栽倒在炕上,感觉天塌地陷。 杜鹃吓得不轻,赶紧安慰他:“老公你咋了?是不是病了?” 女人伸手来摸他的额头,可富贵却抓住杜鹃的手:“你到底跟她说了啥?是不是你把她赶走的?!” 杜鹃一听,就知道男人是为小芳的离开难过。 “俺啥也没说!” “那她为啥会走?” “俺咋知道?” “你是不是去看过她?” “是!” “那天谈话的内容是什么?” “俺给她送营养品,但那是犒劳她的,她那么卖力替我伺候男人,必须感谢,跟你睡觉也是力气活儿。 还说希望你俩继续合作,再接再厉,欢迎随时来搞……反正男人是口井,怎么都抽不干!。” “你……!”王富贵闻听差点气疯。 这断话必定损得小芳体无完肤,是个女人就受不了。 尖酸刻薄,讽刺挖苦,杀人不用刀……。 “你的嘴巴可真厉害!”富贵苦笑了。 “她本就不该回来!回来干啥?咱俩都结婚了!你是我的!”杜鹃怒道。 “那你知道不知道她很可怜?孤身一个女孩出门是很危险的!”王富贵吼道。 “她危险跟你有啥关系?你俩已经不是夫妻了!” “可她曾经是我老婆!” “你老婆是我!” “好!我不跟你吵,明天就去把小芳找回!” 王富贵下定决心明天出山,不把小芳找回誓不罢休! 杜鹃冷冷一笑:“可你知道她去了哪儿吗?世界这么大,你上哪里找? 再说了,一个女人想逃走,一百个男人都找不回来!” 王富贵又打个冷战。 这年头信息不通,没有电视机,没有互联网,没有手机跟任何通讯设备,人海茫茫的确没地方找。 就算找到,小芳也不会跟他回。 唯一庆幸的是她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她,希望她一帆风顺,一路平安。 王富贵在家足足躺两天,第三天早上才爬起,不得不管理那三百亩牧草。 三百亩牧草已经播种,眼瞅着就要出芽,可这个时候地还没浇。 浇地必须用潜水泵,而用潜水泵就必须拉电线。 动力线太远,需要从河那边拉,至少三百米,五十米一个电杆,也要栽六个。 三天前他就召集几个工人在挖坑,又买六根沙杆。 坑挖好,将沙杆竖起,电线架设过去,把水泵放进河里,接上电缆。 电闸合上,三台水泵同时出水。 哗哗的流水声好比喷泉,出水量非常大,从三个方向不断浇灌。 水流浇过,地面上就显出萌萌绿意,已经能看到牧草发芽的样子了。 “太好了富贵!被你这么一弄,咱们三百亩牧草有希望了。”赵有来赞叹道。 “有来叔,三百亩牧草全看你了!”王富贵说。 “交给我你放心,如果牧草不丰产,叔一分钱不要!”赵有来拍拍自己的胸口保证。 浇地这种活不累,但非常熬人,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中间需要改地垄沟,三台水泵一个人根本无法操作。 于是富贵又告诉长栓:“你去镇子里再帮我招两个人,告诉他们,帮我王富贵干活一天五块钱工资!干好了就是我的长期工。” 听说村长要招人,长栓非常高兴:“富贵哥你等着,我这就帮你去叫人!” 不多会儿,长栓果然领来三个乡亲,体格特别健壮。 王富贵点点头:“好!浇地跟管理牧草的活儿就交给你们四个。一切听有来叔的指挥,只要老子能赚钱,五块不行咱就加到十块!” “嘿嘿,村长您别管了,俺们别的本事没有,有的是力气!跟着谁干都一样!” 几个人乐坏了,要知道,在城里打工都拿不到每天五块的工资。 不用走出大山,守着老婆孩子就能挣钱,真美呀! 王富贵瞧着漫山遍野的葱绿,瞧着山坡上白云一样的羊群,心里在默默安慰自己。 小芳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 等到牧草成熟的时候,等到羊群长大的时候。 等到桃花再开的时候,等到桃花镇日子变好的时候。 这儿有她的家,有她的魂,有她永远舍不下的根! 树高千丈叶落归根,他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第81章 恋恋不舍 其实在王富贵苦苦寻找小芳的时候,女人并没有走多远。 而是先去了小王庄的二姨家。 她舍不得自己的娃,那是她唯一的牵挂。 小芳骑一辆自行车,一脚踏进家门,首先扑向炕上的儿子。 “娃!娘的娃啊!呜呜呜……!”她抱上孩子就哭,泪流满面。 “哇!哇……!”听到母亲的哭声,孩子好像感受到她的难受,同样啼哭起来。 “娃!二十天没见,你吃娘一口奶吧。”小芳赶紧撩开怀给儿子喂奶。 但在家呆得时间太长,眨眼大半个月,她的奶水已经憋了回去。 无论孩子怎么吸也吃不进嘴巴里,急得手舞足蹈,哭得也更厉害。 “怎么会这样?儿子,娘让你受苦了!”小芳抱上孩子心里十分难受。 一个劲地埋怨王富贵。 天煞的!光顾媳妇,也不管自己的种,这下好,儿子的口粮断了,咋办啊? 二姨在旁边劝道:“小芳你别难过,我还把他抱到孙寡妇家,让她喂!” “姨,咱不能天天麻烦人家,别人的奶那有自己的好?” “没事,孙寡妇可待见他了,把他当亲生的!” 二十天不见,再次瞧见儿子,小芳恍如隔世。 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样子丑,像个干瘪的小老头。 一个月以后皮肉展开,样子显露,竟然变得特别英俊。 浓眉大眼,鼻直口阔,眉宇间显出一股英气,怎么瞅怎么像王富贵。 小芳越看越喜欢。 她说:“二姨,我要出山打工去了,必须把他带走。” 二姨吓一跳:“哎呀妮儿!你疯了?他才刚刚满月不久,这样出去生病咋办?造孽啊!” “可我不能把他留下,必须照顾他!”小芳非常坚定,儿子可是她的命。 “那你出去顾得上打工,还是顾得上照顾他?再说外面条件那么苦,娃儿病了咋办?吃喝拉撒咋办?一个女人带个孩子是很苦的!” 二姨的话不无道理,觉得小芳早晚要改嫁,孩子反而是累赘。 “可我不能把儿子丢给俺娘,丢给你啊,你的日子也不好过!” “谁说二姨不能照顾?二姨前前后后生过好几个娃,全活得好好的! 你只管打工走!啥都交给我!我还舍不得这小家伙离开呢。” 二姨跟孩子也产生了感情,又亲又搂。 这小家伙太可爱,虎头虎脑活灵活现,特别乖巧。 二姨整天跟他逗乐,不厌其烦。 “那好,我把娃儿留给您,会常常寄钱,另外也会写信嘱咐俺哥,让他送东西过来。”小芳没办法,只好咬咬牙。 必须出去挣钱养活儿子,这是一个当母亲的职责。 “没问题!只是这娃还没名字,妮儿,给孩子起个名儿吧。”二姨说。 “那就叫他天意吧。” “天意,这名字不好。”二姨摇摇头。 “为啥不好?” “男不带天,女不带仙,我担心他降不住。” “那二姨说叫什么好? “叫如意好了。”二姨有经验,对起名字很有一套。 小芳立刻把儿子抱紧,将娃儿的脸贴在自己脸上。 “娃!你有名字了,叫如意啊!真好!称心如意,你将来一定会事事如意的!” 她渴望儿子幸福,长大以后有出息。 小芳没在二姨家呆多久,只有几个小时就离开了。 临走,她抱上儿子哭得死去活来。一次次拥抱,一次次亲吻。 二姨说:“闺女快走吧,不然王富贵就找来了,放心,我一定帮你把孩子养大!这辈子不准他跟王富贵见面,让他断子绝孙!” “姨,俺走了……。”小芳骑上自行车恋恋不舍。 但仍旧一步一回头,到底去了那里,二姨也不知道。 这个年代出去打工,就是瞎猫碰死耗子,天知道那里招人?身如柳絮随风飘! 小芳离开后,二姨就跟如意一块过,饿了,就抱到孙寡妇哪儿喂奶。 海涛也时不时送点米面,奶粉,还有尿布啥的。 小芳娘也常常来妹妹家,跟外孙子逗乐,眉开眼笑。 他们同时守护这个秘密,隐藏了孩子的真实身份。 刚刚进去四月,海涛又来了,这次带来四罐奶粉,一口袋粮食,还有一百块钱。 二姨吓一跳,问:“海涛,你疯了?” 海涛却憨憨一笑:“富贵给的,我发工资了。” “你跟着富贵,一个月挣多少?” “一百七八十块吧。” “啥?那傻子一月给你一百七八?真他娘的有钱!”二姨很吃惊。 想不到一个傻子,雇佣那么多人,还开那么高工资。 怪不得大姐说他是桃花镇的状元? “好!这钱孩子花得理直气壮,本来就是他的娃!吃!使劲吃! 如意,听姥姨的话,将来把你爹吃穷,败了他的家!谁让他管种不管收?!” 两个月的如意非常可爱,嘴巴咿咿呀呀,还不会翻身,但手舞足蹈。 那手脚吃得跟莲藕似得,一节一节的,胖嘟嘟特别好看。 海涛也很喜欢,靠近孩子说:“如意,我是你舅啊,喊舅舅!” 二姨说:“别着急,一年后他就会喊人,那时候才招人稀罕呢。” 海涛抱着孩子不住亲,如意很调皮,竟然冲舅舅脸上一泡尿。 海涛不但不生气,反而砸吧砸吧嘴:“好!童子尿大补!哈哈哈……。” 海涛乐在其中,不仅仅是因为妹妹生了孩子,主要是跟小芹的关系突飞猛进。 最近一段时间,王富贵安排他俩一块放羊,简直如鱼得水。 平整的草地上,茂密的树林里,村南的打麦场上,都留下他们摸爬滚打以后的破坏现场。 有时候海涛半夜不回,就住在羊圈的山洞里,跟小芹睡到天亮才离开,不是夫妻却胜似夫妻。 而且盼着女人赶紧怀上娃,然后逼迫老娘,两个人好成婚。 小芹也变得光鲜亮丽起来,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香气十足。 但大祸也在这一刻发生。 海涛从二姨家赶回,天色已经黑透。 第一件事就是返回羊洞,来寻找小芹。 一脚踏进山洞,眼前的一切却让他目瞪口呆。 只见里面狼藉不堪,被窝散落在地上,一张方桌翻倒,灶火也被人捣破了。 里面有打斗过的痕迹,小芹却不翼而飞。 他立刻明白发生啥事,脑子里嗡一声。 “不好,小芹被人掳走了,富贵!富贵救人啊!!” 男人一声呼喊,惊起桃花镇波澜一片。 第82章 抢人 小芹真的不见了,是被廖东升绑走的。 去年秋天,他就带人来到桃花镇,想把媳妇弄回去。 结果被王富贵一通胖揍,打得遍体鳞伤,只好悻悻返回。 今年四月,他的伤彻底痊愈,身体恢复,立刻产生再把小芹抢回去的念头。 玛戈壁的王富贵,不让我老婆回家,老子就抢! 趁其不备拖回家,打死那个贱人! 他抬手一挥,带上一帮邻居跟本家兄弟,气势汹汹直奔桃花镇。 赶到的时间是黄昏,小芹居住的地方很偏僻,已经做好饭,正在用餐。 羊圈跟她的卧室是隔开的,中间垒砌一道墙。 这样,羊膻味跟羊粪的味道进不来,从而保持了卧室的卫生。 她做梦也想不到会大难临头。 廖东升让人将拖拉机跟汽车停在村外一处隐蔽的角落,带人直奔羊场。 十几个人趴在土坡上向下观瞧,洞口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东升叔,咱们不能强攻,只能智取!”廖东升的侄子说。 “为啥?” “因为小芹的身边有一条牧羊犬,非常厉害霸道,会咬死我们的!” 王富贵真的喂养一条狗,正是那条獒狗赛虎。 去年,赛虎被抱回来的时候才四五斤重,刚刚断奶不久。 经过半年多的成长,它已经是一条半大的藏獒了。 体格非常健壮,嘴巴里的牙齿好像根根刀子,让人胆寒。 四条蹄子也仿佛四根柱子,又粗又大。 一身黑色的长毛跟狮子差不多,凶猛异常。 此刻的赛虎独自卧在洞口的位置虎视眈眈,眼睛里泛出绿油油的光芒。 任何敢于靠近羊圈的来犯之敌,都会被它拒之门外。 看到它,水窑镇的那帮人就吓得不寒而栗。 “那你说,怎么智取?”廖东升问。 “咱们应该使用调虎离山之计,把那条狗引开,然后再攻进小芹的住处!”侄子建议道。 “好!那你去,把猎狗引开!” 叔叔一声吩咐,侄子出手了,一点点靠近洞口,来挑逗赛虎。 赛虎可是顶级獒犬,发现陌生人靠近,嗓子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吼叫,猛地从地上站起。 侄子冲狗轻声呼喊:“来呀!我这儿有好吃的!给你肉包子,可香了!” 他把肉包子投过去,可赛虎却闻都不闻。 真正的獒狗一生只有一个主人,而且只吃主人给的食物。 别人给的,饿死都不吃! 因此,赛虎没搭理他。 侄子发现狗不上套,只好抡起一块石头,直奔赛虎砸去。 起初,赛虎懒得搭理他,当第三块砖头丢过去的时候,狗不干了。 心说:兔崽子,竟然挑战爷爷的极限,咬破你的屁股! 赛虎一个纵跃,身体飞起老高,直奔廖东升侄子就扑。 那小子发现奸计得逞,拔腿就窜,嗖嗖嗖不见踪影,好像一只中箭的兔子。 赛虎足足把他追出去二里地,最后按在地上,将他身上的衣服扯得存片不剩。 只留下一条小裤衩。 侄子这才知道赛虎的厉害,连滚带爬,惨叫的声音都变了调调。 发现侄子将狗引开,廖东升抬手一挥,带上所有人冲下山坡。 小芹没反应过来,当!羊洞的门被人踹开。 猛地看到廖东升,她大吃一惊。 “廖东升,咋是你?你想干啥?” “贱人!”啪!一记耳光抽过,小芹被扇倒在地。 因为力气太大,女人差点晕过去。 “你个混蛋!咱俩已经没关系了!”小芹含着泪道。 去年秋天,王富贵就让廖东升写下保证书,以后跟女人断绝关系,绝不能再打扰她的生活。 可男人说话不算话,竟然再次上门抢人。 廖东升眼睛一瞪:“你做梦!嫁给我就是我的人,别想跟别的男人!来人!把她弄回家,好好拾掇!” “遵命!”水窑镇的人立刻动手,拿出绳子将女人捆绑。 小芹不断挣扎,一边挣扎一边骂:“廖东升你不是人,是秦兽,秦兽!!” 可这群人不听,不但将女人拖出羊洞,还在卧室里一通乱砸! 为了防止她呼喊,廖东升用一块破布堵住她的嘴巴。 孱弱的小芹就那么被他们带下山道,塞进汽车。 汽车跟拖拉机呼啸一声走了。 足足开三个小时,晚上二点才赶回家。 扑通!小芹被丢在廖家的土炕上,眼泪汪汪。 她不能说话,嘴巴里只能呜呜。 廖东升的眼睛里再次闪出一股饿狼般的光彩。 小芹太美,这么白净的身子,竟然给海涛糟践,他娘的没天理! 牙齿一咬,他飞扑而上,将女人抱在怀里,亲她的脸,吻她的唇,还解小芹的扣子。 小芹竭力挣扎躲闪,但根本无济于事。 廖东升是个无能,十年前在蒙古,烈马踹他一蹄子,落下了病根。 无法占有女人的身子,他顿时恼羞成怒。 将腰带扯下,在小芹的身上不断抽打。 “让你偷汉子!让你偷跑!让你不守妇道……!” 啪!啪!皮带响起一阵凛冽的哨子声,打在女人身上就是一条血痕。 小芹惨叫得更厉害了。 廖东升简直是个神经病,用鞭子抽完,又用烟头来烫女人的身体。 嗤!小芹的后背上浓烟滚滚,又起一个水泡。 那叫声真是撕心裂肺,难以自制! 从半夜一直折腾到天亮,他打累了才松手。 但咋着也想不到,王富贵已经赶来,他的灾难也再次降临。 海涛冲进羊圈,看到狼藉不堪的现场,就知道是廖东升干的。 他立刻来找富贵报信:“富贵,不好了!小芹……又不见了!” “你说啥?”王富贵马上从餐桌旁跳起。 “小芹不见了,一定是被廖东升抢走的,咋办,咋办啊?” 王富贵气得一拍桌子:“妈拉个巴子的!老子是村长!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抢走我的村民,他活腻歪了!!走!把小芹姐再抢回来!” 二话不说,他上去拖拉机打算跟廖东升拼命。 王长庚发现不妙,赶紧阻拦儿子。 “富贵不行!你跟海涛两个人,单枪匹马一定会吃亏!不如多去几个人!” 王富贵却仰天一阵大笑:“爹!你太小瞧儿子了!放心,我吃不了亏!不把小芹姐弄回来,我誓不罢休!哥!咱走!” 海涛同样上去拖拉机,两个人轰轰烈烈,杀奔水窑镇而来。 第83章 再打廖东升 王富贵跟海涛赶到水窑镇的时候,天色还没亮。 刚刚靠近村口,就被一帮人阻拦。 原来,廖东升料定他会追来,早就在村口的位置埋伏下人马。 至少十几个人手持棍棒,拎着板砖等在那里。 “站住!别动!王富贵,你敢踏进村子一步,老子就不客气了!” 轰!人群将大路堵得严严实实。 为首的还是老廖的侄子,这孙子被赛虎咬得不轻,但没伤到皮肉。 王富贵警告过獒狗,只能吓唬人,不能随便伤人,不然一定会教训它。 因此,赛虎只是撕裂他的衣服而已,并没要他的命。 被狗一阵追赶,这小子吓得也不轻,返回家换掉衣服,立刻带人过来,随时准备教训王富贵。 富贵跟海涛不得不下车,首先点着一根烟,然后抄起那根摇把子。 海涛也顺手抄起一把铡刀,两个人气势如虹,不卑不亢。 “你们给我听着!小芹是我嫂子,也是桃花镇的村民!马上交人,不然老子就不客气了!” 富贵觉得自己有理。 别管作为妹夫,帮大舅哥找回媳妇,还是作为村长,要回属于自己管辖的山民,全都合情合理。 因此他一点都不怕,随时准备发生冲突。 “王富贵!小芹是我婶子,海涛他也配?马上走,不然老子就动手了!” 老廖的侄子觉得自己人多势众,胜券在握。 富贵大喝一声:“闪开!挡我者死!” “废话少说!弟兄们,砸烂他的拖拉机,打烂他的狗头!” 老廖的侄子抬手一挥,众人嚎叫着一扑而上。 富贵本想跟他讲道理,但这些人根本不听。 上次挨打也是这伙人,早跟他结下仇恨,他们要报复。 因此,一个个好比豺狼虎豹。 王富贵只能把烟头一扔,冲海涛吩咐:“哥!动手!” 轰!两个人跟十几人打在一处。 这伙人以多欺少,本来觉得一定能收拾他俩。 哪想到海涛跟富贵不是好惹的。 王富贵自不必说,重生在一个傻子身上,人高马大,气壮如牛,根本不尿这伙人。 海涛为了未婚妻也是拼了。 他俩好比两条饿狼,迎头而上,一个将铡刀挥起,一个将摇把子抡圆。 叮……当!噗嗤!扑通!嗖——! “啊!”四周顿时惨叫声一片。 两股旋风从这头冲到那头,水窑镇的青年就躺倒一片。 尽管富贵跟海涛每人挨几棍子,但越战越勇。 暗夜里,到处是棍影,到处是刀光,虎虎生风,白光闪烁。 海涛心里有谱,只是用铡刀的后背,与其说劈,不如说砸。 眨眼,这群人被他砸翻好几个。 王富贵更厉害,将摇把子抡起左劈右砍。 足足打十几分钟,水窑镇的人统统倒下,一个个缺胳膊断腿,惨叫声连天。 富贵跟海涛的脑袋上同样血糊糊的,被砸几条口子。 发现他俩跟疯了似得,老廖的侄子拔腿就跑。 哪儿跑得掉?王富贵抬手将摇把子丢过去,正好打在他后背上。 扑通!那小子跌倒,富贵上去踏上他的后背,抬手一挥,喀嚓!将他的手臂拉得脱臼。 没重生前他可是兽医,拉断关节,那准头可好了。 将所有人收拾掉,富贵冲海涛吩咐:“哥!上车,进村!!” 拖拉机再次启动,直奔廖东升家。 这时候,天色刚蒙蒙亮,廖东升已经睡着。 小芹痛不欲生,仍旧在哪儿哭泣。 富贵抬腿一脚,当!将老廖家的院门踹开,鱼贯而入。 廖东升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脚踩在炕上。 “啊!王富贵!私闯民宅,你讲理不讲理?”他吓得不轻。 上次就领教过富贵的厉害,被打得骨断筋折,抱头鼠窜。 这次,富贵跟海涛浑身是血,眼睛瞪得跟老虎差不多。 当海涛看到小芹的那一刻,他心疼极了。 女人同样浑身是伤,手臂跟后背到处是血粼跟水泡。 “小芹!”他扑过去摘掉女人嘴巴上的布条,死死抱在怀里。 “海涛哥!富贵!呜呜呜……!”再次见到久违的亲人,小芹哭得声泪俱下,身体颤抖。 发现女人被伤成这样,王富贵勃然大怒。 “卧槽!玛戈壁的你变*态啊?捆绑,鞭打?你咋不滴蜡呢?” 咣!咣!他首先抽老廖几个耳刮子。 廖东升怒道:“王富贵,这是我的家事,你塔玛多管闲事!” “放屁!上次你给老子写过保证书,保证再也不骚扰小芹姐!说话不算话,老子教训你!” 王富贵准备以暴制暴,完全不顾及村长跟董事长的身份。 因为小芹的受辱弄得他怒火冲天,根本无法克制。 怎么打得女人,他打算怎么打回来! 首先看到炕上的皮带,他知道那是老廖教训小芹的武器。 将皮带抡起,几鞭子过去,抽得廖东升浑身发抖发颤,后背同样冒出数条血粼。 足足抽几十鞭子,然后他点着一根烟,同样来烧他。 嗤!廖东升的后背上也冒起一股浓烟。 把这孙子疼得,跟杀猪似得,哇哇大叫。 “哥,你数一下,小芹姐的身上有几处烫伤?”富贵冲海涛问。 海涛查看一下道:“一共七个!” “行!老子也烫他七个水泡!” 嗤!弟二次将烟头刺在老廖的后背上,老东西叫唤得更厉害了。 王富贵担心引起四周邻居的注意,马上利用臭袜子堵住他的嘴。 廖东升吱吱呜呜挣扎不动,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七个水泡烫完,他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富贵这才说:“扯平了!以后你怎么对付小芹姐,老子怎么对付你,这叫一报还一报!哥,咱走!! 说完,他跳下土炕冲出廖家。 海涛在后面抱着小芹,将女人放在拖拉机上,三个人凯旋而回。 半路上,小芹的脑袋靠在海涛的怀里,心里充满温馨。 “小芹,你疼不疼?”海涛问。 “海涛哥,俺疼,疼啊!” “疼就哭出来吧。” “俺不哭,俺高兴!因为小芹找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海涛哥,谢谢你再次救俺脱离苦海。” 海涛却说:“咱应该谢谢富贵,不是他,我一个人根本没法救你出来。” 王富贵却一边开车一边道:“谢啥?都是自家人!” “海涛哥!咱俩成亲吧,成亲后,廖东升就不敢欺负俺了。” 海涛说:“好,回家,回家咱就成亲!” 嘴巴里这么说,但他知道母亲不会同意。 老娘根本瞧不上小芹,一直以为她不守妇道。 他不知道怎么说服母亲,再次陷入深深的纠结……。 第84章 心心相惜 好不容易回到家,海涛下车,将小芹放进山洞的土炕上,然后裹上被子。 富贵说:“哥,小芹姐,我去请何先生。” 女人受伤这么重,不得不看医生。 小芹却赶紧阻拦:“富贵算了,都是皮外伤,再说我都……习惯了。” “不行!万一造成感染咋办?这可不是小事情!” 富贵立刻奔向何先生的医馆,去帮女人拿药。 说白了想找个理由离开,不做电灯泡。 海涛忙活起来,赶紧收拾屋子,顺便帮女人烧水。 他要留在这里照顾她。 瞧着男人忙忙碌碌的身影,小芹说:“海涛哥你回吧,要不然俺大娘该生气了。” 小芹之所以督促海涛回家,就是担心他母亲来找麻烦。 最近一段时间,小芳娘常常过来监督儿子。 发现他俩在一块,就破口大骂指桑骂槐,言语十分难听。 她不想海涛再让老娘骂。 “我不走!走了你咋办?被廖东升打这么狠,你不能照顾自己!”海涛流着泪说。 “海涛哥,这不算啥,真的!俺能照顾自己。” “不行!等你伤好了我再回。”男人很固执,只管忙活,劈柴,烧水,淘米。 小芹十分感动,知道自己碰到了好人。 海涛不仅勤奋老实,还特别善良。 把身子给他……一点不亏! 哪知道怕啥来啥,海涛娘真的找了来。 早上,王富贵开拖拉机到水窑镇抢人,村子里就传开,当然也传到了丈母娘的耳朵里。 富贵到何先生那儿拿药,碰巧被她撞见。 没发现儿子回来,就知道在小芹哪儿。 因此,她踮起一双小脚气呼呼爬上山坡。 一脚跨进山洞,瞧见小芹衣衫不整的样子,她的怒火更大。 “海涛!跟娘回家!”老人怒道。 海涛听见了,却没动,继续劈柴。 “我的话你没听见?聋了?”老娘来拎他的耳朵。 但海涛还是没动。 “冤家!你想气死我啊?喜欢谁不行?非要喜欢一个狐狸精!我的天啊!这日子没法过了!他爹,你活过来把这孽种带走吧,呜呜呜……!” 海涛娘发现儿子没动,坐下就哭。 海涛却没有劝,知道娘在无理取闹,而且他的话的确比金子都值钱。 小芹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想下炕来劝老人。 可海涛却死死将女人按住,不准她动弹。 瞧着两个人心心相惜的样子,老婆儿更加生气。 “行!你不走是吧?我也不走!老娘跟你们耗上了,瞧谁耗得过谁!” 老婆儿擤一把鼻涕,竟然搬个马扎坐在山洞口。 他要守住儿子,不准海涛跟那女人套近乎。 但海涛仍旧没理母亲,该烧火烧火,该做饭做饭。 饭做好,他舀一碗递给小芹,还吹到不凉不热,用勺子喂她。 老婆儿惊得瞪大眼,儿子是她亲生的,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这女人彻底把儿子的魂儿给勾走了。 于是她继续哭,继续嚎,一边哭一边唱: “那个花喜鹊啊,尾巴长呀,娶了媳妇,忘了娘啊,只顾自己吃得香,任凭娘在风中荡啊。 饥肠辘辘多心伤,可怜老人多凄凉啊,你的良心喂了狼啊……。” 海涛娘哭起来声音非常好听,阴阳顿挫跟唱戏似得,还抹膝盖,拍地面。 小芹惊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老婆儿的演技这么好。 她说“海涛哥,你劝劝大娘吧,要不然还是跟她回吧……。” “别管!我娘哭一会儿就不哭了。”海涛却毫不在意。 小芳娘正在哭,王富贵从何先生那儿拿来了药膏。 忽然瞧见丈母娘鼻涕一把泪一把,他说:“娘,别哭了,你回吧。” “我不回!咋就养了这么个白眼狼!爹亲娘亲也不如别的女人亲。” “娘,你答应他俩的婚事不就行了?两全其美啊!” “我就是死也不准那浪蹄子进门,她是狐狸精,丧门星!” 富贵一直以为丈母娘是的桃花镇最开明的老人。 想不到在儿子的婚事上,她毫不退让。 “娘,你饿不饿,咱回家吃饭呗?”富贵说。 “不吃!饿死我算了!我就在这里不走,那狐狸精想挨我儿子的身,门都没有!” 原来老太太不走,就是担心他俩往一块凑合。 富贵点点头:“行!我给您送饭,吃饱喝足您继续守着中不?夜里再给您拿件衣服,可别冻着!” 富贵将药膏放进山洞的桌子上,果然回家拎来饭盒,还有一件羊皮袄,帮前任丈母娘披在身上。 海涛娘白天守一天,夜里又守一晚上,目不转睛盯着儿子跟小芹。 前半夜还行,后半夜打盹,差点一脑袋撞墙上。 于是她强打精神,从怀里拿出鞋底子,一边纳一边继续监督。 实在困得不行,大针噗嗤扎中手背,疼得打个哆嗦。 海涛说:“娘,您何苦呢?总之这辈子除了小芹,我谁都不娶!” “敢?你敢娶这狐狸精回家,我就吊死在家里的老槐树上!” “娘,您别逼儿子好不好?” “我就逼你了,总之我宁可你娶个寡妇,也不能娶她!” 老婆子固执地很,说一不二。 海涛只好闭嘴,趴在小芹的身边睡觉。 老太太一口气在洞口监督了他们三天三夜。 第四天,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她终于有了希望。 因为秋收哥死了,秋收嫂成为寡妇。 王富贵早上刚刚起来,准备跟杜鹃一块去放羊,忽然不好。 秋收嫂急急忙忙跑进村长家。 “富贵,救命啊……!”扑通,女人进门就跪。 “嫂子,咋了?”富贵吓一跳。 “秋收……死了!他在城里打工,从楼上掉下来!村里有人报信,让我去收尸啊,呜呜呜……!” “你说啥?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王富贵大吃一惊。 掐指一算,秋收哥跟人出去打工才没几天,是乘坐牛车走的。 他在二两百里外的县城帮人搬砖盖楼。 楼房盖到第六层的时候,忽然脚下一滑,从二十多米高的半空中摔落而下。 脑袋先着的地,落在地上就脑浆迸裂。 跟他一起干活的几个乡亲吓得不轻,赶紧扑过去查看。 靠近才发现,男人的脑袋被摔成血葫芦,身上的骨头断裂好几根。 根本没有去医院,当场宣告死亡。 好心的邻居返回桃花镇报信,通知家里去收尸,顺便商量赔偿事宜。 王富贵是村长,责无旁贷,最关键他家有拖拉机,可以拉回尸体。 “好!嫂子你别着急,咱们马上走!” 王富贵那敢怠慢?抬手一挥,唤来桃花镇几十个群众,浩浩荡荡直奔隔壁的县城。 第85章 讨回公道 大队人马来到隔壁的县城,那儿有个工地。 工地上到处是钢筋跟模板,还有各种建筑材料。 秋收哥的尸体被放在一块木板上,上面盖了一层白布。 “秋收!秋收!!俺的人啊!”秋收嫂嚎哭一声从拖拉机上扑下,靠近男人抱上就哭。 这时候的秋收哥已经摔得不成样子,死得惨不忍睹。 白单子上红呼呼的,到处是血,脑袋只剩下半拉,面目全非。 手臂跟两腿都断了,尸体直挺挺,任凭女人怎么呼唤都是一动不动。 秋收嫂想揭开单子瞅瞅男人的样子,旁边的邻居赶紧阻拦。 “嫂!别看啊!千万别看!”大家担心她会留下阴影。 “不!这是俺的亲!让俺瞅瞅他,瞅瞅他啊!”女人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秋收嫂年龄不大,才二十三岁,跟秋收哥成亲还不到两年。 新婚的滋味没有尝够,就成为最年轻的寡妇。 几个女人立刻把她搀走,王富贵带着乡亲们直奔工地的办公室。 人虽然死了,赔偿是少不了的,只能用钱来安慰家属。 为死者讨回公道,是村长义不容辞的责任。 工地办公室里有个主管等在那里,发现王富贵气势汹汹,就知道是这伙人的首领。 “您好,请问您叫什么名字。”主管问。 “我是桃花镇的村长,王富贵!死者是我邻居大哥!” “村长啊,太好了!我们已经等您很久了,秋收的死就是个意外,是他自己不小心。 按说责任不在我们,但出于人道主义,我们答应给一部分赔偿金!” 那主管说得轻描淡写,第一件事就是推卸责任。 责任小,赔偿的钱就少,必须为工地减少损失。 “你是干什么的?”王富贵问。 “我是这里的主管!”这人大模大样,瞧上去好牛笔的样子。 王富贵眼睛一瞪:“一个小小的主管,没权利商讨这么大的事故,把你们总经理叫来!” 他可不是省油的灯,而且能力不凡。 重生前依靠兽医技术开两家大型养殖场,而后才进军房地产,对于里面的事儿摸得门清! 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主管却冷冷一笑:“我当然做得了住,我们经理特意安排我来处理!” “那你们准备包赔多少钱?”富贵问。 “主要责任在他,所以最多包赔两千块。” “多少?人命关天!一条人命只值两千?”王富贵鼻子差点气歪。 “谁让他不按照工地的规则施工?死了也是活该!” 一句话不要紧,王富贵勃然大怒,好比火山爆发,抬手就是一巴掌。 咣!主管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抽倒在地。 “放屁!老子一眼就看出你们工地的安全不规范!首先,防护网的密度不够,其次,安全帽的数量不够。 就算他没有按照规范施工,你们的工头干啥吃的? 少给老子来这个弯弯绕!马上把你们经理叫出来!” 主管被他一巴掌扇懵了,抬手捂着脸气急败坏。 “你……你敢打人?我们经理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见的?” 王富贵气急败坏,一脚踏在他的肚子上:“告诉我,你们经理在哪儿?不说,老子就把秋收哥的尸体抬你家里去!”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王富贵摆出一副毫不退让的姿态,就是做给乡亲们看。 没气势,怎么震慑施工方?怎么能为秋收哥讨回公道? 桃花镇的人闻听全都群情激昂:“是啊!把秋收哥抬走,抬他家里去!” 人群熙熙攘攘气势如虹,主管闻听吓坏了。 他赶紧抓起桌子上的话机,将电话打给经理。 半个小时后经理赶到,是个矮胖的秃顶中年人。 走下汽车,他腋下夹着皮包,腆胸迭肚不可一世。 “干啥?你们这是干啥?” “经理,这小子不服咱们的赔偿,还伸手打人!”主管发现来了靠山,赶紧告状。 “你为啥不服赔偿?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经理上下瞅瞅王富贵问。 富贵真不尿他,因为从前做过董事长,手下的经理一抓一大把。 随便一个拎出来都比他牛叉。 再说就这狗屁工地,他曾经有十几个,任何一个都比这鸟工程大几倍。 “你就是工地经理?”富贵问。 “嗯。” “甲方还是乙方?” “乙方。” “那就是施工方了?” “对!” “按照目前的法律规定,工地上出现伤亡事故,赔偿金在八千到一万不等。 这工地安全系数达不到,从而造成严重事故,因此,你们必须全额赔偿!” 一句话不要紧,经理就明白碰到了高人。 可眼前的小子傻乎乎的,年龄不大,嘴上没毛说话不牢,因此,他打算忽悠。 “什么法律规定?这工地的规矩我说了算,就赔两千,多一分没有!” 王富贵闻听更加恼火,知道不能按照重生前的办法来。 他当董事长的时候,各种条文规定非常严格。 目前刚开放不久,工地上乱象丛生。 而且施工方权利很大,一手遮天,想怎么弄怎么弄。 工人们身份卑微,等于跟着他们讨饭吃,他们也没把工人当人看。 因此,农民工工资一拖再拖,出事故后一个个躲得比兔子都快。 这种把人命当儿戏的施工队,他看到就生气。 “事故已经发生,说别的没用!一句话,一万块!你拿不拿吧?”王富贵问。 经理脖子一梗:“我们没这规矩,就是两千,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王富贵点点头:“行!钱我不要了,一命抵一命!我哥等于你们害死的,老子要你抵命!” 说完,他上去拎起经理的脖领子,直接拖上楼,瞧样子,要把他从楼上丢下去! “你敢?这是犯罪!敢把我丢下去,你会坐牢的!这是故意杀人!”经理吓坏了,两腿发软不住打颤。 富贵却没停,跟拎一只鸭子差不多,直接上去六楼的楼顶。 然后一只手抓住他的腰带,头朝下按在楼沿上。 “说!拿钱不拿钱?不答应,老子就丢你下去!坐牢我认了!枪毙我也认了!!大不了老子跟你同归于尽!!” 他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因为目前还不是董事长,没有权利,跟谁都说不上话,身份的低微只能让他把命豁出去。 说白了,就是吓唬一下。 “啊——!饶命!好汉饶命,我不敢了!松手啊!”经理浑身颤抖,裤子都吓尿了。 一层楼三米多高,六层整整二十米。 这么高的距离掉下去,必定会摔个骨断筋折,补又没法补,缝又没法缝。 他做梦也想不到眼前的傻小子如此彪悍,为了乡亲敢于以命相搏。 第86章 走投无路 “快!通知下面拿钱,不然我就撒手了!”王富贵说着,又把他的头向下压了压。 “我拿……!拿多少?”经理哭着问。 “一万!” “五千行不行?” “行!但我必须摔断你两条腿,可以抵偿那五千块!” “别别!我拿一万,一万好不好?求求你放下我!”经理苦苦哀求,吓得面如土色。 王富贵说:“不好!我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见兔子不撒鹰! 钱不到位,我就跟你一起跳!咱俩同时腾云驾雾,去见西天如来佛祖!” “好!那个……主管!快去打电话通知总经理,让我姐夫来!” 此刻,王富贵才知道经理是总经理的小舅子。 这小舅子不行,为了侵吞工程款,购买的安全设备根本不到位,因此才酿出大祸! 下面的主管发现经理被富贵按在20米高的楼沿上手舞足蹈,同样吓得不轻。 只能扑进办公室再次将电话机摇响。 半个小时后总经理终于赶到,开一辆汽车。 从汽车上走下,他冲楼上呼喊:“王村长,收了神通吧……钱我帮您送来了!” 说着,他还挥挥皮包,里面足足装一万块。 富贵看到钱,终于将经理从楼上拎下,扑通!丢在地上。 经理发现姐夫赶到,胆子也大多了,拿过皮包狠狠将钱甩在地上。 “拿上你的钱走!以后咱们谁也不欠谁!” 王富贵一瞅,更加气冲斗牛,眼睛再次一瞪:“你给我捡起来!我哥是堂堂正正站着挣钱!你必须堂堂正正站着给钱!” “乡巴佬!你们就是一群臭乞丐!要饭的还想站着要?” 一句话不要紧,富贵又忍不住了,抬腿就是一脚,当!经理被踹在地上。 然后他狮子一样扑过去,按上继续揍!完全把旁边的总经理当个屁! 四周的群众也拍手叫好:“打得好!这样的人就该教训!” 王富贵一边打一边骂:“放你奶奶的臭气!农民咋了?你不是吃农民粮食长大的?敢欺负农民,今天就让你瞧瞧农民的厉害!” 叮……当!扑通!眨眼!经理被打得鼻青脸肿,眼窝发青。 他连滚带爬,猛地躲在姐夫的身后。 总经理也火了,转身又给小舅子一耳光,怒道:“把钱捡起来!恭恭敬敬递给人家!这是工人的命换来的!” 看到姐夫发威,这小舅子怂了,终于将钱从地上捡起,递给王富贵。 富贵拉开皮包查看一下,钱不多不少,刚好一万。 总经理立刻满脸陪笑:“王村长对不起,我这弟弟得罪了阁下,放心,我回家一定好好教训他。” 富贵这才嘘口气:“算你识相!乡亲们,咱们走!” 作为村长,他只能为秋收哥做到这一步。 毕竟干活的时候大意,秋收负有主要责任。 这个年代,一万块已经是最高赔偿了,有了这笔钱,他的父母就会安度晚年。 “走喽!”桃花镇的村民只好把秋收的尸体抬起,搬上拖拉机。 人们纷纷上去车,悻悻返回。 回到桃花镇,富贵把钱递给秋收嫂。 他说:“嫂子,这是秋收哥用命换来的钱,你拿好了,我安排人把他安葬,节哀顺变……。” 扑通!女人又跪了下去:“富贵,好村长啊!谢谢你!” 没有王富贵,她根本拿不到这么多钱。 无数的山民嘴巴上不说,心里却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富贵真是好样的!有这样一个村长,是桃花镇人的福气。 秋生哥被乡亲们装进一口棺材里,在一阵唢呐声中抬上山,挖个坑埋掉了。 秋收嫂身穿重孝,哭得悲天悯人,泪水涟涟。 坟地上啥都没有,旁边只有一颗树,几只老鸹落在上面,叫声特别凄惨。 女人成了寡妇,竟然连个孩子也没有。 傍晚,她回到家,却看到公公跟婆婆坐在屋子的靠背椅子上。 两位老人的脸色很沉,而且那一万块抚恤金也不见了,早就被公婆拿走。 发现儿媳妇进门,婆婆说:“秋收死了,你走吧!!” “娘,你让俺上哪儿去?”女人问。 “回娘家,把秋收的屋子腾出来,给你小叔子用,他还要娶媳妇呢。” “啥?娘!你要赶俺走?”女人吓一跳。 “是!秋收一死,你就跟这个家没了关系,从此一刀两断,咱们老死不相往来!” 女人明白了,公婆要夺走属于她跟秋收的家产。 下面还有个小叔子,房子也要送给小叔子结婚用。 “可是娘,俺是您媳妇啊,已经跟秋收过了两年!” “可他已经死了!” “那抚恤金呢?您至少应该给俺一半吧?不然俺日子咋过?” 女人的心顿时凉如死灰,感到世态炎凉。 想不到丈夫尸骨未寒,自己就要露宿街头。 “马上走!那些钱俺们要丢着养老,还要留着给老二娶媳妇,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你早晚都要改嫁,我不能瞧着你拿这些钱给别的男人花!滚回你的娘家去!!” 婆婆的脸变得真快,竟然将她推出门外,咣当!上去门闩! 秋收嫂懵了,委屈的泪水滚滚落下,心也凉如死灰。 她只能一步一步返回娘家。 秋收嫂有个瞎眼老娘,还有个哥哥,哥哥已经成家,跟母亲住在一起。 她一脚迈进娘家,扑进娘的怀里嚎啕大哭。 “娘!俺婆把俺赶出来了,呜呜呜……!” “妮儿,你的命好苦啊!”娘的双手摸索着,捧起女儿的脸,陪她一块落泪。 “娘,俺没地方去了,咋办啊?” 乡下就这样,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一旦嫁进丈夫家,就跟娘家没了来往,娘家的地跟房子也没她们的份儿。 秋收嫂陷入万劫不复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闺女不怕,娘养活你!以后就住娘家!”母亲抱着女儿道。 哪知道声音刚落,嫂子一脚跨进门,马上提出反对意见。 “不行!俺小姑子不能住在这儿!” “为啥?”娘问。 “她是别人家的人,凭啥住在俺家?我可没粮食养活她!” “她自己有手有脚,不用你养活!”婆婆反驳道。 “那也不行!俺家容不下别人,想你姑娘留下,我走!我跟你儿子离婚!大不了这个家一拍两散!!” 嫂子十分霸道,竟然利用跟哥哥的婚姻来威胁。 婆婆顿时无语。 秋收嫂闻听只好咬咬牙:“娘,您别为难,俺走!走还不行吗?嫂,你跟俺哥好好过,俺不打扰你们!” 女人说完推开老娘跑了,一口气冲过村南的打麦场,来到河边,扑通!扎进了水里。 第87章 秋收嫂改嫁 丈夫的惨死,公婆的无情,嫂子的霸道,将秋收嫂逼上绝路。 她无所适从,只能选择跳河结束生命。 偏赶上王富贵从地里返回家,远远看到了女人的身影。 秋收嫂跳河,他也瞅得清清楚楚。 “不好了!秋收嫂跳河了!快来人救命啊!” 几个在地里忙活的乡亲也放下工具直奔这边跑。 “卧槽!”王富贵吓得不轻,毫不犹豫一脑袋扎进河里。 虽说是春天,但河水仍旧很冰凉,他毫不犹豫冲女人扑过去。 秋收嫂的衣服终于被他抓住,富贵将她揽在怀里拼命游水。 终于来到河边,将她拖上打麦场,好多群众也过来围观。 秋收嫂没死成,竭力挣扎:“富贵你让我死!干嘛救我?干嘛救我啊?呜呜呜……!” 女人发出绝望的呼嚎。 王富贵一边拧衣服上的水珠一边说:“你死个屁!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说!发生了啥事?” 女人没办法,只好将被婆婆赶出来,娘家嫂子不肯收留的事情全部告诉所有人。 众人唏嘘不止。 这年头,女人的地位仍旧很低,跟丈夫闹矛盾,或者被赶出来,就是这幅下场。 娘家不是保护伞,也没有她们生存的空间。 “村长,你说咋办?必须帮她想个办法啊。”几个乡亲道。 王富贵想了想:“让她先换衣服,冻病就不好了!跟我走!”他扯扯女人的衣服。 “上哪儿?”秋收嫂问。 “先去我丈母娘家,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那个丈母娘?”女人又问。 这时候,富贵才想起自己有两个丈母娘。一个是秀香,另一个是小芳娘。 自从小芳失踪,他跟杜鹃成亲,按说应该改口,但因为叫习惯了,根本改不过来。 “去小芳家!”他解释道。 “嗯。”秋收搜不哭了,只好站起身跟在后面,地上滴滴答答淌着水珠子。 走进丈母娘家,小芳娘正好在织布。 富贵说:“娘,我给你带来一个人,是秋收嫂!她被婆家赶出来没地方去。让她暂时住小芳的屋吧,顺便找件衣服帮她换上。” 小芳娘瞅到秋收嫂,十分心疼,因为想起了自己。 当初她男人死得早,孤苦伶仃,也曾经被妯娌们欺负过。 老婆儿立刻穿上鞋跳下织布机,抓了女人的手。 “娃,你的命好苦啊!”她陪着她一块落泪。 王富贵离开后,小芳娘将秋收嫂拉进屋子里,拿出小芳从前的衣服帮她穿上。 “大娘!俺不能住这里,会打扰你的!”女人很不好意思。 “放心,就住这儿!大娘一个人闷得慌,你刚好可以跟我做伴!” “可俺啥都没有,没法报答您啊。”秋收嫂担心小芳娘嫌弃。 毕竟活着要吃饭,谁家粮食都不够吃。 “瞎说!你能吃多少?有我一口吃的,你就饿不着!” “大娘!呜呜呜……。”秋收嫂感动坏了,弯腰就下跪。 小芳娘赶紧搀扶她,上下左右不断瞅。 她发现秋收嫂长得很好,细眉大眼,鹅蛋脸,又白又细,而且体格健壮。 这是个有力气的女人,繁重的庄稼活儿让她变得手脚麻利。 老婆儿又瞅瞅女人的胸跟屁股,越看越喜欢。 胸口鼓,屁股大,一瞅就能生养,好姑娘,好姑娘啊。 “大娘,您别这么瞅着俺。”秋收嫂都被看得不好意思了。 小芳娘将她按在闺女屋子的炕上,满心欢喜说:“妮儿啊,反正你男人死了,早晚要改嫁!大娘帮你说个婆家呗?找个吃饭的地方,你看行不行?” “啊!可俺男人刚死不久就改嫁,外人是要说闲话的!”秋收嫂含羞带臊解释道。 “谁让你婆家把你赶出来?他们无情,就不能怪你无义!再说了,你一个孤身女人,不嫁人怎么养活自己?” “那您……要把俺嫁给谁?”女人又问。 “你瞅俺家海涛咋样?” “啥?你要把俺嫁给海涛?”女人猛吃一惊。 “是啊,俺家海涛老实,心眼好,还有力气!身体可壮实了!”小芳娘马上把儿子夸成一朵花。 其实不用她介绍,秋收嫂都知道。 一个镇里的,天天在地里干活儿,低头不见抬头见。 海涛的诚实善良人人皆知。只是话少得可怜,像个闷葫芦。 最近他跟村长合伙开饲养场,放了九百只羊,全村人羡慕得不行。 女人马上很乐意。 “大娘,可海涛能瞧得上俺?俺是寡妇,已经不是黄花大姑娘了。”秋收嫂马上羞答答低下头。 “可你心眼好啊,人正派!大娘就喜欢你这样的。” “那……海涛哥能乐意?” “他敢不乐意,我就打断他的腿!”老婆儿拍拍自己的胸口道。 “那……俺就听大娘的安排!您做主!”她不得不答应,因为必须活下去。 这个年代没男人,女人根本无法生存。 爱情是次要的,甚至可有可无,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为了生存,九成以上的人都不知道啥叫爱情。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喇叭一吹,就钻进一条被窝。 眼睛一闭,稀里糊涂就是一辈子。 婚姻,说白了就是一男一女搭伙过日子,相互弥补不足,也是繁衍后代的必须。 啥情啊爱的?都不能当饭吃! 发现女人同意,小芳娘乐得不行,手舞足蹈。 她一拍膝盖:“好!这事儿成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儿媳妇,咱娘儿俩投缘!” 小芳娘做梦也想不到,天上会掉下来个称心如意的儿媳。 真是祖宗开眼,祖坟上冒青烟了。 但这事不能他一个人做主,必须有媒妁之言,不然名不正言不顺。 她把秋收嫂安顿好,踮起一双小脚,直奔刘媒婆家。 有媒人就好办了,两头一跑,彩礼啊,买东西啥的,只能通过他们。 老婆儿把所有事情跟刘媒婆诉说一遍,媒婆看到生意上门,可高兴了。 “嫂子您甭管,这事交给我了,我去跟那边说。” 刘媒婆立刻屁颠颠下炕,拎着烟锅子跑到秋收嫂娘家。 秋收嫂的老娘正在发愁女儿没有安身之处,忽然听到有人说媒,当然立刻同意。 于是这事儿一拍即成,就算定下了。 秋收嫂也心安理得住在海涛家,一点都不拘束。 她完全把自己当做这个家的一员,忙活起来。 又是帮老婆儿织布,又是扫院子,刷锅洗碗。 小芳娘越瞅越喜欢,脸上好像展开一朵牡丹花。 多好的媳妇,打着灯笼也难找,海涛回来还不乐疯了? 今年办喜事,明年就能抱孙子,我要当奶奶了……。 第88章 妥协 秋收嫂原来不叫这名字。 是跟秋收哥成亲以后,人们才这么称呼的。 女人嫁给男人,都随着丈夫的名字叫,比如某某嫂,某某家的,某某屋里的,某某炕上的……。 有了孩子就随孩子名字叫,称呼某某娘,某某妈。 以至于她们的真实名字都被人们淡忘了。 秋收嫂的原来名字叫风铃,当闺女的时候嗓音就不错,唱歌特别吸引人,也跟风铃那样好听。 嫁给秋收哥,她的日子并不好过,主要是穷,穷得叮当响。 首先是粮食不够吃,半年粗粮半年细粮,青黄不接的时候,还要拌上野菜充饥。 其次是钱不够花,生产队的时候,每天的工分才一毛多。 最近虽说分开田地,但除去交公粮,剩下的还要粜掉,换取油盐酱醋。 最让它感到庆幸的是,秋收脾气好,对她可亲。 跟着那样的男人过日子,踏实,讨饭都开心。 可男人一死,她啥都没有了,随身的衣服都没带,肩膀上还打着补丁。 “风铃,你咋在这儿?” 傍晚,海涛从羊场赶回,看到女人大吃一惊。 “海涛哥,你回来了?累不累?” 风铃赶紧扑过去,帮他弹去身上的尘土,脸上的笑容也很灿烂。 海涛却猛地躲出去老远,吓得不轻:“你干啥?” “海涛哥,以后俺就不走了,住在这里!” “为啥?”海涛迷惑不解。 “问俺大娘去。”女人的脸顿时羞红,一跺脚跑了,进去小芳当初的西屋。 海涛一头雾水,只好走进北屋问母亲。 母亲正在光着脚织布,织布机咣当咣当作响。 “娘,风铃为啥在咱家?还说要住下去?” 母亲发现儿子回来,顿时眉开眼笑。 “海涛,风铃的男人死了,成为寡妇,我想把她说给你当媳妇!” “娘!你说啥?”海涛闻听蹬蹬蹬后退两步,脑子里嗡地一声。 “我说了,让她给你当媳妇,娘打算给你们办喜事!” “娘!您这是干啥?干啥啊?我不稀罕她!”海涛嚎叫起来。 “那你稀罕谁?” “我稀罕小芹!” “做梦!只要我活一天,绝不准她进咱家的门!!” “娘!您是要逼死我啊?总之这辈子除了小芹,我谁都不娶! 再逼我,我就跟她一起上吊自杀,俺俩死也要做夫妻!” 母亲闻听特别生气:“海涛啊,你别死,我死好不好? 等娘死了,你再把那狐狸精接回家过日子,我眼不见心不烦!” 母亲说完,又从织布机上跳下,冲进院子拎起一段绳子。 那绳子乌黄乌黄的,人们秋忙五月的时候常常用来捆庄稼。 老婆儿抬手一挥,将绳子搭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上,搬个马扎跳上去。 然后挽个绳子套,将花白的脑袋往里一伸,瞬间荡在半空中。 “哎呀娘!您这是干啥?干啥啊?”海涛吓得不轻,赶紧托起老娘的双腿。 哪知道母亲踹儿子一脚:“你给我滚!让我死!死了干净,你去找那狐狸精吧。” 海涛被娘踹出去老远,眼瞅着母亲的身体被吊起,白眼直翻。 “娘!娘啊!”他扑过去,再次抱上娘的双腿。 “滚开!我要见你爹去,我对不起家里的列祖列祖啊,呜呜呜……!”海涛娘豁了出去,以死相逼。 这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手段,海涛终于害怕了,痛哭流涕。 “娘!你别死,儿子答应好不好?不跟小芹来往了。” “不行!我要你跟风铃成亲,不成亲我马上死!” 海涛咬咬牙,总不能瞧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不然就是最大的不孝。 逼死亲生母亲,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好!我答应了,娶风铃,娘您下来,下来啊!” 海涛娘这才从板凳上下来,怒道:“明天你俩去领证,五天以后成亲!不然我还会死!” “好,好!我答应你……。”海涛的心顿时跌进低谷。 他知道跟小芹不可能了。 母亲的胁迫让他彻底丧失勇气。 “这还差不多,天黑了,吃饭吃饭,吃过饭你去告诉那个狐狸精,让她离你远远的!” 老婆儿不哭了,还兴高采烈。 风铃就在西屋,瞧着这对母子演戏,却没上去阻拦。 发现海涛答应,她也笑了,马上收拾碗筷准备吃饭。 海涛却没有吃,瞧着饭菜流泪。 风铃不断给他夹菜:“海涛哥,干一天活儿你累了,好好补一补。” 海涛咬咬牙站起来,飞身冲出家门。 “你……!”风铃想去阻拦,但老婆儿却抓了她的手。 “闺女别去!让他跟那个狐狸精说清楚,以后一刀两断!” “嗯。”风铃点点头,只能瞅着海涛走远。 海涛冲出家门,快步上去南山的羊场,看到小芹的第一眼,他扑通跪了下去。 “海涛哥,这是咋了?”小芹吓一跳。 “小芹,我对不起你!俺娘非要我娶秋收嫂不可,她要上吊,我拗不过她,只能……答应了!” “你说啥?”小芹闻听也蹬蹬蹬后退两步。 女人内心的炙热瞬间被一瓢冷水浇灭,差点晕死过去。 “小芹,小芹!”海涛上去把她抱在怀里。 老半天,小芹才反应过来,说:“俺知道了,海涛哥你走吧,妹子……祝福你。” “不行!我离不开你,离不开你啊!” “可你娘不准咋办?这就是命,俺认命!” 海涛说:“小芹,要不然咱俩一块死吧?弄瓶农药,你一半我一半,死了到那边咱们再做夫妻。” 小芹却把他推开了,怒道:“糊涂!那俺不成千古罪人了?咱死了你娘咋办?她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还等着你传种接代,延续香火呢!” “可我真离不开你啊!农药我带来了,是敌敌畏!我先喝!”说着,男人果然拿出一瓶农药。 盖子打开,整个羊场飘出一股浓烈的味道。 海涛端起农药就要灌进嘴巴里,小芹发现不妙,抬手瞬间打落。 当啷!药瓶子掉在地上被摔碎,农药味更加浓烈。 “你疯了?我可不想死!”小芹嚎叫一声。 “小芹!我的妻啊,我的心肝肝,亲蛋蛋!海涛愿意生生世世跟你在一起!生死相随!不离不弃!!”海涛再次将女人抱紧。 可小芹的脸上却泛出一股狞笑:“海涛,现在我可以跟你说实话,交实底了! 其实我根本没喜欢过你,而且一直在利用你,你别自作多情了!” “你说啥?”海涛闻听顿时僵持在那儿,眼睛瞪得跟牛淡一样大。 第89章 我在骗你 “我说我根本没喜欢过你,一直在利用你,我是个嫌贫爱富而又水性杨花的女人!”小芹的脸上泛出一股冷笑。 “小芹,你别开玩笑!”海涛吓一跳。 “谁跟你开玩笑?我是说真的。当初,我是因为钱才嫁给廖东升的,哪知道他不是个真男人! 我熬不住,所以就偷男人,在跟你以前,我最起码和水窑镇三个男人睡过觉!” “这不可能!”海涛懵了,不知道女人为啥要这样说。 “你不信是吧?我可以一一说出他们的名字。 那天在草料场假装喝醉,我同样是骗你,就是想引你上钩!想不到你傻乎乎竟然信了,真傻,真傻啊……!” “原来那天你在骗我?为啥?!我有啥好骗的?”海涛又问。 “因为你健壮啊,有力气,我喜欢有力气的男人!喜欢跟不同的男人睡觉!” “不会,不会的!可那天咱俩被抓住,你也挨打了,我不信!”海涛摇着头,根本不相信小芹的话。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得到了你的身体!” “那你还说嫁给廖东升不幸福?” “那是我乐意!俺们那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小芹的笑更加冷酷。 “你……贱人!”海涛忍不住破口大骂。 发现男人生气,小芹的笑容更加阴邪。 “骂得好!我就是个贱人!也就你这种傻不拉几的男人才好骗! 自己也不长点脑子想想,我图你啥?没钱没势力,三脚踢不出一个屁,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一身臭汗! 为啥不撒泡尿照照你那样子?哪儿配得上我?” “d妇!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海涛闻听更加恼怒,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其实那天夜里,我不是被廖东升抢走的,而是主动跟他走的。 我舍不下他的钱,他老了,百万家产早晚是我的! 可俺俩的好事却被你跟王富贵搅黄了,你俩真是多管闲事!” “你……贱妇!”啪!海涛猛地抡起巴掌,恶狠狠冲女人抽来。 小芹没躲闪,重重挨一记,跌倒在地上。 “打!你打吧,今天把事情说清楚,咱俩谁也不欠谁!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还不滚回去孝敬你老娘?再不走,下一步我就骗你的钱!骗得你倾家荡产!!” 女人倒在地上捂着脸腮,眼睛里显出冷笑跟蔑视。 海涛气得一跺脚:“中!咱俩到此为止!以后谁再来找你,就是个鳖!” 说完,男人气呼呼走了,头也不回。 瞧着他的身影,小芹的眼泪再次呼啦啦落下。 “海涛哥,对不起!我不得不这样做,你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娘啊!祝你跟秋收嫂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海涛的脑子十分单纯,根本没理解小芹的苦心,反而相信了她所说的一切。 一路走,他一路哭泣,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分开也好,悬崖勒马,以后谁过谁的日子,就当买个教训。 半夜,走进家门,他冲进老娘的房间。 扑通跪下说:“娘!儿子错了,我答应跟风铃的婚事,五天以后俺俩成亲!” 老娘闻听乐得不行,赶紧搀扶儿子。 “海涛,你明白娘的苦心就行!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小芹那女人……真的不可靠!!” 海涛跟秋收嫂结婚了,这个消息不胫而走,眨眼传遍桃花镇的角角落落。 所有山民十分惊讶,因为秋收哥才刚死不到一个礼拜。 但大家没有辱骂秋收嫂水性杨花,全知道她是被婆家跟娘家赶出来的。 一个孤身女人,被逼得投河自尽,不赶紧找个男人,难道瞧着她饿死街头? 海涛跟风铃的婚事办得特别排场。 王富贵前前后后给过他一千五六百块。 这年头,四五百块就能娶个媳妇。 别人有的,风铃都有,自行车,手表,缝纫机,收音机,还有铺盖,一应俱全。 王富贵亲自为前任大舅哥主持了婚礼。 接亲的路上,他脖子上挂着收音机,将音量放到最大,唢呐也吹得十分嘹亮。 半条街的人都来帮忙。 山民们挑着担子,担子里是崭新的暖壶,被褥,枕头,毛巾等等日用品。 海涛骑一辆自行车,前面挂着大红花,风铃身穿大红嫁衣坐在后面,红光满面,含羞带臊。 人马跟车队从桃花镇不宽的大街上穿过。 大家谁也没发现,镇子外的山坡上,一个女人正在眼巴巴眺望。 小芹瞧着这一切,泪水怎么都控制不住。 她尽量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可嘶哑的声音还是脱口而出。 “海涛哥,海涛哥——!呜呜呜……!” 她万箭攒身,后背靠在一块石头上,整个心被撕裂了。 天空中下着蒙蒙细雨,头顶上的梧桐树开满桐花。 好多桐花已经枯萎,落在地上任人践踏。 小芹觉得自己的命运就像那一束束桐花,还没有展现出灿烂就枯萎了。 她跟海涛以后只能保持距离,即是相逢亦不识,从此天涯是路人。 海涛就那么把风铃娶回家,拜完天地,摆开酒宴。 他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半夜,所有的亲戚朋友退去,他脚步阑珊进去洞房。 风铃已经等不及,她是过来人,非常有经验,早就熟悉夫妻间的所有秘密。 海涛走进屋,没反应过来,就被女人抱在怀里,按在炕上。 “海涛,俺稀罕你啊,啧啧啧……!”女人诡秘一笑,样子迫不及待。 海涛的怀里抱着风铃,嘴巴里仍然在呼喊:“小芹,你对不起我!小芹,你对不起我啊……!” 这一晚风铃得逞了,成功捕获第二个男人,跟海涛成为真正的夫妻。 两个人的声音很大,地动山摇,惊涛骇浪,呼风唤雨。 一口气从桃花镇东街传到西街,南山坡都听得清清楚楚。 海涛故意要让小芹听见,在刺激她,伤害她,告诉她自己跟风铃很幸福。 半山坡的山洞里,小芹却仍旧在哭泣。 听着村里传来的声音,她的眼泪流得更猛。 “海涛哥,你会幸福的,没有小芹同样会幸福。 小芹愿你一生平安!忘掉我吧,就当从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 第90章 王六次 海涛跟风铃的声音太大,吵得半个桃花镇的人都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所有群众都没睡好,统统都在打哈欠。 大家怨言纷纷,想不到海涛老实巴交,这方面倒是很猛。 人才啊……! 于是他们纷纷跑到村长家反应情况,跟王富贵告状。 “富贵,你大舅子太不像话了,还有你,也太不像话!” “俺们咋了?”富贵问。 “海涛跟风铃,你跟杜鹃,每天夜里叫唤个啥?鬼哭狼嚎似得?大家明天还要上班呢! 再说了,你们这么折腾,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咱村还有多少光棍,你们心里没数吗?对别人来说就是煎熬!” 王富贵马上满脸堆笑,给大家赔礼道歉。 “对不起,俺们的噪音太大,给群众带来的不便,本人深表歉意!以后不这样了,我去劝劝海涛哥,让他以后跟风铃注意节制。” 他不得不放下碗筷来找海涛。 这时候风铃已经起床,在扫院子,海涛在劈柴烧饭,两口子却不说话。 但王富贵一眼就看出女人发生改变。 被男人滋润过的女人就是不一样,水灵灵好像个刚摘的苹果,身段也活灵活现婀娜多姿,好比风摆杨柳。 “呀!富贵来了?”风铃赶紧跟他打招呼。 “嗯,嫂子,俺哥呢?”富贵问。 “在厨房!”风铃冲厨房努努嘴。 富贵只好走进厨房。 “富贵,你有事?”海涛问。 “嗯。” “啥事,说。” “哥,群众们早上跟我反应情况,告你跟俺嫂子的状。” “他们说啥?” “他们说你跟俺嫂子第一晚……声音太大!不知道的还以为咱村着火了,以后你跟风铃声音小点行不行?” 一句话不要紧,海涛的脸腾地红透,好比一块绸子布。 他吭吭哧哧道:“富贵……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以后一定注意。” 风铃却不乐意了,生气地说:“王富贵,你管得也忒宽了吧?村长权利这么大?俺两口子炕上那点事你也管?” 富贵说:“嫂!你们影响镇民休息嘞!” “那是他们不瞌睡!瞌睡的话站着都能睡着!” 风铃还满口道理,没觉得妨碍到谁。 “大家都是乡亲,你不能只顾自己,要注意山村的和谐团结!以后注意,实在不行……就将嘴巴堵上!” 王富贵没办法,只好跟她讲理。 风铃把扫帚一丢,腰一叉:“那你跟杜鹃咋不将嘴堵上?黑老鸹落在猪身上,光看见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 俺俩才多大点声?你跟杜鹃比俺俩声音大多了! 你啥都起带头作用,俺们只是按葫芦画瓢!” 一句话不要紧,王富贵的脸也红了。 的确,海涛跟风铃的声音大,他跟杜鹃的声音也不小。 自从杜鹃嫁给他,镇子里的耗子都吓得搬家了。 猪跟羊不敢产崽,树上的黑老鸹夜里惊得扑扑楞楞乱飞,弄得满村子都是羽毛! “嫂!那你俩就减少次数,别打扰山民休息好不好?” 富贵不敢跟她大声吵,担心惊动北屋的前任丈母娘。 风铃把眼睛一瞪:“胡说!俺跟海涛一晚上才两三次,你跟杜鹃一晚上六次呢!到底谁打扰群众更厉害?” 海涛在旁边闻听瞪大了眼,竖起大拇指感叹一声:“富贵你牛啊!一晚上六次?以后别叫你羊总,干脆叫王六次好了!” “王六次?这名字不错,咯咯咯……!”风铃笑得前仰后合。 从此以后富贵又有了新的外号,山民们都称呼他……王六次。 王富贵闻听脸变得更红,只好一跺脚:“那咱们都注意!不能影响山村的和谐,就这么定了!” 说完,他拔腿就跑。 因为风铃目前是他嫂子,嫂子在小叔子面前啥都可以说。 不走,等她编排得体无完肤啊? “王六次你别跑!吃了饭再走呗……呵呵呵!”风铃的笑声果然跟风铃一样好听。 富贵狼狈不堪,只能跑回家吃饭。 吃过饭,当他跟杜鹃从家门里出来的时候,王六次这个名字已经家喻户晓。 整个桃花镇的人无人不知。 看到他们两口子,群众们开始热情地打招呼。 “呀!王六次下地干活啊?” “嗯。” “王六次,你的羊开始产崽了没有?” “没,至少要到十月,早呢。” “王六次!你好厉害啊,不但养羊,种牧草,还娶了杜鹃这么好的媳妇,美呀!” “什么六次?不要胡说八道!”富贵低着头,十分低调。 杜鹃在旁边有点蒙圈,问:“富贵,为啥他们会叫你王六次?” 富贵无言以对,旁边的几个嫂子冲她呼喊:“就是你们两口子一晚上六次呗!” “啊!”杜鹃闻听,马上羞得无地自容,上去扯了丈夫的耳朵。 “富贵你……!咱俩晚上那点事,你咋到处跟人乱说?” 王富贵的耳朵差点被妻子扯成猪八戒,赶紧解释:“我没说,是风铃!风铃到处乱嚷嚷的!” “我找她去!这个浪蹄子!光说别人,咋不管好自己?”杜鹃卷袖子就要去找风铃辨理。 富贵赶紧拉上妻子的手:“算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没面子呢。他们又没说错,的确是六次嘛。” “轰!”四周的群众哄堂大笑。 富贵却在一阵笑声中跑了。 “你……!”杜鹃红着脸一跺脚,挥起鞭子追赶丈夫。 大街上的人笑得前仰后合,有人捂着肚子,腰都直不起来。 艰难困苦的岁月里,山村仍旧充满笑声,人人对生活充满希望。 富贵跟杜鹃来到羊场忙活起来。 九百只羊羔子长得很快,半年的时间已经五六十斤了,特别茁壮。 山洞口修出一块平地,十分宽阔。 上面摆放了铡草机,羊毛机,食槽还有小型抽水机。 每天放牧回来,可以保持羊群能喝到干净的泉水。 小芹早就开始劳动,天不亮就铡草。 富贵跟杜鹃赶到的时候,她已经将草料铡完。 此刻,海涛跟风铃也来了,同样加入劳动。 看到他俩的瞬间,小芹的脸一红,进去旁边的窝棚开始收拾东西。 “姐,你去干啥?”富贵问。 “富贵,俺要走了!以后不能帮你了。”小芹说。 “你要到哪儿去?” “不知道,身如柳絮随风飘……。” 王富贵当然知道女人离开的原因。 看到海涛跟风铃在一块,她备受打击,根本受不了。 “姐,你别走,干脆去帮我管理牧草吧,我在有来叔的窝棚旁边再帮你盖一间,他可以照顾你。” “好!”小芹点点头真的离开羊场,去管理那边的牧草。 她不想见到海涛跟小芹,免得自己备受煎熬。 第91章 侯三回家 四月半,王富贵的创业之路继续拓展。 他前前后后招了七八个人。 羊场这边交给海涛跟风铃,三百亩牧草交给了赵有来和长栓,还有几个后生。 但这不够,远远不够! 毕竟管理羊群要投资,牧草也要投入大量资金。 虽说存款八万多,他担心坐吃山空。 于是牙齿一咬:“继续贩菜!咱们寻找更多更好的菜源!” 金鸡岭那边的藕卖完,他就跑到两百里外的大孤山跟小孤山,甚至跑到三百里外的沙河镇。 只要能找到的菜源,他绝不放过,反正有拖拉机。 贩菜得来的钱,全部投入到羊场跟田地。 起初,小芹帮他管理那三百亩地,几天后就跟他一起贩菜。 女人特别勤劳,起五更爬半夜,一点都不叫苦。 富贵给她的薪水也很高,每月一百八十块。 “富贵,你别这样,姐要那么多钱没用……。”小芹赶紧阻拦。 “姐!一个单身女人,钱可以壮胆,也可以产生自信! 把你从水窑镇弄出来,没给你幸福的生活,弟对不起你……。” 富贵觉得特别内疚,小芹搞成这样,他负有主要责任。 小芹闻听哭了:“富贵,这不怪你,也不怪海涛,是俺命不好! 放心,我能挺得住,这辈子跟定你了,你干啥姐都帮你!” “谢谢姐,放心,有机会再成个家,富贵保证,你会得到想要的那种生活!” 王富贵在给小芹活下去的勇气。 生活是美好的,挫折也是难免的,只要熬过挫折,就会见到阳光。 前面几天到大孤山贩藕,他跟小芹去,再后来随着数量越来越大,杜鹃也加入进来。 两女一男甩开臂膀,装车卸车,过称,吆喝,日子特别充实。 这天,一车藕刚刚卖完,返回桃花镇的途中,富贵遇到一个乞丐。 “好心的大哥大姐,给点钱吧,让我买两个馍馍充饥好不好?求求您了。” 那乞丐衣衫褴褛,一身泥泞,瞧上去脏兮兮狼狈不堪。 富贵觉得他好面熟,仔细一瞅勃然大怒。 “侯三!咋是你?” “王富贵?”乞丐瞧见他,打个机灵拔腿就跑。 哪儿跑得掉?富贵一步跳下拖拉机,拎上他的脖领子生生扥了回来,破口大骂。 “玛戈壁的!这一年你逃到哪儿去了?老子找得你好苦,还我媳妇命来!” 二话不说,他按上就揍。 这人正是侯三,在外逃亡一年,终于赶回桃花镇。 富贵看到他,那怒气就不打一处来。 小芳被他跟巧珍一块打晕,丢进村南的大河,差点淹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榭死你个龟儿子! 当!第一拳打在鼻子上,侯三好像开了调料铺,咸的酸的苦的同时迸发。 噗嗤!第二拳打在眼眶上,只打得眼眶崩裂,好像开了大染坊,红的白的紫的黑的,眼花缭乱。 第三拳打在太阳穴上,又好像做个水陆的道场,磬儿铙儿钹儿一起响。 富贵差点把侯三打死,一定要为小芳讨回公道! 不是这孙子,妻子就不会失踪,也不会再次离开! 压抑在心头一年的怒火统统爆发。 将侯三打晕还不算,他又拎起摇把子,准备打断他的腿。 “啊!富贵不要啊!”杜鹃跟小芹发现不妙,赶紧来阻拦。 “走开!”富贵却把两个女人推开,直奔侯三砸去。 咔嚓! “啊——!”侯三发出一声竭嘶底里的惨嚎,晕得更彻底了。 打完以后,他又呸一口:“兔崽子!还好小芳没死,算你走运!老子只是打断你一条腿,给你个教训! 如果小芳真的没了,我直接要你的命!” “老公!你出手太狠了,他是我堂哥啊!”杜鹃一跺脚埋怨道。 “什么堂哥?老子没这样的亲戚!把他拉回家,交给你大伯好好管教!如果再为非作歹,我就弄死他!!” 不是王富贵心狠,因为对侯三的仁慈就是对小芳的残忍。 妻子吃了那么多苦,都是这王八蛋害得!不打残废没天理! “哥,你咋样了?咋样了?”杜鹃赶紧检查侯三的伤势。 尽管她家跟李大海家关系不好,但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丈夫将堂哥打得半死不活,回家怎么跟大伯交代? 王富贵不管那个,拎起侯三丢上拖拉机,然后上车扬长而去。 拖拉机开进村子,他又把侯三拎下,冲进李大海家。 “大海叔!你儿子回来了,但我打断了他的腿!不服气就去镇里告吧,我随时准备打官司!” 扑通!他把侯三丢在李家的院子里,然后潇洒离开。 瞧着地上狼狈不堪脏兮兮的儿子,李大海跟大木瓜发出一声惨烈的嚎叫。 “娃!我的娃啊!你这是咋了,咋了嘛!呜呜呜……!” 儿子离开一年变成这幅模样,两夫妻心疼不已。 又被王富贵暴揍一顿,右腿打断,他们更是疼得肝胆俱裂。 “快!把儿子抱进屋里去,快呀!”大木瓜冲男人吼道。 李大海只好将侯三抱上,弄进屋里的土炕。 他本来就瘦,这时候体重更轻,好像一把干柴,一阵风就能吹走。 瞧样子必定吃了不少苦,李大海很难想象他经历了什么。 “该咋办,咋办呢?”大木瓜在旁边慌了手脚。 “去叫医生!请何先生来,告诉他,咱三儿的腿断了!”李大海冲妻子道。 “喔喔喔……。”大木瓜答应一声赶紧出门,直奔村东的医馆。 何先生十分钟后赶到,背个药箱子,仔细一瞅吓得不轻。 “他咋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王富贵打得!老子跟他没完!”李大海的眼睛里充满仇恨。 “不对!”何先生摇摇头:“他身上有旧伤,从前就被人打得不轻!” “你说啥?我儿子还被别人打过?”李大海问。 “是!他的肋骨断过,腿上还有其他伤痕!” “那快给治啊!!”李大海心急如焚。 何先生马上帮侯三固定断裂的骨头,打上石膏。 乡下人不敢去医院,毕竟没钱,找个老中医看看就可以。 收拾好一切,何先生告辞,侯三也醒了。 看到父母的第一眼,他同样嚎啕大哭。 “爹,娘!儿子回家了,终于回家了!呜呜呜……!” 李大海跟大木瓜将儿子抱在怀里,也跟着哭。 没法找王富贵算账,毕竟儿子有错在先。 这是富贵看面子,只是打他一顿。 杀人未遂,还毁尸灭迹,多大的罪过? 如果富贵到镇里去告状,凭他跟郝镇长的关系,侯三最少判刑三到五年。 因此,他们只能哑巴吃黄连,打掉门牙肚子里咽。 富贵打断他一条腿,跟小芳那段恩怨……等于两清了。 第92章 漂亮的老板娘 侯三的日子一点都不好过。 去年六月,他跟巧珍在村南的打麦场里约会,被小芳撞见。 巧珍失手将小芳推倒,脑袋受伤,两个人都以为杀了人。 无奈之下只好把小芳的身体丢进大河里,然后逃之夭夭。 他俩冒雨上去公交车,一口气逃出两百多里。 侯三将巧珍丢下,一头钻进附近的密林里消失无踪。 他走啊走,逃啊逃,不知道逃出多远。 最后才在一个偏僻的村子里停下。 那村子很穷很破,到处是茅草房,土打墙。 实在饿得不行,他只好拍开一户老农的家门,讨东西吃。 开门的是个男人,五十多岁,样子长得很丑,一脸麻子。 “你是谁?”老人问。 “大叔,我是走亲戚的,迷路了,饿得不行,您能给我一碗饭吃吗?行行好吧,我可以给您钱。” 此刻的侯三惶惶如漏网之鱼,惊弓之鸟,那还顾得上身份?只要能填饱肚子咋着都行。 他身上有钱,带了二十块,是家里所有的积蓄。 老人上下打量他一下点点头:“好吧,出门在外不容易,刚好家里有剩饭。” “太谢谢了,您简直是活菩萨!”侯三赶紧拍马屁。 进去院子,他发现这户人家很穷,土房子破旧不堪。 缺水,干旱跟贫苦,让山村瞧上去很荒凉。 老人从厨房里端过一碗玉米粥,侯三蹲下大口大口吞咽。 老人问:“后生,你是哪儿的人,叫什么?” “我叫侯三,从桃花镇来的。” 侯三之所以实言相告,是因为这里通讯不发达,他也不怕人家查他的底细。 没人那么无聊,跑桃花镇去查他的祖宗十八代。 “啥?桃花镇?哪儿可距离这儿四五百里呢,你咋跑到了这里?”老人又问。 “我家里穷,揭不开锅,想投靠亲戚,可天知道竟然进去深山老林迷了路。 大叔,你行行好救救我可以不?帮我找个活儿干吧。我有力气,啥苦都能吃。” 侯三打算找个地方躲藏起来,等小芳那件事平息以后再跟爹娘联系。 目前必须活下去。 “嗯……。”老人想了想说:“刚好俺们这儿有个窑厂缺工人,你如果不嫌弃,就去窑厂打工吧。” “谢谢,太谢谢了!你心眼真好!”侯三感激不尽。 吃过饭,老人果然领着他去了村外的窑厂。 那个窑厂不大,专门烧砖,旁边竖立一个大烟囱,空地上好多人,男人女人都有,全来自附近的村子。 老人姓刘,名字叫运生,同样在窑厂里打工。 这窑厂从前是大队的产业,包产到户以后就归了个人。 承包窑厂的是两口子,年龄不大,老板娘才二十多岁。 “金燕!你在不在?我又帮你招来一个工人,你出来瞅瞅呗?”老人冲窑厂的办公室呼喊。 门帘一挑,出来个女人,脸盘很圆,瞧上去十分富态,也特别干净。 女人微微一笑:“运生叔,谁呀?” 看到女人的第一眼,侯三就吃一惊,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侯三是那种对雌性动物特别感兴趣的人。 别说好看的女人,就是村子里一条m狗路过,他都会多看两眼。 这女人不但漂亮,眼睛还很大,脸蛋水灵灵的,身体也珠圆玉润,前鼓后翘。 侯三的眼睛立刻瞪大,不知不觉咽口唾沫。 老人说:“金燕啊,这后生是投奔亲戚的,刚好路过咱们崔庄村,想找个活儿干,你瞅行不?” 此刻,侯三才知道窑厂老板娘名字叫金燕,这村子名叫崔庄。 老板娘上下瞅瞅他:“老弟,窑厂的活儿很累,你这小身板撑得住吗?” 也难怪女人担心,侯三的体格真不咋地。 首先是瘦,站在哪儿三道弯,浑身没有四两肉,尖嘴猴腮。 给他根棍子,就能保着唐僧去西天取经了。 侯三马上笑嘻嘻说:“嫂子,别看我瘦,但力气大啊!小小的驴儿大大的劲儿,少吃馒头还能多攒粪儿!用我,您不会吃亏的……!” 一句话不要紧,金燕被逗得哈哈大笑:“兄弟,想不到你还挺幽默的,你都会干啥?” 侯三说:“我啥都能干,打砖坯,出窑装窑,力气可大了!” “行!那你干吧,但我们这儿工资不高,一天只有一块钱!” 此刻,所有工厂给的钱都不多,有的一块,有的一块二,还有给八毛的。 侯三为了避难,能活命就行,哪儿还顾得上工资多少? 他马上点头:“行!我不嫌低!弟弟就是一块砖,那里需要那里搬,弟弟就是一块瓦,哪里里需要那里抹……!” 他说话这么风趣,老板娘马上乐得不行。 “就凭你这张小嘴儿,嫂子用你了!运生叔,让他跟你一起打砖坯吧。” “没问题!走吧三儿。”运生叔把他带走了。 这一天,侯三正式成为一名砖坯工,运生叔开始传授他做砖坯的技术。 其实做砖坯很简单,主要是选料。 窑厂必须建在黏土堆的附近,或者寻找黏土深厚的平地。 有了黏土就能打砖坯。 打砖坯更没有技术含量,就是加水将黏土搅拌成粘泥。 窑厂有现成的模子,将粘泥装进模子里,抬手抹平,将模子提起,几块砖坯就算成功。 接下来是风干,干透以后就可以送进窑里烧了。 半个月后出窑,拉出来的就是一块块红砖。 一块砖坯给二厘八,一百个两毛八,一千个才两块八。 普通人根本打不了多少,每天弄个三五百就不错了,也就挣块把钱。 运生叔教会他怎么打砖坯,怎么选料,怎么垒砌。 可侯三却心不在焉,眼睛直往老板娘的屋里瞅,脑子里还浮想联翩。 如果我能当上砖厂的老板就好了。 有工厂,有工人,还有这么一个肉嘟嘟的老板娘,日子还不美上天? 心里想着,他的嘴角就裂出一股邪笑。 “大家快来,吃饭了吃饭了,今天是面条汤跟窝窝,可好吃了!”那边传来老板娘的呼喊。 因为工人距离家远,窑厂管饭。 虽说饭不好,只有面条汤跟窝窝头,但完全可以填饥。 免得工人们来回跑,剩下时间还能多干点活儿。 几十个工人一拥而上。 金燕不但给大家舀面条,还为他们散发窝头。 侯三在接窝头的时候,刚好跟金燕的手碰触。 他趁机在老板娘的手腕上捏了捏。 金燕狠狠瞪她一眼,立刻红了脸。 那脸蛋跟桃花镇盛开的桃花一样好看……。 第93章 异想天开 对付女人侯三可是高手,这跟年龄无关,跟长相的关系也不大。 只跟女人的品德有关,因为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的是王八。 如果一个女人本就轻浮,完全可以被他搭上。 因此,侯三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猎物。 发现老板娘的脸变红,他就觉得有门,可以深入交往。 因此,吃过饭下午再干活,他显得更加卖力,特意引起老板娘的注意。 金燕每次出来检查砖坯,从他的身边经过,侯三就故意甩开臂膀,不断抖动肌肉。 可惜他没肌肉,浑身都是排骨,肋骨条跟山梁似得,后背的脊椎也仿佛一根根蒜头。 根本没引起金燕的注意。 于是侯三就唱,一边打砖坯一边扯开嗓子嚎。 “白羊肚手巾呀三道道蓝,咱们见个面面容易拉个话话难。一个在那山上哟一个在那沟,咱们见不上个面面,招一招手……。” 他跟公孔雀见到母孔雀那样开屏了。 老板娘却显得异常冷静,不断指挥人打砖坯,装窑出窑。 侯三实在忍不住,就没话找话。 “老板娘你姓啥啊?家住哪儿?家里几口人?几亩地?田里几头牛?长这么漂亮,俺大哥一定美死了!” 老板娘把眼睛一瞪:“查户口呢?干你的活儿!” “喔,丢人喽,拍马屁拍马蹄子上喽!”四周的工人不断嘲笑。 侯三却满不在乎,反而说:“骂得好!打是疼来骂是爱,最爱就是戳脑袋!老板娘,过来戳我一下呗?” 金燕闻听十分恼怒:“侯三,俺瞧你是打砖坯闲得!有劲儿没地方使,就去出窑吧!” “好啊,出窑就出窑,我最喜欢干出窑的活儿了!”侯三拍拍胸口道。 “好啊,马上推小车钻进窑里去,今天出不完不准吃饭!”老板娘白他一眼转身走了。 侯三推起小车,大步流星奔向窑洞子。 进去窑洞子他就傻了眼。 原来,装窑出窑是窑厂最累的活儿。 装窑,就是把晾干的砖坯装进去,按照规格垒砌,方便烧窑。 一窑砖大概需要烧半个月,将砖坯烧成红砖,没开窑前必须降温。 就算降温,用凉水冷却,砖窑打开以后仍旧热浪扑面,最起码在五十度以上。 偏偏又是夏天,出窑的工人挥汗如雨,人人汗流浃背。 侯三那受过这苦?拉一天砖差点没被累趴下。 两手上都是水泡,热辣辣的砖块烤得他手脚都要蜕皮。 傍晚回到宿舍,累得屁都懒得放一个。 窑厂里有宿舍,同样是窑洞子,两侧垒砌了土炕。 这种地方冬暖夏凉,地面下留了火道。 冬天,窑厂的火从火道里通过,将窑洞暖热,一点都不冷。 目前是夏天,里面见不到什么阳光,因此特别凉快。 侯三躺下以后,开始听四周的人聊天。 一群老爷们光着膀子,聊的话题当然是女人。 老板娘金燕跟他老公也就成了新鲜的话题。 “喂喂,你们知道不知道,咱们老板娘金燕今年多大?”其中一个人问。 “知道,她二十二嘛。” “听说他男人很有本事,从前做过混子,目前是崔庄的村长?” “是啊,不是村长能承包村里的砖窑厂?这窑厂一年赚不少钱呢,最少一万多。” “原来金燕的男人是村长啊?听说那男人很丑,年龄还大。” “有多丑?” “总之很黑很胖,像个大狗熊。三十五六了。” “啊?她比金燕大十几岁?那金燕为啥嫁给她?” “人家有钱呗,听说金燕不幸福,天天跟丈夫吵架!” “切!那么年轻,嫁个半大老头子,谁乐意?不用问,金燕娘家一定很穷。” “对,她娘家就是瞧上咱们老板有钱,才让女人嫁过来的!他俩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侯三躺在哪儿没动。 他从哪些员工的嘴巴里了解了金燕的一切。 “嘿嘿,他们夫妻不合就好办了,正好给了老子机会!” 侯三异想天开,打算把金燕弄到手。 因为抓住老板娘,就等于得到窑厂一半的产业。 关键是怎么行动?他的脑子转悠起来。 从哪儿以后,他天天观察老板娘的一举一动。 金燕每天下工,必然要回家吃饭,侯三就在后面偷偷跟着。 窑厂距离崔庄并不远,也就二里地。 女人摸着黑回家,要路过一片庄稼地。 天色已经黑透,她的脚步匆匆,却总感觉后面有双眼睛盯着自己。 “谁?”女人停下,转身吼一嗓子。 “我!”侯三没办法,只好从土坡下冒出那顶核桃脑袋。 “侯三?咋是你,你跟着我干啥?”金燕问。 “嫂子,天黑路滑,我担心你的安全,万一你摔倒,或者崴脚就不好了!” “你……在保护我?”女人吃惊地问。 “是啊,你是我老板娘,出了事没人给工资,我不保护你保护谁?”侯三笑眯眯解释道。 金燕闻听点点头:“侯三兄弟谢谢你,我没事,前面就是俺家,你回吧。” “既然来了,我就送你回家呗,你进家门我再回去。” 侯三俨然成为女人的护花使者,那脸皮比城墙都厚。 金燕闻听十分感动,于是头前走,男人在后面跟。 他俩很快进村,此刻,侯三才发现催庄并不大,也就二三十户人家。 运生叔也住在这里。 来到门口,他才说:“嫂子我走了,以后每天晚上我都送你回家!听说附近的树林里有狼!” “谢谢,以后就不麻烦你了,兄弟你回吧。” 瞧着女人进去家门,侯三才转身返回。 心里暗暗拿定主意,必须把金燕搞到手!必须把窑厂也搞到手! 听说桃花镇的王富贵很有本事,天天贩菜卖菜,还弄了几百只羊,已经成为村里的万元户。 老子不能输给他,一定要超过! 人,只要有钱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包括权利跟女人。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他跟巧珍害死小芳那件事,也希望用钱可以摆平。 返回窑厂的时间是半夜九点,天色早就黑透。 刚刚进去宿舍,忽然有人在洞外呼喊:“侯三,你给我出来!” 那是运生叔的声音。 侯三赶紧出门询问:“运生叔,你有事?” “刚才,你是不是送金燕回家了。”老人问。 “嗯。”侯三点点头。 “我告诉你,这样做非常危险,明天不准送她!听到没有?”老人的样子非常生气。 “为啥啊?”侯三问。 “那样会让她男人误会,你惹不起!告诉你,最好距离金燕远点,好好干你的活儿。出了事,我可护不了你!” 原来,侯三刚才送金燕回家,刚到村口就被运生叔发现。 老人不放心,特意过来警告,担心他吃亏。 作为一个员工,只管干你的活儿就是了。 老板娘的事儿都敢掺和,你小子活腻歪了?! 第94章 苦命的金燕 运生叔啥都知道,毕竟自己也年轻过,侯三一撅腚,他就明白他要拉啥屎。 侯三这些天又是唱歌,又是摇头晃尾巴,瞎子都清楚他想干啥。 “运生叔,您管得事也太宽了吧?”侯三还不服气。 “小子!别怪我没提醒你,金燕的男人厉害得很!是个亡命之徒,十六七就做混子,用刀子砍过人,坐过五年牢!!你再执迷不悟,必定会自食其果!!” 老人气呼呼的,想他悬崖勒马! 侯三却鼻子哼一声:“我怕他个球!老子就喜欢金燕!非要跟她在一块不可!” 发现劝不住,运生叔就知道侯三的死期不远了,点点头。 “好!既然你一意孤行,那就自己瞧着办,我走了!”老人说完气呼呼离开! 这边的金燕回到家,天色已经很晚,刚刚进屋,就发现丈夫坐在椅子上。 这人果然又黑又壮,胡子拉碴,眼睛里闪出凶光,好像一头大狗熊,名字叫大民。 金燕很怕他,因为大民动不动就拳打脚踢。 大民家有钱,爹是长期工人,吃公粮的,大大小小算个煤矿的头头。 他嚣张跋扈,就是小时候被爹老子宠坏了。 长大后打家劫舍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进过几次局子,都被父亲保了出来。 当初,金燕不想嫁给他,但架不住爹娘的威胁。 老人说:“能嫁劳改犯,不嫁窝囊蛋,监狱里面出人才,他聪明啊,一定会改好的!” 说白了就是图大民的爹有钱,有身份跟地位,金燕拗不过,只能答应这门婚事。 “你回来了?”男人问。 “嗯。”金燕点点头。 “窑厂的生意咋样?” “挺好!你想吃啥,我去给你做。”金燕怯生生的。 “饺子!”男人道。 “你看天晚了,我又那么累,时间紧迫,要不然明天吃好不好?”金燕尽量跟他商量, “不行!我就要吃饺子!”男人眼睛一瞪,马上火气冲天。 “好吧!”金燕打个哆嗦,只好进去厨房拿起面盆来和面。 那知道男人嚎一嗓子:“你过来,帮我洗脚!” 金燕气得一咬牙:“我和面呢!帮你洗脚,饺子还怎么吃?” “放屁!”咣!耳光忽然抽来,女人挨一巴掌。 大民的力气很大,金燕闪个趔趄,眼睛里流下委屈的泪水。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嫌弃老子是不是?臭女人!”大民竟破口大骂。 他是那种在外面遇到挫折,回家喜欢拿女人出气的人。 此刻,家暴根本不算什么,好多男人都有家暴的经历,下雨天打老婆,闲着也是闲着。 金燕虽然心里很生气,但根本不敢做声,只好站起身帮男人洗脚。 大民的脚很臭,特别熏人,金燕实在忍不住,慢慢扭过脸。 大民一瞅更生气了,抬腿又是一脚,踹在她的脸上。 “玛德!你是真嫌弃老子了,我赚钱养活你,养活你全家!你塔玛还嫌老子脏?” “那个嫌你脏了嘛?”金燕委屈地道。 “那你这是啥表情?天天绷个脸给谁看?滚!!” 稀里哗啦!大民一脚将洗脚水踹翻,污水当场溅女人一脸。 金燕抽泣一声,将地面擦干净,帮男人擦脚以后,再和面包饺子。 她不知道生活的意义何在?跟大民没感情。 这男人根本不知道疼媳妇,妻子就是他的出气筒。 大民虽说是村长,但正事不干,天天进城跟一帮兄弟鬼混,喝酒,找别的女人。 有时候帮兄弟出气,跟人打架回来全身都是血。 这样的人早晚还会进去,自己必定守寡。 想起凄惨的命运,金燕忍不住抽泣起来,感叹自己命苦。 饺子端上来,大民开始吃饭,打开一瓶酒,然后命令女人:“饺子就酒,越喝越有,给老子满上!” 金燕说:“你还是少喝点吧,喝醉了又闹腾?” 她非常害怕,因为大民酒量不大,每次喝醉就撒酒疯! 一句话不要紧,男人抬手又是一巴掌:“要你管?大老爷们被个娘们管,你算啥东西?” 金燕无奈,含着泪端起酒瓶子帮男人倒满酒杯。 大民滋溜喝一口,脸蛋通红起来,第二杯就不断摇晃。三杯酒下肚,拽上女人就上炕。 他不管金燕乐意不乐意,来没来例假,只管照顾自己的情绪。 金燕又哭了,暗夜里,瞧着男人黑熊一样扑来,只能默默忍受。 第二天早上起炕,她首先帮着大民做饭。 等丈夫吃饱喝足,才骑自行车悻悻返回窑厂。 昨天接连挨两巴掌,她脸上的伤还没退去,被窑厂的工人看得清清楚楚。 其他工人都不敢做声,侯三却非常生气。 不用问,金燕又被家暴了,这么好的女人,她男人真下得去手! 妈拉个巴子的,有机会老子一定教训他! 侯三小胳膊小腿,竟然打算帮女人伸张正义。 天色黄昏,金燕从办公室走出,打算回家给大民做晚饭,侯三又偷偷跟在后面。 女人猛地回头:“侯三,咋又是你?” “嫂子,告诉我,你脸上的伤是不是那混蛋打的?”侯三气呼呼问。 “管你啥事?走开!”金燕赶紧抬手捂脸。 “那个混蛋疯了?这么好的女人也打!他可真是秦兽!!” “俺家的事不用你掺和!干你的活儿去!”金燕生气地道。 “我为你感到不值!!”侯三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切!你能为我做啥?” “我要为你讨回公道!!” “这是俺的家事,跟你没关系!” “我不能瞧着他这样霍霍你!” “你想咋着吧?” “最起码我能让你开心,天天给你讲笑话。” “是吗?那你说一个我听听。”金燕立刻变得兴奋起来。 侯三嘿嘿一笑:“我们村有个人叫王富贵,每天睡觉的时候喜欢数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可当他数到第九百只羊的时候还是没睡着,知道为啥吗?” “为啥?” “因为他做梦,掉羊圈里了!” “噗嗤!咯咯咯……!”金燕果然笑了,脸上的笑容舒展开来。 “第二个笑话,去年冬天我坐公交车,外面很冷,车里很暖和,于是我就说,坐这汽车好像钻进被窝。但其他乘客都说我扯淡!知道为啥吗?” “为啥?”金燕瞪大眼睛问。 “废话!你家被窝里有这么多人啊?” 金燕闻听首先楞一下,紧接着笑个不停,花枝乱颤。 “第三个笑话,白素贞跟许仙成亲,新婚的第一晚,白娘子忽然放个屁。许仙不但没嫌弃,还知道了老婆一个秘密,你晓得啥秘密吗?” “啥秘密?”金燕再次瞪大眼问。 “笨蛋!因为白娘子是条响尾蛇啊。” “啊?咯咯咯……!”金燕闻听更蒙圈了,捂着嘴笑得更厉害:“你呀,哪儿来这么多古灵精怪的笑话!真是乐死个人!” 女人一边笑身体一边乱抖,仿佛一朵摇曳的牡丹花。 她忽然觉得侯三不那么讨厌了,还非常招人喜欢! 第95章 根本惹不起 再后来的几个月,侯三天天送金燕回家,金燕也乐意让他送。 因为侯三诙谐幽默,能带给她开心和快乐。 这小子肚子里的笑话不断,每次都能逗得老板娘哈哈大笑。 久而久之这成为一种习惯,一天看不到侯三,金燕就不得劲。 再后来,侯三的职位也跟着攀升,很快升为组长,队长。 进去冬天,他就成为窑厂的半个厂长,金燕啥都交给他管理,一手遮天。 他俩的谣言也越传越远,好多工人都知道了。 这天黄昏,侯三刚要再次去送金燕,忽然听到背后一声愤怒地呼喊。 “侯三,你给我站住!” “运生叔,咋又是你?”他转身看到背后有条身影,仍旧是运生叔。 运生怒道:“我警告过你,不准靠近金燕,你干嘛不听?耳朵塞驴毛了?” 老人觉得这个徒弟不地道,而且担心他吃亏。 “运生叔,俺俩又没干啥事?”侯三很不服气。 “你这样做很危险!金燕的男人你根本惹不起!”老人再次警告。 “切!难道他是三头六臂?能咋着我?” “她男人是混子,会打死你的,杀人不眨眼!!” 侯三却冷冷一笑:“吓唬谁?他那么有本事,火葬场每天烧那么多人,那个是他打死的? 地里那么多坟头,那个是他杀的?吹牛谁不会? 再说了,自己媳妇都不疼,还不准别人疼,这是啥道理?” “你……糊涂!师傅是为你好!”运生叔傻了眼,想不到侯三这么巧言善辩。 “运生叔,你是嫉妒我吧?嫉妒我比你强!因为我现在的职位在你之上,挣得也比你多!你不服气是不是?”侯三不但不听劝,还冷嘲热讽起来。 运生叔闻听楞一下,然后一跺脚:“真是好心做了驴肝肺!行!我不管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以后被人打,你可别来求我。” 老人说完气急败坏离开,觉得侯三飘了。 “切!我才不会求你呢,将来还说不定谁来求谁……。”侯三懒得搭理他,跟着金燕的身影追了过去。 十月,刚刚下过一场雪,地上的路十分腻滑,女人的鞋不好,走起来趔趔趄趄。 侯三马上过去搀扶她,说:“老板娘您慢点,我来搀扶!” 他的样子好像皇后身边的太监。 “侯三你太好了!如果大民能有你对俺一半贴心,我死了也知足。”金燕的眼睛里含着泪。 都是男人,为啥男人跟男人的差别这么大? 一个嘘寒问暖知道疼人,一个却冷若冰霜,整天跟欠他八百吊似得。时不时还对她家暴,打得遍体鳞伤。 她被侯三的关心感动,虽然这小子丑,也算个托付终身的人。 要不然跟他一块私奔算了……她的内心蠢蠢欲动。 天上的月光很好,地上的雪也很明亮,墨黑的天空繁星点点,天气干冷干冷的,两个人呼出长长的哈气。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洁白,能见度很高,侯三甚至可以看到女人脸蛋的娇红。 雪下在地上白天融化,晚上又冻得硬邦邦,成为冰溜子。 金燕东倒西歪,一个没留神,扑通!竟然跌进侯三的怀里。 女人的香气迎面扑来,柔软的身体好像个香喷喷的棉花包。 侯三的脑子嗡地一声,马上血液狂涌,眼冒金星。 这一刻他痴迷了,茫然了,忘乎所以……。 根本控制不住,竟然在金燕的脸上轻轻亲一口。 金燕打个冷战,顿时不知所以,呆立三秒钟,不但没生气,反而抱上侯三的脖子。 “侯三,咱俩好吧,我稀罕你……!” 一句话不要紧,侯三的胆子更大,手也不老实起来。 两个人同时冲进路旁的干草堆里,草堆晃悠起来……。 事情巧得很,偏赶上大民已经回家。 走进门没看到妻子的身影,他就很生气。 “奶奶个腿的!冷锅冷灶,热水也没一滴,死女人干啥去了?瞧我不打死你?” 男人特别愤怒,拎起一根棍子直奔窑厂,来寻找妻子。 哪知道刚刚走到半路,就听到旁边的干草堆里传出嘻嘻哈哈声,还气喘吁吁。 他大吃一惊,竖起耳朵一听,就知道是金燕的声音。 还有个男人,在跟他媳妇窃窃私语。 大民立刻明白发生啥事。想不到妻子会偷人。 他二话不说冲进干草堆,抡起棍子就打! 当!当!两棍子下去,侯三跟金燕顿时感到不妙。 两个人撩开茅草,眼前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啊!大民你咋来了?”金燕吓得不轻,扑通!!冲男人跪了下去。 侯三闻听也吓得噤若寒蝉,哆嗦不已。 眼前的男人身材魁伟,好像半截铁塔,随时可以将他辗轧。 意识到大祸临头时已经晚了,大民的愤怒犹如火山爆发,五官都扭曲起来。 “兔崽子!欺负我女人,老子要你的命!!”咚!只一棍子,侯三就被打飞。 嗖!足足被砸出五六米远,一头栽进旁边的麦田里。 麦田里都是雪,他的脑袋扎进雪堆一动不动。 大民伸手将他拎起,好像拉出一颗带泥的萝卜。 第二棍子袭来,正中他的屁股!侯三又飞了,落在干草堆上。 他那小胳膊小腿怎么能是大民的对手?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甚至嚎叫一声都没有,就晕死过去。 大民怒不可掲,将棍子抡圆,嘁哩喀喳,跟老太太捶衣服似得。 侯三至少被打七八十下,口鼻出血,手臂跟两腿同时断裂。 肋骨也被打断七八根,脑袋肿得像个猪头。 金燕发现不妙嚎哭一声:“大民住手啊!不怪他!是俺……是俺勾引的他!不能再打了!” 女人扑上去抱了丈夫的腿,苦苦哀求。 “贱女人!你还维护他?我要他的命!”大民的怒火更是窜天而起,抬腿将女人踹出去老远。 最后一棍最厉害,直奔侯三的核桃脑袋。 咔嚓!棍子断裂,侯三的后脑上飞出一片鲜血。 “啊!侯三你咋了?侯三!!”金燕心疼不已,想过去查看他的伤势。 哪知道没靠近,就被大民抬手扯回,生生抗在肩膀上。 男人就那么扛着自己女人离开,只留下侯三在冰天雪地里半死不活。 大民返回家,扑通!将金燕扔在炕上,然后猛虎那样扑过去,又是一通暴揍。 金燕被打得晕过去三次,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的腿也断了,鼻子嘴巴上到处是血。 大民却在哪儿抽烟,他怒道:“你别想走!再走老子就要你的命!瞧上谁不好,竟然瞧上一个瘦猴子!你可真没眼光!” “侯三呢?”金燕问。 大民说:“死了!我把他丢进井里,送他上了西天,你俩这辈子甭想再见面!” 第96章 侯三回家 其实侯三没死,当天夜里就被一个老农背回了家,正是运生叔。 他跟金燕发生的一切,还有被大民暴揍,运生叔在不远处瞧得清清楚楚。 直到大民扛着媳妇离开,老人才慢慢走进庄稼地。 他将侯三搀起,瞧着这小子半死不活奄奄一息的样子,不由叹口气。 “造孽啊!我早知道你会有这一天,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运生叔脾气好,不忍瞧着他遭罪。 这么冷的天,在冰天雪地里冻一宿,万一侯三死了咋办? 老人只能把他背回,一路走,地上一路滴滴答答淌着鲜血。 侯三的牙床被打破,五脏也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早就人事不省。 返回家,老人把他放在炕上,用被子裹住,将火炕烧热。 第二天中午侯三才清醒,但仍旧迷迷糊糊。 “额……额……。”他的嘴巴只能发出呜呜声,眼睛睁不开,眼皮肿得眯成一条缝。 核桃脑袋也仿佛充了气,大得跟个水桶差不多。 发现他嘴唇干裂,脸色煞白,运生叔知道他口渴。 只能利用茶壶帮他灌水。 可侯三的嘴巴张不开,大部分水都流在脸上,跟浇地似得。 运生叔不断擦眼泪:“冤孽啊,娃,现在知道吃亏了吧?早跟你说金燕碰不得,你偏不听!” 侯三被打得满嘴跑风,竟然喃喃自语:“抱球!我要抱球!金燕早晚是……额的!” 抱球就是报仇,这不牙齿被打掉,嘴巴跑风说不清嘛。 运生叔勃然大怒:“你是狗改不了吃屎!伤好就赶紧走吧,免得再惹祸端!” 老人足足照顾他两个多月,直到这一年的年底,侯三才能下炕。 窑厂那边也封了火,工人都回家过年。 侯三不但挨顿打,工资也没拿回一分。 大民恨透了他,敢去要工资,另外一条腿也保不住。 侯三很不想离开,但不得不走。 因为大民那边传来话,再不走就彻底弄死他! 大年二十六这天,他拄着拐杖跟运生叔告别。 “叔,我走了,您是我的救命恩人,侯三两次被你救,您就是我亲爹! 以后我发达了,就来接您老,我孝顺您,给您养老送终!” 扑通!他冲运生叔跪了下去。 运生感激涕零,立刻搀扶他:“娃,走吧,好自为之,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运生是个老光棍,年轻的时候家里穷,没娶上媳妇,所以身边连个儿子也没有。 忽然有个干儿子,他感激涕零。 砰砰砰,侯三冲老人磕三个响头,转身离开。 但他没有立刻走出崔庄村,而是偷偷来到金燕的家门前。 他想最后再瞅女人一眼。 此刻,金燕的伤腿已经复原,正在家里忙活,给大民做饭。 晚上,大民回来,二话不说将她拉上炕,又是一通糟践。 金燕没反抗,只是默默流泪。 她的心彻底死亡,对这个家失去所有希望。 侯三在窗户外面瞧着,恨不得冲进去一棍子将大民砸死。 可瞧瞧自己的单薄的身体,再看看虎背熊腰的大民,只能作罢,一步一步离开崔庄。 半路上,他暗暗发誓:老子一定要雄起!多挣钱,有权有势,成功以后再来带金燕走。 大民你给我等着!到时候怎么打得老子,我让你十倍百倍偿还回来! 深冬,四周万籁俱寂,听不到一丝鸟鸣,滴水成冰。 侯三的脚步趔趔趄趄,拄着棍子几次差点摔倒。 而且身无分文,不知道怎么活下去,腿脚的伤痛更是让他举步维艰。 他只能讨饭,一家一家走。 碰到好人家,就给他几口吃的,碰不到就饿着。 他遭遇了无数的白眼跟鄙视,还有谩骂。 有的人甚至指着他的鼻子编排:“年纪轻轻有手有脚,不去劳动挣钱,竟然出来讨饭?没骨气!窝囊废!” 他默默忍受,一点点向着家的方向靠近。 过完年正月,他终于来到桃花镇的县城,但还是不敢回家,因为担心被抓。 毕竟小芳至今没消息,这样返回镇子,岂不是自投罗网? 好在他的腿脚已经痊愈,行动自如,再后来的三个月仍旧以讨饭为生。 衣服越来越破,头发越来越长,遮住脸面,根本没人认得出。 又过三个月,他终于从乡亲的口里得到消息,小芳回来了,并没有死。 正在欢欣鼓舞的时候,忽然,一辆拖拉机停在旁边。 车上一个男人,身穿狼皮大袄,两个女人跟在后面满面春风。 他没认出来是谁,只是觉得有钱人能给钱,赶紧屁颠颠靠近。 当发现是王富贵跟杜鹃的瞬间,吓得他拔腿就窜。 二姨个腿的,还是没跑掉,被富贵那小子抓住,又是一通狠揍。 还用摇把子将他的腿再次打断! “爹!娘!报仇,报仇啊!”侯三痛哭流涕,痛得要死要活,抱着父亲苦苦祈求。 “王富贵!我饶不了他!把我儿子打成这样,老子跟他拼命!”大木瓜勃然大怒。 马上卷袖子要去跟王富贵算账。 李少海在旁边吓一跳,赶紧阻拦媳妇:“他娘,你别!千万别啊!” “为啥?他打断咱儿子的腿,还有理了?”大木瓜气势汹汹说。 “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王富贵目前是村长,权利大得很!再说他人高马大,咱全家都不是他的对手!”李大海赶紧跟女人陈明利害。 “那咱就吃哑巴亏?三儿受伤恁重,就这么算了?老娘咽不下这口气!”大木瓜瞧着儿子的断腿,都要心疼坏了。 李大海却微微一笑:“不用咱们自己动手,你去老二哪儿,让少海教训富贵。他是村长的老丈人!王富贵挨打也是白挨!” 丈夫一句话,大木瓜顿时如梦方醒:“对!我去找少海!让他帮咱出气!” 女人立刻将袖子放下,来找小叔子。 走进李少海的家,大木瓜往地上一坐哭开了。 “哎呀我滴天儿,破鞋露脚尖儿,日子没法过了,李少海你个天煞的,欺负人啊!呜呜呜……。” 大木瓜鼻涕一把泪一把,在小叔子门前哭得跟死了亲老公似得。 李少海跟秀香就在屋里,顿时惊得瞪大眼。 “嫂子,你咋了吗?哭啥?”秀香问。 “秀香!都是你那好女婿,打断了我儿子的腿,他不能干活了,娶媳妇都难,你赔,赔啊!!” “你说啥?侯三回来了?”李少海猛吃一惊。 大木瓜擦擦鼻涕:“嗯,他在半路上被王富贵打断了腿!那可是你侄子! 李少海,你就瞧着咱三儿吃亏?必须也打断富贵一条腿,不然我跟你没完!” 李少海闻听也气得不行,一跺脚:“王八羔子滴,不看僧面看佛面,老虎屁股摸不得! 他打侯三的屁股,就是打老丈人的脸,我去教训那小子!” 李少海说完,抄起一根扁担,直奔村南的羊场而来,准备好好教训女婿一翻! 第97章 打狗看主人 王富贵带着媳妇杜鹃跟小芹从菜市场返回,真的去了羊场。 他必须给大舅哥和大舅嫂帮忙,因为两个人忙不过来。 每天早上,海涛跟风铃都会赶着羊群上山。 不能去太早,必须等露水落尽才能上山。 羊群吃带露水的草会生病的,这是富贵多年搞养殖积累的经验。 两口子上去半山坡,主要的任务是铡草,出羊圈。 羊圈的粪便很多,那可是最好的有机肥,牧草靠就是靠这个才能丰收。 铡草是防备不时之需,万一遭遇恶劣天气,或者冬天下雪,羊群不至于挨饿。 忙得正欢,老丈人来了,气势汹汹。 李少海将扁担往山坡上一杵,指着女婿的鼻子怒骂。 “王富贵,你小子长能耐了?那么厉害,咋不上天嘞?” 富贵跟杜鹃吓一跳,赶紧停下手里的活儿:“爹,我咋了?” “你咋了自己不知道?为啥打断侯三的腿!”李少海怒气冲冲,要为侄子讨回公道。 可富贵根本不尿老丈人,反而鼻子一哼:“我打得轻!没打死他就不错了!” “放屁!他可是你大伯的儿子,我亲滴溜溜的侄子!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老丈人的面子也不给,过来!让我打断你的腿!” 李少海冲女婿招招手,那意思:老子保证轻轻滴,打你个阳光灿烂,摸不着南北。 富贵却没跑,反而嘻嘻一笑靠近老丈人:“爹,你打吧,打死我,我保证不还手!” 发现男人没害怕,还屁颠颠往上凑,杜鹃吓坏了,猛地将娇躯挡在老公身前,梗着脖子跟父亲吵。 “爹,你不能打俺老公!” 李少海眼睛一瞪:“你闪开!让我教训他!兔崽子还翻天了!” “爹,要打你就打死我,不能碰俺老公一根手指头!” 李少海冷冷一笑:“丫头,你还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眼里就有你男人,把娘家人当个屁! 侯三是你堂哥,富贵打断他的腿,你咋不拦着?” 杜鹃说:“俺拦了,但没拦住!” “走开!不然连你一块打!”李少海将棍子抡起,吓唬女儿。 王富贵却把媳妇保护在身后,嬉皮笑脸道:“爹,你打我吧,这不管杜鹃的事。” 李少海苦笑一声:“你俩还真是天生的一对,心心相惜啊。” 富贵说:“这是我媳妇,我当然要保护她,来来来!往这儿打!一棍子敲懵我,你就解气了!”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冲老丈人咋呼。 李少海气往上撞,同样轮着扁担咋呼:“别以为我不敢!坏女婿,臭女婿!” 杜鹃发现不妙赶紧下跪,抱上爹的腿:“爹呀!不能怪俺老公,是堂哥犯错在先。 他杀人灭口还毁尸灭迹,小芳姐吃那么多苦都是他害得。 富贵打他一顿是轻的,这样就不用坐牢了!” 杜鹃哇哇啼哭,希望爹手下留情。 富贵却把她搀起来说:“杜鹃别求他,他是咱爹,别说打我,要我命也应该!” 不是王富贵怂包,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跟丈杆子还手。 李少海说:“卧槽!你小子行啊,真会疼媳妇?” 王富贵点点头:“嗯,少废话!要打赶紧打!最好也打断我的腿,瘫痪半年,这样你就开心了。 我现在一天挣一百八,一个月就是五千四百块。卧床三个月,家里损失一万六千二。 杜鹃再照顾我三个月,哭哭啼啼您更开心!” 一句话不要紧,李少海有点傻眼。 是啊,王富贵每天都在挣钱,三个月就是一万六千多。 真把他打坏,别说挣钱,还要搭上医药费,女儿会恨死自己的,根本得不偿失! 煞笔才会这么做! 可不打他,大哥那边又不好交代。 “富贵!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李少海问。 “爹,您敢!那个说您不敢了!打啊!别忘了您将来靠谁?女婿亲还是侄子亲? 女婿能给您养老送终,侄子能干啥? 你万一将来有病,得个脑血栓半身不遂啥的,靠侄子养吧,别靠我! 我不给您花钱,也不会床前伺候,死了也不给你披麻戴孝买棺材!” 这段话威力更猛,李少海彻底被震慑。 因为富贵抓住了他的弱点。 的确,就这么一个闺女,老了只能靠女婿,侄子算个毛线啊? 于是他嘿嘿一笑将扁担放下:“富贵啊,别怪爹生气,你打断侯三的腿,我总要跟你大伯有个交代?” 王富贵说:“我帮你交代啊,这儿有五百块钱,拿去给我大伯!看到这五百块,他就不生气了!” 说着,他果然从怀里掏出五百,递给老丈人。 李少海接过钱乐了:“行!算你小子有良心,没让老丈人丢面子!我去给大哥送去。” 他不生气了,反而嘿嘿一笑美滋滋离开。 杜鹃从地上站起,瞪大眼睛说:“老公你行啊,咱爹被你忽悠走了!” 富贵冷冷一笑:“一个老丈人我都对付不了,将来的董事长别干了,不如回家抱孩子去!” “老公你真有本事,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嘻嘻嘻……。”杜鹃夸赞道。 王富贵却白眼一翻:“两码事!我打断侯三一条腿,是因为他错了,为小芳讨回公道! 给他钱是因为我错了,不该私自用刑,必须补偿!一码归一码!” 杜鹃赶紧劝他:“别管咋说你做得对,俺都支持你,你是俺最好最好的老公!啧!”她不失时机亲富贵一口。 男人为小芳讨回公道,杜鹃一点都不生气。 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有天遭遇危难,被人欺负,老公也会这样维护他。 男人真好,顶天立地,恩怨分明,自己真是有福气,占有了桃花镇最好的男人! “干活干活,再不干活天就晚了。”富贵也亲媳妇一口,两口子又忙活起来。 李少海拿到五百块,返回李大海家。 把钱往炕上一砸,他昂首挺胸说:“大哥,别生气了,我已经为你出气,打了那兔崽子一顿! 还为你要回五百块钱,算是给三儿的补偿,你给他买点好吃的,补一补!” 李大海发现弟弟真的拎着棍子回来,气也就消了一半。 但仍旧怒气冲天:“少海,我是瞧你的面子,不然非把富贵抓起来坐牢不可!” “大哥,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富贵在您面前总算是个孩子!”李少海赶紧说好话。 “嗯,我不跟他一般见识,以后再这样,我就真不客气了! 嘴巴里这么说,但他心里仍旧不服气。 儿子被打,自己的村长位置被撸,这是多大的仇恨? 兔崽子你别嘚瑟,老子早晚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桃花镇,必定还是我的天下!! 第98章 这个女人有问题 侯三再次倒霉,这次不是卧床几天的问题,终身都会造成残疾。 因为富贵那一摇把子很厉害,直接打得他右腿粉碎性骨折。 就算伤好,也会一辈子残废,再也离不开拐杖。 从此以后他有了新的外号,桃花镇的人暗地里都叫他……铁拐李。 还觉得他瘸腿活该,让你小子嘚瑟,这下遇到克星了吧? 躺在炕上,侯三也咬牙切齿。 “王富贵!咱俩没完,将来老子好了,同样开工厂办企业,瞧瞧谁更有钱! 这笔仇恨早晚要报!我不但要你倾家荡产,还要你妻离子散!” 他发出怨毒的诅咒。 眨眼,日子进去五月,桃花镇一年一度的小麦再次成熟。 这次,富贵早就做好准备,购买两辆拖拉机。 一台专门为群众割麦,一台专门打麦子,左右开弓。 贩卖蔬菜的脚步同样没停。 他又招好几个员工,专门在批发市场租了摊位。 另外,雇佣两辆拖拉机,专门为市场运送蔬菜,生意越做越大。 羊圈里的羊也一天一个样,头批羊羔子长到了七八十斤,第二批也四五十斤了。 地里的牧草十分茁壮,茂盛,涨势喜人。 富贵不傻,没打算把这三百亩牧草全部喂羊。 因为桃花镇的老龙岭本身就是个大牧场。足够那九百只羊食用。 他要把这些牧草收割以后脱粒,打捆,草料给山外的养殖场提供饲料,草籽用来榨油。 而且一直在联系牧草脱粒机跟榨油机的购买方式。 所有的计划成竹在胸,他的内心充满希望。 正在这时,又一个不速之客来到桃花镇,是个女人。 那女人微胖,怀里抱个包袱,进村就打听侯三的家在哪儿。 有好心的群众指给了他。 女人走进侯三家时,李大海跟大木瓜正在忙活,刚刚将麦籽收回家。 “大叔,婶子,请问这是侯三的家吗?” “姑娘,你是……?”两个人十分惊讶。 “叔,婶子,俺找侯三,他是不是住在这儿?”女人又问。 “你跟侯三……啥关系?”李大海上下瞅瞅她道。 “他是俺男人!俺叫金燕,足足走了五百里啊!” 她的声音刚落,房间里就传出一声呼嚎:“金燕!亲啊!我在这儿!” 一句话不要紧,女人打个哆嗦,同样发出惊喜的呼叫:“侯三!俺可找到你了,呜呜呜……!” 李大海跟大木瓜没明白咋回事儿,金燕已经扑进屋子,跟侯三抱在一起。 两个人眨眼哭得泪如雨下。 “侯三,俺可找到你了!” “金燕,你受苦了!哇哇哇……!”侯三也放声大哭。 两个人抱完了亲,亲完了再抱,把李大海跟大木瓜都弄懵了。 儿子回家没告诉他们在崔庄村的一切。 这女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跟儿子这么亲,必定关系不一般。 李大海扑进屋子,又仔细瞅瞅金燕。 这闺女不错,富态,圆脸,短发,特别白净。 儿子啥时候弄这么好的媳妇?他也配? 大木瓜立刻将男人从屋里拉出,还抬腿踹他一脚。 “咋了?”李大海问。 大木瓜怒道:“没眼力劲儿?俩孩子正在亲,你瞅个毛线?” “喔喔喔……。”李大海这才反应过来,觉得自己鲁莽了。 “这丫头是谁?”大木瓜问。 “我咋知道?儿子在外面找的相好吧?” “进门就亲,这么奔放?儿子像你,老子英雄儿好汉,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大木瓜编排男人的同时,心里却安奈不住惊喜。 觉得儿子忒有本事了,弄这么好的媳妇,跟他爹年轻的时候一样。 “这女人从哪儿来?瞧上去人品不怎么正派。”李大海说。 因为担心儿子被骗!根本不了解这姑娘的底细。 “天下还有比你们爷儿俩更不正派的人?我瞧这丫头不错!咱们要抱孙子了!” 大木瓜乐得不行,不忍打扰两个孩子。 她马上屁颠颠进厨房,做好吃的,招待未来儿媳妇。 侯三跟金燕哭啊哭,嚎啊嚎,足足哭很久才擦干眼泪。 “金燕,你咋找到了这里?”侯三问。 “俺跟大民离婚了,没地方去,只能来找你!你……不会嫌弃俺吧?”女人问 侯三立刻摇头:“不会!我就要你!我要娶你!咱俩做永远的夫妻!” “嗯,那俺就不走了,在这儿跟你过日子!”金燕擦擦泪说。 “好!爹!娘!你们快来啊!”侯三冲外面呼喊。 李大海跟大木瓜赶紧冲进屋子问:“娃,啥事?” “爹!娘!这是金燕,我在外面处的对象!以后就住在这里,给你们做儿媳妇好不好?” 大木瓜怎么都安奈不住激动,赶紧点头:“中!中!儿子你厉害啊,竟然弄这么俊的闺女当媳妇,娘支持!双手支持!” 李大海的嘴巴也差点乐歪,高兴得手舞足蹈。 “金燕,这是俺爹娘,快叫人啊!”侯三在炕上吩咐。 “爹!娘!媳妇给您磕头了!”金燕说着马上弯腰下跪。 看到未来儿媳妇这么懂事,李大海跟大木瓜受宠若惊。 老头子本想上去搀扶,可想到自己的辈分是公公,立刻尴尬地将手蜷回。 大木瓜马上搀扶起金燕,帮她撩起眼前的秀发。 “咦!真俊!俺家三儿真有福气!” 被婆婆一夸,金燕羞红了脸:“娘,俺手脚笨,您可不能嫌弃!” 大木瓜说:“不嫌弃不嫌弃!娘高兴还来不及呢!好娃!快坐下,娘给你端饭!” 侯三说:“娘!以后小芳就跟我住一个屋,等我伤好了,再商量成亲的事。” “没问题没问题!先吃饭,吃过饭安心住下!” 大木瓜喜不自胜,忙碌的身影好像一只老兔子。 她将饭菜送进儿子屋,咣当关闭房门,不打扰他俩。 金燕跟侯三一起吃饭,饭后,俩人休息。 侯三的伤腿还没好,金燕就照顾他,给他端茶送水。 女人问:“侯三,你的腿咋回事?” “唉!被人打得!” “谁?” “俺村的村长王富贵。” “他为啥打你?” “一言难尽啊……!”侯三不想让女人知道自己当初的丑事,只能敷衍。 深夜,金燕挨着侯三躺下,两个人的手脚很不安稳。 但侯三啥都不能做,因为一条腿断了,影响了第三条腿的功能,只能等伤好以后。 李大海在北屋却怎么都睡不着,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的种自己知道。 那个叫金燕的女人怎么会瞧上侯三? 事情来得太蹊跷,这女人一定有问题! 第99章 事出有因 半夜,他偷偷推推大木瓜:“老伴,你睡着没有?” “干啥?三更半夜的还让不让睡?这不刚鼓捣完吗?”大木瓜不耐烦地问。 “他娘,我就想问问,那个叫金燕的女人来历!咱家三儿可别被她骗了?”李大海问。 “咱家有啥好骗的?穷得耗子都搬家了!”大木瓜翻个身,懒得搭理他。 “咱儿子有没有说过当初在哪儿打工?那女人必定是他打工的时候认识的,我想查查她的底细?” 李大海非要扒出金燕的老底不可。 万一是个有妇之夫咋办?人家男人找来咋办?儿子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四百多里外的崔庄,你打听去吧。” 大木瓜白天收一天麦子都要累死了,可男人仍旧不放过她,折腾完了又问个没完没了。 “好!我明天就去!如果这丫头身家清白!咱们就给他俩张罗喜事!” “你有钱?穷得裤衩子都穿不上,拿啥给孩子成亲?”大木瓜又问。 “嘿嘿!咱没有但老二有啊,少海家不缺钱,别忘了他是王富贵的老丈人!大不了儿子成亲后慢慢还!” 李大海不为儿子的婚事发愁,因为知道弟弟李少海会帮他。 王富贵有钱,就等于李少海有钱,张嘴跟他借呗。 他拿定主意,第二天早上起来果然出发,骑一辆自行车直奔四百里外的崔庄。 李大海是五月初五端午节去的,五月二十二赶回。 走进门就气得怒发冲冠,咣当,将破二八自行车砸在地上。 偏赶上大木瓜在簸麦子,发现男人怒气冲冲的样子,立刻感到不妙。 “他爹!你咋了?” “逆子!逆子啊!”李大海又飞起一脚,踹中正在院子里啄食的几只老母鸡。 老母鸡被惊吓,咕咕嘎嘎扑棱着翅膀飞起老高,来回乱窜。 “他爹,你到底咋了吗?”大木瓜吓得打个冷战。 “金燕那丫头呢?”男人问。 大木瓜努努嘴:“在西屋,跟儿子黏糊呢……。” 此刻的金燕真的正在跟侯三纠缠。 女人来到桃花镇七天,俩人一直住一块。 足不出户,嘻嘻哈哈,半步都不分开,没成亲却比成亲都黏糊。 李大海一瞅火气更大,迫不及待来敲儿子的房门。 砰砰砰! “三儿,你把门打开,爹有话说!” “爹,啥事?”侯三听出是爹的声音,立刻让金燕开门。 执拗!房门打开,李大海发现女人的头发乱糟糟的,衣服扣子也凌乱不堪。 他当然知道两个娃在里面干啥,老脸腾地红透。 “爹,您有事?”金燕问。 李大海一跺脚:“当然有事,你赶紧走,这里容下你!” 金燕闻听脸蛋瞬间变得煞白,立刻明白李大海七天的时间去了那里。 一定到崔庄村查她的底细去了。 发现女人犹豫,李大海的火气更大,猛地拉上金燕的胳膊。 “走!快走!再不走俺家就天塌地陷了!滚啊!滚得远远的!” 金燕被他拉得趔趔趄趄,慌慌张张,脚步不稳。 “爹,咋了吗?你为啥赶金燕走!”侯三在炕上有点蒙圈。 “逆子!我打死你!”李大海暴跳如雷,猛地冲进屋子,抄起笤帚疙瘩直奔儿子就打。 侯三正在养伤,根本不知道父亲发威的原因,当场傻眼。 他一边躲闪一边求饶:“爹,咋了嘛?你出去一趟,回来咋这么大火气!” 李大海破口大骂:“王八蛋!冤孽啊,你竟然搞人家的有妇之夫?瞧我咋着收拾你?” 嘴巴里怒骂,他的老手依然没停,叮叮当当抽儿子几十下。 侯三只能抱上脑袋,哪敢跟父亲还手? “爹!我知道金燕是有妇之夫,但我稀罕她,她也稀罕我!” “稀罕个屁!你知道不知道她是杀人犯!从崔庄村逃出来的!” “爹,你说啥?”侯三大吃一惊。 李大海一跺脚:“她杀了人!谋杀亲夫!那个叫大民的村长目前还在医院里,身中数刀! 就是这女人刺得! 她杀了丈夫以后没处逃,才来到了桃花镇!你窝藏杀人犯,同样罪责难逃!” “啥?金燕……你杀了人?”侯三同样吓得冷汗直冒,噤若寒蝉。 马上预料到又一场灾祸即将降临。 起初,金燕不说话,女人沉默片刻,忽然冲李大海跪下,放声大哭。 “叔,没错,俺是杀了人!但那是大民虐待我在先啊,我受不了就捅了他几刀!” 轰!侯三的脑袋上响起一个炸雷,他差点晕死过去。 “金燕你……真的杀了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金燕嚎哭一声:“侯三,我没办法啊,呜呜呜……!” 接下来,她只能一五一十将侯三离开后自己的悲苦统统倾诉。 去年的年底,侯三被大民打断腿后离开崔庄村,金燕的日子更不好过。 有了一次背叛,大民对她的态度更加恶劣,几乎天天虐待。 他每天喝得醉醺醺,回家第一事就是收拾老婆。 起初用拳头,后来用棍棒,皮带,最后发展到用凳子砸,用枕头捂。 好几次,金燕几乎被男人闷死。 就在这一年的四月底,女人实在忍不住。 因为那次大民打得她更凶,一棍子正中脑袋。 然后利用枕头捂上她的头脸,根本喘不过气。 从窒息中醒来,她万念俱灰,知道不反抗不行,不然会真的死在他手里。 咋办呢?跑吧,逃得远远的,让他找不到。 但心里清楚,无论逃到哪儿都会被大民抓回来。 到时候说不定打得更狠。 想要得到幸福,必须铲草除根……。 女人忽然咬咬牙,眼睛里闪出一股杀机,嘴角上裂出一股冷笑。 孤注一掷,豁出去了!你不让我好过,咱们就同归于尽! 于是,趁着大民睡着,打呼噜的功夫,她从厨房拎来一把刀。 那是一把水果刀,十分锋利,大民平时用它来刮骨头。 黑暗里,金燕一步步靠近男人,内心多年的屈辱瞬间爆发。 她猛地将刀子举起,直奔大民的肚子跟胸膛刺去。 噗嗤!噗嗤!她不知道刺了几刀,因为夜色太黑,也不晓得刺在男人的那个部位。 一股股鲜血喷出,溅在她的脸上,弄得浑身都是血,到处都是血腥味。 足足刺五六刀才停止,最后刀子一松,当啷!掉在地上。 炕上的大民嚎叫几声,也就一动不动。 金燕坐在地上,足足过好久才反应过来。 不好!我杀人了,咋办? 跑吧!到桃花镇去找侯三,快活一天算一天。 女人拿定主意,简单拾掇一下行李连夜逃出。 一口气冲上山外的公路,踏上开往桃花镇的公交车。 第100章 非死不可 李大海赶到崔庄村,将所有的一切打听得清清楚楚。 他怎么肯让一个杀人犯住在自己家里? 万一金燕被抓,会连累儿子侯三的。 “不行!走!你马上走!一刻也不能停留!走啊!”李大海拉起金燕,猛地将她推出门外。 还把女人的行李也丢在大街上。 “侯三!大海叔!木瓜婶!你们开开门,求你们了!”金燕流着泪在外面呼喊。 侯三发了疯一样从炕上扑下,拖着伤腿往门口的位置爬,嘴巴里同样呼喊:“金燕!我的金燕!你别走,别走啊! 爹!娘!求求你们放她进来吧,儿子真离不开她!” 李大海勃然大怒:“住嘴!不想死就让她走!她杀人跟你没关系!这种女人根本不能招惹!” “爹,可金燕没地方去,你会把她逼死的!”侯三哭道。 “死就让她死!跟咱有啥关系?马上回去养伤!” 李大海哈腰将儿子抱起,又给丢到屋子里的炕上。 门外的金燕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杀人的事儿被揭发,她感到万念俱灰。 回去是个死,留在这儿早晚被公家的人找到。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哪里才是自己的安身之地? 没活路了,不如去死,一了百了。 女人好像个孤独的游魂,失去两魂七魄,漫无目的走在桃花镇不规则的大街上,披头散发,双眼无神。 不知道走多久,终于来到村南的大河边。 金燕抬头看看天,又看看水,最后瞅瞅自己的身体。 这是一副多么美丽的躯壳,洁白干净,朝气蓬勃,楚楚动人。 都说红颜是祸水,自己竟然害了两个男人。 死了一点都不屈,免得再祸害其他人。 爹,娘,你们保重,女儿走了!来世当牛做马再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 金燕眼睛一闭,含着泪纵身跳进滔滔河水。 扑通!水面上溅起一片浪花。 田野里干活的镇民不少,正在播玉米,早有人注意到了她。 发现女人跳水,群众们慌了手脚,一声声呐喊从田野里传来。 “不好了!有人跳河了!快救人啊!” 王富贵也在地里,开拖拉机帮大家播种,猛地听到那边呼救顿时吓一跳。 那还顾得上挣钱?方向盘一转直奔河边开去。 拖拉机的速度比人的速度快多了,眨眼来到跟前摘掉档位,他一个纵身同样入水。 目前虽说在雨季,可今年的降雨量不大,因此河水不深,流量也不大。 金燕的身体随波逐流。 王富贵几个猛子过去,抓住女人衣服,狠命往岸上拖。 好心的群众纷纷过来帮忙,金燕终于被拉上岸。 “哎呀闺女,有啥想不开的?你干嘛要寻短见?!”有人劝道。 “是啊,天下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干嘛这么想不开?” “丫头,你就这么死,咋不想想自己的爹娘?他们该多难过啊?” 金燕啥都不说,只是哭,剧烈号啕。 王富贵十分生气。 因为他接二连三从河里救出两个女人,一个是小芹一个是金燕。 好多人都认识金燕,侯三在山外领回一个漂亮媳妇,早就在桃花镇传得沸沸扬扬。 甚至有人觉得李大海不是东西,一定跟儿子抢女人,才逼得人家姑娘跳河自杀。 “俺没法活了!让俺死吧!呜呜呜……!”金燕越哭越伤心。 王富贵气得一跺脚:“住嘴!哭个毛线?有事说事,哭能解决问题吗?” “你是谁?”金燕擦擦眼泪问。 “我是桃花镇的村长……王富贵。” “啊?你就是那个半夜数羊,做梦掉羊圈里的村长……?”金燕瞪大了眼。 从前,他只是听侯三说过,今天总算见到了富贵本尊。 “啥乱七八糟的?你为啥要跳河?” “俺活不下去了!” “你不是侯三领回来的媳妇吗?为啥会被赶出来,说!” “大海叔不让俺跟侯三在一起,俺也回不去娘家,只能跳河寻死!” 王富贵说:“多大点事!天下的好男人多了去了,你干嘛非在一颗树上吊死?跟我走!” “去哪儿?”金燕问。 “废话!当然是换衣服,冻病了咋办?” 金燕说:“不行!俺非死不可!” 富贵说:“要死你就死远点!别死在桃花镇!” “为啥?” “因为我是村长,三天两头有女人在我的地盘上自杀,老子怎么跟镇长交代?杜鹃,把她弄走!” 富贵冲旁边的媳妇招招手,杜鹃过来拉扯金燕的袖子:“姐,走呗,俺带你去换衣服。” “嗯。”金燕这才点点头,被杜鹃搀起,一起走进不远处的窝棚。 小芹住在这儿,杜鹃把她领进小芹的屋子。 “小芹姐,我给你找个伴,这姐姐也要跳河,被富贵救上来了,快找你的衣服帮她换上。” 这间窝棚弄得不错,里面冬暖夏凉,还有一张床,所有家具一应俱全。 小芹瞅瞅浑身上下水淋淋的金燕,忽然想起当初的自己。 她也跳过河,但没死成,一瞅眼前的女人,就跟自己同病相怜。 “姐你来,快坐下,俺帮你找干衣服换上。” 小芹立刻打开衣柜,拿出自己从前穿过的衣服。 将衣服换好,金燕还是哭。 杜鹃道:“小芹姐,你俩就住这儿吧,金燕姐的吃喝都有俺来提供。你劝劝她,别让她再寻短见,好死不如赖活着!” “杜鹃你走吧,别管了!”小芹拍拍胸口。 果然,这天晚上金燕跟小琴住在一起,俩人一个被筒子。 她们成为好朋友,无话不谈。 金燕隐瞒了自己杀人的事实,只是说男人对她家暴,侯三跟她在一块打工,两个人产生感情。 自己千里迢迢逃出来,就是想跟他过日子。 但大海叔不同意,把她赶了出去。 小芹陪她哭了好久,最后道:“姐,咱俩都是一样的命,俺从前也被男人家暴,还好富贵收留了俺。不如你也留下吧,富贵正在招工,需要大量的人手!” “那富贵村长能要俺?”金燕问。 “他一定要!你从前是窑厂厂长,有管理经验,他渴望得到你这样的人才!” 金燕闻听点点头:“好!那俺就留下,先活下来再说!” 第二天早上富贵再次来到田地里,小芹就恳求他把金燕留下。 王富贵说:“没问题,你跟小芹姐工资一样,每天六块钱!以后咱们挣了钱再慢慢涨!” “富贵,谢谢你!你是姐的恩人啊!” 扑通!金燕冲他跪了下去。 从这天开始,她也成为富贵集团的创始人之一。 第101章 创业的甜头 王富贵赶紧把她搀起:“金燕姐,听说你从前是砖窑厂的厂长,有管理经验?” “嗯,那时候我管理了一个窑厂,七八十号人,不但监督他们干活儿,还发工资,管他们的吃喝拉撒。”金燕只能如实相告。 “太好了!我就缺这方面的人才,如果给你一个团队,你能当领导吗?”富贵兴高采烈问。 “什么团队,干什么?” “贩菜卖菜!这个团队大概二十多个人!” “应该可以,不就二十个人嘛?好管理!” “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好!那咱们的蔬菜团队就交给你,从今天起你是队长,小芹姐是副队长!具体的工作她会跟你交代!” 王富贵跟吃了蜜蜂屎那样甜。 他要创业,要建立自己的团队,就必须招收各种人才。 像金燕这样的,在大山里可是凤毛麟角,也等于他降服的第一匹胭脂宝马。 “富贵,你放心好了,俺一定不辱使命,绝不辜负你的期望!”金燕的眼睛里显出亮光。 目前,王富贵下辖三个团队,一个是养殖厂,海涛跟风铃帮他管理了九百只羊。 前前后后,他为海涛又招三个人,等于五个人在管理羊群。 田地里三百亩牧草有赵有来管理,带六个人。 蔬菜这边,贩菜需要十来个人,菜市场也需要十来个,全部有金燕和小芹带领。 因此,富贵集团的初期共三十多个员工,也等于三个分公司。 刚刚起步他就做得风生水起,人马浩浩荡荡,热火朝天。 贩卖蔬菜其实很简单,就是从山外的蔬菜基地拉菜,然后到菜市场去批发。 销售的金额减去采购的金额,再除去工人的工资跟路上的消耗,剩下的利润是富贵的。 小芹跟金燕的工作就是每天结算,调度运输队跟批发市场的销售团队。 尽管这时候王富贵还没成立公司,可她俩已经成为富贵集团蔬菜公司的经理了 办公室就是两个女人住的窝棚。 王富贵把大队的电话线也拉过来,两个女人不出门就能指挥若定。 金燕刚刚上任,就显示出不凡的能力,哪儿都弄得井井有条。 账目清清楚楚,工人的工资一笔笔非常仔细。 没人敢在她面前耍诈,就是工人每天吃几顿饭,每顿饭花几个钱,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十天以后,女人将一万块整整齐齐砸在富贵的面前。 “老板,这是咱们上旬的收入,全在这里了,您查点一下!” 王富贵吓一跳:“卧槽!姐你厉害啊,蔬菜团队十天的时间就盈利一万?” “是!这是除去本金跟损耗,还有工人工资以后的纯利润,也是你的纯收入!” “美得很!美得很!再接再厉,继续努力!”王富贵乐得不行。 想不到金燕的能力这么强。 杜鹃也高兴得得又蹦又跳:“老公!咱们发财了,按照这样的速度,一年能挣几十万啊!” “嘘……。”富贵赶紧把手指放在嘴巴上,示意媳妇别大声。 “咋了吗?”杜鹃问。 “财不可外漏!山民们知道会嫉妒的。” “这有啥?咱又没偷没抢,靠劳动挣钱,正大光明!” “那也不行!有人会眼红的。” “谁?” “你堂哥侯三呗,这些钱等于他媳妇帮咱挣的,他心里能好受?” “噗嗤!咯咯咯……那倒是!”杜鹃笑了。 挣钱以后的心情是愉悦的,因此,到晚上杜鹃跟老公折腾起来更欢畅了。 那声音也更大,地动山摇,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气得整个桃花镇的人都骂娘。 “玛戈壁的王富贵,你们两口子这是要翻天啊?” 拉上窗帘不管用,蒙上被子不管用,堵住耳朵还是不管用。 不仅仅人受不了,整个镇子里家禽跟家畜也无法忍耐。 被富贵跟杜鹃这么一折腾,全镇的鸡都不下蛋了,猪也不产崽了。 狗吓得缩在窝窝里不出来,老母猫出出溜溜上去树梢,动都不敢动。 因此,从这一年开始,猪肉开始涨价,有从前的八毛一斤飙升到一块。 鸡蛋有三分钱一个涨到了五分。 乡亲们都说,物价是因为富贵跟杜鹃夜里喊叫提上去的。 小夫妻不仅仅尝到了新婚的快乐,也尝到了创业的甜头。 从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金燕被富贵收留半个月以后,一件塌天大祸忽然降临。 这天,从山外开来一辆拖拉机,上面乘坐一大群人。 人群虎视眈眈怒气冲冲,开进桃花镇以后横冲直撞。 满大街的鸡子狗被拖拉机的轰鸣声惊得纷纷逃窜。 这群人一口气来到侯三家门口,将拖拉机停稳。 轰!三十多个人眨眼将李家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一个个手持棍棒,高声呐喊:“侯三!你给我出来,出来!” 偏赶上李大海没在家,大木瓜闻听吓得不轻,赶紧开门查看。 “你们……是干啥的?”女人怯生生问。 “这是不是侯三的家!” “是啊,你们是……?” “我们是从崔庄村来的,你儿子拐走我们村的女人,老子要找他算账,打断他的腿!快把金燕交出来,快呀!!” 大木瓜终于明白咋回事,崔庄村金燕的男人找来了。 她打个机灵说:“金燕不在俺家,你们到别处找吧!” “不信!老子不信!不把人交出来,弟兄们,跟我砸!” 一声怒喝,这群人发了疯,首先在院子里搜索开来。 屋子,厨房,茅厕,粮仓,全部找个遍,果然没找到金燕的下落。 但他们在西屋里找到了养伤的侯三。 这群人怒不可掲,按上侯三就揍! 侯三吓懵了,根本无处躲藏,当场被打得头破血流,口鼻出血,钻进被窝里顾头不顾腚,惨叫声竭嘶底里。 大木瓜根本拦不住他们,无奈之下只好来寻求小叔子帮忙。 扑进小叔子家,她上去拽住李少海的手:“少海!你快去瞅瞅吧,家里翻天了!” “咋了嫂子?出了啥事儿?”李少海问。 “崔庄村……金燕的男人找了来,把俺家砸个稀巴烂,侯三也被他们打了一顿!” 李少海闻听气冲斗牛:“二姨个腿的!竟然欺负到我大哥头上!瞧老子怎么收拾他们!” 他立刻抄起一把扁担,直奔大哥这边,要为李大海伸张正义。 第102章 解救老丈人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金燕被男人虐待,逃到桃花镇给侯三当媳妇的事情传得人尽皆知。 自然而然也传到李少海的耳朵里。 现在,她婆家人找来是意料中的事情。 李少海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女婿当了村长十分牛叉,完全可以帮着大哥摆平。 他怒气冲冲拎着扁担赶到,发现那群陌生人已经将大哥家砸得不成样子。 侯三也被打得阳光灿烂,摸不着南北。 于是大喝一声:“住手!你们全都住手!” 来的这群人大多是大民的亲戚跟叔伯兄弟。 目前的大民仍旧在住院,还没从昏迷中清醒,生死未卜。 叔伯兄弟为了帮他出气,特意来教训侯三,顺便将金燕弄回。 发现李少海进门,两个青年问:“你是谁?” 李少海道:“这是俺家,你们擅入民宅又砸又抢,还有没有王法?信不信老子报警,把你们全抓起来!” 一句话不要紧,这群人全把他当成了李大海。 两个年轻人暴跳而出:“好啊!你就是侯三的爹?养的好儿子,竟然勾搭良家妇女!还串通那女人害死我大哥!弟兄们,揍他!” 崔庄的人很明显红了眼,抬手一挥,将李少海围个密不透风。 他们同时抄起武器,按上李少海再打。 李少海虽说正在中年,身强体壮,但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狼多。 叮叮当当一顿暴捶,他毫无招架之力。被人撵得仿佛一只掉毛的公鸡,满院子乱窜。 村子里根本没人手,大部分人都下地干活去了,有的早就出山打工。 大街上除了老人就是孩子。 李少海一边跑一边冲大木瓜哀求:“嫂子,叫人!快叫人来帮忙啊!” “可我该去找谁?”大木瓜问。 “去找富贵!只有他能挡住这些人!”李少海一边躲闪一边吩咐。 “喔喔喔……。”大木瓜如梦方醒,马上快步如飞直奔村南的羊场。 来到半山腰,他冲羊场的位置呼喊:“富贵!你老丈人被人打死了!快去看看吧,不然就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王富贵跟杜鹃正在羊场里忙活,忽然发现大娘慌慌张张跑来,立刻明白家里出事。 “大娘,你说啥?到底出了啥事?”杜鹃扯着嗓子问。 “崔庄村金燕的婆家来了人,他们把俺家砸个稀巴烂,你爹过去劝架,也被打了!” 大木瓜长话短说,越清楚越好。 杜鹃差点吓懵,赶紧吩咐富贵:“老公快走,咱爹被人打了!” 王富贵也听得清清楚楚,一股怒火直冲霄汉。 “这群王八蛋!老虎屁股摸不得,我老丈人的屁股也敢打?没天理!乡亲们,跟我来!回村揍他们!” 羊场的旁边就是庄稼地,再不远处是金燕跟小芹居住的窝棚。 窝棚的前面停放两辆拖拉机,上万斤蔬菜刚刚运输回来。 地里到处是忙碌的员工和村民。 富贵可是村长,他的话没人敢不听。 抬手一挥,呼啦!几十人抄起锄头,铁锨跟摇把子怒气冲冲。 人马浩浩荡荡杀回村子。 富贵走进李大海家一瞅,发现哪儿都狼藉不堪,院子里鸡飞狗跳。 老丈人被人撵得跟只兔子差不多。 看到女婿赶到!滋溜!李少海躲在富贵的身后。 他气喘吁吁说:“孩儿啊,有人打你丈人,他们打你丈人的屁股,就是打村长的脸!为我报仇啊!” 王富贵把眼睛一瞪:“乡亲们!!” “吼!” “把大门给我关了!一个都别放走!打伤打残我负责!所有的后果我王富贵一个人包了!打!” “轰!”桃花镇的村民全都斗志昂扬。 几十把铁锨,几十把铁镰,还有无数块板砖同时飞舞。 崔庄村的人发现桃花镇的大队人马赶到,也吃一惊。 本打算夺门而逃,哪里走得掉? 咣当!长栓将大门关闭,所有的群众刹那间跟这群外乡人打在一起。 强龙内难压地头蛇,更何况崔庄这些人本就理亏。 富贵连狡辩的机会都不给他们,三十个人谁都没逃掉。 稀里哗啦!扑通!咣当!咔嚓! “啊——!”院子里惨叫声一片。 按说,富贵从前是董事长,做事情该有分寸。 但他还是带着人群干下了最鲁莽的事情。 他迫切需要在山村里竖立威信,得到群众的认可。 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任何山民受委屈,村长都会帮他们出头。 跟着我王富贵,老子保护您全家安全,不会让任何人吃哑巴亏。 村长带头,群众们哪敢怠慢? 眨眼,这群外乡人被打得抱头鼠窜,头破血流,鼻青脸肿,逃都没地方逃。 最后,全部被逼进墙角,放下武器蹲在地上。 “老大!接下来咋办?”长栓气喘吁吁问。 “还能咋办?报警!把这群小子给我抓起来!”王富贵怒道。 镇里的公家人是吃过午饭来的,走进李大海家也吓得不轻。 王富贵说:“郝叔叔,这群人不分青红皂白,擅自来到桃花镇行凶! 作为村长,我制止了这次暴力冲突!没有让村民的财产跟生命受到伤害!” 他大义凛然,完全把自己当做平息干戈的英雄。 郝镇长点点头:“富贵,你做得对,把这群人全部带走!” 公家的人一扑而上,果然将这三十多个人弄走,送上拖拉机。 拖拉机把他们带到桃花镇派出所,进行审讯。 很快,金燕谋杀亲夫的事情被人揭发。 第二天早上,一辆警车开进村子,直奔田野的窝棚。 一副冰凉的手铐戴在金燕的手腕上。 “金燕,你杀害大民,触犯刑法,被捕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啥?金燕你……竟然杀了人?”小芹跟杜鹃吓一跳。 金燕却没有紧张,反而苦苦一笑:“我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好,我跟你们走!” 女人被押上一辆警车,王富贵跟长栓还有海涛同样得到消息,风风火火赶来。 “金燕姐,金燕姐!” 金燕站在车门口,却冲他微微一笑:“富贵对不起,我不能帮你创业了!” “姐!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你怎么会杀人呢?” “总之对不起,谢谢你的厚爱,如果我不死,一定回来跟着你一起发财!” 警车缓缓开动,刚刚冲出去没多远,又一条人影冲着汽车追赶。 那人拎一条拐杖,走路趔趔趄趄,跑得气喘吁吁,哭得撕心裂肺。 竟然是侯三。 听到女人被抓的消息,侯三拄着拐杖赶到,要送她最后一程。 但汽车的速度太快,他的腿脚又不方便。 扑通!侯三终于跌倒,他的手却摇摇伸出,冲着汽车不断挥舞,仿佛要抓住女人的灵魂。 “金燕!我的亲!我的亲啊!你要好好改造,侯三会等你的……!” 瞧着身后的男人,金燕在车里扭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夺眶而出!! “侯三,你忘了我吧,就当咱俩从来没认识过……!!” 第103章 丈人出马 侯三是被人抬回去的,他的伤腿至今没有痊愈。 金燕被捕彻底击垮他的意志。 他昏迷不醒,严重发着高烧,睡梦中仍旧呼喊着女人的名字。 大木瓜吓坏了,还以为儿子中邪。 尽管何先生给他服了不少药,但仍旧无济于事。 李大海三天后才回来,听到家庭的巨变,他长长嘘口气:“我早知道那女人会被抓,这样也好!对她来说是个解脱!” 大木瓜怒道:“那咱儿子咋办?他都要死了!” “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折磨成这样,没出息!!”李大海瞧瞧儿子说。 “不行!必须想办法把金燕弄出来!要不然咱儿子的魂儿就没了!” 大木瓜心疼儿子,不能瞧着侯三忧思成病。 “呵呵,想不到这小子还是个痴情种子!这一点不像我!” 从前,李大海觉得儿子就是个街溜子,无赖加混子,抽烟喝酒,偷看嫂子解手。 想不到他竟然爱金燕那么深,这还是我儿子吗?啥时候转钟了? “我不管,你必须想办法!如果儿子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呜呜呜……!”大木瓜放声大哭。 “我有啥办法?金燕犯了法!谁都救不了她!”李大海叹口气。 如果赶在从前还有希望,毕竟当过村长。 可目前身份低微,跟谁都递不上话,怎么救? 再说救人不花钱啊?上哪儿弄钱去? “大海,你去求求富贵吧,他一定有办法,咱们桃花镇只有他可以救出金燕,别人不能!”大木瓜哀求道。 “我不去!让我去求王富贵……做梦!老子舍不下那面子!”李大海宁死不屈。 他是不会跟王富贵低头的,两个人的积怨太深。 “你的面子值个屁!儿子可是你的种!你就眼瞅着他相思成病?他死了,你们老李家就断根了!”大木瓜嚎叫道。 “可我真的没办法啊!法院跟看守所又不是咱家开的!”李大海往地上一蹲,狠狠抓上自己的头发,心乱如麻。 “大海,去求求少海吧,让他命令富贵,王富贵再有本事,也不敢不听少海的话!他毕竟是他老丈人!” 李大海没办法,气急败坏道:“好!我去找少海!让他命令富贵救出金燕!” 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侯三得的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 只要金燕回来,儿子的病必然会好。 李大海走进弟弟家。 发现哥哥进门,李少海赶紧迎接:“哥,你有事?” 李大海显得特别颓废,头发乱糟糟的:“少海啊,别管咋说,三儿都是你侄子!咱两家合着这一条根。 侄子出事你不能不管!你去跟富贵说一声,让他把金燕救出来!” 李少海苦苦一笑:“哥,富贵是村长不假,但他不是万能的!金燕犯了国法!自古都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恐怕帮不了你!” 李大海闻听膝盖一软,要冲弟弟跪下去:“老二我求你了!咱俩是一奶同胞的兄弟啊! 当初你离开十年,我也帮了秀香不少,今天哥哥落难,你不能袖手旁观!!” 发现哥哥下跪,李少海吓得不轻,赶紧搀扶:“哥,你别这样,我去试试!但富贵能不能把金燕救出,我可不敢保证!” 李少海精得很,根本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少海谢谢你,关键时刻还是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李少海被哥哥感动,只好离开家来找女婿富贵。 这时的王富贵已经从羊场赶回,正在吃饭。 小两口看到父亲进门,马上站起来迎接:“爹,您来了?” “嗯。”李少海沉着脸,摆出老丈人的威严。 他从不给王富贵好脸色。 老子养十八年的女儿,一颗好白菜让你这头猪拱了,还给你赔笑脸?想得美! “爹,您还没吃饭吧?杜鹃,快给咱爹舀饭!”王富贵马上吩咐媳妇。 杜鹃将饭舀来放在桌子上,李少海一点都不客气,吸吸溜溜吃面条。 一边吃他一边说:“富贵,我让你办件事!不能拒绝,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爹,您说您说!”王富贵立刻点头哈腰。 他不想做舔狗,但丈人的话却不敢不听。 “明天你去找郝镇长,让他通融一下,把金燕救出来。侯三病了,是相思病,见不到金燕他就会死!” 王富贵闻听吓一跳:“爹呀,您这是强人所难!金燕犯了法,我怎么救她?” “不管!他是侯三的未婚妻,侯三是你堂哥,金燕就是你堂嫂!救自己堂嫂是应该的!你敢不去,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王富贵刚要拒绝,杜鹃赶紧接过话茬:“爹,放心吧,富贵答应了,您安心吃饭!啥都别管了!” 王富贵白媳妇一眼,只能闭嘴! 晚上,两口子躺在炕上,富贵开始埋怨。 “老婆!你干嘛答应咱爹?我是人,不是神仙!救不出来金燕的!” 杜鹃却撇撇嘴:“俺不管!侯三是咱亲戚,爹已经开了金口,你必须答应!” “我答应个屁!真以为你老公三头六臂吗?”富贵生气地说。 杜鹃嘻嘻一笑,啧!猛地亲丈夫一口,然后问:“这样行不行?” 王富贵说:“不行!” “啧啧啧……!”杜鹃又亲丈夫好几下,继续问:“这样够不够?” 富贵说:“还不够。” 杜鹃闻听,猛地撩开被子,将自己香喷喷的身体扎进丈夫怀里,还抓上富贵的手放在自己胸前,双臂也把男人缠紧。 “这样呢?够不够?”她问。 王富贵终于被打败,杜鹃的身体又香又软,让他无法拒绝,只能咬牙答应。 “够了!先说好,我不是为了侯三,是为你,为了咱爹!” “嘻嘻嘻!别管咋着!只要你答应,就是俺的好老公!今晚让你棒棒哒……三次!” 王富贵撇撇嘴说:“小瞧人!干嘛三次?最起码六次!” 杜鹃又是嘻嘻一笑:“对对对!人家都叫你王六次嘛!你说几次就几次!” 两个人躁动起来,这天晚上果然折腾六次。 第二天早上富贵跟杜鹃洗漱一番,去了县城。 首先聘用律师,准备跟崔庄的大民打官司。 富贵可是高手,作为重生而来的董事长,他不但做生意有本事,还精通打官司。 他要找到对金燕有利的证据,彻底将大民击败,让女人重获自由。 律师很好请,给钱就行。 当天上午,富贵跟杜鹃就带着孙律师来到桃花镇派出所。 金燕还没有被送走,暂时拘押在这里,王富贵再次见到了她。 “富贵……。”看到他的瞬间,金燕的眼睛亮了一下。 心里升起希望。 第104章 取证(1) “姐!你受苦了……!” 再次见到金燕,王富贵跟杜鹃百感交集。 他俩发现女人瘦了,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眼袋很大,脸色煞白,好像几个晚上都没睡觉。 “富贵,杜鹃,你们咋来了?”金燕有点激动。 多好的老板啊?员工进去看守所,他竟然亲自探望,一股哽咽顿时涌上心头。 “姐,我是来救你出去的!”富贵道。 金燕却摇摇头,显出一股失望:“算了!我真的杀了人,无力回天了!” “姐,你可不要气馁啊,那个大民还没死呢……!你还有希望!”杜鹃赶紧扑过去安慰她。 按说,金燕是嫌疑重犯,普通人根本不能接近,明天就要押送到崔庄一带的公家部门,然后等待审讯。 但王富贵有办法,带来了律师,律师是有权利见犯罪嫌疑人的。 “富贵,杜鹃,谢谢你们,我真的没救,给你俩添麻烦了,千万别白费力气。” 金燕觉得自己死定了,自古都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一口气刺丈夫五六刀,大民想不死都难。 王富贵冷冷一笑:“姐,你别灰心,现在我需要证据,对你有力的证据! 只要你能证明自己遭受过家暴,被人虐待,是迫不得已反抗,那就是正当防卫。我就有办法将你的案子反败为胜!” “啊?真的?”金燕的眼睛里再次显出亮光。 “对!律师我都帮你弄来,这官司弟弟替你打!” 王富贵一句话,金燕的眼泪扑簌簌落下:“富贵,姐有证据!有证据啊!你瞅,我浑身都是证据!” 女人激动起来,赶紧将自己的袖子卷起。 富贵跟杜鹃一瞅,顿时大吃一惊。 只见金燕的手臂上有好多伤痕,鞭子抽的,棍伤,还有开水的烫伤……。 老伤跟新伤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瞧上去特别恐怖。 “卧槽!这都是被那混蛋打的?”王富贵怒道。 “是啊!还有!你们再看!”金燕越说越激动,马上卷起裤子显出小腿。 女人的小腿上同样伤痕累累,不计其数。 “还有!我的后背上,肚子上,屁股上!哪儿都是伤啊!!” 此刻,金燕啥都不顾,当着王富贵的面就开始解衣服。 衣服解开,果然,女人的后背跟屁股上仍旧是条条血痕。 “卧槽……!”王富贵瞪大眼看呆了。 他发现金燕特别白,肌肤胜雪,除了伤痕哪儿都一尘不染。 先人的板板,这么么美好的媳妇都下得去手,那个大民简直是秦兽! 杜鹃在旁边大吃一惊,赶紧抬手来捂男人的眼,担心自己老公吃亏。 “金燕姐,够了!俺们都瞧见了……!” “富贵,这些够不够?还有,他用枕头捂我的头脸,好几次差点将我闷死,我就是因为受不了,才用刀子刺他的!” 王富贵还想看,可杜鹃马上帮着金燕合拢衣服。 “姐,你放心,我立刻传唤法医,让他们过来拍照,有了这些证据,大民就死有余辜!” 富贵气得不轻,抬手擦擦哈喇子,生可忍孰不可忍! 没有人能够忍受这种虐待,兔子急了都咬人,他要帮金燕讨回公道。 孙律师也有点吃惊,马上道:“应该立刻通知法医取证!这样对我们很有利!” 法医是半个小时后赶到的,果然为金燕拍了照片。 临走,王富贵告诉金燕:“姐,记住,不要见崔庄的任何人!包括大民的律师,你可以选择沉默,不要让他们抓住任何把柄! 等着我,半个月之内我想办法把你弄出去!” “富贵!亲弟啊,姐谢谢你!”金燕感激不尽。 富贵带着杜鹃离开,来到外面上去拖拉机,媳妇却气呼呼的。 富贵拎起摇把子问:“老婆,你生啥气?” “老公,你太不像话了!干嘛盯着金燕姐的身体看个不停?她身上镶了金边,还是吊了金线?” 富贵一阵愕然,这才知道杜鹃在吃醋。 “我就看看嘛,为了取证!”他赶紧解释。 “取证用看那么仔细?瞧你,哈喇子都流八里地,恨不得把眼珠子摘下来,贴她身上!” 杜鹃将嘴巴噘起老高,此刻才明白天下的男人都一样。 放着自家的白面馍不吃,却眼气别人家的窝窝头。 想看,我晚上让你看个够! “这你也吃醋?简直是个大醋缸!”富贵微微一笑,挥起摇把子将拖拉机摇响。 “切!你就是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杜鹃又白他一眼。 “少废话!咱们继续去取证!”富贵说着,飞身上去拖拉机。 “老公,咱们去哪儿取证啊?” “先去县城,购买两样东西,对取证非常重要!” “啥东西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拖拉机轰轰烈烈,直奔县城而来。 他们首先来到一家电器门市,富贵将拖拉机停稳,拉着杜鹃进去门市部。 门市部里啥都有,收音机,录音机,电唱机,手电筒,灯泡等等。 王富贵瞅一会儿,指着一个砖头似得东西问:“服务员,这部三洋牌收录机怎么卖?” “一百二!”服务员回答道。 “好!给我来两台,再带两盒磁带!” “没问题!”服务员果然从仓库里拿出两台收录机。 杜鹃吓一跳:“老公,你买这个干啥?” “有大用!帮金燕姐打官司,靠的就是这个!” 孙律师在旁边会心地笑了:“王村长,你想利用录音获取证据?” 王福贵冷冷一笑:“对!有了这东西,咱们就可以套崔庄那些村民的话,还可以到医院,套大民的话。 只要他亲口承认家暴的事,金燕姐必定会无罪释放!” “王村长,你的办法太好了!”孙律师佩服不已。 “哇!收录机啊,这个……比收音机高档吗?”杜鹃惊讶地问。 女人第一次见到收录机,马上兴奋得合不拢嘴! 目前,收音机还是大山里的稀罕物,收录机比收音机更加高档。 但普通人根本买不起,差不多需要一个成年人全年的工资。 还要购买磁带,有磁带想听啥听啥。 “是,咱们帮着金燕姐打官司,官司打完还能留两个收录机,你爹一个,俺爹一个,多美啊!” 收录机对杜鹃来说是稀罕物,但是对富贵来说却太普通了。 四十年后,这些东西早就淘汰掉,电脑都升级了多少次,垃圾都不如。 “老公,你太好了,俺稀罕你!啧啧……。”杜鹃抱上富贵又亲两口。 孙律师在旁边红了脸,赶紧扭转身体。 王富贵拿过收录机,熟练地安装磁带,按下按键聆听音乐。 很快,里面传出嘹亮的样板戏声。 “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士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写春秋……!” 杜鹃猛地惊呆了,眼睛瞪大,嘴巴也张大,根本不相信这黑匣子会发出这么动听的声音。 听得正带劲,富贵立刻让服务员装机,拉上媳妇就走! 拖拉机直奔崔庄而来……。 第105章 取证(2) 四百多里路三个人足足走一天,晚上九点才进去县城。 他们在县城的小旅馆住一晚,第二天早上终于赶到崔庄村。 王富贵这次是有备而来。 首先将收录机按好磁带,按下录音键,装进背包里,然后奔村子最热闹的地方。 村口有颗老槐树,半条街的女人都在树下乘凉。 打毛衣的,纳鞋底子的,拐线绳的,看孩子的……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天下所有的村庄全一个样,都有个热闹的街口,大家也喜欢凑堆。 张家长,李家短,弄点油,借点盐,糖不甜,醋不酸,然后讨论一下谁家的媳妇偷人养汉。 所有新闻,都是从这儿传出去的,无一例外。 王富贵带着杜鹃跟孙律师屁颠颠过去,热情地打招呼。 “婶子们,嫂子们,你们好啊?” “后生,你是谁?那儿来的?”女人们问。 “喔,我是城里来的,找个人!”富贵跟他们拉开话匣子,一点点取证。 背包里的收录机体积不大,好像一块砖头,谈话的录音清清楚楚。 “你找谁啊?”其中一个纳鞋底的女人问。 “我找金燕,你们认识不认识?” “啊?你跟她啥关系?” “俺俩是同学,初中的时候一个班,关系可好了。” “啥?你找金燕?别找了,跑了!”几个女人一起道。 “她上哪儿去了?” “天知道!她谋杀亲夫,畏罪潜逃了!” 王富贵立刻装作非常惊讶的样子:“她为啥杀人呢?” “男人打她呗!天天打!受不了就刺男人几刀,不跑等公家的人来抓啊?” “她男人是怎么打的?很厉害吗?”王富贵又问。 “可厉害了!不但用鞭子抽,用棍子砸,用开水烫!用枕头捂!” “大民简直是个混蛋!擀面杖都打坏好几根!” 女人们七嘴八舌,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嘴。 王富贵继续引导:“这么说他们两口子不幸福?” 另一个女人道:“幸福个屁!金燕的男人大民就是个混子!从前坐过牢,打人可凶了,金燕好几次差点被他打死!” 王富贵故作惊讶问:“不可能吧?他为啥对媳妇这么凶?” “心里有问题呗,听说他从前跟个女混子相好,那女的骗了她,就把怒气发在金燕的身上。” “听说那女人是个小偷,专门割包,跟大民睡一觉,天明醒来包里的钱全不见了。” “那女人从前还骗他不少钱呢,后来他就恨天下所有的女人!” “喔,那大民现在是生是死?”富贵又问。 “活着呢,没死成,昨天刚醒,住在县城第一医院。” 王富贵不断跟他们聊,句句套证据。 这些女人口无遮拦,你一言我一语,将大民跟金燕那些事说得滴水不漏。 足足谈论半个多小时,富贵觉得磁带快用完才离开。 上去拖拉机,孙律师竖起大拇指:“王村长您牛啊,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王富贵却嘿嘿一笑:“小意思!咱们走,去医院!” “去医院干啥?”杜鹃在旁边问。 “光有村民的证据不够,还要有大民的亲口证据!这时候他应该已经醒了!” “好!咱们去医院!!”杜鹃也觉得老公好聪明,金燕姐必定会被放出来,重获自由。 三个人下午赶到县城第一医院。 王富贵换上一盒新磁带,进去三楼的病房。 此刻的大民果然已经苏醒,他受伤很严重,但却没有生命危险。 毕竟他人高马大,皮糙肉厚,金燕是女人,力气小,没有刺中要害。 他就是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 三个人推开房门,发现大民躺在床上,肚子上粘满纱布。 王富贵不知道金燕是怎么刺的,刀刀避开他的要害。 大民的肚子跟胸口足足缝补六七十针,跟纳鞋底子差不多。 “你们是……?”看到三个陌生人进来,大民首先吃一惊。 王富贵微微一笑:“你就是大民哥吧?” “是,你们是哪儿来的?” “你好,我们是县城来的律师,您的家人咨询了我们,我们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好!好!请坐!”大民赶紧让座,但身体仍旧不能动。 “大民哥,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不说实话,我们恐怕帮不了你! 首先你有前科!其次金燕被你家暴虐待过!人家有证据,同样把你告了!” 大民闻听马上咬牙切齿:“那个凑表字竟然敢告我?老子弄死她!弄死她!!!” 王富贵一瞅就知道有门,这孙子情绪失控,太好办了! 于是,他马上展开引导。 “大民哥,你为啥天天打金燕?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她没犯错,老子就是喜欢打她!女人没一个好东西!口是心非,见财起意!骗子,统统都是骗子!该死!统统都该死!” “你是不是受过啥刺激?” “对!我让女人骗过!而且不止一次!老子看到金燕就生气,她就是想骗我的钱,骗我家里的一切!她还勾汉子! 我恨不得抽死她!砸死她!掐死她,烧死她……!” 大民咬牙切齿,眼睛里闪出两道凶光。 王富贵忽然大喝一声:“够了!你个混蛋!怎么比秦兽还秦兽?金燕哪儿得罪了你?” “她是我老婆!老婆就是用来让男人出气的!” “放屁!你这种人死有余辜!”富贵忍不住破口大骂,情绪也有点失控。 不是为了取证,他恨不得打断大民的第三条腿。 孙律师发现不妙,想阻拦,富贵却把他推开。 “你个死律师!竟然骂老子?信不信我找一百个兄弟过来砍死你!” 大民简直是个疯子,竟然冲富贵发飙。 王富贵不但没怕,还把胸膛挺一挺:“来呀!找人砍死我啊!吹牛笔谁不会?” “你等着,等老子的伤好了,砍死你全家!砍你祖宗十八代!” “行!我等着你,不来砍我,你就不是人养的!” 王富贵故意在激怒他,就是要大民乱掉方寸,胡说八道。 大民在病床上起不来,就破口大骂,言语非常粗俗难听。 所有的声音全都被录制在磁带上,成为救回金燕最有力的证据。 从医院里出来,三个人再次上去拖拉机。 杜鹃很不高兴,埋怨道:“老公,他就是个疯子,你跟个疯子较什么劲?” 孙律师在旁边笑道:“你不知道,这是王村长的手段,不激怒他,他怎么会失控?不失控,怎么会胡言乱语? 放心,有了这两盒磁带,几天后我就能让金燕毫发无损回家!” 第106章 好好活着 几天以后,金燕的案子在崔庄所在的县城审判。 第一审下来,大民就以败诉而收场。 金燕因为防卫过当,被叛有期徒刑一年,监外执行,当庭释放。 最关键她跟大民没有结婚证,法官还宣判他们的婚姻无效。 大民是被人抬着去的,气得差点吐血。 当金燕欢呼一声扑进王富贵怀里的时候,大民白眼一翻,当场晕死过去。 被人抬回家,他睁开眼就是一阵怒骂。 “王富贵!老子上了你的当!咱们走着瞧!早晚找人收拾你!砍死你全家!!” 金燕被富贵用拖拉机拉回桃花镇。 刚刚进村,好多群众就迎接过来。 “金燕,你回来了?真好!” “你应该感谢富贵,是王六次救你出来的,羊总好样的!” “是啊,别瞅王六次傻乎乎的,想不到还有这本事!好村长!好村长啊!” “村长牛叉!王六次威武!六次哥,你咋恁有本事勒?” 此刻,所有镇民都对富贵十分佩服,王六次也是他们对村长的尊称。 金燕激动不急,眼泪滚滚流出:“谢谢大家,谢谢乡亲们的牵挂!谢谢富贵兄弟的救命之恩……。” 她不知道怎么感谢,除了哭找不到别的方法。 “金燕!金燕!”女人正在哭,侯三竟然拄着拐杖跑来。 “侯三!”金燕也跟他抱在一起。 侯三的伤终于好了,但留下永远的残疾,从此以后成了瘸子,大老远就有人称呼他铁拐李。 王福贵给他留下了一辈子的记号,让他引以为戒。 金燕立刻抓住侯三说:“快!咱们一块谢谢富贵兄弟。” 侯三却撇撇嘴:“让我谢他?做梦去吧!老子的断腿之仇将来一定要报!” 侯三拉着金燕离开,头都没回。 富贵却笑笑,抱上杜鹃回家,根本没往心里去。 经过这件事,他在桃花镇声名鹊起,无数人都在传颂他慷慨大义的美名。 碰到这样一个村长,真是所有群众的福气。 但侯三跟他的仇恨却愈演愈烈。 晚上,夜凉如水,老龙岭半山坡的河边,侯三跟金燕拥抱在一起,久久舍不得分开。 侯三的手很不老实,来解金燕的扣子,打算将女人推倒。 可金燕却将他轻轻推开。 “金燕,你自由了,咱们成亲吧。”侯三说 哪知道女人却摇摇头:“俺暂时不想成亲。” “为啥?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个瘸子?”侯三心里一惊,马上自卑起来。 金燕说:“不是!主要你爹娘不同意,俺还是个杀人犯!我暂时不想考虑婚姻问题。” “那你想干啥?”侯三惊讶地问。 “我想报答富贵兄弟,因为我的命是他给的!我要帮他成为百万富翁!千万富翁!” 金燕的脸上显出憧憬,觉得为这样的老板付出,死了都值! 侯三闻听很生气,怒道:“你是不是瞧上了他?” “我没有!侯三,我劝你也赶紧创业,多挣钱!这样咱们将来的生活才有依靠。” 侯三更加气恼,猛地把女人推开:“你就是瞧上了王富贵的钱!他有老婆的,是我堂妹!你别异想天开了!” 金燕猛地抬起头:“侯三,你咋会这样想?我就是佩服富贵的仗义,还有他的本事!” “那你去跟他好了,以后别来找我!”侯三说完拎起拐杖,猛地将女人推出去老远。 “你……!反正我要帮着富贵,报答他的恩情! 只有他才能带着所有镇民致富,也只有他才是最好的老板! 这辈子跟着他,我无怨无悔!!” 侯三一边走一边怒道:“只要你跟他,咱俩就一刀两断!!” 他气得不行,觉得金燕的心被王富贵给勾走了。 全村人都对那傻子竖大拇指,佩服得五体投地,让他自惭形秽,自愧不如,妒火中烧。 富贵把他比得萝卜白菜都不如,是个男人谁不眼红? “你……别气馁嘛!俺又没说不成亲?有了经济基础再成亲嘛。”金燕在后面解释。 可侯三没搭理她,把她一个人丢在河边。 金燕一跺脚,同样很生气,觉得侯三没格局。 男人就怕比,跟富贵比起来,侯三那点本事屁都算不上。 我咋就瞧上了他? 正在气呼呼,忽然,王富贵出现在她身后。 “姐!我找你有事。” “富贵你说!” “这个给你,收好了!以后有大用!”富贵递给她一张纸。 “这是啥?”女人问。 “户口页!我已经从崔庄村把你的户口迁了过来,从今天起你就是桃花镇的村民了。还有小芹姐的户口,我也迁了过来!” “富贵你……为啥要这样做?”金燕问。 “因为我想留住你,你是个人才!我需要你的帮助!全村的群众都需要你!明天开始,你还是我蔬菜小组的大队长!” “富贵……哇!”金燕哭了,好想扑进他的怀里,但王贵却后退两步,躲出去老远。 “好好活着,活着比啥都强,希望你在桃花村幸福快乐!”富贵说完转身离开,返回家睡觉。 金燕拿着户口页回到窝棚,果然发现小芹的手里也有一张,同样惊喜不已。 晚上,两个女人上炕,钻进被筒子里。 这个说:“富贵真好!” 那个说:“富贵真棒!” “可惜他娶了杜鹃,咱俩没机会了!” “那咱们就一块帮他吧,让他多挣钱!” “嗯,一起努力!” 小芹的手跟金燕的手握在一起,两个女人的手掌是热的,心也是热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们两个就投入战斗,开始新的繁忙。 继续贩菜,继续管理牧草。 三百亩牧草越长越高,绿油油的,一眼看不到边。 那边是洁白的羊群,成群结队咩咩乱叫,不断啃食着青草。 公路上,四辆拖拉机轰轰烈烈来回奔波。 小麦成熟玉米播上,长到膝盖那么高的时候,山外好多蔬菜开始成熟。 王富贵大刀阔斧,将运输的队伍扩大两倍,几乎每天的销售量都在两万斤以上。 每斤二分的利润,进账也在四百多块,一个月妥妥上万。 这样的收入把整个桃花镇的群众羡慕得不行,口水直流。 侯三也受到了刺激,暗暗发誓:不行!老子也要开工厂,办企业! 必须赶上富贵那小子,决不能让他把金燕抢走。 脑筋一转,他计上心来,嘴角裂出一股得意的狞笑。 第107章 拉亲叔下水 早上起来,侯三拄着拐杖冲进爹老子李大海的房间。 他说:“爹,我要开工厂办企业,成为有钱人!” 李大海上下瞅瞅儿子:“你想办啥企业?开啥工厂?” “窑厂!” “什么窑厂?” “砖窑厂!就是烧砖!脱砖坯以后烧窑!” 李大海闻听皱紧眉头。 前些年他也想办企业,做村长的时候考虑过带着群众致富。 可没本钱啊,做生意投资太大。 弄个窑厂,最起码要一两万的资金,而且头一年根本弄不回成本。 首先要垒砖窑,然后找黏土,其次是脱砖坯,最后才是雇人工。 还有买煤炭,没煤炭拿什么烧砖? 窑厂一般都用烟囱,没烟囱就要用鼓风机,鼓风机的价格不菲,耗电都是个天文数字。 对了,还要拉动力线,没电线根本没法施工。 如此错综复杂,还不如找娘们儿快活,因此他啥都没干成。 “不行!我不答应!”李大海马上拒绝。 “爹呀,咱们必须挣钱!不然我这辈子娶不到金燕!她说了,想嫁个有钱人,我必须给她幸福!” 侯三觉得父亲太古板,胆子也小。 李大海只好说:“我没钱也没技术,烧砖一般人干不了!” 侯三立刻拍拍胸口:“技术我有啊,当初在崔庄村干的就是烧窑工!” “那本金呢??盖窑厂不花钱?挖黏土不花钱?雇人工呢?买煤炭呢?盖烟囱呢?” 李少海赶紧陈明利害,他可以不赚钱,但不能赔! “爹,你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咱们可以借嘛。” “跟谁借?整个桃花镇都穷得叮当响!谁家有钱?”反正李大海不同意,担心赔掉裤子。 “嘿嘿嘿!”侯三冷笑了:“咱们可以跟二叔合作,他有钱!没钱,可以让王富贵帮他投资。咱们用富贵的钱开厂!!” 李大海闻听是这么个理,心里顿时豁然开朗。 但他舍不下脸,只好点点头:“行!你去跟二叔说,只要能说服他,我就跟着你干!” “没问题!等着!!!”侯三马上拄着拐杖,屁颠颠来找李少海。 李少海这两天正在嘚瑟。 因为富贵帮着金燕打完官司,留下两个卡式收录机,进口三洋牌的。 送给他一台,王长庚那边也有一台。 自从有了这台收录机,李少海天天挂在脖子上满大街显摆。 磁带装进去将声音调到最大,专往人多的地方钻,那声音也响彻半个桃花镇。 “临行饮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鸠山设宴和我交朋友,千杯万盏会应酬……。” 富贵帮他买的几盒磁带可以换着听,简直美极了! 这不!他又扎进人堆里嘚瑟开来。 老柳树下的人群顿时全部惊呆。 “哎呀少海,你买的这是啥东西?” “收录机,比收音机更高级!想听啥听啥!富贵给买的,120块,可贵!我不要,这孩子还不答应,净他娘的乱花钱!” 李少海显出七个不忿八个不服的样子,摇头晃脑。 如此先进的电子设备,除了王长庚,就他一个人有。 “卧槽!少海啊,你真有福气!富贵真是孝顺你!”立刻有人拍他的马屁。 “少海,买这东西需要花一年的工资吧?你可真牛!不亏是万元户的老丈人!” “人家富贵是王六次呢,干啥都厉害!” “他跟杜鹃在一块更厉害,天天弄得鸡飞狗跳,哈哈哈……!” 发现半条街人都眼气他,李少海的二郎腿翘得更欢畅了。 正在哪儿美呢,忽然不好,侄子侯三一瘸一拐靠近。 “叔,闲着呢?” 李少海点点头:“嗯,三儿,快来瞅瞅这是啥?好东西啊,收录机,里面净是流行歌曲!” 他又开始跟侄子显摆。 侯三那顾得上这个?拉拉他的衣襟说:“叔,我找你有事。” “啥事?” “咱家里谈!”侯三不想群众们知道他跟二叔开窑厂的事。 “好吧!”李少海只好站起身回家。 走进家门,他往板凳上一坐,摆出村长老丈人的威严。 “三儿,有啥事你就说,我是你亲叔,不用藏着掖着!” “叔,我想跟你合伙开窑厂,但没有本金,因此打算借钱!” 一句话不要紧,李少海愣了:“你打算开砖窑厂,烧砖……?” “对!” “在啥地方?” “打麦场旁边,哪儿到处是黏土,最适合烧砖!” “需要多少钱?” “最起码投资两万!” “还差多少?” “两万!” “感情你一分钱也没有?”李少海苦笑了,知道这侄子从前吃喝嫖赌,啥好事都不干。 “是,我没钱!” “那你还说个毛线?让我一个人开啊?不干!”李少海马上将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叔,但我有技术啊,钱的办法你来想,窑厂盖起来,你是正厂长我是副厂长!咱俩一块发财!”侯三赶紧蛊惑。 “那利润怎么分?” “一人一半!” “不行!那样我太吃亏了!”李少海继续摇头。 自古都是亲兄弟明算账,他知道大哥跟侄子是什么货色。 耍心眼耍不过他们,干脆就不耍!免得惹麻烦。 发现二叔回绝,侯三只好哀求:“六四,六四分怎么样?你六我四!” “那也不行!我不想冒险!” “三七!只要你答应,你七我三!”侯三只好咬咬牙。 李少海犹豫一下,终于点点头:“好!但我手里没钱,咋办呢?” “你可以找富贵啊,他是你女婿,存款十几万呢。两万块对他来说,是猴子身上拔根毛!以后还他不就行了?” 侯三给二叔出主意,准备拉他下水。 李少海想想也是,女婿的钱还不是自己的? 富贵那么能挣,一个月就一万多。 这还仅仅是贩菜的收入,没算羊场跟那些牧草。 全部加起来,每天的纯利润早就过千了,是桃花镇响当当的有钱人。 “好!我去找富贵,晚上答复你……!”李少海马上从板凳上跳起。 “好的叔,您一定会成功的!如果富贵不借,您就打烂他的屁股……!” 发现二叔答应,侯三觉得事情成功了七八分。 只要把二叔拉进去就好办,窑厂赚钱后再把他踢出局。 什么亲兄弟明算账?在利益面前狗屁都不是! 老子要发达了……迎娶白生生的媳妇,跟王富贵一样,天天晚上叫喊。 他跟杜鹃一晚鼓捣六次,我他娘和金燕一晚上鼓捣八次……瞧谁干得过谁? 第108章 无价之宝 李少海来到王家,没打算直接找王富贵。 因为丈人跟女婿借钱,总觉得张不开嘴。 咋办呢? 只能先打通女儿这条路,让杜鹃跟丈夫说。 这样既保住了脸面,钱也能顺利到手。 想到这儿,他没去羊场,反而转身直奔杜鹃的婚房。 偏赶上杜鹃在家洗衣服。 “爹,你来了?”看到父亲进门,女人赶紧站起身迎接。 “嗯,来了。”李少海脸红脖子粗。 毕竟借钱是很丢面子的事,特别踌躇,扭捏。 杜鹃噗嗤一笑:“爹,你咋了?有事就说嘛。” 李大海终于一跺脚:“好吧杜鹃,爹想……借钱!” “借钱?干啥用?”女人没觉得奇怪,因为爹又不是外人。 “我想开……窑厂烧砖,听说干那个不少挣钱!” “没问题!您打算借多少?”杜鹃一点也没作难。 毕竟老公有钱,短短几个月,富贵的存款已经达到十几万。 “两万……。”李少海伸出两根手指头。 “啊!这么多?三五千我就做主了,可两万块……我必须跟富贵商量一下,家里的大钱他做主!” 杜鹃有点吃惊,觉得爹在狮子大开口。 这年头,一个工人的工资每月才三四十块,一辈子都存不下两万。 李少海点点头:“那行,晚上你跟他说一声!放心,爹赚钱了会还你们的!” “放心吧爹,问题应该不大,富贵很通情达理的!”杜鹃只好帮男人说好话。 “嗯,那我走了,他同意了我再来。” “不用不用,他同意了,明天我给您送过去。” “喔……。”李少海红着脸走了。 他想发财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从前太穷,每个人都过怕穷日子,家里没余粮就心慌。 那时候贩卖鸡蛋都是投机倒把,开放以后经济搞活,跟从前不一样,现在上面鼓励创业,支持个体户。 他觉得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父亲一走,杜鹃真有点作难。 爹张口要两万,这么大的数目,怎么跟富贵张口? 万一他拒绝咋办?爹的老脸往哪儿搁? 不行!必须变通一下,先下手为强。 于是女人故意板起面孔,装作很生气的样子。 黄昏,王富贵从批发市场赶回,发现妻子坐在炕上,愁眉苦脸,显出一股娇怒。 饭也不做,水也没烧。 “杜鹃你咋了?病了?”富贵吓一跳,赶紧伸手来摸妻子的额头。 “没有!”杜鹃摇摇头,将小脸拉得老长。 “那我回家,你咋耷拉个脸?我哪儿惹你生气了?”富贵问。 杜鹃哼一声:“老公,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心思没放在我身上?” “没有啊,我很爱你,天天都把心思放在你身上。” “那咱俩成亲这么长时间,晚上都是俺找你?你咋没找过俺一次?” 王富贵闻听叹口气:“你一个月找我28天,我倒是想主动找你,可你给过我机会吗? 你还怨我了?就是生产队的驴,也没恁勤快啊?” 一句话不要紧,杜鹃当场捂住脸,羞得无地自容。 富贵在媳妇屁股上拍一巴掌:“驴!快去做饭呗?” “你才是驴呢,嘻嘻嘻……。” “调皮……!”王富贵在杜鹃脸上捏一把。 杜鹃马上抓住他的手,只好实言相告:“老公,咱爹今天来了,他老人家想借钱……!” “他借钱干啥?我不是月月给他生活费吗?” “爹想开砖窑厂,需要两万块!因为数目太大我不敢做主,只能等你回来商量。” 杜鹃的声音很温柔,近乎哀求,也婉转动听,撒娇的样子特别好看。 跟男人相处这么久,她明白一个道理:女人最大的武器就是温柔。 只要温柔足够,什么样的男人都能融化成水,要月亮不给星星。 王富贵马上皱紧眉头:“两万块有点多!但开一个窑厂最少也得两万,我答应了!” “啊?真的?”杜鹃立刻惊喜起来。 富贵点点头:“当然!谁让他是我老丈人?老丈人开了金口,女婿哪敢驳回!这钱就是赔光,我也不心疼!” “老公你太好了!”杜鹃激动不已,眼睛里含着泪,又把丈夫抱紧。 富贵却抬手在她鼻子上刮一下:“钱算个屁!在我的心里你最重要!你是我的无价之宝!” “老公,呜呜呜……。”杜鹃感动哭了。 富贵推开她,马上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两万块,放在媳妇面前。 “现在可以做饭了吧?原来你跟我闹腾,就是为了这个?” “嘻嘻嘻!咱不做饭了,到俺娘那边吃,蹭饭!顺便把钱送过去。”杜鹃又破涕为笑。 “那太好了,我就喜欢蹭饭,省粮食!” 小两口马上换鞋,换衣服,然后手拉手直奔娘家。 李少海在家里忐忑不安,因为不知道借钱的事咋样?女婿到底给不给。 好担心富贵是只铁公鸡,一毛不拔,还担心小两口因为自己借钱而吵架。 正在烦闷,杜鹃已经拉着富贵的手蹦蹦跳跳进门。 “爹,娘,俺回来了,饿死了!赶紧做饭!”回到娘家,杜鹃一点都不客气。 秀香发现闺女女婿进门,特别高兴,马上擀面条,炒鸡蛋。 富贵则走进屋,将两万块放在丈人面前。 “爹,听说你要开窑厂,这里有两万块,不够的话我再给您。” 猛地瞅到那些钱,李少海的眼睛里瞬间闪出绿光,跟狼似得。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钞票,仿佛一座小山。 “好女婿!乖女婿啊!”他兴奋起来,猛地抓住富贵的手。 “爹,我想问一下,你打算跟谁合伙开厂,您没有技术,怎么会想起干这个?” 李少海不敢隐瞒,毕竟富贵是自己半个儿子。 “娃,我想跟你大伯一起开,侯三懂技术!咱出钱,他出力!” “那利益怎么分?” “三七,我七他三!” “这是谁说的?”富贵又问。 “侯三说的!” 王富贵一听,就知道那小子没安好心,打算坑自己老丈人。 亲叔叔都不放过,啥塔玛玩意? 还好碰到自己,要不然丈杆子就被坑惨了。 “那你们有合同没有?” “啥合同?亲哥俩做生意还要合同?”李少海一愣。 富贵微微一笑:“爹,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的,您知道自古为了利益,有多少兄弟手足相残,反目成仇吗? 生意就是生意,不能跟情义掺和! 我帮您写一份合同,需要大伯跟您还有侯三签字!签字,你们就合作,不签字就算了!” 李少海瞬间瞪大眼,傻呆呆瞧着女婿,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卧槽!这还是那个傻富贵吗?十年不见他咋变成了这样? 成熟稳重,心机叵测,做事情滴水不漏。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第109章 必须签合同 李少海起初觉得没必要签合同。 但想起当年分家的情景,顿时不寒而栗。 十八年前两兄弟分家产,父母刚死去不久。 为了一把手电筒,一个筷笼子,一个舀水瓢,李大海竟跟他反目成仇,还大打出手! 秀香跟大木瓜两妯娌也吵到了大街上。 是老村长跟村里的邻居做主,才把家分了。 那个年代都穷,一分钱看成大碾盘,人情似纸张张薄。 想到这儿他一跺脚:“富贵,你说得对,签!一定要签合同!” “好!那我帮你们手写三分合同,你跟大伯一人一份,大队部留一份。” “啊?为啥要给大队部一份?”李大海惊讶不已。 富贵又是微微一笑:“窑厂要占大队的地,我这当村长的不签字,你们开不成! 还有,占大队的地是要缴承包费的,费用是你们年利润的二十分之一。” “你说啥?还要给大队钱?”李少海又吃一惊。 “当然了!任何人承包都要给钱,我老丈人也不例外!” 李少海心说:卧槽!根本没考虑到这些,富贵啥脑子,咋恁灵光? 王富贵立刻拿出笔,刷刷刷,写下三分合同。 其中两分是李少海跟李大海签字,最后一份是承包合同。 瞧着合同,李少海又吃一惊。 富贵不是傻子吗?一天学没上过,写字咋这么好看? 他做梦也想不到女婿是重生而来,不但上过大学,还拿到过研究生的文凭。 翁婿二人在客厅里研究合同,杜鹃却跟着母亲在厨房里做饭。 娘家跟婆家距离太近,杜鹃每次回来都跟串门差不多。 秀香一边和面,一边盯着女儿的肚子瞧个不停,杜鹃都被看得不好意思了。 “娘,你咋一直看俺?俺脸上脏吗?”女儿问。 秀香说:“丫头,你跟富贵成亲……大半年了吧?” “嗯,去年八月十五成的亲。” “那次流产,也过去大半年了吧?” “嗯。” “你肚子有动静没?我可等着当姥姥呢。” 秀香对女儿的肚子非常关心,渴盼着杜鹃再怀上。 很多小夫妻刚结婚就怀孩子,一年就当父母。 可自己女儿自从那次流产以后,下面就像关闭了闸门,至今没有动静。 “没有!”杜鹃摇摇头红了脸。 “奇怪,你没成亲就怀上了,现在成亲那么久,为啥怀不上?”母亲又问。 “俺咋知道?”杜鹃闻听脸蛋更红了。 “是不是你俩姿势不对?一个月几次?一次多长时间?” 母亲不得不询问,生儿育女本来就是人生大事,没啥了不起的。 这是一个母亲渴望看到后代的职责。 杜鹃害羞极了,一跺脚:“娘!你问这个干啥?” “废话!娘当然要关心,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快说,一个月几次?一次多长时间?” 母亲的话让杜鹃非常窘迫,难以开口。 但瞧着老娘着急忙活的样子,只能低下头说实话。 “娘,俺跟富贵一个月……折腾二十八天,除了例假那几天,几乎天天……在折腾! 一次折腾两三回,如果心情好,也可能加班加点五六回,要不然人家也不会叫他……王六次!” “啥?!”秀香闻听吓得不轻,差点坐地上。 她马上破口大骂:“该死的王富贵!这是多大的劲头?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么勤劳! 他不知道心疼你,你自己也不懂得爱惜自己?” 秀香的脸也红了,不知道怎么跟女儿解释。 杜鹃说:“娘,这不怪富贵,是俺,俺天天缠着他……!” “你……糊涂!怪不得怀不上?那种事太频繁对身体不好!想要孩子,就应该减少次数! 质量是重要的,数量根本不重要!” 杜鹃对自己也特别懊恼,每天晚上只要往富贵身边一躺,她就控制不住。 不由自主往上缠。 “娘,俺知道了,以后注意……!”她只能低下头,聆听娘的教诲。 秀香不得不对女儿谆谆教导:“记住,一个礼拜不能超过三次!听到了没? 男人好比一口井,不能一下子掏干,以后没水吃,受苦的是你自己。要细水长流,懂吗?” “嗯,懂!” “你个傻妮子!富贵到底哪儿好?缠起来没完没了!声音还弄那么大!” 秀香不由抬起手,在女儿的额头上点一下。 闺女跟女婿每天晚上叫喊,她也听到了。 尴尬的同时,心里却特别高兴。 因为女儿幸福啊,只有幸福的女人,才会发出那样的嘶喊! 李少海跟富贵将合同拟定好,这边的面条也煮好了。 “爹!老公,吃饭喽……!”杜鹃乐滋滋将面条端上餐桌。 李少海还特意开一瓶酒,犒劳女婿。 吃饱喝足,富贵跟杜鹃返回婆家,李少海却拎着合同来找大哥。 他把合同砸在桌子上。 “哥,富贵说了,咱们合伙做生意,必须签合同! 这儿有两份合同,一份是承包合同,一份是咱俩之间的契约!” 李大海吓一跳:“啥?咱俩合作还签契约?” “是,富贵说了,做生意必须签约,免得将来有纠纷!” 一句话不要紧,李大海的心里忽悠起来。 王富贵,他娘的高人啊!这是担心自己老丈人吃亏!堵死老子的后路! 我咋碰不到这样的好女婿? 有心不签,可合同摆在眼前,让他左右为难。 “少海,如果我不签呢?你会怎么样?”他在试探弟弟的底线。 李少海说:“哥,富贵说了,如果你不签,窑厂照样开,他自己投资,让我来当厂长!” “你这是想把我甩了……?”李大海鼻子哼一声。 “哥,你心里没鬼怕啥?合同就是个约束,一切按照上面的规定来!如果违反,可就要负法律责任!” 李大海十分犹豫,拿起笔,觉得特别沉重。 侯三在旁边等不及了,说:“爹,你不签我签!” 刷刷刷!他果断签下自己的名字。 李大海没办法,终于咬咬牙也写下名字。 李少海立刻站起:“齐活儿!富贵说了,会给咱们批地。河边打麦场不远处那块地就不错,三十多亩呢,最适合开窑厂。 后天咱们就开工!合同您收好,我走了!” 瞧着弟弟屁颠颠离开,李大海陷入沉思。 又瞅瞅手上的印泥,喃喃自语:“变了!一切都变了!兄弟之间也要签合同! 儿子,咱们无法把你二叔踢出局,被王富贵给拴死了……!” 第110章 盖窑厂 所有的一切准备停当,侯三同样展开创业之路、 但他跟父亲李大海说了不算,叔叔李少海才说了算。 李少海年纪不大,四十五六岁,正是壮年老成。 他牢记女婿王富贵的话,将那两万块死死攥在手里,不准大哥跟侄子染指。 第二天早上,爷儿三个穿过打麦场,来到河边那块空地上。 极目远望,眼前是一片苍茫景象。 那是一座荒芜的土疙瘩,也是一座巨大的黏土堆,根本不能种庄稼。 而且地势高低不平,用来做窑厂正合适。 至少三五年之内不用花钱买土,山头被挖平,是最肥沃的土地。 表面上,富贵是让他们建厂,说白了是为开垦荒田,一举两得。 “叔,该怎么弄?”侯三拄着拐杖问。 “问富贵,他已经帮咱画好了图纸!”李少海回答。 “你咋啥都听富贵的?”侯三很不服气。 “因为富贵说得对!能挣钱!你要是能挣钱,我就听你的!” 此刻侯三才明白,窑厂没开,二叔已经把他当成外人,人家女婿才是亲人。 王富贵终于来了,身后带一个小型的施工队,还有二十多辆马车,大概四十多人。 他抬手一挥:“第一队,把这儿给我挖平!第二队,到山上去拉石头!第三队,拉黏土打砖坯!老少爷们,干起来啊!” 轰!人马熙熙攘攘,顿时热火朝天。 侯三都懵了,立刻过来冲他瞪眼睛:“王富贵你想干啥?” “盖窑厂,打砖坯啊!”富贵说。 “这是俺家的生意,跟你有啥关系?你凭啥在这儿吆五喝六的?” 侯三看到王富贵就生气,恨不得一拐棍把他敲死,为自己的断腿报仇。 “嘿嘿,侯三!我不是帮你,是帮我爹!担心他老人家累着!” 王富贵摆出一副孝顺的姿态,说白了就是不想侯三掌握钱。 担心这小子从中牟利,中饱私囊。 “这里不用你,滚开!谁让你弄工程队来的?我自己弄!”他打算赶富贵走。 富贵却眨巴两下眼:“这可由不得你!我爹说了算,他才是厂长!” “二叔!这么说你女婿入股了?”侯三问李少海。 李少海微微一笑:“富贵是我女婿,就是我半个儿子,他当然有权利决定!窑厂怎么弄,我听他的!” “你……!”侯三傻了眼:“好!我瞧他怎么弄,烧不出砖来,挣不到钱,别怪我翻脸!” 他只好拄着拐杖离开。 富贵不听他的,继续调度人马,空地上的人群挥汗如雨,马车穿梭不息。 作为一个重生而来的人,王富贵当然知道窑厂怎么建。 必须盖两座窑,一座烧砖的同时,另一座可以储备装窑。 第一座烧制完成,冷却的功夫,第二座正好可以装窑开烧。 两座交替使用,就会事半功倍。 首先是垒窑,这需要大量的建筑材料。 一般人垒窑都使用旧砖,或者废砖,垒好以后在表面涂抹粘泥。 但桃花镇很穷,根本没有建筑材料。 富贵就让人从山里拉石头,利用石头垒砌。 窑的大小,出风口的位置,燃料添加的位置,装窑出窑的位置,全都经过精密的计算。 一切都按照图纸施工。 这边二十个工匠施工的同时,富贵又让人在窑前整理一块平地。 平地主要用来做砖坯,砖坯做好,暂时储备风干。 第三天,不仅仅王富贵参与进来,秀香跟杜鹃也来了。 两个女人给大家烧水,做饭,忙得不亦乐乎。 “叔叔大爷们,好好干啊,杜鹃上午给大家烙油馍吃!弄鸡蛋汤跟面条汤喝。“ “杜鹃,你太客气了,谢谢你!”众人欢呼道。 “不客气,给俺爹干活就是给俺干活,俺给你们烧水喝!” “杜鹃,你不亏是村长夫人,通情达理,秀外慧中啊!” “嘻嘻嘻!瞧你们说得?富贵是村长,俺当然不能给他丢脸了!” 杜鹃在这边烧火,秀香一桶一桶挑水,然后拎起茶壶帮着大家摆碗倒水。 两母女正在忙活,那边又跑来两个女人,竟然是小芹跟金燕。 “富贵!杜鹃!秀香婶儿,俺们来了!” 秀香猛地吓一跳:“你们俩丫头咋来了?” “富贵哥开窑厂,俺怎么能袖手旁观?一定要帮忙!婶子您歇着!俺来挑水!”小芹夺过秀琴手里的扁担。 “这是要烙油馍吗?俺来和面!”金燕也卷起袖子忙活。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有了四个女人加入,那些施工队忙得更欢了。 一个个光了膀子浑汗如雨,浑身使不完的劲儿。 还有几个青年,冲小芹跟金燕不断抖动胸肌,显示自己的力量,吸引她俩的注意。 两个女人瞧着男人们卖弄的样子,乐得哈哈大笑。 王富贵不但忙着指挥,还安排车到山外去拉煤炭。 两辆拖拉机白天贩菜,晚上拉煤,昼夜不停。 他还安排人买来两台大型鼓风机,帮老丈人安装好动力线。 二十天后,两口窑拔地而起,前面的场地也十分平整。 所有的东西准备停当,富贵才说:“爹,好了!接下来就看侯三跟大伯的了!盖窑厂我内行,烧砖却不正在行!” 李少海瞧着浩大的窑厂,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夸赞:“富贵真有你的!想不到你把窑厂设计得这么好!好小子!有前途!!” 王富贵苦苦一笑:我重生前就是搞建筑的好不好?摩天大楼都盖过,区区一个窑厂算个得儿啊? 盖窑厂的功夫,第一批砖坯已经全部打出,此刻也晾干了,马上可以装窑。 侯三干脆把褂子脱去,晾出一身瘦骨嶙峋的排骨,将拐杖举起,仿佛一位冲上战场的将军。 “弟兄们!装窑喽!!点火了——!” 整个窑厂再次掀起一片热潮,一辆辆小车将砖坯推起,冲进窑洞子。 两天以后,窑洞彻底装满,然后封窑,那边点火……! 侯三表现出了无比的勤劳跟热忱,昼夜看护窑火。 他的心里充满希望。 一口窑一次能出十万块砖,每块砖除去人工跟烧煤,净利润是一分钱,也就是一千块。 跟二叔三七分,十天的时间也拿三百多块呢。 一个月差不多一千,一年下来是妥妥的万元户。 想着跟金燕成亲后的甜美日子,他乐得睡不着。 腿也感到不瘸了,走起路来跟阵风似得。 第111章 报仇雪恨 烧窑是技术活儿,也非常熬人。 主要是掌握火候,受热均匀,温度要保持在六百到九百度之间。 窑火小了不行,砖会夹生,容易断裂,质量不达标。 大了也不行,会烧糊的,砖块会变形。 侯三非常有经验,跟呵护自己儿女那样守护着窑火,寸步不敢离开。 点着窑火的头天晚上,金燕就来了。 “侯三……。”她轻轻呼喊一声。 “金燕,咋是你?”侯三特别惊喜。 “我来看看你,还没吃饭吧?这儿有烙饼!” 女人果然拿来好吃的,放在他面前。 “金燕,你真好!”侯三哭了。 女人没有抛弃他,仍旧念着当初那断情。 “哭什么?快吃,再不吃就凉了。” “嗯。”侯三拿起饼咬一口说:“金燕,你别跟着王富贵了,来窑厂吧,我想天天看到你,一天看不到就想得慌……。” 侯三之所以要女人来,是因为金燕当初做过窑厂老板,对窑厂的一切非常熟悉,完全可以帮得上忙。 但金燕却摇摇头:“不行!我要报答富贵的恩情,这条命毕竟是他救的。” “那我咋办?我天天想你,腿脚不方便,又离不开!” “嘻嘻,死鬼!我可以天天晚上过来陪你啊,帮你看窑火,咱俩顺便说说话。” 侯三迫不及待,他已经很久没有跟金燕亲热了。 看到女人一头短发,秀丽曼妙的样子,就把持不住。 没等金燕反应过来,他就抱上她的身,拥倒在草毡子上。 金燕没有拒绝,反而跟他配合,嘴巴里发出轻微的呢喃。 女人是爱他的,在崔庄村的时候就爱。 尽管侯三很坏,全镇人都说他好吃懒做不干活,还偷看大姑娘洗澡,窥探小媳妇换衣服。 但当金燕最失望无助的时候,是侯三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 自己被抓的那些天,不是侯三苦苦祈求李少海,李少海也不会命令富贵把她救出来。 再说为了活下去,她除了抓住这棵稻草,已经别无选择。 砖窑里的烈火熊熊燃烧,一男一女的心也熊熊燃烧。 他俩在窑顶上一起被焚毁了,融化了,灰飞烟灭了……。 侯三亲她的唇,吻她的脸,金燕也在男人的怀里轻轻颤抖。 哪知道他俩正在忘乎所以,忽然,旁边传出一声怒骂。 “好你个侯三!把老娘坑苦了!我杀了你!” 当!没明白咋回事,男人的脑袋上先挨一记板砖。 侯三差点被砸懵,发出一声惨叫:“啊——!卧槽!” 抬手一抹,手上湿漉漉的竟然是血。 扭头一瞅,他吓得几乎萎缩。 打他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巧珍。 巧珍回来了,赶到窑厂来找他算账。 一年前,男人在路上把她丢下逃之夭夭,剧烈的仇恨压抑着胸膛,巧珍怎么都按耐不住。 刚刚上去窑厂,就看到侯三跟金燕在一块胡搞,她气得怒火冲天。 一砖头下去,正中他的脑门。 “巧珍,咋是你?你……啥时候回来的?”侯三吓得不轻,赶紧从金燕的身上爬起。 金燕也一头雾水不知所措,吓得脸蛋通红,惊慌失措合拢衣服。 巧珍不依不饶,抄起一块石头奔侯三再次打来。 “王八蛋!不是人!你害苦我了!害苦我了!呜呜呜……。” 发现不妙,侯三拎着拐杖就跑。 巧珍不依不饶,抄起石头就追。 窑厂的上面是一马平川,一男一女不断追赶。 侯三毕竟是瘸子,动作笨拙,没跑几步就跌倒在地上。 巧珍扑过去骑在他身上,拎起石头一个劲地猛砸。 “打你个忘恩负义!打你个不是东西!打你个无耻小人……!” 当当当!几石头下去,侯三的脑袋差点被打扁,地上哪儿都是血。 起初,侯三还在惨叫,后来干脆一动不动。 金燕发现不妙,疯了似得扑过去,将巧珍从地上拽起。 啪!抬手就是一耳光。 “你是谁?干嘛打他?!” “你又是谁?”巧珍问。 “我是侯三的对象,也是他未婚妻!”金燕回答。 “你啥时候眼瞎的?这样的人也瞧得上?知道他当初干过啥吗?” “他……干过啥?”金燕问。 因为来到桃花镇的时间太短,侯三当初做的那些龌龊事,她并不知道。 “当初他跟我相好的!在打麦场被王富贵的媳妇小芳瞅见。 我误伤了小芳,然后侯三跟我一块私奔! 结果在路上他就把我甩了!不知去向!害得老娘颠沛流离一年!你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揍?” “你说啥?侯三当初跟你……好过?小芳就是因为你俩……才失踪的?”金燕大吃一惊。 “对!不信你问问他!这样的男人活该打光棍!看样子你也不是啥好东西,跟他一路货色!” “你……!”金燕顿时无语, 瞧瞧地上半死不活的侯三,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原来他是这样一个人。 巧珍冷哼一声丢掉石头扬长而去。 窑顶上,只剩下金燕一个人在哪儿凌乱。 她不知道怎么走下窑顶的,也不知道怎么回到窝棚里的,浑身跟散架似得。 扑通!一头栽倒在炕上,心灰意冷。 小芹吓一跳,赶紧过来询问:“金燕你这是咋了?” “小芹,我问你一件事,富贵当初的前妻小芳,是怎么失踪的?” 金燕必须要问问,那件事到底跟侯三有没有关系?自己有没有爱错人? 小芹比她先来桃花镇,一定知道得更多。 小芹眨巴一下大眼:“你问这个干啥?” “姐,你一定要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金燕苦苦哀求。 “侯三当初好像跟一个叫巧珍的好过,但那时候巧珍是海涛的未婚妻。 他俩在打麦场偷吃,被小芳撞见,两个人恼羞成怒,将小芳打个半死,最后丢进河里。 再后来他俩就跑了,一年没回来……。” 轰!金燕的脑袋被雷电劈中,身体晃晃差点晕死过去。 侯三,你个天煞的!我被你骗了! 原来你当初去崔庄村是为了避难!亏我对你那么好! 一刀两断! 富贵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从此后咱俩分道扬镳! 金燕拿定主意,决定跟侯三分手,老死不相往来。 第二天早上侯三来了,在外面拍门。 他的脑袋上缠满纱布,好像个粽子。 “金燕,你开门啊,听我解释一下!” “解释个屁!赶紧滚!以后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咱俩各走各的!找你的老相好去吧!” 侯三在门口呆立很久,别管怎么苦苦哀求,金燕也没搭理他。 最后,他叹口气拄着拐杖离开,背影很沧桑。 仿佛一下老了几十年! 第112章 冤有头债有主 这天早上,巧珍从山外回归的消息就像一场暴风,眨眼传遍桃花镇的角角落落。 自然也传到了王富贵的耳朵里。 他气势汹汹直奔东街而来。 当!抬腿一脚,巧珍家的院子门就被踹飞了,然后鱼贯而入。 “巧珍!你给我滚出来!还我媳妇命来!” 王富贵气势汹汹,打算再为小芳讨回公道。 当初,小芳是被她推倒砸破头的,也是她跟侯三一起丢进河里的。 侯三的腿已经被打断,可巧珍这笔账还没算。 今天不教训她,对不起失踪的前妻! 大门咣当一声爆响,跟门框脱离,巧珍娘和巧珍兄弟吓一跳。 上次,富贵就把她家砸个稀巴烂,这次又来,巧珍的弟弟勃然大怒。 “玛戈壁的王富贵,你仗势欺人!身为村长,竟然砸俺家的门,老子跟你拼了!” 巧珍的弟弟猛地抄起一把锄头,要跟富贵干仗。 王富贵抬手抓住锄头,下面飞起一脚。 扑通!巧珍的弟弟也被踹飞。 “滚开!我不找你,冤有头债有主,老子找巧珍!” 巧珍娘一瞅,坐在地上就哭:“哎呀喂!大家快来看看吧,村长欺负人了,砸俺家的锅,捣俺家的灶啊……!” 王富贵没搭理她,直奔屋子。 进去西屋一瞅,发现巧珍躺在炕上睡得正香。 女人是昨天回来的,刚进门,第一件事就找侯三算账。 打破侯三的脑袋,她回家一觉睡到大天亮。 富贵的怒火窜天而起,猛地把巧珍的被子掀起。 夏天,女人身上的衣服少,只有一个吊带跟一件短裤。 巧珍虽说脸蛋不俊,但身段还不错。 浑身雪一样白,腿也很长,仿佛秋天刚刚成熟的玉米棒子。 王富贵哪有心思观赏她的身体? 小芳的仇恨早就将他弄得怒火冲天。 “你还有脸睡?跟我起来,起来!” 忽悠,他抓住女人的手臂,将巧珍高高拎起,打算摔死她。 可想到自己是男人,打女人不是大丈夫所为,只能咬咬牙将怒火压制。 巧珍却不慌不忙,揉揉眼问:“王富贵你想干啥?” “找你讨回公道!” “为谁?” “为小芳!” “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我……拉你去坐牢!老子要起诉你!” 富贵只能告她,让巧珍坐牢才能平息当初的仇恨。 巧珍说:“你松开我,告去吧!姑奶奶等着呢!” “废话!我要你马上跟我走!” “不去!想抓我,让公家的人亲自来!” “你走不走?” “不走不走就不走!你能咋着我?” 富贵还真不能咋着她!因为没有打女人的习惯。 但把她带走,送到派出所还是轻而易举的。 二话不说,他将女人从炕上拎下,拖上就走! 巧珍被他一口气拽出门,手臂跟两腿光溜溜的,根本无法上街。 女人吓得不轻,赶紧寻求帮助:“娘!弟弟,过来帮忙啊!” 巧珍娘跟她弟发现不妙,同时扑来,一人抱上富贵一条腿。 “王富贵,你不能把俺闺女弄走!” “滚开!她一定要坐牢!自古都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一脚一个,他将老婆儿跟巧珍弟踹开,继续拉上巧珍出门。 巧珍撅着屁股不肯走,冲村外的大街呼喊:“来人啊!救命啊!王富贵发疯了!她要打死我嘞……。” 一声呼喊,弄得半条街阵阵喧哗,老柳树下好多人扑过来劝架。 这个说:“富贵,大家乡里乡亲的,你这是干啥?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那个道:“是啊富贵,你是村长,可不能欺负群众!” “六次哥,松手啊,不看僧面看佛面!” 群众们纷纷抓住王富贵的手,要为巧珍说好话。 “统统给我走开!当初她把小芳丢进河里,为啥不看面子?谁阻拦老子,我跟谁急!滚——!” 他眼睛一瞪,邻居们吓坏了,只好松手。 巧珍就那么光着身子被拉上大街,直奔村东的派出所。 满大街的人都出来瞧稀罕,男人们看到巧珍的样子,一个个瞪大眼,流下哈喇子。 不是王富贵不顾及她的脸面,是巧珍早就表脸了。 名声对她来说一文不值。 要名声跟脸面,一年前她就不会抛弃海涛,跟侯三钻进打麦场。 路程刚刚走一半,忽然不好,杜鹃从那边跑来。 女人猛地抱上男人苦苦祈求:“老公住手!你住手啊!我不准你这样做!” 富贵的身体颤抖一下,怒道:“走开!” “俺不!咱们桃花镇从没人坐过牢,你把巧珍送进局子里去,这是世仇!家族仇恨啊! 以后咱们的娃还要生活在这儿,冤冤相报何时了?!” 杜鹃之所以阻拦男人,完全是为富贵好,也是为自己将来的娃。 桃花镇数百年没人坐过牢,所有的事情都是内部解决。 有人犯错,找他家的族长,没有族长就找长子长孙做代表。 该赔钱赔钱,该道歉道歉。 各家的族长都不是吃素的。 如果真把事情闹大,一意孤行,得罪的是整个家族。 以后家里有事,那边的家族就会落井下石。 富贵不管那个,一定要为小芳讨回公道,扯上巧珍继续走。 两个女人被他拉得趔趔趄趄。 正在这时,忽然,王长根和李少海同时赶到。 两个老人眼睛一瞪:“富贵,你给我松手!” “爹!我不松!巧珍犯了法,我不能对不起小芳!” “小芳又没死!巧珍的罪过不至于坐牢!”王长根说。 “不行!不制裁她,难以服众!”王富贵犟得很。 爹老子闻听生气了,抬手就是一巴掌。 这边的老丈人也给他一脚:“兔崽子!你给我放开巧珍!大街上拉拉扯扯像啥话?” 王富贵再厉害也不敢跟亲生父亲和老丈人动手,只能将女人松开! 他的眼睛却红红的,满是仇恨。 王长根说:“富贵你带着杜鹃先回去,我跟你丈人来解决这件事!” “解决个屁!到头来还不是不了了之?”王富贵怒喝一声。 “回家!快点!不然我就打死你!”王长庚气得胡子翘起老高。 这就是老一辈跟新一代的代沟。 他们全都看面子,不想把事情闹大。 杜鹃再次抓上他的手,同样苦苦哀求:“老公,咱回吧……。” 富贵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猛地回头,看到身边的獒狗赛虎。 他不能打女人,但狗可以。 “赛虎,这贱女人是我的仇人,上去咬她,帮小芳出气!”他冲狗吩咐道。 赛虎得到主人的命令,嘴巴一裂,尾巴一翘,四蹄腾空,直奔巧珍就扑。 “嗷呜!” 巧珍吓得浑身打个哆嗦,尖叫一声:“娘啊……!”拔腿就窜。 赛虎不辱使命,咝咝啦啦,将巧珍的身上抓得到处是血痕,短裤都撕破了。 巧珍跟兔子一样,返回家门的时候后面亮光闪闪。 满大街的人笑得直不起腰,眼泪都出来了。 第113章 巧珍赔钱 王富贵气呼呼回到家,仍旧不甘罢休。 他决定寻找律师起诉巧珍,非让女人进局子不可。 杜鹃只能在旁边劝,帮着丈夫捋胸口。 “老公,你别生气嘛,小芳姐又没有死?巧珍没构成犯罪……。” 富贵说:“你错了!犯罪看的是性质,结果不重要!再说小芳受了多少苦,你知道吗?” “可你让她坐牢又怎么样?能得到一分钱好处吗?还是让咱爹出马跟她家里人谈,让她赔钱好不好?” 王富贵说:“她有个屁钱!赔得起吗?” “那咱就管不着了,让她借钱也要给小芳姐,不给!我就亲自登门去骂她!别生气了,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杜鹃不但安慰丈夫,还在富贵的头上抚摸。 她变了,从前蛮横霸道的丫头,嫁人后不得不做贤妻良母。 压抑了野性,磨平了棱角,都是为了这个家。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重要。 王富贵叹口气:“行!让她赔钱!也算给小芳有个交代!” 王长庚跟李少海找到巧珍的大伯,三个老人开始对这件事做出处理。 傍晚回到家,王长庚见到了儿子。 “富贵,你说句话,让巧珍拿多少钱?” 富贵说:“小芳受苦一年,戚风惨雨,不能亏了她,让巧珍拿五百!” 按说,这件事该海涛出头,毕竟那是小芳的亲哥。 可富贵知道海涛笨嘴拙腮,情商不高,啥都不会处理。 因此,他不得不跳出来自作主张。 王长根点点头:“好!我去给那边说!这是咱的底线!” 老人吃过晚饭又走了,深夜回来,果然将五百块放在儿子面前。 “爹,她这么爽快?”富贵问。 “嗯,巧珍很慷慨,说五百块不算个啥,以后这件事就算了,谁都不准再提!” 王富贵有点傻眼。 觉得巧珍一个女人,出门一年必定挣不了几个钱。 想不到五百块这么顺利,天知道她在外面干了啥? 不会在那种不干净的地方上班,出卖身体吧? 这个念头只是在脑子里一闪,马上消失。 管她呢,这是她应该付出的代价,跟自己没关系。 第二天早上,他来到小芳家,将那五百块恭恭敬敬递给前任丈母娘。 “娘,巧珍回来了,我没法把她送到局子里!她赔了小芳五百块,您拿着,买点好东西吃。” 小芳娘不知道说啥好,眼泪扑簌簌落下。 “富贵,娘知道你是个好娃!费心了……!” “娘,我不能瞧着您吃亏,更不能瞧着小芳吃亏!虽说她现在走了,可还是我媳妇!” 小芳娘老实了一辈子,她也恨巧珍,但不知道怎么为女儿讨回公道。 还好有富贵这个前任女婿帮她出头。 王富贵从小芳家走出,仍旧咬牙切齿。 巧珍!你个死女人,这件事没完! 老子是村长,你是我管辖下的社员,随时随地都能收拾你! 咱们走着瞧,我要小火慢炖,一点点把你炖熟炖透! 按说,他是重生而来的董事长,不该跟个女人一般见识。 这么做的目的,还是为小芳。 至今,仍旧难以忘却前妻对他的感情。 小芳,你到底去了哪儿?怎么连个信都没有? 知道不知道我天天在想你? …… 巧珍从山外回家,完全变了样子,跟从前大不一样。 前面三天,她不好意思出门,把自己关在家里。 回家的第四天,她就打扮得光彩亮丽,花枝招展。 首先,脑袋上烫了波浪卷,头发是她在城里做的。 其次,她的衣服变了,穿上优美的布拉吉连衣裙。 这样,让她显得的比从前更加俊秀。 脚上的凉鞋也是名牌,脖子上挂了链子,跟栓狗差不多。 手上还戴了金丝镯,那镯子亮光闪闪,弄得好多人眼睛都睁不开。 大街上一走,她扭扭哒哒风情万种。 搞得半道街的男人都好像得了脑血栓,也像一群啄米的鸡。 巧珍的身体穿过桃花镇的街道,再次走进侯三家。 “侯三,你在不在啊?赶紧出来!” 大老远,她就冲李大海家的木头门呼喊。 李大海跟大木瓜正在吃饭,远远看到她,赶紧过来关门,慌得跟八爪鱼似得。 因为巧珍的名声不好,大家都知道她不守妇道。 李大海担心儿子吃亏,只能逃避。 哪知道院门没关闭,就被巧珍推上。 李大海跟她一个门里一个门外。 “大海叔您干啥?我身上有虱子啊?”女人问。 李大海尴尬一笑:“不是嘞,巧珍你来干啥?” “我找你儿子!一年前侯三就占了我的身子!想这么算了?门都没有!” 女人讹上了侯三,打算嫁给她。 李大海就怕这个,只能赔笑脸:“巧珍,俺家侯三已经有了对象,是金燕,他俩关系可好,马上要成亲……。” 李大海只能骗她。 说来说去他都是个农民,农村人的封建思想根深蒂固……宁娶从良妓,不要过墙妻。 女人不守妇道,关系到门风问题。 李大海虽说不是啥好东西,可也要脸面。怎么肯让儿子娶这样的女人? “妄想!侯三吃干抹净想不认账?做梦!我死也要死在他家里!” 李大海不开门,巧珍就用脚踹,还挥起九阴白骨爪,刷!抓侯三爹一脸血道道。 李大海抬手来捂脸,巧珍就破门而入。 进去院子,她继续扯嗓子呼喊。 “侯三!侯三!你个天煞的!想丢下我跟别的女人成亲,痴心妄想!不出来,我就放火点你家房子了!” 女人说完,真的拿出一盒火柴,打算点着李大海家的柴火堆。 大木瓜一瞅不干了,赶紧过来阻拦:“巧珍!你给我住手!侯三不在!” “她上哪儿去了?” “在窑厂,你去窑厂找他吧!” 巧珍嘻嘻一笑:“好啊!木瓜婶,大海叔,我要到你家做媳妇!从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李大海差点没吓死,怒道:“谁跟你一家人?滚!” “你俩赶紧准备彩礼办喜事!总之我讹侯三一辈子!公公婆婆你俩是当定了,嘻嘻嘻……!” 巧珍微微一笑终于收手,出门直奔窑厂。 侯三真的在窑厂,正烧窑呢。 远远看到巧珍过来,他拔腿就跑。 可惜腿瘸,怎么都跑不掉,瞬间被巧珍按在地上。 “你往哪儿跑?马上回家跟我成亲!这辈子别想逃出老娘的手掌心!” 第114章 委曲求全 侯三吓得哇哇大叫:“巧珍饶命!饶命啊,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王八蛋!说!当初为啥丢下我不管?你知道我遭了多少罪吗?”巧珍气呼呼道。 “那时候你推倒小芳,我以为你成了杀人犯,担心自己被连累,不丢下你不行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那现在呢?小芳没死,你是不是会娶我?” “不行!我已经跟金燕订婚了!” “你去跟她退婚,快呀!我要马上跟你成亲!一天都不能耽搁!”巧珍继续威逼。 侯三虽然坏,但对金燕的感情却是真的,牙齿一咬:“绝不!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答应!” “你说真的?” “废话!比珍珠都真!” “那好!我就打死你,打死你!!”巧珍的拳头好比雨点,在侯三的肩膀跟后背上不断乱打。 侯三还真是条汉子,闭着嘴不做声,任凭女人胡来。 不疼!主要巧珍是女的,力气不大! 再说女人也舍不得打死他,真打死他,嫁给谁去? “呜呜呜……!我没法活了,这辈子被你毁了!你必须娶我!不然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口!” 巧珍豁出去一切,非要要跟侯三成亲不可。 可铁拐李不但不答应,反而破口大骂:“凑婊砸!有本事就打死我!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你真的不答应是吧?”巧珍又问。 “不答应!” “那行,我就找根绳子,吊死在窑厂!”女人果然解下自己的裙子,将腰带拆下。 窑厂的旁边有颗大柳树,不高!树冠却很茂盛,上面分了好多叉。 巧珍搬两块石头踩上去,将裙带搭在树杈上,挽个绳子套。 起初,侯三以为女人吓唬他,哪知道巧珍真的要上吊。 当他站起来拎上拐杖扭转身,巧珍正在树上晃荡! 掉在半空中的滋味不好受,她舌头伸出去老长,眼睛瞪大,眼珠子布满血丝。 两脚不沾地,疼痛的窒息让她手足无措,来回乱抓,很快,腿上被抓出几条血痕。 “啊!巧珍!你这是干啥?干啥?!”侯三吓得打个机灵。 明白过来二话不说,上去抱了女人的腿,猛地向上托。 但因为他是瘸子,腿脚不方便,当场滑倒。 巧珍脖子上的绳索勒得更紧了。 侯三没办法,只好冲窑厂呼喊:“来人啊!救命啊!巧珍上吊了!” 偏赶上中午,窑厂里没人,大部分工人都回家吃饭午休去了。 侯三只好爬在女人的下面,用后背顶住巧珍的双脚。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李大海跟李少海从那边赶到。 猛地看到这情景,同样吓得不轻。 “卧槽!发生了啥事?” 两个人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跑来,一个抱上巧珍的腿,一个拎起镰刀。 咔嚓!绳子断裂,女人的身体掉在地上。 “这是咋了?到底咋了?”李少海气喘吁吁问。 “二叔!这女人缠着我,非要嫁给我不可!你说咋办?”侯三道。 “那你为啥不答应?” “可我不喜欢她,就喜欢金燕!” “放屁!你个瘸子还挑三拣四?有个老婆不错了,人家上杆子追你,还不快答应?” 难怪李少海生气,他了解侄子的人品。 侯三从前就不是啥好鸟,村里没女人喜欢他。 金燕之所以稀罕他,完全是个意外,被骗过来的。 被王富贵打瘸以后,说媒的都不敢路过他家门口。 像这种又瘸又坏,要能力没能力要长相没长相的人,还有女人上杆子追? 真他娘的没天理! “二叔,你说破天我也不答应!我就要金燕!”侯三道。 “听说金燕跟你断了!人家怎么会瞧上你?今天你必须答应!”李少海生气地道。 “如果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金燕,今晚去他家里上吊,变成鬼也别放过他!”李少海蛊惑道。 “你到底是我叔?还是她的叔?咋胳膊肘往外拐?!”侯三差点气懵。 李大海在旁边老半天才喘过气,垂头丧气说:“儿子,答应了吧……!” “爹!你咋也这么说?” “不答应,会逼出人命的!”李大海屈服了,只能打掉门牙肚子里咽。 不能一意孤行,逼出人命,侯三这辈子更娶不上媳妇。 还不如答应巧珍,好赖能弄一个。 “可是爹!我不甘心啊……!”侯三哭了。 “不答应,我就打断你另一条腿!!”李大海嚎叫道。 侯三只能哭着点头:“好,我答应,答应她……!” 巧珍这才笑了。 女人站起来说:“这可是你亲口承认的!三天后成亲!我不要彩礼,还要赔送嫁妆! 放心,凤凰牌自行车,收录机,缝纫机还有手表,我全自己买!你家只准备两双铺盖就成!” “巧珍你……?”李大海更加迷茫了。 不知道女人的葫芦里卖的啥药?那些钱她又是怎么挣来的? 难道巧珍在山外发了财? 他正在疑惑,巧珍拍拍屁股上的土欢天喜地走了。 李大海只能招呼儿子回家吃饭。 侯三哭哭啼啼,一边拄着拐杖回家,一边抹眼泪。 李少海说:“大哥,这两天你别来了,回去准备婚礼。窑厂交给我一个人就行!需要啥就去家里拿!” 李大海点点头,跟在儿子后面。 巧珍把他们父子逼到绝境,只能委曲求全。 但有个儿媳妇总好过没有,水性杨花就水性杨花呗。 李大海回到家,把儿子要成亲的事告诉了女人大木瓜。 大木瓜听说巧珍要上吊,同样叹口气:“就这么着吧,三天后帮他俩办喜事!” 李家忙活起来,李少海给了哥哥三百块钱。 李大海又是粉刷墙壁,又是找人打家具。 大木瓜则张罗着买布,弹棉花,给儿子缝铺盖。 侯三的心里不是滋味,半夜,偷偷来到金燕的屋门前。 他敲敲门哀求道:“金燕,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金燕在里面没做声,懒得搭理他。 “金燕,我要成亲了,跟巧珍!咱俩……没缘分了。” 金燕闻听打个哆嗦,呆立良久终于说:“俺祝福你,祝你跟巧珍白头到老,子孙满堂!” “金燕,我这辈子都会记得你!记得咱俩当初的好……!” 金燕却说:“忘了吧,免得你以后不幸福!” “我忘不了!这里疼!这里疼啊!”侯三捶打着自己的胸口道。 “疼习惯就不疼了,你走吧……。” 听着男人的脚步走远,金燕的胸口也疼痛难忍。 最终,她倒在被窝上放声大哭。 任凭小芹怎么劝,都劝不住……。 第115章 就范 巧珍回到家,同样喜滋滋开始筹备婚礼。 她有钱,啥都置办好了。 跑一趟县城,自行车,缝纫机,手表跟收音机,买得一应俱全。 晚上,瞧着房间里的四大件,她陷入沉思,想起从前经历的一切。 没错,巧珍的钱来得一点都不干净。 去年这个时候,她跟侯三一块私奔,被男人抛弃在一个小型的汽车站,根本没地方去。 当时,天空中还下着蒙蒙小雨。 失手杀人毁尸灭迹,这是多大的罪?根本不敢返回家一步。 她只能在马路上孤独前行,并且把侯三家十八代祖宗骂个狗血淋头。 三天后,她来到一个陌生城市,寻求生存之路。 关键是怎么活下去? 起初,她想到过打工,但是却没文凭没学历。 山村的孩子大多没上过学,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唯一的办法就是去饭店做服务员,到理发馆做发廊妹,或者去工地搬砖。 巧珍虽然有力气,却瞧不上搬砖这样的力气活儿,高傲得很。 于是她就去一家饭店应聘。 “你好,请问你们这儿招人吗?”她问饭店的经理。 那饭店的装修很好,特别气派,她觉得在这儿能混出个名堂。 “当然招人!小姑娘你从啥地方来?”经理问。 “俺老家在安徽,家里穷,不得不出来讨生活。” “瞧上去挺漂亮的,一个月二十八块,同意就留下吧……。” “好!俺做,俺做!”巧珍乐坏了,兴高采烈。 至少可以找个地方暂时活下去,等到小芳那件事结束后再想办法回家。 如果混得好,干脆就不回去了。 那经理立刻把她领进后厨,让她洗盘子。 起初,巧珍整整洗了两个月盘子,熟练以后,经理就让她换上工作服端盘子。 端盘子跟洗盘子不一样。 洗盘子是在后厨,不见天日,终年跟瓷器打交道,而端盘子则可以去前台招待客人。 从此以后她见了世面,看到过形形色色的客人。 好多客人都有钱,因为谈生意要到这里招待客户 那些客户有男有女,还有帅哥。 他们都是开放的急先锋,到这里来进货,购买设备。 但有些客人不老实,每次端盘子的时候,总对她毛手毛脚。 巧珍在桃花镇算不上美女,但进城以后稍微打扮,再擦上化妆品,竟然显得楚楚动人。 乡下来的小姑娘淳朴,干净,好比新摘的野菜那样无污染,健康绿色。 几个男客户偷偷摸她的屁股,还有人趁机袭她的胸。 刚开始的时候她很害怕,不敢跟客人翻脸。 最后勃然大怒,一巴掌下去揍跑好几个,客人发誓再也不来了。 大堂经理非常气愤,将她叫进办公室里狠狠教训:“你疯了?!他们都是我们的客人!敢打客人,你不想干了?” 巧珍立刻跟经理瞪眼珠子?“狗屁客人!他们对老娘毛手毛脚!摸我的屁股,还摸我的胸!” “好多饭店都这样!他们摸一下咋了?又不会掉块肉?” “俺是来干活的,凭劳动挣钱,不是让他们摸挣钱的!”巧珍觉得自己有理,挺起胸跟老板吵。 “你懂个屁!那些老板很有钱,有时候让他们们占一下便宜会给小费的!最少五块,多的好几十块!比你干一天活儿挣得都多!” “俺不要那种脏钱!!” “那你要啥?” “脸面,俺要脸面!” 经理冷冷一笑:“脸面算个屁?能吃还是能喝?只要有一个老板相中你,你就能登上枝头做凤凰!这辈子吃喝不愁!” “反正俺不答应!谁再摸俺,老娘就抽谁耳刮子!”巧珍撅起嘴怒道。 此刻的她多少还要点脸面,毕竟没有成亲。 “那你走吧,别在这儿干了!你被开除了!” “不干就不干!谁稀罕啊?”巧珍一甩手,气呼呼离开。 辞职的时候一分钱也没拿到手,因为打了客人,全被老板罚没。 还倒欠酒店几十块。 “真她娘的坑人!不是东西!”巧珍一边骂一边走。 肚子饿得咕咕叫,口袋里却空空如也,一个钢镚都没有。 天气变了,十分寒冷,晚上根本不知道住在哪儿,落日的余辉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巧珍打个寒战,双手抱上肩,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这一晚她不知道怎么过去的,钻到一个桥洞子下苦熬。 孤独,寂寞,寒冷,饥饿,袭扰着她的心,摧残着她的身体,万念俱灰,心灰意冷。 她瞬间感到后悔,早知道这么遭罪,就不该辞职。 客人喜欢,就让他们摸呗。 第二天早上,她好想过去跟经理道歉,希望再次被聘用,可在饭店门口徘徊很久,根本没勇气进去。 正在这时,一个中年人慢慢靠近她。 “哎呀!这不是巧珍妹子吗?你咋在这儿?” 巧珍认识他,那人姓李,大家都叫他李老板。 李老板在饭店吃过饭,是这里的常客。 “李老板,我被饭店……开除了。”巧珍尴尬一笑。 “为啥?” “因为我不想让那些客人毛手毛脚!” 李老板哈哈大笑:“你们这些乡下妹子啊,还挺保守的,现在啥年代了?还这么固执!” “李老板,你帮帮我好不好?我不想离开饭店,因为俺……饿,身上没钱,也没地方去。” 巧珍的样子楚楚可怜,饿得头晕眼花。 人在饥饿面前往往会丧失道德底线,世界上没有啥比活下去更重要的事情。 只要有人给她一口吃的,她甘愿做任何事。 李老板又是奸邪一笑:“你想找工作养活自己?” “嗯。” “那跟我走好不好?我帮你找个地方。” “啥地方?” “相信我就跟过来。” “好,谢谢您。”巧珍觉得自己遇到了好人,眼神里充满希望。 哪知道李老板却把她带进一家旅馆,开了一个房间。 巧珍意识到不妙,惊慌失措问:“李老板,你把俺带到这儿干啥?” 李老板又是一笑,眼神里闪出一股邪恶。 “妹子,只要你答应跟我好,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今晚就在这儿陪我,我给你五十块钱!” 说着,男人从怀里掏出钱,甩在她面前。 巧珍终于明白了咋回事,原来这男人想占她的便宜,当场气得怒目圆睁,大骂一声:“牛盲!” 刚要夺门而出,忽然,李老板又掏出一叠钱砸在床上:“加五十!” “做梦!俺绝不干这种伤风败俗的事!” “再加五十!”哗啦!又一叠钞票放在床上。 “你……侮辱人!”巧珍已经有点心动,喘气急促起来。 “再加五十……!”男人咬咬牙又掏出一叠钱。 床上足足两百块,几乎是她半年多的工资。 巧珍再也无法拒绝,终于眼睛一闭,解开自己的扣子倒在床上。 男人像一只捕获山鸡的狐狸,冲她扑了上去……。 第116章 人心叵测 山外的世界人心叵测,巧珍开始陷落。 她尝到了甜头,从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李老板只不过是她的第一个客人,接下来很快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那些客人又为她介绍客人,因此客人越来越多。 她的钱包也逐渐鼓胀,第一个月就挣一千多。 一千块在八十年代初可是一笔巨款。 接下来,巧珍仿佛中了魔咒,根本经不住钱的诱惑。 她身上的衣服逐渐变得名贵,头发也整得特别好看。 很快,她有了金项链,金镯子,金耳环,还学会化妆打扮。 而且跟不同的男人出入高档场所。 歌厅里米红闪烁,男人抱着她的腰翩翩起舞,耳朵边响着美妙动听的音乐。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看似一幅画,听像一首歌,人生境界真善美,这里已包括……!” 巧珍觉得自己的身体只剩下一副躯壳,最美好的东西不知道丢到那里去了。 或许是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便宜了隔壁村那个壮汉。 或许是在村南的打麦场,送给了侯三。 或许是送给了李老板,张老板,王老板,赵老板……。 总之,那些老板没让她吃亏,一掷千金。 一年的时间,巧珍足足存了万把块。 而在她身边的男人也走马灯似得换来换去,根本数不清。 她成为了山里人最鄙视最不齿的那种女人,心早就死了。 倒霉的事情终于发生,这一年的六月,她忽然感到身体不适,于是到医院去检查。 检查的结果出来,让她大吃一惊,惊慌失措。 她怀孕了,已经两个月,根本不知道是谁的种。 跟那些老板在一起,她做了防护措施,哪知道没防护住。 估计有些套子质量不好吧。 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她措手不及。 不能跟那些老板在一起了,咋办? 起初,她想到过打胎,把孩子拿掉算了。 但到医院再复查的时候,医生告诉她,孩子打掉可能会造成终身不育,她将彻底失去做母亲的资格。 巧珍拿着诊断书,又一次走在大街上,形单影孤。 她想做母亲,做个完整的女人,但必须要为孩子找个爹。 找谁好呢?她想起了李老板。 终于拍开了李老板家的门。 “巧珍,咋是你?”李老板吃一惊。 “李老板,我怀孕了,不想干那种事了,你救救我好不好?” “你想咋着?”李老板打个冷战问。 “我想有个家,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你娶我好不好?”巧珍哀求道。 “不行!我有老婆的,以后别来了!我媳妇会生气的!” “可我咋办?”巧珍含着泪问。 “不管我的事儿!天知道这孽种是谁的?给你一百块!打掉吧……!” 男人说着,甩给她几张钞票,咣当!关闭房门。 巧珍只能将钱捡起,再次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他找过王老板,张老板,赵老板……。 但那些男人无一例外,全都推卸责任。 有的给她几张钞票,有的干脆将她拒之门外。 大部分人都有家庭有老婆,他们只是想跟她玩一下,仅此而已。 巧珍咬着嘴唇,觉得自己做下了一生中最大的错事。 现在报应来临……。 那一天,她在大街上碰到了长栓。 刚要躲开,长栓却叫住了她:“巧珍姐,是你吗?” 巧珍打个哆嗦,赶紧回头,装作笑眯眯的样子:“长栓,你咋在这儿?” “姐,我来寻找菜源,富贵哥让我来的,你不知道,他当村长了,已经娶了杜鹃做媳妇。” “那小芳呢?小芳怎么样?”巧珍赶紧问。 长栓说:“小芳姐没死,原来被你丢进河里让人救了。她回来看到富贵哥跟杜鹃成亲,又走了,去山外打工!” “你说啥?小芳没死?这么说我不是杀人犯?”巧珍闻听大吃一惊。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惊喜,激动,释然,愧疚,全部涌上心头。 “是啊,侯三也回来了,但是却被富贵哥打断一条腿! 巧珍姐你回吧,桃花镇越来越好了,富贵哥不但养了九百只羊,还种三百亩牧草。 而且天天贩菜卖菜,最近又在张罗盖窑厂,好多人都跟着他干活!” “好,姐回,姐回……!”巧珍的眼泪终于流出。 她发誓要回去,王富贵怎么报复都没关系,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回到家先给孩子找个爹,别人不要,就要侯三! 算你小子倒霉!哪个让你把我害成这样的?你必须负责! 于是,巧珍收拾一下行李,终于踏上回家的长途客车。 走进家门天色刚刚黄昏,她灰溜溜绕着墙根,担心被邻居们发现,也害怕被人看出破绽。 当老娘跟弟弟看到她的瞬间,抱上就哭,声泪号啕。 “巧珍,你可回来了!这一年多你到哪儿去了?短命的丫头啊!!” “娘,不哭不哭,我不是回来了吗?” “姐,都是侯三把你害成这样的,报仇!一定要报仇啊!!”弟弟在旁边咬牙切齿道。 巧珍擦干眼泪,牙齿也咬得咯咯响:“对!侯三,我饶不了他!” 女人立刻卷起袖子直奔窑厂。 把侯三打一顿,总算解了心头之恨。 王富贵找来,她不害怕!因为自己没杀人,而且肚子里有娃。 娃是她的保护伞,完全可以躲过法律的制裁。 别管咋说,小芳那件事已经平息,五百块买条命十分划算。 巧珍觉得自己的好日子来临,嫁给侯三,开始新的生活。 瘸子咋了?自己这破身子有人要就不错了。 她之所以这么快想把自己嫁出去,第一是担心肚子等不起。第二,担心自己在城里干的那些事被邻居们知道。 万一事情传来,就会成为人们口中的烂女人,绝没人敢要她。 这叫快刀斩乱麻! 瞧着屋子里的四大件,巧珍的嘴角裂出一股狞笑。 忽然,她感到肚子里翻江倒海,一阵恶心,马上捂着嘴呕吐。 “哇——!哇——!”吐得眼泪汪汪,却啥都吐不出来。 巧珍娘就在旁边,她是过来人,猛地发现闺女这幅模样,顿时明白七八分。 “丫头你……有了?” “嗯。”巧珍点点头。 “谁的?!”母亲的声音顿时变得很严厉。 “不知道……!” “咋会不知道?谁在你的身上撒得种,你心里没数?”母亲变得特别愤怒。 “那么多男人,天知道是谁的?”巧珍脱口而出。 “贱人!”啪!老娘上去就是一耳光。 她终于明白女儿在外面干了啥,气得几乎晕死过去。 第117章 报应来临(1) “造孽!造孽啊——!”巧珍娘剧烈号啕。 觉得女儿太不知自爱,竟然在城里干下那种事。 伤风败俗,败坏门风,对不起八辈子祖宗! 这闺女还能不能要? “你给我滚!滚出这个家门!我不跟你一块丢人!” 老婆儿气个半死,上去拉起巧珍的手,打算把她赶出去。 “娘,你别生气啊,我已经想好了,嫁给侯三,将来孩子出生,就说是他的,不足月!” 巧珍不想走,苦苦哀求。 “放屁!你坑了自己不算,还要坑侯三?老天是要报应的!”老婆儿手脚不停,用力往外拖。 “娘,只有两天!两天以后我就成亲,离开这个家!难道您两天都等不及吗?” 母亲往地上一坐,哭得更厉害。 “我到底做了哪门子孽,碰到这么个丫头!二十年白养了,脸面也丢尽,咋见你死去的爹啊,呜呜呜……!” 巧珍娘万念俱灰,根本不知道咋办。 说来说去都是自己女儿,只能将这件事隐瞒。 希望侯三不知道,也希望可以骗过李大海跟大木瓜。 总之,巧珍跟侯三的婚事在有条不紊进行着。 事情的转变是在新婚的头一天。 早上起来,巧珍觉得特别难受,手脚上竟然起几个水红疙瘩。 那些疙瘩有大有小,红肿发亮。还特别痒,痒起来钻心。 她根本不知道咋回事儿,只能不断抓挠。 吃饭的时候,终于引起母亲的注意。 “巧珍,你手臂上咋回事儿?” “不知道,可能过敏了吧?” “难受不难受?” “难受!” “应该找何先生瞅瞅,明天就要出嫁了,不然会很难看!” 毕竟是夏天,嫁衣也是短袖,亲戚朋友看到会膈应的。 巧珍闻听马上吓一跳:“娘,可是找何先生,万一他把俺怀孕的事儿说出去咋办?” 老婆儿说:“你放心,何先生不是一般人,品行好,绝不会把病人的隐私到处乱说。” “嗯……好吧。”巧珍只能答应。 饭后,母女二人走进何先生的医馆。 巧珍娘说:“何大哥,你给瞅瞅,瞧巧珍手上的水泡是咋回事儿?是不是蚊虫叮咬的?” 何先生点点头让巧珍坐下,将手腕放在诊枕上。 他可是行家,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 老先生刚刚搭上脉,顿时大吃一惊,吓得脸色煞白。 “咋了?”巧珍娘问。 何先生马上坐起,将巧珍娘拉进里间,脸色十分难看。 “何大哥,到底咋了,您倒是说啊!”老婆儿焦急地问。 “大妹子,咱闺女……有喜了!” “俺知道,她快成亲了,是侯三的。”巧珍娘点点头,只能哄骗 哪知道何先生摇摇头:“不对,你别骗我!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您想说啥?” “我想说巧珍的病很严重,几十年我都没遇见过,是不治之症!” “啥?不治之症?这怎么可能?那是……啥病?”巧珍娘张大嘴巴问。 “暗病……!她肚子里的娃根本保不住!” “啥叫暗病?” “就是女人不守妇道,跟太多男人在一块,感染的……生理病! 这种病起初身上起疙瘩,越来越痒,继而扩散全身,最后发展到五脏六腑!全身溃烂而死!她根本不能嫁人,否则就会传染给别人!” “我的天!!”巧珍娘白眼一翻,扑通!跌倒在地上。 坍塌地陷了,大难临头。 原来女儿染上了那种不洁的病!她在城里造孽了! 不行!不能让跟她留在家里,必须赶走! 要不然儿子娶媳妇都成问题。 老婆儿再次清醒,啥都没说,扯上女儿就走。 巧珍被拉得趔趔趄趄,问:“娘,俺咋了,是啥病?” “走!跟我回家!”母亲啥都没说,脸色冷若冰霜。 巧珍只能迷惑不解跟在后头。 走进家门,来到屋子里,她拎起女儿的行李,扑通!丢出门外。 然后说:“巧珍你走吧,从今天起你不再是这个家的人,咱们母女的缘分也到这儿为止!” “娘!到底咋了吗?” “到底咋了你不知道?你得的是暗病!活不了几天了!肚子里的娃儿也保不住!” “不会的!不会的娘!我马上要嫁人了,不会有这种病的!” “孽障!”啪!母亲又抽她一耳光:“你去死!死得远远的,别脏了这个家! 我还有儿子,不想因为你毁了你弟一辈子!你走吧,就当我没生过你!!” 巧珍娘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得不狠下心来。 完全为儿子着想,弟弟有这样一个姐,谁肯嫁给他?连累人啊! “娘!俺不!这是俺家,俺的家啊!你别赶女儿走好不好?” 扑通!巧珍冲母亲跪了下去。 “你还不走?信不信我大棍子轰你出去?你丢人是丢到家了!”母亲的声音特别颤抖。 希望巧珍死在外面,离开桃花镇死得远远的,最好神不知鬼不觉。 不是她残忍,完全是无奈之举!就当她夭折了。 丢个孩子不算啥,前些年医疗条件不好,好多孩子会夭折。 桃花镇本就流传着一句俗语:立了秋,填山沟! 意思是说,每年秋天,死亡夭折的孩子能把山沟填满。 那个年代孩子病死,做母亲的不得不把他们抛弃。 起初让人心寒,无奈,痛心,但时间一长成为习惯,也就变得麻木。 “娘!俺不走,你让俺上哪儿去啊?娘,求你了!”巧珍抱着母亲的腿痛哭流涕。 “滚!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天作孽有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你自己种下的苦果,只能自己承受,没人帮的了你!滚啊——!” 母亲抬腿一脚,将她踹出去老远。 巧珍扑通跌倒在地上,咣当!房门已经被关闭。 任凭她怎么拍,母亲也不开。 巧珍坐在地上哭啊哭,足足哭很久,才意兴阑珊站起,拎起行李。 根本没地方去。 桃花镇有她的家,有她童年跟青少年的回忆,还有她的祖坟,她的根……。 就是出门千万里,早晚还会回来。 干脆就不走,死也要死在儿。 巧珍只好拎着行李上山,半山坡有个窑洞子,很破旧,不大,但完全可以容身。 她只能拎着行李进去窑洞,在哪儿一坐就是一天。 傍晚,弟弟来了,帮姐姐拿来好多东西,有粮食,有锅碗瓢盆。 他说:“姐,你以后就住在这儿吧,侯三也不会娶你!啥时候你死了,我来帮你收尸! 但你的尸体不能进咱家祖坟,闺女都是别人家的,祖坟上没你的位置!” 巧珍闻听,扯开嗓子发出一声竭嘶底里的呼喊:“报应!真的有报应啊……!” 第118章 报应来临(2) 把女儿赶出家门的当天下午,巧珍娘就跑到李大海家。 她说:“大海,我是来退婚的,俺家巧珍……不嫁了!” 李大海闻听吓一跳,莫名其妙问:“嫂子,这是为啥啊?” “不为啥,不嫁就是不嫁!你们家解脱了!” 老女人的话简明扼要,说完扬长而去。 大木瓜在旁边不乐意了,怒道:“啥都准备好了,为啥又不嫁了呢?” 侯三在旁边喜不自胜:“不嫁正好,我也没打算娶她!自由喽!” 全家人正在迷惑不解,何先生忽然拍响大门。 砰砰砰。 “大海兄弟在家吗?” 李大海猛吃一惊,因为何先生很少串门,赶紧过来迎接。 “老哥哥,那阵风把你吹过来了?” 何先生德高望重,在桃花镇的名声非常好,不但医术高明,医德更是高尚。 别管穷人还是富人,有病他全给治,配得药方也一模一样。 穷人看不起病挂账,他从来不上门讨要,有的病人死了,人死帐烂,他宁可自己赔钱。 因此,别管走到那里,大家都对他恭恭敬敬,十分膜拜。 “大海兄弟,我找你有事……。”何先生脸上的笑容很尴尬。 他是来阻止侯三跟巧珍这段婚姻的,因为关系重大。 万一两个孩子成亲,巧珍完蛋,侯三也会跟着完蛋,那病是会传染的。 在村子里蔓延开来,要死很多人,就是造孽! 他职责所在,必须要救更多人的命。 “老哥哥屋里请!媳妇,给咱哥倒茶!”李大海同样对他非常尊敬,手拉手将神医请进屋里。 还捧上香喷喷的茶水。 何先生不喜欢八卦,第一次道人是非,显得脸红脖子粗。 “大海,我问你一件事,咱们家三儿……是不是真的要跟巧珍成婚?” 李大海说:“是!老哥哥是来喝喜酒的吗?” 何先生赶紧摇头:“不!我是来阻止这段婚姻的,他们两个绝不能成亲!” “为啥啊?”李大海更加懵逼。 何先生本不想说,担心毁掉巧珍的名声。 但为了全村人的性命,只能跺跺脚实言相告。 “大海,巧珍怀孕了,而且有暗病!我不想她身上的病传播给你儿子! 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是天打雷劈,我也要告诉你真相! 婚事……退了吧,巧珍活不了多久!” 一句话不要紧,李大海顿时打个冷战,侯三跟大木瓜也惊呆了。 “啥?原来这女人怀上了别人的娃?还有暗病?怪不得她要逼婚!原来想给孩子找个爹啊?” 一家三口恍然大悟。 侯三更加生气,咬牙切齿怒道:“这个贱女人,我饶不了她!” 何先生知道自己捅了篓子,只好赔礼道歉:“我多嘴了!真的多嘴了!你们自己瞧着办!” 李大海马上安慰他:“老哥哥,你也是为俺家好,为全村人好!不是你,俺们就上当了!谢谢您。” “不谢不谢,我犯了口舌,对不起告辞了!” 何先生红着脸灰溜溜出门,李大海一口气送出他老远。 再次回来,终于嘘口气:“悬崖勒马!悬崖勒马啊!算巧珍娘有良心!” 此刻,他们才明白巧珍娘退婚的原因,心里感到十分后怕。 何先生犯下了这辈子仅有的一次过错,就是说人闲话。 尽管不得已,但他的话却给巧珍造成了最大的伤害。 大木瓜可是全村有名的大喇叭,最喜欢传播小道消息。 眨眼,巧珍怀孕跟有暗病仿佛一场骤风,传遍桃花镇的角角落落。 大柳树下那些人也议论纷纷,一传十,十传百,弄得人尽皆知。 巧珍的处境更加悲催,很快被人孤立。 女人下山,去镇里的供销社买东西,群众们看到她就躲出去老远。 还在她的后面指指点点。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看到巧珍走来,人群就像见到鬼那样,逃之夭夭。 “大家快跑啊,巧珍那女人又下山了!” “千万别让她传上暗病啊,听说那种脏病可不好治了!” “她那病是被城里人传上的,听说她每天接十几个男人,那些男人统统不干净!” “死女人!还有脸回来?咋不死在外头?” 人们对巧珍不仅仅是疏远,还产生仇恨跟鄙视。 甚至觉得她是桃花镇的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啥时候引爆,整个镇子都会跟着遭殃。 羞辱,谩骂,指点,窃窃私语,就像一把把钢刀,刺在女人的心上。 但巧珍却一点都不怕,反而昂首挺胸。 她的身影穿过桃花镇不规则的大街,故意冲人群呼喊。 “二大娘,三婶,四嫂,不要跑啊,我又不会吃人?谁跑,我就霍霍谁家男人!统统不许动!” 她越喊,那些人跑得越欢,半条街都空了。 走进供销社,两个售货员看到她也不寒而栗。 “巧珍你……咋来了?” “这是供销社,别人能来,我为啥不能来?姑奶奶买东西不给钱啊?” 销售员说:“不是嘞,你有病,别乱跑啊,会传人的!” “住嘴!你再说,我立刻传给你!马上给我称一斤盐,再打半斤酱油!快点!!” 销售员吓得都要哭了,眼睛里含着泪,根本不敢靠近。 为了不跟巧珍碰触,她还特意带上手套跟口罩。 “咋?你嫌我脏?我人脏钱不脏吧?”巧珍鄙夷她一声。 销售员一边称盐一边打酱油,还一边哆嗦,酱油撒一地。 东西称好递给她,钱都不敢接。 “不要了!不要了!你先拿走,我记账,以后给你弟弟算!” “随你!”巧珍扭扭哒哒走了。 尽管她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仍旧无法遮掩内心的苦楚。 白天,她在窑洞里生活,下地干活,准备各种日用品,晚上就躺在炕上流泪。 想想自己马上要死,啥都没得到,白活一世,犹如万箭攒身。 我是个有罪的人,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活着干啥?还不如死。 她想到过自杀,但瞅到肚子里的娃,立刻打消这个念头。 已经出现轻微的胎动,那是个崭新的小生命。 她知道这孩子生不下来,出生也没法活。 因为自己的罪恶也带在了娃儿的身上。 半夜,她常常摸着自己的肚子跟娃交谈,孩子成为她唯一可以诉苦的对象。 “娃!娘对不起你,至今也不知道那个是你爹! 但这不重要,你能在娘的肚子里活一场,也算咱娘儿俩的缘分。 下辈子咱们再做母子,娘必定给你个完整的家! 这辈子你该上哪儿投胎,上哪儿投胎去吧……。” 第119章 好了伤疤忘记疼 这一年的秋天,巧珍的病越来越严重。 那些水红疙瘩不但出现在手臂上,还蔓延到她的前胸,后背,肚子跟两腿。 浑身瘙痒难耐,抓破以后流出黄黄的汁液,恶臭难闻。 而且落了起,起了又落,密密麻麻,人显得丑陋不堪。 有时候她会发烧,躺在炕上两三天不出门。 隔着窑洞,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 桃花镇的天非常蓝,水洗过一般,朵朵白云飘在上面,秋风萧瑟下是茫茫大草地。 好多羊儿在山坡上吃草,空气也变得干燥起来,充满棒子成熟的甜味。 巧珍的窑洞距离王富贵家的羊洞并不远,也就三四百米。 她看到海涛跟风铃每天早上赶着羊群上山,下午又赶着羊群回家。 羊儿们吃饱青草,肚子浑圆,一边走一边反刍。 海涛拉着风铃的手又蹦又跳幸福极了。 巧珍就冲外面喊:“海涛!海涛!你过来一下!” 海涛立刻止步,往窑洞里瞅瞅,刚要过去,风铃却抓住男人的手。 “海涛你不能去!巧珍有病,万一传上你咋办?你被传上,俺也就被传上了……!” 海涛犹豫一下:“我过去看看,说不定巧珍需要帮助!”说着,他迈步就要过去。 风铃一跺脚:“你忘记她当初咋着对你了?不但退婚,还跟别的男人私奔!这样的人你理她干啥?” 海涛的脚步没有停,只丢下一句:“她快要死了!我不能见死不救!你赶着羊回家吧。” 风铃在后面直骂男人是傻蛋,好了伤疤忘记疼! 海涛走进窑洞,再次见到巧珍。 一年没见,此刻的女人完全变了样子。 脸上到处是疙瘩,又红又肿,眼神迷离,浑身无力,躺在炕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浑身裹得严严实实,脸上包了纱巾。 但巧珍仍旧不失干净,窑洞里收拾得一尘不染。 墙上挂着样板戏年画,炕头上加了床围子,那是一块的确良画布贴上去的,特别淡雅。 “巧珍,你……还好吧?”海涛问。 他心里不是滋味,当初两个人也曾经甜言蜜语,海誓山盟。 但巧珍伤害他不轻,让他花光所有积蓄,临走还欠他两百块。 不是王富贵抗走一头猪,那两百块就彻底没了。 看到海涛,巧珍淡淡一笑:“海涛,当初那件事……对不起!” “都过去了,现在说这个干啥?”海涛咬着嘴唇,眼睛湿润。 不是心疼她,而是感叹。 好好的女人,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海涛,俺知道你心眼好,现在桃花镇没人帮俺,俺弟也不来了,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巧珍的声音很弱,呼吸也很急促。 瞧着她病病歪歪的样子,海涛点点头:“好!你想我做啥?” “俺的缸里没米也没面了,盐跟酱油也没了,我不能动,你能不能帮我……弄点!” 女人毕竟要活下去,饿得不行,就算自己不吃,肚子里的娃也要吃。 海涛不忍拒绝,身不由己点点头:“好!” 他迈步离开直奔巧珍家,见到巧珍娘跟她要米要面。 巧珍娘白他一眼:“你来干啥?她不会自己来?” “婶子,巧珍病了,发着高烧!她不能动!” 巧珍娘心里一酸,眼泪扑簌簌落下。 她不是不心疼女儿,是伤透了心。 巧珍不但在外面胡搞,还弄一身病,让她颜面丧尽。 把她赶出去也是一时之气,只能点点头默默舀米舀面。 海涛将米面背出,路过镇子里的供销社,又打半瓶酱油,秤一斤盐,才大步流星上山。 将东西放好,他问:“巧珍,你还有啥要我做的?” 巧珍哇地哭了:“海涛哥谢谢你,妹子当初……真的对不起啊!” “全都过去了!” “海涛哥,俺一个人闷得慌,你以后能不能常来,陪俺说说话,巧珍……孤单啊!” 她真的很孤独,而且羡慕嫉妒恨。 从前,总觉得海涛三脚踢不出一个屁,没出息。 可现在这男人却成为桃花镇羊场的总经理,王富贵每月给他一百八十块。 还娶了风铃做媳妇,两口子天天晚上折腾。 反观自己,落这么个下场简直活该! 早知道这样,当初嫁给他多好?退得那门子婚? 海涛说:“好!你不能下炕,我来帮你做饭!” 男人马上卷起袖子走出窑洞。 洞口的旁边是个简单的窝棚,下面垒起锅灶。 虽然简陋,但收拾得整整齐齐,锅碗刷得也干干净净。 海涛一点都不嫌弃女人,因为他听富贵说过,那种病不轻易传人。 只有跟巧珍睡觉的男人才会传染,自己不跟她睡,当然不用怕。 海涛在锅里加上凉水,然后烧火,水烧开,将小米撒进去为女人熬粥。 趁着熬粥的功夫,他又和了棒子面,弄两个玉米饼子贴在锅沿上。 米汤加贴饼子是桃花镇村民最普通的饭食,有稀有干,人吃了才抗饿。 没有蔬菜,他看到旁边有个咸菜缸,里面有腌萝卜。 海涛就帮女人切成咸菜丝。 米汤熬好,贴饼子也熟了,他把咸菜一块端起,帮巧珍送进屋。 女人说:“海涛哥,我腰疼,坐不起来,你扶我一下好不好?” “嗯。”海涛答应一声,立刻过来拖她的腰,并且一口一口喂他。 巧珍一边吃一边流泪,愧疚,感激,懊悔一股脑涌上心头。 她巴不得有个家,好想靠在男人温暖的怀里,被他呵护一下。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声呼喊:“富贵——!富贵你快来啊——!” 那是风铃在声音。 王富贵听到,同样扯嗓子回答:“风铃嫂!咋了?” “生了!咱们的羊生了!产羔子了!” “你说啥?太好了!杜鹃,咱们上山去看看!”富贵丢下工具拉上杜鹃就往山上跑。 来到近前一瞅,果然,一只母羊正在生崽,已经生出两只羊羔子。 羊羔子刚生出来全身水淋淋的,母羊用舌头不断舔舐。 杜鹃乐得不行,拍手欢呼:“老公,真的生了!咱们的羊群又要扩大了!” 王富贵激动地说:“是啊,这是第一窝,还有几十只大羊在怀孕,不出两个月 就会多出几百只!” 那些小羊起初不能站立,只能在地上挣扎。 等到母羊将它们舔干净,羊羔终于蹦跶而起,一头扎进母羊的肚子下吃奶去了。 兴奋的不仅仅是富贵跟杜鹃,海涛在山洞里也高兴起来。 “生羊羔了!咱们的养殖场终于有了回报!!” 巧珍的脸色却很不好,深深叹口气:“羊都有生儿育女的权利,我的希望又在哪里?” 第120章 咎由自取 这一年的中秋,王富贵的生意如日中天。 短短十天的时间,就多出三百多只羊羔。 没有断奶,羊羔就跟着母羊天天上山,在山梁上蹦跳,咩咩乱叫。 好多母羊在怀孕,肚子一个个鼓起,新的生命继往开来。 估计到年底还能再增加三四百只,明年发展到三千只不成问题。 紧接着,他三百亩牧草也逐渐成熟。 按照赵有来的计划,准备将牧草收割,分两次卖掉。 第一次将草籽脱粒,榨油后做成食用油销售,饼子跟草料分批销售。 但小芹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个客户,十分牛笔,一口气将三百亩牧草全部吞下。 这牧草的品种非常优良,前前后后收割过三次,亩产竟然达到十吨以上。 每斤二分钱,每亩也四百块的收入,第一年王富贵就进账12万。 去除工人的工资跟其它成本,纯利润至少八万块以上。 而且不用他收割运输,那个大老板全包了。 这还不算,那边窑厂里的砖也开始出窑。 侯三光着膀子站在窑顶上呼喊:“出窑喽……!出窑喽……!” 声音刚落,下面的工人马上开封,一车车红砖被拉出,冒着蒸腾的热气。 砖还没垒好,一辆辆马车飞扑而上,瞬间装车,将红砖运出大山,奔赴到正在建筑的工地。 一个月的时间出窑三次,李少海跟侯三进账七千五百块,纯利润三千。 侯三尝到甜头忙得更欢,打砖坯也更有劲。 八月十四这天,全村人开始发工资,拿福利,老柳树下熙熙攘攘。 王富贵站在一块石头上,冲着下面的群众呼喊。 “大家听着!咱们赚钱了!发财了!本打算年底结算,为了让大家过好中秋,因此首先结算前半年的。 现在我念名字,念叨谁,谁就过来领钱签字!” 下面的群众迫不及待,摩拳擦掌。 “王村长快发吧,俺都等不及了!” “六次哥赶紧发,等着给丈母娘送礼呢。” “是啊富贵,我还等着给孩子办喜事呢!” 王富贵立刻清清嗓子开始念:“长栓!一千块! 有来叔,一千五百块! 小芹姐,一千五百块! 金燕姐,一千五百块! 满仓叔,一千零五十块……! 风铃嫂跟海涛哥,加起来三千两百块!” 富贵故意把声音得高高的,让所有人听见。 杜鹃跟风铃在下面登记名字,顺便发钱。 富贵特意跑一次银行,钱是用麻袋装来的。 每个人都陶醉在丰收的喜悦里。 这一年,山民的人均收入达到了两千,几乎是从前生产队时候的十倍还多。 拿到钱的人眉开眼笑,用唾沫不断数钱。 好多女人也笑嘻嘻,想着买点啥。 别人家有收录机,俺家也要添一台。 缝纫机也要买,可以用来缝补衣服。 自行车是少不了的,但要票,没自行车票,根本搞不到,只好暂时搁置。 那就多卖几件花衣服好了! 所有山民欢呼雀跃,只有一个人眼气。 就是在不远处的巧珍。 巧珍的烧退以后,发现老柳树下熙熙攘攘,她也来看热闹。 但女人却把全身裹得严严实实,还用纱巾包了头脸,不想被人发现。 那纱巾是海涛给她的,当初还被她丢在地上踩了一脚。 瞧着大家喜气洋洋的样子,巧珍心里十分难受,悻悻返回窑洞子。 所有的工资发完,接下来是发承包费,按照户口给。 承包费加上工资,让山民们更加咋舌。 全部领完,只有一个人没有领,就是巧珍的。 “谁有空!把巧珍的承包费领走?”富贵问。 大家闻听,呼啦!瞬间跑个干净,大柳树下一个人也不见了。 没人敢靠近巧珍,乡亲们都怕传上暗病,一个个窜得比兔子都快。 王富贵只好说:“行!没人去,我自己去!” 傍晚,他终于一步步上去巧珍的窑洞,挑开女人的门帘子。 巧珍躺在炕上白他一眼问:“王富贵,你来干啥?” “我来送承包费,人人有份!” “啥承包费?” “我种了大队的地,当初跟你娘签过合同,其中有你的地! 还有,窑厂也是大队产业,只要有户口的人人有份,你的户口还在桃花镇,所以我给你送了来!” 巧珍的表情波澜不惊,只是说:“放哪儿吧……。” 王富贵丢下钱本想离开,可不知道为啥,一股无名怒火窜天而起。 他猛地转身,指着女人的鼻子大骂。 “瞧你现在混成了啥样子?!真是表脸!为啥不知自爱,跟那些男人胡搞?你很穷吗?!” 巧珍却冷冷一笑:“你站着说话不腰疼,饿你三天试试?别说跟人睡觉,做猪做狗你也干! 你知道我在外面经历过啥吗?知道三天不吃饭,露宿在桥洞子里是啥滋味吗?” 巧珍觉得自己有理,也晓得王富贵冲她发火的原因。 还不是为了小芳? 富贵说:“做人要有志气!女人要注意自己的名节!你那么做,对得起你娘吗?整个桃花镇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滚!不用你教训我!没吃过我的苦,你没资格教训我!”巧珍同样破口大骂。 “就是再怎么苦,也不该出卖自己身体吧?你就是下贱,无耻!表脸!” 巧珍说:“对!老娘下贱,表脸!你王富贵好!可我跟谁睡,都不会跟你睡!” 富贵冷冷一笑:“就你那身臭肉,丢大街上狗都不闻!老子嫌脏!要死你就死远点!别污染了桃花镇这块净土!” 巧珍闻听生气了,抄起枕头直奔他砸来。 富贵把枕头打在地上怒道:“你赶紧走!不走就找医生,治治你那脏病!胆敢传播给桃花镇一个人!老子就按照村规处置你!” 王富贵气极了,好想上去抽她耳光子! 但瞅瞅女人满是水泡的脸,担心弄脏自己的手。 多待一刻都觉得呼吸困难,必须赶紧离开。 巧珍在后面继续骂:“王富贵你不得好死!我这样,都是你害的!不是你因为小芳的事情追杀我,老娘也不会走上邪路!” 富贵一边走一边反驳:“是你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还害了我的小芳!老子这辈子不会原谅你的!报应啊!哈哈哈,老天有眼!!” 他把自己的话变成刀子,向巧珍一刀刀刺过去。 这个世界真的有报应,种善因得善果。 巧珍变成这样,当初小芳的仇也等于报了。 他有点幸灾乐祸。 第121章 刮目相看 晚上回到家,富贵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巧珍得到报应,自己又狠狠损她一翻,按说应该高兴。 可一股惆怅却涌上心头。 别管咋说小芳都没死,这报应是不是有点过? 巧珍可是桃花镇的村民,他管辖的社员,得这种病,自己不能袖手旁观。 不是可怜她,主要担心暗病传播,给群众造成生命危险。 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只好穿上衣服,来找何先生。 何先生还没睡,正在看医书。 “村长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快请坐!”老爷子赶紧让座,倒茶。 在桃花镇,如果说神医何先生只佩服一个人,那一定是王富贵。 首先这小子有能力,其次十分耿直,善良,眼睛里还揉不得沙子,特别仁义。 王富贵微微一笑:“何大爷,您笑话我。” “岂敢岂敢!其实我早知道你要来。” “为啥?” “因为我能掐会算啊,你是为巧珍的事来的吧?” 富贵点点头:“是,您老可真不简单!不亏是桃花镇的神医,巧珍的病到底该咋治?开个药方呗?实在不行,我只能把她送进医院。” 何先生却摇摇头:“无药可解,去医院也是白花钱!” “那您的意思,她只能等死?” “嗯。” “那您告诉我,她得的到底啥病?淋*?梅d?还是花柳?” “是一种十分罕见的病,比你说得更加严重,当今世界上无药可医!” “靠!怎么会这样?”王富贵吓一跳。 “这种病早就绝迹了,传说清代后期还有,近几十年没出现过! 但不知道怎么会传到巧珍的身上,这丫头……倒霉啊!” “您是不是真的无药可医?”富贵又问。 “千真万确!我还能骗你?” 富贵又是一笑:“那我借您的笔墨使用一下,开张药方行不行?就在您的铺子里抓药。” “咋?你有药方?”何先生惊讶地问。 “有个偏方,可以试一试!” “好!笔墨纸砚随便用!!”何先生立刻将砚台跟毛笔推给他。 富贵拿起笔,刷刷刷,在草纸上写下一张药方,总共十五味中药,字迹工工整整。 何先生拿过来一瞅,身体哆嗦一下,打个冷战。 “富贵你……从哪儿弄来的这药方!如此奥妙?” 王富贵擦擦手说:“实不相瞒,我重生前做过兽医,这方子是我爷爷留下来的!” “重生前……啥意思?”何先生莫名其妙。 “呵呵,一句话跟你解释不清,帮我抓药吧!” 何先生吓得不轻,一瞅这药方,就知道是高人留下的。 富贵不是傻子吗?啥时候对药理这么熟悉?而且搭配得天衣无缝? 还有他这手字,十分漂亮,比他写的都好。 老先生把药抓好,放在桌子上问:“你知道这药咋用吗?” 富贵说:“知道,分五次使用,每次一包,三碗水利用小火熬制成一碗,温水服下” “高!实在是高!大侄子,你今天让我刮目相看!!” 富贵说:“小意思,就算这药对巧珍的病不起作用,至少可以控制住蔓延,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何先生点点头,马上抓住他的手,倒一杯酒。 “富贵,桃花镇有个故事,你有没有听说过?” “啥故事?” “是一个关于状元的故事,十枝桃花九丫开,一枝单等状元来!” 何先生的脸上神采飞扬,满面红光瞧着他。 王富贵憨憨一笑:“听说过,那只不过是个传说而已。” “错!绝不是传说,我相信那是真的!一百年的时间状元终于出现了,就是你! 只有你才能带着桃花镇的人致富,也只有你,才能带着一方村民脱离苦难! 你不但是状元,还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王富贵闻听大吃一惊:“大伯,您不是开玩笑吧?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他甚至觉得何先生这马屁拍得有点过! “你瞅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以后,桃花镇要经历几次劫难!每次劫难都是灭顶之灾! 上天安排你来,就是要帮着一方百姓撑起一片天!挡住所有的无妄之灾!!” 瞧着老爷子一本正经的样子,王富贵差点被逗得哈哈大笑。 “好吧,就算我是状元!就算我是菩萨!可菩萨也需要睡觉吃饭! 这是药钱,您收下!我回去了!” 富贵说完,拎着草药迈步离开。 何先生将钱放在钱匣子里,马上跑到祖宗的灵位前,扑通跪下。 他砰砰砰冲灵位磕几个响头,激动得不知所以。 “爹!爷爷!何家的先人啊!我等到了,终于等到了救世的状元!!你们可以瞑目了!!” ……。 巧珍的病越来越严重,尝到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她彻底被孤立,喝口水都没人给烧,而且咳嗽越来越厉害。 黄昏,女人艰难地爬下炕,靠近灶火准备做饭。 可没站稳就感到头晕目眩,差点一步跌倒。 还好扶上一块石头,不然脑袋就磕锅沿上了。 不远处的海涛看到,赶紧过来搀扶他。 “巧珍你这是干啥?病这么严重,就别起来呗……。” 巧珍回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脸色煞白。 “海涛哥,俺渴啊,也饿……。” “我来我来!你回屋躺着,以后每天中午跟下午,我都来帮你做饭!” 海涛赶紧把女人扶进屋子里,然后帮巧珍添水加柴。 他做的一切被不远处的风铃瞧得清清楚楚,女人顿时勃然大怒。 风铃将赶羊的鞭子丢给一个员工,怒气冲冲直奔山坡而来。 “海涛你干嘛?” 海涛转身发现是风铃,解释道:“巧珍不能动,我帮她烧水做饭,不然她就渴死饿死了!” 风铃一跺脚:“她的死活要你管?你是她啥人?” “就算是邻居,也不能瞧着她渴死饿死吧?”海涛继续解释。 “人家有娘有弟,还有那么多相好!用你多管闲事?你是不是跟他旧情未了?是不是还稀罕她?” 难怪风铃吃醋,任何女人瞧着自己男人伺候别的女人,都会妒火中烧。 海涛说:“风铃你回吧,帮巧珍做好饭我就走!” “不行!你跟我一起回!我担心那女人把你吃了!把暗病传给你!然后你再传给我!” “你先回家吃饭!我说了照顾她,就必须照顾她!”海涛倔强地很。 因为觉得巧珍太可怜,孤身一人,又病那么重,他不照顾,她非死不可! “我就问一句,跟不跟我回?”风铃的语气变得很强硬。 但海涛没理她,继续忙活。 风铃根本受不了,抬腿一脚,咣当!将锅灶当场踹翻,里面的水撒一地。 抬手一巴掌抽在丈夫的脸上,她怒道:“我就知道你忘不掉她!蠢蛋!你去跟她过吧,以后别上我的炕!” 第122章 诅咒 风铃抽男人一巴掌,气急败坏走了。 海涛却好像木雕泥塑,一动不动。 沉默良久,终于再次将锅支起,加上水继续烧饭。 不是他傻,是真的可怜巧珍,不能袖手旁观。 外面发生的一切,巧珍在窑洞里瞅得清清楚楚。 海涛做好饭,帮她端到跟前,一口一口喂她。 巧珍的眼泪合着稀饭慢慢吞咽。 “哥,给你添麻烦了。”她说。 “不客气,,你好了比啥都强。” “我不知道你这么好,早知道这样,当初就是死也要嫁给你,妹子后悔了,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好好养病,将来你还是个活生生的人,一切都会重新开始!”海涛只能安慰她。 “哥,妹妹发誓,将来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必定十倍百倍报答你。”巧珍发誓道。 “不用,我这么做不是图你报答,只要你将来好好做人!” 一碗饭吃完,海涛帮她裹上被子,转身就要离开。 可巧珍却叫上了他:“哥,你别走!” “你……还有事?”海涛问。 “你走了,我一个人……害怕!留在这儿陪我说话好不好?” “不行!我还有家!”海涛拒绝道。 “求求你,耽搁不了多长时间,等我睡着再走好不好?”巧珍眼泪汪汪瞧着她。 那种孤独真的难以忍受,所有的苦果她正在品尝。 真情也只有对海涛才能流露,因为她知道男人老实。 都说王富贵是桃花镇第一傻子,但她知道,海涛比富贵可憨多了。 现在的王富贵精得跟猴子似得,啥都骗不了他。 女人的眼神真的让人难以拒绝,海涛只好坐下。 巧珍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叹道:“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该多好?退回一年前,我一定奋不顾身嫁给你,海涛哥,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男人!” 巧珍的眼泪继续流淌。 海涛却说:“我不是喜欢你,就是可怜你,希望你不要误会。” “放心!事到如今,我知道自己这破身子配不上你,你能让妹子靠一下,足够了!” 海涛坐着不动,让她靠着,心里波澜不惊。 他在尽一个邻居的职责,就算换上其她女人,他也不会丢下巧珍不管。 哪知道两个人正在谈话,门帘却被猛地挑开。 怒气冲冲进来一条人影,抬手就给巧珍一耳光。 啪! “你个贱女人!已经祸害过海涛一次,还想祸害他第二次?真是表脸!”海涛娘忽然出现在面前。 原来风铃拉不走海涛,只好搬来了婆婆。 海涛娘气得老脸通红,浑身哆嗦。 “娘……。”海涛呼喊一声。 “给我滚回家去!让她死!死了也跟你没关系!你咋恁贱?没出息!”老婆儿猛地转身,打算也抽儿子一巴掌。 可手轮起来,却拍在自己膝盖上。 海涛哪敢跟母亲顶嘴?立刻灰溜溜冲出洞外。 老婆子又指着巧珍的鼻子骂:“你霍霍别人我不管,就是不能霍霍我儿子!如果海涛有个好歹,老娘跟你拼了!” 巧珍却冷冷一笑:“你不用跟我拼命,我活不了多久!我恨你们,恨桃花镇!恨这里所有的人! 我诅咒这个村子的人不得好死!姑奶奶死了,变成鬼也不会放过这些冷漠的村民。 我发大水淹你们!放火烧你们!让你们统统不得好死!” 巧珍竟然发出怨毒的诅咒。 海涛娘闻听同样冷冷一笑:“桃花镇的祖辈先人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吓唬谁?” “那咱就走着瞧!” “死女人!烂女人!你死了也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海涛娘也怒骂一句,转身离开。 刚刚出门,就跟一个人撞个满怀,竟然是王富贵。 富贵是来送药的,先碰到前任大舅哥,又看到前任丈母娘,但海涛却没理他。 “娘,你咋在这儿?”富贵问。 海涛娘瞧见他也吃一惊:“富贵你干啥?也心疼这个挨千刀的狐狸精?” 他觉得前任女婿是来占巧珍的便宜。 “娘,我是来送药的!怕巧珍的病控制不住。” 海涛娘怒道:“死就让她死!跟你有啥关系?” “我是村长嘛,当然要关心群众!” “随你!”海涛娘怒气冲冲走了。 回到家,又把儿子骂个狗血淋头。 王富贵进去窑洞,将药放在方桌上。 他瞅瞅巧珍的脸说:“这儿有药,你自己服用,一天一包,三碗水熬成一碗喝下去!” “不用你管!谁要你假好心?”巧珍嚎叫道。 “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老子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全镇的群众!” “嘿嘿,有机会我就要把全镇的群众都传上,一个不剩!反正没人管老娘,我抱着你们一块死!” 王富贵打个冷战:“你敢?敢霍霍一个群众,我保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瞧我敢不敢?谁让你们冷血,麻木不仁?见死不救?老娘说到做到!” 巧珍咬牙切齿,话语里充满仇恨跟冷漠。 都说桃花镇民风淳朴,山民善良,为啥都对自己这么无情? 见死不救,就要付出代价! 富贵说:“你能走出窑洞再说吧,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马上给我敷药!” “滚!天知道你拿的是不是毒药?不稀罕!” 巧珍说完猛地下炕,抱起那些药,全部丢在窑洞子外面。 “你……!”王富贵气得目瞪口呆,想不到巧珍会这样。 把小芳弄个半死,毁了老子的一生,还带一身病回来,你还有理了? 他骂一声:“死不悔改!狗改不了吃屎!爱死死去!你头天死,第二天我派人把这窑洞封了,这里就是你的坟墓!” 说完,他也气呼呼离开。 窑洞里只剩下巧珍一个,她身体一软,扑通!跌倒在炕上。 那些毒疮开始发作,痛得她满炕打滚! 但她没有叫出声,只能咬牙默默忍耐。 女人等待着,等待着死神的到来……。 恍惚中,她看到一丝光亮,还能听到一个人在冲她呼喊。 “巧珍,巧珍你醒醒,醒醒啊……。” 那是侯三的声音,铁拐李拄着拐杖赶到。 这些天,听说巧珍病重,他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女人变成这样,跟他有很大的关系,良心终于发现。 侯三给巧珍带来了红糖,大枣,还有一袋小米,算是赎罪。 可巧珍已经不能说话了,高烧特别严重。 侯三扭头看到地上的药,只好捡起,将药熬好,一点点灌进她的嘴巴里。 第123章 彻底消失 最后的几天,巧珍已经没法说话,躺在炕上不能动弹。 她一直在昏迷,喘气很急促,胸口高低起伏。 四周没别人,只有海涛一个。 尽管母亲跟妻子风铃特别不满意,可他还是在伺候着女人。 巧珍只吃过一次药,就是侯三帮她灌进去那次。 而后,绝不吃王富贵送的任何东西。 窑洞里的炕很暖和,外面却下起鹅毛大雪。 桃花镇被一年一度的积雪染白了,天寒地冻。 树林,老龙岭,村里的房子全都不见,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统一的洁白,统一的齐整。 外面的寒风也很凛冽,刮在脸上刀子割一般疼。 一口气睡三天,第四天巧珍忽然醒了,睁开眼不住呼喊:“海涛哥!海涛哥!” “巧珍,我在呢!”海涛赶紧答应。 “我什么都看不到?是不是天黑了?”巧珍的两手来回摸索,眼睛却瞪得很大。 “是的,天黑了……。”屋子里没有灯,光线一点都不好,根本分不清白天黑夜。 “哥,我饿,想吃饭,有吃的没有?”巧珍摸索着问。 “有米饭,我帮你热热去。”海涛赶紧端下水壶,将饭锅放在灶火上。 饭热好,帮她盛一碗。 女人的精神竟然显得很好,一口气将饭喝干,眼睛也看见东西了。 但脸上的水泡更加严重。 海涛不忍直视,几天的时间,他观察了女人的身体,发现巧珍浑身哪儿都是水泡。 用手抓破,就流出亮晶晶的黄水,特别难闻。 王富贵说过,这种病到晚期,女人的五脏六腑上都是这东西,根本没法治。 他知道巧珍已经不行了,是回光返照。 巧珍笑笑说:“海涛哥,俺要死了,看到了俺爹!爹在外面套着马车,要拉我走嘞。” “不许胡说!你很快会好!”海涛安慰她道。 “你别哄我,我知道自己不行了,就在今晚!死没啥可怕的,可怕的是我一辈子没碰到个知心人。 没被人真正爱过,也没真正爱过一个人。 你说我活着的时候没男人,死了会不会变成孤魂野鬼?” 巧珍的笑很释然,一点也没临死前的恐惧。 “……。”海涛无语,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忽然,巧珍摸摸索索,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红布包包,慢慢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叠叠钞票。 “巧珍,你这是……?”海涛吓一跳。 “哥,妹子这辈子没干过好事,只留下一万块钱!我死了钱用不着,你把这个交给富贵!让他给咱村建一座小学校。 我一辈子没文化,不想山里的孩子们也没文化。 这恐怕是我能为山里人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希望他们别嫌我的钱脏……!” “巧珍,你……!”海涛抽泣一声。 巧珍将钱放在他的手里再次躺倒,昏睡过去。 海涛拿着一万块,两手都在颤抖。 这可是女人卖身子的钱,足足积攒一了年。 原来是要建设希望小学的。 “好,妹子你放心,我这就交给富贵,你等着,等我回来……。” 海涛立刻将钱揣起,挑开窑洞的帘子,直奔富贵家。 走进王家的时候刚好是黄昏,富贵和杜鹃跟父母在吃饭。 “哥,你来了?没吃饭吧?一块吃点!”王富贵站起来客气道。 刚要帮大舅哥去舀饭,海涛却拉住他的手:“富贵你慢着,巧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啥?” “钱!” 王富贵打开包包,仔细一瞅,瞬间皱紧眉头。 “这钱是……巧珍的?” “嗯。” “她为啥给我钱?” “巧珍说了,她马上要死,钱用不着,让你给村里修建一座学校?” “这是她亲口说的?”王富贵问。 “嗯。” “她现在哪儿?” “还在窑洞子里?” 看到这一万块,王富贵的心咯噔一下,忽然有种负罪感。 巧珍临死,让海涛把所有积蓄给他,就是想赎罪,让全村人念她的好,不再记恨。 女人已经悔改,有错就改善莫大焉。 想到这儿,富贵将钱放在桌子上,拔腿出门。 “老公,你干啥去?”杜鹃在后面呼喊。 “我去救巧珍,一定要救活她!不惜任何代价!”富贵回答一句,已经不见踪影。 海涛跟在后面,着急忙活追赶。 但是当两个人冲进窑洞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却让他俩目瞪口呆。 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山洞里空空如也。 “巧珍,巧珍!”海涛竭力呼喊。 “人呢?哪儿去了?”王富贵问。 “不知道啊!刚才还在,她已经昏迷好几天了,刚刚回光返照!” “啥?回光返照?”王富贵问。 “是!俺娘说人死以前都会回光返照的,比任何时候都清醒,还能吃点东西,然后再死! 巧珍一定是趁着回光返照的时候离开,不想咱们为她收尸!” 王富贵一跺脚:“糟糕!找人,快找人!” 两个人冲出窑洞,马上来回寻找。 黑暗里,雪地上有一双脚印上去大山,歪歪扭扭。 “不好!巧珍一定是跳崖了,富贵快追!”海涛预感到不妙。 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足足追出去三里地,地上的脚印越来越清晰,竟然看到一滴滴鲜血。 “富贵你快瞅!这是啥啊?”海涛指着地上的血迹问 那些血哩哩啦啦,足足滴答出去很远,女人的脚印更加参差不齐。 王富贵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女人痛苦的样子。 巧珍流产了,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保不住。 “追!她一定在山顶上,快追啊!”他不敢怠慢,拉着海涛脚步不停。 一口气上去山崖,前面是一段山谷,脚印也在这里停止。 但是却没看到巧珍的影子。 富贵向下一瞅,发现下面深不见底,他急得一跺脚:“这蠢女人,果然跳崖了!” “巧珍!巧珍……!!”海涛又冲着山谷下呼喊,但却听不到任何回声。 “回家拿家伙!安排人下去寻找,一定要找到她,不然她就死定了!” 王富贵十分焦急,山崖那么深,雪又那么大,巧珍掉下去不摔死也冻死了。 返回村子一声呼喊,惊起桃花镇慌乱一片。 王富贵带头,其他村民跟在后头,大家拿了辘轳跟绳索,还有好多工具。 他们拎着手电,冒着大风雪终于一点点滑进山谷底部。 但是却啥都没发现,只看到一堆血迹,地上有块血疙瘩。 那是巧珍不足月的孩子,刚刚流产。 至于她本人,竟然彻底消失。 王富贵叹口气:“她一定被野狼拖走了,不信你们瞅,地上有狼蹄留下的痕迹!” 第124章 冤枉了好人 老龙岭上有狼群,特别是在每年冬大雪封山的时候,总会下山偷袭家禽跟家畜,有时候还攻击人。 巧珍一个孤身女子跳进山谷,流产的时候正好血腥味弥漫,把野狼引来不是啥奇怪的事。 地上的狼爪痕迹特别清晰,还有拖拽过的痕迹。 不用问,她被狼拖走了。 “村长,看样子巧珍没救了!”长栓说。 “是啊富贵,天太冷,咱们回吧!”海涛也道。 王富贵只能咬咬牙:“走!回家!” 人群疲惫不堪顺着辘轳上去,只能踏着大雪返回。 当巧珍娘听到女儿跳崖的消息,她往地上一坐,眼泪流成一条河。 最后叹口气:“闺女!你终于解脱了……!” 巧珍的死没在镇子里引起太大的波澜,早在村民们的意料之中。 甚至有人幸灾乐祸。 “哎呀!那个狐狸精终于死掉,村子安全了!” “俺男人再也不用担心,也不用怕被暗病传染!” “死了好!那样的贱女人就该让狼拖走!谁让她伤风败俗?” 但是,当王富贵召集所有人开会,将巧珍的钱砸在桌子上时,群众们顿时傻眼。 “各位,巧珍死了,这是她留下的钱!临终让我给村里修一座学校。 桃花镇没学校,孩子们无法接受教育! 这是她利用自己身体换来的钱,你们还觉不觉得她坏?还骂不骂她是狐狸精,伤风败俗?” 一句话不要紧,大家顿时无语,好多人红了脸。 “村长,这真是巧珍留下的钱?要帮我们盖学校?” “千真万确!我们冤枉了好人!” 海涛也站起来说:“我可以作证!冤枉好人是要遭报应的!我要把巧珍住过的山洞封闭,以后常常去祭拜她!” 海涛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终于明白女人不接受治疗的原因。 就是想早早死,免得山民们跟着遭殃。 果然,第二天早上他弄一些砖,将巧珍住过的窑洞封闭。 一起封在里面的,还有女人使用过的家具跟用具。 再后来,任何人路过这个地方,都觉得很瘆人,特别恐惧,后背发凉。 巧珍就那么失踪,整个桃花镇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好像她从没出现过。 这一年的冬天,老龙岭一带遭遇了千年难得一见的大暴雪,纷纷扬扬足足下半个月。 起初,雪只有人的脚脖子深,再后来到膝盖,最后淹没到腰部的位置。 老人们说,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雪,一定是巧珍阴魂不散,在报复山里人。 她活着的时候没人关心,死了要把自己苦难还在每个人的身上。 而且每到半夜,总有人听到山坡上传来哭嚎声:“我好冤啊,死得好冤啊,呜呜呜……。” 甚至有人曾经看到过有个孤魂在山洞外游荡,久久不肯离去。 吓得所有山民半夜都不敢出门,在被窝里打哆嗦。 因为风雪太大,温度特别低,山外冻死不少牛羊跟家禽。 羊群无法被赶上山放牧,只能困在羊洞里。 还好王富贵早有准备,储备了大量的牧草。 不然,最少饿死一半。 山外的蔬菜生意也不得不停止,大路被封,根本无法运输。 大部分山里人只能呆在家里,跟媳妇鼓捣生儿子。 这两天,杜鹃特别卖力,她很想再要个孩子,于是抓着王富贵使劲鼓捣。 但任凭她怎么努力,肚子就是不争气。 晚上,她摸着丈夫浑圆健硕的肩膀问:“老公,到底咋回事?俺为啥就怀不上呢?” 富贵只能安慰他:“别急,这种事急不来!” “是不是咱俩姿势不对?”杜鹃问。 “你想要啥姿势?” “不如各种姿势都尝试一遍,说不定能怀上,嘻嘻嘻……。”杜鹃坏笑道。 “别!把腰闪了就不划算了。”男人赶紧拒绝。 “试试嘛,试试嘛……。”杜鹃哀求道。 富贵被磨得没办法,只好跟妻子变化不同花样。 可十天以后还是没效果。 杜鹃再也忍不住,只好一个人乘坐马车,去县城的医院。 她想检查一下,是不是有生理问题。 女人早上去的,晚上才回来。脸色很不好,耷拉下老长。 她没有回婆家,反而去了娘家。 走进门,一头扎进娘的怀里放声大哭:“娘!俺不孕不育,以后再也不能生孩子了,呜呜呜……!” “妮儿,咋了吗?”秀香吓一跳。 “娘,这是化验单,医生说俺上次流产损坏了子宫,再也怀不上了……!”杜鹃越哭越伤心。 “闺女你说啥?咋会这样?”不仅仅秀香,李少海也吓得不轻。 他立刻拿过女儿的化验单仔细瞅,激灵灵打个冷战! “老天!我那苦命的娃啊!!” 化验单上写得清清楚楚,某宫黏膜受损,严重脱落,不会再有受孕的机会。 此刻两口子才明白,别管富贵跟杜鹃多么努力,使用什么姿势都无济于事。 天天晚上鼓捣,喊得鸡飞狗跳都是白忙活。 土地不行了,啥种子撒上都是白搭。 “爹,娘,咋办啊?俺没有当娘的资格了!呜呜呜……!”杜鹃继续哭,继续嚎。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富贵?”秀香问。 “不行!不能告诉他,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富贵知道了会不要杜鹃的!”李少海赶紧拒绝。 这时候,他最害怕女婿跟女儿离婚。 桃花镇第一首富,存款十五六万,还是响当当的村长,这么好的条件上哪儿找? 杜鹃离开那个家就会人财两空。 “可他早晚会知道的,你快想办法啊。”秀香催促道。 李少海没办法,只好咬咬牙:“实在不行让咱闺女买个娃,当亲生的来养!” “好主意!”秀香立刻点头。 杜鹃闻听擦擦眼泪:“爹,娘,俺这就回家,把实情告诉他,放心,富贵不会跟俺离婚的!” 女人说完转身走了。 回到家,她将化验单砸在桌子上,坦白地道:“老公!俺告诉你一件事,从今后俺不能怀孕了,你也不能当爹了。 要是想休俺,俺立马就走!你再找个黄花大闺女吧!” 王富贵拿起化验单瞅瞅,好久才说:“孩子不是最重要的,你才重要,我可以不要孩子,但不能没有你!” 杜鹃闻听,扑进丈夫怀里哭得更伤心了。 “老公对不起!咱领养一个娃吧。俺一定帮你带大!不想你断子绝孙啊!呜呜呜……!” 第125章 二姨走了 杜鹃不能生娃的消息在桃花镇传开,很快,婆婆张桂花跟公爹王长庚也知道了。 晚上,老两口躺在炕上唉声叹气。 张桂花翻来覆去睡不着,跟男人商量:“老头子,儿媳妇不能生娃,让她跟富贵离吧,咱把小芳接回来,帮咱生孙子!” 王长根闻听勃然大怒:“胡说!造孽!有这样的想法,你就该天打雷劈! 杜鹃那么好,秀外慧中,吃苦耐劳,把她赶出门,她这辈子就完了!” “那你说咋办?我想抱孙子!老王家不能绝后!” 张桂花天天盼着抱孙子,眼睛都绿了。 看到别人家媳妇生孩子,她就眼馋。 为了杜鹃能怀上,她天天烧香磕头,吃斋念佛,真不知道自己造了哪门子孽? 杜鹃咋会不孕不育呢?没出嫁前不是好好的吗? 都是李少海造得孽。不行,我要去骂他! 张桂花气坏了,第二天早上直奔李少海家。 进门,她就把李少海骂个狗血淋头。 “天煞的李少海!都是你造得孽!把自己女儿推流产,搞得老王家断了根!你赔我孙子,赔我孙子啊……。” 女人手持笤帚疙瘩,把亲家公撵得满院子乱跑。 李少海理亏,根本不敢还手,只能抱头鼠窜。 一边跑一边解释:“嫂子!亲家母!我也不知道事情会搞成这样,对不起啊对不起!” “你说该咋办?反正我要抱孙子!没孙子老娘就让我儿子跟你闺女离婚!” 此刻,李少海才知道当初那一推,造成了终身的遗憾。 不但害了王家,也害了亲生女儿,只能补偿。 他说:“桂花嫂,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说!就你那狗嘴,能吐出啥象牙?” “我花钱,帮他俩买个孩子吧?算是对王家的补偿!” 张桂花闻听蹦跶起老高:“放屁!抱来的孩子哪有自己生的好?不是亲的管屁用?” 李少海说:“你把他当亲生的不就行了?只要带他亲,长大了照样孝顺你!” “不是俺儿子的种,我不要!!”张桂花嚎叫道。 “大不了我养行不行?孩子抱过来,吃喝拉撒我全包了,让他长大了孝顺你跟长庚哥,孝顺富贵!!” 李少海不得不说好话,王长庚跟秀香当初的那些事也抛掷到九霄云外。 俩人本来就是清白的,自己犯下滔天大罪,只能一软到底。 “不行!我要我的亲孙子,亲孙子啊!呜呜呜……。”张桂花将笤帚疙瘩丢在地上,一屁股坐在李家的门台上嚎啕大哭。 秀香也过来说好话:“嫂子你别这样,事已至此只能这么办,您就答应了吧。” 张桂花哭好久才点点头:“行!孩子你们来张罗,以后奶粉钱跟上学钱你俩出! 还有,必须保守这个秘密,不能让娃儿知道真相!” “放心放心,俺们当然知道怎么做。” 在李少海跟秀香的苦劝下,张桂花才不闹了。 她也喜欢杜鹃,不想丢掉这么好的儿媳妇。 接下来的几天,李少海跟秀香忙活起来,走亲访友,寻找谁家有多余的孩子。 只要娃儿好,给多少钱都没问题。 反正家里有钱,几个月的功夫,窑厂就盈利上万块,他拿到七千的提成。 但足足找一个月,直到这一年的十一月半,也没找到合适的。 正在这时,一件不幸的消息传来。 海涛忽然慌慌张张找到王富贵。 “富贵,我要借你的拖拉机一用,今天出山!” 瞧着他着急忙活的样子,王富贵很惊讶:“咋了哥?” “我二姨不行了!病很严重,必须带俺娘去一趟小王庄!” “那好,我陪你去!”王富贵立刻拎起摇把子,打算亲自带前任丈母娘出山。 海涛却吓一跳:“别!我自己去,山路不好走,就不麻烦你了。” “那好,路上小心点,需要啥就回来拿!” 海涛拎起摇把子,摇响拖拉机走了。 他的老娘早就站在门口着急忙活,已经收拾利索,手臂上挎一个包裹。 妹妹病重的消息是昨天有人稍信给她的。 老婆儿心急如焚,必须赶过去见最后一面。 拖拉机赶到,母亲跳上车,海涛一口气开出大山。 王富贵的拖拉机马力巨大,公路上的积雪已经被冲开,形成一层层冰溜子。 海涛同样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见到二姨,还有自己的亲外甥。 他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二姨一死,丢下不满一周的小外甥咋办? 那可是小芳的娃啊? 妹妹出去打工一去不回,孩子该咋养活? 实在不行只能抱回来,他跟风铃照顾。 很快,拖拉机来到小王庄,海涛娘跳下车扑进妹妹家。 “妹,姐来了……。”老人靠近土炕,牵扯上妹妹的手。 二姨真的不行了,没入冬就感到身体不适。 她的肺不好,不但有气管炎,还有严重的心脏病。 一场大雪下来,天寒地冻,知道自己熬不过这个冬天。 二姨流着泪瞧着姐姐:“姐,我不行了,死掉没啥关系,就是可怜了如意这娃。现在我把他交给你,告诉小芳,二姨对不起她……。” 二姨已经帮小芳带了大半年娃,心力交瘁自身难保,再也无法照顾如意。 海涛娘说:“妹,你放心!我把如意带回去自己养,这一年你辛苦了。” 海涛娘感到十分难过,妹妹如果不是带孩子辛苦,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 二姨抓着海涛娘的手说:“姐,娃儿还回去吧,给富贵!这毕竟是他亲生的种!当初我错了,早该让孩子认祖归宗!” 海涛娘流着泪点头:“你放心,他家的娃就该他来养! 杜鹃不孕不育,正在买孩子,我把娃儿卖给她!这辈子不让富贵知道他是亲生的! 得来的钱好好安葬你,大操大办!那本就是你应得的!” 二姨的脸上展出笑容:“这样最好!等到娃儿长大,再让富贵知道实情,吓他一跳!” 二姨说着,扭头瞅瞅炕上的如意。 这时候的如意才刚刚十个月,已经学会坐,学会攀爬。 但还不会说话,十分淘气,嘴巴里咿咿呀呀。 这可是二姨的心尖尖,亲蛋蛋。 瞅着孩子,老人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她抬手摸着如意的脸喃喃自语:“娃,回家喽,找你亲爹喽,二姨姥不能陪你喽……。” 老人的笑一点点凝固,手也从孩子的脸上慢慢滑落。 “二姨,二姨!!”海涛立刻惊呼。 “妹,妹呀!”海涛娘也发出一声剧烈的惨嚎。 她知道妹妹走了,立刻抱起自己的亲外孙子。 发现大人哭,如意也跟着哭,同样对二姨姥恋恋不舍。 第126章 买来的孩子 二姨死了,排丧七天,需要一大笔丧葬费。 海涛娘不想便宜王富贵,觉得这笔钱必须有他来出。 孩子要尽快送回去,于是,她联系一个亲戚,把消息传播出去。 说是家里穷,儿媳妇难产死掉,这娃儿养不起,打算卖出去。 很快,消息传到桃花镇,进去了秀香跟李少海的耳朵。 两口子乐坏了,马上跟那人取得联系。 李少海是赶着骡子车去的。 当他俩瞧见娃儿的瞬间,乐得手舞足蹈。 这孩子太好了,胖嘟嘟的,手臂跟两腿好比藕节那样粗壮。 大眼睛,两道浓眉,鼻直口阔,越瞅越像王富贵。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这娃儿一瞅就跟咱家有缘!”李少海说。 “是啊,我喜欢!你瞧他的样子,跟咱杜鹃多像?好孩子,好孩子啊!”秀香也眉开眼笑。 “快说,这娃儿多少钱?俺们要了!”李少海迫不及待,恨不得立刻抱回家交给女儿。 但是那人却皱紧眉头说:“想要可以,两千块,一分钱都不能少! 还有,他的姓可以改,但名字不能改!答应就给你,不答应就算了!” “快说,这娃儿叫啥名字?”李少海问。 “他叫如意!” “好名字啊!王如意,我就喜欢这名字!!” “钱拿来,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放心吧,一个钢镚也少不了你的!” 秀香乐得跟招财猫似得,将两千块甩给他。 然后把孩子抢过来抱在怀里,吧唧吧唧亲两口。 “外甥!我的好外甥!快叫姥爷,我是你姥爷啊!”李少海兴奋得皱纹都展开,好像一朵牡丹花。 “他还小嘞,不会叫!再过几个月啥都会,你是他姥爷,我是他姥姥,咯咯咯……!”秀香大笑起来。 “走!抱回家给咱杜鹃,闺女见到这么好的娃,也一定高兴!” 两口子跳上马车,秀香抱着孩子,裹得严严实实。 李少海挥起鞭子,将骡子赶得叮当作响,两口子美滋滋回家。 那人却冷冷一笑,将钱揣进怀里,来到小王庄交给海涛娘。 海涛娘看到那两千块点点头,立刻给妹妹办丧事。 二姨的丧事办得特别排场,高搭灵棚,还请来响器班子。 棺材也是上等,出殡的场面十分宏大。 小王庄好多人都眼气得不行,觉得二姨一辈子值了。 孩子们孝顺啊,肯为老人花钱。 这边的李少海跟秀香连夜赶回家。 刚刚进门,就看到杜鹃已经等不及。 “爹,娘!娃儿抱回来了吗?” “抱回来了。”秀香笑眯眯说。 “俺瞅瞅,俺瞅瞅!”杜鹃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 襁褓打开,当孩子圆乎乎的小脸忽然展现,小胳膊小腿一起显出,杜鹃脸上的笑容也变成一朵好看的梨花。 “爹!娘!这娃儿好!俺稀罕啊!这就是老天给俺准备的娃啊!” 杜鹃立刻将孩子抱起,用自己的脸贴在孩子的脸上。 “啊……啊……!”王如意竟然笑了,手舞足蹈。 “哎呀你瞧他?见到咱家杜鹃好像见到亲娘一样!”李少海说。 “啥叫好像?本来就是亲的嘛。”秀香更正道。 “对!就是亲的!杜鹃是亲娘,我是亲姥爷,你是亲姥姥!哈哈哈……!”李少海的笑声更大。 “我抱抱,我抱抱!”秀香赶紧过来抢孩子。 “不行!我是姥爷,我来抱!我来抱!”李少海也跟着凑热闹。 杜鹃却抱着孩子躲开,噘起嘴巴说:“不行!这是俺的娃!谁都不能抱!” 她的样子好像一条小母狼,在保护自己的幼崽,呲牙咧嘴的,仿佛要吃人。 李少海哀求半天,杜鹃才允许爹抱一下。 哪知道刚刚抱上,忽然不好,小家伙竟然开始撒尿。 一股泉水飙起老高,进去他的嘴巴。 “哎呀!瞧他,真调皮啊,尿姥爷脸上了。”秀香欢天喜地说。 李少海却更加兴奋,不但不生气,还竖起大拇指。 “卧槽!这小子行,尿那么高,魄力十足,将来必定是条好汉!童子尿大补,营养十足,哈哈哈……!” 全家人笑做一团,整个屋子充满和谐的气氛。 杜鹃迫不及待说:“爹,娘,俺走了,把孩子抱回家给富贵看!俺老公一定更喜欢!” “好!回家美去吧,明天俺俩再去看娃!” 瞧着女儿欢快的身影离开,李少海跟秀香这才嘘口气。 “终于对得起王长庚了,债……还清了!” 杜鹃将孩子抱回家放在炕上爱不释手。 她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不知道咋办。 还好母亲秀香准备了尿布,半路上又买那么多奶粉,还有奶瓶。 她立刻端起奶瓶冲奶粉,然后抱起娃儿来喂。 小家伙好像天生跟杜鹃有缘,大口大口吃得可欢了。 杜鹃一边喂一边笑:“娃啊,你的样子跟你爹一样,好像一头小老虎!嘻嘻嘻……!” 王富贵是天色黑透回来的,十分疲惫。 因为大雪封山,上千头羊没法放牧,只能靠人工喂养。 另外,一天的时间又有几只母羊生产,几十只羊羔子降生,忙得不可开交。 走进屋子,猛地瞅到媳妇抱着一个陌生孩子,他吃一惊。 “杜鹃,这娃……哪儿来的?” 杜鹃猛地跳起:“老公你瞅,这是俺爹跟俺娘帮咱抱的娃。” “喔……花钱买的啊?”王富贵恍然大悟。 杜鹃立刻生气地道:“什么买,说恁难听?以后不准当着娃的面乱说。” “那我该咋说?” “就说是俺亲生的!十月怀胎!决不能让他知道咱俩是后爹后娘!不然我跟你急!” 王富贵马上点头:“对!亲生的,咱俩一起努力的产物,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快抱抱你的娃,娃!这是爹啊!亲滴溜溜的爹!嘻嘻嘻……。” 王富贵抱上儿子仔细一瞅,瞬间吃一惊。 奶奶个孙子!这兔崽子好像我,咋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得? 那鼻子那眼睛,活脱脱一个压缩版的王富贵。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自己的种! 两口子正在欢喜,张桂花跟王长根也来。 看到孩子的瞬间,同样吃惊不小。 “富贵,这娃分明就是咱老王家的种啊!”王长根说。 张桂花也抱上孩子不断乱亲:“奶奶的乖孙,我终于得到了你!杜鹃,他叫啥名字?” “叫如意,万事如意那个如意。” “王如意啊,真好!我们有孙子了,老王家有根了!!” 张桂花跟王长庚乐得不行。 没人会想到这娃会是小芳生的。 更加没人知道当初小芳为这娃儿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襁褓里还有一张红纸,上面写着王如意的生辰八字,可以证明一切。 第127章 这是个阴谋 三天以后天气晴朗,桃花镇阳光明媚,地上的雪还没化,干冷干冷的。 老柳树下的人多了起来,杜鹃就抱着娃出门显摆。 十个月的王如意十分可爱,娘又为他做了新衣服,带上虎头帽,穿上虎头鞋。 孩子刚刚抱出,村口就掀起一片评论热潮。 大家都知道杜鹃从山外抱回一个娃。 这个说:“杜鹃,这娃儿真好!跟你好像,也跟王富贵像!” “那是!也不瞅瞅谁的种?就是俺跟富贵生的,像别人还不麻烦了?” 那个问:“杜鹃,这娃不是你爹娘从山外抱来的吗?咋就成了你亲生的?” “就是亲生的!那时候俺没流产,呱唧!生在了山外头,被人养两天又送回来了!” 杜鹃在骗别人,也在骗自己。 瞎话说一百遍,不但别人信,自己也信。 谁敢说孩子不是俺跟富贵亲生的,姑奶奶骂他祖宗八辈子! 人们只好尴尬笑笑:“怪不得那么像呢,原来富贵的种那么好!” “是啊,这还是夜里鼓捣的,白天鼓捣的质量会更好! 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怂包儿笨蛋!富贵那么聪明,儿子能差吗?” “你儿子这帽子不错,谁给买的?” “俺自己弄得,好看不好看?俊不俊?” “俊!俊得很!” “咯咯咯!瞧你说得,他娘俊,儿子当然也俊了,将来不知道要迷倒多少黄花大闺女嘞!” 杜鹃笑得前仰后合,心里也美不胜收。 “杜鹃,我来抱抱你的娃中不?” “富贵嫂,俺也抱,俺也抱!” “抱吧,可别弄坏了,原装的零件,弄坏了没地方配去!” 杜鹃就把孩子给他们,乡亲们这个亲,那个抱。 大家纷纷拍她的马屁!说王如意聪明伶俐,杜鹃心里更美了。 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再后来,她把全身心投入在孩子身上,从此后不再下地干活。 洗尿布,冲奶粉,抱着孩子来回串门显摆,跟所有群众打成一片。 王富贵却没有因为添个儿子而兴奋,反而投入更大的繁忙。 作为一个村长,不能让群众闲在家里,必须为大家寻找发财致富的商机。 这一年的冬天,在喂羊的同时,他又开始贩菜。 仍旧从飞狐岭运输大白菜,然后到菜市场批发。 而且兵分两路,一路贩菜,一路从金鸡岭贩藕。 大雪刚刚停止,山路刚刚通开,四台拖拉机轰轰不停,二十多辆马车也赶得通身冒汗。 桃花镇剩余的年轻人差不多全被他雇佣了,人马熙熙攘攘。 与此同时,富贵又开始张罗修建小学的事,储备建筑材料,选择地址。 开春以后必须把小学校盖起来,要让巧珍死得瞑目。 建筑材料很好弄,李少海的窑厂有红砖,山外有建筑队,钢筋水泥可以到建筑材料公司购买。 所有的一切准备停当,接下来是等待天气转暖。 正在这时,一场传染病忽然降临,在羊群之间蔓延。 海涛跟风铃在喂羊,头一天有两只羊咳嗽,打喷嚏。 第二天早上起来,至少几十只羊被传播。 那些患病的羊浑身打哆嗦,颤抖不已,发着高烧,站都站不起来。 风铃吓坏了,不知道咋办,跟海涛一起来找富贵。 “富贵,不好了,咱们的羊……病了!” “你说啥?羊怎么了?” “好多羊在咳嗽,打喷嚏,流鼻涕,还有的倒地不起,你快去瞅瞅吧。” 富贵闻听打个冷战,马上放下碗筷直奔羊场。 走进羊洞一瞅,顿时目瞪口呆。 果然,好多羊都蔫儿了,不吃不喝。 “富贵,这到底咋回事啊?”海涛焦急地问。 富贵蹲下瞅瞅其中一只羊,看看羊的眼珠子,又掰开嘴巴瞅瞅舌苔。 他终于叹口气:“不好!是瘟疫。” “啥瘟疫?” “羊流感!” “那是一种啥病?” “就是羊感冒了,传染性感冒,轻者发烧,重者死亡!” “卧槽!那该咋办?” “马上给羊打退烧针,我去一次县城的防疫站,购买疫苗,咱们要渡劫了!” 喂羊就怕这个,传染病对牲畜来说就是灭顶之灾,而且传播的速度很快。 羊洞里通风不利,羊群又喜欢扎堆取暖,很容易传播。 “富贵,咱们还有一部分储存药,但远远不够!你快去买,我跟风铃还有几个员工马上注射!”海涛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好!”富贵哪敢怠慢?马上奔赴田地的窝棚。 他要跟小芹一起去,毕竟女人做过羊场的厂长。 见到小芹,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急促:“小芹姐,你跟我去一次县疫苗站吧,咱们的羊传播了流干。” 小芹闻听吓得不轻,马上跳上拖拉机:“走!我在哪儿有熟人!” 两个人开拖拉机出山,中午才赶到疫苗站。 哪知道疫苗站的销售员告诉他俩:“王总,对不起,所有的疫苗都被一个人包了,前天才拉走!” “谁?” “水窑镇的廖东升!他喂了五千只羊,为了防止流感,一口气全部卖空了!” “啥?那你们的新疫苗啥时候到货?” “最近山路难走,最起码要一个多月,过年以后吧!” “卧槽!过完年我的羊就死光了!咱们到别处去找!” 富贵没办法,只好拉着小芹去其它地方。 结果他俩足足找三个疫苗站,各大药铺也去过,所有的疫苗都没有。 全被一个人买走,就是廖东升。 王富贵苦苦一笑明白了:“姐,这是个阴谋!” “啥阴谋?”小芹问。 “我觉得咱们的羊忽然得流干,绝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在我的羊场里投放了流感病毒!” “啊!你的意思,那些羊是有人故意传播的?”小芹闻听吓一跳。 “是,就是廖东升!他安排人霍霍我的羊,然后收购附近所有的疫苗跟针剂,就是想让我的羊死绝!最后破产!” 王富贵啥脑子?廖东升屁股一撅,就知道老小子要拉啥屎! 小芹气得破口大骂:“王八蛋!!富贵你等着,我找他去!” 女人卷起袖子,要跟前夫去干仗。 王富贵却阻拦了她:“你别去!他这样做是想把你逼回去!你去就上当了,必定有来无回!” “那咱们不能瞧着那些羊病死吧?” 富贵冷冷一笑:“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 所谓别的办法,就是去更远的城市购买。 不过这要走好几天,不知道羊场的羊能撑多久? 当天晚上,小芹跟富贵在附近的旅馆住宿。 第二天早上,当他来呼唤女人起床的时候,小芹却不见了。 她临走留下一封信:富贵,我去水窑镇找廖东升去了,放心,姐一定帮你把疫苗要回来! 看到这封信,富贵微微一愣。 “不好!小芹姐,你咋能自投罗网呢?” 第128章 拿开你的脏手 王富贵的猜测一点不错,这真是廖东升搞得鬼。 道理很简单,仍旧是为了小芹。 他要利用卑鄙的手段将妻子逼回家。 入冬后是羊流感的爆发期,偏赶上他的羊场里有几只羊感染了瘟疫。 于是就偷偷弄一只,混杂在王富贵的羊群里,神不知鬼不觉。 然后,一口气将附近的流感疫苗跟针剂全部收购。 就是要王富贵的羊死绝,羊场倒闭! 小芹找来的时候,廖东升正在羊场的办公室里喝茶,嘴巴里悠哉悠哉哼着京戏。 唱得正起劲,房门忽然被人踹开。 “廖东升!你太不是东西了!怎么能这样?卑鄙无耻!!”小芹进去就是一阵破口大骂,气得脸蛋绯红。 “老婆,你回来了?”廖东升赶紧笑眯眯站起,而且早知道小芹会回来。 “把多余的疫苗交出来!你这么做太没道德了!”小芹怒道。 “啥疫苗?你想要啥?”廖东升故作不知。 “你还装蒜?富贵羊场的羊是不是你弄病的?附近防疫站的疫苗跟针剂,是不是你垄断的?”小芹又问。 廖东升冷冷一笑:“没错!我把附近的疫苗跟针剂全部抢到手,是因为我的羊也得了流感!” “胡说!你是为了逼死王富贵!” 廖东升上前一步:“媳妇,我在你心里就这地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当然先顾自己的羊!王富贵有本事,让他自己想办法!” “给个痛快话!你怎么才能把多余的针剂交出来?我们买,花多少钱都没问题!” 小芹不得不屈服,羊群可是富贵的心血。 目前,一千五百只羊全部出手,至少能卖二十万。 瘟疫控制不住,富贵一年多的汗水就白流了,那些乡亲们的付出也将彻底化为乌有。 为了富贵跟所有乡亲,她不得不低三下四。 “哈哈哈……!”廖东升竟然笑了:“想我救王富贵的羊很简单!只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 “啥条件?” “第一,你回来,咱们还做夫妻,以后照顾我的生活! 第二,跟桃花镇彻底断绝关系,以后不准再去那儿,也不准再离开我一步!” “你……!原来你早有预谋?”小芹打个冷战。 从前,她觉得廖东升虽然坏,但还有底线!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今天看来,老家伙是头上长疮脚下流脓,坏到底了!居心叵测,奸猾无比,老谋深算,不择手段……。 “对!这就是我的阴谋,小芹我爱你!真的好爱你!回来吧,回到我的身边。 以后我再也不打你了,不会对你家暴! 从前我错了,决定痛改前非,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廖东升好像忽然变个人,开始苦苦哀求。 他想小芹想得不行,望眼欲穿! 就算生理上不想,心理也想。 前妻那么漂亮,端庄,秀丽,好像天上的仙女,怎么能拱手送人? 她可以帮他管理羊场,还能带着她出入各种高档场所,非常有面子。 最关键的,不想死后身边连个陪葬的都没有。 “你妄想!做梦!”小芹咬着嘴唇,因为愤怒,胸口不断鼓动。 “你不答应,我就让王富贵彻底完蛋!老子弄得他倾家荡产!”廖东升怒道。 “如果我答应你,你是不是可以把疫苗送给富贵?”小芹又问。 “当然!我喜欢你,爱你爱得不能自拔!只要你答应,那些疫苗跟流感针剂都是富贵的! 老婆,你越来越漂亮了,越来越俊!” 瞧着媳妇俏皮的小嘴,靓丽的青年短发,还有红扑扑的脸蛋,廖东升不能自制。 身不由己摸向小芹的脸,甚至解开她的扣子,老手在她的胸前划拉。 小芹眼睛一闭,泪水滚滚而下,十分无奈。 为了富贵她豁出去了,准备用自己的身体来换疫苗。 廖东升一只手揽着她的腰,把前妻推倒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亲她的脸,吻她的唇。 哪知道正在这时,忽然不好。 一辆拖拉机轰轰烈烈开进工厂,王富贵赶到! 将车停下,富贵顾不得灭火,拎起摇把子直奔厂长办公室。 看到眼前的一切,他勃然大怒。 “王八羔子滴!还想欺负我姐!老子打断你第三条腿!” 一声暴喝,他冲廖东升扑去。 老家伙吓得肝胆俱裂,差点萎缩,赶紧从小芹的身上爬起。 “啊!王富贵你想干啥?” “拿开你的脏手!” 话声刚落,富贵一摇把子过去,正好劈在老廖的手腕上。 生生将他从小芹的身上拍下去,叽里咕噜打好几个滚。 “姐,你没事吧?”他赶紧将小芹搀起。 “富贵,你来干啥?”小芹含着泪问。 “姐,你咋恁傻啊?跟这个秦兽屈服!快说,他有没有欺负你?我把他的三条腿全部打断!” 王富贵眼睛一瞪,将摇把子再次抡起,准备打廖东升个阳光灿烂。 小芹赶紧阻拦:“富贵别!别呀!你这样做是犯法的!我不想你坐牢。” “姐,我就是不要疫苗,也不想你被这个混蛋占便宜!” “富贵,他刚才交代了,你的羊就是他霍霍的,疫苗也是他故意垄断的!” 王富贵闻听怒发冲冠,一脚踩在廖东升的肚子上:“奶奶个孙子!找死!” 哪知道老家伙没害怕,反而冷冷一笑:“莽夫!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你还骂人?去你奶奶个爪子!” 只一脚,他把老东西踹出去老远。 廖东升说:“你打吧,打死我,你也羊也活不成!王富贵你输定了! 除了一身蛮力,你还有啥本事?咱别动手,靠智力取胜。 不打老子,能让你的羊活下去才是本事!” 老廖的眼睛里显出一股鄙夷。 分明笑话他是泥腿子,头大没脑,有力气没智谋。 王富贵笑了:“听你的意思,老子不靠蛮力还斗不过你?” “对!你就是斗不过我!” “那我不打你,照样让你把疫苗乖乖交给我,你信不信?” “不信!” “老子不但能让你把疫苗跟针剂乖乖交出,还要收购你的五千只羊! 五天之内做不到,你跟小芹姐的事我绝不掺和!” 廖东升继续冷笑!“大言不惭!我不相信!” 富贵说:“好啊,不信咱就试试看!五天后老子来收你的羊,收你的疫苗!一口把你的羊场吞了! 姐,咱走!” 说完,他拉起小芹的手,将女人拽上车扬长而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廖东升杀猪宰羊般的哀嚎。 第129章 釜底抽薪 回家的路上,小芹的脸色很不好看,冷风吹散她一头凌乱的秀发。 天气仍然干冷干冷的,呼气哈出去老长。 不是富贵,她又被那个人渣糟践了。 现在,这个弟弟成为她的娘家人,比亲弟都亲。 小芹非常渴望有个弟弟,被人欺负的时候能站出来帮她出头。 她觉得自己有家了,跟富贵和桃花镇再也分不开,已经融为一体。 老半天,她才担心地道:“富贵你上当了,廖东升故意让你跟他文斗,你不是他的对手,那老东西狡猾得很!” 王富贵闻听微微一笑:“姐,你咋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 “廖东升很有经验跟阅历,是商场上的老手,也整倒过不少对手,你太年轻了,斗不过他的!” “那咱就走着瞧!我说话算话,五天之内必定收购它的羊场!” “你有啥办法?”小芹莫名其妙问。 “山人自有妙计,咱们回家再说!” 一口气将拖拉机开回桃花镇,进去田地的窝棚,富贵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机。 大队部的电话只能手摇,里面按的是干电池,但这已经是最好的通讯工具了。 富贵只给两个人打了电话。 第一个,打给h市的一家大型兽药公司。 让他们连夜送疫苗过来,只要五天的量,而且必须马上送到。 第二个电话,他打给那个收购牧草的张老板。 告诉他,把所有牧草全部封存,没他的命令,一斤也不准销售。 如果牧草减少,以后将永远停止合作!代理权给别人。 放下电话,他冲门外呼喊:“长栓!!” “到!”长栓立刻屁颠颠进屋。 “你开咱们的拖拉机,马上去找张老板!让他五天之内不准销售!少一斤牧草,提头来见!” “得令!六次哥您放心好了,我这就去!”长栓骑上一辆自行车走了。 小芹感到莫名其妙:“富贵,你要干啥?” 王富贵冷酷一笑:“我跟廖东升的较量开始了!跟我斗,老子一定让他死得很奔放!” “你为啥要封存牧草?咱们才刚刚卖出去不久,损失会很大的!” 富贵说:“姐,现在是什么季节?” “冬天,大雪冰封!” “咱们的羊不能赶上山去放,那廖东升的羊呢?是不是也全部在圈里?” “是啊!” “那就对了!咱们的羊需要吃草,廖东升的羊也需要。 只要我控制了牧草,不卖给他一斤,他的五千只羊就会全部饿死!” 小芹闻听大吃一惊:“富贵你……好高明的手段!厉害啊!” 刚才进去廖家的羊场,王富贵就注意到了。 廖东升的羊吃的牧草,全都是桃花镇今年种植的,也是张老板卖给他的。 目前大雪封山,道路不通,远处的牧草根本运不过来。 而且只有张老板一个人哪儿有。 控制住饲料,就等于控制了老廖羊场的生死。 “姐!放心好了,只要那些羊饿个半死,老廖就会卖给我,不卖!他的羊场就会彻底玩完!” 小芹竖起大拇指说:“富贵啊,你可太坏了!咯咯咯……!” 此刻,女人终于明白了富贵胜券在握的原因,原来已经遏住了廖东升的咽喉。 果然,当天上午,长栓去了张老板哪儿。 告诉他,这些牧草我们老板要求马上封存,一斤也不准外卖。 张老板不敢不听,因为牧草是富贵卖给他的,不答应,明年立刻终止合同。 就在富贵将牧草封存的同时,第二天早上,一车疫苗针剂被拉进桃花镇。 羊场的羊开始大量注射退烧针,没有被感染的也注射了疫苗。 情况稳定住,王富贵则稳如泰山,坐在大队部里喝茶,神情自若。 接下来就是等,等着廖东升前来投降。 廖东升果然倒了霉。 他每天派人到张老板哪儿拉牧草,这天早上,运输队竟然空车返回。 “老板,不好了!张老板的牧草不卖给我们了。” “啊?为啥?”廖东升猛吃一惊。 “因为他的牧草全卖了,被一个人全部收购!” “谁?” “王富贵!” “扯淡!老张的牧草就是富贵卖给他的,那小子为啥要回购?” “张老板说富贵就是针对你!要饿死咱所有的羊!” 扑通!廖东升闻听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恨得咬牙切齿:“王富贵,你小子能啊!这就跟我斗上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是王富贵的性格。 他是有仇就报,而且立刻就报,你给我一刀,我反手就是一剑。 富贵已经算准了,距离水窑镇最近的牧草销售点也在一千里以外。 目前山路不通,就算老廖神通广大,一来一回,牧草到达也要半个月以后。 不用半个月,十天,他的羊就会全部死翘翘,没有那只羊能够十天不吃东西。 他等于把廖东升逼上了绝路。 “快!马上联系c市的孙老板,他哪儿有牧草,咱们的羊不能饿着!”廖东升站起来颤巍巍道。 “不行啊老板!今年秋天,咱们一直用的是张老板的饲料!孙老板知道咱们终止合作,早就气坏了! 这时候联系他,必定会加价!再说哪儿路途遥远,至少需要十几天的时间,咱们等不及啊!” “那你说咋办?咋办?!”廖东升吼叫起来。 五千只羊,每天要消耗两万多斤的草料,十天就需要二十多万斤。 这么大的数目,长途跋涉怎么运输? 想不到王富贵竟然卡住他的脖子,而且卡得死死的。 “老板,实在不行咱们只能卖羊了,趁着羊没有掉膘,赶紧卖出去!越往后拖损失越大!”经理担忧地道。 “那储备的牧草呢?咱们的储备牧草还有多少?” “没了!一斤都没了!全都被羊吃完了!” “王富贵!你塔玛的坏透了!老子靠你先人的板板!”廖东升忍不住破口大骂。 想不到这孙子年龄不大,瞧上去傻乎乎的,还有这一手,釜底抽薪啊! “老板,您拿个主意吧,羊到底是卖,还是不卖!” “不卖!老子绝不让王富贵捡便宜!去他奶奶个爪子!”廖东升一跺脚,气得差点晕死过去。 “那好,我再去跟张老板谈谈,想办法弄点饲料,希望可以多撑几天。另外再联系孙老板那边,盼着牧草尽快到达!” 经理叹口气走了,打算挽救羊场的命运。 第130章 中计 那个经理去了也是白搭,因为张老板没在,被王富贵支走了。 经理只能悻悻返回。 廖东升跟王富贵针锋相对的第一天,就陷入被动跟窘迫。 五千只羊饿得嗷嗷只叫,在圈里徘徊,蹦跶。 好多羊跳上栏杆,冲着饲养员张望,渴望得到饲料。 但是没有,啥都没有! 第二天,羊显得更加躁动不安,来回乱窜,相互撕咬,甚至开始打群架,乱糟糟的场面根本无法控制。 第三天,好多羊卧在哪儿不动了,浑身没有半点力气,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已经在大量掉膘。 按照当前的市场价,掉一斤就等于没了一块钱。 五千只羊一起掉膘,那可是个天文数字。 第四天,羊圈里一片安静,羊群甚至懒得叫,嘴都懒着张。 廖东升心急如焚,根本不知道咋办。 总经理说:“老板,卖吧,再不卖就赔死了!工人的工资要发,疫苗站的钱也要给!咱们被逼上了绝路!” 廖东升又是冷冷一笑:“就算卖,我也不会卖给王富贵!把消息传出去,就说我要卖羊!除了王富贵,谁要我给谁!!” “那价格呢?价格怎么说?”总经理又问。 “废话!当然是按照市场价格!” “可市场价格没人要啊,咱们的羊全都饿瘦了!” “好!只要有人出到合适的价格,咱们就出手!王富贵想占我的便宜,门都没有!” 总经理没办法,只好到各处去寻找客户。 客户终于来了,是个中年人。 他靠近羊圈仔细瞅瞅,却叹口气,最后伸出两根手指头。 “两毛钱一斤,全收,再高了不要!” 总经理大吃一惊:“啥?两毛?你不如去抢好了!” “就这个价格,爱要不要!明天我两毛也出不到!” “滚!马上滚!老子不卖!宁可这些羊全部饿死!不滚我就大棍子轰你出去!”廖东升在旁边再次嚎叫。 “行!你可别后悔!”中年人说完走了。 第五天,总经理又找来一个客户,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 他也靠近羊圈,摇摇头说:“太瘦!价格上不去,每斤一毛五!要就全收,不卖就算了!” 这人是肉联厂的,就算全部赶回去,三五天也宰杀不完,毕竟数量太大,损失会更严重! “滚——!一个个跟强盗似得!打算抢啊?老子不卖!”廖东升仍旧嚎叫。 他的身体不断颤抖,眼神里也闪出绝望。 正在彷徨无助的时候,又一个人走进羊场。 “请问你们卖羊吗?” “卖,你是哪一位?”总经理问。 “我是两百里以外潘寨村的,新开一家肉联厂,专门屠宰猪羊,打算进一批货!” “你好,请您先看看货吧!”经理同样领他靠近羊圈。 这人只瞅一眼,同样摇头:“瘦啊,没肉,口感也不好!价格上不去。” “您说,给多少钱!”经理马上笑眯眯,递给他一根烟。 “一毛五一斤,全部收购!不卖就算了!” 这次,廖东升没有生气,他已经万念俱灰,绝望透顶。 “五千只羊你说个数,一共给多少?” “五万块钱!行我就赶走!不答应,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 按照从前的价格,这群羊至少能卖四五十万。 可如今一百五十斤的羊,全瘦到了七八十斤,只剩排骨了,走路都打蔫儿。 廖东升没办法,只好伸出六根手指:“一口价,六万你全拉走!不要,我宁可他们全部饿死! 大不了老子喝羊汤,啃羊排!我烤着吃,炖着吃,煮着吃……!” 五千只羊六万块,一只才折合十二块! 如果不卖,再过两天全部死翘翘,十块钱都没人要。 青年闻听点点头:“好!收了,合同带来了,签字吧!” 廖东升的心特别疼,跟油煎似得。 多年的心血啊,就这么覆水东流,真舍不得。 但他没办法,只好气急败坏签下字。 写下自己的名字,他也瞬间瘫倒,整个心空荡荡的。 正在这时,忽然,羊场外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廖老板,合作愉快!” 王富贵竟然带着一帮人走进大门。 他的身后跟着长栓,小芹,金燕,风铃还有海涛以及好多员工。 桃花镇的人威风凛凛,仰首挺胸。 廖东升怒道:“王富贵,你来干啥?” 富贵说:“我来赶我的羊啊,从今天起这些羊就是我的了!” “啥?你的?” “对!实不相瞒,最近来的几个客户,都是我安排的!就是要压你的价,眼前这位大哥,也是我羊场的工人!” 廖东升闻听,这才明白上了王富贵的当。 这孙子一步一个坑,圈套早就设计好了。 就是要熬着他,小火慢炖,五天的时间将他炖透。 今天正好是第五天。 “王富贵!我不会卖给你的!绝不准你占老子半点便宜!”廖东升气得不行,伸手来抢合同。 富贵眼疾手快,立刻把合同攥在手里。 他冷冷一笑:“白纸黑字,你还想抵赖?” “还给我!还给我!”廖东升愤怒异常,打算动手。 富贵却不慌不忙后退一步:“你这个时候后悔,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是不是想打官司? 你要考虑好了,再不卖,羊真的会饿死!!” “你……!嘿!”廖东升一下蹲在地上气急败坏。 富贵却没搭理他,马上拿出一个皮包甩过去,里面是六万块! “滚!马上牵着你的羊滚!老子认栽了!”廖东升的声音有点嘶哑。 终于领教到富贵的厉害! “我还有个条件!”王富贵竟然得寸进尺。 “说!” “你购买的那些疫苗也给我呗,反正羊场没了,你留着也没用,还不如变现!” 廖东升闻听,鼻子差点气歪。 本想不卖,但羊没了,疫苗留着还有个屁用? 不能志气,志气的下场是损失大量的钞票! “拿走!一块拿走!李经理,跟他要钱!咱们多少钱买的,让他出多少钱!” “好的老板!”总经理不得不照办,领几个人去了仓库。 王富贵却屁颠颠抬手一挥:“弟兄们!喂羊了,将羊喂饱,咱们回家了!” “喂羊喽!喂羊喽!”桃花镇的人一声呼喊,四台拖拉机叮叮咣咣开进羊场。 原来,富贵已经带来了牧草,就是要将所有羊喂饱,全部赶回去。 瞧着桃花镇熙熙攘攘的人群,廖东升气得眼睛通红。 一个回合就被王富贵打得人仰马翻,他只能认输。 牧草被丢进羊圈,羊群嗅到饲料的香气,马上挣扎着爬起,贪婪地咀嚼起来,一边吃一边兴奋得咩咩乱叫。 富贵将所有羊喂饱,又让它们饮足水,这才大手一挥:“班师回朝!!” 海涛跟长栓一扑而上,打开羊圈,羊群好比潮水被赶上大路。 拖拉机拉上疫苗,胜利的队伍凯旋而归。 第131章 头羊 羊群被全部赶出羊场,王富贵却没有立刻离开。 反而冲廖东升道:“怎么样?服气不服气?我是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啊?够资格跟你斗吧?咱俩谁才是头大没脑?” 这句话完全是讽刺,故意让他难堪。 廖东升咬牙切齿说:“王富贵你别嘚瑟!老子早晚要扳回这一局!现在高兴还有点太早!” “那行!我等着你,啥时候想较量只管放马过来!不服再战!” 说完,他慢悠悠离开。 这次运输的规模是浩大的,五千只羊熙熙攘攘,足足排出去二里地。 整条公路都是羊的世界。 大羊,小羊,公羊母羊浩浩荡荡,嘈杂的蹄声好比万马奔腾。 拖拉机在前面开道,真是轰轰烈烈。 海涛跟小芹乐得合不拢嘴,风铃跟长栓也将鞭子挥得啪啪作响。 “富贵,你太厉害了,这么容易就收购五千只羊!” “一只才12块,明年就能长到200斤,十几倍的利润,赚大发了!” “是啊!太美了!咱们桃花镇的饲养场规模越来越大了!” 的确,这些羊加入进来,富贵的羊场规模就扩大到六千五百只。 子又生子,子又生孙,明年发展到上万只绝不是问题。 一万只羊该价值多少钱?简直不敢想象。 王富贵却哈哈一笑:“我就是要让乡亲们知道,有付出就有回报!美好的生活在向我们招手!大家忙起来啊!” “呼呼嘿!嘿嘿哈!”众人一起欢呼。 一百多里路,走起来十分漫长。 本来,富贵想聘用一个车队,将所有羊全部拉回去。 后来一想,道路不好走,运费又太贵,干脆自己赶回去算了。 人群赶着羊群脚步匆匆,獒狗赛虎却一点都不敢怠慢,犀利的眼神瞅着四周的一切。 目前,大雪已经封山差不多两个月,食物越来越难搞,山上的狼群十分饥饿,都要疯了。 必须防备它们下山袭击,保护主人的财产。 早上出发,一直到黄昏才走出五十多里,只有一半的路程,所有人都累得气喘吁吁。 小芹建议道:“富贵,今天回不了家,咋办?咱们必须找个地方休息。” 王富贵点点头:“我已经准备好了,往前五里地有个山谷,咱们把羊赶到哪儿,休息一晚,明天再走!” “好!大家听着!前面五里地的山谷,到哪儿以后露营啊!” 小芹冲大家吩咐一声,人群跟羊群的脚步更加欢快。 终于,太阳落山以前,他们匆匆忙忙进去山谷。 小芹跟海涛将羊群集聚在一起,然后投放草料。 这边的人群点着一堆堆篝火,开始吃干粮。 冬天,哪儿都天寒地冻,滴水成冰,野地里露营非常辛苦。 但桃花镇的村民一点都不叫苦,因为富贵给了他们不菲的工资。 海涛十分担心,靠近火堆道:“富贵,咱们必须找人值班!夜里要警惕!附近的山上可有狼群。” 王富贵说:“哥,放心吧,我已经做了准备!” “你准备怎么防守?”海涛仍然不放心。 “嘿嘿嘿!瞧我的!”王富贵说话间已经站起。 他在羊群里转悠一圈,马上吩咐长栓:“现在我开始点羊,点到那只,你就把那只赶出去。让它们守护入口!” “富贵哥,你想干啥?”长栓迷惑不解问。 “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少废话!” 王富贵在羊群里转悠一圈,抬手指点:“这只,这只,还有这只……那个是羊群里的羊王!!” 长栓仔细一瞅,发现王富贵挑出来的都是大公羊,一个个体格健壮,威风凛凛。 尽管几天的时间瘦得皮包骨头,但它们的威风还在。 一共挑出十三只,他让这些羊守在入口处。 另外安排獒狗赛虎看护,不准它们乱跑。 海涛跟小芹同样迷惑不解问:“富贵,你这是……?” “哥,姐,知道我挑出来的都是些什么羊吗?” “不知道。”两个人摇摇头。 “我挑出的是一头羊王,十二只头羊!其实羊跟人一样,都有作战精神。 羊群一旦遭遇危险,它们就会主动战斗在第一线,保护自己的同族不被侵犯! 羊王一声令下,头羊就会快速加入战斗,迎战各种来犯之敌!” “这……不可能吧?”海涛听着都新鲜。 “呵呵,不信咱们就瞧着,只要今晚狼群敢来,这些羊必定会把它们打得人仰狼翻,抱头狼窜!” 瞧着王富贵信誓旦旦的样子,小芹笑得爬不起来:“富贵,你那么有把握?” “实不相瞒,我是喂羊的行家,知道怎么指挥这些羊!” 王富贵绝不是吹牛,他有十足的把握。 吃过干粮,所有人全都围着火堆睡觉。 赶一天路大家太累了,吃饱喝足纷纷躺倒,瞬间进入梦乡。 空地上的火堆一点点减弱,最后冷却。 凌晨四点,灾祸终于降临,山上的狼下来了。 那是一群非常厉害的狼,早就尾随着羊群追逐了很久。 它们一直在寻找捕食的机会,但发现好多人手里有武器,只能等待。 目前人群入睡,它们终于等到了最佳时机。 狼王在前,其它狼在后,山梁上冒出一颗颗毛茸茸的脑袋。 忽然,狼王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吼,那是进攻的信号。 五十多条狼顿时俯冲而下,仿佛一道道闪电,直奔羊群。 它们从入口处蜂拥而来,宛如潮水。 第一个发现不妙的是赛虎,獒狗的耳朵十分灵敏。 狼群距离山谷两百多米,赛虎就嗅到它们的气味。 “吼吼吼!吼吼!”几声吼叫,赛虎的身体从草地上弹跳而起。 它在跟主人报信,也提醒所有羊注意,狼来了……。 同时跳起的还有十三只大公羊。 羊王也警觉起来,仰脖子嚎叫:“咩……!” 头羊们听到命令,嗖!排成一排,将入口处堵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随着狼群不断靠近,狗的鬃毛竖立,头羊群的长毛也瞬间炸立。 人群全部被惊醒,如临大敌。 “村长!不好了!狼来了!打狼啊!”长栓第一个发出惊叫。 紧接着,无数村民同时抄起武器,形成一个半包围圈,将羊群保护。 王富贵却轻描淡写点着一根烟,死死盯着渐渐靠近的狼群。 暗夜里,远处出现好多蓝幽幽的眼睛,鬼火一样,飘来飘去。 就在狼群距离入口处不到十米,眼瞅着即将突破防线的时候,王富贵将烟头猛地丢在地上。 他大喝一声:“赛虎!进攻!” 轰!赛虎第一个飞起,四蹄腾空!好比一阵旋风,直接卷向狼群。 十三只头羊也不甘示弱,所有的犄角同时竖起,直奔狼群顶了过去。 山谷的入口处瞬间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 第132章 穷寇莫追 赛虎和头羊群跟野狼交织在一起,杀得难分难解。 狼群飞在半空中的时候,无数血淋淋的嘴巴张开,好像一个个巨大的面盆。 它们打算咬上那群大公羊的脖子。 但事与愿违,十三只公羊的前蹄同时竖起的,也同时飞跃在半空中。 二十多根坚硬的犄角奔向的是狼的嘴巴跟脖子。 噼里啪啦!撞击的瞬间,人群听到一声声尖锐的脆响。 好多狼的嘴巴被顶裂,牙齿被撞飞,半空中闪出几道白光。 这十三只羊绝不简单,形成一字长蛇阵。 再加上入口处狭窄,一致对外,战斗力特别强悍。 第一次撞击,最前面的几条狼就飞出去老远,叽里咕噜在地上打好几个滚! 公羊群毫不示弱,又展开第二轮撞击。 纷纷纵跃,又将一群狼撞得东倒西歪,纷纷退却。 赛虎更加勇猛,跟羊群并肩作战。 只一口,咬在一头大狼的脖子上,咯吱!将狼脖子咬断。 把猎物杀死,它没有急于享用食物,反而将巨大的獒头一甩,嘴巴里的狼被甩出去七八米远。 然后四蹄腾空,再奔第二条狼狂吞。 吭哧吭哧!几口下去,最起码四五条大狼死在它的牙齿之下。 赛虎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脖子上的毛发根根竖起,嘴巴上滴滴答答流淌着鲜血,仿佛一头勇猛的狮子。 狭窄的入口限制了狼的灵活性,也限制了羊群的灵活性。 狗跟羊将通道堵得密不透风,根根狗牙仿佛利剑,根根羊角仿佛一把把钢刀。 利剑跟钢刀不断飞舞,眨眼将狼群逼出去十几米远。 狼们哀嚎着,惨叫着,慌不择路,相互践踏! 它们从来碰到过如此勇猛的羊群,也没碰到过这么凶猛的牧羊犬。 眨眼被杀得大败,转身就跑。 哪儿跑得掉?狗跟羊继续追赶!继续撕咬!继续顶撞! 一条条狼被抛向半空,死伤惨重。 赛虎本想寻找狼王作战,但狼王却吓得第一个窜了。 它一跑,后面的狼更加恐惧,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发现狗跟羊将狼追得慌不择路,桃花镇的群众惊得目瞪口呆,不断有人为它们鼓掌喝彩。 “羊王!好样的,追啊!使劲追!” “赛虎!你真棒!咬它们,使劲咬!” 但王富贵却吓一跳,马上将手指放进嘴巴里,呼哧呼哧打两声口哨。 这是撤退的命令,告诉赛虎穷寇莫追! 赛虎听到主人的口哨声,马上停止脚步,转身将头羊阻拦。 “吼吼吼!吼吼!”两声吼叫,头羊群停住脚步,纷纷转身返回营地。 “卧槽!奶奶个孙子的!厉害啊!富贵,你可真有两下子!”海涛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小芹也欢呼道:“富贵,你竟然用羊群来对付狼群?脑子咋想的?” “富贵哥,你不亏是王六次!不但炕上的功夫厉害,训狗训羊也这么厉害!” 众人惊讶不已,但又十分奇怪。 因为王富贵接手这群羊才一天不到,他怎么知道那十三只羊能抵挡得住狼群? 富贵微微一笑,跟大家解释:“你们太高看我了,赛虎是我亲手训练的,但那十三只羊却跟我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它们会抵挡狼群?”小芹又问。 “很简单,因为我知道其中一只是羊王,另外的十二只是羊群里的头羊。” “你是怎么找到羊王的?” “因为一路上,所有羊都跟着羊王走,羊王到哪儿羊群就跟到哪儿,群羊都听它的。 至于那十二只头羊,从它们的眼神跟体格中,我就能瞧出。 羊群在遭受袭击的时候,头羊跟羊王都会跳出来保护同类。 但它们平时在羊群里的位置散乱,不能同时发挥作用。 今天,我把它们集聚在一起,团结起来力量就能爆发! 而入口处又那么狭窄,所以大公羊必定会齐心协力抵御外敌!” 众人闻听全都瞪大了眼,想不到养羊还有这么大的学问。 王富贵这傻子简直是他娘的神人。 “富贵哥你牛啊,不亏是羊总!” “六次哥威武!六次哥牛叉!” “村长,你是咱们桃花镇的养羊状元啊,俺佩服你!” 不是山民们拍他的马屁,是真的心悦诚服。 王富贵呵呵一笑,十分谦虚:“雕虫小技,雕虫小技而已!天亮了,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吧。” 海涛把手一挥:“弟兄们,快!捡死狼啊,把死狼拖回家剥皮,狼皮卖掉,狼肉留着打牙祭啊!” 邻居们闻听马上行动,一窝蜂似得奔向几条死狼。 足足五六条狼尸躺在哪儿,身上鲜血淋漓,那可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风铃也乐得不行,问:“富贵,那些死狼咋处理?” 王富贵说:“按照海涛哥说得来,狼皮卖掉的钱给大家做奖励,狼肉分掉,给工人当做过冬的粮食!” “太好喽!又要涨工资喽!打牙祭喽!”山民们的欢呼声更加响亮,赶起羊群来也热火朝天。 太阳没有升起,赶羊的队伍就再次启程,山间公路上一眼看不到头。 路过附近的山村,那些山民都不知道发生了啥事。 瞧着羊群纷纷感叹:“卧槽!谁这么大的手笔?弄这么多羊?” “一定是有钱人!” “听说是桃花镇的王富贵。” “啊!那不是个傻子吗?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字,娶个老婆都不知道干啥用的!” “瞎说!人家早就不傻了,还是万元户呢,听说还娶过两房老婆,一个比一个俊俏!” “傻人有傻福啊!” 路过的山民议论纷纷。 直到天黑时分,人群跟羊群才疲惫不堪赶回家,全部将羊赶进山洞里。 工人们散去,海涛说:“富贵你回吧,我跟风铃在这儿就行,估计杜鹃都要担心死了。” “哥,你小心,那我回了……。”富贵也思妻心切,匆匆忙忙回家。 刚刚走进家门,杜鹃就扑了上去,一下将他抱紧。 “老公,听说你们路上遇到了狼群,有没有伤到哪儿?俺瞅瞅。” 赶羊的队伍遭遇狼群的袭击,杜鹃在家已经得到消息。 女人提心吊胆,好担心老公受伤,都要吓哭了,立刻帮男人检查身体。 富贵却微微一笑:“没事,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吗?” “冤家!多危险啊?你让俺担心死了,呜呜呜……!”杜鹃抱上他就哭。 她不顾男人一身的泥泞跟羊膻味,亲啊亲,搂啊搂。 富贵本想把她推开,但妻子柔软的身体却让他难以拒绝。 只好把杜鹃也抱在怀里,幸福地笑了。 “傻丫头,你可真是个傻丫头……!” 第133章 寻找饲料 “老公,俺去给你放水洗澡。”杜鹃终于松开了丈夫。 “好!孩子呢?”王富贵问。 “睡了。” 王富贵靠近土炕,看到了熟睡中的如意。 这个抱来的儿子非常可爱,他打心眼里喜欢。 圆脸蛋,长睫毛,直挺挺的鼻子,小巧的嘴巴,脸蛋红扑扑粉嘟嘟的。 一股天生的父爱涌上心头,他不由低头亲娃儿一口。 然后才脱衣服到里间去洗澡。 里间也生了火,特别暖和, 杜鹃真贴心,已经将热水冷水调到不凉不热。 王富贵是桃花镇最干净的男人,夏天差不多天天洗澡,冬天也一个礼拜洗一次。 他这种癖好是重生前养成的,久而久之成为习惯。 因此,站在人群里显得特别干净,大家也乐意靠近他。 健硕的臂膀跟胸膛浸泡在水里,肚子上的肌肉棱角分明,人鱼线跟三角肌也鼓鼓冒起。 他喜欢这幅躯壳,想不到傻子脑子笨,身体却如此强壮。 洗得正带劲,杜鹃忽然进来,他吓一跳,赶紧遮掩身体。 “老婆你干啥?” “官人,需要搓背吗?奴家伺候你,免费的……。”杜鹃说。 “别!我自己洗就行,你快走!”富贵催促道。 “切!老夫老妻了还害羞?你身上那个零件我没看过?”杜鹃却毫不在意,拿起毛巾帮男人擦背。 她尽量让自己变得贤良淑德,达到男人的满意。 因为还有个情敌,万一照顾不好,老公被小芳抢走咋办? 自己的男人自己不疼,难道让别的女人疼? 因此,杜鹃不但看孩子做饭,还照顾丈夫的一切,任劳任怨。 这种付出是值得的,男人能挣钱啊,晚上还能带给她快乐。 杜鹃将毛巾沾上水,一下一下帮富贵擦洗,男人的背后流淌着水珠子。 王富贵忽然有点激动,再次将妻子抱紧。 “杜鹃,这段日子你受苦了,我没工夫陪你,对不起……。” “老公,瞧你说得?你是为了这个家啊……。”杜鹃也抱上他,半个身子被热水浸泡。 “放心,我一定要让你幸福!让孩子幸福!让咱爹娘幸福!做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男人!” 富贵觉得亏欠杜鹃太多,女人不孕不育也是自己造成的。 再不对她好,就不是个人。 “你已经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了,老公俺稀罕你……!” “老婆我也稀罕你!” “那咱俩一块稀罕吧……。” 富贵立刻从浴盆里跳起,将杜鹃抱上炕,俩人饭也顾不得吃,一块稀罕起来。 这条土炕很大,一家三口躺在上面也不拥挤,好像个三角形。 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形体,整个农家小院显得特别温馨。 屋顶上冒着缕缕炊烟,饭锅里的饭都糊了,也没察觉到。 俩人稀罕得得昏天黑地,忘乎所以。 第二天早上起炕,王富贵的心情很好。 一口气收购五千只羊,让他热血狂涌,激情彭拜。 加上原来的羊总共六千五百只,如此庞大的数量,吃喝拉撒都是个问题。 他马上到储备山洞去检查牧草。 海涛在哪儿,正打算喂羊。 “哥,咱们的牧草还剩多少?”富贵问。 “三十万斤!” “这么说只够吃十天?” “嗯。” “糟糕!十天后大雪不化该咋办?必须想别的办法!”王富贵开始焦急。 每只成年羊每天要消耗四斤多草料,六千五百只羊是两万六千斤,十天是二十六万斤。 今年的冬天很长,因为雪下得太厚,积雪将老龙岭上的草全部掩盖,根本没法上山放牧。 十天以后搞不到新的饲料,那些羊同样会饿死。 “富贵,早知道这样,咱们的饲料就不该卖!如果不卖,这些羊吃两个冬天都没问题。” 海涛有点后悔,天知道会忽然购买这么多羊? “大哥,既然卖了说啥都没用,十天之内必须找到新的饲料。” “可从山外运输牧草太慢了,路不好走,再说牧草的价格又那么贵!不划算啊!” “那咱们就收玉米秸秆!花生秧子,红薯秧子,只要是羊吃的咱们全收!必须坚持到大雪化开!” 海涛说:“好!我去!带上风铃一块去!咱们有四辆拖拉机,每天至少可以收三万斤!” “那好,今天就去吧,拉回来作为储备饲料。”王富贵拍拍大舅哥的肩膀。 “好嘞!”海涛马上拎起摇把子,将拖拉机摇响。 他转身来呼喊风铃。 可风铃病了,还没起床。 两口子一直住在窑洞里,专门守护着羊群,根本没回家。 “风铃,你咋了?”海涛问。 “海涛,俺头晕,恶心,还浑身发冷。”风铃的眼皮很沉重。 最近天气不正常,昨天又长途跋涉,女人竟然病倒了。 “哎呀那咋办?我去帮你请大夫!”尽管海涛跟风铃没感情,可不能瞧着妻子有病不管。 “海涛别!咱们的羊不能没饲料,你赶紧去弄,我自己去何先生那儿。”风铃催促道。 “那你……小心,我走了。” “嗯。” 海涛马上抬手一挥,冲几个工人呼喊:“大家听着!两个人一辆车,咱们出山收秸秆,出发!” 他可是羊场的经理,工人们全听他调遣。 眨眼,六个工人上去拖拉机,四辆车浩浩荡荡开出山村。 刚刚来到田地旁边的窝棚,小芹忽然阻拦了他。 “海涛,你干啥去?” “我们去收饲料!”海涛赶紧踩住刹车。 “我也去!”小芹道。 “你不能去,收饲料太累了!”海涛马上拒绝。 “不行!大冬天的我不能闲着,一定要去!”女人二话不说,已经上去拖拉机。 海涛还想劝她,但仔细想想,两个人一辆拖拉机正好,他这边独自一人缺个伴,于是点点头。 四辆拖拉机开上山道兵分四路,一辆往东,一辆往西,一辆往南,一辆往北。 饲料很不好收,就是去各个村子里,联系有玉米秸秆的人。 山里人收完玉米,秸秆大多堆积在打麦场。 有的当做牲口饲料,没牲口的就当柴火燃烧取暖。 烧不完,牲口也吃不完的,春天就用铡刀铡碎来沤肥。 这东西很少有人卖,各有各的用途。 要不然,廖东升那群羊也不至于挨饿! 海涛带着小芹一路向西,一边走一边打听。 半路上,女人坐在他旁边,头发扫着他的脸,香气飘逸,弄得他心猿意马,头昏脑涨。 心里一热,忽然想起跟小芹当初的好,海涛的心就荡漾起来……。 巴不得立刻将女人抱在怀里,狠狠安慰一下。 第134章 重归于好 海涛知道小芹当初没骗他。 女人是真的对他好。 跟风铃成亲的时候,她用话刺激他,就是想他死心,也不想把海涛娘逼死。 小芹忍着巨大的伤痛,却在心里默默嘱咐她。 跟风铃结婚几个月,海涛一点都不幸福,怀里抱着风铃,心却一直在小芹的身上。 今天,两个人独处是解释的最好机会。 但一时间却张不开嘴,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身体归了风铃,说啥都是白搭,都显得那么苍白。 因此,他俩竟然相对无语。 拖拉机开啊开,一口气开出七八十里,来到一个偏僻的村庄。 小芹忽然抬手一指:“海涛哥,哪儿有个打麦场,好多秸秆啊!足足几万斤!” 男人抬头一瞅,果然,那边的空地上到处是密密麻麻秸秆堆,仿佛一座座小山。 他马上将拖拉机开过去。 两个人等啊等,好不容易等来一个捡柴的老人。 “大爷,请问这些秸秆是谁的?我们想收购。” 大爷抬头瞅瞅他俩:“你们想收包谷杆子?” “嗯。” “我回家帮你叫人。” 老人说话算话,不多会儿果然叫来一个人,就是秸秆的主人。 “大叔,请问您的秸秆卖不卖?”小芹赶紧跟他讨价还价。 “闺女,我本不打算卖,也没卖过这个,你给啥价钱?” “您瞅一分钱一斤行不行?” “你要多少?” “全要!” 老农低头犹豫一下,终于点点头:“卖了!” 一斤秸秆一分钱,一万斤也能卖一百块。 这年头有个百八十的就能过个肥年。 目前距离过年没几天了,忽然来一笔横财,咋能不高兴? “好,那装车吧,车装好咱们找地方过秤。”小芹马上很兴奋。 “闺女,我帮你,我家有铁叉!还有绳子!” 山里人真是热情,老农竟然主动帮他们装车。 说是过秤,其实也就估价,按车来,一车大概多少钱。 海涛在下面往上丢捆,小芹在上面摆放,不多会儿一车装满。 “大叔,这是您的钱,拿好了,剩下的我们明天再来拉。”海涛将钱恭恭敬敬递过去。 老农拿着钱走了。 用绳子将车揽好,海涛说:“小芹,咱也走吧。” “嗯。”女人打算跳上车。 但因为是重车,顶部太高,小芹爬不上去,海涛就来抱她。 他抬手揽住她的腰,用力往上托,宽大的手掌推在小芹的屁股上。 小芹打个冷战,手一松,扑通!竟然从车上滑进海涛的怀里。 “哎呀!你小心点……!”海涛手足无措,不由自主将她抱紧。 掉在男人怀里的那一刻,小芹的脸红了。 尽管他俩当初有过无数次肌肤之亲,但毕竟不是夫妻,双方尴尬地不行。 一动不动,四目相对,两双炙热的眼睛里闪出四团火焰。 瞧着女人亮晶晶的双眼,海涛怎么都控制不住,猛地低头亲她一口。 小芹不但没有拒绝,还闭上了眼睛。 海涛的呼吸急促起来,血液彭拜,根本无法遏制,爱情的烈焰再次升腾而起。 二话不说,他将小芹按倒在秸秆堆上。 秸秆堆晃悠起来,传出女人轻微的呢喃。 不知道过多久他俩才爬起,同时合拢衣服。 小芹说:“海涛,咱俩又造孽了,怎么对得起风铃?” 海涛说:“我本来就不稀罕她,当初娶她是为了俺娘。” “咱俩以后别这样了,仅此一回,下不为例!”小芹说。 “不!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俺娘不同意,我就跟你偷!” “可偷是不道德的,会伤害风铃的。”小芹左右为难。 她舍不得海涛,更不想委屈自己。 “不管!啥都不管!我就要你!这辈子没你,我就不活了……!” 海涛说着又把小芹按倒,让秸秆堆晃悠了第二次。 怎么都亲不够,爱不够。 俩人一直折腾到太阳西斜,才慌乱地站起身整理衣服,然后上车一路回家。 从这里到家足足八十里,半路上他俩不知道又甜蜜几次,直到黄昏时分才回到羊场。 其他的拖拉机早回来了,两万多斤秸秆已经粉碎,堆积如山。 王富贵很高兴,笑眯眯说:“按照这个速度,咱们十天就能储备三十万斤饲料。 加上储存的牧草,羊群吃二十天不是问题! 二十天后打春,天气转暖大雪融化,将羊群赶上山,就再也不用发愁了!” “富贵你放心吧,我们一定在十天内帮你收三十万斤饲料!”海涛拍拍胸口保证道。 “嗯。”王富贵乐得手舞足蹈。 “风铃呢?”这时候,海涛才想起媳妇,风铃早上还病着呢。 “风铃嫂回家了,刚吃过药,正在发汗,她让我嘱咐你晚上别回,就在这里守护羊群!” “喔,知道了。”海涛点点头。 反正羊场啥都有,锅碗瓢盆,米面油盐一应俱全。 天色黑透,所有员工回家,羊场就剩下海涛自己。 刚要烧火做饭,忽然,小芹又来了。 女人拿来烙馍,还有蛋花汤。 小芹笑眯眯说:“海涛哥你饿了吧?俺做了饭,给你送来了。” 再次看到小芹,海涛特别兴奋:“小芹,谢谢你。” “谢啥?咱俩啥关系?还用客气?” 海涛点点头,两个人是战友,今天战斗过好几次,早就不是外人了。 于是他蹲下吃饭,小芹在旁边帮他收拾屋子。 屋子收拾好,女人刚要走,海涛却恋恋不舍拉上她的手。 “你……想咋着?”小芹问。 “今晚别走,就在这里过夜好不好?”海涛哀求道。 “那风铃呢?” “她回家养病了。” “嗯。”小芹点点头扎进他的怀里,两个人一起倒在风铃的炕上。 事情巧得很,偏赶上王富贵来羊场取奶。 最近儿子如意饭量大增,杜鹃又没奶水,去县城买奶粉路途遥远。 杜鹃正在发愁,富贵告诉她,咱家养了六千多只羊,让娃儿喝羊奶啊。 别说养他一个,一百个儿子咱也有奶喝,而且羊奶营养特别丰富。 杜鹃闻听乐得不行,马上催促老公来挤新鲜的羊奶。 富贵没有靠近羊圈,就听到窝棚里传来嘻嘻哈哈声。 起初,他以为是风铃。 但仔细一听,吓得打个激灵!竟然是小芹。 糟糕,他俩咋又好上了?风铃知道咋办?还不闹翻天? 王富贵本想进去劝阻,训斥他俩一顿。 但后来想想,这是大舅哥的私事,小芹又那么可怜。 于是他摇摇头当做没瞧见。 进去羊圈,将羊奶挤好,他拎起葡萄糖瓶子走了。 一边走,一边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第135章 我跟你没完 回到家,他越想越不对劲。 不行,这事得管! 首先自己是村长,其次,海涛曾经是他大舅哥,小芳的哥哥也等于自己亲哥。 于是第二天早上,他把海涛跟小芹同时叫进大队部。 “富贵,你找俺俩有事?”小芹怯生生问,不敢跟他的眼光相碰。 王富贵一拍桌子暴跳而起:“你俩咋回事?!还有完没完?!属502的,还是属牛皮胶的?咋粘一块还撕不开了?” “我……我。”海涛吭吭哧哧不知道咋回答,他笨嘴拙腮脸红脖子粗。 小芹却毫不退让,胸口一挺怒道:“海涛本来就是我的!俺俩先好上的!” “住嘴!那是从前,他现在是风铃的男人!这样对风铃很不公平的!!” 他不得不训斥,免得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乡下女人啥都没有,只有一个男人。 男人是她们的所有,一旦失去就是天塌地陷,会逼出人命的! 小芹含着泪说:“我不管!总之我就要跟海涛好!从前你不是挺支持俺俩的吗?” “姐!那是从前!海涛哥没跟风铃成亲的时候,现在人家才是两口子! 知道你俩这叫啥吗?伤风败俗!道德败坏!” “王富贵,你管得也忒宽了吧?这是我跟海涛的私事!”小芹继续争辩。 她后悔了,海涛跟风铃成亲那天就后悔了。 为啥把自己心爱的男人推给别人,多傻啊? “海涛是我哥,我不能瞧着他伤害风铃!总之你俩必须一刀两断!”富贵不得不拿出村长的威严。 “我不!绝不!”小芹咬着嘴唇差点哭出声。 “姐,你想过没有?换上你是风铃,知道自己男人跟别的女人相好,该多伤心? 你们会把她逼死的!我是村长,绝不准你们这么做!马上分手!” “王富贵!我干嘛听你的?我必须把海涛重新夺回来!”小芹说完,一跺脚含着泪跑了。 海涛站在哪儿左右为难,吭吭哧哧。 富贵眼睛一瞪:“听到没有?以后不准跟小芹胡来!” “喔。”海涛红着脸也走了。 富贵心里清楚,劝不住他们。 人一旦钻进牛角尖,是拉不回来的。 特别是这种事,男女根本控制不住。 于是他晚上不睡觉,吃过黄昏饭就去羊场,守护在海涛的窝棚门口。 随时阻止小芹进入。 小芹吃过饭靠近羊场,发现王富贵跟门神似得杵在哪儿,立刻明白咋回事儿。 女人一跺脚只能离开。 她晚上不能跟海涛在一块,就白天偷偷约会。 因为海涛每天要到山外收饲料,她就在半路上等着。 海涛将车停下,她跳上车跟他一块去。 半路上两个人还是那些事,偷偷相好。 拉一车秸秆回来,到村口的位置才分开。 久而久之这形成一种习惯,海涛收十天饲料,小芹跟他好了十天。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眨眼,他俩的事全被村里人知道了,谣言纷纷。 很快,这件事传到风铃的耳朵里。 女人双脚一蹦跶,跳起老高:“好你个小芹!竟然偷偷蛊惑俺男人,我跟你没完!” 风铃气呼呼叉着腰直奔田地的窝棚。 一脚将门踹开,她指着小芹的鼻子怒骂。 “狐狸精!害人精!天天缠着俺男人,你咋不去死? 有本事自己垒窝去,干嘛占俺的窝?表脸!凑表砸!” 风铃不但怒骂,还抓上小芹的头发,一口气拽回村子,来到大街上。 她抽小芹的耳光,撕她的衣服,把她跟海涛的龌龊事在村民面前大声宣扬。 “大家快来看看啊!这个狐狸精专门勾搭俺男人,她伤风败俗!水性杨花!瞧那小腰,跟水蛇似得。 还有这张脸,抹了多少雪花膏啊?熏死个人!” 风铃还凑近小芹的脸,使劲用鼻子嗅,跟条狗似得。 小芹抱着头没还手,任凭她胡来。 海涛正在饲养场铡草,忽然有人来报信,说小芹被风铃拉在大街上羞辱。 他不敢怠慢,拉下电闸就往村里跑。 大街上人很多,熙熙攘攘,人群纷纷指点。 海涛特别生气,但又不知道咋办,只好过来拉风铃。 “你别丢人现眼了,赶紧回,也不怕外人笑话?” 风铃气得踹男人一脚:“你们能做,我为啥不能说?既然丢人,那大家就一块丢到家!” 风铃啥都不怕,女人有时候为了维护家庭跟婚姻,可以不择手段! 她抬手又要抽小芹的耳光,海涛猛地阻拦,巴掌却抽在他的脸上。 风铃吓一跳,一愣神功夫,海涛同样挥起巴掌,咣!扇妻子一耳光。 海涛是从不打女人的,教训风铃是担心她继续撒泼,伤害到小芹。 他心里的天平从来没向风铃这边倾斜过,一直在小芹身上。 风铃无端挨一巴掌,捂上脸懵了。 反应过来,愤愤说出两个字:“离婚!!” 然后她气呼呼跑远,收拾东西回了娘家。 海涛慢慢将小芹搀起问:“你疼不疼?” 小芹没说话,同样低着头离开,再次返回窝棚。 海涛一口气追过去,小芹却将房门关闭,将他关在了外头。 “小芹,你开门啊!” 小芹流着泪说:“海涛哥你走吧,跟风铃好好过,忘掉俺吧,俺也会忘掉你的……。” “不行!我决定了,跟风铃离婚,咱俩成亲!俺娘不答应,我就不回家,咱俩一起住在羊场!” “你……何苦呢?放手吧,俺累了,不想折腾了。”小芹哭着说。 她最终没有开门,海涛只能悻悻赶回家。 刚刚走进门,忽然大事不好,风铃的娘家来了人。 原来,她跑回娘家哭诉,瞎眼老娘跟哥哥听到女儿受委屈,勃然大怒。 马上叫上几个本家前来兴师问罪。 风铃的哥哥看到妹夫,那怒气就不打一处来,扑上去拳打脚踢。 “欺负我妹,弄死你!” 海涛没还手,被打得口鼻出血,蹲在地上抱了头。 大舅子揍他一顿还不算,抬手一挥:“砸!把他家统统给我砸一遍!” 一声吆喝,亲戚们动了手,抄起武器叮当一阵乱砸。 砸得正欢,王富贵忽然赶到,大喝一声:“住手!” 风铃哥哥说:“富贵,这件事你别管,跟你没关系!” 王富贵眼睛一瞪:“谁说没关系?你是他大舅哥,他是我大舅哥,你欺负我大舅哥就是不行!!” “你想咋着?” “马上住手,不然我不客气!” “老子就不住手!给我砸!!”风铃的哥哥觉得自己有理,继续发号施令。 话声未落,咣!富贵抽他一记耳光。 他的巴掌跟蒲扇似得,直接将风铃哥哥抽得滴溜溜转悠七八个圈儿。 下面又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给脸还表脸了,再不滚!老子当场打断你的腿!把所有人的工资全部扣光!滚——!” 第136章 劝和不劝离 不是王富贵霸道,他有霸道的资格。 首先他是村长,掌握的整个桃花镇的生杀大权。 其次,他是羊场的老板,三百亩牧草的老板,还是半个窑厂的老板。 虽说窑厂是侯三跟李少海叔侄开的,但建筑窑厂的钱是他的。 李少海对自己女婿言听计从,说炒谁就炒谁。 也就是说,桃花镇所有人的饭碗都端在王富贵的手里,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因此,富贵一句话,那些亲戚丢下武器就跑,眨眼窜个干净。 风铃哥哥发现帮手跑光,又不是富贵的对手,只好同样逃窜。 “哥,你没事吧?”富贵搀起大舅哥问。 海涛摇摇头。 “早跟你说了,和小芹断掉,就是不听!现在麻烦来了吧?” 海涛忽然仰起头,猛地抓住他的手:“富贵,我要跟风铃离婚!你给我开个介绍信吧。” “你说啥?”王富贵一愣。 “我跟风铃真的没感情,煎熬啊!与其大家都不开心,还不如离婚好!分了吧……!” “胡说!那你当初还占了人家的身子?!”王富贵有点生气。 “那时候是为了报复小芹,现在我知道,当初她说那些话是为我好! 瞧着她一个人形单影孤,我难受啊!求求你答应我吧……。” 王富贵一下将他推开,指着前任大舅哥的鼻子就骂:“瞧你那窝囊样儿?我绝不会给你开介绍信的!因为风铃没错! 既然娶了她,就必须对她负责,这是一个男人的职责!你还是不是男人?!” “不!富贵,这样下去我会被逼疯的!你一定要答应!” “你……!”王富贵抡起巴掌,打算抽他一顿。 但忽然想到小芳,不得不将手掌落下。 “告诉你办不到!除非风铃做了啥错事!只要她没错,我绝不准你们离婚! 还有,年底了,咱们必须卖羊!把你的乱事拾掇一下!马上准备销售!” 富贵说完走了,他根本不想掺和这些事。 但作为村长,不管又不行。 最近忙得要死,不但在天天喂羊,管理批发市场的蔬菜,还在联系屠宰场,准备大批量销售羊。 从前的那些羊已经全部长大,除了母羊跟小羊,丢下几只种羊,其它的羊必须卖掉。 要不然会浪费饲料。 还有从廖东升哪儿弄来的羊,绝大多数是成年羊。 虽说饿了几天,掉膘不少,但经过一个半月的恶补,体重又全部恢复。 来回一倒手,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价格了。 市场价一块钱一斤,每只大羊都在150斤以上,他能卖三十万块! 谁有空管他们这些咸蛋鸟事? 富贵把风铃的哥哥打发走,又来到风铃娘家。 风铃正趴在瞎眼老娘的怀里哭。 “嫂,你回吧,天不早了!”富贵劝道。 风铃怒道:“不回!让你哥打光棍去吧,竟然在外面找小三!我饶不了他!” 王富贵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恩情比海深,你不回去做饭,俺哥会挨饿的。” “饿死他算了!让小芹那狐狸精帮他做,他俩不是好吗?” 风铃竟然开始耍大牌,说白了就是斗气。 娘家根本没她的立足之地,上次也是被嫂子赶出来,才不得已嫁给海涛的。 王富贵收拾她是小草一碟,微微一笑。 “行!你不回是吧?那我就让小芹姐过来,给俺哥做饭。晚上也不准她回,跟俺哥钻一个被窝,你可不准生气!” 说完,富贵就要走。 风铃闻听赶紧从炕上跳起:“王富贵你慢着!劝和不劝离,你个天煞的分明想拆散俺俩!” “那你回不回?不回,自己男人就没了,后面有人等着接手呢。” 风铃一边穿鞋一边怒道:“傻子才不回!老娘才不想让别的女人睡俺的男人,躺俺的炕,住俺的房,花俺的钱……。” 没等富贵明白过来,她已经扭扭哒哒回家。 进门以后,马上下灶火做饭。 还把饭吹到不凉不热,放在海涛面前。 风铃说:“海涛,吃饭喽,忙活一天累坏了吧?你跟小芹鼓捣有功了,那可是力气活儿,我做饭给你补一补!” 女人又是关心,又是挖苦,把海涛的嘴巴堵得死死的。 海涛本想给她提离婚的事,但发现女人对他这么好,只能咬咬牙把话咽回去。 风铃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除了这个家,根本没地方去,只能死死拴住海涛。 不就跟小芹睡觉吗?他俩从前就睡过很多次,不差这一回。 就不生气!就当买一辆自行车,被她骑两天又送回来了。 羊场的经理啊,每个月一百七八十块,傻子才离? 便宜小芹那个浪蹄子?做梦去吧? 想到这儿,她就当啥事也没发生过。 晚上还跟海涛缠在一块,劲头足着呢。 日子过得真快,眨眼进去腊月,到了十二月初十。 富贵羊场的羊全都吃得膘肥体壮。 屠宰场的徐厂长来了,走进羊圈一瞅,兴奋得眉开眼笑。 “富贵,你的羊真好!一个个养得胖嘟嘟,出肉率很高!” 王富贵微微一笑:“徐叔叔,你说呗,啥价格?” 徐厂长说:“按照目前的市场价,全羊一块钱一斤。” “行!我这儿有两千只大羊需要卖,你全拉走吧!” “真的?富贵你好牛!啥也别说了,全赶进屠宰场,趁着年关,正好卖个好价格!” “弟兄们,赶羊喽……!赶羊喽!” 王富贵一声呼喊,马上过来一批工人。 两千只羊浩浩荡荡,统统被赶进村东的肉联厂。 徐厂长立刻命令工人昼夜不停宰杀。 所有羊宰杀完毕,当场批发,钱是第六天送来的。 整整三十二万六千一百块! 这一消息在桃花镇轰然炸开!群众们惊得嘴巴全都裂到腮帮子上。 王富贵这一年,牧草销售是十二万,卖羊又得三十二万。 加上从前卖菜卖藕的存款,纯利润进账五十多万。 五十万在八十年代初期是个什么概念?相当于四十年后的千万富翁。 更何况他还有四千只羊没有卖。 王富贵发达了,全村人也跟着沾光。 因为每个人都拿到了不菲的报酬,家家户户的钱包开始鼓胀。 随着年关靠近,人人都添置了新衣服,新家具。 那些在山外打工的人,发现家里人不出门就挣得飘满钵满,纷纷眼气得要死。 明年绝不再出山打工,干脆到富贵的羊场跟窑厂挣钱算了。 不用再受夫妻离别之苦,不用再瞅山外人的脸色。 守着老婆孩子就能挣钱,多美啊……! 第137章 存钱 这天晚上,杜鹃,张桂花跟王长庚足足将三十多万点一宿,也没数清楚。 数钱数到手抽筋,还恶心呕吐。 “老公,原来三十万块这么多啊?真的数不过来!”杜鹃兴奋地说。 富贵点着一根烟,坐在哪儿嘚瑟。 “是啊,我当初说过,要让你跟咱爹娘幸福,数钱数到恶心,现在目标实现了……。” “苍天!这么多钱怎么花啊?发愁!”杜鹃又高兴又担心。 高兴的是以后的日子越来越好,再也不用为钱发愁。 担忧的是这么多钱放在家里,万一有贼惦记咋办? 王长庚说:“儿子,明天还是把钱存进县城信用社吧?咱们全家都去! 我拿着杠子保护你们,再叫上你两个舅舅做保镖!” 王富贵却哈哈大笑:“不用!我跟杜鹃去就行,最多带上长栓,开一辆拖拉机,不会有危险的。” 母亲张桂花立刻说:“好!你俩放心去,孩子交给我,我来帮你们看。” 杜鹃闻听美滋滋的:“太好了!谢谢娘,今晚孩子就交给你,俺跟富贵明天早去早回。” 第二天早上,两口子果然穿戴一新,拿上一个皮包,将所有钱装进里面。 长栓帮他们开拖拉机,叮叮咣咣直奔县城。 来到县城信用社,王富贵从容进去,杜鹃牵着男人的手,手心里都是汗。 她的眼睛不断踅摸,好担心忽然蹦出个抢劫犯,将钱抢走。 富贵却显出无比的冷静跟从容,走向柜台。 “您好,请问您要办什么业务?”服务员问。 “您好,我开户,顺便存钱,这是我的户口本。” 王富贵啥都知道,一切流程走得很顺利。 不多会儿,他拿一个红本本出来,上面写了钱的数目。 杜鹃问:“这就办理完了?” “嗯。”富贵点点头。 “咱的钱呢?” “存进去了。” “在哪儿?” “诺,这东西叫存折,都在存折上。” 杜鹃吓一跳:“啊!咱们三十多万,就换这么个小本本?” 女人简直不敢相信,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也没见过存折。 富贵说:“这就是钱啊!” “这东西……能花?”杜鹃又问。 “是!凭着这个小本本,到信用社来取,取出来就是现金。” “乖乖!他们不会骗咱们吧?昧了咱的钱!”女人怎么都不放心。 富贵呵呵一笑:“放心吧媳妇,不会的!存折算个屁?几十年后银行卡都不用了,全都用手机转账,掌上银行,支付宝,微信,都可以随时提现……。” “啥是手机?啥是银行卡?啥是掌上银行,支付宝?”杜鹃闻听瞪大了眼。 这时候,富贵才知道跟媳妇说这些是对牛弹琴。 目前可是八十年代,银行卡都没出来,支付宝跟微信还早着呢,难怪杜鹃听不懂。 “跟你说了也没用,妥了,咱们走吧。”富贵又拉住媳妇的手。 “老公,咱干啥去?是不是回家?” “不是,我带你去买东西。” “买啥?” “到了你就知道了。” 杜鹃没反应过来,富贵已经拉上妻子,直奔不远处的摩托城。 毕竟有了钱,他要换个交通工具。 本想买一辆汽车,但山里路不好走,汽车不适用,只能先购买一辆摩托车。 两个人走进摩托城,大厅里的摩托很多,琳琅满目,都让人看花了眼。 “老公你……要买摩托车?”杜鹃惊讶地问。 “是啊,买一辆新摩托,这样出山方便,比拖拉机快多了!”富贵说。 “那要多少钱?” “一万多吧,我只存了三十万,剩下的两万六千块没有存。” “苍天!一万多买个车?你……这不是败家吗?”杜鹃心疼钱,立刻噘起小嘴巴。 王富贵赶紧劝:“老婆,我喜欢摩托车,买了以后我可以带你到处兜风。啥时候进城,就咱俩,想买啥买啥,多好啊?” 这么一说,杜鹃立刻兴奋起来:“真的?” “是!摩托车又轻快又拉风,坐上去可美了!” “俺要美!俺要美!俺要坐,俺要坐!”杜鹃闻听马上乐得手舞足蹈。 王富贵拉着妻子的手仔细看,仔细瞅。 服务员赶紧过来迎接:“先生您好,看车吗?” “是啊,咱们这儿的车都是啥牌子的?” “有铃木有本田,都是纯进口的,但是价格贵。” “价格不是问题,我要一台本田125!” “卧槽!大哥,那东西要一万八呢。”服务员吓得不轻,赶紧上下打量他。 发现富贵身上的衣服很一般,是个农民泥腿子,他根本不敢相信。 “我就要本田125,一万八没问题!”王富贵的话铿锵有力。 “好!这边请,这里的车都是125,什么颜色都有,大哥您随便挑!” 王富贵买东西不喜欢搞价,只要求质量。 他马上相中一台红色的本田,瞧上去十分威武霸道。 “就这一辆!” “哎呀大哥,您好眼光!这是我们刚进的货,也是咱们县城第一批125!” “一万八是吧?” “对!” “这是钱,办手续!” 咣!富贵将一万八千块砸在桌子上。 “卧槽!大哥,您是富豪啊!一瞅就是内行!对摩托车很有研究!” 富贵说:“是!我从前不开摩托,本田125太掉架子,奔驰宝马都看不上! 手下两个司机,三个座驾,一辆劳斯莱斯,一辆迈巴赫600,还有一辆库里南。” 王富贵绝不是吹牛笔,重生前他是百亿富翁,根本不用自己开车。 可重生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年代,有辆摩托车都是富豪级别了。 服务员根本没听懂,因为他也不知道啥叫迈巴赫,劳斯莱斯。 手续办得很利索,富贵还跟他要了赠品。 两个头盔,一把锁头,一个打气筒,两个雨衣。 将摩托车加油以后,推出销售部,他拍拍后车座冲杜鹃吩咐:“媳妇上车,咱俩去兜风!” “好嘞!”杜鹃赶紧跳上摩托。 “戴上头盔,抱上我的腰!” “喔喔。”杜鹃果然戴上头盔,抱上男人的腰。 王富贵故意加大油门,将摩托车轰得震天响。 摩托车一抖一窜,抖动一次,杜鹃的身体就向前倾斜一下,胸也跟丈夫的后背摩擦一下。 接连抖动三四次,杜鹃在车上被抖得前仰后合。 王富贵十分享受这种感觉,媳妇的胸太鼓了,软绵绵好像两个气球,硌得他的后背特别舒服 最终,杜鹃反应过来,抬手拍他肩膀一下。 “好你个王富贵!竟然耍我,瞧我咋着收拾你?” 王富贵哈哈大笑:“老婆坐好了,咱们要起飞了!” 离合一松,油门一加,摩托车好比一根离弦的飞箭,嗖地窜出去老远。 杜鹃虽说带着头盔,但遮掩不住长长的秀发,头发不断飞舞。 两边所有的东西疾闪而过,好比腾云驾雾。 她不由尖叫起来:“老公!太棒了!好快啊!果然飞起来了!俺要上天了!成仙了……!” 第138章 买电视 富贵跟杜鹃足足风驰电闪十分钟才回来,长栓还在摩托城门口等着呢。 他眼气得不行,口水直流。 王富贵是桃花镇第一个买摩托的人,财大气粗,没法比啊。 “村长,咱们是不是该回家了?”长栓问。 王富贵却摇摇头:“不!你还要跟我去一趟家电城,买两样东西。” “买啥?” “到了你就知道了。” 长栓没办法,只好点头:“行!反正你是老板,你说干啥就干啥。” 家电城跟摩托城距离并不远,也就三里地,眨眼即到。 里面到处是卖家电的,收音机,收录机,电风扇,电视机,电唱机,应有尽有。 “老公,你到底想买啥?”杜鹃吃惊地问。 “我要买电视机,福日牌的。” “啥?你要买电视机?”杜鹃立刻皱紧眉头。 这个年代山里还没有电视机,但好多人听说过。 听说那是个方盒子,人可以在里面演戏,还能听声音,比看电影都带劲,可好了! 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富贵为啥懂那么多? 王富贵说:“我要买两台,俺爹一台,你爹一台!” “那东西……不用票?”杜鹃又问。 她知道好多东西都要票,没票买不到。 这年头,买布要布票,买粮食要粮票,买自行车要自行车票,买电视机也要票。 富贵却摇摇头:“目前正在开放,电视机应该不用票了。” 两口子刚刚靠近,立刻有个服务员过来迎接:“先生您好,请问要什么家电?” “我要电视机,福日牌的,有没有?” 王富贵知道,这个年代刚出来的电视机大多靠进口,福日的,日历的,索尼的等等。 不可否认进口的电视质量好,但需要架设户外天线。 “有!只有十二英寸的,你要几台?” 富贵竖起两根手指头:“两台!再要两幅户外天线。” “没问题,我们马上给您调试!” 服务员忙碌起来,果然从仓库里搬出两个纸箱子。 放在柜台上接好天线,电视里立刻出现画面,特别清晰。 杜鹃再次张大嘴巴,眼睛也瞪大,好比鸡蛋,久久合拢不上。 “天呐!这东西……真好!老公,价格一定很贵吧?” 服务员说:“不贵,一台才两百五十块,两台正好五百!” 王富贵不住点头:“不错不错!装车,回家喽!” 电视机装好箱,他结账以后一手一个拎上拖拉机。 今天让长栓来,并不完全是为存钱,最主要是买电视机,摩托车带不回去啊。 长栓看到两台电视机,羡慕得眼珠子差点掉地上,不住赞叹。 “富贵哥……牛啊!你是桃花镇第一个买收音机的,第一个买收录机的,也是第一个买电视机跟摩托车的!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小母牛翻跟头,一个牛笔接着一个牛笔!” “长栓,走嘞!回家看电视,过大年嗨起来啊!”王富贵抬手一挥,带上媳妇打响摩托车, 长栓开着拖拉机,他们顺利回家。 三个人刚刚走进村子,就激起桃花镇一片波澜。 因为人人都看到了富贵新买的摩托车,十分崭新,威武霸气。 呼啦!好多人跟进院子里,瞧着摩托不住赞叹。 “富贵杜鹃,这是恁家刚买的摩托?” “是啊。”杜鹃在旁边美滋滋回答。 “多少钱啊?” “一万八!” “卧槽!这么多钱?奶奶个腿的大款啊!”邻居们吓得不轻。 虽说他们都跟着富贵挣了钱,但只是蝇头小利而已。 少的也就几千块,多的也不上万,三年不吃不喝都买不起这东西。 大款就是大款,没法比啊……。 这东西又叫电驴子,还有人称呼一脚踹。 山村里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语:想要死得快,买个一脚踹! 这只不过是山民的嫉妒话而已,买不起倒是真的。 观看摩托车的人层层叠叠,络绎不绝,一个摇头叹息赞叹不已。 大家正在惊叹,这边的王富贵已经将电视机取出箱,放在桌子上。 他又忙活安装天线,天线架设好,他在外面不断转动,杜鹃跟王长庚在里面指挥。 “快了!再转!慢点,往回转一点,好了!别动!就这样!”电视里立刻出现画面。 只有两个台,但画面清晰,音质特别好。 王长庚乐得合不拢嘴,马上冲外面的山民呼喊:“乡亲们!大家别看摩托了,快来看电视啊!这东西比看电影带劲多了!” “啥?电视机?” 轰!山民们又拥进屋子,纷纷瞪大眼睛,被画面吸引。 人群舍不得离去,呆在那儿饭都顾不得回家吃。 王长庚立刻给大家找座位,倒水,热情招待他们。 老王喜欢热闹,觉得群众们肯来,是给他面子。 好多人废寝忘食,坐在王富贵家不走,看得痴痴呆呆。 以至于家里的女人们找来,满院子都是吆喝声。 “二狗!还不回家?你吃生铁了?” “大壮!不回家吃饭,你死外头了?” “孩儿他爹,回家吃饭喽!饭凉了……。” 但当女人们走进屋子,看到电视机的时候,同样被里面的情节所迷,粘在这里不走了! 张桂花也乐得不行,马上招呼女人们坐下,还搬出好多坐墩跟板凳。 整个屋子被挤得密不透风,针插不进。 就在大家为电视机着迷的时候,富贵跟杜鹃走进李少海家。 “爹,娘,俺们送年货来了!”一对小夫妻进门就呼喊。 “哎呀闺女,女婿!你俩咋来了?”秀香跟李少海赶紧出门迎接。 富贵搬着电视机箱子,杜鹃拎着过年的礼物,小两口欢天喜地。 “爹,瞧俺给你买了啥?电视机啊!”杜鹃大老远就欢呼。 李少海的心里美得跟吃了蜜蜂屎似得。 这个女婿真好,孝顺啊!又给老丈人买了新鲜物件。 “这东西不错,快打开我瞅瞅!”李少海赶紧一起帮忙。 富贵将电视机放好,同样安装了电线! 画面出来,老丈人也惊呆了,烟头掉在脚面上都没感觉。 忽然,他猛地跑出门,扶着门框冲大街上吆喝。 “乡亲们,快来啊!俺家买电视机了,快来看啊!可美了!” 这声呼喊好比炸雷在村子里响起,呼啦!另一半群众跑到了这边。 李少海跟王长庚不一样。 老王在屋子里播放,他把电视搬到院子外面。 因为外面地方大,可以来更多人。 很快,整个院子被填得满满的,人满为患。 他也屁颠颠给大家倒水,找座位。 “少海叔,你家的电视真好!富贵给买的吧?”有人问。 “是啊是啊!女婿给买的,这娃,净乱花钱!” “你女婿真好!是全镇第一首富啊!杜鹃跟你都享福喽。” “那是那是,也不说谁女婿?” 听到村民眼气的声音,李少海美得脸上的皱纹都乐开了。 好像一朵牡丹花。 第139章 抢人气 李少海跟王长庚一直在明争暗斗。 不为别的,还是因为当初离开十年,老王跟秀香那点事。 虽说已经成为儿女亲家,但仍旧咽不下这口气。 王长庚利用电视机往家里招人气,他也招。 王长庚给大家弄板凳,烧茶叶水,他也烧。 每天黄昏,王长庚那边人群熙熙攘攘,李少海就站在门口拉人。 “满仓哥,来俺家看电视呗?今天有河南坠子,豫剧,还有天鹅舞。 锁子婶你也来呗!有茶水有板凳! 二嫂你别走啊,快进来!一边看电视一边烤火,可舒服了!” 群众都觉得不好意思,只好纷纷走进他家。 秀香早就烧好茶水等着,满面带笑热情招待。 有人气才能有人缘,李少海在竭力拉人气。 王长庚是村长爹,我还是村长老丈人呢,瞧瞧谁家人气更旺? 那些群众每天吃过饭,就迫不及待往李少海跟王长庚家跑,天天跟赶集似得。 有人欢喜有人忧,其中一个人瞧在眼里,急在心里,特别不服气。 他就是侯三。 侯三最近也有了钱,三个多月的时间,窑厂前前后后出十窑砖,他挣了三千多块。 发现富贵家跟杜鹃娘家买了电视跟摩托,他嫉妒得咬牙切齿。 老子也要买电视,跟他家抢人气。 在乡下,谁家人气旺盛,证明家族跟财力以后也会旺盛。 因此,他跟父亲李大海商量:“爹,咱也买台电视机吧。” 李大海却鼻子一哼:“卖个屁?我没钱!” “可咱们不是刚分三千块吗?一台电视机才二三百。” 侯三觉得爹老子吝啬。 李大海的钱全拴在裤腰带上,拉一拉肋巴骨都疼,是有名的铁公鸡。 “才三千块你就嘚瑟了?留着给你娶媳妇用呢!你能跟王富贵比?他一年赚五十万,你赚多少? 就是跟你二叔咱都比不起,窑厂分红他拿七成,咱们只拿三成!” 李大海的心里不是滋味,觉得上了王富贵的当。 那个合同就不该签,分明把他们父子当骡子马使唤。 大头都被弟弟少海拿走了,他吃肉自己只能喝汤,没天理! 好想自己也开个窑厂单干,不跟人合伙。 但那至少需要好几万,没本钱啊。 “爹,别管你同意不同意,电视机我一定要买!而且立刻买!上面有教人致富的诀窍,能学不少知识呢。”侯三不得不跟父亲讲道理。 “我不同意!好好开你的窑厂,其他的学不学无所谓!”李大海不听儿子的,低头呼噜稀饭。 做人应该低调,不能张扬,所谓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他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大木瓜在旁边闻听不乐意了。 “他爹,儿子买就让他买呗,反正早晚要买。 现在买,他结婚的时候就不用张罗了,有电视机,说不能招个媳妇回来!” 大木瓜的意思,只要全村人知道他家买了电视机,一定有人上门提亲。 毕竟电视机是稀罕物,也是最好的彩礼。 李大海闻听有理,只好点点头:“好!买!明天就去,爹陪你一块去!” 侯三这才笑了。 果然,第二天早上侯三跟父亲去了一次县城,再次回来也抱个纸箱子。 将电视机拆开,放在桌子上,架设上天线,画面出来,他屁颠颠跑进大队部,利用村里的大喇叭呼喊。 “所有社员注意了,俺家买电视机了,谁喜欢看电视的,都来俺家!有茶水有板凳,还提供瓜子!” 侯三巴不得所有群众都来,快速提升自己的威信。 他迫切需要竖立威信,跟王富贵斗一斗。 但他接连呼喊三天,家里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好多人路过他家门口,都往李少海跟王长庚家跑。 侯三站在门口闷得不行,忽然看到风铃从旁边经过,赶紧将女人阻拦。 “秋收嫂,你去干啥?” 风铃眼睛一瞪:“你喊我啥?” “秋收嫂啊!” “侯三,你眼睛啥时候瞎的?现在俺嫁给海涛,大家都叫俺海涛嫂!你再叫一句?” 侯三只好拄着拐杖尴尬一笑:“好吧海涛嫂,你去干啥?” “看电视啊!” “去谁家?” “富贵家!要不然就去少海叔哪儿。” “俺家也有电视,你干脆来俺家呗。”侯三舔着脸说。 风铃却脖子一扬:“不去!” “为啥啊?”侯三奇怪地问。 风铃说:“因为你不是好东西!你爹也不是好东西!父子一对牛盲!你家是牛盲窝,喜欢霍霍人!” 女人说完甩开他跑了,只剩下侯三在冷风中凌乱。 此刻他才明白,自己跟父亲是桃花镇的臭狗屎,没有群众乐意踩。 侯三早就臭名昭著,当初聊猫逗狗,抽烟喝酒,看小媳妇洗澡,看大姑娘解手。 他的爹老子也因为欺负过小芹,被所有山民鄙视。 两父子早就被群众们孤立了,抛弃了。 大家躲都来不及,那还敢屁颠颠往上蹭? 返回家门,瞧见儿子失望的样子,李大海问:“没人来?” “嗯,爹!他们说咱俩是臭狗屎,咱家是牛盲窝,都不肯来!” 李大海说:“不来正好!咱们自己看!” 侯三的兴致瞬间被风铃的话浇得魂飞湮灭,再也没了兴趣。 返回屋子,他怎么都睡不着。 一直想发家致富,把王富贵干趴下,没想到距离竟然越拉越远。 王富贵这孙子牛啊!不但存款五十万,还刚买了新摩托。 怎么都追不上他!咋办?侯三显出愤怒跟焦灼。 半夜,他偷偷爬起,拄着拐杖走出家门,来到村南的窝棚。 轻轻拍拍门,他呼喊道:“金燕你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没空!你走吧。”里面却传出女人愤怒的声音。 “金燕,我跟巧珍散伙了,她也死了,咱俩和好吧……。”侯三哀求道。 他巴不得立刻跟金燕和好,也可渴望娶她为妻。 但跟巧珍的婚事,却让他俩成为路人。 金燕说:“侯三,咱俩完了,真的完了!当初是俺瞎了眼,不知道你的为人! 现在俺啥都清楚了,你根本不是人!我不能跳进火坑,你快走吧!” 金燕的话冷酷无情。 来到桃花镇这么久,她听到了关于侯三父子的一切。 开始讨厌那家人,觉得自己当初简直被猪油蒙了眼,咋会瞧上他? 侯三哭了:“金燕我求求你,离开你真的不行!这辈子没你,我就不能活了!” 金燕咬咬牙回答:“那你去死吧!咱俩早就一刀两断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女人的话如刀如剑,字字句句刺在他的心上。 侯三在外面痛哭很久,终于拄着拐杖再次离开。 越想越生气,玛戈壁的王富贵,一定是你在金燕的耳朵边说了啥。 挑拨离间,破坏老子的感情,我跟你没完! 第140章 你去找她吧 1982年的除夕夜,金燕跟小芹都没回家,她俩在窝棚里相依为命。 因为过年,赵有来走了,回家跟妻子儿女团聚,苍茫的田野上就剩下她俩。 但她们一点都不孤单,照样弄了馅子,热热闹闹包饺子。 村里的群众也没忘记她们,纷纷前来照顾。 “金燕姐,小芹姐,俺来看你们了,给你们端来了饺子!” 王富贵跟杜鹃赶到,果然端来了饺子。 “哎呀富贵,杜鹃!你俩咋来了?”两个女人特别兴奋。 “姐!这饺子是俺亲手包的,尝尝鲜,味道可好了!”杜鹃将饺子放在餐桌上。 王富贵也说:“姐,需要啥你俩只管开口,家里啥都有。” 小芹说:“富贵你别忙了,俺俩啥都准备好了。” 金燕也说:“是啊,瞧,俺们也包了饺子,别走,一块吃!” “姐,俺吃过了,我来帮你们包!”杜鹃一点都不客气,卷袖子就忙活。 三姐妹包得正欢,海涛跟风铃赶到,紧接着是长栓,满仓叔,锁子婶还有村里好多女人,整个屋子都装不下。 包饺子的队伍迅速扩大,大家都怕她俩孤单。 金燕跟小芹陶醉在群众们的关爱中。 她们再也回不去了,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离婚后娘家也没落脚点,哥嫂跟兄弟媳妇是要翻白眼的。 瞧着一群女人忙活,王富贵的心里立刻升起一股酸楚。 忽然想起了小芳。 小芳的命运跟她们何尝不是一样? 媳妇,你到底去了哪儿?为啥过年都不回来? 就算不牵挂我,也要牵挂一下你娘吧? 富贵脚步沉重,走进小芳家看到了前任丈母娘。 “娘,小芳离开快一了吧?”他问。 “嗯。”老太太点点头。 “她过年没回来?” “没!” “有没有给家里来信?说没说在哪儿打工?” “没,这丫头一走就杳无音讯,不知道去了那里!” “那她电报也没拍一个回来?” “没!” 富贵闻听心里更加难受,知道小芳不跟家里联系全是为了他。 担心他去找她。 从丈母娘家赶回,他头昏脑涨,想小芳想得不行。 她那么柔弱,饿了咋办?渴了咋办?冷了咋办?被人欺负咋办? 那种牵肠挂肚的滋味真不好受。 小芳你等着,过完年我就找你。就算你在天涯海角,也要将你找回。 王富贵拿定主意准备出山。 走进家门一头躺在炕上,他仍旧不言不语,满脸愁容。 杜鹃已经从村南的窝棚赶回,发现丈夫精神不振的样子,瞬间吓一跳。 “老公你咋了?哪儿不舒服?” “我没事。”王富贵却摇摇头。 “你……想她了?”女人问。 杜鹃的脑子很好使,一下猜中男人的心事。 “嗯。”富贵点点头。 “过完年你去找她吧,把她找回来。”女人说。 “我去找她……你乐意?”富贵问。 杜鹃却扑进他的怀里,抬手抚摸着他的脸。 “最起码你应该知道她在哪儿,俺相信你,不会丢下俺跟娃儿不管!不会舍弃这个家!瞧着你难受,俺心里也难受。” “老婆……。”王富贵心里感动极了,想不到杜鹃这么通情达理,他找到了天下最好的媳妇。 “老公,你幸福俺才能幸福,你快乐俺才能快乐!”杜鹃紧紧抱着他,眼睛也变得潮湿。 这是她的手段,与其管男人那么严,不如放开手,显示出自己的大度。 只要自己足够好,富贵绝不会跟小芳胡来。 女人是火山,男人是岩浆,你越是压力大,他越是抗拒。 “好!过完年将羊群安顿好,牧草浇水后我就离开,但很快会回来,你放心好了。” “嗯,记得多拿钱,小芳姐在外面不容易。”杜鹃点点头,既然大度,干脆大度到底。 “媳妇,我的好媳妇!你真是天下最好最好的媳妇!”富贵不知道咋着感谢,只能亲吻,安慰她。 杜鹃又破涕为笑,跟男人同时倒在土炕上,两口子办起了隔年事儿。 王富贵终究没有去成,因为这一年的春天,桃花镇遭遇了一场大劫难,阻止了他的行程。 劫难是从年初六开始的。 那一天所有的镇民过完年,全部开始上工。 报名的不计其数,他的羊场跟牧草管理团队越来越大。 再加上贩菜卖菜的队伍,足足增加到一百多人。 山外的雪已经化开,羊群全部被赶上山,队伍浩浩荡荡。 对于山上的野狼来说,那可是一顿丰盛的美餐。 大雪封山几个月,食物基本没有,那些狼都饿疯了。 忽然看到这么大的羊群,让它们垂涎欲滴。 一匹匹狼饿得皮包骨头,摇摇欲坠,不得不冒死对羊群展开攻击。 狼群选择的时间是年初六的黄昏,兵分两路。 第一路直奔桃花镇的村子,第二路则直扑羊群。 当时,海涛跟风铃带着十多个人,正在将羊群赶下山。 太阳也已经落下,夜幕开始降临。 正在人们挥鞭子呐喊,脚步匆匆的时候,忽然,山梁上传出一声野狼的嚎叫。 “嗷嗷,嗷呜——!” 紧接着,一条条魅影俯冲而下,至少三十多条狼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 第一个预感到不妙的是赛虎! 当獒狗嗅到野狼味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它眼睛一瞪,直奔其中一条狼就咬。 咬上以后,才发现是条病狼。 这群狼精得很,利用病狼牵制牧羊犬,其它的大狼跟壮狼直接咬上羊群。 轰!狼群迅速炸开,在羊群里展开疯狂的屠杀。 海涛跟风铃吓坏了,立刻呼喊:“乡亲们,狼来了!抄家伙打狼啊!” 人群瞬间抄起钢叉和皮鞭迎战狼群。 但狼群选择的地方特别好,这是一段小型的峡谷。 它们俯冲而下,羊群扎堆在一起相互拥挤,根本无法疏散。 十二只头羊跟羊王被挤在中间,不能联合。 狼们得逞了,对王富贵的羊展开残忍的报复。 年前,从水窑镇赶羊回来的路上,狼群被王富贵杀得大败,死去好几个兄弟。 它们牢牢记住那笔仇恨,就是要霍霍他的财产。 每条狼都展开疯狂的杀戮,跳上羊背,撕咬羊的脖子跟羊腿。 羊群骚乱起来,纷纷躲闪,发出痛苦的哀嚎。 因为数量太多,赛虎一条狗根本忙不过来,人群也无法穿过羊群跟狼搏斗。 只能瞧着一只只羊被咬死,咬伤,咬残,倒地身亡。 “我的羊!我的羊啊!”海涛吓得不轻,也心乱如麻,顿足捶胸痛哭!根本不知道咋办。 第141章 狼群进村 人群只能将羊群扒拉开,寻找狼的踪迹搏斗。 但天色太黑,狼的后背也换了毛,颜色跟羊群浑然一体,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狼,哪个是羊。 跟天下所有的狼一样,老龙岭的狼一年变四次颜色。 每年的春天,它们的毛会变成浅绿色,爬在青草地里不容易被发现。 夏天就会变成深绿色,随着青草的颜色转变。 秋天会变成枯黄色,仿佛层层枯草跟落叶。 而到了冬天,就会变成白色,跟地上的雪颜色差不多。 天然的伪装不但可以迷惑猎物,还能成功避过天敌的捕杀。 大自然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让狼成为大山里的王者! 羊群也是白色,因此很难被发现。 人们不敢随便乱打,好担心伤害到羊。 就算发现一两条,它们的速度也太快。 没等人群靠近,就跳上羊背飞窜而去。 赛虎的眼睛十分锐利,一条条狼被它扑倒,一条条狼被它碾压。 逮住一只,吭哧咬断狼的脖子,马上冲第二条扑去。 头羊跟羊王只能召唤羊群,仿佛人类遭遇危险时在呼唤儿女。 “来人啊!打狼了,狼来了!大家快来帮忙啊!”风铃不得不扯开嗓子呼喊。 很快,狗叫声,羊嚎声跟工人们的呼喊声传进村子,进去每一个镇民的耳朵。 王富贵正在吃饭,忽然浑身一抖,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 “老公,咋了?”杜鹃问。 “不好!咱的羊在被狼群攻击!杜鹃,你在家看好孩子,我到山上去帮忙!” 话声刚落,他转身拎起一根钢叉飞快地冲出家门。 王长庚也不吃饭了,同样丢下饭碗抄起一把铡刀。 父子二人刚刚出门,就跟其他群众汇合。 “快!上山打狼啊!狼吃羊了,老少爷们,冲啊!” 无数山民抡起武器,跟在村长的身后蜂拥而上。 靠近老龙岭那段山谷一瞅,眼前的情景惨不忍睹。 好多羊已经死去,人群,羊群跟狼群交织在一起,难分难解。 工人们手忙脚乱,企图将羊跟狼分开,尽管他们手脚不停,但却收效甚微。 发现王富贵赶来,大家马上有了主心骨。 “村长,狼群掺杂在羊群里,怎么分啊?” 王富贵将手里的钢叉一挥:“脑袋上没犄角,眼睛发绿的是狼!长犄角的是羊!打!” “打啊!照着死里打!” 叮当!扑通!咔嚓! 镇民的加入,顿时让工人们如虎添翼。 无数的棍棒抡起,鞭子挥起,扁担跟钢叉舞动,将狼打得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羊群跟狼群终于被分开,人群形成一堵墙,直奔狼群逃走的方向不断追赶。 趁着村民跟狼纠缠的功夫,海涛马上让几个工人将羊群轰赶进山洞。 眨眼,地上留下一片狼藉,至少十几条羊被咬死,鲜血将山谷染得血淋淋。 将栅栏门一关,海涛跟赛虎守护在入口,防止任何一条狼进来。 逃走的狼好像在跟人群捉迷藏,人群追过去,它们转身就跑。 但当人群返回的时候,它们又随后而至,来回几次,人群被弄得疲惫不堪。 “富贵!这些狼好在故意缠着我们,它们到底想干啥?”王长庚提醒道。 富贵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妙,搞不清狼群的葫芦里卖得啥药。 忽然脑筋一转,恍然大悟。 “不好!调虎离山!这群狼将我们引出,另一队必定偷袭村子去了! 大家快回去,保护村庄,保护村庄啊!” 富贵一声呐喊,众人也恍然大悟,纷纷赞叹狼的聪明。 王富贵的猜测一点不错,狼分为两队,这一队将村民吸引上山,让村里的战斗力空虚。 另一队却偷袭家禽跟家畜去了。 就在富贵带着山民奔向山谷的同时,狼王亲自带队,埋伏在村口打麦场的位置。 瞧着人群离开,它的嘴巴里闷哼一声。 嗖嗖嗖!无数条影子迅速散开,纷纷冲向街道跟胡同。 鬼魅一样的影子乌乌丫丫,快速搜索各自的目标。 它们跳过矮墙,钻进鸡窝,直奔鸭架,有的甚至翻进猪圈。 眨眼,一只只鸡被咬掉脑袋,一只只鸭子被衔上脖子,一头头猪被撕咬上耳朵跟后腿。 整个村子喧哗起来,到处是呐喊声跟家禽家畜的惨叫声。 “不好了!狼进村子了,快打狼,打狼啊!” 因为男人全都上山,女人们慌了手脚。只能抄起笤帚疙瘩,洗衣板和扫帚跟狼搏斗。 最倒霉的是侯三的老娘大木瓜。 狼群进村的时候她不知道,吃过晚饭就钻进被窝里睡觉。 李大海跟侯三在窑厂看火,家里只剩她自己。 女人刚要睡觉,忽然觉得肚子疼,产生一股尿意。 虽说已经是春天,但天气仍旧很冷,山里人都有往屋里提尿盆的习惯。 大木瓜癔症着脸爬起,钻出被窝,一屁股坐在尿盆上。 她打个哈欠,放两个响屁,差点将尿盆崩裂。 一泡尿撒完,刚要返回炕上,忽然不好,猛地看到眼前有个毛茸茸的东西。 起初,她以为是家里那条老黄狗。 但仔细一瞅,眼前的动物坐在她面前,眼睛里泛出绿油油的光芒,脖子上的毛根根竖起。 而且嘴巴尖尖,一口狰狞的獠牙。 大木瓜的脑子里嗡地一声,马上意识到是条狼。 “啊!奶奶个腿的!啥东西啊?”她差点吓懵。 浑身一抖,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嗖!一脑袋钻进被窝里。 但因为太慌张,脑袋进去,屁股却显露在外。 大木瓜睡觉没穿衣服的习惯,山里人就这样,喜欢果睡, 她根本不知道那条狼咋进来的,也没听到房门的响动,好像忽然掉在她面前似得。 钻进被窝,她吓得浑身跟筛糠差不多。 狼发现女人嗷地一声逃走,上去土炕,也吓得浑身一抖。 刚要离开,却发现炕上亮晶晶的,白亮亮一片。 这立刻引起狼的兴趣。 野狼慢慢靠近,在她身上嗅了嗅。 大木瓜更害怕了,身体一抖,忍不住放个屁! 噗嗤!咕——!声音很大,正好崩在狼的脸上。 大木瓜的屁好像经过处理,十分压抑,绕梁三日,经久不绝,犹如天籁之音。 野狼勃然大怒,心说:不好,有炸弹!奶奶个腿的,给你一口。 吭哧!狼毫不客气咬她一下,女人的身体顿时血流如注!出现四个深深的牙洞。 把大木瓜疼得,后面跟按了火箭似得,瞬间蹦跶起老高。 “哎呀!救人啊!狼咬屁股了!打狼啊!” 她疼得浑身发癫发颤,猛地拎起枕头,直奔狼头就打。 狼被她打懵了,转身缩着脖子逃走,穿过木门不见了踪影。 大木瓜想追出去,可刚刚扑下土炕就倒在地上。 因为身后的伤口痛得钻心,根本爬不起来。 房间里传出一阵哭爹叫娘声:“死狼!坏狼!别的不咬,为啥咬老娘的屁股啊?” 第142章 野狼复仇 狼群进村,第二个倒霉的就是王富贵家。 因为它们复仇的目标就是他。 至少五六条大狼飞过富贵家的拦马墙,嗖嗖嗖!落在院子里。 王富贵跟王长庚没在家,都在山上跟狼群搏斗,家里只剩下杜鹃跟婆婆张桂芝。 婆媳二人正在看孩子,外面一声脆响,张桂花就预感到不妙。 隔着窗户向外一瞅,女人吓得毛骨悚然,心惊肉跳。 “啊!儿媳妇不好了,狼进院子了!” “娘!咋办?咋办啊?”杜鹃浑身缩成一团,躲在婆婆的背后。 “妮儿,上炕!快呀,保护咱的娃!”张桂花赶紧拉上被子,将儿媳跟孙子同时保护。 只是希望狼群不要冲进屋子里。 外面的狼跳进院子就愤怒起来,一窝蜂地祸害。 其中一条扑向几只老母鸡。 山里的老母鸡好多没有窝窝,它们晚上一般都飞到树上去,躲避野狼跟黄鼠狼的袭击。 狼根本不会爬树,只好再次跃上拦马墙。 它们依靠拦马墙做支点,腾空跃起,足足飞起一丈多高。 一只老母鸡来不及躲闪,被它咬个正着,咕咕嘎嘎乱叫。 狼的影子从树上跃下落在地上,母鸡在它的嘴巴里忽闪着翅膀乱扑棱,落一地鸡毛。 另外一条狼扑向的是猪圈。 张桂花喂了一头猪,不大,才四五十斤。 猪发现狼进窝窝,吓得赶紧躲进草窝里。 但仍旧没逃脱被屠杀的命运,吭哧!狼牙咬在猪脖子上。 “吱——!吱——!”猪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眨眼,它的脖子上出现四个血淋淋的牙洞,失血过多窒息而死。 剩下的狼发现有食物可以吃,同时扑过去,眨眼将猪咬得四分五裂。 还有一条狼扑进牲口圈,来攻击里面的大青骡子。 大青骡子也预感到不妙,打算逃走,但缰绳拴在槽子上,根本挣不脱。 于是,骡子的蹄子来回踢腾,不准浪靠近。 这条狼勃然大怒,一个飞跃跳起五六尺高,跃上骡子的后背。 转身在骡子屁股上狠狠咬一口,生生扯掉一块肉。 骡子踢腾得更厉害了,连蹦带跳。 狼们不完全是为了填饱肚子,说白了就是霍霍,屠杀!糟践王富贵家的财产。 谁让那小子杀死它们的兄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外面发生的一切被张桂花看得清清楚楚。 发现辛苦喂养的家禽跟家畜被糟践,女人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那儿还顾得上害怕?她抄起一根擀面杖拉开门闩,准备跟狼搏斗。 张桂花可不是一般人,是桃花镇有名的悍妇。 她将擀面杖抡起,一声大喝:“奶奶个腿的!你们这些虐畜!不知死活,吃老娘一棍!” 女人好像出征的穆桂英,手持擀面杖杀进狼群,左劈右砍虎虎生风。 骡子后背上的狼被她一棍子砸下,叼着母鸡的那条被她打得头昏眼花。 最后,女人又跳进猪圈,来解救自己的猪。 几条狼啃得正欢,张桂花一棒槌一个,打在狼的脑袋跟后背上。 “吱吱吱!呜呜……!”狼愤怒不已,同时冲她扑来。 张桂花却不害怕,竟然越战越勇,擀面杖上下翻飞,舞动起来泼水不进。 再加上她力气大,几条狼竟然被她打得连连败退。 狼发现不妙,心说:哪儿来的悍妇?惹不起,跑吧! 它们蹦跶起来,纷纷跳过拦马墙打算撒丫子逃窜。 张桂花怎么会放它们走?又是一声大喝:“那里走?还俺的猪!还俺的鸡!拿命来!” 老婆子竟然杀上了瘾,紧追不舍,一口气追上大街。 几条狼被她撵得慌不择路,犹如丧家之犬。 但她只顾在外面追赶,却忽略了屋里。 院里还有一条狼,没来得及逃走。 发现张桂花追出去,屋门没关,它脖子一缩跳进房间。 狼是被一阵啼哭声引来的。 杜鹃抱着儿子正在炕上躲避,如意却发出一声啼嚎。 狼一个猛子扎进屋子,看得清清楚楚。 炕上有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娃。 孩子身上的气味很熟悉,跟王富贵一模一样,不用问,必定是仇人的种! 复仇的火焰升腾而起,它嘴巴一裂飞身一纵,吭哧!咬在孩子的襁褓上。 杜鹃吓坏了,发出竭嘶底里的嚎叫:“俺的娃!娃啊!” 她用力跟狼争夺,但根本没有狼的力气大,撕拉!被子撕扯,襁褓竟然被狼夺走。 狼叼起孩子转身就跑,闪电一样出了房门。 杜鹃一边呼喊一边扑下土炕追赶,鞋子也顾不得穿。 野狼刚刚出门,就跟张桂花撞个满怀。 杜鹃立刻冲婆婆求救:“娘!它抢走了咱的娃,咱的娃啊!快救如意!” 此刻,张桂花也发现这条狼的嘴巴里叼着襁褓,孙子如意在襁褓里睡得正香。 她吓得差点冲一裤子老尿,根本不知道咋办,情急之下只好抡起擀面杖来打。 “孽畜!放下俺的孙子!” 当!一棍子正好打在狼头上。 这条狼脖子一缩,嘴巴里发出一声凄楚的悲鸣。 但它没松口,而是叼着襁褓化作一阵风逃走了。 杜鹃吓得魂飞魄散,继续哀求:“娘!俺的娃,娃啊!快救我的如意啊!” 张桂花没办法,只好拎着擀面杖追赶。 但狼的速度太快了,好比一颗流星,眨眼没了踪影。 听着儿子的啼哭声,杜鹃白眼一翻,扑通!晕倒在地上。 儿媳妇晕倒,张桂花顾不得追狼了,赶紧返回来将杜鹃搀起。 “妮儿你咋了?妮儿啊!!” 王富贵带着镇民是五分钟后赶回来的,走进村子,他看到眼前一片狼藉的惨状。 整个桃花镇被洗劫一空,差不多半数以上的鸡鸭都被咬死了。 好多家狗也被咬得不成样子。 猪圈里的猪,还有牲口圈的骡马无一幸免,统统遭遇了袭击。 狼群好像一场龙卷风,从桃花镇的这头刮到那头,风卷残云。 好多女人在抱着自己的家畜跟家禽哭泣,呼天喊地。 这个年代穷,家禽跟家畜是十分宝贵的财产,失去以后生活将更加拮据。 每一个山民脸色都不好,纷纷回家收拾东西。 富贵跟父亲走进自己家,一眼看到晕倒的杜鹃,还有啼哭的老娘,同时扑过去。 “娘,咋了?” “富贵,狼!狼把你儿子抢走了!咱家的猪跟骡子也被它们咬了!”张桂花回答。 “娘,你说啥?”富贵激灵灵打个冷战,脑子里轰地一声! 第143章 狼口夺子(1)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狼竟然会抢走他的儿子。 杜鹃从昏迷中惊醒,猛地看到丈夫,哇地一声扑进富贵的怀里。 “老公!俺要俺的娃!俺的娃啊!呜呜呜……! 你快去救儿子,没有如意,我也不活了……!” 杜鹃哭得撕心裂肺,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跟如意产生深厚的感情。 完全当做自己亲生的来养。 孩子那么可爱,被狼咬死,就是摘了她的心肝肺。 被咬伤也不好啊,同样会心疼。 富贵蹬蹬蹬后退两步,一股无名的怒火窜天而起! 他的眼睛里腾地红了,剧烈的仇恨挤压着胸膛,仿佛火山那样瞬间爆发。 “它们是来报仇的!冲的就是咱家!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杜鹃你等着,我去把儿子抢回来!” 富贵将妻子推开,大步流星又要上山。 王长庚吓一跳,赶紧阻拦:“富贵,你别鲁莽!” 王富贵却说:“爹!狼在跟我挑战,我不得不亮剑!如意虽说不是我的亲身骨肉,但我绝不能瞧着狼把他咬死!拼了!” “可你一个人去很危险的!应该多带几个人!”王长庚担心儿子吃亏。 “切!几条狼都收拾不了!我这董事长以后还怎么干?爹,你在家守着,防止狼群反扑!我去救孩子!” 他刚刚转过身,杜鹃却又叫上了他:“老公!俺跟你一起去!如意也是俺的娃!” 富贵本不想带着媳妇去,但后来一想,杜鹃在家也不安生,豁出去了! “好!咱俩一块去,不把儿子救回来,我就不是个好爹!” 杜鹃穿上鞋,一对小夫妻手挽手冲出家门。 王富贵之所以要上山救儿子绝不是一时之气,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成功。 首先来到大队部,从墙上摘下一把猎枪! 这个时候,上面还没有对乡村的武器进行收缴。 因为好多村子里还有民兵,民兵每年都要经过训练。 另外,上级知道老龙岭上有野狼,特意批准他们使用猎枪,保护村民的财产。 富贵将猎枪背起,顺手又抄起一把柴刀,拉上妻子离开大队部。 路过村南的羊场,他冲洞口打一声呼哨,呼哧!呼哧! “吼吼吼!” 獒狗赛虎听到主人的召唤,马上摇着尾巴奔跑而来,两人一狗大踏步上去老龙岭。 足足翻过两座山头,在一条小溪旁停下。 王富贵拉着妻子埋伏在一块石头后面。 然后他将火药填充,里面放了钢珠。 这杆猎枪装药很麻烦,射程不远,但威力巨大,五十米之内轰爆一头野狼的脑袋不再话下。 打得是钢珠或者绿豆,也可以在枪管里放大盐。 特别是大盐,一旦打进狼的皮肉里,会让它们的皮肉一点点烂掉,痛不欲生。 火药填充完毕,富贵将猎枪放在石头上,然后利用大衣将妻子裹紧。 初春的老龙岭依然十分寒冷,杜鹃的嘴巴里呼出长长的哈气。 四周静得要死,听不到一丝鸟鸣,哪儿都是一片银白。 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地上的能见度很高,一轮弯月悬挂在天空。 獒狗赛虎也仿佛了解主人此刻的心情,轻轻卧在地上,目不转睛盯着不远处的潺潺流水。 它的眼睛十分警惕,精神也高度紧张,尖尖的耳朵不断转动,脖子上的鬃毛也仿佛豪猪的尖刺根根竖起。 只等着主人一声令下,马上对猎物进行扑击。 杜鹃的身体在不断颤抖,焦急地问:“老公!咱们躲在这儿干啥?为啥不去山里救咱的娃?” 王富贵冷冷一笑:“老婆,这时候狼还没返回大山!这是它们的必经之路,咱们就在这里拦住它们!” “啊!你咋知道狼会从这里经过?” “嘿嘿,实不相瞒,小时候我常常跟着爷爷上山打猎,没少跟野狼搏斗! 狼的一举一动我最清楚,放心吧,咱们只要守株待兔,以静制动就可以!” 杜鹃没听明白,富贵的爷爷不是很早就死了吗?从哪儿又蹦出个爷爷? 她怎么知道眼前的丈夫根本不是王富贵,而是重生来的张富贵? 富贵没重生前,爷爷是远近闻名的兽医,十二岁那年才病故的,后来跟着奶奶相依为命。 八岁就跟着爷爷住在山村,上山打猎,对狼一点都不陌生。 爷爷不但教会了他捕猎的方法,还把一身的兽医绝技传授给了他。 王富贵的猜测一点没错,他把狼群的回路堵死了。 前面那条小溪就是陷阱。 野狼在村子里扫荡一番,返回的途中必定焦渴难忍,会在这里补充水分。 他就是要以逸待劳,将它们一举歼灭。 奶奶个腿的!跟我斗!你们这群畜生也配? 因此,他显得格外兴奋,眼睫毛上的霜花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老公,别管咋说,一定要救回咱的如意啊!那可是俺的命!” 杜鹃偎依在丈夫的怀里,感受着男人怀抱的温暖和踏实。 “放心好了!快看!它们已经来了……。” 果然,在距离小溪一百多米远的地方,匆匆跑来一群白影,正是返回的狼群。 说是白影,其实只有它们后背上的毛是白色的。 肚子上仍旧是老龙岭狼群特有的黄毛。 王富贵立刻将杜鹃的脑袋按下,那块石头成为他俩天然的保护屏障!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狼群终于靠近,疲惫不堪,浑身的毛都开了叉。 它们跑得气喘吁吁,经过一翻厮杀,早就精疲力竭。 其中一条狼嘴巴里叼着一个襁褓,襁褓里正是如意。 杜鹃不知道儿子咋样了,有没有被咬死?有没有被咬伤,整个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上。 她根本按耐不住,轻轻呼喊一声:“娃!俺的娃啊!” 王富贵立刻抬手捂住妻子的嘴巴,禁止她出声。 “不要动!否则如意会很危险的!” “老公,你快想办法啊,一定要救咱的娃啊!” “嘘……放心!我有分寸的!” 富贵一只手端着猎枪,一只手在獒狗赛虎的脖子上抚摸。 他屏神凝气,等待着,等待着最佳的攻击时刻……。 狼群纷纷停下,开始低头在河里饮水。 野兽就是野兽,警觉性特别高。 喝几口水,总要抬起头四处张望一下,观察动静,随时提防天敌的袭击。 王富贵一动不动,眼睛眯成一条缝,稳稳端着猎枪三点一线瞄准。 所有的狼终于喝饱水,肚子鼓胀起来,样子瞧上去十分笨拙。 就在它们准备离开的那一刻,富贵将手里的猎枪扣动扳机。 咚!惊天动地一声爆响,枪口处喷出一团火舌。 一头狼没反应过来,幡然到底。 趁着它们浑身颤抖的功夫,富贵忽然一声大喝:“赛虎!上!杀它们个片甲不留!” 一声吩咐,獒狗好像一枚冲破弹镗的炮弹,嗖地飞了过去。 王富贵也将大袄批在杜鹃的身上,猛地抄起柴刀,直奔狼群杀去! 第144章 狼口夺子(2) 一声惊天动地的枪响划破长空,这群狼吓坏了。 浑身颤抖不已,惊得目瞪口呆,根本不知道发生啥事。 没来得及逃走,王富贵跟獒狗赛虎已经赶到。 赛虎仿佛一条闪电,直接劈向一头大狼,咯吱!将它的脖子狠狠咬断。 王富贵却直奔叼孩子的那条狼就抓,大喝一声:“放下我儿子,饶你不死!” 那条狼吓得四蹄一抖,抹头就跑,仍旧叼着襁褓不撒。 富贵勃然大怒,上去抓住它的尾巴,生生拖了回来。 此刻的王如意才刚满一岁,也正在蹒跚学步,牙牙学语。 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根本没意识到危险。 狼叼着他晃晃悠悠,跟摇篮似得,娃儿反而咯咯大笑,抱上了狼脖子。 富贵吓得不轻,不敢随便乱打,担心伤到孩子。 它一手拉上狼尾巴,另只手直奔狼嘴就劈! 咔嚓!狼的嘴巴上狠狠挨一刀,痛得吱吱呜呜乱叫,嘴巴一松,孩子掉在地上。 富贵猛地抬腿,利用脚面将孩子接住,再次一声怒吼:“去你嘛的!” 嗖!这条狼被他甩飞,狠狠砸在一块石头上。 咔嚓!狼的身体跟石头撞击,浑身的骨头断为数节,五脏六腑也被砸得四分五裂。 “嗷呜!”它一声惨叫,嘴巴里飞出一团鲜血,顿时气绝身亡。 富贵却没管它,而是弯腰将儿子抱起,另只手挥起柴刀不断乱砍。 咔嚓!咯吱!噗呲!那柴刀挥舞起来风雨不透,碰者即死,触着即亡! 眨眼,五六条狼死在他的刀锋之下。 不是他心狠,对待朋友他会像春天那样温暖。面对敌人,他跟秋风扫落叶那样残酷无情。 对野狼的怜悯就是对镇民的残忍。 因此他大开杀戒,毫不留情。 旁边的赛虎也疯了似得,激起报复的渴望。 野狼群进去村子扫荡,分明是对它的挑衅,也是对它的侮辱。 明显没把它这条獒放在眼里,忒不给面子。 那老子就要你们的命!让你们尝尝藏獒的厉害! 赛虎呜呜嗷嗷,扑上一条狼,必然将它卷在身下,给上致命的一击。 它经验丰富,知道狼脖子是弱点。因此专门攻击它们的脖子跟咽喉。 一条好的獒狗在杀狼的时候会保证狼皮的完整性,因为这样狼皮就能卖个好价钱,主人也高兴。 赛虎杀得兴起,卷向那里,那里就哀嚎一片,扑向那里,那里就倒下一片狼尸。 五十多条狼被獒狗跟王富贵打得尸横遍野,抱头鼠窜,屁滚尿流,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地上留下十几条狼的尸体,剩下的一窝蜂似得跳过小溪,扎进山谷不见了踪影。 此刻,富贵才嘘口气,赛虎忽然跳上一块石头,嘴巴上血淋淋的,仰天一阵怒吼。 “嗷嗷,嗷呜——!” 那嚎叫好比晴天打个霹雳,地动山摇,飞沙走石,整个老龙岭跟桃花镇也抖了三抖。 所有的狼差不多跑完,最后一条狼跑得慢了点,赛虎一声吼叫,扑通!它吓得四肢瘫软,跌倒在地上。 完全被獒强大的气势震慑,逃走的勇气都没有了。 嚎叫完毕,赛虎将浑身的黑毛抖动一下,身上瞬间散落无数雪花。 它跳下石头,直奔那条狼靠近。 牙齿刚要啃上它的脖子,忽然,嗅到一股奇异的味道。 王富贵没看明白,但獒狗的鼻子却非常好使。 这是一条小母狼,刚刚成年,在狼的世界里,是十分俊美的,相当于狼群里的美女。 一身干净的长毛,身体特别秀丽。 蓝汪汪的眼睛仿佛一抹清泉,尖尖的耳朵耷拉下去,尾巴上的毛也特别光亮。 小母狼成熟了,正在青春期。 青春期的母狼最容易散发气味,这是它渴望求偶的本能。 人根本闻不到,但狼跟狗却容易闻到。 嗅到这种气味,雄性就会跟雌性示爱。 跟家狗差不多,村子里只要有一条小母狗成年,散发出味道,全村的公狗都会主动靠近。 赛虎很明显被这种味道痴迷,它瞪大眼睛仔细瞅瞅小母狼。 嘴巴一裂,跟人一样笑了。 小母狼吓得不敢动弹,没反应过来,獒狗就把它裹在身下。 赛虎也成熟了,到了求偶的时期,怎么肯放过这个机会? 王富贵在旁边惊呆了,哭笑不得,忍不住大骂:“混蛋!死狗!坏狗!光天化日的,不知道丢人!” 他当然知道赛虎跟那条母狼在干啥,他的狗恋爱了……。 不知道过多久,赛虎才停止,嘴巴张开,舌头上留下滴滴答答的哈喇子。 小母狼反应过来,才明白发生啥事,试图逃走。 赛虎竟然没追赶,瞧着它走了。 母狼跑出老远,回过头,迷惑不解瞅它两眼,这才转过身慢慢扎进密林里。 王富贵气得抬腿踹它一脚:“你呀!还真是个畜生,糟践一条母狼,怎么下得去手?” 赛虎吱地一声跑远,冲主人摇摇尾巴,好像再说“主人,我长大了,想媳妇了……。” 杜鹃就在不远处,发现狼群逃走,女人赶紧从石头背后冲出。 第一时间将孩子抱在怀里,帮儿子检查身体。 “如意!俺的娃,被狼咬坏没有?娘瞅瞅,娘瞅瞅……!” 如意不但没事,反而冲娘一笑,轻轻呼喊一声:“嘛嘛,粑粑……!” 杜鹃马上打个哆嗦,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意,你喊啥?再喊一句娘听听……!” “粑粑,嘛嘛……!”孩子童稚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听得更加清楚。 “如意!俺的乖乖啊!”杜鹃立刻将自己的脸贴在儿子的脸蛋上,啧啧亲几口。 然后她冲王富贵欢呼:“老公你听!如意会叫爸爸妈妈了!他真的会喊人了……!” 王富贵也听得清清楚楚,父爱好比泉水那样喷涌。 “如意,再喊一句,爹听听!” “爸爸,妈妈……!”孩子终于又喊一声,还抱上他的脖子。 王富贵的心醉了,一跺脚:“儿子!你可是真是我的好儿子!爹为你死也值得了!” 两口子乐得不行,这是儿子第一次称呼他们。 如意竟然会说话了,都是母亲张桂花平时教的。 虽说是鹦鹉学舌,但根本无法遏制内心的惊喜! “老公!俺好开心!好高兴啊!如意真是咱的好儿子啊!”杜鹃再次惊喜。 富贵说:“太好了!走,咱们回家!让爹跟娘听听,他们一定更加高兴!” “走喽!!回家喽!骑大马喽!” 杜鹃将儿子抱起,让如意骑在富贵的脖子上。 后面跟着獒狗赛虎,三个人兴高采烈回家。 第145章 因祸得福 一家三口返回桃花镇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整个桃花镇刚从夜幕中醒来,但对于那些镇民来说,却是一夜无眠。 前半夜,他们忙活着跟狼搏斗,后半夜却忙活着救助家禽跟家畜。 好多家禽跟家畜被咬死,有的遍体鳞伤。 家猪的身上净是狼牙洞,骡马的后背跟屁股上也被撕得血肉模糊。 半条街都是镇民的哀叹跟啼哭声。 王富贵家被糟践得最厉害,猪被分食,那头大青骡子后面也被撕裂一块,血肉模糊。 两只鸡被衔走,看家的大白鹅被咬没了脑袋。 但是王长庚没在乎,毕竟有钱,家大业大,损失对他来说是九牛一毛。 老两口最担心的是孙子,好害怕如意被野狼叼上山吃掉。 正在提心吊胆,儿子跟儿媳回来了,孙子也骑在富贵的脖子上嘻嘻哈哈。 “孙子,我的乖孙子啊!”老两口立刻欢天喜地扑过去,抱上就亲。 “孙子,你受伤没?奶奶看看!”张桂花第一时间,就是检查孙子的茶壶嘴。 别的地方还好,这儿是关键,关系到王家的传种接代问题。 庆幸的是孩子毫发无损,张桂花抱上孩子哭得稀里哗啦。 杜鹃却说:“娘,您别哭了,如意会叫爸爸妈妈了。” “真的?叫一声我听听!快叫啊!”奶奶催促道。 如意的嘴巴果然蠕动几下,竟然呼喊一声:“呢呢!” 孩子的牙齿没长全,说话不清晰,但张桂花听出那声音是奶奶。 “哇!”她又哭了,抱着孩子亲个不停。 第一次当奶奶的感觉真好,幸福啊,一把屎一把尿没有白费。 这是全家人辛苦劳作的回报。 王长庚也乐得合不拢嘴:“好!真好!值得庆贺,刚好把那头猪宰了,大白鹅也拔毛,咱们吃顿好的庆贺一下!” 别人家因为失去家禽家畜哭天抹泪,王家却显出无比的兴奋。 张桂花做好早饭,杜鹃跟富贵胃口大开。 俩人一口气喝三碗稀饭,干掉三个白面馒头。 吃饱喝足富贵抹抹嘴,先亲媳妇一口,再亲儿子一口。 “老婆我走了,如意跟爸爸再见!” “再见!如意快说啊,跟爸爸再见!”杜鹃抓着儿子的手,冲丈夫不断摆动。 富贵吃过饭,首先来到羊场。 他要检查那些羊的受伤情况。 昨天晚上羊群被袭击,至少二十多条羊丧命,被咬伤的不计其数。 半夜,海涛和风铃没睡觉,跟几个工人救治了所有的羊。 看到富贵来,海涛疲惫不堪说:“富贵,损失真惨啊!这次对咱们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哥,告诉我,一共死了多少羊?多少受伤的?” “死亡十八只,受伤三十多只,足足五十条羊啊!那群狼真狠!” 海涛咬牙切齿,觉得对不起富贵。 哪知道王富贵却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我不在乎,咱们没有赔,还赚了呢。” “赚了?这话是啥意思?”海涛迷惑不解问。 “哥,你立刻带上一帮人,赶着马车进山!山那边的小河边至少有十几条狼的死尸,是我跟赛虎昨天晚上打死的。 把那些狼拉回来,剥皮以后狼皮卖掉,狼肉分给所有群众。 那些狼皮足以抵偿咱们五十只羊的损失!” “啊?真的?!”海涛闻听马上惊喜起来。 王富贵不傻,绝不会放过那批财富,一条狼的皮毛可价值不少钱的。 按照上次的价格,一张三千块,十张就三万。 所有的狼皮家加起来也有二十张,全部卖掉六万还多,五十只羊才多少钱? 因此,他不但没损失,还因祸得福。 海涛马上乐得跳起老高,根本不敢怠慢,当场套上车,带着几个工人将死狼拉了回来。 下午,好多村民蜂拥到羊场,来分羊肉跟狼肉。 羊场里还支起大锅,将狼肉分割以后当场水煮,所有的员工分而食之,谁来谁吃。 狼肉的香气穿过羊场,飘向不远处的大山,整个老龙岭都泛出一股煮肉的香气。 大家谁也没有发现,山梁上冒出一个个毛茸茸的脑袋。 群狼静静瞧着下面的一切,一双双眼睛里闪出仇恨的烈火。 瞧着兄弟姐妹的皮毛被剥下,尸体被人类分割,冲天的仇恨也升腾而起。 从此,老龙岭的狼跟桃花镇的山民结下了仇。 这种仇恨不知道要延续多久。 天色黑透,山民们吃饱喝足走了,准备第二天将没有分割的狼肉分掉。 这天晚上,仍旧是海涛跟风铃还有赛虎看护羊场。 半夜,一条狼的影子在不远处忽闪一下不见了。 赛虎一眼看到它,拔腿就追。 那条狼将獒狗足足引出去二里地。 赛虎刚刚离开,忽然,剩下的狼群就蜂拥而至。 它们纷纷扑向死去的同伴,将一条条剥皮的狼拖上就走。 海涛跟风铃看到了它们,两口子马上冲出来轰赶。 但因为狼的数量太多,根本不敢靠近。 所有死去的狼统统被拉走,一条不剩。 海涛跟风铃不敢追赶,只能任凭它们呼啸而去。 这天夜里,大山上传来野狼声声嚎叫,呜呜咽咽。 那声音悲悲切切,如泣如诉,从深夜一直嚎叫到天明。 杜鹃吓坏了,缩在丈夫的怀里不敢动弹。 “老公!狼群在干啥?”她问。 王富贵叹口气:“它们在为死去的亲人痛哭,我跟赛虎杀了它们那么多兄弟,它们在吊丧!” “啊!狼也会吊丧?”杜鹃又问。 “是啊,狼跟人一样,也有七情六欲,家人死去它们也会难过。” “那它们会不会再来报复我们?”杜鹃打个冷战又问。 “会!狼这东西最记仇了,一定还会来!” “那咋办啊?他们报复咱的家人咋办?” 杜鹃的害怕不是没有道理,好担心儿子再被狼叼走。 王富贵的鼻子里却哼一声:“敢?!它们再敢下山霍霍我的羊,霍霍山民的财产,老子让它们有来无回! 惹急了我就统统歼灭!让它们一条不剩!彻底绝种!” “啊!老公不要啊!那样太残忍了,为咱儿子积点德吧……。”杜鹃哀求道。 富贵抱着妻子光滑的身体,又瞅瞅熟睡中的儿子,继续咬咬牙。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他的眼睛里闪出一股不服输的豪气。 杜鹃好像第一次认识他,心里又害怕又担心。 这还是当初那个傻富贵吗?怎么变得如此残忍? 他的样子好吓人……。 第146章 卑躬屈膝 过去正月初十,大地彻底解冻,三百亩牧草返青了,又到了浇水的时候。 所有的员工更加忙碌。 牧草就这样,第一年撒籽,第二年不用播种。 只要水肥赶上,跟韭菜一样,可以一茬一茬割,又省人工又省钱。 三台水泵同时开,哗哗的流水滋润了大地,漫山遍野泛起萌萌绿意。 富贵正在浇水,忽然,他的老丈人李少海来了。 “富贵,嘿嘿嘿!” 发现老丈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富贵就知道他有求于人。 “爹,您有啥事?”他一边迎接,一边递过一根烟。 李少海也不客气,叼在嘴巴上点着,慢条斯理说:“富贵,爹求你一件事呗?” “您只管说。” “你懂不懂兽医?” “懂一点,您想让我干啥?” “我嫂子大木瓜,也就是你木瓜大娘,上次被狼咬了,屁股上有四个窟窿眼儿,都烂透了。咋着都不好! 你大伯跟侯三带她去看了何先生,何先生也无计可施,让我来找你想办法,你给治治呗?” 李少海低三下四,渴望女婿伸出援手,救救嫂子。 那天半夜,大木瓜被狼咬伤,她的屁股上又开四只眼,跟二愣神似得。 痛得她哭爹叫娘,惨不忍睹,满地打滚,浑身是血。 李大海跟侯三从窑厂回来吓得不轻,赶紧将她搀起,穿上衣服送到何先生那儿。 何先生可是神医,当场为女人上了药。 李大海跟侯三觉得她回家静养两天就会没事。 哪知道事与愿违,那四个窟窿眼不但没有痊愈,反而越烂越深。 把大木瓜疼得天天嚎叫,跟抬上案板的猪差不多。 一口气疼三天,第四天更严重了,牙洞继续扩大,能放进去一根手指头。 而且红肿发亮,流出黄黄的汁液,恶臭难闻。 何先生再次过去帮她换药的时候,吓得瞠目结舌,顿时慌了手脚。 李大海问:“何大哥,到底咋回事儿?为啥狼的牙洞那么难治?” 何先生说:“对不起,本人才疏学浅,无能为力了,弟妹的伤口上有狼牙毒,非常厉害!普通的药根本不管用!” “啊!那你说,吃啥药才能管用?”李大海吓得不轻,好担心女人会死。 老夫老妻一辈子,毕竟伉俪情深,中年丧妻是很苦的。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个人一定能治这种毒!”何先生捋着胡须说。 “谁?”李大海跟侯三同时问。 “富贵,咱们的村长,他一定有办法!” “啥?你说那个傻子?”李大海跟侯三大吃一惊。 “是啊,富贵绝不是一般人,应该是天神下凡!这种狼牙毒除了他,无人可医!你们还是去求他吧!” 说完,何先生背起药箱子红着脸离开。 李大海跟侯三当场傻眼。 去求别人还行,让他们父子来求王富贵,的确有点作难。 两家可是仇人,早就老死不相往来,怎么舍得下脸? 侯三更加不愿意,父亲的村长位置,还有自己的断腿之仇历历在目。 就是死也不愿意踏进富贵家一步。 但他回头瞅瞅炕上痛苦哀嚎的老娘,心很快软了。 “爹,你在家里照顾娘,我去求他!他不来,我就跟他下跪!”侯三咬咬牙道。 这小子哪儿都不好,只有一点不错,就是孝顺。 李大海闻听马上阻拦:“娃,你还年轻,爹去!我的膝盖不值钱,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娘的病治好!” “可是爹……。”侯三不想父亲对人卑躬屈膝。 但李大海已经走出门,直奔弟弟家而来。 他有主意,根本不用自己去,让弟弟少海去就行了。 李少海可是王富贵的老丈人,他一瞪眼,让富贵干啥就干啥。 李家人的膝盖再软,也不能跪外人。 拿定主意,他推开弟弟的家门。 进门就说:“少海!你嫂子不行了,何先生说普天下只有一个人能治她的病!只有你能请得动! 俺家的事你不能不管!要不然就不是我亲弟!” 嫂子被狼咬烂屁股,李少海早就知道了。 大木瓜天天喊叫,哭爹叫娘声传遍半个村子,人人尽知。 本来他想过去瞅瞅,可大木瓜伤的地方不雅,就算过去嫂子也不准他看,只能作罢。 发现哥哥十分作难,他问:“哥,你说呗,谁能救俺嫂,我这就去请!马上动身!” “富贵,你那毛脚女婿,何先生说他有偏方!” “你确定?” “嗯。” “好!你先回家,我去叫他,只要富贵会治,他不来,我立刻打断他的腿!”李少海拍着胸口信誓旦旦。 他有十足的把握,使唤自己女婿还不跟使唤一条狗似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不答应,不准杜鹃跟他上炕! 因此,他大步流星直奔村外的庄稼田。 王富贵闻听呵呵笑了:“爹,既然俺木瓜大娘受伤,为啥俺大伯跟侯三不亲自来?” 李少海说:“不用他们,你到底会不会治?” “会!” “会就跟我走,少废话!” “好吧。”王富贵没办法,只好回家取药。 那种药是他专门配制的,对治疗狼牙毒有神奇效果。 没重生前他开养殖场,当兽医,药方是爷爷亲自传授。 王富贵拿上药,屁颠颠跟在丈人身后,来到李大海家。 李大海跟侯三故意避开了,根本没和他见面,富贵心里老大的不悦。 心说:我来给大木瓜治病,她男人跟儿子不但不迎接,还借故避开,这是一对什么鸟父子? 分明没把老子放在眼里!行,瞧我咋着拾掇她? “大娘,您还好吧?”富贵进屋,笑眯眯跟大木瓜打招呼。 “富贵,救命啊!大娘快要死了?”大木瓜有气无力,脸色蜡黄,眼神迷离。 短短几天,她瘦了十几斤,两个大木瓜也萎缩了下去。 女人一直在低烧,伤口处发炎,都要把她折磨死了。 “您放心,我来了您就好了!让我先瞅瞅您的伤。” 富贵揭开被子一瞅,吓得打个机灵。 只见大木瓜的伤口红肿之处艳若桃花,溃烂之处好比乳酪。 四个牙洞整整齐齐,分明是四个血窟窿,两寸多深,瞧着都瘆人。 李少海也吓得不轻,想不到嫂子被狼咬这么重。 “富贵,该怎么治?”丈人问。 王富贵将袖子卷起说:“爹你别管了,交给我,一副药包好!” 说着,他拧开药瓶子,将一团白白的粉末倒在手上,然后冲大木瓜的屁股拍了过去。 咣唧!只一下,大木瓜就竭嘶底里呼喊起来:“哎呦!疼死我了,死小子你轻点!” 第147章 天机不可泄露 大木瓜的身上有四个狼牙洞,富贵在她的伤口上拍了四次。 药粉擦上去凉凉的,麻麻的,女人立刻不疼了。 “咦!真奇怪!富贵你的药真好,再给大娘拍两下呗!”大木瓜还被拍上了瘾。 王富贵说:“大娘,这药很贵的,三天才能上一次,十天之内保证恢复如初!不会留下任何疤瘌。” “富贵,想不到你还懂医术,真好!”大木瓜赞叹道。 “大娘你不要动,也不要下炕,一个小时后就会退烧,我会把这药交个何先生,以后他会按时帮你敷。” “嗯,大侄子你喝水,少海,快招呼富贵,给他倒茶!”大木瓜竟然精神抖擞,嘱咐小叔子招待神医。 李少海却鼻子哼一声:“我招待他个屁!不揍他就不错了,治好了赶紧走!” 他是富贵的老丈人,当然不会客气。 王富贵点点头:“行!那我走了,地里还忙着呢。” 都是自己人,他也不计较,拿起药瓶子转身出门。 李少海十分嘚瑟,昂首挺胸。 因为富贵给大木瓜看屁股,就等于给他长了脸。 这女婿真不错,不但能挣钱,还会医术,捡到宝了……! 但是王富贵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来到何先生那儿。 走进医馆,何先生正在配药,忙得不亦乐乎。 发现村长大驾光临,他赶紧迎接:“富贵来了?大侄子里面请!” 富贵却微微一笑,将手里的药递给他。 “大爷我要走了,至少三五个月才能回来!这儿有副药交给你,以后帮木瓜大娘上药的事就交给你了。另外这儿有个配方,一并送给你。” 富贵说着又掏出一张纸,将药瓶同时递给何神医。 何先生立刻红了面皮:“大侄子这样不妥吧?药方可是一个医生的命,你竟然送给我?” 他不知道说啥好,十分感动。 作为一个医生,他渴望得到各种秘方,特别是王富贵专治狼牙毒的神药,更是望眼欲穿。 但秘方是一个医生的命根,也是人家吃饭的根本,不能强取。 “嘿嘿,何大爷,我王富贵不靠这个,也不用医术养家糊口。这东西交给你可以治疗更多人,在我这里就糟践了。” 王富贵的笑还是那么灿烂。 何先生闻听顿时眼泪哗哗,猛地抓住他的手。 “大侄子,你是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他不知道说啥好,只能拍马屁。 富贵又是呵呵一笑:“您收好了,后天我就出发,要把小芳找回来,木瓜大娘就靠你了。” 王富贵不得不出山,必须寻回小芳,他想前妻想得望眼欲穿。 “啥?富贵你……要出山?”何先生闻听吓一跳。 “是!小芳已经离开一年,我一定要找到她!” 何先生立刻拉上他的手坐在八仙桌子前,掰开他的手掌仔细查看。 因为他最近不但在研究医术,还在研究面相跟手相,而且精通周易卜卦,风水玄学。 仔细一瞅不打紧,顿时吓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大爷,您这是咋了?”富贵问。 “大侄子,听我一句忠告,你最好不要出门!” “为啥?” “因为你不能离开桃花镇,你是这一方的土地神,只要离开,桃花镇必定会发生大灾难!” 何先生忽然来这么一句,把王富贵给弄懵:“大爷,您怎么这样说?” “你可还记得我上次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十枝桃花九丫开,一枝单等状元来……?” “记得,那又怎么样?” “你就是那枝没有开的桃花,也是桃花镇人等了一百年的状元! 你不走,桃花镇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会越来越好。如果离开,山村必定会发生大灾劫,而是是灭顶之灾!” “哈哈哈……!”王富贵闻听笑得声音更大:“大爷您说得真玄乎!我王富贵有恁大的能耐吗?” “你有!听我一句劝,千万不要走!不然这一代的镇民必定会遭殃,求你了!”何先生十分焦急,样子一本正经。 “净瞎说!都是封建迷信!我不信,总之我非走不可!”王富贵拿定注意,不把小芳找回来誓不罢休! 扑通!何先生竟然跪了下去,冲他连连祈求。 “大侄子我求求你,千万别走啊!为了保护一方百姓,你就听我一句劝!不能离开桃花镇!” “大爷,这到底为啥啊?”富贵吓得不轻,赶紧搀扶他。 “天机不可泄露!你答应我,我就起!否则我就跪死在这儿!” 老先生很固执,富贵不知道他发了哪门子疯? 何先生德高望重,从来没跟任何人下跪过,自己出趟山,好像要他老命似得。 这到底咋了? 他没办法,只好点头答应:“好吧,不走可以了吧?” “好!谢谢你,我代替桃花镇所有人谢谢你!拜托了!”老先生这才嘘口气。 走出医馆的大门,富贵仍旧迷惑不解。 嘴巴上答应,但他心里还是决定必须走!恨不得立刻见到小芳。 第三天,也就是正月十三这天,没过完元宵节他就离开了。 骑上那辆新买的本田125摩托,直奔c市。 临走,他口袋里装了五千块现金,啥都没带,只带了獒狗赛虎。 杜鹃一口气把他送到村口,女人抱着孩子恋恋不舍。 “老公!早点回来啊!” 儿子如意也不断冲他挥舞小手:“爸爸,爸爸……。” “杜鹃,如意,回去吧!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油门一加,摩托车跟猎狗消失,山道上扬起一股尘烟。 富贵刚刚离开几分钟,何先生就从那边匆匆追来,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杜鹃,富贵走了?”他问。 “是啊,我老公这次出山不仅仅是为找小芳姐,还是为了寻找创业的新门路。他要到山外看看,准备回来开工厂!”杜鹃回答。 何先生一跺脚:“糟糕!桃花镇要大难临头,大难临头了! 杜鹃,马上回去告诉你公爹,全家立刻离开桃花镇! 还有全部山民,必须同时搬迁,躲到安全的地方去,桃花镇要有灭顶之灾了!” 老先生气得不轻,也急得顿足捶胸。 “大爷,到底咋了嘛?”杜鹃奇怪地问。 “王富贵不能走出桃花镇!只要他离开,这儿就会发生灾难!你们不走我走!免得受牵连!” 何先生说完立刻回家,当天晚上收拾东西同样离开老龙岭,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第148章 我找我媳妇 王富贵展开寻妻之旅。 同时也想出来调研一下市场,寻找新的致富之路。 喂四千只羊,种植三百亩牧草,在批发市场有自己固定的摊位,生意还是太小,格局不够大。 这个年代的物资特别匮乏,必须杀出一条属于自己的生存之路。 因此,他肩负重任。 第一个要去的是c市。 因为年前,根据山外那些打工的人回来说,有人在c市见到过小芳的身影。 富贵兴冲冲开车,獒狗赛虎屁颠颠跟在后面。 c市距离桃花镇并不远,只有五百多里,一天的时间就赶到了。 富贵的手里拿着小芳的照片,一条街一条街寻找,一个工厂一个工厂打听。 终于,在一家服装厂,他打听到女人的踪迹。 “您好!请问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叫小芳的员工?她是我的妻子,我要找她回家!” 富贵拿着照片,站在工厂门口,跟来来往往的员工询问。 “啥?你是小芳的男人?她竟然……成亲了?”其中一个女员工惊讶地问。 “小芳真的在这儿?快告诉我!她住在哪儿?求你了!” 王富贵惊喜不已,马上抓住那女员工的肩膀,不断摇晃。 女员工差点被他晃散架,一个劲地尖叫:“哎呀松手!你弄疼我了!” “妹子快告诉我,小芳在哪儿?我必有重谢!”王富贵根本无法遏制那种激动。 女员工抚摸一下肩膀道:“你可真粗鲁!不知道小芳为啥会瞧上你?她刚才还在,目前好像去那边的酒店接待客户去了!” 女孩抬手指指不远处一家酒店。 “谢谢你,好人会有好报的!”王富贵不敢怠慢,冲赛虎招招手,直奔那酒店冲去。 哪知道刚刚来到门口,竟然被一个门卫阻拦。 “站住!干什么的?” 富贵立刻说:“你好,我找我媳妇!” “我们这是酒店,里面没你媳妇。” 门卫特别牛笔,七个不忿八个不服的样子,拿着鸡毛当令箭。 必须保护客人的隐私,毕竟酒店里开房间的不一定都是夫妻。 “我媳妇在里面招待客户,我必须马上见到他,请你让开!” 富贵最讨厌这种人,就这狗屁酒店,老子惹急了瞬间收购,牛个毛线啊? “不行!我们里面有客人,泥腿子不能进,农民跟狗都不能进!” 一句话不要紧,富贵的怒火窜天而起,因为这小子侮辱农民。 他气得眼睛一瞪:“回家问问你爹你爷爷,说不定你们祖上都是农民! 你吃农民种的粮食长大,怎么满嘴喷粪?滚开!不然老子对你不客气!” 门卫听到他骂人,同样很生气,拎起保安棍要动手。 赛虎在旁边不干了,任何人敢于侵犯自己主人,都是它的敌人。 它巨大的脑袋一摇,脖子上的毛不断乱甩,仿佛一头狮子。 没等门卫靠近富贵,瞬间将他扑倒在地。 “嗷呜!”咝咝啦啦,门卫身上的衣服眨眼不见,碎布条凌空飞舞。 一双利爪很快将他撕得千条万缕。 正在这时,忽然,楼上传来一声呼喊:“啊!救命!抓牛盲啊!富贵——!老公——!” 那声音特别熟悉,富贵一听就知道是小芳。 不好!小芳有危险。 他马上命令獒狗:“赛虎,快救人!” 说时迟那时快,他飞步上去楼梯,赛虎的身体却腾空而起。 矫健的身影跃上旁边的平房,迅雷不及掩耳冲窗户扑去。 咚!稀里哗啦!窗户被狗撞裂,进去就将一个人扑倒在地。 这边的王富贵已经顺着楼梯冲进房间,推开门一瞅,眼前的人不是小芳还会是谁? “老婆……!”他瞬间将妻子抱在怀里,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 “老公——!”小芳也将他抱紧,眼泪汪汪……。 一年的时间,小芳的日子并不好过,前前后后换过三次工作。 去年春天,她被杜鹃讥讽挖苦,不得不离开村子,出山自谋生路。 女人骑一辆自行车,首先去了小王庄。 见到儿子以后,哭得悲天悯人,二姨劝了她好久。 小芳没在小王庄呆多长时间,只有几个小时就离开了。 临走丢下几十块钱,将不满两个月的如意托付给二姨。 她骑着自行车顺着公路走啊走,不知道要到哪儿去,身如柳絮随风飘。 到底那儿才是自己的安身之所?老天,你给我指条明路吧。 小芳第一个落脚点是个偏僻的小镇,距离桃花镇足足三百多里。 她进去镇子就打听哪儿招工,准备挣钱来养活自己。 有人告诉她,镇子外面有家芦席厂,正在招女工。 就是用芦苇编制芦席,那活儿不重,但要有手艺。 小芳就去哪儿报名。 芦席厂老板发现她是个女的,年轻力壮十分漂亮,当场点头答应。 小芳进去工厂,老板立刻把她介绍给一个中年女师傅,亲手教她怎么编制。 其实编芦席很简单,就是用割来的芦苇,编制成草毡子。 这种东西主要是当房顶用。 好多人家盖房子,外墙垒好,上梁以后钉好椽子,上面就用芦席覆盖。 这东西不但保暖,而且经久耐用,还特别好看。 客户将尺寸交给芦席厂,老板就按照尺寸施工。 放在屋顶上,再盖一层粘泥,利用白灰或者水泥浆抹面,不仅防雨防晒,冬暖夏凉,而且用几十年都不坏。 那个女师傅对她很好,特别照顾。 第一天,小芳就学会了芦席编制的诀窍。 第二天她就独自施工,编出的席子又快又好。 女师傅惊呆了,不住夸赞:“小芳啊,你的手真巧,脑子也灵光,秀外慧中,谁要是娶了你啊,真是一辈子的福气。” 小芳的脸红了,害羞地说:“师傅,您言重了,俺才没你说得那么好。” “妮子,你成亲了没有?”师傅问。 因为小芳长得好,杨柳细腰,是芦苇厂最漂亮的女工,她好想为她找个婆家。 给自己当儿媳妇就更好了。 小芳却说:“师傅,俺有男人,孩子都两三个月了。” “啥?你都有娃了?那你男人怎么舍得让你出来?”师傅惊讶地问。 小芳却叹口气,只能说谎话:“师傅,俺家里穷啊,揭不开锅了,男人没本事,不挣钱,一家老小总要活下去……。” 师傅闻听特别感叹:“哎呀,你可真是命苦!一个单身女人出来打工,你那男人必定是个窝囊废! 以后师傅罩着你,记住,这儿谁都能惹,就是不能惹咱老板! 咱那老板不是东西,特别好色,已经糟践了好几个女工,见到他你就躲远点。” 小芳闻听点点头:“师傅俺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她一边答应,一边瞅瞅老板的办公室,心里升起一股恐惧。 第149章 终于挣钱了 小芳在芦席厂最初的一个月特别顺利,拿到了四十多块。 这里的工资不高,每天才一块七毛钱。 但已经相当不错了,四十块可以买好多东西。 她住得也不远,租了镇子里一座民房,每月租金三块钱,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无忧无虑。 拿到钱的瞬间,她欣喜若狂,冲着桃花镇的方向呼喊:“娘!哥!小芳可以挣钱了!能养活自己了!我不是废物!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她留下十块钱自己用,买了脸盆,毛巾,肥皂等日用品。 剩下的全部邮寄回小王庄,给儿子买奶粉买衣服。 毕竟二姨家的生活也不富裕。 小芳变得欢快起来,脸上出现笑色,整天哼着歌。 芦席厂的旁边是个大湖,湖水清澈一碧万顷,仿佛一面大镜子。 两岸生了好多芦苇,每年的秋天芦苇枯黄,就到了收割的时候。 工人们将芦苇收割以后打成捆,当做编制芦席的材料。 湖水里有鱼,时不时会蹦跶出一两条,水面上就打起一层层好看的涟漪。 小芳来的时间是春天,芦苇再次长出,变得十分碧绿。 春风一吹,青纱帐郁郁葱葱波浪起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散发出醉人的芳香。 小芳喜欢闻芦苇的香气,那是大自然的味道。 她从来没有这么惬意过。 工厂的工人也对她很好,大家都乐意接近她。 小芳太美了,仿佛童话里的公主,将所有男人吸引。 有些男人喜欢开玩笑,净说一些荤段子,编制厂的工人立刻发出一阵阵哄堂大笑。 小芳却总是抿着嘴,脸蛋绯红。 那种处子一样静默的美,更加让人神魂颠倒。 她怎么也想不到,不远处的老板早就注意她很久了。 从小芳来到编制厂那天起,他就盯着她瞧个不停。 眼睛里仿佛生出无数锐利的钩子,将女人勾得全身又痒又痛。 这天傍晚所有工人散去,老板却把小芳叫进办公室里。 “老板,您有事?”小芳问。 老板年纪不大,四十多岁,矮胖,短发,满嘴横七竖八的黄板牙。 他说:“小芳啊,你的技术好,手也快,我想升你的职位,加你的薪水。” 小芳闻听马上很高兴:“谢谢老板,不知道你给俺加多少钱?做啥职位啊?” 老板说:“那要看你懂不懂事了。” “懂事……怎么说?”小芳迷惑不解问。 “懂事……就是让我满意,只要我满意了,你想做啥职位都可以,老板娘都不是问题,半个芦苇厂也可以给你。” 小芳多聪明?一耳朵就听出他想干啥,于是问:“那你想俺咋着做?” 老板上去拉起她的手,激动起来:“小芳我稀罕你!从你进去咱们厂第一天开始我就稀罕你! 你太美了,让人受不了,咱俩好吧,想要啥我给你啥!” 男人越说越激动,手脚很不安稳,不但拉她的手,还要过来抱她的腰。 小芳大惊,立刻后退“这样的升职跟加薪俺不要!对不起老板,俺走了!” 女人刚刚转过身,她的腰竟然被老板抱上。 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到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一张恶臭的嘴巴直接来吻她的脸。 小芳吓坏了,抬手阻拦,一边挣扎一边求饶:“老板你干啥,俺有男人的! 俺男人知道你欺负俺,一定不会放过你,他会打死你的!” 老板嘿嘿一笑:“你男人那么厉害,忍心你出来打工?别忽悠人了,他必定是个窝囊废! 只要你跟我好,要啥给你啥,别人还没这机会呢,小乖乖今晚别走,陪我好不好?” 老板的力气很大,瞬间将小芳按倒。 孱弱的她被裹在身下,一只粗壮的大手竟然来扯她的扣子。 小芳怒不可掲,两手不断抓挠。 好不容易抓住桌子上一把手电筒,二话不说奔男人就砸。 当!当!她不知道砸了几下。 老式的手电筒可以装四节电池,外面的铁皮很厚,不次于一把铁锤。 猛力砸下去,正中老板的脑袋。 男人被砸懵了,脑袋上最起码鼓起七八个大包,跟释迦摩尼差不多。 痛得他赶紧松开手,抱了头。 小芳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最后又给他一下,正中太阳穴。 咚!老板脑袋一晕,眼冒金星,当场失去知觉,扑通!栽倒在地上。 小芳吓得不轻,将手电筒丢掉。 她慌不择路,根本不知道怎么逃出芦苇厂的,也不知道怎么离开那个小镇的。 两个月的房租只住一个半月,剩下的她也不要了。 骑上那辆破二八自行车连夜离开。 她知道那老板没事,不会被砸死。 但编制厂的工作是干不成了,男人恼羞成怒,必定会报复。 因此,小芳一口气又逃出两百里,只能寻找下一个工作。 她找的第二个工作,是在一家工地帮人做饭。 工作是她主动联系的。 “您好老板,请问你们这里用人吗?”小芳靠近一个工地,进去办公室主动求职。 那工头年纪不大,三十来岁,很瘦,脑袋上的头发很长,七拱八翘。 本来他昏昏欲睡,猛地发现有个俊俏的大姑娘进门,马上变得精神抖擞。 小芳的身体依然保持得很好,根本不像生过孩子的样子。 胸口的两团还跟当初一样鼓涨,特别吸引人。 工头瞬间惊呆了,马上说:“姑娘,我们这儿一般不招女工,只招男人,女人毕竟力气小,干不了!” 小芳说:“老板,俺力气可大了,啥都能干!你就用俺吧,俺能搬还能抬!” 工头上下瞅瞅她,根据舍不得她离开,赶紧摇摇头:“好!一天一块五毛钱,帮工人做饭,不嫌少就留下。” 小芳仔细想想,一天一块五每个月也能挣四十五块。 留下十五块零花,还能给孩子三十块奶粉钱,特别划算。 “俺乐意,谢谢老板!” “那好,今天就上班,开工干活吧。”工头马上站起,把他领到伙房的位置。 伙房里有两个大师傅,六十来岁,全都系着围裙。 工头吩咐道:“老刘,给你个帮手,她叫小芳,是新来的,给咱们工人做饭,记得多照顾!” 那个叫老刘的立刻点头:“好!交给我好了!” 刘师傅特别和蔼,来自乡下,跟工地老板好几年了。 这工头是老板的小舅子,他不敢不听。 小芳十分勤快,立刻忙碌起来,帮着刘师傅洗碗,摘菜,刷锅! 她再次对生活充满希望……。 第150章 何去何从 工地上的锅是大号的,至少要做一百个人的饭。 早上是玉米粥,中午是面条,晚上是米汤。 吃饭的时候人很多,小芳抡起勺子分别给他们舀。 那些工人猛地发现工地来个美女,长头发,圆脸蛋,白白净净跟仙女一样,哈喇子能甩出去八里地。 平时他们是不排队的,一窝蜂似得来抢,跟养殖场的猪差不多。 小芳一来,这些男人可规矩了,一个个排好队,跟大姑娘差不多。 这个问:“姐,你是哪儿的人啊?叫啥名字?” “俺是桃花镇来的!叫小芳。” “嫁人了没?有对象没?” “打听这个干啥?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俺就问问,没嫁人的话,帮你介绍个对象!” “切!小心俺男人来了打断你的腿!” 男人们跟她开玩笑,小芳只能应付。 她知道这些人没有坏心眼,不是他们操蛋,都怪自己长得好看。 天下所有的男人全都一个怂样,看到漂亮女人都会多说两句,竭力展示自己的口才。 这些人都来自四面八方,身份低微,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小芳嫂子,你这么俊,家里俺大哥舍得让你出来?”有人又问。 “咋舍不得?当人老婆不是让男人供着的,必须养活全家!” “你出来养活全家,你男人在家享福?哎呀,真是糟践了……。” 好多人为她鸣不平,觉得小芳男人必定是个吃软饭的。 小芳却不理他们,只顾舀饭。 她整天忙忙碌碌,就是想避开对王富贵的思念。 白天累得东倒西歪,晚上炕上一躺,就啥也不思不想了。 女人独自忍受着寂寞,又像惊涛骇浪的里上下颠簸的一叶小舟,随时担心倾覆,担心被人欺负。 她提心吊胆,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晚上睡觉,单独住在一个工棚里,那个工棚是利用帆布搭建,里面地方很小,只能容下她自己。 她躺在铺盖上,将裤腰带打成死结,枕头下也放一把螺丝刀。 如果哪个男人胆敢擅自进来,她就用螺丝刀招呼。 很快,新的问题出现。 工地上只有她一个女人,上厕所都成问题。 而且只有一个厕所,全是男人进进出出,特别不方便。 于是小芳就咬咬牙,总是去工地不远处的庄稼地里解决。 再就是洗澡问题。 工地上脏,哪儿都是扬灰,三天不洗澡就浑身痒痒。 她只好后半夜洗,等所有工人睡着以后。 端个脸盆,弄两暖壶开水,将毛巾沾湿,慢慢擦洗身子。 来到工地半个月后,那次上厕所,蹲在麦田里,她就感到有双眼睛在死死盯着自己。 绿色的麦田碧波荡漾,小芳蹲下,上面只露个长头发的脑袋。 不远处的麦子晃晃悠悠,骚动很厉害,她立刻意识到有人在偷窥。 “谁?”他赶紧呼喝一声。 忽然,麦田咝咝啦啦一阵响,一条身影忽闪不见了。 小芳赶紧提起衣服,直奔伙房而来。 见到刘师傅,她问:“大叔,你有没有发现刚才有人跟着俺?” 老刘叼着烟锅子说:“看到了,就是咱们的工头! 闺女你要小心点,那工头不是好鸟,已经盯你很久了!” 小芳闻听脸蛋腾地红透,这才知道自己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天下的坏人真多,总是想占她的便宜。 再后来,她就加了提防。 几天以后洗澡,她将布帘子裹得严严实实,四周检查一遍,没有看到缝隙,这才将衣服一件件除下。 脸盆里的水很干净,她又有洁癖,不洗澡真的不行。 女人不敢全部将衣服除去,首先洗上面,然后洗两腿。 洗上身,下面的衣服不动,洗两腿,就把上衣全部穿好。 尽管她做了防护,但仍旧没有逃过工头的侵犯。 那工头精得很,白天用烟头将帆布烧个洞,大概硬币大小。 小芳在里面洗澡,他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女人轻轻撩水,利用毛巾擦洗双臂跟肩膀。 水珠子顺着脊背跟前胸淌下,仿佛绸缎那样亮光闪闪。 虽说只能看到后背,但工头的眼睛瞪得好比鸡蛋,嘴巴也歪了,全身颤抖,心跳也加快。 小芳擦拭两腿的时候,工头的鼻血滚滚而下。 女人肌肤胜雪,两腿修长,好比刚刚洗净刮皮以后的鲜藕,让人垂涎欲滴。 工头再也控制不住,猛地将弓棚揭开,冲小芳扑过去。 小芳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晚了,男人堵住她的嘴巴,将她推倒在地铺上。 小芳手舞足蹈挣扎,根本叫不出声,吓得心惊肉跳,眼泪汪汪。 工头一只手捂着她的嘴,另只手来解自己的腰带。 小芳手忙脚乱,马上将手伸进枕头下面。 下面有个螺丝刀,她狠命地将螺丝刀挥起,直奔男人的腰肋就刺。 噗嗤!只一下,工头的肚子被刺破。 “啊——!”他发出一声惨叫,拔腿就跑。 小芳猛地转身,又在他后背上刺两下,把他扎得抱头鼠窜。 工棚里留下几滴鲜血,工头却逃之夭夭。 小芳委屈极了,扑在被子上嚎啕大哭。 “富贵,俺的傻子哥,有人欺负我……!我该何去何从?” 原来一个女人活下去这么难,走到哪儿男人都对她不怀好意。 怪不得女人不出嫁,大人不准她们独自出来打工?世道艰辛,人心叵测啊。 有的女人在外面见过世面,就会被花花世界耀花眼,自甘d落。 性子也会变野,对山里男人挑三拣四。 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可农村道路滑,人心更奸诈。 这一晚,小芳的心是灰暗的,绝望的,冷漠的……。 她收拾好一切,天亮以后就离开了,工资也没要。 因为刺伤工头,知道自己会被炒。 那还不如主动离开,免得当众受辱,被工友们笑话。 知道的,同情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水性杨花,主动勾搭工头。 好多事情是解释不清的,离开算了。 小芳在这儿干了一个月,一分钱工资也没要,等于白忙活一场。 她的影子很孤独,拎着行李走上马路,徘徊在城市繁华的大街上。 世界这么大,哪儿才是我的容身之所? 但是她没有哭,也没有气馁,反而挺起胸膛寻找下一个工作。 所有磨难就当是对自己的考验,上学的时候老师教育她,好钢都是锻造出来的。 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151章 又入虎穴 小芳寻找的第三个工作,是在一家服装厂。 那是她离开工地一个礼拜以后,偏赶上附近一家服装厂在招工。 排队报名的人很多,她同样急匆匆跑过去,结果当场被录取。 当天上午,班长就把她们送进工厂培训,并且领到了宿舍。 让人兴奋的是宿舍不错,是四人间。 房间也特别干净,跟她住在一起的有三个员工,都是十八九岁的女孩子。 四姐妹的感情相处得很好。 小芳最俊俏,瞬间吸引了三个姐妹的注意。 “小芳姐,你可真漂亮!你这样的女人就不该出来打工!”其中一个姐妹道。 “为啥啊?”她笑笑问。 “嫁个好男人就行了,你脸蛋这么好看,一定能迷死不少男人!干脆找个大款成家,一辈子吃喝不愁!” “切!”小芳鄙夷一声:“俺才不想让男人养呢,我要自己创业,干出一翻属于自己的事业!” 其中一个姐妹道:“女人想干一份事业是很苦的,必须有男人! 你瞅瞅,哪个成功女人的背后不是男人在支撑?要嘛是睡她的男人,要嘛是睡她妈的男人,嘻嘻嘻……!” “死丫头!你这是在变相骂人,瞧我咋着拾掇你?”小芳马上过去,来哈那室友的痒。 其她室友也扑过来相互哈痒,整个宿舍闹成一团。 上午登记好名字,下午开始培训。 原来,服装厂的每个员工上岗前全都要经过培训。 怎么使用机器,怎么钉扣子,怎么缝纫,都是技术活。 好多女工家里穷,都没见过缝纫机,更别说使用了。 小芳学得很认真,也非常聪明,啥都是一教就会。 经过半个月的培训,二十天后终于上岗,工厂也接到一大批订单。 从此以后她宿舍,车间,食堂,三点一线,工作枯燥而又充满欢乐。 但怎么也想不到,又有个人紧紧盯上了她。 正是工厂的总经理。 总经理年纪不大,三十五六的样子,眼睛老是在车间里踅摸各个女工。 这孙子不正经,常常往女人堆里钻,喜欢跟女工唠嗑,一唠就是大半天。 小芳最招人待见,因为她最漂亮,也特别有气质。 她是那种往大街上一站,回头率百分百的女人。 身上好像有一股魔力,让任何男人看一眼都会神魂颠倒,流连忘返。 水汪汪的眼睛轻轻一眨巴,是个男人就能被勾趴下。 每次看到她,经理总会咽唾沫,发誓要把她搞到手。 但小芳却油盐不进,总是故意避开,一般不跟他说话。 经理发现她不上钩,干脆就涨工资,提升她的职位。 很快,小芳的职位从班长升为线长,又从线长升为主管。 工资也有从前的一块二调整到一块五,最后是两块。 这样,她一个月就能拿六十块钱的工资,把车间里的所有女工羡慕得不行。 晚上回到宿舍,几个室友全都提醒她。 “小芳姐,你要堤防咱们总经理,他对你没按好心!” 小芳点点头:“俺知道,谢谢妹妹提醒,我会小心的。” 起初几个月还没事,那总经理还算老实。 过完年以后,正月开工,总经理再也把持不住。 这天,他把小芳叫进自己的办公室说:“小芳,明天有个外宾要来,是咱们最大的客户。我需要亲自接见,你陪我一起去吧。” 小芳赶紧拒绝:“总经理,我车间的工作忙,你还是安排别人去吧,走不开啊!” 总经理闻听很不高兴,怒道:“身为一个员工,应该随时听从领导安排,让你去你就去,不去,是不是想炒鱿鱼?” “可是!俺啥都不会,见到生人就害羞,也不会外语,咋办呢?” “你不用会外语,站在我身边就行,因为你是车间里最有气质的,那外宾看到咱们厂有这么漂亮的厂花,必定会马上签约。 只要这笔买卖成了,我给你百分之一的股红。” 小芳闻听有股红拿,马上点点头答应。 出门在外,她挣的就是钱。 随着儿子如意的年龄长大,饭量也越来越大,一罐奶粉最多吃一个礼拜。 一个月要四罐奶粉,再加上穿衣服,买玩具,她有点招架不住。 只好点点头答应:“好,总经理,俺陪你去!” 第二天晌午十点,她果然又来到总经理办公室。 经理抬手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立刻带她出门。 两个人三转两转,竟然来到距离工厂不远的酒店。 “总经理,你咋把俺领到了这儿?”小芳顿时感到不妙。 “客户就在上面,咱们上去,说不定他已经等不及了。” 小芳咬咬牙,只好跟他上楼。 上去三楼走进房间,可里面却是空的,一个人都没有。 小芳疑惑地问:“经理,客户呢?” 哪知道经理将房门关上嘿嘿笑了:“小芳,我就是你的客户啊!今天这里没别人,只有咱俩。” “啊!总经理你要干啥?”小芳吓得赶紧后退,终于明白经理带她来这里的目的。 原来他不怀好意。 经理一步步向前,将她逼到墙角,脸上皮笑肉不笑。 “小芳,我喜欢你很久了,咱俩好吧,你想要啥我给你啥,还可以为你升职加薪,把你娶回家都没问题。” 小芳气得浑身发抖杏眼圆睁:“经理,俺有男人的,还有个娃儿!你不能这样,俺男人知道了会要你的命!” 经理一边解自己扣子一边道:“你男人如果有本事,还让你出来遭罪?净瞎扯! 乡下的泥腿子能有啥本事?他敢来,老子就用钱砸死他! 小芳,这屋子是咱俩的,怎么耍都没问题,你就从了我吧……。” 说话间,男人已经将她抱在怀里,按倒在炕上。 小芳马上拳打脚踢挣扎,又是撕扯又是啃咬,但根本无济于事。 她毕竟是女人,力气小,总经理人高马大,对付她简直跟抓只鸭子那么简单。 眼瞅着她的上衣扣子被撕开,整个胸口马上要果出,女人发出竭嘶底里的呼喊。 “救命啊!来人啊!富贵!老公——!” 呼声刚落,轰隆!酒店的窗户忽然爆裂,一条巨大的黑影从窗户上迅速跳进房间。 总经理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獒狗赛虎从床上扑在地上。 獒狗的眼睛瞪得通红,巨大的脑袋一摇,总经理的衣服就被撕得存片不剩。 与此同时,房间的门也被踹开,王富贵的影子鱼贯而入。 “小芳,小芳!!” “老公——!” 小芳忽然从床上爬起,猛地扎进他的怀里哇哇大哭。 第152章 夫妻再重逢 当小芳扑进富贵怀里的那一刻,她的心醉迷了。 一年多的委屈,思念,苦闷,渴盼一股脑迸发,全部化作泪水尽情泼洒。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前夫会忽然出现在面前,难道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但拥抱的感觉又那么真实,胸膛是那么炙热,呼吸是那么雄壮,熟悉的感觉再次回归。 “小芳,你受苦了,受苦了……!”王富贵也死死把她抱紧,亲她吻她,眼泪同样扑簌簌落下。 他发现小芳瘦了,但还是那么白净,一双黑多白少的大眼仍旧温柔入水,腰身变得更细,胸口显得更鼓,十根手指上长满茧子。 小芳穿一件的确良衬衫,好像风中婀娜的杨柳,香气还是那么宜人。 富贵对她爱不释手,捧着她的脸,帮妻子擦干眼泪。 “傻子哥,俺的小哥哥,小芳不是做梦吧?”女人问。 “不是,小芳我找得你好苦啊,傻丫头,你咋招呼不打一声就离开了?想死我了!” 两个人不知道抱多久亲多久才松开,再次相逢,所有的一切恍如隔世。 旁边的赛虎继续将总经理按在地上,四根利爪飞舞,那小子不但衣服被撕成碎片,全身也让獒狗挠得鲜血淋漓。 “啊!死狗坏狗!饶命啊……!” 他想挣脱獒狗的扑咬,但赛虎两条粗壮的蹄子将他按得动弹不得。 面盆一样大嘴已经衔在他的脖子上,只等主人一声令下,随时将这人渣咬个尸首分离。 看到地上的总经理,王富贵的怒火窜天而起,他大喝一声:“欺负我的女人,找死!” 当!只一脚,总经理就被踹飞,足足划出七八米远,撞在客房的墙壁上又弹回来。 然后王富贵疯了似得,抓上他拳打脚踢。 啪!一拳打在下巴上,总经的槽牙至少被打掉四五颗,嘴巴里的鲜血狂飙而出。 咚!一脚踹在他的腿弯上,总经理的右腿关节瞬间断裂。 然后富贵又猛地拍他几掌,小芳听到一阵骨头断裂的脆响,总经理的肋骨至少被拍断四五根。 人渣嗷嗷大叫,毫无还手之力,跟皮球似得在房间里滚来滚去。 小芳发现不妙赶紧阻拦:“傻子哥够了!再打会出人命的!你会坐牢的……!” 女人立刻抱上前夫的腰,担心闹出人命。 “兔崽子!今天给你个教训,以后再欺负小芳,直接要你的命!”王富贵仍旧余怒未消,又踹那人渣几脚。 总经理被打得血肉模糊歪七扭八,但脑子还比较清醒,含糊不清问:“谁……?你是谁?” “我是小芳的男人!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桃花镇王富贵就是我! 不服气的话只管带人来,老子等着你……!小芳,咱走!” 富贵说完将小芳抱在怀里走出客房。 獒狗赛虎还冲总经理瞪一眼,嘴巴里闷吼一声。 小芳被富贵抱下楼,旁若无人。 她的手勾着男人的脖子,长头发的脑袋填充他的劲窝,脸腮靠在他的胸膛上。 她的心瞬间融化,踏实跟安全感油然而生,恋恋不舍,忘乎所以,十分陶醉。 有傻子哥在,黑也不怕了,鬼也不怕了……。 屋子里一阵憨斗,惊动了酒店的服务员。 其中两个服务生追过来阻拦:“先生你不能走!砸坏我们酒店的东西是要赔偿的!” 富贵眼睛一瞪:“老子赔你个屁!瞧着我媳妇被人欺负不管,你们比那人渣还可恨!信不信老子把你们的鸟酒店给拆了?滚——!” 他抱着小芳大踏步扬长而去,完全把那些服务员当个屁。 路过大门口,刚才的门卫看到他,吓得滋溜躲门房里去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距离酒店不远处有家小旅馆,两个人一块进去。 富贵靠近前台将户口本一丢,大喝一声:“开房!” 前台的女服务员吓得不轻,瞧着她俩相互依偎的样子,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 拿到钥匙的瞬间,富贵继续抱着小芳上楼。 踹开门,他把前妻放在床上,然后狮子那样扑了上去。 一年的思念无法表达,只能用行动安慰,安慰一个女人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给她快乐。 于是两个人快乐起来。 小芳没有拒绝,同样渴盼已久,反而主动来扯富贵的衣服。 旅馆的房间里十分躁动……。 不知道过多久才停止,小芳忽然抱上富贵哭得更厉害。 “冤家你咋来了?为啥不在家跟杜鹃好好过日子?让俺自生自灭算了,呜呜呜……!” 富贵说:“小芳我一直喜欢你,从来没有停止过!” “那杜鹃咋办?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 “我不管!就是要对你好,也对杜鹃好,你们两个我都要!一个都不能少!” “你简直是个强盗,强盗啊!”小芳又抱紧他,继续亲继续吻。 他俩又躁动了第二次……。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直到同时气喘吁吁没了力气方才作罢。 富贵说:“老婆,你跟我回吧。” 小芳摇摇头:“傻子哥俺回不去了,没脸再见杜鹃。” “那该咋办呢?” “不知道,过了今天你就走吧,让我自生自灭……。” “不行!我一定要守在你身边,不准任何人欺负你,从今天起不会离开一步,咱俩生死与共,白头偕老!” 王富贵信誓旦旦,好不容易将小芳抓到手,怎么肯放弃? “你咋恁固执?还是回去跟杜鹃好好过,忘掉俺吧……。”小芳抽泣一声。 “你知道我忘不掉你的!没有你,我生不如死……! 小芳,那总经理被我海扁一顿,服装厂你是回不去了,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傻子哥,俺也离不开你啊,真的好想你……。” 小芳根本控制不住,对男人怎么都抱不够亲不够。 王富贵拿定主意,既然找到小芳就要给她按个家,至少让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就算是金屋藏娇吧,暂时不能让杜鹃知道,能拖一时算一时。 总之,就是不准前妻受委屈。 两个人说不尽的悄悄话,诉不尽的恩爱缠绵。 这一晚,小芳告诉了富贵自己这一年来的心酸经历,富贵也告诉了她家乡一年多的转变。 并且告诉她杜鹃领养了一个孩子,非常乖巧,名字叫如意。 小芳一听就知道亲生儿子回了家,二姨的去世也让她悲痛欲绝。 第二天早上,他俩同时穿好衣服。 富贵说:“老婆跟我走,我要帮你讨回公道!” “怎么讨?”小芳问。 “把欺负过你的两个人渣教训一顿!并且要回你应得的工资!你受一点委屈,我就让他们十倍百倍偿还!” 小芳本不想去,可富贵已经把她抱起冲下楼梯。 两个人上去摩托车,直奔城外的建筑工地而来。 第153章 帮她出气 来到城外,小芳当初呆过的那个工地还在,并没有完工。 王富贵拎一根棒球拍,摩托车后面跟着獒狗赛虎。 他将摩托车停稳,这只手拉着小芳的手,那只手将棒球拍抗在肩膀上。 当!一脚将工地办公室的门踢开。 工头正好在里面,忽然发现有个陌生人气势汹汹闯入,怒道:“你是谁,要干啥?” 富贵将小芳往他面前一推问:“认识她吗?” “小芳,你咋来了?”工头吃一惊。 小芳没回答,抿抿嘴瞅了瞅工头。 经过半年的休养,这孙子的伤已经好利索,左侧肚子跟后背上的窟窿眼早就愈合。 他认出了小芳,立刻明白女人旁边的男人正是她丈夫。 “老婆,告诉我,当初欺负你的是不是他?”富贵恶狠狠问,眼睛里喷出两团火焰。 “嗯。”小芳点点头。 女人的声音刚落,咚!王富贵一棍子揍过去,正好砸在工头的后背上。 嗖!一棍子将他从办公室拍到院子里去了。 然后追出去再打,棍棒好比雨点,在工头的脑袋,肩膀跟两腿上不断招呼。 工头被打懵了,抱上脑袋来回躲闪。 “兄弟,你听我说,那时候是你媳妇勾搭我,不是我主动的啊!”他还想推卸责任。 王富贵勃然大怒,棍子轮得舞舞生风,眨眼,工头的全身多处被砸伤,又青又肿。 富贵掌握的力度很好,没打断他的骨头。 打人跟打人不一样,力道也要收放自如。 当初他打断侯三的腿,是因为小芳差点被害死。 打断服装厂总经理全身七八根骨头,是因为那小子对小芳行凶。 都是活该,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 小芳上次已经刺工头身上两个窟窿眼,今天只能教训,不能造成重伤。 因此,他越打越嗨!让他尝尝皮肉之苦。 王富贵人高马大,力量迅猛,工头根本不是对手,只能寻求救兵。 “来人啊!有人砸场子了,快帮我报仇啊!” 工地上有不少民工,发现工头被打,全都抄起武器准备帮忙。 哪知道没到跟前,獒狗赛虎瞬间拦住他们的去路。 “嗷呜!轰轰轰!吼吼吼!”獒狗庞大的身躯仿佛半截黑塔。 工人们吓坏了,明眼人一瞅就知道眼前的狗是藏獒,专门逮狼。 狼王都不是它的对手,几个人上去根本不是对手。 再瞅瞅小芳,他们全明白发生了啥事。 人家的男人找来,要报当初的仇恨。 因此,十几个民工只能后退,再也不敢上前。 王富贵觉得打得差不多了,这才将棒球拍抗在肩膀上,冲工头怒道:“知道我为啥打你了吧?” “知道知道!好汉饶命啊,当初都是兄弟的错,不该垂涎小芳的美色!我认错,我赔偿!” “说!赔偿多少?” “您说赔多少就多少!” “小芳在你这儿干了两个月,工资是一百块,老子不讹你,把工资结算咱们就两清了!” 工头满口答应:“好!一百块我给,马上给!” 这小子连滚带爬冲进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百快,恭恭敬敬递给富贵。 王富贵将钱放在小芳的手里,这才说:“媳妇咱走!这种破工地,以后喊爹都不来!” 两口子上去摩托一溜烟不见踪影,赛虎的黑影也跟着主人扬长而去。 此刻,民工们才嘘口气,一个个纷纷赞叹:“想不到小芳的男人这么厉害!奶奶的吓死了!” 从前,好多人都觉得小芳的男人是窝囊废,软饭王,逼着自己女人出来打工。 今天一瞅根本不是那回事,人家男人猛得跟头老虎一样。 富贵开摩托带小芳去的第二个地方,是那个编织厂。 编织厂距离c市还有两百里。 两人一狗赶到,王富贵再次下车,冲进编织厂办公室。 老板远远看到小芳,还有富贵手里的棒球拍,立刻预感到不妙,抹头就跑。 哪儿跑得掉?王富贵大喝一声:“赛虎!拦住他!” 轰!獒狗的影子好比闪电,瞬间挡在老板的面前,将去路堵得死死的。 老板转身尴尬一笑:“小芳,你咋回来了?好久不见!” 上次,他同样被小芳打得不轻,让手电筒给砸懵了,脑袋上的包一个多礼拜才好。 看到小芳身边男人怒气冲冲的样子,就知道今天要挨揍。 “小芳告诉我,他是不是你当初那个老板?”富贵又问。 “嗯。”女人点点头。 王富贵二话没说,一棍子抡过去,正中他的肚子。 那老板同样被打飞,嗖!扑通!一脑袋栽进水塘里。 还好水塘里有不少芦苇,他没有沉底。 王富贵一个箭步过去,同样跳进水塘,抬手按上他的脖子,直接按进水里。 “说!当初为啥欺负我老婆?” “好汉饶命,你是谁啊?”老板问。 “小芳的男人!” “老弟,不怪我扯淡,都怨你媳妇长嘞好看,我没把持住啊……。” 这老板很老实,净说大实话。 “你媳妇也好看,那我去跟她睡一觉怎么样?”富贵反问。 “不行啊!”老板回答。 “玛戈壁的!那你咋霍霍别人媳妇?讨打!” 咣咣咣!富贵先抽他几个耳光,然后再次按进水里,将他淹得半死不活。 最后,将老板的脑袋提起,这孙子浑身水淋淋,扑通跪在水里大声求饶:“我不敢了!饶命啊!” “别冲我说,给小芳赔礼道歉,快点!”王富贵吩咐道。 “小芳对不起,我不该垂涎你的美色,不该对你动粗,让你男人饶了我吧……。” 小芳闻听一跺脚:“傻子哥算了!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当得!” 王富贵说:“没那么便宜,这孙子还欠你多少工资没给?” “大半个月的工资。” “行!按一个月算,五十块钱!他拿钱老子走人,不然!立刻让他变成水里的冤魂!” 老板闻听赶紧再次求饶:“好!我结算工资好不好?不就五十块钱吗?” 王富贵为妻子讨回工资,并不是贪图那几十块钱,因为那是小芳应得的。 帮她出气才是真,动我家人者虽远必诛!! 他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左手碰我媳妇,老子剁你左手。右手碰我媳妇,老子剁你右手。 身体碰我媳妇,直接要你狗命! 这老板灰溜溜进去办公室,马上拿出五十块。 富贵这才带上小芳上去摩托车渐渐消失。 此刻,老板感到浑身火辣辣的,被富贵打得没一块好地方。 他呸一口,竟然吐出两颗牙齿。 旁边那些编制工傻了眼,但没一个人过来帮忙。 而且心里都在默默兴奋:打得好!打得妙!让你霍霍人家媳妇? 小芳的男人,是条汉子啊……! 第154章 买房子 返回c市的路上,富贵的摩托车开得又快又稳。 小芳坐在后面搂着他的腰,脸腮贴在他的后背上,长发飘逸。 有个男人真好! 这本就是她的依靠,她的救星,她的山,她的天……。 现在却成了杜鹃的私有产物,她咽不下这口气,但又无可奈何,不忍放手。 或许以后只能靠偷过日子了,偷他个天荒地老,神魂荡飏! 她不想对不起杜鹃,只能跟她分享。 如果可以,自己甘愿做小,男人和孩子都可以跟她共享。 事已至此,没有退路可走。 王富贵将摩托车开回c市,同样不想小芳回家。 他要为女人买一座房子,做他俩的小窝。 然后再帮小芳找个足以养活自己的工作。 来到一个小区门口,他将摩托停下,走进一户人家,拍开了那家的房门。 砰砰砰! “你好!请问您要卖房子吗?”富贵扬了扬手里一张小广告问。 这张小广告是他前天寻找小芳的时候在一个电线杆子上发现的,上面有屋子主人的联系方式。 开门的是个中年人,不到五十岁,秃顶,戴一副眼镜。 “是啊,您要看房子吗?” “是!” “那好,请进!”中年人将门推开,富贵拉着小芳毫不客气进去。 “傻子哥,你真的要买这房子?”小芳有点推搪。 “是!必须买!我要给你一个安稳的家!” “可你买房子……杜鹃知道了咋办?” 小芳最害怕杜鹃找来,那可不是盏省油的灯。 发现自己男人养小三,还不把这家给烧了? “你放心,房子只写你一个人的名字,我不能让你露宿街头!就算成为天下最烂的那种人,我也不会让你受苦!” “嗯。”小芳含着泪点点头。 两个人四处查看一遍,发现这房子不错,三楼,外面风景很好,足足八十多平。 这时候的八十平,顶得上四十年后的100平,因为还没发明公摊面积,都是实方实算。 这房子从前是c市机床厂的家属院,最近机床厂倒闭,员工们一哄而散。 谁住的房子必须要购买回去,上面给房本。 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而且刚装修过,隔壁就是一条大河,从市中心横穿而过。 这秃顶男人是机床厂的某干部,外面还有一套,根本住不上,打算变现。 “好!不错!真敞亮!老公,以后俺也是城里人了……。”小芳兴奋地道。 “满意不满意?”富贵问。 “满意!” “那就买!” “这要花不少钱吧?” “放心,我有钱!”王富贵拍拍口袋。 他口袋里有张存折,足足五十万,还有五千块的现金。 秃顶男人问:“咋样兄弟,相中了没?相中了咱就谈谈价格。” “大叔,您打算卖多少钱?”富贵问。 “两万!”秃顶男人伸出两根手指头道。 “成交!合同拿来,明天咱们就去过户!”王富贵打个响指,显得十分利索。 小芳闻听打个哆嗦,赶紧拉拉他的手:“老公,两万太贵了,跟他讲讲价钱呗?” 富贵却微微一笑:“没必要!我买东西从来不讲价!” “那咱会吃亏的!” “放心,吃不了亏!三十年后这房子就算老破小,也能卖一两万一平!” 王富贵感叹这时候的房价便宜。 一平三百都不到,而且是市中心位置。 左边不远处有公园,右边是菜市场,四周两所小学,距离不到两百米,黄金地段。 秃顶男人闻听乐得眉开眼笑:“兄弟你好眼力啊,我就喜欢跟爽快人做生意!” 富贵说:“大叔,两万块没问题,但里面的家具家电不能动,一件都不能少!因为我懒,不想再买。” “没问题,全送给你了!”中年比他还爽快,巴不得立刻得到钱。 “那好,咱们拟定个合同,签字以后明天一起去过户! 这儿有三千块,算是定金,过户以后全额交付,合作愉快!” 说着,他将三千块放进秃顶男人手里。 “合作愉快!这是钥匙,今晚上你们就可以住在这里,明天我会带合同一起来!”男人将钥匙递给他,摆摆手走了。 小芳还在哪儿惊讶:“这……就成我的家了?” “是!以后你就住在这儿!房子就是你的!” “老天!可我没工作,靠什么养这房子?电费水费都交不起!”小芳说。 “嘿嘿,工作我来帮你找,先吃饭,饭后睡觉!一步一步来。” “吃饭喽,睡觉喽,搂抱抱喽……!”小芳终于开始欢呼,拉上富贵的手冲下楼。 饭后,他们同时返回房间,房门一关,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山呼海啸。 第二天早上起床,他俩的精神非常好,准备好一切,陪着中年人去过户。 过户完毕,房本上果然只写小芳一个人的名字。 女人激动不已,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 抬手狠狠咬富贵手臂几下,男人跺着脚喊疼,她才信了。 接下来,富贵又拉她直奔不远处的菜市场。 两个人打算购买一些生活用品,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啥的。 王富贵发现这儿的人流量特别大,熙熙攘攘,菜市场也很大。 开放的春风早就吹遍大都市,各种个体户纷纷入城,市场特别繁华。 最后,富贵一眼相中一个门面,两百多平,就在菜市场的街道旁。 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出租,出售! 他马上扑过去跟房主询问:“您好,请问您是这里的房主吗?”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衣服很时髦,穿一件布拉吉连衣裙,脑袋上烫了波浪卷,性格特别开朗。 “是啊大兄弟,你要租这房子还是想买啊?” “购买怎么说?租赁怎么说?” “购买的话两百平四万块,租赁的话每月两百!” “好,那我买!咱们签约合同吧。” 一句话不要紧,女人懵了,小芳也懵了。 “老公你疯了吧?咱们今天才买一座房子,你又要买一座门面?钱多烧的吧?”小芳再次拽拽男人的衣襟道。 王富贵说:“我还真是钱多烧的!一年挣五十万,根本花不完,发愁啊!麻烦你帮我花点吧!” “可咱买了这店铺有啥用?” 富贵说:“一铺养三代!你租出去可以,自己做生意也可以。 最好卖菜!我想办法把桃花镇的蔬菜运过来,这里可以成为咱们第二个批发点。 而且距离你住的地方很近,每天卖完菜回家,自行车都不用骑!” 小芳闻听心里热辣辣的,原来男人啥都帮她想好了。 不让她找工作,而是当个体户老板。 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他们的第二个家。 第155章 大灾劫(1) 店铺的过户特别顺利,同样是一天搞定。 接下来富贵又张罗装修,并且帮小芳联系蔬菜的进货渠道。 不到十天,一个浩大的蔬菜超市成功开业,里面的东西琳琅满目。 而富贵前前后后却为小芳花了七八万,毫不心疼。 并且为她招了两个服务员,都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水灵灵的。 小芳甘心享受着男人给予的一切,没有半点推辞。 孩子都跟他生了,自己是他的,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 她贪恋跟富贵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珍惜着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 因为男人一旦离去,回到家就是杜鹃的,她将再也无法染指。 但灾难也从这一刻降临。 那天晚上,两个人睡得正香,忽然不好。 轰隆!整个大地抖动一下,紧接着隆隆声密如珠帘,小区的家属楼全部晃荡起来。 无数的瓦片纷纷降落,滑落在地上叮叮当当作响。 小芳从睡梦中惊醒吓得手足无措,一头扎进男人的怀里。 “啊!老公这是咋了?咋了吗?” 王富贵也从睡梦中惊醒,顿时预感到不妙。 给他的第一个感觉是……地震了。 但不能跑出去,因为这种砖混房非常危险。 他的耳朵里到处是嗡嗡声,根据声音判断,不会有生命危险。 于是翻个身继续睡,并且把小芳抱紧。 “不用怕,应该是轻微地震……。” “啊!那咱们会不会被砸死啊?好可怕啊。”小芳吓得脸都绿了。 “没事,比不过唐山大地震,你放心好了,在我的记忆里,c市没有发生大灾难!咱们接着睡。” 王富贵表现出的平淡跟冷静绝不是胆子大。 毕竟是重生过来的人,根据四十年后的新闻,c市根本没有任何事。 老天爷打喷嚏呢,晃荡几下就会没事。 男人不怕,小芳也就不怕。 反正老公个子高,天塌下来有他顶着,因此,女人很快再次进入梦乡。 外面晃荡三分钟后果然停止。 第二天早上,他俩继续到菜市场上班。 菜市场的人群却议论纷纷。 “大家知道不知道,昨晚发生了大地震?” “知道啊,吓死我了!还以为天塌地陷了!” “咱们这儿不是地震中心,听说中心在一个叫桃花镇的地方,哪儿的大山都给震裂了。” “是啊,早上起来喇叭里广播了,哪儿砸死不少人!” 王富贵闻听激灵灵打个冷战,马上抓住那人的手。 “大姐你说啥?地震源在哪儿?” “五百里外的桃花镇啊,咱们这儿只不过是余震而已!” “我的天!”王富贵蹬蹬蹬后退两步:“不好!被何先生说中了,桃花镇果然遭遇了灭顶之灾!” 小芳也吓得不轻,立刻拉上他的手:“老公,咋办啊?咱们是不是应该回趟家?” “走!立刻走,马上走!” 王富贵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自己可是村长,怎么能忍心瞧着乡亲们遭难? 因此,两个人心急如焚,上去摩托车,丢下店铺也不管了,加足油门直奔家的方向。 赛虎跟在后面,撒开蹄子追赶。 何先生说得一点没错,桃花镇的人正在渡劫。 地震是王富贵离开村子一个月后发生的,时间是二月初十。 此刻,刚刚过完元宵节半个多月,人们还没从新年的甜美中回味过来。 其实,就在富贵离开的当天晚上,何先生就找到了王长根。 他说:“长庚老弟,桃花镇要发生一场灾难!整个村子的人必须搬家,你快走吧。 最好联合全村人同时走,不然会死很多人的!” 老先生的话弄得王长根一头雾水,甚至觉得何神医得了神经病。 他呵呵一笑:“老哥哥,你这是说的那里话?咱们村会有啥灾难?” “长庚兄弟,天机不可泄露啊!你儿子不是一般人,他不能离开桃花镇! 只有他能镇得住这里的风水,一旦走远,镇子里必定会发生大灾劫! 具体啥灾劫,我也不知道。” 瞧着何先生一本正经的样子,王长庚更加蒙圈。 他说:“老哥哥,这么大个镇子,几千号人,你说搬家就搬家? 咱们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土地,房子,粮食骡马,都是家业,岂是说句话就能搬走的? 我不能凭借你一句话,就让所有山民离开吧? 再说富贵不在,我不是村长,也做不了主啊……。” 王长根是村长爹,但不是村长,他根本无法命令任何人。 再说何先生的话,说出去有几个人会相信? 哪知道老何把脚一跺:“我就说一句,你们走不走?” “老哥,不能走啊!你拿不出让我信服的证据怎么走?完全是迷信啊!” 何先生怒道:“那你可还记得巧珍?” “记得,咋了?” “她死了,阴魂不散,要报复山里所有人,临死前发下诅咒,让全村的人跟她陪葬!” 王长庚闻听差点气笑。 “这话更加不能让人相信!还是迷信!老哥哥,你这么开明个人,不会信这个吧?” 何先生知道自己能力不行,根本无法说服王长庚,也无法说服桃花镇任何一个村民。 他叹口气说:“那好!信我的人能活命,不信我的人,只能被老天收走! 本人才疏学浅,无能为力,救不了谁,但能救我自己! 你们不走,我走!灾难过后我再回来!” 何先生无可奈何离开,当天晚上就收拾行李,躲到了五百里以外。 第156章 大灾劫(2) 何先生临走的时候做过最后努力。 他背着医药箱从桃花镇这头喊到那头。 “大家注意了!马上离开村子吧,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大难马上要临头了!!” 好多人在大街上吃饭,但没人听他的,反而瞧着他的样子议论纷纷。 甚至觉得他疯了,神经错乱。 发现众人无动于衷,他只好悻悻离开,去了那里没人知道。 何先生离开的头十天,桃花镇发生了很多奇怪的现象。 首先是田地里鼓出很多大包。 别管是牧草地还是庄稼田,一晚上的时间层层叠叠,地面上鼓起的土包成千上万。 那些土包将庄稼跟牧草顶起,有大有小,大的直径三四米,小的跟锅盖差不多。 漫山遍野好像出现好多坟头。 工人们在地里管理牧草,只好将这一消息告诉了赵有来。 赵有来跑到地里一瞅,同样十分奇怪。 小芹问:“大叔,这是咋回事?那些包到底怎么来的?” 赵有来摇摇头:“不知道啊,真是稀奇!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匪夷所思的事儿!” 接下来,一件更加奇怪的事情发生。 村南那条大河一晚上的时间竟然干涸了,滔滔的水全部不见,显露出一大段河床。 河床上积压很多泥沙,无数的鱼在泥沙里窜来窜去。 大鱼跟人腿那样粗细,二三尺长,小的也跟织布的锁子差不多。 阳光一照鱼儿泛出闪闪亮光,把田地里干活的镇民们乐得不行。 有人立刻呼喊:“大家快抓鱼!有鱼吃,回家熬鱼汤喽!” 轰!整个田地的人全不干活了,纷纷跳进大河卷起裤管抓鱼。 大人小孩,男人女人,还有老人,几百上千人顺着河床抓鱼,全都满载而归。 有用水桶拎的,有用簸箕搓的,有用箩筐装的。 小芹跟金燕也乐颠颠跳进去,用罩榈捞,用水盆舀,嘻嘻哈哈的声音络绎不绝。 就在大家纷纷撵着鱼追赶,因为突如其来的美食而兴奋的时候,忽然,整条大河里的水从下面猛地升起。 那速度很快,眨眼将人淹没,水位暴涨,人群被冲得七零八落。 山民们大呼小叫,那还顾得上捞鱼?立刻救人。 当他们把老人跟孩子还有女人全部拽上岸,河水流得比从前更猛,哗哗作响。 没有人能解释这种奇怪的现象。 何先生离开的中间十天,更加奇怪的事情发生。 桃花镇的村北有一口水井,几千人的镇子就靠这口水井生存。 每天早上大家都会挑着水桶去打水,利用小桶将水从井里打出,倒进大桶里。 大桶灌满再用扁担挑回家。 但这天人们蜂蛹上井台的时候,却根本看不到水,整个水井好像一下干枯了。 有人利用三条绳子连接,将小桶送进去,仍旧没有够着水面。 李少海说:“大家别急,我再回家拿绳子来,龙王爷真吝啬,估计把水收走了!” “少海叔你去吧,俺们在这里等着您!”几个姑娘只能站在井边等。 不多会儿,李少海将绳子拿来,又一次把小桶放进井里。 哪知道晃荡没几下,忽然,水井里传出一阵可怕的嚎叫声:“啊——呜——咕噜咕噜——!” 没反应过来,整个水井立刻变成一口喷泉。 那些水好像忽然从地下冒出来似得,呼啦!涌出井口,整个井台都被淹没。 三五个小姑娘被冲得七零八落东倒西歪。 还好李少海眼疾手快,上去拉扯了她们,才没有摔伤。 “啊!少海叔这是咋回事?咋回事啊?”几个姑娘问。 李少海说:“老龙王喝醉了,吐酒呢,赶紧打水,赶紧打水!” 他手忙脚乱,帮着几个姑娘打满水桶。 但当水挑进水缸的时候却发现不对劲。 从前,这口井里的水特别甘甜,清凉可口。 但今天打来的水却十分浑浊,还有一股难闻的腥味。 没人能解释这种原因。 又过几天,整个桃花镇变得更加热闹。 漫山遍野的鸟雀开始忽闪着翅膀在天空盘旋,一群又一群,从山这头飞到那头,那头又飞回来。 而且它们的叫声十分凄厉。 别管麻雀,燕子,喜鹊还是黑老鸹,一天的时间飞得干干净净。整个老龙岭再也看不到一只鸟了。 不但如此,半夜,人们还听到大山里的野狼不断嚎叫,整个狼群开始迁徙。 公狼带着母狼,母狼叼着小狼,一晚上的时间逃得一条不剩。 甚至有人听到山上传来哭泣声:“我死得好惨啊……好惨啊!” 海涛跟风铃住在羊场的半山坡,两个人听得真真切切。 风铃吓坏了,一个劲地往男人怀里缩。 她说:“海涛不好了,我听到了巧珍的声音……。” 海涛说:“瞎扯!她已经死好几个月了!” “真的!她在那个窑洞前面哭呢!” 巧珍当初住过的窑洞距离羊场最多三百米。 有天风铃半夜出来解手,隐隐约约还看到一条白影在窑洞门口晃荡。 女人吓得再也不敢半夜出来撒尿了。 海涛根本不相信,但耳朵里也听到了嚎哭声。 他爬起来打着手电过去查看究竟,听到的却是山风吹石头的声音。 总之,整个桃花镇被蒙上一层恐怖色彩……。 富贵跟老何离开的第二十八天,也就是二月初十这天黄昏。 王长庚从镇公所赶回,他跟镇长郝永久喝了不少酒,摇摇晃晃,趔趔趄趄。 发现天变了,天空中飘着一层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东西,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味道。 刚刚进门,家里两只大白鹅就忽闪着翅膀扑来,用嘴巴叼上他的衣服,使劲往门外拖。 他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一脚将鹅踹开,冲女人骂道:“富贵娘,咱家的鹅咋回事,你咋不喂它们?” 张桂花说:“我喂了,还喂不少食呢。” “那它们咋撵着我要食吃?一定是你偷懒!” 张桂花对天发誓:“我要是偷懒啊,就是个鳖!” 王长根惊讶不已,只好关门上闩,进去屋子一头躺倒。 张桂花却不理他,反而开门去了新宅。 新宅子里,只有杜鹃跟如意住在哪儿。 儿子王富贵出山去了,杜鹃没人陪,张桂花担心她害怕。 杜鹃发现婆婆来做伴,非常高兴,把孩子往婆婆怀里一丢,就进入梦乡。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踏天的大祸忽然降临,生死存亡就在今晚……。 第157章 大灾劫(3) 半夜,女人睡得正香,忽然不好。 远处传来一阵隆隆声,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起初好比一辆穿过隧道的火车,震动人的耳膜。 最终那声音撼天动地,犹如万马奔腾,群狮怒吼,席卷而来! 呜——!轰隆! 大山瞬间崩裂,大树来回摇摆,房子上下波动,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脆响。 无数的瓦片被摔在地上,砸得粉碎,整个桃花镇仿佛在一个无形的大簸箕里,被簸来簸去。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声音更加浩大,一座座房屋被晃塌,尘烟滚滚,浓烟弥漫。 倒塌声伴随着人们的呐喊声跟求救声:“不好了!地动了!救人啊!救命啊!” 杜鹃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扑向孩子,将如意抱紧裹在怀里。 她眼前是一副乱糟糟的景象,天也转啊地也转,房子在转,屋顶也在转,根本就坐不稳,东倒西歪。 “啊——!娘!这是咋了?”女人惊恐地呼喊道。 张桂花也醒了,她毕竟经验丰富,马上明白是地动了。 “不好!地动了!房子要塌了,儿媳妇快跑,快跑?”张桂花吓得面如土色,魂飞魄散。 她可知道地震的厉害,几年前唐山大地震的消息早就听说过,好像死了不少人。 山里人习惯把地震称呼为地动。 这座房子是里生外熟的砖瓦房,所谓的里生外熟,就是里面是用土坯垒砌,外面是红砖,上面搭建木头梁檩。 万一倒塌或者梁檩落下,必定会砸死人。 必须赶紧跑,可往哪儿跑? 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站都站不稳,跳下炕也扑不向房门,靠近房门也打不开。 张桂花不亏是个好婆婆,上去就把儿媳妇跟孙子一起抱住,身子一翻滚在地上。 老婆子眼睛手快,瞄准炕洞子,滋溜!三个人同时滑了进去。 山里人家家户户有炕洞子,冬天用来储存煤块跟柴火。 现在冬天已过,煤块烧完,正好可以钻下人。 还好婆婆有先见之明。 娘儿三个刚进去,扑通!房子果然瞬间塌陷,上面的大梁跟檩条包括椽子一起落下。 屋顶也落下,将炕洞子掩盖。 紧接着是四周的围墙,也在一瞬间倾倒,轰隆声震耳欲聋。 整个房子没有了,被夷为平地。炕洞子成为他们唯一的避难之所。 杜鹃吓得不轻,抱着如意仍旧在痛哭呼喊:“啊——!娘啊——!老公你在哪儿?老公!” 关键时刻她想起了老公,如果自己被砸死,老公回来该多难过? 自己可以死,但儿子必须活着!无论如何也要保住王家的血脉! 杜鹃趴在哪儿将孩子死死保护,不准如意受到半点伤害。 如意也娃娃啼哭,不知道发生啥事。 张桂花在上面,将儿媳跟儿子仍旧裹住,身体拱起。 如果要砸就砸死自己好了,决不能伤害到她们母子。 外面天昏地暗,斗转星移,地动山摇,飞沙走石,哪儿都是轰隆声,哪儿都是扑通声。 整个老龙岭都在摇摇欲坠,磨盘大的石头从山坡上滚下,穿过打麦场,滚进村子里,砸向东倒西歪的房屋。 山坡下是一片凄惨景象,呼儿唤女声络绎不绝。 有的人已经冲出屋子,来回奔跑,但根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 有的人慌不择路,发现地动来临,抱上旁边的孩子踹开窗户跳进院子。 身影落地,回过头来才发现抱错了,孩子在里面,怀里竟然是个枕头。 有的猛地惊醒,拉起媳妇就窜,没跑出屋子,就被倾倒的墙壁掩埋。 此刻,谁还顾得上穿衣服?每个人都光着身子来回乱窜。 有的好不容易逃出来,跟爹娘不住一块,想过去抢救老人。 可没跑出多远,就被晃得倒在地上打滚,分不清东南西北。 大街上一片狼藉,面对面都看不清,到处是尘土,到处是烟雾。 有的人没逃出家门多远,就被倾倒的院墙砸中,成为肉饼。 日子进去二月,天气还相当冷,好多人家煤火没有熄灭。 地震将灶火撕裂,滚烫的火炭来回乱飞。 落在被子跟炕席上,瞬间烧起一片大火。 大火来回蔓延,又点着椽子跟屋顶上的芦苇,风助火势火借风威,映红半个天空。 村子里每一颗大树都在抖动,摇摆,树冠啪啪抽打着大地。 有的人刚刚出门,不知道咋回事,竟然到了屋顶上。没反应过来,又落在地上连滚带爬。 所有的家禽跟家畜也如临大敌,跟着人群奔跑。 家畜撒开蹄子乱窜,家禽忽闪着翅膀乱飞。 桃花镇好多都是土坯房跟石头房,没来得及逃出来的人,被砸在屋子里,发出剧烈的惨叫。 “啊——好疼啊!” “娃!俺的娃啊!” “孩儿他爹!” “老婆——!” “爹!娘——!” 轰隆声,呐喊声,烈焰的噼剥声,孩子的痛哭声声声入耳。 纵然人有百手手有百指不能指其一处,人有白口口有百舌不能明其一端。 整个桃花镇好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抹平,拍碎,弄得灰飞烟灭,到处一片狼藉,一片混乱,一片嘈杂。 李少海从睡梦中醒来,屋子已经出现裂缝。 此刻,秀香尖叫得不成样子。 发现不妙,男人猛地将女人抱起撞向窗户。 乡下的窗户都是木头做得,窗户棱子很单薄,力气大的一脚就能踹破。 偏赶上李少海人高马大,飞起一脚,呼啦!窗户破裂。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着秀香一脑袋扎出屋子。 落在地上刚刚打两个滚儿,整座房子正好被晃塌。 墙壁砸在他身后,巨大的烟尘吹得他接连又打好几个滚。 “啊!少海这是咋了啊?”女人呼喊道。 “不要吵!地震了!” “那咋办呢?”秀香吓得心惊肉跳。 李少海抱着女人滚向一颗大树。 院子里那颗大树又粗又壮,一个人刚好可以环抱。 他立刻吩咐:“快呀,抱上树!不要乱动!千万别乱动!” “喔!”秀香听了男人的话,将大树死死抱紧。 两个人同样没穿衣服,每人只穿一条小裤衩,想返回屋子找衣服已经不可能了。 此刻那还顾得上脸面?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秀香忽然想起了女儿跟外孙子,她呼喊道:“少海!快去救杜鹃,救咱的如意啊!闺女跟外孙子有事,我也不活了!” 李少海同样呼喊:“咱们过不去啊!只能听天由命,个人顾个人了!” 秀香抱着树干根本不能动,因为一旦松开,立马会摔倒,不知道会滚到哪里去。 她只能死死抱着男人,抱着树干等啊等,熬啊熬。 天在转,地在转,她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一个无底大洞。 一直在往下陷,往下陷,根本看不到尽头……。 第158章 大灾劫(4) 大地震来临的时候,村南的窑厂里,侯三跟爹老子李大海正在看守窑火。 过完年,他们已经烧出一窑砖,第二窑刚刚装满,再过几天就要出窑。 看窑火是很辛苦的,倒是不累,就是熬得慌。 半夜,爷儿俩正在打盹,整个窑厂晃悠起来。 还伴随着嘎巴嘎巴声,眨眼,窑上出现好多裂缝,地动山摇,山呼海啸。 李大海从睡梦中惊醒,侯三也跳起老高。 “哎呀爹!这是咋回事啊?”他呼喊道。 “不好!地动了,儿子快跑,快跑!” 虎毒不食子,李大海不是啥好鸟,但十分心疼儿子。 “可是爹,往哪儿跑啊?”侯三已经站不稳,他本来就是瘸子,拎着拐杖倒在地上。 “往家里跑!快去救你娘,救你娘啊!”李大海一边打滚一边说。 “爹!回不去了!村子没了!”侯三瞅着村子的方向道。 李大海回头一瞅,还真是,暗夜里,村子的房屋不断在倒塌。 爷俩下去火窑也无法返回村子。 他一边打滚,一边冲着村子的方向伸手抓:“老婆!老婆!” 李大海觉得媳妇大木瓜死定了,家里的房子不好,已经被夷为平地。 女人的伤刚好不久,睡得又那么香,根本无法逃出屋子。 他流着泪,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根本无计可施。 刚刚扭转头,忽然发现儿子不见了。 侯三已经挣扎着爬起,离开窑顶上去不远处的山道。 因为晃动剧烈,侯三一步一跌连滚带爬。 “儿子!你去干啥?回来,回来!”李大海冲侯三呼喊。 但儿子没搭理他,继续奔跑,向着村南的窝棚冲过去。 原来他要保护金燕,害怕心上人有危险。 关键时刻,侯三顾不得自己安危,必须要守护在金燕旁边。 就在侯三不要命地扑向窝棚的同时,这边的海涛也匆匆忙忙冲来。 他同样趔趔趄趄,连滚带爬。 海涛跟风铃原本住在羊场的山洞里。 地动山摇的时候,整个羊场的羊躁动起来,来回奔跑。 山洞里的锅碗瓢盆叮叮当当乱响,滚落一地。 海涛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把风铃往外拖。 风铃睡得迷迷糊糊,被男人一口气抱到外面。 山洞就有这般好处,结实,不怕大地震。 一男一女扑倒在地上,天旋地转。 风铃好比一条受了攻击的狗,抱着男人的脖子不撒。 “海涛,发生了啥事?啥事啊?” 海涛十分冷静,呼喊道:“地动了!地动了!” “那咋办啊?咱俩会不会死?”风铃也呼喊。 地震来临,哪儿都是隆隆声,不呼喊根本听不到。 海涛发现旁边有块大石头,立刻将风铃推过去吩咐道:“抱上石头!快呀!”’ 风铃刚刚抱上石头,男人已经连滚带爬冲下山坡。 风铃在后面再次焦急地呼喊:“海涛,你干啥去啊?” “我回家救人!救咱娘!娘还在家里呢!” 海涛的确想回家救母亲,担心老人被砸死。 他摇摇晃晃叽里咕噜乱滚,一口气冲下山坡。 爬起来一眼瞅到不远处的窝棚,顿时改变念头。 因为小芹还在里面。 到底是回家救娘还是救心上人?他产生了犹豫。 最后,终于咬咬牙,还是扑向小芹居住的位置。 最终跟侯三一起在窝棚前汇合。 “小芹!小芹!” “金燕!金燕!” 两个男人同时呼喊。 那个窝棚很结实,木门也很厚,他俩听到了两个女人的呼喊。 金燕跟小芹同样被惊醒,但根本逃不出去,因为木门打不开。 眼瞅着墙壁上的裂缝越来越大,窝棚马上要塌陷,海涛奋不顾身,一脚踹过去。 轰隆!木门瞬间被踹裂,他一头扎进屋子。 小芹跟金燕同时扑出来,一个扎进海涛怀里,一个扎进侯三怀里。 四个人同时倒在牧草地里。 当男人跟女人拥抱的瞬间,那种踏实感也油然而生。 小芹哭了,金燕也泪如雨下。 两个男人发现女人没事,拉起来就跑,直奔牧草地的中间。 因为哪儿比较开阔。 他们死死抱在一起,怎么都舍不得分开。 金燕做梦也想不到,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侯三第一个会来救他。 她把铁拐李抱得很紧,心里产生无限感激。 侯三也抱着她,脑海里一阵释然。 他甚至开始感激这场地震,如果不是地震来临,金燕根本不会让他拥抱,两个人也不会这么亲密。 “金燕,你没事吧?”侯三喊道。 “侯三!我没事!你咋来了?死鬼啊!”女人含着泪回答。 “我害怕你出事,你有事我也不活了,呜呜呜……!”侯三竟然哭了。 两个人从前的不欢而散今天得到和解,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老天给了他们机遇。 这边的海涛同样抱着小芹不放手,女人眼泪汪汪呼喊:“海涛!你还是回去吧,风铃没你不行的!” 海涛说:“不!要死我也跟你死在一起,咱俩生同屋,死同穴!” “海涛……!” “小芹……!” 他俩抱在一起相互支撑,尽量不被摔倒,早把风铃抛掷到脑后面,家里老娘的死活也顾不得了。 海涛的心是炙热的,肩膀跟怀抱也是炙热的。 小芹在这种炙热里被焚毁了,融化了,反而心静如水,希望这大地震猛烈一点,再猛烈一点。 这样,海涛就不会离开,回到风铃那边去。 大地震仍旧在肆虐,磨平大山里的一切,隆隆声不断。 他们看到整个村子成为平地,一多半房屋纷纷倒塌。 隐隐约约也看到了奔跑的人群,桃花镇瞬间变成一座人间炼狱。 天空被撕裂,大地遭受残酷的重创,每一个生命都在这场劫难里颤抖,震撼……。 足足晃悠十几分钟,震动才渐渐减轻,最后彻底归于平静。 天空微微发亮,眼前是满目疮痍。 好多人已经逃上山坡,男人抱着女人,女人抱着孩子,壮年搀着老人,老人在痛苦号啕。 到处是呼儿唤女声,到处是衣衫不整的人群。 给海涛的第一个感觉,立刻回家救老娘。 “小芹,你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我娘!”海涛丢下小芹就要走。 “不!俺跟你一起去,你娘也是俺娘!”小芹却不肯离开。 “那好,咱俩一起去,快呀!” 两个人手拉手,同时往村子里跑。 家再也找不到了,因为好多房子倒塌,街道跟胡同的形状也分辨不清。 足足寻找几分钟,海涛才分辨出家的方向。 “娘!娘——!”他立刻扑向老宅,疯了一样在碎石跟瓦砾堆里翻刨,希望挖出母亲的尸体。 足足刨半个小时,终于挖出一只泥泞而又干瘪的老手。 “娘——!”海涛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小芹也呆若木鸡。 第159章 大灾劫(5) 王富贵跟小芳得到家乡受灾的消息,骑着摩托车风风火火往家赶。 三个小时后才靠近老龙岭。 一路走来,他看到的是一幅幅悲惨景象。 受灾的不仅仅是桃花镇,附近九个村子同样遭遇了地震的袭击。 好多村子变得破败不堪,房屋大片大片倒塌,哭爹叫娘声喊得人心碎。 “傻子哥,快呀!加油!快加油!”小芳提心吊胆。 好担心哥哥跟母亲也遭遇劫难。 富贵简直把125摩托当战斗机在开。 后面的赛虎身体也变成一条直线,撒开蹄子奔跑,舌头吐出去老长。 就在距离镇子三里不到的地方,道路赫然被截断。 地震引起山体滑坡,数块磨盘大的石头横在路中间,阻拦了他们的去路。 吱——!还好富贵刹车及时,不然就撞上了。 “啊!老公咋办,咋办啊?”小芳焦急地问。 富贵道:“下车!咱们翻过去!一定要尽快返回村子!” “喔!”两个人赶紧下车,手拉手冲上半山坡绕道回家。 三里地的路程眨眼即到,靠近村子王富贵呆了,小芳也张大嘴巴。 两个人做梦也想不到镇子会变成这样。 半数以上的房子都没了,统统倾倒,村子已经看不出当初的模样。 尘烟散尽,太阳升起,眼前的破败不堪让人心疼。 家家户户都在瓦砾堆里寻找自己的亲人,哀痛的哭声十里可闻。 山民们就像一群无头的苍蝇飞来飞去,根本没有主心骨。 猛地发现王富贵归来,几个邻居马上扑过去。 “村长,你可回来了!救救我娘,救救我娘啊!” “救救我老婆!她被埋在了下面!” “六次哥,快救我儿子啊!求你了!” 富贵的心在这一刻被撕裂。反应过来,他把风衣脱了,大喝一声:“救人!男人们跟我来!小芳,你去组织女人,救助伤员!” “喔!”小芳答应一声,马上过去招呼女人们。 王富贵猛地抡起一根铁锹,一马当先。 他的回归等于给桃花镇人打了一剂强心针,好多男人嗷嗷大叫着跟在后面。 一块块石头被翘起,一块块砖头被翻开,一根根木头被拉走,一具具尸体被挖出。 好多地方都是鲜血淋漓,有的人被砸断腰,有的人被砸中脑袋,有的砸中了两腿跟手臂。 惨叫声响彻一片,人人挥汗如雨。 救援的队伍分为四队,从四个方向奔村子中间挖掘,昼夜不停。 当富贵冲进自家院子的时候,同样心疼不已。 整个院子没有了,被一堆瓦砾占据,哪儿还有妻子杜鹃的身影? “杜鹃!杜鹃!老婆!!”他呼喊着,疯狂着,两手不断翻刨,指甲都挖出了血。 最终将几根大梁翻开,挖出了土炕。 土炕的旁边是炕洞子,里面传出女人的回声:“老公!救命啊!!” “杜鹃!!”王富贵扑向炕洞子。 但一根主梁将炕洞堵死了,足足几百斤。 他用力将木头托起,大喝一声:“开!!” 忽悠!大梁被翻滚在旁边,他终于见到了妻子。 “老公!老公!”杜鹃抱着孩子扑进男人的怀里。 “老婆!你没事吧?伤到哪儿没有?”富贵赶紧帮妻子检查身体。 “老公我没事!如意也没事!多亏咱娘,快救咱娘啊!”杜鹃指了指炕洞子道。 张桂花的确在里面。 炕洞子被压塌,女人用肩膀抗住了,这才保住了儿媳跟孙子的生命。 但她却被砸晕,神志不清。 “娘——!”王富贵一声呼嚎手脚不停。 赛虎也过来帮忙,将一块块砖头翻开。 富贵终于将母亲从炕洞里拉出,张桂花悠悠转醒,呼喊一声:“儿子……。” “娘!你咋样了?” 张桂花摇摇头:“没事,就是后背受点伤,快去看看你爹!看看你爹啊!他还在老宅里呢。” 对于张桂花来说,儿子再亲也没男人亲。 她第一个关心的是丈夫王长庚的安全。 王长庚没事,地震来临的时候,他正好去厕所撒尿。 是那泡尿救了他,忽然地动山摇,他根本没返回屋子,逃过一劫。 老头子一直在找老宅的位置,可哪儿都变了样子,根本找不到。 足足翻腾几个小时,也没看到老伴跟儿媳。 王富贵一阵呐喊,他赶紧过来帮忙。 看到张桂花的瞬间,他笑了:“何先生算得真准!大灾难果然来了!” 王富贵发现全家没事,终于嘘口气, “爹,救人,快救人!”他冲父亲呼喊一声。 然后又告诉杜鹃,把孩子给咱娘,也去救人! 杜鹃答应一声,果然把孩子丢到婆婆怀里,同样扑向人群。 大灾难将所有人的心拴在一起,有恩怨的,没恩怨的,有过节的,没过节的。 你偷过我家玉米,我跟您媳妇有一腿,啥都不重要了。 所有的恩怨放在一边,肩并肩背靠背,就是两个字……救人! 村口的打麦场成为临时的医院,所有的伤者都被拉在哪里。 起初是十几个伤者,后来是几十个,上百个……。 四处弥漫着血腥味,惨叫声高低起伏。 救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死尸也越来越多。 前前后后,四十多具尸体被挖出,排成一排。 死者的家属又哭又嚎,抱着血淋淋的亲人不忍放手。 海涛将老娘从瓦砾堆里挖出,他懵了,脸色傻呆呆发愣。 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娘死了,被一块石头砸中胸口,胸骨完全碎裂,尖利的石头愣子刺进肚子里,正中肺部跟心脏。 老人却死得很安详,嘴角还留着浅浅的微笑。 “娘!儿子对不起你啊!!”海涛抱着母亲的尸体扑通跪在地上。 他恼恨自己没有及时赶回,没有救回母亲的生命。 小芳远远跑来,看到母亲尸体的瞬间,同样尖叫一声:“娘——!哥——!” 兄妹二人哭成一团。 王富贵过来了,同样瞅前任丈母娘一眼。 他叹口气:“哥,死者已矣,悲痛没有用!一块救人吧!” 海涛慢慢擦干眼泪,将母亲的尸体放在地上。 然后猛虎那样冲过去,跟大家一块救人。 他把丧母的悲痛全部化作动力,双手跟山梁那样孔武有力。 翻开几块石头,又救出一个人。 那人是巧珍的母亲,老婆儿同样死了。 根本没逃出屋子,被一根大梁砸中脑袋,脑浆迸裂。 再就是巧珍的弟弟,被一堵墙压在下面,全身的骨头被砸断,成为一块肉饼。 整个桃花镇陷入一片灰暗跟悲痛中。 每个人都好像得了色盲,生命失去颜色。 看到的一切都是黑白的,仿佛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第160章 大灾劫(6) “快!这儿还有人!撬棍!撬棍!” “大家一起用力!加油啊!” “这边有伤员,马上抬过去医治!!” “那边!那边有啼哭声,下面一定有活人!” 人群熙熙攘攘奔流不息,从中午忙到天黑,又从天黑忙到深夜,深夜再到天明。 足足两天两晚没休息,终于将全部人员被救出。 “村长!所有的废墟翻遍了,人数也齐了!”小栓子气喘吁吁说。 他的旁边是几十条大汉,大部分都是羊场跟牧草的管理员工。 在王富贵的熏陶下有组织有纪律,立下了汗马功劳。 “报数!把死亡的,受伤还有幸存的,全部给我报上来!” “报告村长,桃花镇在籍人口一共两千三百人,死亡六十一人,重伤一百五十二人,轻伤三百多!剩下的都在这里跟打麦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蹬蹬蹬,王富贵后退两步。 做梦也想不到一晚的时间六十多人失去生命,一百五十来人手脚不全。 除了人命还有倾倒的房屋跟损失的财产,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村长,接下来咋办?”小栓子问。 富贵仍旧咬咬牙发布命令。 “栓子!听我的命令!将所有人分成四组! 一组人有海涛哥带领,救助伤员! 一组人有小芹姐跟金燕姐带领,寻找粮食跟铺盖,搭建窝棚! 一组人有你带领去山外,购买各种药物跟必需品。最后一组……想办法把死者安葬。” 王富贵的声音在颤抖。 他不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三五句话就把工作安排得妥妥当当。 “可是……村长,出山去卖药,我没钱咋办啊?”长栓有点发愁。 王富贵立刻掏出怀里的存折递给他。 “所有的资金我先垫付出来,多聘请医生,多买好药……就靠你了!” 长栓接过钱点点头:“弟兄们跟我来!咱们出山,搬运药材!” 十几个青年一哄而上,奔向三里地以外,必须先把路修开。 因为山路不通,医生跟药物就无法进入。 那些钱说是富贵垫付的,其实等于打水漂。 还剩四十多万,那可是他去年一年的收入,为了救活山民啥都不顾了。 也就是说,一场大地震将他彻底打回原形,重新又回到了贫困线。 但是不怕,人才是根本,人才是最重要的财产,只要人活着,钱还可以再挣。 长栓离开后,富贵马上奔赴打麦场救助伤员。 何先生一走,山里没了医生,他这个兽医必须亲自出马。 小芳跟杜鹃为他打下手。 他帮着人正骨,缝补伤口。 有个人的手臂跟两腿被砸得血肉模糊,粉碎性骨折。 王富贵二话不说,将他按在木板上,咯吱咯吱利用锯子截去断肢。 惨叫声在打麦场上响彻不绝。 他们到医院也是截肢,目前无法出山,免得失血过多伤口感染。 没有任何药物,只有几瓶子酒精。 缝补伤口的绳子也没有,只能用纳鞋的绳子。 消毒用品不够,他就用炭火烧红铁片使用。 最原始的方法虽然残忍,但至少能让人活命。 小芳跟杜鹃在旁边吓得心惊胆战……不寒而栗。 他俩好像第一天认识富贵,想不到男人这么果断勇敢。 一口气忙活到下午,一条人影才急匆匆赶回村子。 何先生回来了,带着两个人翻山越岭,搬运来不少麻醉剂还有消毒药品,王富贵这才嘘口气。 他已经三天三夜没睡觉,眼睛里布满血丝,却毫无倦意。 何先生进村就忙碌起来,手脚不停。 更多的药品跟医生是第四天赶来的。 长栓跟几个工人开四辆拖拉机,拉回来无数药物跟设备。 王富贵的四十多万花得干干净净,一分不剩。 海涛带着人从村里拿来铺盖,搭起一座座帐篷,打麦场上支起大锅,燃起缕缕炊烟。 好多粮食被掩埋在废墟下,暂时无法取出,食物根本不够吃。 海涛作难地问:“富贵咋办?不能瞧着大家饿着吧?” 王富贵牙齿一咬:“咱们还有羊,宰羊吃!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啥?宰羊?羊可是你的私有财产啊?”海涛吓一跳。 “狗屁财产!全村人的命才是我的财产!让你杀你就杀!废什么话?”王富贵怒道。 “好吧!”海涛没办法,只好冲进羊圈牵来几只羊。 刀子放在羊的脖子上,风铃哇地哭了,猛地扑过来将羊抱紧。 “富贵!不!!不能杀羊啊!这些羊是俺亲手喂大的!” 富贵说:“嫂子!救人要紧!羊是我的!来人,把她拉开!!” 立刻过来几个人将风铃拉走。 女人哭哭啼啼,宰羊的时候她不忍直视!将脸扭向一边。 大地震过后的第五天傍晚,打麦场的位置煮熟几大锅羊肉。 羊肉的香气四处弥漫,王富贵却没有丝毫食欲。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老天要如此惩罚桃花镇的人。 难道真的跟何先生说的那样,是巧珍的冤魂在作怪? 村子南面的野地里,一天的时间挖出六十个土坑,死亡的镇民全部被埋掉。 他们没有大操大办,没有高搭灵棚,就是鞭炮也没点一个,纸钱也没烧一片。 漫山遍野都是哀嚎声。 此间,无数的流言蜚语纷纷传出。 大家都说巧珍死得冤,这次灾难是女人的冤魂在报复。 当初她染上暗病,全村人都骂她,疏远她,甚至鄙视她。 她发下怨毒的诅咒,要村里所有人跟她陪葬。 不但如此,以后还会有更大的灾难接踵而来,非要全村的人死绝不可。 夜幕降临,帐篷里仍旧嘈杂不断,传出婴儿的啼哭跟病人的低吟声。 富贵坐在六十个乡亲的坟墓前,再次拿出唢呐呜呜咽咽吹起来。 一首《哭灵曲》痛断肝肠,他的眼泪也扑簌簌落下。 郝镇长从那边走来,站在他的身后久久不动,却没有打断他。 一直等富贵吹完,他才拍拍他的肩膀说:“富贵,你别自责,这是天灾人祸!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郝叔叔,我对不起乡亲们啊,在他们遭遇劫难的时候,我没有在他们的身边,不是个称职的村长!” “这跟你没关系!地震是天灾,地震局都预测不准,关你什么事? 你不但没错,还有功呢!带着大家有条不紊救人,挽回了不少损失。 其他几个村子都比桃花镇的伤亡大!你居功至伟!我要表扬你! 这是你去年缴纳的五万块税金,现在退还给你!帮着乡亲们重建家园!” 王富贵去年赚钱,真的给了镇里五万块税金。 郝镇长还没来得及上报,发现桃花镇遭遇大地震,立刻把钱退了回来。 他知道王富贵已经没钱了,四十多万全部花在了群众身上,一分没剩! 他觉得自己没看错人,富贵是当之无愧的汉子!也是桃花镇的英雄! 第161章 偷羊贼 被大地震扫荡过的桃花镇变得一蹶不振,满目疮痍。 王富贵虽然钱没了,但他收获了人心,倾尽家产救活好多人, 前前后后又贡献出一百多只羊让大家享用,山民们感激不已。 这个说:“村长,你可真是我们的好村长!我感谢你祖宗十八代!” 那个说:“六次啊,以后俺就是你的人,你让俺干啥俺干啥,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保证你指到哪儿,俺就打到哪儿!” 还有人打着饱嗝道:“富贵,好小子!有能力有魄力!百年难得一见的好村长,以后你的话就是圣旨,一句话顶一万句!谁敢反对你,就是我们的敌人!” “村长威武,村长牛笔!村长出马一个顶俩!!” 打麦场传出一阵阵赞叹声跟马屁声,只有一个人不高兴,还冲他翻白眼。 就是侯三。 这两天侯三很倒霉,首先是老娘死了。 他的母亲大木瓜没有逃出那座老房子,地震来临时不但没跑,还跟狗一样缩在被窝里嗷嗷大叫。 屋顶塌陷,墙壁倾倒,当场把她砸得骨断筋折,面目全非。 李大海返回家将妻子挖出来的时候,就像刨出一个山药蛋。 大木瓜真的成了一个带泥的大木瓜,浑身脏兮兮的,哪儿都是尘土。 尘土跟血液粘合在一起,浑身粘满泥浆。 李大海将妻子抱在怀里仰天一声呼嚎:“俺的亲啊……!”就晕死过去。 从此以后他变成一条老光棍,晚上再也不能抱着大木瓜睡觉了。 大木瓜跟那六十个死人一样,被埋在村南的坟地里。 李大海不吃不喝迷迷瞪瞪,整天以泪洗面,想媳妇想得神经失常。 侯三干嚎两嗓子,没有过度的悲伤。 这几天见得死人太多,他的意识早就变得麻木。 全村人都住富贵买来的帐篷,吃羊场的羊,只有他跟李大海住在半山坡的窑洞子里。 大锅饭他一口不吃,因为那是仇人家的羊。 吃了没面子,等于妥协,饿死不受嗟来之食! 因此,别人吃着他看着,嘴巴里不断吞口水。 金燕心疼他,特意给他捞一碗羊肉端到面前。 “侯三你吃点吧,人死不能复生,你娘已经死了,别太难过,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金燕觉得侯三是为母亲的死亡难过,没意识到他在跟王富贵怄气。 侯三却把碗推开怒道:“拿走!我饿死也不吃王富贵的东西!” “为啥啊?大家都吃!你为啥不吃?” “那是他们,老子永远不向王富贵低头!” 侯三还挺倔强,将脸扭向旁边,不去闻羊肉的香气。 金燕苦苦一笑:“你何必呢?现在已经没有粮食了,山外救援的物资还没到!” “绝不!拿走!”侯三接着拒绝。 “那随你……!”金燕没办法,只好将羊肉端开。 旁边好几个后生,端着羊肉一边啃一边炫耀。 “哎呀!村长家的羊好香啊,好肥啊!咬一口满嘴油!咱们要永远铭记富贵哥的好,将来报答他。” 后生们故意在馋他,拎着羊肉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侯三只好拄着拐杖离开! 最起码不能当着群众的面吃,人要有骨气! 他一瘸一拐返回窑洞,饿得前心贴后背,头晕眼花,浑身无力。 旁边不远处就是富贵家的羊洞。 虽说宰杀了一两百只,但还有四千多只。 羊们咩咩乱叫,袭扰着他的心,馋得他口水直流。 实在熬不住,咋办呢?不如去偷吧,偷喝羊奶! 想到这里侯三悄悄爬起,一点点向着羊洞靠近。 正是黄昏用餐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 看护羊群的工人一起到打麦场吃饭,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侯三慢慢拉开栅栏门,一头扎进羊圈里。 里面果然空无一人,他嗅到一股羊奶的芳香。 好多母羊刚刚生完羔子,正在产奶,奶水鼓胀。 饥饿让他有点饥不择食,二话不说冲向一只母羊。 滋溜!他趴在母羊的肚子下面,抱上一只羊的奶,大口大口吞咽起来。 因为太焦急,竟然撒一脸白乎乎的,他用舌头不断舔舐着嘴唇,喝得特别欢畅。 一边喝一边骂:“玛戈壁的王富贵,人样子不咋地,喂羊的技术倒是挺好! 瞧这些羊,多大多肥?每只产奶至少三五斤,三五个成年男人都喝不完! 真的好香好甜,好美味!” 侯三咕咚咕咚喝得忘乎所以,母羊一动不动,任凭他尽情豪饮。 喝得正欢忽然不好,喂养的工人回来了,他们已经吃饱饭,打着饱嗝。 虽说遭遇了大地震,但放羊的任务不能停,要不然羊会掉膘。 他们白天放一天,晚上回来必然要查点羊数,防止野狼混进来。 几个工人走进山洞就数羊:“一只,两只,三只……。” 其中一个人眼尖,大叫一声:“不好!羊群里有动静!瞧上去不是羊,黑乎乎的三条腿!” 另外几个工人闻听马上警觉起来,纷纷拎起钢叉:“一定是狼!弟兄们抄家伙,打狼啊!!” 嗖嗖嗖!几个壮汉直奔侯三就扑。 侯三吓得不敢动弹,担心被人发现。 没反应过来,员工手里的棍棒就到了,钢叉也不断飞舞。 当!噗嗤!侯三先挨一棍子,钢叉差点刺到屁股上。 “啊!别打!别打啊,是我……!”他吓得马上惊叫。 “你是谁?是不是想偷羊?来人啊,我们抓住偷羊贼了!”几个员工喊叫起来。 “别嚷嚷别嚷嚷!我是侯三啊!没打算偷羊!”他不得不解释。 “卧槽!侯三咋是你?你咋藏在这儿?”几个员工懵了。 “我饿,就是想弄几口羊奶尝尝鲜!”侯三尴尬一笑,很不好意思。 “啥?外面放着羊奶跟羊肉你不吃,竟然来这里偷?你小子到底按得啥心?” “是啊,你还摸村长家的羊奶!村长家的奶,只有村长能摸,你有啥权利?” “他就是个贼!把他捆起来交给村长!顺便斗他!” “对!一定要交给村长!决不能让富贵的财产受损失!” 这些员工刚刚被王富贵救活,又吃了他家那么多羊肉,对他可忠心了。 咋能瞧着心目中的英雄吃亏? 他们二话不说,麻肩头拢二背将侯三捆了,推出羊圈。 两个工人押着他,一个工人打锣,一边打一边吆喝。 “大家快来看啊!抓住偷羊贼一名!不但偷村长家的羊,还摸村长家的羊奶!!” 侯三一动不敢动,低着头等待山民们的审判。 一大群孩子跑过来嘻嘻哈哈观看,同样拍着巴掌欢呼:“快打偷羊贼啊,快打偷奶贼!摸村长家的羊奶,真表脸!” 第162章 笼络人心 锣鼓一敲,整个打麦场喧闹成一团,群众们纷纷对他指指点点。 王富贵不知道发生啥事,立刻过来询问。 “住手!你们咋能捆人?侯三到底犯了啥事?” 一个员工马上跳出来巴结:“报告村长!他偷你家的羊,喝你家的奶!” “啥意思?” “刚才我们去羊圈里点羊,发现侯三鬼鬼祟祟趴在地上,抱着你家的羊奶在喝,这是偷盗行为!” 王富贵闻听差点笑岔气,立刻问:“侯三,你为啥要这样做?” 侯三说:“我没有偷,是正大光明喝!” 员工在后面踹他一脚:“胡说!不告而拿是为偷!你就是想占那只羊的便宜,也占村长的便宜!村长,你说该咋处理?” 话声刚落,四周的群众马上纷纷指责:“村长家的奶都敢偷,把他送到局子里去!” “罚款!让他赔钱!” “是啊,村长多不容易,又是给我们花钱,又是提供羊肉,你竟然去偷?” 侯三无言以对,只能红着脸低着头。 金燕在旁边发现不妙,马上过来为他辩解。 “侯三,你咋能干这种事?富贵你饶他一次吧,我保证侯三不是偷,是饿!” 富贵点点头问:“侯三,你为啥不吃现成的?反而进去羊圈里偷奶喝?” 侯三脖子一梗:“我不吃你王富贵送的东西,老子不稀罕!咱俩这辈子没完!” “喔,那你偷的还不是我家的?” “是啊是啊!把他送到乡公所去,蹲班房!” 好多人巴不得侯三坐牢,李大海爷儿俩都不是东西,早就引起公愤。 金燕立刻跳出来将男人保护,苦苦哀求:“乡亲们,瞧在我的面子上算了吧,饶他一次好不好?不是饿得慌,他也不会这么做,我给大家赔礼道歉了!” 众人特别愤怒,打算扑上去狠狠揍侯三一顿。 富贵却马上张开双臂阻拦:“算了!羊奶就是让人喝的!不就喝几口奶吗?我都不在乎,你们在乎个啥?” 众人闻听纷纷问:“村长,你家的羊奶可以随便喝?” 富贵说:“是!目前大难临头,我的财产就是大家的,大家的财产当然可以共享。 现在我宣布,重伤员没有营养品的,天天可以喝羊奶。 谁家娃儿没奶吃的,也可以过去挤奶喝。 老人牙口不好,啃不动羊肉的,同样可以喝。 只要咱们能抗过这次灾难,怎么都行!我安排专人给大家挤奶。” 群众闻听纷纷感叹不已,当场有几个人流下了激动的……哈喇子。 忽然有人提议:“大家愣着干啥?村长发话了,可以随便喝!都去喝奶啊!” “冲啊,喝羊奶啊!” 轰!人群马上汇集成一条河流,纷纷扑向羊洞。 有拿桶的,有拿碗的,有拿茶杯的,还有抱面盆的,眨眼将羊洞挤得水泄不通。 满圈的羊也被赶得咩咩乱叫,纷纷乱窜,场面根本无法控制。 大憨一瞅不干了,说:“富贵,不能这样啊,无组织无纪律,你咋能开这个口子?” 王富贵呵呵一笑:“这样挺好啊,省得咱们去挤了,只要大家高兴,咋着都行! 喝,使劲喝!反正羊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我要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羊!” 王富贵不但不阻拦,反而屁颠颠美得冒泡。 这么一来,人们更加肆无忌惮,羊圈的羊倒了霉,被山民一阵轰赶。 无数的人开始哗哗挤奶,一群孩子也爬到羊肚子下面,喝得酣畅淋漓。 大憨一跺脚:“没见过你这样的村长!反正羊是你家的,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 说完,他也拿起一个面盆,冲到一只羊的肚子下面。 王富贵跟看西洋镜似得,反而坐在石头上点着一根烟,美滋滋抽着,面对嘈杂的人群。 他成功笼络了人心,人心所向,比那四十万值得多。 不但没亏,还赚了。 从此以后只要他一声令下,必定号令桃花镇,莫敢不从! 人群挤奶完毕纷纷退去,富贵也站起来走了,返回自家的帐篷。 他的四十万不仅仅买来无数医疗器械,各种药品,还购买了一百多顶帐篷跟一部分粮食。 打麦场上灯火阑珊,帐篷密密麻麻,好多人都没睡,里面还亮着煤油灯跟蜡烛。 富贵挑开门帘,发现杜鹃正在席子上喂孩子。 熟睡中的如意小嘴仍旧不断蠕动,贪婪地咗着奶瓶。 “回来了?”杜鹃问。 “嗯。” “咱的钱呢?” 富贵闻听首先打个哆嗦,因为那五十万已经分文不剩。 其中八万块在c市帮小芳买了房子跟店铺,剩下的四十二万给了长栓。 根本没和杜鹃打招呼,好担心媳妇问他那些钱的去处。 “我花了。” “都干啥花了?” “购买医疗器械救人,买帐篷,还有粮食!” “还剩多少?”妻子又问。 “没了,啥都没了,一个钢镚都没剩。”王富贵低着头,眼光不敢跟妻子相碰。 “那咱的日子以后咋过?”杜鹃叹口气。 “老婆,咱们还没有输,至少有四千只羊!三百亩牧草!还有菜市场的摊位。放心,我不会让你跟孩子受苦的……。” 他只能保证,只能哄骗,希望妻子平息干戈之怒。 杜鹃眼泪一眨巴,两行泪水滚滚而下。 “别人当村长都是往家里捞钱,你倒好,整个家被你赔光了!我跟孩子咋活啊?呜呜呜……。” 女人只是哭,没有闹,还担心被四周的邻居听见。 帐篷非常密集,隔音又不好。 碰到这么大的灾祸,只有富贵能拿出这么多钱,也只有他能力挽狂澜,任何人都没这资格。 她为他骄傲,但又心疼那些钱。 那可都是男人的血汗啊?劳心劳力,夜以继日,竟然统统打了水漂。 赶上谁都会心疼。 “杜鹃,请你相信我,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我保证!”王富贵举起三根手指头。 杜鹃摇摇头:“好吧,你给群众花钱我不在乎,毕竟为了救命,可她呢?你为她花了多少? 小芳姐的房子跟店铺,都是你帮她买的吧? 我们娘儿俩现在住帐篷,你爹娘也住帐篷,你怎么忍心啊?” 杜鹃越说越气,觉得富贵一直在骗她,根本无法原谅。 王富贵忽悠一下,瞬间呆立。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他为小芳买房子买店铺的消息,已经传到妻子的耳朵里。 “对不起,当时我不知道家乡会遭灾,真的对不起……。” 杜鹃说:“那你去跟她过吧,来我屋做啥?” “你是我媳妇,我咋能抛弃你不管?” “王富贵!想不到你刚有钱就这么嘚瑟,竟然在外面养小三!你对得起我吗?!” 杜鹃勃然大怒,眼睛里腾地喷出两团烈火。 第163章 村长挨打 富贵的所有勇气都没了,在群众面前的豪横也没了。 杜鹃是他的克星,他脸红脖子粗,无言以对。 因为送给小芳的不仅仅是房子跟店铺,还有自己的身体。 身体背叛,杜鹃不在乎,在乎的是男人的心。 心离开,守着一副躯壳有啥用? 她不稀罕! “杜鹃,真的对不起,我离不开小芳啊……。”富贵只能解释,但解释是苍白的,软弱无力的。 “那你就离得开我是吧?好!我成全你们,给你俩……腾炕!”杜鹃说完,抱着孩子气呼呼冲出帐篷。 富贵立刻抬手阻拦:“你干啥去?” “回娘家!从今后我跟爹娘住一块,你让小芳住进来吧!我不打扰你们!”杜鹃怒道。 “不行!你不能走!永远是我老婆!”富贵说。 “滚开!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先把你的屁股擦干净再说!”杜鹃用力推开他,怒气冲冲走了。 王富贵呆若木鸡,知道家庭要再次遭遇惨变。 他在城里跟小芳那些事,是送菜的员工传到桃花镇的。 那个蔬菜超市需求的货物量非常大,四台拖拉机两天跑一次。 金鸡岭的藕,飞狐岭的茄子跟辣椒还有番茄,包括三百里外的大棚蔬菜,送去的也不少。 工人们看到了小芳跟富贵在一块。 他们商量好了保密,但回到家进去被窝立刻告诉自己婆娘。 那些女人们的嘴巴没个把门的,几天功夫就传得人尽皆知。 起初,杜鹃还不信,但地震过后,当她看到男人跟小芳手拉手的身影时,全都相信了。 她抱着孩子怒气冲冲,穿过几十座帐篷,终于来到父母这边。 李少海跟秀香正准备睡觉,女儿猛地挑开帘子,老两口吓一跳。 “娃,咋了?”秀香问。 “娘,俺以后不回去了!就住在这儿!”杜鹃冷漠地道。 “为啥?” “问你的好女婿去!!” 李少海点着一根烟问:“你又出啥幺蛾子?富贵那么好,你俩闹啥闹?” “爹,你是不是觉得你那毛脚女婿很有出息?为村里干了不少好事? 他用的全是家里的钱!五十万花光了!一分钱没跟俺们娘儿俩剩! 不但这样,他还跟小芳……重归于好! 他俩在c市买了房子跟店铺,一块过上了日子,床都压塌好几张!早把你闺女给忘了!呜呜呜……!” 杜鹃只能把自己的委屈一股脑告诉父母,希望爹娘为自己主持公道。 “你说啥?富贵在城里帮着小芳买了房子跟店铺?”李少海大吃一惊。 “是!不信你去问问他!” “这个兔崽子,老子饶不了他!”李少海闻听怒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飞身站起,猛地抓上一根扁担,同样气呼呼出门。 秀香吓一跳,立刻问:“冤家,你去干啥?” “老子打断那个孽障的腿!”李少海的身影已经走远。 来到富贵的帐篷前,他挑开门帘子。 发现女婿躺在被窝上,二话不说,猛地将扁担抡起大喝一声:“混球!看棍!” 当!只一棍子,打在女婿的腰肋上。 王富贵最近累得不轻,刚刚合上眼,就被老丈人打得屁滚尿流。 李少海一棍子抽下去,还想打第二棍子,富贵却抬手抓住扁担。 “爹!咋了?” “兔崽子,我问你,是不是给小芳在城里买了房子跟店铺?” “没错!” “你自己老婆还在住帐篷,家全部被毁,竟然给前妻弄这么好?把我闺女置于何地? 今天不打你,不为我女儿出气,我就不是你老丈人!” 李少海抬腿一脚将富贵的手臂踹开,抡起扁担继续揍。 王富贵什么身手?从被窝上弹跳而起,撒丫子冲出门去。 这就是好孩子的表现,不惹大人生气。 大人一打,拔腿就跑,等气消了再回来,绝不硬刚! 发现女婿跑了,李少海拎着棍子就追:“孽障!哪里走!” 他把一根扁担舞得好像金箍棒,呼呼生风,翁婿二人在打麦场里转圈圈。 外面人欢马叫,顿时惊动所有群众,街坊邻居猛地发现村长挨打,全吓一跳。 “不好!咱们的英雄村长挨打了,咋办?”有人问。 “谁打咱们村长,咱们跟谁没完!揍死他丫的!” “不行!是他老丈人打他,咱们不能收拾村长老丈人吧?” “这个比较麻烦!但也不能瞧着六次哥挨揍啊?赶紧上去劝架!” 呼啦!过来一大群人,纷纷将李少海阻拦。 “少海叔,算了!有话慢慢说,干嘛动刀动枪的?” “是啊!一家人啥话不能说?打坏六次哥,你家杜鹃会生气的。 别说打坏,就是受伤也不好,六次哥改成三次哥,一次哥,会严重影响你家杜鹃的幸福。” 好心的邻居纷纷解劝,苦口婆心。 李少海反而越劝越来劲,因为他嘚瑟啊。 打村长的感觉真好!全村人都瞅瞅,只有我可以打村长,你们谁有这胆子? 因此,他将扁担抡得更欢:“闪开!全都闪开!让我打死这个孽畜!!” 他闹得正欢,忽然,一条魁梧的身影站在面前。 竟然富贵的爹老子王长庚。 王长庚背着手同样一声怒吼:“李少海你够了!” “王长庚,瞧你教育的好儿子?你们父子都不是东西!一丘之貉! 富贵还真是你的种!三心二意,朝秦暮楚,家里红旗不倒外面红旗飘飘!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李少海把所有的怒气全撒在富贵的爹老子身上。 当初,王长庚跟秀香的那点破事,仍旧让他耿耿于怀。 你塔玛的祸害我媳妇,你儿子又欺骗我女儿,没天理! 尽管李少海的话非常难听,但王长庚却没往心里去。 他反而怒道:“家庭矛盾内部解决!你表脸我还要脸呢!有啥话,咱们回帐篷再说!” 李少海膀子一晃推开众人:“回帐篷就回帐篷,我倒要瞧你怎么解决?” 王长庚头前走,他在后面跟,两亲家一前一后进去帐篷。 王长庚的帐篷不大,他跟张桂花住在这里。 两个人进去,张桂花赶紧让座,还为他俩倒水。 王长庚一屁股坐下,递给李少海一杯。 “亲家,先喝口茶!到底咋回事?” 李少海没喝水,反而问:“你家富贵在外面有女人,至今跟小芳藕断丝连! 他帮她买了房子跟店铺,让自己孩子老婆住帐篷,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王长庚说:“要啥交代?那本来就是富贵欠小芳的!” “放屁!那我家杜鹃咋办?富贵欠她的更多!” “至少杜鹃是富贵的媳妇!你还想咋着?” “我要小芳彻底跟富贵断绝来往!要不然,我女儿这辈子不回家!让你儿子抱着床帮去睡吧!”李少海怒不可掲。 第164章 保证书 李少海必须为女儿讨回公道,这是一个做父亲的职责。 语气不能太硬,因为杜鹃有个弱点,而且是致命的……不孕不育! 不孕不育的女人就算离婚,也不好找下家。 因此,他绝不敢主动提出离婚。 王长庚说:“糊涂!少海你咋恁傻?不准杜鹃回家,不正好给了小芳机会? 她回这个家就更加情通理顺,这等于把女婿往别的女人怀里推!” 王长庚一句话说到他的心窝里,李少海瞬间面红耳赤。 “那你说咋办?” “我的办法,房子跟店铺既然买了,那就全送给小芳! 她有住处有店铺,至少可以活下去!不至于遭罪,算是富贵给她的补偿! 家里不是还有四千只羊跟三百亩牧草嘛?不比房子跟店铺值得多? 另外,让小芳跟富贵写保证书,以后俩人恩断义绝!彻底断了念想! 你说这样可以吗?” 李少海想了想,这样的确不错。 富贵剩下的四千只羊,至少能值五六十万,牧草也能卖十几万,杜鹃还是占大头。 离婚?想得美!真的离了,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女婿? 老子才没这么傻! “好!我同意,只要富贵跟小芳写下保证书,以后不在一块,这件事就算了了! 明天看不到保证书,我还是会打断你儿子的腿!你瞧着办!” 李少海站起来气呼呼离开。 王长庚这才嘘口气。 张桂花在旁边也很作难,舍不得小芳,更舍不得杜鹃,恨不得儿子把两个丫头全娶了。 杜鹃勤劳善良,知道疼婆婆,小芳又会生儿子。 如果有两个儿媳妇,该多美啊? 可惜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只能叹口气。 王长庚说:“富贵娘,咱俩兵分两路,我去找富贵,你去找小芳! 今晚让他俩同时写保证书!一会儿拿着保证书,去把杜鹃请回来!” 男人的话是金石玉言,张桂花不敢拒绝,只能答应。 张桂花先去了小芳的帐篷。 此刻的小芳正在帐篷里打毛衣,是打给富贵的。 她手臂上戴着孝章,母亲刚刚死去,还没过头七。 发现张桂花进门,她赶紧站起迎接:“娘……你咋来了?” 一声娘不要紧,张桂花的眼泪流淌而下。 小芳没有掉进河里以前,已经跟富贵成亲,喊了他一个月的娘。 她也把她当亲闺女看。 可惜这娃儿命不好,阴差阳错跟富贵走不到一块,孤苦伶仃太凄惨。 张桂花不知道咋开口,有点抽搐。 “娘,您坐,有啥话您就直说。”小芳赶紧给婆婆让座。 张桂花坐在她面前,拉了小芳的手,摸摸她的脸,又摸摸她的腮。 “好俊的儿媳妇啊!就像那画里的人儿,怪不得把富贵迷得晕头转向……。” “娘,您有事儿?”小芳被她摸得害了羞,脸蛋红透。 张桂花说:“小芳啊,你活着真好,最近和富贵的那些事娘也知道。 俺家对不起你!富贵也对不起你……。 听说他为你买了房子跟店铺,那都是你应得的! 别管咋说,目前富贵是杜鹃的男人,他俩才是两口子,有结婚证的。 妮儿,只能委屈你了,你俩……还是断了吧。” 小芳闻听脑子里忽悠一下,马上明白了前任婆婆的来意。 “娘,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你跟富贵以后别来往了!也别打扰他的生活。这样对你不好,对杜鹃更不好! 现在杜鹃已经回了娘家,富贵不低头,她绝不回来! 我要你俩写下保证书,城里的房子跟店铺归你,以后……别回来了!” 张桂花的声音不高,但小芳听得明明白白。 她犹豫一下,含着泪点点头:“娘,俺答应,你让俺咋写?” “你就写,以后保证不跟富贵在一起,不再打扰他的生活,两个人一刀两断,恩断义绝!如有背叛,天诛地灭……!” 轰!小芳的头顶上打个炸雷,顿时懵了。 心仿佛刀绞一样,痛得滴血。 可不答应,只能毁掉富贵的一生。 他可是村长啊,全村人的希望,自己不能拉他的后腿。 为了杜鹃,为了儿子如意,她不得不妥协,最终点点头:“娘,俺写,俺写……。” 小芳拿出一支笔,咬着牙终于写下保证书,最后含着泪递给婆婆。 张桂花将保证书揣在怀里说:“闺女,委屈你了,找个好人……嫁了吧。” 说完,她也擦擦泪离开。 小芳坐在哪儿没动,泪水再次打湿衣裳。 就在张桂花让小芳写下保证书的当口,这边的王长庚也走进儿子的帐篷。 王富贵已经回来,正坐在板凳上抽烟。 爹老子一脚挑开门帘,富贵吓得赶紧站起,恭恭敬敬。 “爹!你有事?” “嗯。”王长庚将一张纸一支笔放在儿子面前,只说一个字:“写!” “写什么?” “保证书!” “啥保证书?” “你保证,以后绝不跟小芳在一块,决不能主动见她,不能跟她发生任何关系!要不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王长庚是不想咒儿子死的,可为了这个家,不得不让富贵发誓。 “我不!绝不!我这辈子离不开小芳!!”王富贵怒道。 “那你就会失去杜鹃!” “不!我也要杜鹃!” “两个只能选一个!要嘛杜鹃,要嘛小芳!你不能两个都要!”爹老子生气地说。 “我就是两个都要!一个都不能少!”富贵蹬蹬蹬后退两步。 他不会写这个保证书,不能用一张纸决定小芳的命运。 两个人爱得天荒地老,天崩地裂,电锯都锯不开。让他抛弃小芳,比杀了他都难受! “混账!你已经长大了,不能说干啥就干啥!婚姻不是儿戏,法律不允许!不签字,我就打断你的腿!” 王长庚不得不搬出爹老子的威严。 他当然明白儿子此刻的心情,因为十年前他也尝过这种滋味。 在秀香的门口徘徊那么久,最终还是选择了张桂花。 “不!爹,我写下保证书,小芳这辈子就完了!!”王富贵的心在颤抖,手也在颤抖。 “你不写,完的就是杜鹃!她更可怜!儿子,写吧!你没有退路的!!”父亲在苦苦哀求。 王富贵第一次感到心慌意乱,难以抉择。 思前想后,犹豫很久,觉得那支笔比千斤都重。 但他最终含着泪写下了保证书。 因为小芳还活着,活着比啥都强。 至少她有了住处跟店铺,这辈子可以衣食无忧。 反观杜鹃,除了他这个丈夫,一无所有。 富贵只同情可怜的那个,因为可怜的那个更需要他照顾。 他的心理天平最终倾向杜鹃,别无选择……。 第165章 夫妻没有隔夜仇 王长庚跟张桂花分别拿到两张保证书,同时赶到李少海的帐篷里。 两个人笑眯眯的,毕恭毕敬递给儿媳妇。 张桂花说:“儿媳妇你回吧,你爹已经狠狠教训了富贵!逼着他写下了保证书,你瞅瞅?” 王长庚也说:“是啊杜鹃,小芳也写了保证书,我保证他俩以后会一刀两断!如果再犯,我就打断富贵的腿好不好?” 这等于低头认错,杜鹃不要别的,要的就是个态度。 瞧着两张保证书,一张是富贵的亲笔,一张是小芳的亲笔,她终于点点头。 “好吧,俺回!只要富贵不再跟她好,还是俺亲滴溜溜的老公!” “那你回呗!让富贵当面跟你认错!”张桂花恳求道。 李少海却说:“不行!让富贵亲自来!不然就是不给杜鹃面子!” 杜鹃却说:“别!富贵累坏了,让他好好休息,俺这就走,一刻都不停留!孩子就留给你们了,俺明天再抱回!” 李少海想拦,还拦不住! 女儿已经穿上鞋,挑开门帘走出帐篷。 杜鹃的火气生得快,灭得也快! 男人认错就行,他跟小芳从前就是夫妻,早睡过多少回了,不差这一两次。 只要能留住男人的心,其他的不在乎。 瞧着她扭扭哒哒的身影,秀香跟李少海哭笑不得,王长根跟张桂花也心满意足。 杜鹃迈着轻盈的步子回到帐篷里,王富贵果然已经睡着。 他真的很累,衣服跟鞋子也没脱,和衣而卧,手指里的香烟还在燃烧。 几天的时间,男人瘦得皮包骨头。 一个月的分离,小别胜新婚! 为了救灾,两个人甚至没来得及说句悄悄话。 富贵是整个桃花镇的精神支柱,没有他,村民根本无法度过难关。 男人是个英雄,是个勇敢的骑士! 跟天下所有的少女一样,杜鹃小时候就有个梦想。 她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总有一个天会身披金甲圣衣,踏着七色云彩来把她娶回家。 梦想已经实现,就是眼前的富贵。 她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拥有最珍贵的宝贝,怎么能把宝贝甘心送人? 瞧着男人四方的脸庞,胡子拉碴的腮帮子,她的心醉迷了。 马上打来洗脚水,帮着丈夫脱下鞋袜,将脚按在水盆里。 帮他洗完脚,又轻轻放在被子里。 “老婆……你回来了?”王富贵打个冷战睁开眼,猛地坐起。 杜鹃却白他一眼:“夫妻没有隔夜仇,我还真的住在娘家啊?” “孩子呢?” “咱娘留下了,让咱俩……轻快轻快!” 杜鹃的话有两层含义,第一是娘帮咱照顾孩子,让你睡个好觉。 第二层含义,就是轻松,快乐,满足的意思。 怀里不抱婆娘怎么满足?俺就是来让你满足的。 王富贵多聪明?发现媳妇回来,终于嘘口气。 他本就不想她走,写下的保证书也是权宜之计。 写只管写,能不能做到另当别论,先保住家庭的和谐再说。 杜鹃诡秘一笑,脸蛋上泛起两个好看的酒窝。 她噗嗤吹灭油灯,钻进棉被里,悉悉索索扯下衣服,抱上男人的身体。 他俩轻快起来……。 女人的叫声很大,故意让半个打麦场的群众听到,也故意让小芳听到,就是要刺激她。 好像一只野兽,在宣誓自己的领土跟主权。 他还抱着男人的脑袋,让富贵也叫。 王富贵说:“我不叫,太难听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半夜杀猪呢。” 杜鹃说:“你不叫是吧?我有办法!” 说完,她狠狠在男人肩膀上咬一口。 王富贵的肩头瞬间出现两排血淋淋的牙印。 “啊——!卧槽!你属狗的啊?”他痛得惨叫起来。 “嘻嘻嘻,谁让你不听话?” 富贵被气笑了,抬手来哈她的痒,杜鹃笑得更厉害,满炕打滚。 两口子还真是这样,床头打架床尾和。一缠一抱,啥都解决了。 这可苦了四周的群众,帐篷的隔音很不好。 好多群众刚刚死去亲人,正在难过。 王富贵跟杜鹃在帐篷里嘻嘻哈哈,搞得村里人很不高兴。 这个说:“该死的王富贵,不亏是王六次!” 那个说:“村长就是村长,不但带着大家脱离苦难,还带着大家走向快乐!佩服啊!” “村长好牛,一定是羊奶喝多了,有劲儿没地方使!” 群众们说啥的都有。 小芳在不远处也听得清清楚楚。 她流着眼泪蒙上被子,又扯两个棉花团堵住耳朵,心里羡慕而又嫉妒。 不生气,绝不生气!输人不输阵!一定不要让杜鹃知道自己难过。 她还在帮着自己养娃呢,为了如意也要让步。 小芳之所以写那个保证书,一半是为了如意。 她担心杜鹃知道真相,会虐待亲生的儿子。 第二天早上,小芳没睡好,眼睛红红的。 她主动来到王富贵居住的帐篷里,为了看孩子一眼。 偏赶上天亮后秀香把如意送了回来,杜鹃正在给孩子喂奶。 再次见到亲生儿子,小芳的心特别颤抖。 好想过去亲手抱抱他,吻一下儿子的小脸蛋。 她已经一年没抱过如意了,想得不行。 如意的脸色很好,吃得白胖,杜鹃并没有亏待他。 王富贵家有的是羊,羊奶源源不断,怎么会让孩子受委屈? 当初离开的时候,如意才两个月,目前一岁半,已经学会走路,正在牙牙学语。 只可惜娃儿已经不认识她了,如意的笑容很灿烂,肉乎乎的脸上有两个酒窝,还冲她咿咿呀呀招手。 小芳的心跟剪子绞一样难受。 杜鹃看到她也一愣,然后立刻强颜欢笑。 “小芳姐,你咋来了?” 小芳赶紧说:“我来……看看你!” “我有啥好看的?你是来看富贵的吧?咋?你俩在c市白天看黑夜瞅,还没看够?” 杜鹃的嘴巴还是那么厉害,仿佛刀子。 小芳问:“杜鹃,这娃……?” “这是俺跟富贵亲生的!!”杜鹃立刻道。 “这娃好可爱,我抱抱可以吗?” 小芳渴望抱儿子一下,但杜鹃却触电一样将孩子抱开,根本不准她碰。 “别!天知道你要干啥?掐孩子咬孩子咋办?这可是富贵的种!俺的庄稼地里长出来的,跟你没关系!” 孩子可是杜鹃的命,谁碰她跟谁拼命。 小芳哑然失笑,发现杜鹃这么在乎如意,心也就放下了。 她说:“杜鹃,我是来告别的,你告诉富贵俺走了,回到c市,以后没事就不回来了! 还有,你放心,我以后会跟他保持距离,祝你俩……幸福。” 小芳说完转身离开。 当天上午就坐上拖拉机,被哥哥拉回c市。 自此以后一年多,果然没回过桃花镇……。 第166章 能掐会算 王富贵得到小芳离开的消息,一口气开摩托车追到c市。 他扑进屋子,拉上女人的手生气地问:“你咋一声不响又离开了?把我丢下算怎么回事?” 小芳嫣然一笑:“傻子哥你回去吧,跟杜鹃好好过日子,保证书都写了,咱俩以后……断了吧。” 王富贵说:“不行!我把那保证书当个屁!你跟我回去!” 小芳摇摇头:“算了!桃花镇已经没了我的立足之地,我的家在这儿,房子跟生意都在这儿。” “那我呢?你真打算丢下我不管?” “不是!以后你乐意来俺欢迎,乐意走俺欢送!这房子也是你的,只是你不能在这里久住。” 小芳话里有话,意思是说……咱俩还可以偷,但别那么明目张胆啊,不能让杜鹃知道。 富贵这才笑了:“好!你放心住在这里,把菜市场搞好,我每个礼拜安排人送两次菜,啥时候想你我再来!” “嗯。”小芳点点头。 富贵抬手在她鼻子上刮一下,还想把她抱在怀里吻一口。 可发现海涛在旁边,只能罢手。 他下午就返回桃花镇,开始了风风火火的大建设。 山民们住在帐篷里却没有闲着,都在利用双手重建家园。 大地震给山村带来的灾害不可估量,必须解决吃穿住用问题。 首先是拉电线,地震将好多电杆震裂,高压线早就不通。 将一根根电杆竖起,电线架设好,他又跑到农技站叫来两辆推土机,轰轰烈烈将废墟推平。 大家在原有的地基上翻盖新房。 桃花镇迎来了大变革。 首先群众们有钱,去年跟着王富贵养羊,管理牧草,贩菜卖菜,家家户户有存款。 那些积蓄成为大家翻身的救命稻草。 新开的窑厂里有红砖,侯三跟李少海为他们提供,一场大地震让他俩大发横财。 半个月以后,一座座新房拔地而起,都是砖混结构,从前的土坯房不见了。 一个月以后,房子来不及晾干,人们就迫不及待住了进去。 田野里出现耕牛的身影,山民的日子渐渐恢复平静。 打麦场的帐篷也越来越少。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富贵的钱花完,但王长庚还有存款。 他家的房子盖得最阔气。 五间北屋,两侧各有东西厢房,室内三米二的高度,两米见方的大窗户。 王长庚又让木工打造不少家具,农家小院顿时显出活气。 晚上,富贵拎一两瓶酒来到何先生那儿。 他要问一下,老何是怎么知道会有地震发生的。 何先生好像知道他要来,早就准备了两碟菜,一叠花生米,一叠炒鸡蛋。 “村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王富贵惊讶不已:“何伯伯,你咋知道我要来?” “我能掐会算啊!”何先生说。 “你可真是桃花镇的活神仙!今天我要跟你喝两杯!” “好啊,咱俩不醉不归!” 何先生也拿出两坛自酿的米酒,放在富贵面前。 他是桃花镇有名的千杯不醉,参加过所有的红白喜事。 整个老龙岭谁家娶媳妇,父母办丧事,第一个请的就是他。 九个村子,老何从这头喝到那头,从来没有丢过丑。 他每次都带一条毛巾,将毛巾放在腋下,回家拧干就可以。 富贵倒满一碗酒滋溜喝干,这才拉开话匣子。 “何伯伯,我想知道你怎么预料到会有地震?为啥提前逃了出去?” 何先生微微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跟我还卖关子?你就说吧,本人洗耳恭听!” 富贵非常谦虚,对何先生特别尊敬。 老何的人品真没话说,是整个镇子最忠厚的长者,医术高明,救死扶伤,从不计较报酬。 “大侄子,你可还记得我当初说过的那个故事?十枝桃花九丫开,一枝单等状元来?” “听说过,那又怎么样?” “你就是那枝没有开放的桃花,也是整个桃花镇等了一百年的状元! 实不相瞒,当初那个插桃花枝的赶鸭人,就是我的祖先。 先人临死前留下一段话,让我们等着状元出现,并且帮他为桃花镇人免除劫难。 桃花镇发生的灾劫都跟你有关!而且以后还会有三次大灾劫。 因此你不能随便离开,只有你才能镇得住那些天灾!” 何先生越说越离谱,王富贵瞪大了眼。 “大爷,你发烧了吧?咋净说胡话?” 何先生的笑还是那么忠厚:“你瞧我像发烧的样子吗?如果不信,咱们拭目以待,第二场灾难很快会来!” “我有那么厉害吗?”王富贵问。 “你厉害得很!桃花镇穷了一百多年,你一来啥都变了,王富贵你不是人,本是神仙下凡尘!” “草!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富贵闻听屁颠颠的。 想不到何先生也会拍马屁,而且拍得这么舒服。 何先生滋溜喝一口酒,满面红光,趁着醉意又道:“实不相瞒,这次灾难是有巧珍引起的。 她含冤而死,死后阴魂不散,在报复整个桃花镇人。 这次灾难跟她有关,下次灾难还跟她有关!” 王富贵眉头一皱:“你这是封建迷信,不可信!” “不信咱就走着瞧!如果猜测不错,下一次灾劫在明年夏末秋初!” 王富贵激灵灵打个冷战:“你……真算这么准?” 老何还是那句话:“天机不可泄露!” 半夜12点,富贵才从医馆里走出,何先生的话弄得他不寒而栗。 难道世界上真的有鬼?巧珍真的阴魂不散? 全村人都对不起她,女人孤独寂寞,不得已跳进山谷,尸骨无存。 是大众的冷漠,鄙视跟嘲讽将她逼上绝路,女人的冤魂等于在报复。 这个念头刚刚产生,忽然,他的后背上冒出一股冷风。 脚步不由自主上去南山坡,靠近巧珍当初住过的寒窑。 那个窑洞已经被封闭,但地震来临,墙壁被震塌,出现个窟窿,显得特别阴森。 大白天人们都不敢上这儿来,觉得阴风阵阵。 刚刚靠近,他的耳朵边就响起一声凄惨的嚎叫,忽远忽近:“我死的好冤啊……好冤啊!” 忽然,富贵全身出一层冷汗,打两个寒战。 “谁?你是不是巧珍?有本事冲我来!别祸害我的乡亲!巧珍你出来,出来!!” 他大着胆子冲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 却发现附近根本没人,仍旧是山风吹动石头的嗡嗡声。 第167章 抢人 阳春三月乍暖还寒,桃花镇显出勃勃生机。 山绿了,花儿开了,天显得更高,云显得更白,暖风和谐。 四千只羊被再次赶上山,层层叠叠特别热闹,牧羊人打着响鞭。 田野里的牧草再次茁壮成长,密密麻麻一碧万顷。 四台拖拉机跟二十多辆马车奔走在公路上,拉回一车车蔬菜。 小芹跟金燕忙得不可开交,短短半个月又为王富贵赚了差不多三万。 两个人女人的窝棚也变了,比从前更加宽大,是三间红砖瓦房,窗明几净。 房前还弄个小院,红砖铺地,特别干净。 这时候一个不速之客走进村子,上去村南的梯田。 “金燕,你还好吧?” 一声呼唤,女人打个哆嗦,回头一瞅,竟然是前夫大民。 半年多不见,大民的样子变了,非常颓废,眼皮惺忪。 他的伤刚好不久,上次被女人一阵乱刺,差点被刺成筛子。 “大民,咋是你?”金燕问。 “我来看看你,听说桃花镇发生大地震,死了好多人,你没事吧?”大民关心地问。 “我没事,也不管你的事!你走吧,咱俩没关系了!”金燕特别气愤。 看到他,就想起自己当初受到的委屈。 男人说:“金燕,我知道你在这里很苦,跟我一块回吧,求求你。” “我干嘛跟你回去?还被你虐待啊?你走你走!以后俺再也不想见到你!” “老婆我想你,没你真的不行!我知道错了,求你了……。”扑通,大民竟然冲金燕跪了下去。 金燕却不搭理她,继续忙碌。 屋子里没人,但田地里干活的员工不少,金燕知道他不敢胡来,脖子一梗:“你给我滚!” “我不滚!老婆我求你了,跟我一起回,我要给你最好的生活。” “不稀罕!你早干嘛去了?”金燕哭了,非常清楚这样的人是狗改不了吃屎。 “当初对不起,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大民上去抱住金燕的腿,苦苦哀求。 “来人啊!救命啊!打坏蛋啊!”金燕不得已,只好冲田野里呼喊。 三百亩牧草地里至少有二十个工人在干活,大家远远看到一个陌生男人抱上金燕,全都气坏了。 “兔崽子,欺负我们队长,找死!揍他!” 十几个青年纷纷而上,将大民按在地上叮当一顿胖揍。 大民被打得抱头鼠窜,一溜烟冲下梯田。 “你们这群混蛋,等着,瞧我咋着收拾你们?”他只能落荒而逃。 但没走出多远,而是来到附近一座山谷里,那儿有两辆拖拉机,至少二十多个人在等着他。 原来大民是有备而来,首先软磨硬泡。 能把金燕劝回家更好,劝不回就直接抢! 但白天不行,毕竟人多眼杂,只能夜里动手。 半夜,大民带着他的人动手了,一点点向着牧草地靠拢。 所有的工人全部回家,房子里只有金燕跟小芹两个女人。 她俩吃过饭上炕睡觉,钻进被窝里看电视。 桃花镇的电视机越来越多,大多是黑白的。 毕竟山民们有钱,存款不少,盖完房子还有剩余。 看得正欢,忽然不好,咚!房门被一脚踹开,大民带着他的兄弟硬闯而入。 小芹跟金燕同时吓得尖叫:“啊——!” 因为她俩准备睡觉,根本没穿衣服。 “大民!你还是不是人?怎么夜闯民宅!”金燕怒道。 啪!男人首先抽她一级耳光,怒道:“凑婊砸!败坏门风的臭女人!给脸表脸!弟兄们!把她拖走!弄回家我再收拾她!” 一声吩咐,男人们动了手,抓住金燕拖下炕。 金燕吓得哇哇大叫,小芹也气得不轻,来跟他争夺好姐妹。 实在争不过,她就用嘴咬,吭哧!狠狠咬在大民的手臂上。 大民痛得呲牙咧嘴抬腿一脚:“哪儿来的疯狗!滚——!” 咚!小芹被踹倒,脑袋磕在炕沿上,顿时晕死过去。 金燕就那么被人拉出屋子,丢上拖拉机。 这儿距离村子远,女人喊破喉咙也没人听得到。 拖拉机咣咣当当,偏偏路过村南的土窑。 侯三在窑厂守护窑火。 金燕扯开嗓子呼救:“侯三救命!救命啊……!” 侯三本来在打盹,猛地听到女人的呼喊,腾地跳将起来。 “金燕!金燕——!” “侯三!大民要抓我走!快回家,叫富贵来啊!” 金燕清楚,别人拦不住这伙人,只有王富贵可以。 侯三才不想回家求王富贵,他要英雄救美。 拖拉机正在从窑厂旁边穿过,他二话不说拎起拐杖,嗖!站在路中间将大路堵死。 然后把拐杖一轮:“放下我的女人!饶你们不死!” 拖拉机不得不停止,大民瞅到他,瞬间怒火冲天。 “小子你闪开!别挡老子的路!不然我就揍你!” 大民不敢耽搁,因为担心惊动桃花镇的群众。 如果山里人一哄而上,两车人都会完蛋,只能恐吓他。 侯三还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将拐杖舞得虎虎生风。 “不准走!赶紧放下我的女人,不然老子就大开杀戒了!” 大民没办法,只好冲几个兄弟摆摆手:“过去揍他!” 车上跳下两个青年,直奔侯三就扑。 侯三的拐杖没轮起,就被一条大汉抓住,上面一拳,下面一脚。 当!他瞬间变成熊猫眼,那一脚正好踹在腿上,根本支撑不住,扑通摔倒! 拖拉机从他旁边穿了过去。 “侯三!侯三!”金燕十分心疼,嚎啕大哭。 侯三站不起身,只能趴着一步一步往前挪,遥遥伸出干瘪的手,仿佛要抓住女人的灵魂。 他眼瞧着拖拉机走远,怎么都撵不上。 这边房间里的小芹已经苏醒。 女人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冲回村子报信。 王富贵已经睡下,忽然听到房门被拍得呼呼山响,小芹的声音竭嘶底里。 “富贵!村长!羊总!王六次!你快起来啊!金燕……被大民抓走了!” 小芹在外面呼天喊地,富贵跟杜鹃激灵灵打个冷战。 猛地爬起身,他打开窗户问:“小芹姐,金燕姐咋了?” “大民……大民来了,带人把她抓走了,快追!把她追回来啊……!”小芹气喘嘘嘘。 王富贵闻听怒火蹭地窜起老高,马上穿衣服。 “冤家,你干啥去?”杜鹃问。 “我去把金燕姐弄回来,你等着!” 富贵一脑袋冲出屋子,飞身上去摩托车,顺着大路不停追赶。 第168章 再救金燕 摩托车上去村南的土路,他看到了倒地不起的侯三。 侯三还在哪儿哭,痛不欲生。 王富贵没搭理他,猛地瞧见他的拐杖。 侯三的那条拐杖不错,枣木打造,粗细合适,十分应手。 正好缺少应敌的武器,王富贵一手开摩托,另只手来个海底捞月,侯三那根拐杖就被他顺利抓在手里。 路过自家的羊圈,他忽然停下,将手放在嘴巴里打一声呼哨。 呼哧!呼哧! 獒狗赛虎听到主人的召唤,耳朵竖起,四条蹄子腾空,直奔富贵扑来。 “吼吼吼!轰轰!”狗叫声划破长空。 “赛虎跟我走!咱们把金燕姐救回来!!” 说完,油门一加!后面冒出一股浓烈的黑烟。 赛虎的身体也变成一条直线,跟在后头。 大民的那两辆拖拉机根本没走出多远,跟摩托车的速度比起来,简直是龟爬! 刚刚离开桃花镇十多里地,就被王富贵追上了。 吱——!摩托车紧急刹车,一个神龙摆尾横在路中间。 一人一狗威武而立,威风凛凛。 拖拉机司机吓一跳,不得不踩刹车。 “小子你干嘛?找死啊?”大民冲他吼道。 夜色太黑,他根本没认出王富贵。 两个人只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在医院里,第二次在法庭上。 富贵跳下摩托,将拐杖横在胸前一声怒吼:“放下我姐!” “小子,你是谁?” “桃花镇的村长,王富贵!!” “玛戈壁的!原来是你?”大民气坏了。 他已经被王富贵坑苦,因为这小子套过他口供。 只知道他的口才厉害,却不知道他还非常能打。 “对,就是我!把人放下,我饶你不死!” 大民差点气笑,心说桃花镇的人咋都这样? 装笔一个比一个有本事,打架却一个比一个怂包? 刚才那个瘸子就大言不惭,一个回合就被干倒。 估计王富贵也是死鸭子嘴硬。 自己这边人多,怎么会尿他? “王富贵,我接我媳妇回家,不管你的事儿,识相的赶紧滚!不然老子就揍你!”大民说。 “放屁!金燕姐是我的员工,也是我管辖下的村民!光天化日在老子眼皮子底下抢人,就是不给老子面子! 识相的就放人,不识相的,你们一个也走不掉!” “呀呵!材料恁大,你咋不上天嘞?弟兄们揍他!”大民又冲身边两个兄弟招招手。 还是刚才那俩大汉,从拖拉机上跳下,直奔王富贵就抓。 瞧样子想把他丢进路沟里去。 哪知道王富贵不是侯三,天生神力,将拐杖抡起一棍子一个。 首先打在一个小子的脑门上,那人的脑袋差点被敲裂,鲜血顺着头顶汩汩流下。 第二棍子杵在另一个小子的当里,咔嚓!那人的鸡蛋差点被打爆。 “啊!啊!”两声惨叫,两个大汉稳稳当当倒在地上。 只一个回合,再也没了招架之力。 大民发现不妙,又抬手一挥:“弟兄们!抓住王富贵我重重有赏,每人给一百!打死打伤我负责!冲啊!” “冲啊!” 轰!两辆拖拉机上的人全部跳下,四面八方奔王富贵袭来。 富贵却不慌不忙冲赛虎吩咐:“上去,咬他们!” 得到主人的命令,赛虎的眼珠子马上瞪圆。 暗夜里,它的眼从蓝色瞬间变成红色。 这东西根本不是狗,说白了就是兽。 “嗷呜!”没等这群人靠近,赛虎的身体化成一股旋风。 从这头圈到那头,大民的人就倒下一片。 獒狗回到主人身边,所有匪徒统统躺在地上惨叫。 有的手臂上被撕裂一块,有的肚子被獒牙划开,有的小腿上多出一条口子,肌肉翻卷,痛不欲生。 大民更倒霉,右脚的脚筋被狗牙划断,站都站不起来。 “啊——卧槽!王富贵你这是什么狗?”大民嚎叫着问。 “今天老子让你长长见识,这是世界上最好的牧羊犬,又叫藏獒!别说人,狮子老虎都不是它的对手!” 根本用不着富贵动手,他站在哪儿点着一根烟,悠哉悠哉抽着,赛虎眨眼帮他摆平一切。 金燕已经从拖拉机上扑下,躲在他的身后。 “富贵,大民真不是人,竟然要抢我走!” 富贵说:“姐,不怕!有我在,看那个混蛋敢靠近你一步?” “王富贵!你多管闲事!金燕是我老婆!你不能拆散我们!”大民嚎叫道。 “放屁!她的户口在桃花镇,就是我桃花镇的人!马上滚!以后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就让狗咬死你,滚——!” 说完,他让金燕上车,然后加油挂挡走了。 摩托车后面冒出一股黑烟。 这伙人过好久才爬起来,马路上到处都是血。 “大哥,咱走呗……。”其中一个兄弟说。 大民根本站不稳,嘴巴里怒骂:“王富贵我跟你没完!咱们走着瞧,走着瞧!” 他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自此跟王富贵结下仇恨。 富贵一口气将金燕送回家,进去田地间的窝棚,天色还没亮。 小芹也吓得不轻,发现两个人进门,终于嘘口气。 “富贵谢谢你,不是你,姐今天就完了。”金燕说。 “别客气,你是我的员工,也是我姐,以后那个混蛋再来,你俩就回村叫人,打死打伤我负责!” “富贵!俺的好弟弟啊。”金燕哭了。 她和小芹一样,渴望有个娘家弟弟,被人欺负的时候可以帮自己出气。 现在富贵赫然成为她俩的亲弟,也是最霸道的娘家人。 “别哭了,你们睡觉吧,我走了。” 王富贵没有逗留,转身领着狗回家睡觉。 返回宅子,将侯三的拐杖丢在灶火旁边。 外面天光大亮的时候,杜鹃起来做饭。 女人根本没在意,将拐杖拿起,直接放进灶火里当柴火烧了。 富贵睡得正香,外面忽然有人敲门,砰砰砰,嘭嘭! “谁呀!!”他赶紧过去开门。 门打开,发现侯三歪三扭四站在外面。 “铁拐李,你有事儿?”富贵揉揉眼睛问。 “王富贵!我的拐棍呢?你弄哪儿去了?”侯三问。 “啥拐棍?我没看见啊。”富贵竟然忘了。 “就是昨天追大民的时候,拎走的那根棍,那可是老子的腿!你把我的腿弄哪儿去了?” “喔……。”富贵忽悠一下终于清醒。 怪不得今天看到侯三觉得奇怪,原来这小子没拄拐杖,一瘸一拐来的。 到底放在哪儿,他也忘记了。 侯三进门就来回踅摸,可足足找好久,也没瞧见。 于是他问杜鹃:“杜鹃!你看到哥的拐杖没?” 杜鹃搔搔脑袋,恍然大悟:“原来灶火旁那根棍是你的拐杖啊?哥,我……好像给烧了!” “啊?你们两口子……!竟然烧了老子的第三条腿?真不是东西!” 侯三闻听马上扑向灶火,将拐杖拉出来一瞅,已经烧没了。 剩下的半截跟个捣蒜锤子差不多。 他气得白眼直翻,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第169章 打赌 “哎呀侯三哥对不起,我忘了,真的不好意思!” 王富贵知道自己理亏,赶紧赔礼道歉。 “王富贵!你塔玛的欺人太甚!打断老子一条腿不算,还烧了我的第三条腿!我跟你拼了!” 侯三怒不可掲,抄起半截拐杖要跟富贵干仗。 王富贵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解释:“侯三哥,你的第三条腿不是还在吗?我又没烧。 再说我帮你救回金燕,不感谢也就罢了,还跟我翻脸?你有没有良心?” 富贵觉得自己冤得慌。 不是老子,你对象早被人拐跑了! “我谢你个屁!先卸你胳膊后卸你腿!你还我的拐杖!呜呜呜……!”侯三竟然哭了。 他不是为了一条拐杖哭,而是因为自己天天被王富贵欺负。 父亲的村长位置,自己的断腿之仇,一股脑爆发。 按说,他是打不过王富贵的,就他那小胳膊小腿,富贵一只手能打他八十个。 但这是杜鹃的堂哥,找不到错不能动手啊。 因此他只能跑。 杜鹃发现不妙赶紧阻拦:“哥,你别生气嘛,大不了让富贵帮你再做一条!” “我让他做个屁!杜鹃,瞧瞧你男人是什么东西?你也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净向着他。 以后咱们不是亲戚!我也不是你堂哥,一刀两断!” 侯三气呼呼将半截拐杖丢掉,一瘸一拐走了,边走边流泪。 王富贵站定身体,想劝他一下,可侯三却把他推出去老远。 杜鹃说:“老公,你咋能拿我哥的拐杖呢?” 富贵说:“昨晚出去我没武器,那条拐杖正合适,就顺手牵走了。” “那你咋不还给他?” “忘了嘛……。” “你呀,真是粗心大意!还不赶紧做一条给他?” 杜鹃不想得罪侯三,毕竟是自己娘家人。 富贵说:“行!我买一条新的送给他行不行?” “还不快去?”女人催促道。 果然,富贵这天出山,傍晚回来真的买了一条拐杖,不锈钢做的。 拄起来特别平稳,还能用来砸核桃。 他上去窑厂,看到侯三还在哪儿怄气。 王富贵不亏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笑眯眯说:“哥,拐杖我帮你买来了,请笑纳!” 侯三却眼睛一瞪:“滚——!” “还在生气呢?我已经赔礼了,你就原谅我吧。” 侯三道:“想我原谅你也行,过来!让老子打断你一条腿!另外把村长的位置让给我,咱俩就算扯平!” 富贵知道,他还在为那条断腿生气,毕竟是一辈子的事! “你好好想想,我打断你一条腿屈不屈?当初不是你跟巧珍故意杀小芳,老子会揍你?” “可小芳没死!我的腿却断了!” “小芳被你折磨得还不够惨?她在外面漂泊了一年!我俩的婚姻也被你破坏了!你一辈子毁了,她呢?一辈子也毁了!!” 富贵想跟他讲理,打算握手言和。 但这是不可能的,两个人的仇恨根本无法调解。 “王富贵你别嘚瑟,老子不会善罢甘休!早晚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侯三咬牙切齿道。 “啥是你的,你要夺回啥?”富贵问。 “我的尊严!我的钱!还有我的断腿!老子要超过你,把你打倒在地!” “这么说你要跟我挑战?” “是!挑战!不死不休!” “那好啊,热烈欢迎,那咱们就比比。” “怎么比?” “年底,看谁挣得钱多!” “放马过来!” “呵呵,你是我的对手吗?” 不是王富贵鄙视他,就侯三那两下子,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有个破窑厂嘚瑟个毛线?再说你只占了三成股份。 “王富贵,我有个条件,只要你答应,老子一定会超过你!” “啥条件?” “我要窑厂所有的股份!让你老丈人出局!只要他出局,我就能将你干趴下!” 侯三非常有信心,因为他最近赚了不少钱。 大地震过后,家家户户建房,需要的红砖量太大。 他算过一笔账,如果自己占据全部股份,再多建两个火窑,桃花镇九个村子的人全用他的红砖,每年至少挣几十万。 完全抵得上富贵的羊场跟牧草的收入。 王富贵冷冷一笑:“好啊!那就让我爹出局,窑厂你自己干!” “你说话算话?” 富贵说:“君子一言,快马加鞭!但你们当初借我的两万块,我必须抽出来!” “没问题!就这么定了!回家我就给你!” 侯三猛地抬起手,跟他拍了三下手掌,两个人就算打赌成功。 然后,他拄着拐杖屁颠颠回家,来找自己爹老子李大海。 “爹!我跟王富贵打了赌,准备把窑厂全部收回,咱们自己干!” 可李大海却没搭理他。 最近,老头子因为大木瓜的去世而精神不振,天天晕晕乎乎,脑子里浑浑浆浆,神经都要崩溃。 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头上的白发更多了。 发现爹老子发癔症,自言自语,侯三知道说了也是白说。 目前这个家他做主。 于是他拿上存折,骑上一辆破自行车,直奔县城信用社。 侯三虽然断了一条腿,但不影响骑自行车。 他先把那条断腿放在大梁上,将拐棍放在车把前面。 用力一推,依靠惯性将自行车悠开,屁股一歪跨在座子上,好腿来蹬脚蹬子。 自行车就那么被他骑走了,尽管样子很滑稽,但可以省不少力气。 来到信用车,他将所有的存款取出,一共一万八千块。 当初那个窑厂是两万建设的,必须从富贵的手里买回。 返回家,他来找李少海,将一万八千块砸在二叔面前。 “叔,我跟富贵商量过了,要把窑厂买回来自己干!你女婿开了金口,不答应也由不得你!” 李少海有点蒙圈:“啥?富贵说要把窑厂的股份全给你?” “是!可我还差两千,但是请你放心,下一窑砖烧出,我就补给你!” 李少海闻听特别生气:“这个兔崽子!竟然要抽回本金!分明是阻挡老丈人的财路!我去揍他!” 李少海没有接侄子的钱,直奔女婿家。 刚刚进门就看到杜鹃跟富贵在哪儿吃饭。 他抬腿一脚,稀里哗啦将餐桌踹飞。 杜鹃跟富贵吓一跳,蹦跶起老高。 “爹,您这是咋了吗?”杜鹃问。 李少海上去抓住富贵的脖领子:“告诉我,为啥要把窑厂给侯三?” 王富贵微微一笑:“爹,您别生气,女婿有更重要的生意要您去做。” “啥生意?”李少海气呼呼问。 “您跟着侯三,学到了他几成烧窑技术?” “全学会了!制作砖坯,掌握火候,我无一不精!” “那你干嘛跟他合伙干?我弄一座更大的窑厂不好吗?” “啥?你要修建一座更大的窑厂?” 李少海闻听终于明白了女婿的苦心。 王富贵要自己开窑厂了,而且是老龙岭最大的火窑。 第170章 新的窑厂 “富贵,你不会是骗你老丈人吧?”李少海结结巴巴问。 “呵呵,你女婿绝不忽悠!我要一口气挖三十孔窑,雇佣一百多个工人,需要一个厂长!爹,你觉得这厂长谁来当好?” 王富贵绝不是忽悠,他有这样的实力。 一个月后,第一茬牧草就能收割,最起码挣好几万。 山上的羊在不断长膘,繁衍。 农贸市场一天一千多的净利润。 挖几十孔窑是轻而易举的,地点都选好了,就在侯三窑厂的旁边。 而且要建一座三十多米高的烟囱。 不但要购买制砖机,运输机,还要购买所有设备。 李大海闻听立刻拍拍胸口:“富贵,干嘛聘用别人?你老丈人就行!把窑厂交给我,我帮你管理!” “爹,你行吗?”富贵瞧着老丈人,眼睛里显出不削。 李少海闻听竟然急得面红耳赤:“富贵,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不信任你老丈人,你还能信任谁?” “你真的可以?”他好像在故意吊李少海的胃口。 “你就信我吧!你是我女婿,豁出这条老命,也要帮你管理好!” 王富贵立刻打个响指:“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爹,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新窑的厂长了! 我再给你配个副手,就是金燕,当初她可是崔庄窑厂的总经理。 以后窑厂就交给你俩,出了问题……!” “我负责!”李大海拍着胸口道。 王富贵这才笑了,递给老丈人一根烟:“所以,请您老人家回家,安心把侯三的钱收下!我再给你三万块,后续的资金会陆续到位!” “ok!就这么定了!”李少海屁颠屁颠离开。 杜鹃在旁边吓一跳,问:“老公,你真的要开窑厂?” “嗯。”富贵点点头。 “你这么相信自己老丈人?我爹可是个马大哈啊?” 杜鹃对父亲根本不放心,知父莫若女。 李少海喜欢喝酒,喝多了六亲不认,担心他会误事。 “所以我安排金燕做他的副手!” 杜鹃噗嗤一笑:“老公啊,你可真有本事,俺爹这辈子没当过官,忽然弄个厂长干干,他都觉得祖坟上冒青烟了,嘻嘻嘻……!” “我厉害吧?一个老丈人都搞不定,干脆回家抱孩子算了。”富贵上去抱了杜鹃的细腰。 “你厉害,不但白天厉害,夜里也厉害,简直棒棒哒……!”杜鹃也抱上了他。 两口子还亲个嘴! “那好,明天我调集推土机跟钩机进山,开窑喽——!”富贵呼喊起来。 一场大地震,同样让他看到了开窑厂的商机。 这么一块肥肉,怎么能让侯三一个人独吞?富贵才没那么傻! 说干就干,当天夜里他就手绘图纸。 第二天早上出山,跑进县城的农机厂,当场喊过来四台挖土机,两台推土机。 把图纸交给施工队的队长,他说:“按照这个规格,给我挖三十孔窑!尺寸不能有误差!” “老板您就瞧好吧!弟兄们,开工了……!” 队长一声吆喝,挖掘机跟推土机一哄而上。 一个个窑洞子被挖出,一车车土被铲走,工地上热火朝天。 另外,富贵又召集一帮泥瓦匠,修建烟囱,最后箍窑。 窑厂必须有烟囱,主要是抽风用的。 并且责令他们,两个月内必修将窑火点起。 他召集的第三队人马,是在空地上打砖坯,三面施工可以缩短开工的时间。 李大海威风八面,指挥若定。 金燕也过来帮忙,成为了窑厂的设计师之一。 女人带着安全帽,天天跟王富贵在一块,肩并肩,头靠头。 这边弄得熙熙攘攘热热闹闹,那边的侯三蒙圈了。 他立刻拄着拐杖过来询问:“二叔,你们这是在干啥?” “开窑啊。” “什么窑?” “砖窑。” “你的意思……王富贵要开新的窑厂?”侯三大吃一惊。 “对!” “挖几口?” “三十口!” “卧槽!那岂不是我窑厂的十几倍?” “不是十几倍,是三十倍!因为富贵挖出的窑更大!你一窑装十万块砖,这边一口装20万块!” “奶奶个腿的王富贵!老子又上了他的当!”侯三气得破口大骂。 此刻,才知道富贵让他跟二叔拆开的原因。 原来想另立门户, 这么大的窑厂千古未闻,一旦开业,可以瞬间将他辗轧。 客户必定都到这边来拉砖,他那边必定无人问津。 侯三来回踅摸,寻找王富贵的身影。 最后终于找到,富贵戴着安全帽,正在那边拿着图纸指挥。 他气呼呼扑过去,抬手就是一拐杖,打在富贵的屁股上。 “卧槽!侯三你咋又打我?”王富贵一愣。 “我打你?惹急了老子咬死你!兔崽子!你竟然夺老子的生意,我跟你没完!” 侯三猛地将拐杖抡起,直奔王富贵的脑袋再打。 富贵什么身手?当场将拐杖抓在手里:“侯三你疯了?” “对!是你把我逼疯的!一口气开这么多口窑,老子怎么跟你争?你是要逼死我啊!” 侯三不依不饶,再次跟他拼命。 王富贵抓住拐杖眨巴两下眼:“不服气你也可以开!我开三十口,你开五十口啊?” “我塔玛没钱!” “没钱你说个毛线?我还有个注意!你要不要采用一下?” 王富贵好像在故意气他,还帮他出主意。 “你说!” “把你的窑厂转给我,这样我两个窑厂一起管理,多省事啊!然后我雇佣你,来帮我烧窑!” 侯三闻听差点气得吐血。 王富贵的意思,打算把他的窑也吞了。 “你想得美!今天不打你个脑袋开花!老子不姓李!” 侯三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打算跟他同归于尽。 富贵发现不妙,滋溜!躲在老丈人身后。 “侯三你住手!不准胡来!”李少海眼睛一瞪,开始训斥侄子。 侯三怒道:“二叔,你眼里只有女婿,没我这个侄子是吧?他要逼死我!!” 李少海冷冷一笑:“没人逼你,是你能力不足!就该甘拜下风!” “好!从今天起你不是我叔,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咱们的关系一刀两断!!” 侯三怒气冲冲离开,因为太激动,下去土坡的时候差点摔倒。 富贵下意识地来搀扶他。 却被他推开了,拐杖拄在地上咚咚响,地上一步一个坑。 第171章 侯三成亲 傍晚,侯三站在砖窑顶上拎着一瓶酒。 他喝醉了,歪歪扭扭。 腿脚本来就不好,一瓶酒下去,更是晕晕乎乎摇晃不堪。 心里早把王富贵的祖宗八辈子骂个遍,顺便带上他全家的女性。 正在这时,金燕来了。 “侯三你干啥?咋喝这么多酒?不想活了?”女人赶紧来夺他手里的酒瓶子。 “走开!我的家没了!房子没了!娘没了!钱没了!窑厂也没了!现在你也离开我,老子一无所有了!我就是个穷光蛋!别碰我!” 他用力把金燕推开,心里满是气愤。 金燕一直跟富贵走得很近,俩人天天耳鬓厮磨,穿梭在新窑里,好得跟一个人似得。 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富贵又娶个媳妇,弄得他妒火中烧。 “侯三,你还没输彻底!至少还有我啊,我爱你……!” 女人扑过去将他抱上,亲他的脸,吻他的唇。 侯三被亲懵了,忽然哇哇大哭:“金燕,你真的肯原谅我?” “嗯,侯三俺原谅你,咱俩成亲吧!尽管全村都说你不是好人,可在俺的心里你就是好人!俺要嫁给你,一生一世一辈子!” 金燕将侯三越抱越紧,就像抱着一只大马猴。 因为这小子瘦,浑身没有四两,枣核一样的脑袋上还有几根小胡子,七拱八翘。 金燕原谅她,是在大地震来临的那一晚。 因为地动山摇的时候,侯三顾不得自己老娘的安危,首先冲到村南的窝棚里来保护她。 从那一刻起她的心就碎了,再也离不开他,想放过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金燕我稀罕你,稀罕你啊!呜呜呜……!”侯三也抱紧女人,怎么都舍不得松开。 “侯三,俺也稀罕你,你娶我吧!” “好,成亲!只要有你,我宁可不要窑厂!有你就够了……!” 两个人不知道抱多久,同时倒在窑顶的草毡上。 夜仍然那么冰凉,但他俩的心却是热的,滚烫的。 身体跟灵魂一起撞击,产生绚丽的火花。 最终,他俩的彭拜也跟下面的窑火一起渐渐熄灭。 直到天明时分,晨露降临。 第二天早上他俩手拉手来找王富贵。 金燕大大方方说:“富贵俺要成亲了,你帮俺开一封介绍信吧。” 在乡下,没有介绍信男女是不能结婚的,镇里不同意。 王富贵瞅着他俩手拉手的样子,点点头:“行!我祝福你们,恭喜恭喜。” “富贵,俺俩日子都定好了,就在二十天后,四月初八!” “没问题,到时候我一定随份子,放心好了!” 其实王富贵巴不得金燕赶紧成亲。女人是个人才,至少这样可以留住她。 大民也不敢随意来找事了。 两个人拿上介绍信,欢天喜地走进镇公所,不多会儿拿回一张结婚证。 早期的结婚证跟奖状差不多,上面盖有镇里的公章。 走出门,侯三说:“金燕,我可啥都没有,钱没了,娘也没了,家里只有两间破砖房。” 金燕问:“有炕不?” “有!” “有你有炕足够了,俺啥都不要!” “金燕……。”侯三的眼睛又湿了。 他被女人感动,金燕图的是爱情,别无所求。 这个年代,大部分人的爱情都是纯真的,不物质的。 “你放心,以后咱们啥都会有,电视机,自行车,手表跟缝纫机,我啥都买给你!”侯三拍拍胸口保证道。 他真的没钱了,剩下的一万八千块存款全给了王富贵,只剩一个破窑厂。 家里的房子是地震后用旧砖垒砌的,四面透风,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那缝隙大得能伸进去手指头,冬天必定很冷,真是委屈女人了。 金燕却说:“俺啥都不在乎,咱们买两包喜糖吧,让大家知道俺有了家……。” 侯三点点头:“好!” 两个人路过供销社,果然买了两包喜糖,返回牧草地,见人就撒。 “大家快来啊,俺要成亲了!结婚了!快吃糖啊……!” 员工们一瞅,纷纷上去抢夺。 这个问:“金燕姐,你要嫁给谁啊?” “侯三。” “啥?铁拐李?那个人渣也配有老婆?” 那个说:“金燕姐,你要三思而后行!跟他,你是不会幸福的。” 金燕却说:“幸福不幸福全都看命,俺把自己的命交给老天!” 看到她喜滋滋的样子,大家不忍劝,全觉得她跟侯三过不到头。 铁拐李是啥人?桃花镇有名的人渣,最塔玛坏!往小孩嘴巴里填沙子,扯老太太裤衩子,除了好事啥事都干。 要不然,富贵会打断他一条腿? 真搞不懂金燕那么俊,咋会相中他? 总之,金燕跟侯三的婚礼在有条不紊进行着。 没有大铺大盖,将家里的旧被褥拆洗一下,就那么将就盖。 没有电视机跟收录机,也没有缝纫机。 只是买几尺红布弄个盖头,外加两包瓜子跟喜糖就算完事。 结婚这天非常冷清,村里竟然没人来,只有他俩,院子里空荡荡的。 还有一条老母狗,在来回游走。 侯三尴尬一笑:“金燕对不起,我人品不好,全村群众都被俺爷儿俩得罪光了。” 他还挺识趣,爹老子李大海真的得罪过不少人。 从前当村长,跟村里很多女人睡过觉。 被撸下来,女人们就成为他家的仇人,不但不让男人来,也不让孩子来。 只有王富贵送来一个红包,里面装了十块钱。 金燕说:“没事,俺认命,他们不来正好,咱自己吃。” 俩人弄一锅熬菜,给爹老子盛一碗。 李大海疯疯癫癫,嘴巴里傻乎乎憨笑,端着碗跟头猪差不多。 发现吉时已到,金燕将盖头蒙在头上,坐在炕边。 侯三将盖头扯下,婚礼就算结束。 金燕十分美丽,特别丰满,圆脸蛋,高鼻梁,大眼睛,薄嘴唇。 她穿一件花格子红嫁衣,如沐春风,又仿佛一朵鲜艳的牡丹半开半合。 盖头扯下的那一刻,侯三惊呆了,想不到自己如此邋遢,竟然能娶这么好的美人做媳妇。 他激动不已,忍不住低头亲她一口。 两个人再次抱在一起。 这次拥抱跟从前不一样了,从前偷偷摸摸,今后就是正大光明。 坏人也有幸福的权利,更何况侯三坏得不是那么彻底,他觉得金燕是上天给他的赏赐。 两个人倒在土炕上,炕上只有一床被子,破破烂烂打着补丁,好多地方露出棉絮,一脚就能踹出个窟窿。 下面的炕席也破破烂烂,还扎人,光着膀子躺上去,后背立刻刺上几颗尖刺。 但金燕根本不嫌弃,自此以后,她是侯三的人,命也是他的。 只是希望两个人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第172章 家庭主妇 金燕跟侯三成亲的当晚,全村人都没睡觉,还恨得咬牙切齿。 奶奶个腿的!铁拐李那么烂,竟然能娶上金燕这么好的女人?没天理! 是金燕瞎了眼,还是老天乱点鸳鸯谱? 甚至有人半夜悄悄靠近侯三家的屋子,打算听听里面的动静。 但啥都没听到,静悄悄的。 于是大家就想,侯三肯定不行,不像王富贵,天天夜里跟杜鹃一块叫喊。 难道俺们来晚了,他俩已经结束? 从半夜听到天明,那些后生们终于垂头丧气离开。 早上,金燕起床了。 女人卷起袖子首先收拾屋子,将角角落落打扫得一尘不染。 然后又帮着侯三跟李大海洗衣服,烧火做饭。 饭做好,她才呼喊男人跟公公起炕。 “爹!三儿,吃饭喽!” 女人的称呼开始改变,声音娇滴滴的,好多邻居听了都觉得牙碜。 “喔!”屋里传来侯三跟李大海的答应,爷儿俩蓬头垢面起来用餐。 金燕先给公爹舀饭,然后给丈夫舀饭,最后才盛自己的。 侯三说:“老婆,咱俩刚成亲,九天里面不能干活,只能呆在家里,今天你别上班了。” 桃花镇有个规矩,新人成亲九天内的确不能干活,相当于度蜜月。 可金燕却微微一笑:“不干活吃啥?咱家这么穷,不能坐吃山空啊。 饭后你去窑厂,我也去帮着富贵盖窑,等这一窑砖烧出来,咱们也盖新房。” “媳妇,委屈你了……。”侯三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有啥?穷日子都是过出来的,放心,俺嫁给你就是你的人!” “那这个家,以后你来当吧。”侯三说。 “没问题,啥都交给俺,俺保证管理得井井有条!” 金燕一点都不含糊,非常有经验。 又不是没结过婚?早就是老手了,管理家庭也是能手。 再说这个家有啥可管的?家徒四壁,耗子来了都要搬家。 但她的心里仍旧充满希望。 饭后,锅碗收拾好,距离上班还有一个小时。 趁着这段时间,金燕就下自留地,先把地里的活干一部分,到点以后再去窑厂。 她扛着锄头走出门,大街上一群人坐在哪儿吃饭,好多娘们儿瞧见她,嘻嘻哈哈打趣。 “金燕,你夜儿个刚成亲,今儿就下地干活啊?” “嗯,地里的麦子该锄了,不锄就让草吃了。” “金燕,你可是新娘子,侯三舍得让你下地干活?” “不舍得能咋着?你家大米管俺吃啊?” “嘻嘻嘻,你俩新婚之夜咋没动静?瞧瞧人家王富贵跟杜鹃,天天弄得地动山摇!” “切!要啥动静?两口子睡觉又不是被窝里搭台子唱戏,还让全村人鼓掌喝彩啊?” 又有人问:“金燕,你昨晚跟侯三鼓捣几次,一次多长时间啊?” 金燕脸一红:“偏不告诉你们,闷着吧?” “轰!”人群笑成一团。 自从来到桃花镇,金燕跟那些女人关系可好了,早就和她们打成一片。 夜儿个婚礼,她们不来,她也不计较。 毕竟刚刚经历过一场大地震,家家户户没存粮,不敢随礼。 死那么多人,棺材都没买,芦席一卷就算完事,邻居结婚算个屁? 剩下那些钱,还多置办一双碗筷呢。 大地震给山村造成的重创太厉害,好多人钱袋子捂得更紧了。 一个小时后,金燕从自留地赶到工地,衣服一换,安全帽一戴,她又是一身戎装。 赫然成为一个建筑工人,指挥若定。 不远处的侯三瞧着妻子苗条的身影,光着膀子添火添得更猛了,心里也乐开花。 王富贵吓一跳,立刻问:“姐,你咋上班了?大队给你十天假,还是回去做新娘子吧。” 金燕嘴巴一噘:“在家闲得慌,还不如来工地,富贵,咱们的窑要在两个月后开工,我不能不来啊。” 的确,王富贵这边忙得不可开交。 窑厂必须在割完小麦后开工,为了赶时间,他调集过来一百多人。 前面挖窑,后面的人箍窑,那边的烟囱垒砌昼夜不停。 空地上的砖坯工也忙得屁滚尿流。 富贵跟侯三不一样,侯三那边依旧是人工脱砖坯。 王富贵购买了两台制砖机,流水线作业,又快又好。 铲车将土推过来,送进搅拌机。 搅拌机输出的是加水后的黏土,直接输入制砖机里。 机器将土坯压成砖块,那边的小车来回穿梭,将砖坯摆放好。 经过两个多礼拜的晾晒就能装窑。 所有人都干得热火朝天。 正在这时,忽然,从那边风风火火跑来一个人。 “富贵哥,不好了!出事了!”竟然是长栓,他气喘吁吁,满脸冒血。 富贵吓一跳,立刻问:“咋了?” “咱们的蔬菜,蔬菜车被人劫了!” “啊?在哪儿,被谁劫的?” “在三百里以外的崔庄村,是大民那个混蛋! 他说咱们的车压坏了他们村的路,要咱们赔,不赔!就扣下咱们的蔬菜!” 王富贵眉头一皱:“大民这小子还没完没了!他是故意找咱们的茬!” 脑子一转,他就明白发生了啥事。 因为金鸡岭在三百里以外。哪儿的蔬菜质量好。 桃花镇四辆拖拉机昼夜不停,刚好路过崔庄村。 村子旁边有一条路,是交通要道,大车小车都从哪儿走。 大民上次来抢金燕,不但没成功,还被王富贵一顿毒打,早就记下仇恨,一直想报复。 终于,他们发现桃花镇的车经常从他们村旁过,顿时升起一股歹意。 老子把他的车扣了,逼着你交出金燕。 如果不交,奶奶个腿的,把他的菜给群众们分掉! 注意拿定,他就召集一帮兄弟,天天守护在大路口。 果然,长栓他们的车路过,全部被扣在村子里。 司机跟运菜工人和他们辨理,还遭遇一场毒打。 “村长!不能被他欺负啊,咱们一块去,把那小子灭了!”有人提议道。 “是啊!把他们揍一顿,抢回咱们的蔬菜!” “拼了!拼了!” 桃花镇的人那受过这种窝囊气?一个个摩拳擦掌,打算直奔崔庄跟大民干仗。 富贵却非常冷静,马上阻止大家:“别着急!强龙难压地头蛇。如果我们都去,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那你说咋办?” “咱们只去两个人,我带上金燕姐,其他人原地待命!” 金燕马上跳上摩托车:“好!富贵,姐跟你去一趟!一定帮你把菜车要回来!” 两个人同时上去摩托车,直奔崔庄。 第173章 必须包赔 摩托车很快,三个小时后来到崔庄村。 富贵看到了自己的运输车,四辆拖拉机在村口的位置一字排开。 十几个工人蹲在地上抽烟,人跟车全被扣了。 大民带着崔住村的乡亲,还有一帮地痞混子虎视眈眈。 远远看到他的摩托,员工们纷纷站起。 “村长……!” “六次哥……!” 他们十分委屈,好几个人鼻青脸肿。 王富贵气得暴跳如雷。 目前的他根本不在乎格局,从来都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谁打得?”他问。 “大民带着这些人打得!” 王富贵眼睛一瞪,上去要抓大民的脖领子。 这小子的脚还没好,向后一退,四个青年马上逼近,挡在富贵跟前。 “闪开,没你们的事儿!别逼着老子动手!”王富贵怒吼一声。 大民气势汹汹道:“王富贵,这里是我的地盘!不是你的桃花镇!你的村长职位在这里不管用!” 金燕同样气坏了,上前一步怒道:“大民,你还是不是人?竟然使用这种龌龊的手段!” “嘿嘿!我不是为了你,是为全村群众,你们的车太重,压坏我们村的路,就必须包赔!”大民道。 他完全站在乡亲的立场上,蛊惑那些山民。 “是啊,你们桃花镇的车那么重,这条路是俺们村的,拿钱!赔钱!”山民们一起怒吼。 王富贵知道不能硬来,好担心引起打斗,那样有理也成了没理。 他说:“这条路是公家的,谁都可以走,为啥桃花镇的车不能走?” “别的车我不管,就管你们桃花镇,你不拿钱就是不行!”大民冷冷一笑。 四车菜可值不少钱呢,五分钱一斤,每车六千斤,大概三百来块,四车就是一千二。 耽搁一天就会烂不少,不能按时运到,跟客户那边就会违约。 总之,大民掌握了主动权。 金燕说:“大民,你的样子让我越来越讨厌,分明是讹诈!” “对,老子就是讹诈!那又咋了?王富贵抢走我老婆,老子就是要扣他的菜! 想要啊?没问题!你回来跟我过日子,让他把菜拉走!” “你无耻!富贵,不如咱们报警吧。”金燕提议道。 她打算让公家的人来处理。 但崔庄村距离派出所很远,一来一回要很久,富贵根本没那么多时间。 再说那些工人已经一天一晚没吃饭了,一个个饿得前心贴后背。 富贵说:“大民!一句话,给几个钱你能放我的人,放我的车?” “你拿五百块吧,给钱走人!不给钱,车跟菜都留下!” 王富贵冷冷一笑:“没问题,不就五百块吗,给你!”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五百块,甩在大民面前。 大民屁颠颠接住,乐得眉开眼笑。 “王富贵,你果然是有钱人,五百块眼皮都不眨一下!” “现在我的车跟人可以走了吧?” “可以了,以后不准从这儿过!再过,老子还扣他们!” 金燕闻听更加生气,脸红脖子粗:“你……真不是人!!” 王富贵说:“姐!算了,咱们走!” 他抬手一挥,所有工人全部上车,四辆拖拉机轰轰烈烈离开。 富贵也拉着金燕上去摩托。 半路上,女人很不服气:“富贵,你咋恁怂,这就给他五百块? 还有,这条路是去金鸡岭的必经之路,如果他天天安排人劫咱的车,那要给他多少钱?” 王富贵呵呵一笑:“姐,你以为我会这么算了?他想得美!!” “你有啥办法修理他?”金燕问。 富贵却甩一把长毛头发:“山人自有妙计!” 他带着金燕没去别的地方,而是去了附近的县城。 县城旁边有条公路,公路附近有一家钢材销售门市,是大民开的。 前段时间,金燕就告诉了这市场的位置。 摩托车开进去,金燕笑了,立刻明白富贵想干啥。 她抬手一指:“富贵,那个门市部就是大民的生意,咱们直接进去!” 王富贵停下摩托车说:“你别去,我去!” 将摩托支稳当,他信步迈入。 里面有个男销售,特别客气,赶紧站起来迎接。 “先生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钢材?” 富贵说:“十二的螺纹,十八的螺纹,二十的螺纹,还有八号冷拔丝,每样给我来一车!共8吨!” 销售员一听就知道来了大客户,马上变得笑眯眯。 “好的先生!我们这儿的钢材可好了,质量十分过硬!” “什么价格?”富贵又问。 “八百一吨,童叟无欺!每车再加三十块钱运费。” “好,装车!这一千块是定金,到地方剩下的全部补齐!” 山村建设需要不少钢筋,小学校也要修建,需求的钢材数量更大。 早晚要买,富贵干脆就从大民这儿下手。 你塔玛坑老子五百,我就坑你五千!瞧谁阴得过谁? 发现客户如此慷慨,销售员乐坏了,马上命令工人开票,装钢筋。 钢筋装好,整整四辆拖拉机。 然后销售笑眯眯问:“大哥,运到哪儿?” 富贵抬手一挥:“跟我走!我往哪儿走,你们往哪儿走!” “ok!”司机们纷纷上车,拖拉机跟在摩托车后面。 富贵带着金燕,一口气将四辆拖拉机领进桃花镇。 来到窑厂的位置,他抬手一指:“卸车!” 呼呼啦啦,四车钢筋全部卸下,司机笑眯眯过来问:“老板,咱们结账呗!” 王富贵问:“结啥账?” “钢筋的钱啊,还有俺们的运费!” 富贵说:“放心,运费一分钱少不了你们的!但是这钢筋钱我不会给你!” “为啥啊?”司机吓得不轻。 王富贵说:“不好意思,这条路是我们桃花镇村民开的,你们压坏了,需要赔五千块!!” “老板!你不能不讲理啊,咱们说好的,一吨八百,八吨六千四啊,少五千多,我们没法跟老板交代啊。”司机差点哭了。 富贵说:“我没扣你们的车还有人,已经不错了!让大民来!他来了,这些钱我会一分不少给他!!” 四个司机没办法,只好开着空车拿着运费走了。 他们返回门市部,立刻通知大民。 大民闻听,鼻子差点气歪:“啥?王富贵扣了我五千块钢筋钱?” “是啊老板,他让你亲自去要!还说咱们压坏了他们村的路!” 大民说:“我要他奶奶个锤子!跑桃花镇,王富贵还不打死我? 这孙子真塔玛的阴!老子不是他的对手啊!” 第174章 一报还一报 大民抽搐良久,本不想去。 可这个年代五千块是一笔不菲的数字,相当于四十年后的十万都不止。 就这样让王富贵吞了?忒塔玛便宜他! 最后他咬咬牙,决定还是去,要回多少算多少。 大不了低头认怂,毕竟这次桃花镇人掌握了主动权。 第二天早上,他同样骑一辆摩托车,再次赶到桃花镇,走进窑厂。 王富贵正在干活,发现他来冷冷一笑。 桃花镇的员工呼啦过来一片,瞬间将这小子围住,一个个怒目而视。 只等着村长一声令下,马上群殴之。 “你来了?”王富贵问。 “嗯,富贵兄弟……。”大民低着头,眼睛里闪出恐惧,好担心挨揍! 昨天,富贵的四个司机跟员工就被他的人打了一顿。 “行!敢自己来,你也算条汉子!” “王富贵,你没格局,不讲道义,手段卑鄙!”大民怒道。 “我哪儿不讲道义了?” “说好的价格,到地方你压我的货,言而无信!说话不算数!”大民梗着脖子,打算跟他辨理。 “切!好像你扣我的菜多讲道义一样?格局是富人讲的,不是穷人!穷人没钱,呼吸都是错的!跟我谈格局讲道义,你也配?” 王富贵怒气冲冲,昨天遭受的屈辱终于找补了回来。 大民说:“一句话,这批货你想给我多少钱?咱们好好谈谈!” 王富贵道:“好说!你的车压坏我们村的路,赔偿一千! 你的人打了我的人,赔偿一千,我的员工不能白白被人欺负!” “你……想扣我两千?”大民气得攥紧了拳头。 富贵说:“是!你还要写下保证书,保证我的车再从崔庄过,绝不能阻拦!要不然,老子分分钟让你县城的生意倒闭!我说到做到!!” 他气势如虹,别管身板还是腔调,瞬间将大民辗轧。 尽管大民是牛盲出生,但面对这么多人,只能服软。 “好,我答应!第一局较量你赢了,放心,咱们还有第二局,第三局,你等着!” “尽管放马过来!”富贵的笑容更加冷酷。 大民没办法,只好写下保证书,拿上三千四百块走了,剩下的两千打了水漂。 瞧着他走远,富贵的鼻子哼一声:“跟我斗,你还嫩得很!惹急了,老子一口气把你那店铺吞了!” “太好喽,坏蛋跑了!村长你可真牛!”员工们欢呼雀跃。 王富贵将一千块交给金燕,告诉她:“姐,这些钱你送给四个司机跟运菜的员工,给他们涨工资! 昨天他们受了委屈挨了打,应该奖励,每人奖励一百!” 金燕闻听心里感动得不要不要。 麻烦是她惹来的,王富贵教训大民,等于在帮她出气。 富贵做事情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恩怨分明,不得不令人拍手叫好。 “富贵,你真是个好村长,好弟弟!”女人赞叹道。 “我就是要大民知道,欺负我乡亲者虽远必诛!欺负我家人者虽远必诛!欺负我朋友者,虽远必诛!” 王富贵说完走了,阳光一照,金燕觉得他的身影光辉灿烂。 晚上回到家,她仍旧对富贵赞不绝口。做饭的时候说,吃饭的时候也说。 吃饱喝足钻进棉被里,还是夸赞。 把侯三气得只翻白眼。 男人怒道:“王富贵这么好,你咋不嫁给他?” 金燕噗嗤一笑:“我还真想嫁给富贵,这不折在你手里了嘛?再说人家有媳妇,杜鹃比我俊多了,没机会,嘻嘻嘻……。” 这本来是夫妻炕上的玩笑话。但对于侯三来说却非常刺耳。 媳妇的心向着别人,他觉得受到屈辱,不由暗暗咬牙切齿。 老子一定要超过王富贵,让全村人敬仰。 不但要比他有钱,还要打断他的腿,夺回属于自己的村长宝座。 就是夜里喊叫,也要比他跟杜鹃大声。 半夜,他拉拉金燕的手。 女人问:“干嘛?” “媳妇,我也要摸摸哒,顺便棒棒哒!” 金燕本来累得不行,男人一拉,她立刻兴奋起来。 接下来两个人一块兴奋。 侯三一边兴奋一边将嘴巴靠近金燕的耳朵边,小声说:“老婆,王富贵跟杜鹃天天晚上喊叫,咱俩也喊呗?我不想输给他。” 金燕闻听顿时面红耳赤:“才不呢!叫得跟杀猪一样,真难听!” “喊叫嘛,喊叫嘛,我要让全村人知道,咱俩的幸福指数一点也不输于王富贵。” 哪知道金燕眼睛一瞪:“滚!” 咣当!抬腿一脚,她把侯三踹下了炕。 男人的腿脚本就不好使,掉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不叫就不叫,你干嘛踹我?”侯三委屈地问。 “以后不准提喊叫的事,那天开会富贵说了,必须保持乡村的和谐,咱们不能破这个例!” 侯三撇撇嘴:“毛!他是村长,为啥能破例?夜儿个晚上还跟杜鹃弄得地动山摇,黑老鸹落在猪身上,光看见别人黑,他瞧不见自己黑……。” 总之,侯三开始改变,为了妻子也要改变。 第二天上工,他显得特别和气,也特别谦虚,满脸带笑。 出门就跟群众们打招呼。 “满仓婶儿?吃饭呢?你家的玉米面糊糊真好,一瞅就很好喝。” “二大娘,看孩子呢?你孙子真俊!不用问就是亲生的!” “三姑,纳鞋底子呢?你的手艺真棒,俺三姑父穿上这鞋一定很舒服!” 他的热情弄得乡亲们十分惊讶。 大家议论纷纷,不知道侯三为啥转性了,这么礼貌,光说拜年话。 难道他吃错了药? 他不但在大街上跟人打招呼,路过村南的田地同样笑眯眯的。 一会儿说这家的庄稼好,人勤奋,一会儿又说那个的麦苗肥,收成必定不错。 从前,所有人都懒得搭理他,他主动打招呼,大家不得不回答。 走进窑厂,正好有人在拉砖,拉砖的人是小刘庄的。 小刘庄也遭遇了大地震,那人没钱,递给他一根烟苦苦哀求:“侯三兄弟,你瞧,家里刚遭灾,穷啊!暂时没钱,这砖我能不能先用着,等五月粜了粮立马还你!” 侯三立刻拍拍胸脯:“不要紧!只管拉走用!啥时候有钱啥时候给!我做生意最活泛了!” 那人闻听马上感激涕零,将手里的烟放进他的口袋里。 “别!给烟就是瞧不起我!打个欠条你就可以走,啥时候用砖只管来拉!没车的话,我找人帮你送过去!” “谢谢侯三兄弟,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他的举动让旁边窑厂的员工十分不解。 王富贵问:“金燕姐,你男人啥时候转性了?你家的太阳不会从西边出来了吧?” 金燕噗嗤一笑:“他不转性行吗?你的窑厂一开,俺家的窑厂马上倒闭!他在拉拢客户呢。” 第175章 虚心请教 侯三的转变不止于此,甚至开始向王富贵靠拢。 必须跟富贵搞好关系,巴结他,恭维他,麻痹他,然后寻找弱点一举击溃。 最终弄得他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老子要把三十六计发挥到极限。 笑里藏刀,瞒天过海,声东击西,欲擒故纵,反客为主……。 古人还头悬梁锥刺股,卧薪尝胆呢。 因此,这天黄昏下班,他屁颠颠靠过来,脸上的笑容很阴森。 “嘿嘿嘿!富贵,村长,六次兄弟……!” 王富贵吓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因为侯三的样子太吓人,分不清他是豆腐干子还是面筋。 “三哥,你有事?” “嗯,抽烟抽烟……。”侯三递给他一根大境门。 这个时候大境门跟大前门可是好烟,四毛五一盒呢。 红满天还没退出历史舞台,但已经不适合他俩抽了。 老板就是老板,烟可是一个人实力跟身份的象征。 “呀!大境门,三哥你鸟枪换炮了?”王富贵只好接过点上,稳稳抽一口。 “富贵,我咋能跟你比啊?你是村长,还是咱们桃花镇第一首富,有钱人了不起啊。” 侯三竟然拍上了马屁,拍得王富贵浑身不自在。 “三哥,你有话就直说,忽然对我这么好,我害怕……!” 他不得不叫他三哥。 两个人再有矛盾,侯三也是杜鹃的堂哥,人家辈分摆在那里。 “富贵啊,我从前错了,对不起!从今天开始三哥痛改前非!以后你就是我的指路明灯。 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你说鸡蛋是树上结的,我就说那是带把滴……。” 侯三果然十分恭敬,点头哈腰。 王富贵点点头:“你早这样,咱俩不就是朋友了吗?瞧你当初做得那点事? 交公粮的时候压我的等级,还跟巧珍相好,害得小芳无家可归,所以我才打你!” 侯三说:“打得好!打得妙!我这人就是欠打!不打不长记性,谢谢你打醒我……。” 他继续投放糖衣炮弹。 可王富贵不是一般人,没有被迷惑,甜言蜜语的恭维话听得太多了。 “你想咋着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话说,有屁放!”王富贵知道他有事,难得侯三肯放下尊严。 “富贵兄弟,我有两件事需要向你请教。” “说。” “第一件事,你的窑厂开了,我的咋办?你的窑规模那么大,会生生把我挤死!” 富贵说:“好办!咱俩的窑厂合到一块共同管理,以后按照比例分红就可以了!” “那你说,我如果跟你合伙,能分多少钱?” “你两口窑,我三十口窑,我是你的十五倍,所以你只能拿到总利润的百分之六左右。” 王富贵这笔账算得很精细,而且知道这边一开,侯三的窑必定会死翘翘。 合作是最好的办法,侯三也只能这么做。 毕竟这边是机械化操作,制砖机特别先进,他吃不了亏。 “那好,我考虑一下,可我跟金燕帮你打工,又怎么算?” 王富贵说:“股份是股份,工资是工资,金燕姐帮我管理,你帮我烧窑,工资另外给!” “真的?哎呀太好了!这样我的收入就有绝对保障了……!”侯三美颠颠乐得不行。 “放心,我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合伙人!”王富贵点点头。 “第二个问题,还要跟你请教一下,就是……怎么生孩子? 我知道杜鹃从前怀过孕,如意虽说是你抱回来的,但绝对是你亲生的种!” 侯三开始虚心请教,他也想让金燕怀孕,为家里传承香火。 王富贵有本事,没成亲就搞大了杜鹃的肚子。 那个如意,怎么看怎么是他的种,那鼻子眼睛跟嘴巴,活脱脱一个压缩版的王富贵,一定是他跟野女人在山外生的。 奶奶个腿的,家里红旗不倒,外面红旗飘飘,你咋恁有本事嘞? 王富贵闻听瞪大眼:“啥?生孩子这种事你也跟我请教?” “嗯,你有经验啊,哥哥甘拜下风,希望不吝赐教……。” 侯三太谦虚,弄得富贵难以拒绝,只能传授他一二。 他压低声音问:“那你跟金燕姐晚上是咋鼓捣的?” “就那么鼓捣的啊!跟其他两口子一样,灯一灭……做体操!” “那你俩用的是啥招式?在什么地方?”富贵又问。 “啊?那个事……还要求招式跟地点?”侯三同样瞪大眼。 “废话!外行了吧?女人怀孩子,地点跟招式很重要!”富贵故意忽悠他,就是要拿侯三开心。 侯三闻听变得更加谦虚,又递给他一根烟。 “兄弟,传授一二呗?告诉我需要啥招式,在啥地方容易怀上?哥哥都等不及了!” 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富贵神秘莫测说:“招式是六和九,地点是红薯窖……。” “啊?为啥要去红薯窖呢?”侯三更加迷惑。 “因为红薯窖里接地气,还容易生儿子呢……。” 侯三恍然大悟,马上伸出大拇指:“高!实在是高!不亏是村长,经验丰富啊,受教受教!” 他还当真了,马上拄着拐杖屁颠颠回家。 晚上吃过饭,金燕收拾好一切,没明白咋回事,就被侯三拽上了手。 “走!咱俩今晚去红薯窖里过夜!” 金燕吃一惊:“为啥要去红薯窖呢?” “红薯窖里安全,不怕地震,还接地气。” 金燕吓一跳,还以为大地震又要来临,马上点点头,拿上被子跟男人一起下去地窖。 这天晚上,侯三家的红薯窖里很不消停,叮叮咣咣乱响。 但他特别倒霉,因为里面地方小,根本抬不起头。 可能力气有点大,咯吱!竟然把腰给闪了……。 “哎呀喂!我的小蛮腰啊。”侯三发出一声惨叫。 金燕吓坏了,赶紧问:“你没事吧?干嘛非要住红薯窖?吃饱撑的……?” 侯三说:“奶奶个腿的!老子又上了王富贵的当!是他告诉我,在红薯窖里鼓捣能生儿子的。” “啊?”金燕闻听哭笑不得,气得脸蛋通红。 早上吃过饭,她气呼呼跑进工地,来找王富贵算账。 冲进办公室,指着他的鼻子就骂。 “王富贵,你咋能这样忽悠侯三?竟然让俺俩在红薯窖里鼓捣?馊主意!这不,你三哥夜儿个把腰都闪了!” 一句话不要紧,在场的员工哄堂大笑。 金燕这才知道自己说错话,同样弄个大红脸。 杜鹃抱着孩子也在办公室,笑得爬不起来,眼泪汪汪,差点背过气去。 第176章 祭窑神 这一年的五月半,即小麦全部收割完毕收仓入库以后,玉米播上,桃花镇的窑厂终于修建成功。 样子十分雄伟,一字排开,总长三百多米,共三十个窑口。 前面的空地足足一平方公里,这头看不到那头,到处是砖坯,还有各种机器。 “装窑喽——!装窑喽——!”李少海站在窑顶上呼喊。 声音刚落,大型的传送机开始传送砖坯,用的是输送带。 这头的工人将砖坯一排排放在输送带上,砖坯被顺利运进火窑。 窑洞里的工人忙活不停,纷纷摆放。 三十口窑不能全部使用,每次只能装15口。 剩下的轮着来,半个月交换一次。 这样,一半窑火不停,另一半可以冷却,出窑,装窑。 每一口窑大概可以烧二十万块砖,十五口可以出三百万块。 一块砖纯利润一分钱,半个月的时间王富贵就有三万块的进账,一个月是六万。 一年七十万。 这还只是窑厂的收入,不算他贩菜卖菜跟羊群的收入。 全部加一块,他年盈利最少两百万以上。 1983年,当其他村子土地刚刚包产到户的时候,他已经成为当之无愧的百万富翁。 相当于四十年后的亿万富翁。 三天以后,十五口窑全部装满,将窑口封闭,马上要点火了。 李少海提议:“富贵,点火前有一件事咱们必须做!” “爹,什么事?” “祭窑神!”李少海吐出三个字。 “啊!为啥要祭窑神呢?”富贵迷惑不解问。 “让窑神保佑咱们发大财,马到成功,烧出最好最好的砖!” “每年都要祭吗?” “不是!至少第一年必须祭!” 起初,富贵不想答应,并不是花钱的多少,而是觉得这是封建迷信。 他可是重生过来的新世代青年,根本不信这个。 桃花镇比较封闭,山民们是非常迷信的。 但后来一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老丈人也是为他的生意。 于是点点头:“好!咱们祭窑神!” 李少海马上准备三牲还有五谷。 三牲是猪牛羊,五谷是稻、黍、稷、麦、豆。 五谷跟三牲摆好,祭窑神的时候女人不能在场,跪拜的都是男人。 天气非常热,上百个壮汉光了膀子,呼呼啦啦跪一地。 李少海在前,王富贵在后,每人端起一碗酒。 李少海将酒碗举过头顶,嘴巴里叽里咕噜,说出一段听不懂的祭词。 祷念完毕,将酒水泼在地上,他挥起手臂,咣当!将酒碗摔个粉碎。 这才站起来冲所有员工呼喊:“祭神完毕!点火喽——!点火喽——!” 王富贵接过火把丢进火道里,大火马上熊熊燃烧起来,从各个火道口冒出,头顶上的大烟囱顿时浓烟滚滚。 侯三带着一帮人马上加煤,保持窑火八天之内不熄。 瞧着熊熊燃烧的篝火,还有浓烟滚滚的烟囱,山民们欢呼雀跃。 秧歌队,锣鼓队全部成立,大家在火窑前载歌载舞。 按说,从前开窑祭窑神都要唱大戏的。 可桃花镇刚刚经历一场劫难,好多人仍旧悲痛欲绝,大戏就免了。 年轻人扭秧歌,踩高跷,中年人划旱船,穿上各种花里胡哨的衣服。 老婆儿们也欢快地打扇鼓,咚咚当,叮叮当,好不热闹。 引得十里八乡的人都来观看,桃花镇的新窑开业,声名远播。 杜鹃也抱着如意穿梭在人群里,满脸带笑。 “如意快看!那是你爹,你爹啊!”女人抓着儿子的小手冲男人挥舞。 王富贵也乐坏了,将一把唢呐吹得震天响。 火窑前人山人海,卖糖人的,卖糖葫芦的,卖玩具的,卖小吃的都来凑热闹。 整个桃花镇弄得跟赶集差不多。 最忙的是侯三跟李少海,叔侄二人主要负责看窑火,昼夜不停。 十几个工人挥汗如雨,在窑顶上穿梭,时刻掌握着温度跟火候。 几百万块砖可是所有工人的心血,火候掌握不好就白瞎了,造成的损失将会非常巨大。 李少海指挥若定,家都不敢回,吃饭都是秀香为他送到窑顶上。 白天热闹一天,直到掌灯时分,人群不但没散去,反而越来越多。 风铃,小芹,杜鹃跟金燕都玩疯了,饭都懒得回家做。 搞得好多男人在人群里来回乱找。 “风铃……!回家做饭喽!” “杜鹃……咱娘唤你吃饭呢。你不吃,孩子也要吃啊!” “金燕!我饿死了!你在哪儿啊?” “小芹姐,食堂的饭都没了,你回家只能啃锅巴了……!” 三个男人找啊找,怎么都找不到。 最后,终于在窑厂后面的草丛里看到了小芹。 “小芹姐,我老婆呢?”王富贵气喘吁吁问。 “别过来!千万别过来!”小芹赶紧阻止他们。 “咋了吗?”富贵问。 “这是男人的禁地,谁都不准过来!”小芹忽然如临大敌。 王富贵仔细一瞅明白了,原来一大群女人玩累了,相跟着在草丛里解手。 那边传来一片哗哗的流水声,他当场弄个大红脸。 一分钟后,草丛里冒出几个女人长头发的脑袋。 杜鹃眼睛一瞪:“喊啥喊?撒个尿也不得清闲。” 风铃也说:“就是,没女人,你们男人就不活了?” 金燕说:“不准看!全把脸扭过去!” 男人们只好扭转身,不去看。 女人们提好裤子,系上腰带才出来,一个个伸着懒腰,舒展筋骨,好像干了啥惊天动地的大事。 “天晚了,不回家做饭,让俺们喝西北风啊?”侯三说。 “切!少吃一顿饿不死你!一会儿俺们还要扭秧歌呢。”金燕冲侯三怒道。 “啥?还不回家做饭?” “嗯,耍够了再回,桃花镇难得这么热闹!” 女人们真是玩疯了,手拉手相跟着离开,根本不搭理这群男人。 她们一走,富贵非常生气,怒道:“一个个都被惯坏了,回家打她们的屁股!” 他拉上海涛准备离开,可侯三不但没走,反而拄着拐杖进去草丛,来回踅摸。 王富贵很奇怪,问:“三哥,你咋不走?” “嘘……!”侯三的样子神秘莫测,仍旧在草丛里寻找。 找半天,找到几片尿渍,他蹲下,打着手电聚精会神研究。 王富贵切一声:“几泡尿有啥可研究的?” 侯三说:“你不知道,这里面有奥妙。” “啥奥妙?” “女人撒尿一大片,姑娘尿尿一条线,根据尿渍,我就能判断出谁是姑娘,谁是女人。” 王富贵闻听也来了兴趣,马上跟侯三蹲下一块研究。 侯三一边看一边显摆:“这个是小芹的,这个是金燕的,这个是风铃的,这个是……?” 最后一滩污渍他查看半天,愣是没分辨出来。 王富贵说:“别看了,是杜鹃的,又细又直又长……!你那个根本不准,我媳妇是女人,早就不是姑娘了!” 第177章 找茬 就在王富贵十五口火窑点着的第二天,一个不速之客忽然来到桃花镇。 是个中年人,四十多岁。 他上去山坡就打听,那个是李老板。 有个员工把他拉到侯三哪儿。 “您好,请问您是不是李老板?”中年人问。 “您是……?” “我是县城来的,要订购一批砖,但是这批砖必须要特制……。” “你需要什么砖?”铁拐李发现来了生意,马上热情招待,还为中年人倒一杯水。 “这种砖瞧上去跟普通的砖一模一样,但必须一碰就碎,要质量最次的!放心,我按照好砖的价格给你,保证一分不少!” 侯三闻听吃一惊,立刻问:“大叔,您干吗要最次的?有啥说道吗?” 中年人说:“有!我是体育武术队的,学员们用来练气功!出门表演不能用好砖,把脑袋敲破就不好了!” 侯三顿时恍然大悟,嘿嘿一笑:“明白了,原来你们要用这批砖来骗人,表演铁头功啊?” “是的!” “您要多少?” “十万块足以!” “没问题,一共两千五百块!”侯三冲他伸出两根手指头。 “好的!这是五百块定金,半个月后我们来拉,只要达到要求,剩下的钱全部补齐!” 说着,中年人甩给他五百块钱。 “你放心好了,我烧砖的技术炉火纯青,保证达到您的满意。”侯三特别兴奋。 烧好砖难,烧赖砖他最在行了。 首先是不用黏土,黄土就可以。 其次,烧的时候用稻草或者树枝,不用煤炭,温度不能太高。 最后,本来要烧八九天,这种砖烧四五天足以。 钱还是那么多,成本却减少一倍,赚大发了。 想到这儿他更加兴奋,拍着胸脯跟客人保证。 中年人丢下定金走了,侯三立刻安排人打砖坯,装窑。 一阵操作猛如虎,十天以后,十万块砖终于出窑。 一起出窑的,还有王富贵这边的三百万块。 “出窑喽——!出窑喽——!”李少海站在窑顶上再次呼喊。 经过十天的忙碌,三四天的冷水降温,第一窑砖终于要开封。 无数的工人一扑而上,纷纷奔向窑洞子。 窑口被扒开的一瞬间,大家蜂拥而入。 一块块砖从窑里拉出,堆积在空地上一眼看不到头。 拉砖的车辆轰轰烈烈,拖拉机,牛车,马车,络绎不绝,人山人海。 桃花镇新窑厂开业,早就不是啥秘密,富贵已经安排人出去大量散发广告。 不仅仅十里八乡,就是上百里外的山民都到这儿来拉砖。 还来不少砖贩子。 人们蜂蛹过来纷纷装车,忙得不亦乐乎。 侯三那边的客户也赶到,还是那个中年人。 “李老板,请问我的砖烧好了吗?” “大叔,早就烧好了!等着您来呢。”侯三美滋滋道。 “我要检查一下质量!”那人道。 “放心吧,都是按照您的要求来烧,错不了!”侯三立刻带着那人靠近砖堆。 砖刚刚出窑,上面还有余温。 中年人拿起一块瞅瞅:“颜色还不错,不知道硬度如何?” “保证一拍就碎!绝对伤不到脑袋!您拿去练习铁头功正合适!” 中年人冷冷一笑,拎起砖块冲自己脑袋砸去。 呼啦!砖头果然碎裂,头皮毫发无损。 “怎么样?”侯三还美呢,瘸腿不断抖动。 哪知道中年人忽然翻脸,马上冲四周的人呼喊:“大家快来看看啊,桃花镇的砖窑厂骗人! 他们烧出的砖跟纸糊的一样,一碰就碎!还收了我五百块定金,坑人啊! 谁是老板,马上出来解释一下!” 喊声刚落,忽然不好。 轰!上百个司机跟赶车人蜂拥过来,不知道发生了啥事。 “咋回事?你们怎么了?”有人问。 中年人拎起一块砖,冲所有人诉苦:“坑人啊!质量造假!这窑厂的老板不是人!用赖砖忽悠我!挣钱表脸,没有信誉,大家不要拉他们的砖!”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砖掰碎,果然脆得掉渣。 “咋会这样?桃花镇的人就是这样做生意的?我们不要了!退货,卸车!” 客户们全都很生气,纷纷吆喝,要求厂长出来解释清楚。 侯三在旁边傻了眼,上去抓住中年人的袖子。 “大叔,你咋这样?这批砖是你要求特制的啊!咋能出尔反尔呢?” “废话!我要的是好砖,不是孬砖!你们弄虚作假,欺瞒客户!我要去告你们!” “大叔,你不能这样,你要的就是赖砖啊?”侯三晕了。 “放屁!我为啥要赖砖?除非我是傻子!质量不好你还找理由?赔钱!” 侯三做梦也想不到这人翻脸比翻书都快。 忽悠一下明白了。 这中年人是故意找茬,自己掉进人家的圈套,当着所有客户的面诬陷他,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上百个客户也气得不轻,纷纷呵斥:“铁拐李!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不会烧就别开窑厂,怎么能用孬砖忽悠人?” “我……我!”侯三气得几乎晕过去,百口莫辩,众人的口水差点把他淹死。 中年人发现计谋得逞,趁热打铁道:“弟兄们!听说侯三的窑厂跟王富贵是合并的,两家是一家! 这边的砖不好,那边的质量也一定不好!咱们找王富贵算账去!让他退钱,包赔损失!” “走!找王富贵去!”众人熙熙攘攘,瞬间把窑厂办公室围得密不透风。 富贵跟李少海都在里面,正在统计出窑的数量。 忽然发现大家气势汹汹,有点蒙圈。 “咋了?这是咋了?” “王富贵你骗人!你的砖都是质量最次的,我们不要了,卸车退钱!” 富贵说:“不可能!我的砖质量最好,有差的,我当场把砖吃了!” “你还不信?过来瞅瞅!”中年人立刻拉上他,来到到侯三这边的砖堆前。 “这砖有啥问题吗?”富贵问。 “你瞧着!”中年人立刻拎起一块,再次砸向自己的头顶。 呼啦!砖头碎裂,变成了粉末。 王富贵气得眼睛一瞪,冲侯三怒道:“三哥!你怎么回事?咋把砖烧成了这样?!” 侯三气得头晕眼花,马上解释:“富贵你听我说,这十万砖是他特意要求的,不怪我啊! 他说是体育学校用的,要学生们练铁头功,我完全是按照他的要求烧制,请你相信我……。” 中年人立刻挺起胸膛反驳:“我没有!骗人就是骗人,你还狡辩? 大家快退钱!桃花镇的砖不能要!咱们砸了他的窑厂!” 第178章 扭转败局 中年人一阵咋呼,就是要挑起众怒。 并且蛊惑所有客户,将桃花镇的窑厂全部拆除。 众人特别心寒,全都气愤填膺纷纷指责:“王村长,你怎么能这样呢?为了挣钱不顾质量,太不好了吧?” “是啊!你们桃花镇真是坑人!” “王村长,你一定要给我们个解释啊!” 大家一步步向着富贵逼近,李少海吓得不轻,冷汗呼啦冒一身。 立刻明白女婿要吃亏,侄子侯三中了别人的圈套。 到底是谁安排这中年人来下套的? 又是谁在打击桃花镇的窑厂,让他们犯下众怒,声名扫地? 此刻,怎么解释都是徒劳,侯三烧出的十万块砖,把这边三百万块最好的砖也给弄得声名狼藉。 王富贵不亏是高手,大手一挥:“大家稍安勿躁!我会处理的!你们放心好了!” 中年人冷冷一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 王富贵上前一步,抓住侯三的拐杖问:“三哥,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确定这些砖是这位大叔要求特制的?” “嗯,我保证!不然出门就让拖拉机轧死,还是链轨的! 不!轧个半死,再让驴子踢!让卡车撞!让火车撵!我敢对李家的祖宗十八代发誓!” 侯三从前一般不用祖宗十八代发誓,今天把祖宗搬出来,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 富贵说:“好,我信你!” 然后,他问那中年人:“大叔,你确定没有跟侯三要求烧制赖砖?” “没有!我也发誓!你们桃花镇的砖的确不行!统统都是豆腐渣!我要拆了你们的窑!” 王富贵冷冷一笑:“别急!你试过这边的砖,还没试那边的呢! 不如到那边也试试,如果跟这边一样,不用你,我亲手把窑厂拆了!大家跟我一起来!” 说完,富贵拉上中年人就走。 来到自家这边砖堆前,他拎起一块整砖,猛地举过头顶! 咣!直奔中年人的脑袋砸去! 只一下, 中年人被砸懵了,发出一声惨叫:“啊——!卧槽!” 他的脑袋被砸破,鲜血哗哗落下,而富贵手里的砖却完好无损。 “王富贵,你竟然打人?大家快为我主持公道啊!”中年人马上向客户们求救。 王富贵嘿嘿一笑:“你不是说我的砖都是豆腐渣吗? 在场的客户可以自己试验!有一块砖硬度不够!老子当场统统吃了,一块不剩!” “那你也不能打人!快送我去医院!快呀!” 中年人接着惨叫,满脸冒血,成为个血人。 王富贵又拎起一块砖,另只手抓了他的脖领子。 “别走啊!再试一块,我保证这块比那块硬度还好!” “别!别呀!”扑通!中年人竟然跪在地上:“王村长饶命!王村长饶命啊!” “说!谁派你来的?为啥要霍霍老子,坏我的名声?不说,我塔玛砸死你!” 王富贵啥脑子?当然明白他是故意捣乱。 这人不是大民派来的,就是廖东升雇佣的。 跟我弄圈套,你塔玛也配? 中年人立刻痛哭流涕,磕头如捣蒜:“是大民!崔庄村的大民让我来的! 他给我五百块做酬金,跟你们定制赖砖。 还让我开窑的这天当着客户的面败坏你们的名声!对不起啊,我错了!” “快说!大民为啥要你这么做?” “因为你跟侯三抢走了他老婆金燕,他要报仇啊!就布置了这个陷阱!!” 旁边的客户们闻听顿时恍然大悟。 这才知道中年人是故意陷害王富贵。 侯三很倒霉,被拉下了水。 “你太坏了!怎么能这样呢?”立刻有人很气愤。 “是啊,这是砸人家的饭碗,刨人的祖坟啊。” “王村长,揍他!别让他跑了!” “应该起诉大民,让他坐牢!” 客户们的态度转变真快,刚才还要拆了富贵的窑厂,现在马上站在桃花镇这边。 王富贵却丢掉手里的砖拍拍手。 “算了,你也是受雇与人,我不跟你计较!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告诉大民,让他等着讨饭吧,老子很快会收拾他,滚——!” 富贵手一松,中年人仿佛得到特赦,连滚带爬跑了,一边跑,后面一路滴滴答答淌着鲜血,黄河发大水似得。 客户们纷纷赞叹不绝。 “王村长仁义啊,大人有大量!是条汉子!” “是啊,富贵兄弟,你不亏是村长,有手段有魄力!” “以后咱们不去别的地方,干脆跟桃花镇窑厂签订长期合同好不好?” “好!王村长,我要五十万块砖,质量最好的!” “我要一百万块!” “三百万块!” 王富贵一通操作,不但没让大民得逞,反而为自己做了广告。 所有客户群情激昂,对他更加佩服。 “好!谢谢大家捧场!大家装砖吧! 长栓!去县城买菜,买肘子,大锅炖肉!再买二十箱好酒,我要请所有客户吃饭! 刚才耽搁了大家的时间,富贵跟你们赔罪了!” 众人一听王富贵要管饭,干脆不走了,再次欢呼。 “太好了!有酒喝喽,有肉吃喽!” 长栓马上开拖拉机去了县城。 中午赶回来,拉了几十箱好酒,两扇子猪肉。 李少海亲自掌勺,带着几个大师傅支起大锅炖肉。 客户们吃得可欢了。 饭后,一辆辆拖拉机跟牛车马车开出桃花镇,三百多万砖销售足足三分之一。 再后来的三天,窑厂里来的客户更多,眨眼将所有红砖抢购一空。 就是侯三烧出来的豆腐渣砖,也被几个人抢走了。 正是县城体校的人,拿回去表演用的。 一时间,桃花镇声名鹊起,威名远播。 不仅仅拉砖的客户来到,还有附近的奶制品厂,也要订购富贵家的羊奶。 一些养殖户发现田野里有三百亩牧草,同样跟他签了合同,一口吞下。 这天,侯三红着脸走进窑厂办公室。 他说:“富贵,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富贵却微微一笑:“三哥,你是杜鹃的堂哥,也等于我哥,我信你! 以后再碰到这种客户,让他先签合同,咱们抓住证据,不就怕他耍赖了。” 侯三说:“我唐突了,富贵,还是你厉害!” 嘴巴里这么说,但他心里却不是滋味。 我不是要跟王富贵决斗到底吗? 不是要打断他的腿,夺回村长的宝座吗? 不是要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吗? 咋啥都变了?被这小子给策反了。 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第179章 一雪前耻 “三哥,你想不想把大民干趴下,一雪前耻?”王富贵问。 “想!做梦都想!那小子当初在崔庄就把我打个半死,金燕来到桃花镇,他三番两次找麻烦!老子好想弄死他!”侯三咬牙切齿说。 他早想报仇,就是找不到机会,也不知道怎么做。 “我有个办法,可以帮你斩草除根,但需要你配合,不知道你答应不答应?” 王富贵的表情神秘莫测,成竹在胸。 “你说你说,哥哥洗耳恭听。”侯三完全跟富贵站在同一阵线。 “附耳过来,你可以先这样,然后再这样……。”王富贵立刻拎过侯三的招风耳朵,差点扯成风筝,在他旁边低语几声。 “卧槽!你这么阴毒?”侯三大吃一惊,浑身打个冷战。 王富贵冷冷一笑:“对付恶毒的人,我会比他更恶毒!这叫无毒不丈夫!” “富贵,我后悔了,后悔当初得罪你,如果你当初用这种手段对付我,我塔玛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侯三真的很害怕,庆幸自己没成为王富贵真正的仇人。 其实富贵根本没在乎他,一直把他当个屁! 侯三根本不配做他的对手。 “还不快去?这件事只要成功,大民就算不死也会坐进监牢,十年内出不来!” 王富贵点着一根烟吧嗒抽一口,悠哉悠哉吐出一个烟圈。 “好!我马上去,谢谢你富贵,为我提供这个消息!” 侯三说完一瘸一拐走了。 王富贵展开了对大民的疯狂报复。 因为这样的人渣不除掉,早晚是个祸害。 他的办法很简单,已经安排长栓盯了一个月。 大民是个混子,从前有不少兄弟。 其中一个兄弟年前刚娶个新媳妇,长得颇有几分姿色。 大民第一次看到她就垂涎三尺,于是偷偷跟那兄弟的女人好了。 两个人偷偷约会足足半年,至今没有断掉关系。 每个礼拜三,他总是按时去县城,跟那兄弟的女人在一家小旅馆里约会。 两个人非常准时,房间号都没换过。 王富贵就是要侯三去通知那女人的男人,半夜来旅馆抓j。 只要那兄弟找来,两个男人必定反目成仇,大打出手。 侯三再送上一把刀子,那兄弟不杀死大民,也会被大民反手砍伤。 别管谁受伤,对他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而他只可以在旁边坐山观虎斗,就能坐享其成。 今天正好是礼拜三,大民跟那女人偷吃的日子。 侯三美滋滋离开,海涛开摩托带他来到金鸡岭县城。 长栓已经在旅馆门前等待很久了。 “三哥,你来了?” “嘘……大民那孙子到了没?”侯三压低声音问。 “还没,平时都是九点到,还差一刻钟!”长栓回答。 “好!再等十五分钟!”侯三抬手看看表,心情非常焦急。 尽管家里很穷,他还是买了一块表。 因为每天晚上要看窑火,添火必须看时间,为了工作需要。 三个人等啊等,九点,大民的摩托车终于赶到。 将车停在旅馆门前,他进去大门。 长栓随后跟了进去,来到三楼308房间,大民拍响客房的门。 砰砰砰,砰砰,三长两短。 这是暗号,暗号对了女人才会开门。 果然,执拗一声房门打开,闪出一张年轻女人的脸。 “死鬼,你可来了!”女人嘻嘻一笑扎进他的怀里。 “宝贝儿,等不及了吧?”大民问。 “嗯,快进来!”女人动作飞快,把他拉进去,咣当!将房门再次关闭。 紧接着,屋子里不安稳起来,席梦思咯吱咯吱做响。 长栓听得清清楚楚,知道他俩在里面做体操,立刻红着脸下楼。 “咋回事?他们开始了没?”侯三迫不及待问。 “嗯。”长栓还害羞呢。 他毕竟年纪小,才十九岁,还没结婚,没尝过女人的滋味。 “好!海涛,该你行动了。”侯三冲海涛吩咐一声。 “收到!”海涛将本田摩托车打响,嗖地飞了出去。 大民那兄弟的家距离旅馆不远,也就二里地。 那兄弟年龄不大,二十多岁,名字叫洪亮,同样是个混子,在一家录像厅帮人看场子。 因为夜里忙,每天回家很晚,根本不知道媳妇跟大民那点事。 一个月的时间,王富贵让长栓把所有的消息摸得门清。 海涛的摩托车很快,吱——!在录像厅前停稳,然后冲里面呼喊:“洪亮!洪亮!你在没?” 洪亮在里面听到有人呼喊,赶紧跑出录像厅查看。 竟然发现是个不认识的人。 “你是谁?”他问。 因为夜色太黑,根本看不清来人的样貌。 海涛冲他喊道:“你媳妇在前面旅馆308房间,跟你的好兄弟大民在睡觉!快去瞅瞅吧,去晚了他俩就完事,抓不到证据了!” “你……你说啥?你是谁?”洪亮又问。 海涛根本没回答,松开离合加油挂挡走了。 洪亮弄一头雾水,起初不相信。 但后来一想,浑身打个冷战,马上直奔旅馆的方向奔跑。 刚刚来到门口,就看到两个人坐在哪儿吃西瓜,旁边放着一把西瓜刀。 正是侯三跟长栓,那西瓜刀也是为洪亮准备的。 “嘿!兄弟,是不是抓j啊?我这儿有把刀子用不用?削铁如泥,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可以祝你马到功成!!”侯三还冲洪亮招呼一声。 此刻的洪亮脑子里已经一团麻,浑然不顾,只是说声谢谢,拎上西瓜刀冲进旅馆。 前台的服务员发现一个青年拎着刀子进门,当场吓一跳,赶紧上去阻拦。 “先生,你不能上去……!” “滚开!”洪亮将服务员一脚踹开,直奔三楼。 来到308房间门口,当!房门被踹开。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侯三跟长栓果然听到里面一阵嘈杂,有怒骂声,还有打斗声。 稀里哗啦!噼里啪啦! “卧槽……!多年的好兄弟,为了个女人,你竟然跟老子动刀子?” “欺负我女人,老子宰了你……!” 噗嗤!叮……咣! “啊——!” 三分钟过后,侯三跟长栓发现大民从里面跌跌撞撞冲出,浑身血淋淋的,手里拎的正是刚才那把西瓜刀。 西瓜刀上粘满鲜血,洪亮多半已经受伤,根本不是大民的对手。 大民慌不择路,上去摩托车刚要逃走,忽然不好。 警笛声从不远处传来,一辆警车呼啸而至。 大民越是着急,摩托车越是踹不响,情急之下只好弃车逃跑。 但没跑出多远,就被公家的人按倒在地,戴上一副冰凉的手铐。 瞧着眼前的一切,侯三的嘴巴跟眼睛同时瞪大,忍不住伸出大拇指。 “王富贵……厉害啊!杀人不见血!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第180章 收购店铺 大民就那么被抓走,旅馆的房间里一片狼藉。 洪亮被连刺数刀,晕倒在地,人事不省,四周到处是血。 他的女人连惊带吓,蹲在墙角里瑟瑟发抖,眼神里充满恐惧。 公家的人将酒店封锁,把洪亮送进医院,那小子接连昏迷几天都没醒。 而大民却在等待法律的审判,到底坐牢多久,没人知道。 警方的人开始调查那把西瓜刀的来历,将侯三跟长栓同样带走。 但两个人只是被询问几句就被放了出来。 因为没人规定不能在旅馆的门口吃西瓜。 西瓜刀是被洪亮抢走的。 返回家的路上,侯三的身体在瑟瑟发抖,心惊胆战。 返回桃花镇,他冲进王富贵的办公室。 “回来了?”富贵问。 “嗯。” “事情办得怎么样?” “跟你预料的一样,特别成功,但太残忍了!” 王富贵微微一笑:“那个洪亮也不是啥好鸟,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是附近有名的恶徒。大民更是混子里的人渣,他俩别管谁受伤,都是为民除害!” “王富贵你好厉害!坐着不动,三百里之外取人首级好比探囊取物,神机妙算啊!”侯三仍旧在赞叹。 富贵的表情却波澜不惊,站起来道:“这对我来说是小意思,跟从前的商场争斗比起来,不值得一提!现在该我出手了……。” “大民已经坐牢,估计十年之内出不来,你还想干啥?”侯三问。 “切!你以为我让他坐牢只是为了泄愤?太低估我了!” “你……还想干啥?” “我的目标是大民的店铺!他坐牢后一定要花很多钱,店铺必定会卖掉,而且价格会压得很低,咱们现在就去捡便宜……!” “啥?原来你的真正意图是他的店铺?”侯三闻听更加吃惊。 这塔玛是连环计啊,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王富贵一连串的操作简直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不但报仇雪恨,还白捡一个店铺。 桃花镇九个村子正在大建设,钢筋的需求量十分庞大,价格也在一路飙升。 富贵这时候去收大民的钢材生意,眼光绝对独到。 原来他啥都计划好了。 富贵说:“是!要不要跟我走一趟,学着怎么做生意?” “要得要得!”侯三赶紧点头。 “那好,三天后咱们再去金鸡岭县城!” 果然,三天后富贵简单收拾一下上去拖拉机。 海涛开车,带着他们俩再奔三百里以外。 大民被抓的消息迅速传开,整个崔住村炸了锅。 他的家人也慌了手脚,马上找关系,跑路子。 走关系就需要钱,但大民的钱全部压在店铺上。 那个店铺足足价值三十多万,必须卖掉筹措资金。 而且大民的家人正在联系买主,渴望店铺被人收走。 但一下拿出三十万的人根本没有。 再说大民做事情独断专行,独霸市场,欺软怕硬,四周的商户都恨死他了。 不但不肯收购,还幸灾乐祸呢。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联系,说刚好有个买主,准备收购钢材生意。 大民的哥哥马上过来接见,在店铺里跟王富贵碰面。 两个人根本没认识,从来没见过。 他叫长民,二十七八岁,跟弟弟一样人高马大,样子特别凶狠。 “您好,请问您要买我们的店铺吗?” 长民好像看到了希望,也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王富贵点点头:“是!但不知道你想卖什么价格?” “您先瞅瞅,看值多少钱。” “好!”王富贵立刻带着海涛跟侯三来回查看。 他发现这个店铺不错,占地很大,门前足足有两亩地。 地上摆放好多钢筋,各种规格的都有,堆积如山。 经过估算,货物的总数目足足价值二十七八万。 加上地皮跟办公室,绝对在三十万以上。 可富贵却把脑袋摇得好像拨浪鼓。 “不行啊,这地方不好,太偏僻!客流量不大,我买过来还要培养新客户,根本赚不到钱。得不偿失,不要不要!” 说完,他假装往外走。 好不容易来个客户,长民咋会轻易放他走? 他救弟心切,赶紧上去拉住王富贵的手苦苦哀求。 “老弟别走啊,咱们再谈谈,我现在迫切需要用钱,你说个价格我听听,差不多就给你了!” 王富贵伸出五根手指头:“我最多出五万块,同意就收,不同意就算了!” “啥?这地可是我们的,足足三四亩呢,再加上这么多货物,咋着也价值三十来万吧?你只给五万,干脆去抢好了!” 王富贵却嘿嘿一笑:“就这个价,卖我就收!包括地契跟货物,不卖就算了!” “你……!老弟,你这分明是压榨啊?”大民很生气。 不是弟弟急需要用钱,他好想当场呼王富贵一耳光子。 王富贵说:“最多加一万,六万!再多不要!” “二十五万!”长民咬咬牙道。 “七万!” “二十万!!” “八万!” “十五万!” “九万!” “十万!” “九万,多一分也不要!” “好吧。你啥时候拿钱,咱们啥时候过户?”长民一跺脚都要哭了。 明知道吃亏,也不得不打掉门牙肚里咽。 因为他短时间内找不到比富贵更合适的买主。 必须把弟弟从监狱里捞出来,救人要紧! 这个年代,九万块救一个人绰绰有余。 最起码可以改判死缓,以后慢慢减刑。 王富贵点点头:“没问题。” 大民说:“咱们立刻签约,三天后过户。” 两个人合同签得很顺利,三天后地契跟资产全部交接过户。 就这样,王富贵以九万块的价格顺利收购价值三十万的店铺。 从此以后,他有了杀进大都市的根据地和大本营。 手续办理完毕的当天,他就安排人将店铺接手,并且让长栓做了这里的主管。 所有的一切侯三都看在眼里,眼红嫉妒啊。 玛戈壁的王富贵,不但脑子好使,还财大气粗,又捡个大便宜。 回到家,他躺在炕上不吃不喝,思绪万千。 金燕以为他病了,赶紧过来安慰:“三儿,你咋了?” 侯三马上抓住媳妇的手,样子非常激动。 “金燕,我打不过王富贵,那孙子太厉害!他不是人啊!” 金燕却说:“你现在才知道他厉害?人家本来就很厉害好吧? 不信你问问杜鹃,不然她也不会天天夜里被富贵弄得大呼小叫……。” 侯三道:“我不是说他炕上那点本事,是说他的生意头脑! 看来我无法超越他了,也不能打断他的腿,夺回村长的宝座。 这辈子报仇都无望了……!” 第181章 我只要你 侯三的心里产生动摇,甚至对王富贵有种恐惧。 再后来的几天,看到他就战战兢兢。 好害怕自己跟他作对,会落个跟大民一样的下场。 一边是自己的断腿之仇,父亲的村长位置被撸之恨。 一边是王富贵为了金燕挺身而出,力挽狂澜,给了他一个安稳的家。 还有窑厂的假砖事件,没有富贵他就死定了。 仇恨,感激,愤怒,恩情,恐惧,一股脑交织,让他左右为难,踌躇不前,难以抉择。 他陷入新的纠结……。 大民被抓,金燕的命运等于彻底改变,再也没了后顾之忧。 但一个新的问题很快出现,就是海涛跟小芹那件事。 晚上,海涛离开羊圈旁的窝棚,静悄悄来到打麦场。 靠近一座麦秸垛,他压低声音呼喊:“小芹,小芹……!” “海涛哥……。”小芹的声音从麦秸垛后面闪出。 女人已经等不及了。 海涛将她抱在怀里,俩人倒在麦秸垛上。 高高的麦秸垛堆积如山,晃晃悠悠,上面传来一阵沉重的喘气声。 随着颠簸,麦秸垛被晃悠下去一大半。 十几分钟后终于停止。 小芹说:“海涛哥,咱俩这样下去不是个长久之计,俺不能总这样跟你偷吧?” 海涛说:“你等等,容我想个办法。” “你会不会跟风铃离婚?”女人问。 “不知道,我只知道跟她离婚,她会很可怜的,风铃早就没了家。” 海涛同样陷入为难。 从大地震发生那天夜里,他将小芹拉进牧草地开始,俩人背着风铃一直在偷偷相好。 海涛根本控制不住,小芹也忍受不了寂寞。 但他俩从没后悔过,因为本就是天生的一对。 小芹认识海涛在风铃之前,两个人相爱也在风铃之前。 不是海涛娘强行干涉,他俩早就成亲,说不定娃儿都会打酱油了。 目前老娘去世,海涛没了束缚,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 “其实俺也不想风铃跟你离婚,俺可怜她,同情她。”小芹说。 “那好,咱俩就这样一起偷,偷他个天荒地老,天翻地覆……!”海涛说。 “嗯。” 他俩又抱在一起,让麦秸垛晃悠了第二次。 晃得正欢,忽然不好,一条人影猛地冲向麦秸垛,三五下翻了上去。 海涛没明白过来,就被那人抓住头发,脸上结结实实挨一巴掌。 紧接着腰肋上挨一脚,他从麦秸垛上被踹了下去。 然后,人影抓上小芹的头发开始厮打。 又是扯她的衣服,又是抓她的脸,嘴巴里还不断怒骂:“凑婊砸!偷俺的男人,表脸!” 两个人看得清清楚楚,来人正是风铃。 风铃是跟着海涛来的,男人一出门,她就步步紧跟。 她当然知道丈夫出门干啥,跟小芹那女人约会呗。 刚才,她就想冲上去抓花两个人的脸,但犹豫了很久。 毕竟丈夫目前的身份不一样,是养殖场的总经理。 工资也有从前的一百八十块涨到了三百。 真冲过去就是家庭的惨变,自己能不能承受代价? 正在犹豫不决,想不到海涛跟小芹又晃悠了第二次,她的怒火再也无法控制。 二姨个腿的,你俩还没完没了,把姑奶奶当透明,拼了! 为了捍卫自己的婚姻跟家庭,风铃啥都不顾,愤然跟情敌战斗在一起。 她的巴掌抽过来时,小芹没躲闪。 利爪挥过来时小芹也没反抗,只是抬手捂脸。 风铃不依不饶,不但抽她的耳光,还张嘴来咬。 海涛从地上爬起,冲着麦秸垛呼喊:“风铃住手!够了!你给我停下!” 但女人没停,仍旧拳打脚踢,仿佛一条小母狼。 海涛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再次翻上麦垛,企图将她俩分开。 风铃不但没松开,反而咬他一口。 “啊——!”海涛的手臂顿时变得血淋淋,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他是男人,力气很大,生生将风铃从麦垛上抽了下去。 然后他抱上小芹安慰:“小芹,你没事吧?” 小芹摇摇头没吱声,也没跑。 “疼不疼?伤到哪儿没有?” 小芹还是摇摇头。 瞧着两个人心心相惜的样子,风铃几乎崩溃。 “海涛!你给我下来!回家!” 海涛却没有理她,反而帮小芹合拢衣服,扣好扣子,理好头发。 最后才出溜下打麦场,把女人送回村南的小屋。 从前,金燕跟小芹一块住在这里。 自从金燕出嫁跟了侯三,就只剩她一个人。 将女人放在炕边,他说:“小芹,你好好休息,我早晚回来娶你,一定!” 小芹说:“海涛哥你别!咱俩还是……断了吧!风铃绝不会跟你离婚的!” “别管她离婚不离,我只要你!从前要!现在要!将来还会要!” 临走,他帮着她关闭了房门。 风铃一直跟在后面,瞧着他俩相偎相依,甜言蜜语,肺都要气炸。 返回羊场的窝棚,女人不知道怎么发泄。 咣当!首先砸一口锅。 哗啦!又砸几个碗。 最后将窝棚里的桌椅板凳跟家具统统砸个遍。 一边砸一边怒骂:“不过了!不过了!气死我了!” 海涛还是没搭理她,任凭她砸。 他甚至不瞅她一眼,拉被子上炕睡觉。 风铃发现男人在装闷葫芦,更加生气。 猛地抄起一把剪刀,将被子跟单子包括炕席子咝咝啦啦全部撕烂。 海涛发现没了铺盖,竟然不在乎,翻个身继续睡。 反正是夏天,冻不着。 夫妻关系的破裂往往都有三个步骤:第一怒冲冲,第二恨绵绵,第三淡淡然。 怒冲冲就是一时之气,火气升上来浇灭也就没事了。 小夫妻吵架拌嘴是家常便饭,还闹不到离婚的地步。 恨绵绵是已经对婚姻充满失望,剩下的只有愤恨,复合的机会十分渺茫。 淡淡然是毫无感觉,形容路人,心灰意冷彻底绝望,感情覆水难收。 海涛就属于第三种。 因为他对风铃从来没爱过,成亲的时候就是路人。 谈不上背叛,更说不上抛弃。 他对她没有责任,一如既往爱的就是小芹。 因此,他不得不说:“风铃,咱俩还是离吧,这段婚姻就是个错误……。” 风铃却冷冷一笑:“你想得美!门都没有!我死也要死在你身边!” 海涛说:“你何苦呢?咱俩根本没感情,与其三个人都痛苦,不如分开的好。现在娘死了,你自由了!” “做梦!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俩!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抱着你的身体一起下地狱!!大不了一拍两散,玉石俱焚!” 风铃咬牙切齿,眼睛里闪出两道凶光。 第182章 劝和不劝离 海涛跟风铃是有结婚证的。 老娘那时候为了巩固他俩的婚姻,特意让他们扯了证。 但是老太太精地很,把结婚证藏了起来。 大地震过后,翻遍家里所有的废墟,海涛都没找到。 没有结婚证,就无法办理离婚。 风铃一晚上没睡,第二天早上她的眼睛红红的。 太阳刚刚升起,她就怒冲冲走下山坡,来找王富贵。 富贵跟杜鹃已经起床,两口子正在吃饭。 大地震以前,他就跟父母分开过了,毕竟跑来跑去太麻烦。 杜鹃的责任就是看孩子做饭,照顾男人。 “富贵,我找你有事!”风铃的脸色特别阴沉,跟谁欠她八百吊似得。 “嫂子来了?有事就说。”王富贵赶紧给她让座,杜鹃还拉过一张凳子。 风铃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说:“我要你为我主持公道!我跟你哥的日子……没法过了!呜呜呜。” 女人裂开嘴巴就哭。 “嫂子你别哭,有事说事啊,到底咋了?你们吵架了?”杜鹃赶紧过来劝她。 “杜鹃,富贵,海涛跟小芹那浪蹄子……又好了!他俩根本就没断! 夜儿个晚上在打麦场,我抓到了他俩,还把小芹的脸给抓花了! 你哥回家要跟我离婚!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呜呜呜……。” 女人继续哭继续嚎,来找村长讨回公道。 王富贵的权利大,责任也大,毕竟是两千人口镇子的村长。 全镇人有事都找他。 村民闹事他去处理,兄弟分家找他调解,婆媳之间有矛盾他也要劝解。 就是谁家媳妇不生孩子,都来找他讨要秘方。 谁让他是桃花镇最有名的兽医?饲养场每月生那么多羊羔子,都是他的功劳。 因此,他整天忙得焦头烂额,累得屁滚尿流。 “嫂,你说啥?海涛哥还在跟小芹姐钻打麦场?”富贵生气地问。 “嗯,被我抓个正着,我给他俩留了脸,不然非闹到大队部不可!”风铃继续诉苦。 “这个海涛啊,真是的!太不像话!嫂子你说,让我咋处理?” “你去打海涛一顿帮我出气,然后把小芹赶出村子,让他俩彻底断掉念想,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反正我啥都没了,只有海涛这个男人,你不能不管……!” 风铃越说越委屈,一把鼻涕一把泪,还用富贵的袖子擦眼泪。 婆婆一死,她已经失去保护伞,变得特别可怜。 富贵没办法,只好说:“行!你等着,我去教训他!” 他吃过饭放下碗走了,直奔羊场。 但海涛不在羊场,已经带着工人赶着羊群上去老龙岭。 富贵在老龙岭的山坡上见到了他。 “哥你干啥?为啥现在还跟小芹纠缠不清?你有老婆的!” 王富贵大发雷霆,心说:别瞧你老实,花花肠子倒是不少,咋跟我一样,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 海涛也满肚子气,怒道:“我不喜欢风铃!从前就不喜欢!就喜欢小芹,这个你比谁都清楚!” “可是哥,你既然娶了人家就该对人家好!咋能朝三暮四,朝秦暮楚啊?” 海涛说:“那你呢?还不跟我一样?这边跟杜鹃过日子,那边又缠着我妹妹,你不是朝三暮四朝秦暮楚?” “你……!”一句话不要紧,王富贵被大舅哥怼得噎住了。 的确,他比海涛还不像话。 每天晚上跟杜鹃抱在一块喊叫,还常常跑到c市跟小芳也喊叫。 两边一起喊,根本没资格教训别人。 “哥,我跟你不一样,我对小芳好,可也没抛弃杜鹃啊,但你却要跟风铃离婚。离婚后你让她去哪儿?难道还让她跳河?非要逼死她不可吗?” 王富贵只能劝,劝和不劝离。 “风铃和杜鹃不一样!杜鹃可以对你和小芳的事睁一眼闭一样,可她却跟我闹!我没办法!” “总之我不同意!你俩决不能离婚!娘活着也不会让你这么做。” 海涛苦苦一笑:“都是娘把我坑苦了!她去世以后,我更加应该跟小芹在一块!” 富贵说:“那我就把她调走!调到别的地方去!让你俩见不到,也摸不着!!” 他不得不用杀手锏,只有这样才能保护风铃,也保护小芹。 “别管你把她弄到哪儿,我都要跟她在一块!” “行,那咱们就走着瞧!总之我不会让你把风铃逼上绝路!” 富贵气呼呼离开,直奔牧草地旁边的房子。 他真的要把小芹调走。 最好调到三百里外的金鸡岭县城,去管理哪儿的钢材生意。 但当他推开房间门时,却没看到小芹的身影。 于是就问赵有来:“有来叔,小芹姐呢?” 赵有来说:“刚才还在,我好像看到她上山,去了那边的坟地。” “糟糕!她不会去寻短见吧?”富贵吓一跳,马不停蹄,立刻冲着山坡上的坟地奔跑。 他不知道小芹去坟地干啥,只是觉得没好事。 村南的公用坟地,有好多坟墓,不仅仅桃花镇的祖辈先人埋在哪儿,大地震死去的六十一个人也埋在哪儿。 平时根本没人敢靠近,因为这一代阴森森特别恐怖。 刚刚走到坟堆里,他就看到小芹的身影。 女人已经摆放好祭品,在哪儿哇哇大哭。 昨天晚上,风铃将她按在麦秸垛上一阵毒打,女人脸上的抓痕还在,巴掌的印记也在。 海涛娘的坟墓前摆放了几样祭品,有馒头,也有水果。 小芹说:“大娘,我来看您来了。 你可把小芹坑苦了……。 我是个好女人啊,从来没有对不起海涛哥的地方。 你活着的时候为啥咄咄逼人,抓着我的错不放? 小芹是被生活逼成这样的啊。 整个桃花镇人都说您善良,慈祥,忠厚,为啥您认定我水性杨花,会害了您儿子? 虽然您对小芹不好,可小芹仍旧把您当婆婆看。 婆,我带来了您最爱吃的白面馒头,还有苹果。 你放心,小芹不会气馁,不会颓废,我一定要振作起来,活出个样子给您看。 以后我要天天欢笑,天天快乐,证明您是错的。 我也不会放手,会缠海涛哥一辈子。 这辈子除了他,我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也从来没有过第二个男人……。” 王富贵瞧着眼前的一切,眼睛忍不住湿了。 因为小芹真的很清白,跟海涛一起滚倒在水窑镇草料场的时候,她还是个姑娘。 心也从来没变过,是一等一的好女人……。 第183章 风铃的手段 王富贵走过去拍拍小芹的肩膀说:“姐,别哭了。” 小芹擦擦眼泪问:“富贵你咋来了?” “我来通知你,我刚刚注册一家公司,名字叫富贵集团公司。 咱们的钢材销售部还缺个经理,你去哪儿上任吧,以后钢材销售全部交给你。” 富贵虽然没有明说,但小芹啥都听得出来。 村长这是要赶她走。 “富贵,姐到底做错了啥,你非要赶走我不可?俺不去!”女人的声音特别生硬。 “你必须去!必须离开海涛哥远远的,我不想你俩再有任何瓜葛,必须保证风铃的幸福!” “那我的幸福呢?谁来保证?” “姐,我只是在做一个村长该做的,你别为难我好不好? 调你去钢材销售部,不是因为跟海涛哥的关系,我手下缺人啊,你最合适!” 王富贵不得不把小芹调过去。 因为女人聪明伶俐,还有文化,他根本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 重生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有互联网,没有团队,没有人脉,一切都要从零开始。 他不得不重新培养团队。 但这是个漫长而又艰巨的过程。 没重生前,他看过很多网络小说。 那些主角重生过去,动不动就身价千亿,动不动就抬手几百亿的挥霍,简直是扯淡! 瞎塔玛吹牛笔!真以为钱那么好挣啊?一点都不符合实际。 现实比任何幻想都要残酷,必须一步一步来,一步一个脚印。 还不能碰触法律底线。 瞧着富贵信任的眼神,小芹终于点点头:“好,我去!那个店铺交给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姐,拜托你了,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富贵对她充满希望。 小芹冲海涛娘的坟墓鞠一躬转身走了,马上收拾东西。 当天上午,长栓就开摩托将她送到金鸡岭县城。 哪儿有个办公室,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 还有几个桃花镇员工,女人绝不会被欺负。 旁边的店铺林林总总,都是销售钢材的。 富贵买的这个店铺非常好,紧靠大路,交通四通八达。 门前三亩都是空地,摆放了各种型号的钢材。 她的任务就是帮着王富贵销售,为老板赚钱。 小芹离开的当天,风铃也回了家。 女人走进门,将摔烂的东西重新收拾好,又将屋子再次打扫。 两口子打是打,闹是闹,但日子该过还得过。 到处收拾得一尘不染,男人回到家心情舒畅,说不定会改善关系。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海涛竟然一口气追了过去,开一辆拖拉机赶到金鸡岭的店铺,要把小芹追回来。 可长栓告诉他小芹姐不在,进货去了,被一个老板拉走吃饭,签一笔订单,暂时回不来。 海涛没有见到小芹,天色黑透才疲惫不堪返回。 走进屋子倒在炕上,他感到万念俱灰。 一个劲地埋怨王富贵,故意拆散了他俩。 风铃将饭做好,端到男人面前。 “喂!起来吃饭了。”她呼唤道。 可海涛没动弹,还是没搭理她。 “吃饭了你听到没有?耳朵塞驴毛了?”风铃生气地道。 海涛仍旧没动,还翻个身。 风铃勃然大怒,猛地扑向土炕,拽了男人的耳朵。 “你跟别的女人滚麦秸垛,子弹全打别人身上还有理了?我不计较也就算了,你还蹬鼻子上脸?” 海涛说:“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不行,必须吃!不吃我就给你灌!” 风铃真的端起碗,捏上男人的鼻子,强制将米汤灌进海涛嘴里。 海涛喘不过气,嘴巴一张,米汤咕噜咕噜进去嘴巴。 “你……噎死我了。”他说。 “噎死你活该!让你放着自家的白面馍不吃,去啃人家的黑窝窝!你可真没出息!” “我说了,不喜欢你!” “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毕竟是我男人,做我一天男人,我也不能瞧着你挨饿!赶紧吃,吃饱喝足,跟别人滚打麦场才有力气!” 海涛竟然被风铃打败,有时候觉得她很可怜,有时候又觉得她很霸道。 山里女人性子野,但知道疼丈夫。 风铃绝对不会放手,也不想这样将就过日子。 她跟小芹的战斗已经打响,楚河汉界目标分明。 谁能夺走男人的心,谁就是胜利者。 “你别灌了,我吃,吃还不行吗?”海涛哭笑不得,只好端过碗吃起来。 风铃还递给他一个馒头,半根老咸菜。 男人肯吃,事情就有转机,至少不会逼着她离婚。 因此,女人兴奋起来。 一高兴,拿起针线将撕扯的被子重新缝合。 深夜,海涛还是不理她。 风铃不管三七二十一,搬过男人的身体扑了上去,仿佛一只母豹子。 她那么主动,海涛的心里忽然产生一股愧疚。 昨天的事儿本就是自己不对,还抽她一巴掌,风铃为他付出一切,本就不该背叛。 心一酸,他只好也抱上她。 “罢罢罢,我这辈子算折你手里了!熬一天算一天吧。” 说完,他跟她抱在一起,饲养场的窝棚里躁动起来。 第二天早上起床,风铃的精神很好,笑脸也恢复正常。 她知道无法阻止海涛跟小芹继续交往。 逮得住就闹,逮不住就拉倒。 闹一闹他至少会收敛,两个人不那么明目张胆。 因此,再上山的时候,风铃将鞭子抡得啪啪响,嘴巴里哼起歌儿,特别好听。 “你在山的那一边,我在那圪梁梁上站,叫一声哥哥你没听见,妹妹心里实在想念……。” 偏赶上金燕在不远处,听到风铃的歌声,她马上跑过去,前来八卦! “风铃风铃,听说海涛前天跟小芹钻打麦场了?你还抓花了她的脸?” 风铃却眼睛一瞪:“胡扯!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俺家海涛最知道疼老婆了,咋会跟别的女人好?” 风铃竟然不承认,她在乎自己的脸面,更在乎男人的脸面。 金燕说:“全村都传开了,其实小芹也挺可怜的,你睁一眼闭一眼好不好?” 金燕是好心好意,因为跟小芹关系好,担心她吃亏。 风铃又把眼睛一瞪:“胡咧咧!让你家侯三跟别的女人好,你也睁一眼闭一眼试试?” 金燕说:“瞧你,女人有时候还是糊涂点比较好!管得住男人的身,也管不住男人的心啊。” “别听那些人瞎咧咧,俺跟海涛没事,好得很!夜儿晚上还大战了三百回合呢!” 风铃才不想别人瞧笑话,赶着羊群走了。 歌声哼得更加嘹亮。 第184章 一次机遇 王富贵的公司终于成立,刚刚注册不久。 金鸡岭的钢材销售部是他的分公司之一。 小芹上任第一天就忙得不可开交。 首先是附近的钢铁厂请她吃饭,拉拢订单。 然后是她请客户吃饭,同样拉拢订单。 上任一个礼拜后,第一个大客户终于来临,是个中年人,名字叫老梁。 第一次就定五十万元的货,说是承包一个大工程,需要的钢材数量空前巨大。 小芹乐坏了,马上要请客。 但老梁却摆摆手:“不必客气,咱们的生意绝对靠谱,不信的话,我先给你钱。” 说着,他拎起皮包,果然将五十万整整齐齐放在她面前。 小芹十分惊讶,觉得不可思议。 她跟老梁不认识,这人怎么如此信任自己? 起初,她觉得多半是个圈套? 但货物发过去,老梁不但没有挑三拣四,反而夸赞她的货质量好,小芹姑娘真是讲信用。 小芹接任总经理的第十天,再次收到老梁的第二批订单,又是五十万元的货。 发货过去,他还是没说别的,大加赞赏。 接二连三,老梁购买她两百多万圆的货,小芹为张铁生足足赚了二十万。 照这个速度下去,年入两百万不是问题。 正在她因为尝到甜头美滋滋时,老梁竟然再次找来。 “老梁大哥,您又要进货吗?”小芹赶紧迎接。 “是啊,这次的订单更大!但我们老板想见见您。” “你们老板……是谁?” 老梁微微一笑:“见到您就知道了,小芹姑娘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吧?” 小芹觉得应该去,毕竟这是大客户,不想丢掉订单,只能点点头跟老梁一起去县城的酒店。 金鸡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长住人口三百万,此刻已经等于中型城市了。 改成金鸡市是十年以后的事。 “小芹,你还好吧!” 刚刚进去饭店的雅间,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马上站起,手里拎一根拐杖。 “廖东升,咋是你?”小芹吓一跳。 她终于明白跟自己做生意的大客户是谁了。 原来是混蛋前夫。 其实老廖很有钱,水窑镇五千只羊对他来说只是蝇头小利,真正的大生意都在城里。 他开了一个建筑公司,手下有两个包工队,人脉很广,专门帮人盖楼,需要的建筑材料特别多。 反正要进钢筋,于是就从小芹那儿拉货。 “你什么意思?”小芹吓一跳,马上明白男人的来意。 廖东升说:“我没啥意思,就是想照顾你的生意!放心,我跟从前不一样了,咱俩已经离婚,从现在开始只是合作伙伴!” 小芹不想见到他,拔腿就走。 但廖东升却抬手将她阻拦:“小芹,听我说两句行不行?” “有话说!有屁放!想我回到水窑镇,你做梦!” “小芹,就算咱俩做不成夫妻,做朋友也不可以吗?你就那么恨我? 你跟王富贵贵一起骗走我五千只羊,我不在乎!那是九牛一毛! 现在我的生意做得很大,咱们合作好不好?” “怎么合作?”小芹气呼呼问。 她担心自己中套。 要知道,老廖可是生意场上的佼佼者,久经商场,随便弄个圈套就能把她装进去。 辜负富贵的期望就不好了。 “我最近接了好几座大工程,要修一座大桥,还有一座学校,需要的建材是个天文数字。 这钱我不想别人赚走,就想给你!放心,我每次都会给现钱!?” “你葫芦里到底卖得啥药?别耍心机!要不然王富贵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小芹威胁他道。 廖东升说:“我要是骗你就是个鳖!因为我知道你做生意不会坑人。” “你说的是真的?”小芹还是不信。 “如果骗你,天诛地灭!” “好!我答应你!”小芹只好点点头。 有钱干嘛不赚?真出了事王富贵在后面顶着,自己怕个鸟? “请坐下喝一杯吧,不喜欢喝白酒就喝饮料,给个面子。” 四周的人很多,有男人也有女人,廖东升这么舍面子,小芹料定他不会耍手段。 于是她坐下,心里却忐忑不安。 廖东升却显得十分大度,也特别文雅。 还跟大家介绍:“小芹姑娘曾经是我前妻,漂亮吧?可惜我们离婚了! 我配不上她,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孩,也是最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当初我对不起她……。” “哎呀!原来是前任嫂子啊,嫂子您好,幸会幸会。” “嫂子,想不到你这么漂亮,东升大哥当初艳福不浅啊!” “我们干了,您随意,来,给嫂子倒饮料!” 这些人非常客气,饭吃得也很愉快,到处是笑声,各大老板也相互吹捧。 他们都是附近的建筑商跟材料商,也是金鸡岭有头有脸的人物。 吃饱喝足,廖东升说:“小芹,咱们将下一批货的合同签了吧,省得来回跑! 以后你还跟老梁对接,放心,进一批货结算一笔钱,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 廖东升抬手一挥,马上过来个秘书,将合同打开! 小芹瞅瞅合同根本不敢签约,担心中套。 发现女人犹豫,廖东升说:“这样,我先签字,你拿回去让王富贵瞅瞅,他是行家!他同意了你再签好不好?” 小芹点点头:“好!”立刻将合同装进包包里。 “合作愉快!”廖东升临走还跟她握手。 根本没有多余的废话,也没有纠缠她,潇洒离去。 老梁亲自开车将她送回。 小芹还是不放心,瞧着那合同踌躇不已,那是一笔两百万的订单。 难道廖东升转性了?成为了好人? 不可能!狗改了吃屎就不用垒厕所了,一定有猫腻! 必须将合同拿回家,给王富贵瞅瞅。 当天下午她就让长栓开拖拉机,将她拉回桃花镇。 回到家已经九点多了,她拍响富贵家的门。 富贵只扫一眼,马上点点头:“姐,签了吧!这合同没有任何问题!” “啊?难道廖东升真的变好了?”小芹问。 王富贵摇摇头:“他今天找你的目的有三。 第一,让你瞧瞧他已经发财了,成为真正的大老板,让你眼气,眼馋,并且后悔。 第二,他想借着生意拉拢你,给你好处,让你产生感激和感恩。 第三才是最关键的,他要放长线钓大鱼,一点点感化你,最终让你主动回家跟他过日子。 因此,这合同一点问题都没有,反而是咱们发财的一次机遇。” “喔……。”小芹恍然大悟,赞叹道:“富贵,还是你看问题比较透彻!” 第185章 难以招架 原来老家伙改变了策略。从前是百炼钢,现在换成绕指柔。 不是富贵提醒,小芹还真招架不住。 “那好,我把合同签了哈?”女人说。 “签吧!没事,接下来他会给你送东西,而且送好多好多东西,博取好感!你可以完全收下,一点都不用客气!”富贵又嘱咐道。 “我不要他的东西,啥都不会要!”小芹说: “要!一定要!不要白不要!姐,信我的你就全部收下!因为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工资能买得起的。” 王富贵不傻,他早就把廖东升一眼看透,有便宜不沾王八蛋! “好吧,我会见机行事。”小芹说完走了,返回店铺立刻签字。 按说,进货发货需要富贵亲手签字,毕竟他是董事长。 但他却把所有权利全部交给小芹。 必要的时候可以先斩后奏,年底报账就行。 毕竟桃花镇距离金鸡岭县城太远,足足三百多里。 这个年代没有任何通讯设备,电话都是奢侈品,唯一的通讯方式是写信,或者拍电报。 等到电报送到,黄瓜菜都凉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是王富贵经商十几年的经验。 从此后小芹大权在握,把钢材销售部弄得井井有条,热火朝天。 夏末秋初,她就为富贵挣了六十万,一个秋天又挣六十万。 初冬就达到一百五十万以上的纯利润。 而小芹也见了不少世面,增长很多见识,认识了许多大老板。 因为她是美丽的单身女人,落落大方,那些钢铁贩子全跟野狗看到新鲜的红薯皮那样,一窝蜂似得往上蹭。 订单也越来越多。 “小芹姑娘,我要十吨货!” “小芹姑娘,我要十五吨!” “二十吨……!” “三十吨……!” 白天累个半死,晚上她就在办公室里休息。 办公室分为里外间,里间有床,厕所跟厨房,是个温馨的小家。 王富贵为她提供了最优越的生活条件。 夜深人静的时候,小芹非常孤独,常常想念海涛。 想他们在土窑的炕上打滚,想两个人在打麦场上约会。 也想她跟他手拉手上去山坡相互偎依,任凭露水打湿衣裳。 实在想得不行,她就用粉笔在墙上划道道。 没多久,雪白的墙壁上横七竖八,被她划得乱七八糟。 全部连起来,能从海南岛延伸到黑龙江去。 还是无法排解寂寞,她就准备一升黄豆。 手腕一松,黄豆呼呼啦啦掉在地上乱滚,洒满屋子的角角落落。 然后她将黄豆一个个捡起,捡完以后天光也就大亮,洗洗脸继续干活。 这个办法是秀香婶告诉她的。 当初李少海离家出走十年,她想男人想得不行,就是利用这个办法来打发漫漫长夜。 桃花镇很多女人守寡,也采用这个办法排除寂寞。 早些年女人是不能随便改嫁的,更加不能跟男人偷吃,否则就是大逆不道,水性杨花。 …… 王富贵说得一点没错,廖东升对小芹再次展开疯狂的追逐模式。 老家伙特别清楚前妻的孤单和寂寞,于是发了疯似得讨好。 夏末,他为女人买了一条金项链。 秋初,为小芹送了金镯子。 中秋那天送来一盒精致的月饼,还有一对耳环, 初冬,老廖又玩起新花样,竟然送来一辆女士轻骑摩托。 那时候的轻骑又叫木兰,50缸,皮带传送,是最时髦最轻快的交通工具,烧混合油。 小芹大吃一惊:“老梁,你把这车还给老廖吧,俺不要!” “小芹姑娘,这是我们老板的一片心意,没有其它意思,您就收下吧,不然我很为难的!” 老梁根本不敢拉回去,强制将摩托留下。 小芹特别害怕,马上拍电报给王富贵,将前夫送摩托的事情告诉了他。 王富贵拍电报回复:“要!!必须要!姐,你正好缺个交通工具!这东西能解你的燃眉之急!” 小芹担心自己中套,再拍电报:“万一他提出复婚咋办?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 王富贵回复:“你可以拒绝啊,不答应就行了!” 小芹又拍电报:“万一他霸王硬上呢?我是女人,反抗不动!” 王富贵再回复:“我送给你的员工不是吃素的,放心,老子已经安排人把老廖盯死! 只要他敢对你不怀好意,长栓分分钟派人打断他的腿!” 小芹噗嗤一笑,这才明白富贵一直在安排人默默保护他。 一切都在男人的监控之中,也就将木兰车欣然收下。 日子进去十月,这天老梁又来了。 “小芹姑娘,你去瞅瞅吧,我们老板最近不对劲。” “她咋了?”女人问。 “我们老板病了,浑身脑袋疼,很想念你,他害怕自己生命垂危,再也见不到你。” 小芹闻听心里咯噔一下。 老东西终于显出本来面目,开始打悲情牌,不过是苦肉计而已。 咋办?到底去不去? 去,凶多吉少。不去,自己就是无情无义。 就算商场上的伙伴也该去瞅瞅他,不然以后的生意无法继续下去。 女人犹豫很久才点点头:“好!我去!” 第二天早上,她骑摩托车终于返回水窑镇从前那个家。 半路上买了几斤水果,将木兰车开得嗡嗡作响。 路过水窑镇的大街,好多邻居都认识她。 “哎呀!小芹,大家瞅那是不是小芹?” “没错,就是她,想不到她还是那么漂亮!” “她回来做啥?” “一定是廖东升发财后她后悔了!打算吃回头草!” “切!想不到她也是个见利忘义的女人,忘了当初受的那些苦!” 乡亲们议论纷纷,小芹的脸也羞得通红,不敢抬头看人。 将摩托停进老宅子,她拎着水果进门。 “廖老板!你在家没?” 她的称呼已经改变,毕竟两个人离婚后就是路人,只能称廖老板。 “在,小芹你终于回来了,真好!”廖东升从屋子里扑出,好像一只撒欢的公鸡,根本看不出丝毫病态。 女人吃一惊,知道受骗,眉头一皱:“你不是说病了吗?老梁说你快不行了!” 廖东升十分尴尬:“对,我的确有病,但是吃几服药好了,小芹,既然你回了家,就吃过饭再走好不好?” “骗人!无耻!”小芹顿时气得不轻,将水果呼啦丢在地上转身就走。 扑通!廖东升竟然跪在地上,先抽自己几个嘴巴。 “小芹我对不起你,当初不是人,是秦兽!你原谅我好不好! 今天请你来只是吃个饭,没有别的意思!求你了,呜呜呜……!” 廖东升又是痛哭又是号啕,比死了亲爹都难受。 第186章 家宴 小芹犹豫了,她见不得人可怜。 当初遭受的苦难也抛掷九霄云外。 她觉得自己离开后,廖东升的日子并不好过。 天天做生意,身边连个嘘寒问暖的人也没有,短短一年就白了头发。 两个人再也回不到从前,但可以做朋友,至少能谈谈心。 尽管没啥可谈的,也不想这么绝情。 “你确定只是吃饭?” “嗯,饭我已经安排人做好,刘妈,快开酒!快呀!”发现女人犹豫,廖东升喜极而泣。 小芹的脚步踌躇不前,刘妈过来拉了她的手。 “小芹姑娘,自从你走后我们老板天天念叨你,盼着你回来,你一定要陪他吃完这顿饭,因为今天是老板的生日。” “喔……。”小芹想了起来,今天的确是廖东升的生日。 她只好点点头:“对不起,我忘了。” “没事,屋里请。”老廖同样来拉女人的手。 小芹不想他扫兴,发誓不喝酒只吃菜,吃完就离开! 进去房间,桌子上果然摆了好多菜,都是她喜欢吃的,热气腾腾。 小芹发现这个家还跟从前一样,古典的屋子,古典的家具,古典的床铺。 廖东升的祖上非常有钱,家底很厚,据说跟胡雪岩一起做过生意,再后来家道中落。 二十年前,他受不了大队集体劳动的苦,才逃去蒙古放马。 再次回来刨开祖坟,拿出当初埋藏的黄金,一点点将老宅子赎回。 老宅子雕梁画栋,屋里好多家具跟花瓶都是古董,拿出去能卖不少钱。 当初小芹嫁给他的时候并没有受苦,直到海涛出现,他才使用家庭暴力。 别管咋说,是自己失节在前,想想还挺对不起他的。 “小芹,坐啊,别客气,跟你当初在咱家一样。”廖东升赶紧招呼她坐下,然后打开一瓶酒。 “我不喝酒,你知道的。”小芹说。 “没事,我帮你准备了饮料,你喝白开水也行!”老廖赶紧拿出饮料帮她倒满。 “老廖,一年不见,你老多了。”小芹说。 “是啊,天天看不到你,能不老吗?实不相瞒,自从你走后,媒婆给我介绍过好多女人。 可我都不喜欢,因为她们全没你漂亮,也没你贤惠!” “过去的事还说它干啥?别管咱俩当初咋样,现在是朋友,我希望你幸福。” “我也希望你幸福,干杯!”滋溜,廖东升首先喝一杯,然后倒了第二杯。 小芹也端起饮料抿一口。 她喝的是可乐,这年头普通人家喝不起,也买不上。 只有老廖这种大款才买得起,而且是从国外弄来的,价格不菲。 “他呢?对你怎么样?你俩现在还好吧?”廖东升又问。 他当然指得是海涛,因为小芹就是被海涛拐走的。 老家伙果然不简单,心里啥都清楚,还故意往女人的伤口上撒盐。 “他……跟别人结婚了!我们回到桃花镇,他母亲不同意,为他找了别的女人!”小芹眼圈一红,抽泣一声。 “这个混蛋!我以为他会给你幸福的!怎么能抛弃你? 小芹你说,要不要我帮你出气?找几个人揍海涛一顿?他咋比我还不是东西呢?” 廖东升忽然气愤填膺,竟然为小芹鸣不平。 “算了!这件事不怪他,是他老娘的注意!” “小芹,你是我前妻,别管咱俩过去咋样,我都不想瞧着你受苦!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廖东升越说越伤心,滋滋溜溜喝好几杯,白酒下肚,他的脸就通红起来。 小芹加了提防,知道老家伙没安好心,打的就是悲情牌。 富贵早就警告过她。 可想起自己目前悲催的命运,根本找不到人诉说,廖东升反而成为她诉苦的对象。 “过去了,啥都过去了,以后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只能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小芹,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最近我找到一个名医,治好了病,成为真正的男人。 如果你想回家,这个门会永远为你敞开,我随时欢迎……!” 廖东升终于显出狐狸尾巴,开始一点点试探女人的底线。 “不!绝不!我是不会回来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小芹忽然站起身,打个冷战。 “好!不回,我尊重你的选择,只要你幸福,咋着都行,咱们吃饭,喝酒!” 滋溜!他又干好几杯。 廖东升竭力忍耐着心头的悸动,瞧着前妻俊秀的小脸。 恨不得立刻将小芹按倒在家里的炕上,亲她抱她,肆意妄为。 但是不行,真的不行!必须忍耐,放长线钓大鱼。 他要小芹主动悔改,心甘情愿躺在他面前,彻底夺回她的心。 当初就是太霸道,操之过急,把她吓跑了,必须吸取教训。 于是他装作醉醺醺的样子,哇哇大哭。 “小芹,其实我很可怜的,也孤独寂寞,身边一个关心的人都没有!天天在想你的好!这辈子碰不到比你更好的女人了,呜呜呜……。” 眼泪是最好的催化剂,也是击败女人最有力的软武器。 他的老泪滚滚而下。 小芹只能劝:“你会遇到更好的!祝你生日快乐,可惜我忘了,没带任何礼物。” “不用!今天你肯来就是最好的礼物,比啥都珍贵!” “天不早了,我该走了!”小芹慢慢站起,打算离开。 毕竟这儿距离县城还有两百里,天黑前必须赶回去。 “小芹,你就那么狠心?不能多陪我一会儿?我……难受啊!”廖东升又哭了,上来抓她的手。 小芹却无情地将他推开,毫不犹豫背起包包跨出门去。 “小芹,后天你再来看我好不好?要不然我去店铺里看你。”廖东升一口气追出门。 小芹却摇摇头头:“不必!咱们还有合作的机会,以后也有机会见面!今天就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 “那你能不能陪我一晚?就一晚!我真的很难受。” 廖东升继续装可怜,在一点点攻破女人的防线。 小芹却没搭理他,推上木兰摩托快步走出大门。 刚刚出门,廖东升就吓一跳。 门外至少停放七八辆摩托车,八个壮汉垂手而立,威风凛凛。 为首的正是王富贵。 他已经在这儿等待很久,并且带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员工,随时保护小芹的安全。 看到廖东升,他们一个个眼睛瞪圆,跟鸡蛋差不多,恨不得把他吞了。 廖东升打个冷战,奶奶个腿的!还好老子没有对小芹侵犯。 原来王富贵一直盯着他。 小芹受一点伤害,他的两条腿还会被打断。 第187章 决一死战 姐,你没事吧?”富贵立刻过来拉上小芹的手。 他是从桃花镇过来的,因为距离近,才一百多里。 小芹头前走,长栓后脚就给家里打了电话。 富贵担心女人吃亏,才风风火火赶到。 “富贵,我没事,咱们回吧。”小芹感激一笑。 “姐!以后没我的同意,不要跟这人渣见面!”富贵将女人保护在身后。 廖东升都要气死了,面红耳赤:“王富贵,咋又是你?” 心说:老子马上就要得逞了!只差一点,怎么这小子又来捣乱? 奶奶个腿的没天理! “廖东升,你的那点花花肠子我全知道!啥都瞒不过老子的眼!今天小芹姐没事算你走运!要不然老子不会放过你!” 王富贵气势汹汹,眼睛里充满烈火,恨不得再揍他一顿。 “王富贵!你别嘚瑟,咱俩的事还没完!我会找你算账的!”廖东升同样咬牙切齿。 “好啊,放马过来!老子接招就是!只要你敢出招,我必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咱就走着瞧,哼!”老廖气呼呼走进家门,咣当!将大门关闭。 富贵冷冷一笑:“来人!把小芹姐送回金鸡岭县城,少一根头发,提头来见!” “是!”几个员工领命,当场将小芹送走。 富贵也带着其他人返回桃花镇。 廖东升进去屋子,当场气得将桌子掀翻。 碗碟跟酒杯稀里哗啦砸一地,来回乱滚。 保姆刘妈吓坏了,躲在厨房里不敢出来。 “王富贵!坏老子的好事,我跟你没完!没完!”廖东升开始嚎叫。 他知道,如果不将王富贵搬倒,休想碰前妻一指头。 那小子就是一座山,将他跟小芹阻隔,必须尽快铲除。 老廖有的是手段,嘴巴一裂,展出一股阴邪的笑容。 “老子吞了你的生意!让你再嘚瑟?跟我比实力,你王富贵算个屁?” 注意拿定,他马上调兵遣将。 首先通知老梁:“你去北面的蒙古草原帮我进牧草,有多少收多少,越多越好!” “啊!老板,你怎么想起做牧草生意?”老梁吓得不轻。 “很简单,王富贵靠着牧草发家,我要截断他的财路! 还有,我要你同时从蒙古收羊奶,到金鸡岭跟桃花镇一带来卖! 把这儿的牧草跟羊奶价格彻底拉下去! 不挤死王富贵,老子誓不罢休!!” 老梁终于明白了,原来老板要跟王富贵决一死战,彻底占领桃花镇的市场,让他赔钱。然后把那儿的牧草跟羊群全部吞下。 “可是老板,咱们没那么多现金啊,所有的现金都在工程里!”老梁很发愁。 最近一年廖东升挣了一笔钱,足足两百多万。 但干工程是需要垫资的,大部分的钱都压在工地上。 上面给的工程款还要购买各种建筑材料,资金不太充足。 “放心,下一波工程款很快会下来,咱们全用来买牧草,收羊奶!”廖东升咬碎槽牙,要跟王富贵决战到底。 “好!我这就去安排!” 说干就干,当天中午,老梁就跟蒙古那边打了长途。 十天以后,一大批牧草跟羊奶蜂拥进桃花镇跟金鸡岭一带。 价格瞬间拉下一大截。 从前,羊奶的价格是一毛二一斤,廖东升的羊奶过来后是单价一毛。 那些小商贩当然谁家的便宜买谁家的。 瞬间,桃花镇的羊奶失去销路,全部堆积在仓库里。 这还不算,牧草的销售也停止了。 这一年的初冬,富贵积压了大量的牧草,准备大雪封山以后卖个好价钱。 廖东升那边的牧草一来,是他价格的三分之二,一斤牧草都卖不出去了。 “富贵,不好了!咱们的客户……客户取消订单了!”海涛气喘吁吁跑来,样子非常焦急。 “哥,你别着急,有多少人退货的?”王富贵不紧不慢问。 “至少七八家公司跟咱们取消了订单,羊奶一斤也没销售出去,足足积压几万斤啊!” 海涛十分发愁,因为王富贵家的羊群发展太快。 短短半年的时间,就有开春的四千只,发展到了六千多只。 羊奶跟羊毛是最大的副业。 随着母羊产奶量的增加,羊奶多得跟河水一样。 本来他们跟几家制奶公司有合同,定期来收购。 结果被廖东升的货物一冲,成本价都不够。 还好现在是冬天,羊奶暂时不会坏掉。 如果赶在夏天,没有冷库必定会损失惨重。 “嘿嘿!老家伙终于出手了,幸好我早有准备!”王富贵同样冷冷一笑。 “富贵你说,该咋处理?”海涛问。 “哥,你别着急,咱们的羊奶先紧着小羊吃,小羊吃不完就储存起来。 南山有个山洞,你修理一下当做仓库,暂时储存到哪里,我再想别的办法。” “好!”海涛转身走了。 刚刚离开,赵有来忽然赶到。 “富贵,大事不妙,咱们的牧草滞销了!客户同样取消订单,至少两千吨牧草积压,无人问津!那些客户几乎全都跑到廖东升那边去了!” 赵有来也急得直冒火。 因为富贵将三百亩牧草交给他,他拍着胸口保证过,一定卖个好价钱。 王富贵又是微微一笑:“叔,别着急!反正牧草放不坏,你把打麦场收拾一下,全部将草打捆,放在场院里,我自然会有处理的办法!” “好吧。”赵有来只能悻悻离去,收拾打麦场。 所有的牧草全部打捆,打麦场上堆积如山。 还要找人看护,免得谁放一把火,将牧草烧个寸草不留。 桃花镇陷入一场最大的危机,每个人都为村长捏一把汗。 大多数人都清楚是咋回事。 廖东升跟王富贵拉开战场,刀光剑影,杀红了眼。 可富贵却跟没事人一样,照样每天笑呵呵。 他还哼起了歌,嘚瑟得不行,翘着二郎腿在办公室里喝茶。 晚上回到家,他同样兴高采烈,先抱上杜鹃吧唧亲一口,又抱上儿子如意啃两口。 吃过饭,钻进被窝,杜鹃却在替男人发愁。 她说:“老公,廖东升这么做,完全是想把你挤死!你咋不生气,还乐得跟吃了蜜蜂屎似得?” “啥?他挤死我?老廖有那本事,当初还能让我白捡五千只羊?”王富贵哼一声。 “可他已经成功了,咱们的牧草跟羊奶正在积压!不卖钱怎么给大家开工资?这个年该咋过?” 杜鹃很发愁,为丈夫感到深深担忧。 第188章 危机四伏 富贵却说:“老婆你放心,咱俩该吃吃,该喝喝,天塌不下来,还说不定谁收拾谁呢。” 说完,他抱上妻子的小蛮腰,狠狠安慰了一通。 杜鹃心里没底,抱着丈夫的身体,脑海里仍旧在为他担心。 两个人是夫妻,心拴在一起,命也拴在一起。 一日夫妻百日恩,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她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可作为一个山里女人,没文化没知识,更没有商场的经验,杜鹃根本不知道怎么帮男人。 只能心里默默祈祷,希望王家的祖宗显灵,让老公度过这一关。 喘气完毕,杜鹃说:“老公,你别太拼,也别那么不要命!挣的钱大家花,又不是咱一个人的! 山民们都跟着你沾光,可你出个好歹,除了俺没人心疼你。” 杜鹃摸着男人疲惫的身躯特别心疼。 王富贵最近好像开了挂,又是开砖窑厂,又是开养殖场,又是种植牧草,金鸡岭那边还有个钢材销售部。 这么多生意都要他一个人忙活,铁打的身板都受不了。 杜鹃发现老公瘦了,尽管精神依然饱满,可肚子两侧却显出肋骨。 富贵从前不这样的,胸肌很健壮,摸哪儿都硬邦邦的,那肌肉都结成了块! 万一男人累出个好歹,自己跟孩子咋活? 心里一酸,她竟然轻轻抽泣一声。 “老婆,你咋哭了?”富贵赶紧抬手帮她擦眼泪。 杜鹃瞬间抓住他的手:“冤家,答应俺!千万别那么卖命,钱是挣不完的,够花就行!一定要保重身体。 你可是俺跟孩子的天!也是这个家的大梁!大梁塌了,俺们就没活路了……!” 王富贵当然知道媳妇害怕的原因。 从前穷,忽然暴富,前前后后挣几百万,女人无法承受。 杜鹃也就这点出息,如果她知道自己从前有几百亿,还不吓疯了? 他只能安慰她:“老婆,我答应过你,要让你跟孩子过上好日子!放心吧,更好的日子还在后头! 有你有如意,再苦再难我也不怕!想打败我王富贵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噗嗤!瞧你?整天携枪弄棒的,今天跟这个拼,明天跟那个杀。 廖东升喜欢卖羊奶,让他卖去!喜欢卖牧草,让他运去! 咱不跟他斗!让他一个人去耍!!俺只想过平安的日子!” 自从杜鹃嫁过来,抱养如意以后,她的胆子就小多了。 为了这个家,当初的野蛮跟霸道也收敛不少。 啥都没男人重要,没家重要,没娃重要,平安才是硬道理。 “廖东升他想得美!在我地盘上撒野,老子分分钟修理他!卧榻之旁岂容它人酣睡?”王富贵同样咬牙切齿,眼睛里闪出两道凶光。 他已经做好准备,而且布置下一个大口袋。 老廖已经被装了进去。 第二天早上,不好的消息继续传来。 “富贵,张老板跟咱们撤销了合同,一口气从廖东升哪儿进了二十万元的牧草!”赵有来说。 “富贵,秦老板跟咱们撤销了合同,从廖东升哪儿进了三十万元的羊奶!”海涛焦急地道。 “许老板撤销了合同……!” “韩老板也跟咱们停止了合作!” 金燕跟风铃愁眉不展,摇头叹息。 “有来叔,老廖从蒙古拉过来的牧草卖多少钱一斤?”王富贵问。 “一分钱一斤,每吨二十块!” “那你告诉我,他在那边收购是多少钱?拉到桃花镇跟金鸡岭一斤赔多少?” “他在蒙古的那边的收购价就是一分,加上运费跟工人的工资,大概赔两厘钱!”赵有来回答。 “也就是说他一斤赔二厘,十斤赔二分,一百斤赔两毛,一千斤赔两块,一吨赔四块对不对?”王富贵问。 “是的!不止这些,因为路上还有损耗!” “呵呵!老小子为了跟我拼命,这是打算倾家荡产啊?让他去卖吧,赔死他!!”王富贵竟然笑了。 “富贵,可这样下去,咱们真的会被挤死!压不起啊,卖不来钱,工人们年都过不去!” 赵有来同样为他担心,不想老板赔钱。 “咱们不是还有砖窑厂吗?还有钢材生意!告诉所有工人,该咋干咋干!年底一分钱工资也少不了他们的!”王富贵喝一口茶,大模大样道。 “好吧,我这就去安排。”赵有来不得不叹口气离开。 廖东升的介入,让整个桃花镇蒙上一层阴云,山民们的财路被彻底切断。 数以百吨的牧草跟羊奶源源不断从北面运来。 这天,老梁从北面压着车队返回,走进县城一家歌厅。 歌厅里,廖东升正在抱着两个舞女喝酒。 舞女穿着很少,坐在他的腿上,这个给他灌酒,那个为他点烟。 他的手还在她们的腿上不断乱摸。 “廖老板,再喝一杯吧!” “廖老板,今晚你找谁作陪啊?不如我伺候你吧?” 廖东升的脸笑成一朵花儿。 老梁进去以后,他赶紧迎接。 “老梁你回来了?快喝一杯!小红,你去陪老梁,今晚好好伺候他,他可是我廖氏的大功臣! 那个叫小红的姑娘马上松开他的脖子,一头扎进老梁的怀里。 但老梁却把她推开了,抬手擦一把汗。 “老板,大事不妙了!” “咋了?”廖东升端起酒杯问。 “咱们没钱了!” “钱呢?” “有一半全赔了进去,羊奶跟牧草经过二十多天的销售,足足赔了八十多万!” “那王富贵呢,他那边情况怎么样?” “还是纹丝不动,稳如泰山!一批货也没有出!” “哈哈哈……!”廖东升开怀大笑:“王富贵被我干趴下了!他的客户全都成了我的! 以后桃花镇跟金鸡岭的生意全会被我垄断!那小子很快要破产了!!” 他心里美得冒泡。 赔八十万算个啥?只要将王富贵弄得倾家荡产,以后价格再涨回来,绝对可以连本带利收回。 哪知道老梁一跺脚:“老板,咱们中计了!” “到底咋回事?”发现老梁神色不正常,他微微一愣。 “你知道咱们的牧草跟羊奶全卖给谁了吗?” “王富贵的客户啊,有什么问题吗?” “错!牧草跟羊奶是那些客户帮王富贵收的!全都成为了王富贵的货物!他一口全吞了!” “你说啥?”当啷!廖东升手里的酒杯掉在地上。 脑子里嗡地一声。 第189章 输得很彻底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王富贵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钱?你骗我!” 廖东升疯了,猛地抓住老梁的脖领子,眼睛里充满焦灼跟愤怒。 “老板!从咱们的牧草第一天运到桃花镇跟金鸡岭开始,王富贵就跟那些客户联起了手! 所有钱都是他出的!把咱们的货全都买下! 而且他已经安排运输队,将所有牧草跟羊奶发到外省,以更高的价格卖了出去! 咱们卖得越多,赔得越多,他却赚得越多……! 短短一个月,咱们赔八十万,他最少赚了上百万!” 老梁的脸色很不好看。 半路上他就发现市场上到处都是自己运过来的羊奶跟牧草。 价格不但没低,还一路飙升。 跟那些客户打听,他们都是从桃花镇附近采购的。 蹬蹬蹬,廖东升后退几步,顿时傻了眼。 “好你个王富贵,我找他去!这孙子竟然釜底抽薪,抄老子后路?” 廖东升气愤不已,马上离开歌厅,乘坐汽车直奔桃花镇。 桃花镇砖窑厂办公室,富贵已经恭候多时了。 而且倒好两杯茶,随时迎接他的到来。 咣!廖东升用拐棍戳开门,指着王富贵的鼻子就骂。 “兔崽子!你真不是人!说!为啥收我的牧草,收我的羊奶!你太不讲江湖规矩了!” 廖东升大声嚎叫,唾沫星子飞溅。 王富贵却没动,他的身边站着海涛,风铃,金燕,赵有来。 还有自己的老丈人李少海,侯三也拄着拐杖站在那里。 王富贵轻轻端起一杯茶,轻描淡写抿一口,然后将另一杯推给廖东升。 将茶杯放下,他才不紧不慢说:“老廖,好像不讲江湖规矩的那个是你! 你明知道我是靠牧草跟羊奶维持生计,可还是从蒙古大量引进。 你一斤牧草赔二厘,一斤羊奶赔三分,分明想挤死我!老子不能坐以待毙吧? 没错!我桃花镇的羊奶跟牧草一斤没出,就是在迷惑你。 可你的货却被我全收了!都在那些养殖场跟奶制品厂囤着。 每斤牧草我给他们加二厘,每斤羊奶加三分! 谢谢你,这段时间免费为我运输这么久的货,你这个运输大队长当得不错,劳苦功高!” 富贵的话分明在讽刺,炫耀,挖苦。 廖东升气得差点晕过去。 “你……兔崽子!告诉我,你那来那么多钱?” 按照他的估算,桃花镇春天才经历一场大地震。 到目前为止,刚刚过去八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富贵不可能挣那么多钱。 几百万的大生意啊,所有钱堆积起来,能垒起一座山! 王富贵却点着一根烟,慢条斯理娓娓道来。 “老廖!你太低谷我了!知道我半年的时间挣了多少钱吗?说出来吓死你! 我的牧草曾经收割过四次,每亩地产十二吨,三百亩是三千六百吨,去年是二分一斤,今年已经长到了三分。 早就被人订购光了,只是没拉走而已,总销售额是两百一十六万! 再就是窑厂的收入,今年大地震过后红砖的价格翻了足足一倍,从前一块砖有一分的利润,今年有二分。 我十天出一次窑,每个月出窑三次,是九百万块砖!纯利润十八万,六个月赚了一百零八万! 再就是钢材销售部,纯利润两百万! 还有羊毛,羊奶跟大羊的销售,又是一百多万! 不好意思,八个月的时间,我总共赚七百多万! 你的第一批牧草跟羊奶拉过来,不到一个礼拜我就销售一空,获利四十万! 第二批十天的时间我赚六十万! 第三批货正在销售中,明天就可以出账单,估计不低于五十万! 如果你踏踏实实做生意,应该可以大赚一笔。 但是你没有!而是压低一分的价格来挤兑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谢谢你帮我赚了这么多!我应该嘉奖你……运输队大队长!” 听着王富贵这些话,廖东升的冷汗津津而下,两手也在颤抖。 他做梦也想不到富贵会来这一手。 本来想挤死他,哪知道被这小子利用,还赚得盆满钵满。 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王富贵,你不是人!真的不是人!你是魔鬼!”廖东升差点吐血。 经商这么久,他从来没遇到过如此强悍的对手。 要知道,富贵可是桃花镇有名的傻子,一天学没上过,年龄才刚刚二十出头。 是谁教会他这么精湛的商业模式? 富贵的声音还是那么不温不火:“老廖你输了,而且输得很彻底!短短二十多天就赔八十万!” 那知道廖东升忽然哈哈大笑:“王富贵,你太小瞧我了!区区八十万还动不了我的根基! 我还有生意,有工程!一个工程下来至少赚几百万!跟我斗,你还不够格!!” 此刻的他只能硬撑,死鸭子嘴硬,输人不输阵。 王富贵说:“如果你的工程干不下去呢? 我检查过你修建的那座大桥还有学校。 首先是钢筋的标号达不到,其次是水泥的质量不达标。 八百万的造价,你只花了不到五百万,其它三百万全都装进了自己的腰包,分明是豆腐渣工程! 那座大桥在两座悬崖之间,上面要走大货车的! 质量达不到早晚会垮塌!你已经犯罪了,还塔玛跟我穷嘚瑟?” “你你……你怎么知道?”廖东升再次大吃一惊。 “呵呵!你用的造桥工人来自全国各地,其中两个建筑工是桃花镇的人。” “你……竟然在我的工地上安插间谍?” 忽悠,廖东升的心凉了半截。 “算你聪明!我已经到质监局那边举报了你,这个时候恐怕他们已经在做质量检测了。 如果大桥的质量不达标,不但你垫进去的钱会打水漂,还会负法律责任! 还不快回家洗干净屁股等着坐牢?跟我穷嘚瑟个啥?” 王富贵的话刚落,扑通!廖东升竟然瘫软在地上,万念俱灰。 噗嗤!他的嘴巴张开,喷出一口鲜血,尖叫一声晕死过去。 “老板,老板!”老梁赶紧搀扶他。 老廖是被人抬回去的,直接送进医院。 旁边几个人全都傻了眼。 金燕,风铃,赵有来,海涛,侯三,统统张大嘴巴……。 “富贵你……咋会这样?” 他们晕得有理,因为王富贵一个来月的操作根本没人知道,隐瞒了所有人。 大家全在为他担心,捏一把汗。 想不到他摆下这么大个圈套,竟然不跟身边人透漏一句,太不够意思了! “王富贵!亏我们大家都关心你,你竟然把我们当外人?太混蛋了!” 风铃气得不行,上去拎了他的耳朵。 富贵赶紧求饶:“嫂子别!这不是驴耳朵,松手啊,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任何人,杜鹃都不知道!” “为啥啊?”大家一起问。 “如果你们我都骗不了,怎么骗廖东升上当?他知道我的计划,咱们就赚不到那么多钱了!” “喔……。”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第190章 嫉妒 别说风铃和海涛,就是旁边的侯三跟李少海也惊得瞠目结舌。 李少海根本无法表达此刻的心情,嘴巴里喃喃自语。 “状元之才啊!十枝桃花九丫开,一枝单等状元来!想不到那个状元会是富贵,我的半个儿子,神奇啊……!” 他不知道怎么离开砖窑厂的,满怀惊喜回家,要把这个消息跟妻子分享。 走进家门,秀香正在厨房做饭,腰里系着围裙。 看到老伴,他二话不说冲进过去,抱上女人吧唧亲一口。 秀香的脸红了,赶紧躲闪:“死鬼,大白天的你干啥?晚上也等不到?” “老婆,我要告诉你个好消息!特大的好消息!”李少海满面红光,手舞足蹈。 “什么好消息乐成这样?你吃蜜蜂屎了?”女人嗔怒一声。 最近的秀香心情也不好。 女婿跟人做生意陷入困境,做丈母娘的特别心疼。 正打算做点好吃的安慰一下富贵,想不到死鬼男人进门就亲。 “老婆,咱女婿富贵是状元!,等了一百年的那个状元!” 秀香根本没听明白,反问:“啥状元,你在说啥?” “秀香,咱家富贵了不起!他不但没输,还大赚一笔啊,你知道他一年赚了多少钱?”李少海问。 “多少?” “八百五十万啊!窑厂,牧草,羊场,还有钢铁生意,加起来一共八百五十万!” “啊!你听谁说的?”秀香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富贵亲口说的,他快成千万富翁了!老婆我要谢谢你,给我生了这么好的女儿!让富贵想相中了她……!” 啧啧啧……!李少海激动不已,又亲妻子几口。 他觉得家里的好运都是媳妇带来的。 没这么好的媳妇,能生出杜鹃那么好的姑娘? 没有杜鹃,能有富贵那么好的女婿? 因此,所有的一切都应该归功于秀香,这个天下最好的丈母娘。 当然,他李少海也居功至伟,因为杜鹃是他跟秀香一块努力生的。 “那太好了!想不到富贵这么有出息!我刚刚杀了一只老母鸡,给咱娃送去!” 秀香也乐得不行,端起鸡汤亲自跑到砖窑厂,来慰劳女婿。 王富贵打败廖东升,所有人都很高兴,只有一个人陷入惆怅。 就是侯三。 最近他一只在纠结,要不要狠狠修理王富贵一顿,最好弄得他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但大民跟廖东升的事情告诉他,绝对不行!两个人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对手。 现在的王富贵已经把他甩出去十万八千里,跟这样的人斗智斗勇,一个回合,人仰马翻的必定是自己。 咋办?断腿之仇还要不要报?难道就这么算了?打掉门牙肚里咽? 离开窑厂回家的路上,他魂不守舍。 拄着拐杖趔趔趄趄,三条腿颠得急急匆匆,金燕在后面都撵不上他。 “三儿,你慢点儿,等等我……!” 进去家门,一头栽倒在炕上,他再次陷入沉思,愁眉不展。 金燕进门就忙活起来,烧火做饭,下米炒菜。 饭做好端上餐桌,侯三还赖在炕上不起。 金燕亲手将饭端到他跟前。 “三儿你咋了?富贵打败廖东升,你好像不高兴?” “我巴不得廖东升打败他呢,帮我出气!!”侯三吼道。 “为啥啊?”金燕奇怪地问。 “当初他打断我的腿!撸掉咱爹的村长位置!老子就是看不惯他嘚瑟!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啊!” 他竟然摇头叹息。 金燕闻听抬手戳他的脑壳一下:“你疯了吧!富贵倒霉对咱有啥好处?他好咱们才能好! 不是他,你能娶上我这么好的媳妇?咋能忘恩负义呢?” 反正金燕对王富贵是感激涕零。 没有他,就没有自己目前的家,也过不上这么有滋有味的日子。 侯三脖子一梗:“我问你,王富贵这一年挣了多少钱?” “他说了,所有的收入加起来八百五十万!年底估计破千万!” “那咱呢?窑厂的股份是多少?” 金燕说:“可以拿十二万的分红,加上我跟你烧窑的工钱,大概十四万吧。” “王富贵一年赚八百五十万,我就赚十几万?老子不服气!!” “可没有富贵,你十万都赚不到!” “不管!老子就是不服气!我要超过他!凭啥他赚八百多万,我却拿不到他的零头?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侯三没有因为赚到十几万兴高采烈,反而因为富贵的天价收入而眼红嫉妒。 这就是乡亲,笑人穷,恨人富。 大家都是桃花镇村民,都是喝一样的水,吃一样的米长大,凭啥你比我强? “那你想咋样?”金燕问。 “我想打败他!把他的窑厂,羊场,牧草还有钢铁生意全都吞掉!变成我的! 我还想打断他的腿,让他跟我一样残废,这样才公平!” 金燕闻听苦笑了:“你别做梦了!我也不会让你这么做。富贵是俺的恩人,谁对付俺恩人,俺就跟谁拼命!” 侯三一愣:“你是我老婆,咋胳膊肘往外拐?你俩是不是有一腿?” 金燕眼睛一瞪:“再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再灌你一嘴大粪!” “王富贵是你啥人?你咋老是向着他?那你去跟他过吧……。” 一句话不要紧,咣!金燕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拍在丈夫的脸上。 侯三拄着拐杖当场转仨圈儿,站定以后晕头转向,老半天分不清东西南北。 金燕打男人一巴掌还不算,接着骂。 “俺瞅你是卸磨杀驴,念完经打和尚,吃饱了骂厨子……! 告诉你,富贵懒得跟你计较,是瞧我的面子,也是瞧杜鹃的面子。 换个人试试,他会让你入股?会把钱分给你?早把你的窑厂收走,一脚踢出局了! 以后不准说富贵一句坏话!不然这辈子别想上我的炕,听到没有?” 侯三被媳妇打懵了,本来想生气。 可看到金燕气呼呼,脸蛋通红,嘴巴噘起俏皮的样子,马上心软。 “打得好,打得妙!老婆谢谢你,一巴掌打醒了我,对不起,我刚才错了。” 说着,他抓上女人的手,又在自己脸上抽几下。 金燕却将身子一扭,胃里一阵恶心,扶着锅台干呕起来。 侯三大吃一惊:“媳妇你……是不是怀上了?” “嗯。”金燕点点头,脸蛋变得更红。 “几个月了?”他问。 金燕伸出三根手指头。 “哎呀,老婆你可真棒!我侯三要当爹了……!” 铁拐李刚刚挨一巴掌,不但没生气,反而乐得直蹦高。 想不到自己也能当爹,还能让媳妇怀孕。 两口子每天鼓捣,今天终于有了收获。 第191章 绝好男人 傍晚,王富贵吹着口哨返回家门,身后跟着那条忠心的獒狗赛虎。 杜鹃已经等不及,仍旧在为男人担惊受怕。 因为今天廖东升找来,她好担心老公跟人大打出手。 发现王富贵回家,赶紧抱着孩子过来迎接。 “老公,你没事吧?” “我没事。”富贵微微一笑。 “小芹姐的前夫呢?” “走了,被人抬走的。” “啥?你又打了他?”杜鹃吓一跳。 “不是,他是被我气晕过去的,听说过诸葛亮骂死王朗吗?我把他骂残废了……!” “嘻嘻嘻,你可真棒!俺去给你做饭!” 老公没事就好,杜鹃一颗心终于放下。 王富贵却卷起袖子说:“媳妇,以后你专心看孩子,做饭的事交给我!” “这……不太好吧?”杜鹃有点过意不去。 在乡下,男人的地位是很高的,进门盘腿一坐等着吃饭,从来不下锅台。 王富贵是桃花镇唯一肯下锅台的男人,隔三差五给媳妇做好吃的。 把山里那些女人们眼气得不行。 瞧瞧人家富贵?不但能挣钱,还疼媳妇,做得一手好菜。 不知道杜鹃那浪蹄子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富贵从前是傻子,话都说不清楚,大姑娘小媳妇瞧到他就躲。 现在九个村子的女人都想嫁给他做老婆,巴不得杜鹃生一场大病,早日驾鹤西游,把炕腾出来。 杜鹃一般不让男人做饭。 男人是顶天立地干大事的,天天系个围裙绕着锅台转,没出息! 王富贵却不在乎,抄起勺子煎炒烹炸一通忙活。 将饭菜端上餐桌,抱过孩子让杜鹃先吃。 两个人吃饱喝足,将儿子往张桂花那边一丢,然后上炕睡觉。 杜鹃抱着男人的肩膀问:“老公,咱们跟廖东升一番较量,必定赔了不少钱吧?” 富贵却抬手刮一下她的鼻子:“你觉得呢?” “咱们的牧草跟羊奶滞销,人工都赔了进去,但是你别气馁,俺永远支持你!” 富贵闻听鼻子一酸,同样将女人抱紧。 “杜鹃,我哪辈子修来的福气,摊上你这么好的媳妇? 实话告诉你,咱们不但没输,还大赚了一笔! 廖东升的羊奶跟牧草我全收了!二十多天,咱们就赚一百五十万! 所有收入加起来,一共赚八百多万!” “多少?!”杜鹃打个冷战,雪白的身体在男人的怀里轻轻抖动。 “八百多万啊,准确的说是八百五十万!这还不算窑厂,羊场跟钢材生意的固定资产。” 一句话不要紧,杜鹃竟然哭了。 “老公,你别安慰俺,俺知道你这段时间不容易,再苦再难俺都陪着你,你别说谎话骗俺行不行?呜呜呜……。” 女人之所以哭,是担心男人神经崩溃。 这不,都胡言乱语了,是不是该找个医生瞧瞧? 她摸着他的脸安慰他,还亲他的嘴巴,让他冷静。 王富贵被亲懵了,竭力挣扎。 “杜鹃,你为啥不信我呢?你老公真的挣钱了,你瞅瞅!” 说着,他拿起炕头上的皮包,丛里拉出一个红本本。 那是信用社的存折,存折打开,上面赫然显出一段神奇的数字。 杜鹃只看到前面是86,后面好几个零。 她用食指数了数,竟然是八百六十多万。 来来回回数几遍,仍旧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八百……六十万?!”她结结巴巴问。 “是!这都是咱的钱!这段时间没告诉你实情!主要担心口风传出去,廖东升会有防备……!” 王富贵隐瞒所有人,就是防备桃花镇那些女人的嘴,一个个没个把门的。 他如果告诉媳妇,杜鹃必定会到村南的大柳树底下乱显摆。全村人都会知道,能传不到廖东升的耳朵里? 干大事者必须保密! 所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 作为一个商场上纵横天下的人,王富贵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老公,这是真的?俺不会在做梦吧?”杜鹃还是不信。 “是真的!咱们发达了!以后我也可以讲格局了,穷人讲格局是装笔,富人讲格局才是风度!” “老公,俺稀罕你!”杜鹃激动不已,再次把男人抱紧,又是亲又是吻。 “老婆,我也稀罕你! “那咱俩一块稀罕吧!” 杜鹃根本无法表达此刻的心情,只能跟丈夫抱在一起,两个人稀罕起来。 桃花镇的夜晚很不平静……。 三天以后,廖东升的消息终于传来。 老家伙进去医院得了严重的脑中风,成为偏瘫。 他几乎被王富贵气个半死。 而且承包的工程真的出了事。 建造的那座大桥,经过质监局的检测,果然是豆腐渣工程,钢筋跟水泥的标号严重不符。 可能暂时不会出事,但天长日久早晚会出事。 上面要求把大桥炸掉,重新修建,他垫付的资金全部打了水漂。 不但没赚到钱,还负债累累,好几个人被问责。 就是正在修建的那座小学校,听到这个消息也跟他解约了。 消息传到医院的当天,廖东升嘴巴一张,喷出一口老血,再次晕厥。 醒过来他就偏瘫了,血栓攻上大脑,半个身体麻痹不堪。 手下两个工程队发现老板瘫痪,工程款拿不到手,一哄而散,还把工地上值钱的东西一抢而光。 他成为真正的穷光蛋。 这天,海涛竟然开摩托来到金鸡岭县城,见到了小芹。 “海涛哥,你终于来了……!”小芹一阵惊喜,扑进他的怀里。 海涛说:“小芹,你去瞅瞅他吧,他……不行了!” “廖东升他……咋了?” “他被富贵弄得半身不遂,负债累累,可能活不了多久……。” “嗯,咱俩一起去。” 小芹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前夫。 最近大半年,尽管老廖没安好心,但毕竟帮了她不少。 那座大桥的建筑材料都是她提供的。 当然,这跟供货商没关,是廖东升自己作死。 男人搞到的钱,都花到了她这里,还为她买了项链,镯子,耳环跟一辆木兰摩托。 她跟海涛一起拎上几斤点心还有苹果,走进医院的病房。 廖东升看到她的第一眼,目光闪烁,挣扎着想爬起来。 但最终还是跌倒在病床上。 这么雪白的媳妇……白瞎了! 身体搞成这样,就算把小芹弄回家,也不能享受。 因此,他只能瞧着前妻流泪,嘴唇不断哆嗦,眼泪汪汪……。 第192章 分红 这一年的腊月半,桃花镇又被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染白。 整个老龙岭再次成为粉妆素裹的世界。 山外的路不通了,镇子里的人群却喜气洋洋。 大地震过后,短短一年,饲养场的羊群发展到七千多只。 王富贵储存了大量的牧草,第二批大羊也开始销售。 今年的羊价格不断疯涨,有从前的一块长到了一块二。 三千只大羊卖掉,他又赚五十多万。 窑厂的火一直没熄,照样日进斗金。 他的总收入已经突破九百万,直逼千万。 “发钱了!发钱了!大家快去大队部领钱啊!”镇民们熙攘起来。 又到了一年一度发钱的时刻,所有人全都兴致盎然。 这一次,富贵装钱用的还是麻袋。 一捆捆钞票是用拖拉机从信用社拉回来的,十几个壮汉手拿棍棒沿途保护。 开进村子,他马不停蹄进去大队部呼喊,让所有员工来零钱。 金燕登记,风铃紧紧捂着麻袋,李少海在维持秩序。 下面的人群瞧着那些钱,眼睛都绿了。 “村长!快发钱吧,俺们都等不及了,等着过年呢!” “我老婆要买新衣服!” “我闺女要念高中。” “我要盖房子呢……!” 王富贵跳上大队部院子里的磨盘,冲所有人呼喊:“大家别着急,人人有份! 首先发员工的工资跟分红,然后是窑厂跟牧草地的承包费! 还有,我给每个社员都准备了红包,虽说不多,但过个年没问题!” “村长好牛!六次哥威武!祝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跟杜鹃嫂子来六次!” 杜鹃闻听顿时红了脸,眼睛一瞪:“鬼扯!天天六次,那不累死了?” “轰!”下面的人顿时哄堂大笑。 接下来富贵开始念名字,念到谁谁就过来零钱。 “长栓,一万三千六百块! 锁子叔,一万一千两百块! 风铃,海涛哥,你们两口子的工资加起来,一共两万八千四百块! 金燕,一万三千块! 侯三,一万三千块……!” 王富贵故意把嗓门提得高高的,保证自己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还只是工资,不是分红。 侯三的窑厂跟羊群那边的分红另算,侯三是十二万,海涛跟风铃拿到了十五万。 最后是承包费,虽说每亩地只有三十块,但村民也不嫌少。 大队部的人越来越少,拿到钱的人欢天喜地,一路走一路粘着唾沫数票子。 1983年的年底,桃花镇的人均收入破三千,好多人都成了万元户。 山民们纷纷拿到了应得的报酬。 那么多钱放在家里害怕啊!万一有贼来偷咋办? 去县城的信用社,路途又太远,路上不安全。 最后,王富贵给信用社的人打了电话,让他们过来两个人现场办公。 将大家的钱换成存折,村民们的心才放回到肚子里。 还有一笔钱,需要他亲自送。 因为他答应过郝镇长,今年给镇里拿五十万做贡献,当然要说话算话。 下午两点,他拎着一个麻袋进去郝永久的办公室。 “郝叔叔,我来了……!” “哎呀富贵,屋里坐,你可是咱们镇里的财神爷啊!” 郝镇长一直对富贵很尊敬。 从前尊敬,因为富贵是他救命恩人的儿子。 现在尊敬,因为富贵是桃花镇首屈一指的大富豪。 大富豪来临,咋能不热情招待? 富贵说:“郝叔叔,前年当村长的时候我跟你打过保证,第一年给镇子里五万,第二年给五十万! 今年咱们村遭灾,那五万块您没收!今天一块补上!一共五十五万,全在这里了!” 咣当!王富贵将麻袋砸在老郝的办公桌上。 郝镇长乐得眉开眼笑:“富贵啊,当初我就是一句玩笑话,你咋还当真了呢?” 富贵说:“一定要给!村子里大地震,镇里的工作人员跟大小干部齐上阵,救出了不少人,我可全看在了眼里! 今天,我代表全村的人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说着,富贵冲郝永久深鞠一躬。 老郝赶紧搀扶他:“富贵,你别这样……?那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是我们的职责。 群众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咋能瞧着父母遭罪不管?这些钱你拿回去,毕竟公司要报税!” 富贵却说:“这个跟税务不掺和,该报的税我已经全报了! 钱您拿着,支援贫困村子也好,建设希望工程也罢!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明年我拿得会得比这个更多!而且我知道,你们的日子很拮据……。” 王富贵真是善解人意,了解郝镇长每月的工资才七八十块,都没一个普通山民挣得多。 这个年代,好多工作人员是非常清苦的,还要养活一家老小。 郝永久闻听哭了,紧紧抓着他的手。 “富贵……你真是个有良心的企业家!叔叔以你为荣!你是咱们桃花镇最好的民营企业老板!” 富贵微微一笑:“钱您收下,过年我一定到郝叔叔家里去拜年……。” “好!我哪儿还有一坛子酒,舍不得喝,郝叔叔一定陪你一醉方休!” 瞧着王富贵离开,郝永久的眼泪也下来了。 真是个好孩子!滴水之恩他就涌泉相报,前途无量,早晚必成大器……! 富贵离开镇公所,最后要去的一家是何先生哪儿。 因为全村人都领过福利,只有何先生没去。 主要何神医最近比较忙,走不开,他只能亲自送去。 走进东街的医馆,看到里面有病人,只好在门外等。 最后一个病人离开,他才悄悄进去。 “何伯伯……。” “哎呀王大老板!你咋来了?”何先生笑眯眯的,张口就开玩笑。 两个人是忘年交,不知道喝过多少次酒了。 富贵喜欢跟何先生谈心,因为能增长不少见识,非常佩服老何的博学跟谨慎。 “我来给你送钱,这是您应得的承包费,还有年底福利,一共两百五十块!”王富贵将钱放在桌子上说。 “这一年赚了不少吧?”何先生问,还为他倒一杯茶。 “还行!”富贵点点头。 哪知道何先生端起茶喝一杯,话锋一转:“你可知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个道理?” 王富贵说:“知道,意思是说人在顺境,必须谦虚谨慎,戒骄戒躁,不能得意忘形,狂妄自大!不然就会招致灾祸。 人在逆境,也应该百折不挠,勤奋刻苦,不能随便颓废,等待机会的来临。” 何先生闻听,马上伸出大拇指夸赞:“孺子可教!人不可能一帆风顺,明年夏天第二场灾祸就会来临,希望你能提前做好准备……。” 富贵说:“伯,你放心,到时候富贵豁出这条命,也要保护每个山民的生命跟财产安全,我说到做到!!” 第193章 解释不清 腊月二十三这天,王富贵赶到c市。 要过年了,他必须来看看小芳。 最近的小芳忙得不可开交,蔬菜门市的销售十分火爆。 大街上挂起不少红灯笼,到处都是卖对联卖年画的,各种年货一应俱全。 小芳的蔬菜门市里人流涌动熙熙攘攘,两个服务员都忙不过来。 女人的样子也发生改变,长长的头发不见了,而是留了青年短发,这样让她显得更加俏丽动人。 富贵进去以后,都没下脚的地方,小芳竟然没注意到他。 “小凤,这边!给这位客户称三斤鸡蛋! 小玲,过来为这位大妈割三斤猪肉! 这位大哥您要啥?我为您选购……啊,傻子怎么是你?” 当女人看到王富贵的时候顿时楞了,然后又蹦又跳。 “小芳,你好快活啊,忙得不亦乐乎!”富贵笑着问。 “是啊,这不过年了吗?蔬菜跟肉食的销售量太大,哎呀!忙得晕头转向!” 小芳的脸上泛出红晕,见到心上人当然特别兴奋。 “我来帮你好不好?做你的免费长工!”王富贵赶紧卷起袖子同样忙活,帮着客户选菜,过称。 一口气忙到天色黑透掌灯时分,所有客人才散去。 小芳嫣然一笑:“走呗,跟我一起回家!” “好,忙活一天,我给你做好吃的!” 反正店铺里有蔬菜,富贵挑选好,将门上锁,拉着小芳的手回到住处。 上去机床厂小区三楼,打开屋门,两个人就抱在一起。 富贵隔三差五来,几乎一个月两次。 每次都会跟小芳缠绵一翻,两个人如鱼得水。 刚刚关闭房门,他们就抱在一块亲吻,不知道过多久才松开。 富贵说:“我来做饭,让你尝尝我的拿手好菜!” “好啊,俺给你打下手!” 小芳跟他一起忙碌,炒了鱼香肉丝,炖排骨还有一只辣子鸡。 饭菜端上餐桌,小芳用手指夹起一块放进嘴巴里,只嚼一口,马上伸出大拇指称赞。 “傻子,想不到你的厨艺这么好!比饭店的大师傅做得还好吃!” 富贵说:“你如果喜欢,我可以常常做给你吃!这个很容易。” “嗯,一块喝一杯!”小芳赶紧冲向酒柜,拿出一瓶酒。 她的日子越过越红火,一年的时间赚了十多万,都是男人的功劳。 王富贵为她提供了所有的货源。 猪肉跟羊肉从桃花镇屠宰场订购,都是最新鲜的。 小芳不要名分,但愿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 她珍惜跟富贵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 两个人仍旧在偷,偷得神魂荡飏,忘乎所以,天崩地裂……。 帮男人倒满酒杯,小芳问:“听说你刚刚做了几笔大生意,打败了廖东升!把那小子弄得神经错乱,都脑中风了……?” 富贵说:“是!他不是我的对手,也不配成为我的对手!” “傻子,你这些本事都从哪儿学来的?简直不可思议!” 小芳一直很奇怪,不知道富贵啥时候开窍的。 从前他可是桃花镇有名的傻子,根本不识字,也没上过学。 小学一年级,旁听生的资格都没有,还天天流鼻涕,话都说不清楚。 王富贵滋溜喝一杯,微微一笑:“小芳,我有个秘密没告诉任何人,包括杜鹃都没说过。 今天只告诉你一个,希望你别害怕!” “你说你说。”小芳托着下巴,两只大眼上下忽闪,仔细聆听。 “其实我不是王富贵,名字叫张富贵,也不是八十年代的人,是从四十年后重生过来的,你信不信? 我只是借用了王富贵的躯壳,脑子里却是四十年后的思维。” 小芳闻听立刻眨巴一下大眼:“我也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你也别害怕。 其实我不是小芳,是天上的嫦娥下凡。我只不过是借用了小芳的躯壳,我的思维还在天上,咯咯咯……!” 小芳笑了,声音跟银铃似得。 王富贵一听就知道她不信,说了也是白说。 “我没有骗你,真的!我重生前有两百亿的财产,而且有个女朋友,名字叫孙晓丽!” 小芳说:“我也没有骗你,我下凡前飞来飞去,而且有个男朋友,名字叫后裔!就是射太阳的那个,嘻嘻嘻……。” 王富贵一跺脚:“算了!跟你解释不清!” 小芳说:“那就别解释,别管你是王富贵还是张富贵,都是俺男人,俺亲滴溜溜的老公!吃过饭,咱们摸摸哒啊棒棒哒……!” 女人诡秘一笑,脸上泛起两个好看的酒窝。 这是他俩的暗号。 夫妻之间都有暗号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富贵只好叹口气:“好!那咱们今晚就来个……后羿射日!” 说完,她把小芳抱在怀里,来哈她的痒。 女人咯咯一笑赶紧躲闪,嘴巴里还求饶:“哎呀马(麻)死了,羊(痒)死了……饶命!” 他俩一起倒在屋子里的床上,电灯熄灭了。 不知道过多久,电灯才再次照亮空间。 富贵坐起身点着一根烟,吐出一团长长的烟雾。 小芳仍旧趴在他的怀里,脑袋填满他的颈窝。 她说:“傻子,俺想见见孩子,你能不能把如意抱过来让俺带一天?别管咋说,他都是俺亲生的啊……。” 小芳的声音是恳求,也是难以抑制的渴望。 两个人偷偷约会的一年里,她早就告诉了男人一切。 此刻的富贵已经知道如意是小芳亲生的,孩子是自己的种。 只是隐瞒了杜鹃一个人。 有时候他觉得杜鹃很可怜,竟然跟小芳合起伙来骗她,太残忍了! 因此,每次从c市返回桃花镇,他总是加倍对杜鹃好,用最大的努力补偿! 富贵却摇摇头:“不行!如意是杜鹃的宝,你敢抱过来,她会跟你拼命! 咱们已经伤害了她,别在她的伤口上戳刀子好不好? 有天她知道真相,心会痛死的……!” 王富贵的心里有种负罪感,觉得欠了杜鹃很多。 他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关系,怎么才能两全其美。 小芳说:“可俺想孩子,咋办?” “过年的时候你可以回家偷偷看一眼,我也可以把孩子弄出来让你抱,但不能让杜鹃知道。” “嗯……。”小芳的眼睛里含着泪点点头。 她不想富贵作难,也不想夺走杜鹃的希望。 男人已经被自己抢走一半,再抢走孩子她会疯掉的……。 跟杜鹃比起来,她才是桃花镇最幸福的女人。 第194章 欢欢喜喜过大年 富贵在c市呆了三天,返回桃花镇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九的下午。 大街上年味很足,好多孩子在放鞭炮,嘻嘻哈哈追逐成一团,到处是噼里啪啦声。 家家户户门框上贴了新对联,剁馅子包饺子。 他家里同样忙活不停,父亲王长庚亲自下厨炸丸子,炖肉,炖鱼,蒸馍馍,母亲张桂花也跟着忙碌不停。 杜鹃的任务是看孩子,抱着如意在炕上玩耍。 听到外面车响,女人马上抱起娃儿出门迎接。 “如意!爸爸回来了!快喊爸爸啊……。”杜鹃抓着儿子的手冲丈夫不断摆动。 “爸爸,爸爸……。”孩子的声音好像甜糕,富贵的心醉了。 “老婆!儿子……!”他赶紧灭火,扑过去将他们母子抱在怀里,又是一阵负罪感涌上心头。 跟小芳相处三天,把杜鹃冷落在家里,难受啊……。 “老公,你路上累不累?快进屋。……”杜鹃一只手抱娃,另只手抄起笤帚,帮他扑打身上的积雪。 “不累,杜鹃你受苦了……。”富贵的脸红通通的,很不好意思。 杜鹃切一声:“辛苦个啥?有咱爹娘呢,啥都不用俺动手,快洗洗手准备吃饭!” 今年没有三十,二十九就是除夕,除夕夜必须吃饺子。 “吃饺子喽,小芳如意快来,三鲜馅的饺子可好吃了!”婆婆张桂花已经将饺子煮好,端上餐桌。 “老公快吃!吃完了上大街,瞧大家舞狮子舞社火啊,可热闹了!”杜鹃欢天喜地道。 王富贵端起饺子却难以下咽。 瞧着媳妇兴高采烈的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决定晚上好好补偿她。 饺子吃完,杜鹃将孩子往婆婆怀里一丢,拉上男人就走,碗筷也不刷。 来到大街上,果然很热闹,人山人海,好多人在踩高跷,扭秧歌,山民们特别欢畅,红绸不断飞舞。 今年大家有了钱,家家户户存款大几千,摩托车增添十几辆,新自行车也增加不少。 李大海把村里的高跷队跟秧歌队组织起来,舞狮子舞社火是必不可少的。 “哎呀杜鹃,你今天好漂亮!!”风铃冲过来拉上杜鹃的手。 “风铃姐,你的衣服真好看!” “没你的好,貂皮啊,还是富贵舍得为你花钱!” 年前,富贵就为媳妇买了一件貂皮,三四千块呢,杜鹃穿在身上,引得半条街的女人直流哈喇子。 她本来就美,又白又净花枝招展,再穿上貂皮,擦上护肤品,简直跟仙女下凡似得。 整个桃花镇只有她买得起护肤品,谁让人家男人有钱? 每次洗完澡,杜鹃总是这个膏啊那个粉,将身体的角角落落抹个遍,大老远就香气扑鼻。 “杜鹃快来,咱们一起跳!”金燕同样冲她呼喊。 “杜鹃,到这边来!咱俩挨着!”好几个人扑过来,又是拉又是拽。 巴结她就等于巴结王富贵,跟杜鹃搞好关系,就能升职加薪。 晚上,只要她枕头风一吹,王六次还不想提拔那个就提拔那个? 杜鹃笑眯眯进去队伍,舞得可欢了。 小蛮腰扭来扭去,长头发不断乱甩,肩膀也左右抖动,仿佛一只迎风摇曳的茉莉花。 把王富贵看得热血沸腾,心猿意马,恨不得立刻把媳妇抱进怀里,亲个够搂个够。。 咚咚当,叮叮当!锣鼓棒子一起敲响。 李少海将两个鼓槌挥得眼花缭乱,那边,富贵的丈母娘秀香也带着一群娘们不断舞动。 整个桃花镇显出过年的喜庆……。 1983年终于在一阵鞭炮声中结束,迎来1984的大年初一。 初一早上吃饺子拜年,初二走亲戚,女人要回门子……。 大街上的自行车跟摩托车排成长龙,呼儿唤女声络绎不绝。 富贵跟杜鹃抱着如意焕然一新,同样来到李少海家。 “爹,娘!俺们给二老拜年了!祝你们福寿安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两口子进门就磕头。 李少海跟秀香已经等不及了,望眼欲穿,发现闺女女婿进门,乐得眉开眼笑。 “快起来!地上脏,如意,我的乖孙啊!”老两口抱上外孙子就亲。 李少海准备了好酒好烟,摆下大席招待女婿。 爷儿俩坐下推杯换盏,秀香却拉上女儿,将杜鹃拽进里间的卧室。 母亲要问问女儿这一年的生活状况。 “妮儿,这一年过得可好?” “娘,挺好……。”杜鹃点点头。 “富贵知道疼人,你有福气,你俩那个事儿……还正常吧?”秀香小声问。 “嗯,正常,他还是王六次!劲头足着呢!”杜鹃如实禀告。 娘儿俩的脸一起红透。 母亲拉着女儿的手谆谆教导:“富贵是个好男人,能挣钱,整个桃花镇的人瞧着都眼红,你要懂得珍惜他……。” “嗯。” “还有,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是丈夫,超过一丈说不定是谁的人!别计较太多,也别管得他太严!” 秀香不得不将生活的经验传授给女儿。 她早就听说了富贵跟小芳那些事,俩人仍旧藕断丝连,让闺女睁一眼闭一眼。 男人嘛,谁没个相好的?更何况小芳从前就是人家明媒正娶的媳妇。 不是王富贵花心,反而证明他负责任。 只要男人能挣钱,有吃有喝,别自找麻烦! 杜鹃说:“娘,他跟小芳的事俺知道,女儿只是不说而已,也不在他面前提起。 富贵隔三差五去c市,他跟小芳干啥,俺全知道。 他俩的事不提到桌面上,俺就当没瞧见,毕竟俺是正妻,她见不得光!” 秀香点点头:“熬吧,熬一熬孩子就大了,再熬一熬一辈子就过去了!其实两口子就那么回事,至少你还占着他的身子。” “娘……!”杜鹃忽然觉得很委屈,扎进母亲的怀里流下眼泪。 她长大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刁蛮任性的丫头,学会了忍耐,学会了委曲求全。 早些年生产队的时候,杜鹃年纪不大,可不是省油的灯。 没少跟母亲一起偷生产队的庄稼。 娘儿俩钻进草丛里,撒泡尿的功夫,裤腿子就满了。 玉米,棉花,花生,毛豆,啥都往家鼓捣。 谁敢欺负她们,杜鹃一定会堵住谁家的门,骂他祖宗十八代,中间没有一个脏字,而且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 那时候毕竟为了活下去,现在生活好了,还有啥不满足的? 她不想跟小芳分享同一个男人,但是又无可奈何。 第195章 母子重逢 杜鹃对丈夫跟小芳的事不闻不问,是因为小芳还没触动她的底线。 正月初三这天,女人真的回来碰她的底线了。 因为小芳要回家祭祖。 根据桃花镇的规矩,每年的正月初三必须上坟为先人烧纸。 特别是父母刚去世头三年,女儿也要回门子。 她返回村子来到哥哥海涛哪儿。 “哥,俺回来了。” “小芳!好妹子啊……!”风铃赶紧过去迎接小姑子。 看到妹妹的瞬间,海涛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说:“东西准备好了,咱走吧。” “嗯。”三个人带上元宝纸钱还有一挂鞭炮,走上村南的坟地。 小芳娘就埋在哪儿,跟早逝的丈夫埋在一起。 旁边是大地震中死去的那些乡亲。 俗话说不见棺材不掉泪。看到母亲的坟头,小芳再也控制不住。 “俺的娘啊……!”她嚎哭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抓着坟头的枯草,哭得悲天悯人。 母亲死去以后她就失去了保护伞,也失去了诉苦的地方。 娘的音容笑貌还在脑海里萦绕,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堆土包。 薄薄的棺材板隔断两个世界,也隔断了一世的母女亲情。 小芳想起娘的好,伤心欲绝,声泪号啕,泣不成声。 风铃过来劝她:“妹子啊,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可别哭坏了身子!” 小芳这才站起擦干眼泪,心情舒畅了不少。 海涛摆上祭品,烧了纸钱,又把鞭炮点着,噼里啪啦,坟头上冒出一股股浓烈的硝烟。 临走,小芳还一步一回头,瞧着娘的坟头张望。 返回家里,风铃又忙活着做饭招待小姑子,海涛立刻来找富贵。 靠近富贵家的门,他没敢进去,而是不断招手。 王富贵就在院子里,隐隐约约看到海涛,就知道小芳回了家。 他抱起孩子冲屋里呼喊:“杜鹃,我跟如意出去耍,吃饭的时候再回来……。” “去吧,路上慢点,别把孩子摔了!”杜鹃在屋子里嘱咐。 “知道了……。”富贵这才抱着如意出门,直奔海涛家。 海涛家变了样子,重新垒起一座五间红砖瓦房,窗明几净。 但他跟风铃平时不住这里,而是住在半山坡的窝棚里。 主要是为看护羊群。 这不过年嘛,要招待妹子,不得不回家。 一步踏进院子,当小芳看到如意的那一刻,女人眼睛一亮惊叫起来。 “如意!俺的娃!娘的亲啊!”她疯了似得扑过去,将儿子抢过去,啧啧啧亲好几口。 眼泪也扑簌簌落下。 跟儿子分开两年,母子终于又重逢,小芳激动得不知所以。 这可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天天想,日日盼。 虽说她不断回来探望,但杜鹃却从不让她碰儿子一下。 小芳的心顿时酥了,嘴唇贴在儿子的脸蛋上不肯松开。 王富贵吓一跳,立刻压低声音警告:“小芳你轻点,别让杜鹃瞧到……。” “瞧见就瞧见!这是俺亲生的!富贵,你让杜鹃把娃还给俺吧,俺再也受不了了,呜呜呜……。” 不是小芳得寸进尺,是真的离不开儿子。 儿子不在身边,担心他受委屈,怕火烧怕水淹,怕出任何意外。 现在日子好过了,她养得起,打算跟杜鹃抢夺! “不行!如意是杜鹃的命,你要回孩子就等于要了她的命!她会崩溃的!”王富贵再次警告。 “俺不!俺不!这是俺的娃!”小芳抱着儿子,怎么都不肯松手。 如意年岁还小,根本不懂事,发现一个陌生女人抱着自己又亲又搂,吓得哇哇大哭。 “爸爸,如意要爸爸抱!妈妈,如意要妈妈抱!” “如意别哭,我才是你亲娘啊,娘的乖宝宝……!”小芳如癫如痴,抱着孩子继续亲。 “小芳,放手吧,看一眼就行了!儿子还给我……。”富贵说。 “不!俺要把儿子带走!带到c市去,让他吃俺的奶,吃俺做的饭!” 小芳觉得亏欠儿子太多,因为如意生下来,还没吃过她一口奶。 儿子出生的时候,她的奶水不足。 奶水刚刚催下来,她就被王富贵强制抱回桃花镇。 满月以后再返回小王庄,她的奶已经没有了。 而后就被杜鹃赶走,出门打工,眨眼就是两年。 俺亲身的骨肉,凭啥送给别人?不甘心啊……。 海涛在旁边发现不妙,眼睛一瞪:“小芳,你给我松手!把娃儿吓哭了……。” “哥,我求求你,让俺把如意带走吧!不然妹妹就没法活了……呜呜呜!” 海涛说:“小芳你冷静,不能得寸进尺!你已经抢走了富贵一半身体,不能再奢望得到儿子! 必须留给杜鹃一点念想,不然她也没法活!儿子跟男人不能同时拥有,你选哪一样?” “俺不!俺都要!男人跟儿子全都要!”小芳说。 “不行!必须给杜鹃留一样!你不能这么自私……!”海涛怒道。 “好吧,俺要傻子!把如意留给杜鹃,但妹妹有个条件,你让傻子答应。” “你说!” “今天,让如意陪俺一天,就一天!就俺们三个!!” 海涛没办法,瞅瞅富贵。 王富贵点点头:“好吧,最多到傍晚,你想去哪儿,我带如意陪你一起去!” “俺要带着儿子上山,去看老龙岭,去看羊群,去看桃花镇的蓝天白云,咱们一家三口今天必须在一起!”小芳要求道。 这个条件并不过分,王富贵不得不答应:“没问题,我带你们上山!” 他这边抱起儿子,那边拉上小芳终于出门。 小芳这才擦擦眼泪破涕为笑,挽住男人的手臂。 一家三口是偷偷走的,专找没人的小巷子,从河堤上绕向大山。 一脚踏上田野,小芳的心醉了。 虽说天气依然寒冷,但气温却在一点点回升。 又是一年春来到,地上的雪化得差不多了,大河里流水潺潺。 岸边的枯草开始发软,仿佛能看到萌萌绿意。 富贵将如意放下,孩子的手这边拉着爹,那边拉着娘。 “如意你慢点,小心摔着。”小芳嘱咐道。 “爸爸抱,爸爸抱……。”孩子不断哀求,伸出双臂。 “如意,喊妈妈,让妈妈抱好不好?”小芳弯下腰,打算将儿子再次抱起。 但如意却扑向王富贵,根本不认识她。 母子亲情的疏远让小芳心疼不已,万箭攒身,眼泪再次滚滚落下。 富贵只能安慰她:“他跟你还眼生,等吧,长大就好了……。” “嗯。”小芳点点头,只好挽着富贵的手继续往前走。 第196章 吉祥三宝 三个人穿过大河的堤岸,走过小石桥,上去老龙岭。 老龙岭上一片苍茫,到处是枯草。 但上面的天是蓝的,水洗过一般,云朵也很白。 白云下是洁白的羊群,根本分不清哪儿是云,哪儿是羊。 小芳希望太阳永远不要落下去,就那么挂在天上,这样,一家三口就永远可以在一起了。 三角形最和谐,也最稳固,小芳梦寐以求的日子就是这样。 有孩子,有丈夫,有个完整的家,啥都可以不顾,啥都可以不要。 天天讨饭也开心……。 但做梦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一个家被拆得七零八落。 如意很乖巧,双脚踩在地上,脚步很欢畅。 他头上戴了老虎帽,脚上穿了虎头鞋,衣服很厚,像个绒球滚来滚去。 帽子跟鞋子是杜鹃一针一线做的,点点滴滴都是心意。 小芳一瞅就知道,杜鹃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儿子跟男人身上。 如果真把如意抱走,杜鹃不仅仅会跟她拼命,说不定还会出人命。 那疯丫头为了自己的幸福,啥都豁得出去! 因此她胆怯了,气馁了……。 “傻子,以后如意该怎么称呼俺?”小芳问。 “叫你姑……咋样?”王富贵说。 “俺可是她亲娘啊,不能叫姑。” “那就叫阿姨,反正不能叫娘,也不能叫妈妈,我必须为杜鹃守住底线!” 王富贵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他也不知道事情为啥会搞成这样,天意弄人。 说来说去还是侯三跟巧珍的错。 因此,他不心疼巧珍的死,打断侯三的腿,也觉得一点不屈。 “那……好吧,俺让步!以后就让如意喊俺阿姨。” 小芳又蹲下,捧着如意的小脸道:“如意,喊我一声阿姨好不好?叫一声,阿姨给你一块糖吃。” 如意两只大眼眨巴一下,终于喊出两个字:“阿姨……!” 小芳闻听眼泪流得更猛了,心里也特别酸楚。 “如意乖,吃糖!”她果然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果,放进儿子嘴巴里。 “甜不甜啊?”小芳又问。 “甜。” “再叫一声我听听。” “阿姨!” “阿姨的乖乖……!”她再次将儿子抱紧,亲孩子的脸,吻他的额头。 一家三口的脚步踏上老龙岭,顺着山道走,渐渐上去峰顶。 山顶上的风很大,但一点都不凉,整个桃花镇尽收眼底。 桃花镇下辖九个村子,每个村都不大。 有的二三十户人家,有的只有七八户。 就算一个村,邻居也相隔很远,中间是山坡跟丘陵阻隔。 两邻居说个话,也要大声呼喊,娃儿们相约出来玩耍,同样扯嗓子呼喊。 这就是有名的喊山,还要把手掌放在嘴巴上,搭成一个喇叭状。 每天吃饭的时候,孩子不着家,大人出门就吆喝:“枣儿——!!吃饭喽——!” “孩儿他爹——!你死哪儿去喽?!不吃饭饿死你算了——!” “大妹子,你要去镇子里吗?给俺稍一瓶酱油,再稍半斤醋呗——!” “知道了——!买回来给你送家里去——!” 久而久之,每个山里人都练就一副好嗓门,男人女人唱起山歌来也特别动听。 只有桃花镇的群众比较集中,因为地势平坦,还守着一条公路。 公路的两侧繁华起来,出现了稀稀拉拉的店铺。 修车补胎的,理发的,还有卖水果的,但因为过年,所有店铺都关门了。 年初三,家家户户冒出炊烟,香气飘上半天空,整个老龙岭弥漫出一股醉人的香气。 这一天,王富贵带着小芳踏遍了老龙岭的角角落落。 他任凭前妻跟儿子在草丛里嬉戏,任凭小芳抱着如意在草地上打滚。 任凭儿子张开双臂,扑进小芳的怀里。 一男一女一边一个,分别牵着儿子的小手,迎着初春的太阳,尽情享受着阳光的沐浴。 这是一副多么唯美的画卷?这是多么和谐的一家三口? 但谁也不知道,和谐背影的后面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直到太阳落山,西天边显出一抹血红,火烧云下来,他们还没想起回家。 忽然,山坡下出现一条人影,急急匆匆。 杜鹃找来了。 男人跟孩子中午没回家吃饭,女人就感到不妙。 已经在村子里寻找半天。 有好心的邻居告诉她,村长抱着儿子带着小芳上山去了,杜鹃的怒火猛地升腾而起。 一口气冲上老龙岭,她疯了似得扑向丈夫,又把孩子抱在怀里。 根本不搭理小芳,只是怒吼一声:“走!回家吃饭!” “杜鹃,你咋来了?”王富贵不知道怎么解释,很尴尬。 “我不来行吗?儿子跟男人全被别人抢走了!如意,她有没有掐你,拧你,咬你?娘瞅瞅……。” 杜鹃首先检查儿子的身体,发现如意平安无事,这才嘘口气。 小芳赶紧解释:“杜鹃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 “那你啥意思?别以为你跟富贵在城里那点事我不知道! 你睡俺的男人!我瞧不见,当做啥也没发生!敢碰我儿子一指头,我跟你没完!!” 杜鹃瞬间变成一条小母狼,觉得小芳贪得无厌。 不但要抢走她丈夫,还要夺走她儿子,甚至变成这个家的女主人。 想得美!门都没有! “杜鹃,对不起……。”小芳说。 “说对不起管啥用?你可写过保证书的!说话不算话,我鄙视你!富贵,回家!” 杜鹃这边抱上娃,那边拉起丈夫,将王富贵扯下山坡。 富贵无言以对,只能跟在后面。 小芳瞧着他们离开,站在山坡上呆若木鸡,一天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一口气冲进家门,杜鹃将孩子放在炕上,回头就跟丈夫瞪眼珠子。 “天这么冷,抱着孩子上山,你疯了?冻着咋办?” 富贵说:“他穿那么厚,咋会冻着?” “孩子还小,火力不足!告诉我,小芳回来干啥?” “她回来上坟,为她娘烧纸……!” “烧纸就烧纸,上坟就上坟!干嘛抱走我儿子?还有你,咋又跟她掺和到了一块?” “我俩啥都没做……在谈工作,讨论全球变暖问题。”富贵接着解释。 “你俩啥都没做就上山了?老公,你是不是又想跟她和好?带上儿子一起走,把俺丢下啊?” 杜鹃哭了,感到深深的危机。 富贵赶紧抱上她安慰:“杜鹃你别这样,没人抛弃你!别整天胡思乱想好不好?” 他心里亏欠啊,而且知道杜鹃已经神经过敏。 女人太在乎这个家,担心失去他,失去儿子。 杜鹃的身体在他的怀里颤抖,眼神很恐惧。 富贵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刮子……同样显出茫然跟不知所措。 第197章 再穷不能穷教育 新年在一阵鞭炮跟喧闹声中过去。 小芳在村里只呆一天就匆匆离开。 三天以后,王富贵陷入新的繁忙。 所有工人全部复工,窑厂的烟囱再次冒出滚滚浓烟。 牧草地里出现了忙碌的身影,马上准备浇头遍水。 羊群的牧养一直没停,十几个工人轮流放牧。 赚钱模式再次开启。 但王富贵最关心的不是这些,而是小学校的建设。 巧珍临死前丢给他一万块钱,要求建设一座小学校。 桃花镇从前是没学校的,孩子们大多不上学。 就算上,也要到八十里外的县城。 九个村子的教育很成问题,学校修建势在必行。 去年秋天,学校就盖了一半,在距离窑厂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 那儿地势平坦,占地足足十几亩,并排盖起十二间红砖瓦房,还有几间不大的办公室。 操场跟篮球场也规划好了,再加上所有设备,最少需要花费十万块。 巧珍那一万块简直是杯水车薪,王富贵就自掏腰包,又拿出九万。 天气转暖,上预制板的来了。 “村长!学校的预制板到了,咱们怎么上啊?”预制板厂老板过来问。 王富贵从办公桌上跳起:“该怎么上怎么上!反正一分钱不会少你的!” 老板说:“我的意思,俺们带来的人手不够,需要你调几个人过去帮忙。” “没问题!小顺子,小常子,立刻带几个人帮着师傅上预制板!” “村长,您放心吧,我们这就去!” 一声吆喝,过来十几个工人,跟着老板进去学校。 升降器搭起,一块块预制板被吊上去,接下来是糊板缝,水泥棚顶。 这样,预制板不会晃动,还抗震。 预制板上好,富贵又让人在上面覆盖水泥瓦,下雨的时候不会漏水。 然后是泥瓦匠上阵,将所有墙壁抹一遍,白灰照面,地面铺好,一座小学校顺利建设成功。 最后才是安装门窗,垒院墙,安装大门。 富贵特意让人将院墙加高到三米半,防止野狼跳进来,从而保护孩子们的安全。 所有的一切安排停当,接下来是招聘老师。 王富贵再次找到郝永久。 他说:“郝叔叔,咱们镇子的小学校盖好了,一到六年级分别两个班,可以容纳四五百学生,你给申请两个老师呗……?” 何永久闻听大喜过望,拉着他的手说:“大侄子,你让我说啥好? 本来盖学校是镇子里的事,也是教育部门的事儿,你却全做了……!” 富贵说:“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山村里需要人才!” “好!老师的事儿我跟上面打报告,一定安排最好的老师过来!” “那就谢谢你了,其实现在就可以招生。” “好!我马上安排,刻不容缓!” 郝永久是个好干部,尽心尽责。 当天就召集所有村子的村长开会。 让他们分别通知各自的村民,只要达到学龄的孩子,统统到桃花镇小学来报名。 五天不到,呼呼啦啦招来一百多名学生,年龄也参差不齐。 好多在山外上学的孩子,发现附近有了新学校,也纷纷转回来读书。 但一个老师也没有,只有金燕在那儿登记,她根本忙不过来。 “富贵,不行啊!老师们再不来,我就要崩溃了。”金燕提议道。 “那该咋办呢?不能让孩子们停课啊。”王富贵也很发愁。 最后眼珠一亮:“金燕姐,你上过学没?” “废话!我上过初中,有毕业证的。”金燕白他一眼。 “那有你暂时代课好不好?新老师来了你再去窑厂。” 金燕立刻拒绝:“不行!我是砖窑厂的骨干,哪儿没我真的不行!” “那咋办呢?” “去咱们工人里找,他们中间好多人上过学,可以让他们做代课老师,给钱就可以了。” 金燕不亏是当过老板的人,主意就是多。 “好办法!这个任务交给我。”王富贵乐颠颠,马上冲进牧草地。 他站在地头呼喊:“大家听着!谁上过初中的,统统给我站出来!有最新的任务安排!” 话声刚落,立刻站出两个青年:“村长,我上过初中!” “村长,我初中毕业,还上过一年高中!” “哇!人才啊,你们别收牧草了,到学校当老师吧,工资跟这儿一样。” 两个员工闻听,马上屁颠颠美得不行。 当老师多好啊?坐办公室,不用风吹日晒。 当天上午,他们就卷袖子上任,赶到学校听后金燕安排。 这个年代,初中毕业已经很牛了,五零后六零后上过小学的没几个。 接下来富贵又到砖窑厂嚎两嗓子,再次招来两个青年。 一共聘用四个老师,教学的用具,书本教材跟山外统一。 第二个礼拜一,小学校里就传出郎朗的读书声。 “一粉笔,二鸭子,三耳朵,四岔子,五秤钩……。” “元,角,分,大,小,多,少,来,去……!” 一节课上完,课间活动的时候,校园里出现孩子们欢快的身影。 丢沙包的,跳绳的,丢手绢的……非常热闹。 王富贵站在窑厂办公室窗前,瞧着那些欢快的身影,顿时想起自己的从前。 这个年代的孩子真的很苦。 但他们却是天真快乐的,没有负担,没有多余的课外作业,充满童真。 破衣烂衫下是一颗颗火热的童心,这种自由是四十年后那些孩子体会不到的。 正在发愣,忽然,小顺子风风火火跑来。 “村长!大好事,大好事啊!” “咋了?”富贵问。 “新老师来了!已经到镇里报道了,就在郝镇长的办公室,他唤你过去呢。” 王富贵闻听马上放下茶杯,骑上摩托车风驰电闪,直奔郝永久的办公室。 将摩托停在大院里,他马不停蹄进去,气喘吁吁。 “郝叔叔,新老师来了吗?” 郝永久站起身:“富贵瞧你,着啥急嘛?新老师来了,喏!就是眼前这位姑娘……。” 王富贵抬头一瞅,终于看到新老师的样貌,是个女的,非常漂亮。 二十来岁,长头发,大眼睛,高鼻梁,薄嘴唇,身材妖娆,手里拎个大皮箱。 只看一眼,他就惊叫起来:“孙晓丽!怎么你?难道你……也重生过来了?” 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扑过去拉上女老师的手。 女老师吓坏了,蹬蹬蹬后退几步,仿佛一只受到惊吓的鹌鹑。 “王村长你干啥?我不叫孙晓丽啊!放手!你弄疼我了!” 第198章 山村女支教 王富贵确定眼前的人是孙晓丽。 他跟她谈了十年恋爱,一举一动,一抬手一投足都很熟悉。 这姑娘别管样貌还是声音,全都跟孙晓丽一模一样。 但再次想见,他已经没了当初的激情。 毕竟跟小芳生过孩子,跟杜鹃也成过婚。 每个人心里的空间都是有限的,一旦被一个人填满,就很难再装下另一个人。 更何况他的心里已经装了两个。 “王村长你认错人了吧?”姑娘问。 “绝对不会!你就是晓丽,怎么重生过来的?难道跟我一样,掉进河里淹死了?” “你说什么呀?郝镇长,王村长不会是神经有毛病吧?”女孩吓得不轻。 觉得自己遇到个神经病村长。 郝永久赶紧将富贵拉到一边,训斥道:“你咋回事?第一次见面就对人家姑娘毛手毛脚?” “郝叔叔,请你相信我,我跟这姑娘是故交,她是我从前的朋友!” 郝永久说:“乱弹琴!人家的名字叫杨美娟。” “杨美娟?她啥时候改的名字?” 郝永久眼睛一瞪:“富贵你可别胡来!杨美娟可是下乡支教老师,师专毕业,大名鼎鼎,是我跟上面哀求很久才安排过来的。” “这么说她真不是晓丽?” “绝对不是!我保证!”郝永久使劲点点头。 “行!那是我认错人了,可上面只派来一个老师?” 富贵有点扫兴,郝永久多次跟上面打报告,怎么也应该派三四个吧? 一百多个学生,一个老师管屁用? “富贵,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只有一个,你要不要?不要我就把她送走了!”郝永久道。 “要!有总比没有强!”他只能苦笑着点头。 最后才靠近女孩子说:“对不起,我真的认错人了,你好像我一个朋友,杨老师您好。我是桃花镇的村长王富贵,以后有啥问题,我来帮您解决。” “您好,我叫杨美娟,请多关照!”杨美娟这才笑了,伸出纤细雪白的小手,跟他握在一起。 “咱们到学校去吧,我帮您拿行李。”富贵赶紧过来帮忙。 “谢谢,我自己来!郝镇长我走了,再见!” 杨美娟冲郝镇长摆摆手,上去摩托车。 王富贵将她带到学校,首先安排住处。 办公室里啥都有,床铺,煤火,铺盖都准备好了,教学用具也一应俱全。 安顿好一切,富贵才说:“杨老师,以后您就在这儿工作,山村支教是三年对吧?” “嗯,三年之后我会被调回城,成为正式的编制!” 这个年代弄个编制同样很困难,必须到偏远地区支教。 支教老师满三年期限才能调回城里,但大多数调不回去,没关系很难很难。 好多老师被丢进山村,不得不扎根在哪儿。 有的跟当地人结婚,有的一直在山村里呆到老。 王富贵离开的时候,心里七上八下。 她分明就是孙晓丽,为啥要改名叫杨美娟?难道有啥苦衷? 后来想想不对,如果真是孙晓丽,她起码应该三十五六岁。 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个二十不到的小姑娘。 原因只有一个,杨美娟跟孙晓丽太像,自己认错了人。 很快,桃花镇来个美丽的支教老师,再次引起山村一片轰动。 “咱们村来了个女老师,那丫头真漂亮,啧啧……!” “一瞅就是城里人,白的跟新摘的棉花差不多。” “瞧那肉皮,白的像雪,一阵风就能吹破,还有那小腰,细得跟麻杆子似得。” “城里的小姑娘就是跟乡下的不一样,身娇肉贵,娇生惯养……。” 山民们议论纷纷,好多没有结婚的青年后生馋得不行,一窝蜂往小学校里跑。 他们站在大铁门外,等着瞧美女。 杨美娟收拾好一切,终于端着粉笔拿着教材从办公室里走出。 女人袅袅婷婷,腰身来回乱摆,跟长虫似得。 后生们被弄得哈喇子直流,好像统统得了脑血栓。 不多会儿,教室里就传出甜美的教书声。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她念一句,孩子们跟着念一句。 学生们瞧着女老师漂亮的样子,也精神抖擞,好像充足电的马达,可带劲了。 王富贵站在办公室里端着茶水,也被郎朗的读书声吸引。 他喜欢听这种声音,因为能回忆起童年,回忆起重生前的那段日子。 杨美娟教语文跟音乐,另外几个老师教数学,自然,还有体育跟绘画。 课间活动的时候,学生们就跟老师一起做游戏,玩老鹰抓小鸡。 几个男老师当老鹰,杨美娟当母鸡,学生们被她保护在身后当鸡仔。 嘻嘻哈哈的笑声跟奔跑声不断荡漾,富贵端着茶杯也笑了。 可只有短短一个礼拜,几个男老师就不干了,纷纷跑到砖窑厂来诉苦。 “村长,我们不干了!那些学生们太淘气,怎么都管不住,累死了!!” “是啊,还没种牧草开心,没有搬砖省力,各个调皮捣蛋,您另请高明吧……。” 王富贵却把眼睛一瞪:“敢!任何人都不能辞职!” “可是村长,我们不适合当老师啊。” “废话!有个漂亮女老师天天陪着,你们还叫苦?谁不干就滚蛋!老子炒了谁! 但如果谁能坚持下来,我保证,五年之内给你们转正,另外工资加一倍!” 两个男老师闻听可以加薪,还能转正吃公家饭,这才不闹了。 杨美娟在小学校特别受照顾,因为桃花镇的人善良忠厚。 她的生活用品全都是村集体摊派,说白了就是大队拿钱。 别管蔬菜还是粮食,包括柴米油盐,都是大队掏腰包。 把另外几个老师眼气得不行,纷纷又来提意见。 “村长啊,你咋能对她那么照顾呢?俺们也要求补贴……。” 王富贵又是眼睛一瞪:“补贴个屁!你们全守着家,守着老婆孩子。人家是客人,出门在外,还是单身姑娘,就该特殊照顾!” 几个老师闻听,全都噘起嘴巴,觉得村长对新老师有意思,瞧上了人家。 晚上返回家,吃过饭上去土炕,杜鹃也饶有兴趣问:“老公,听说新老师来了?是个女的?” “嗯。”富贵点点头。 “那她漂亮,还是俺漂亮?”杜鹃甩甩飘逸的长发问。 “当然是你漂亮!谁能跟你比?我王富贵的媳妇是桃花镇第一美女!你若早生三百年,乾隆何必下江南?” “这还差不多,听说支教老师都是三年?三年后还会离开?” 富贵说:“是!但我有办法把她留住!只要是人才,来到我桃花镇,任何人都不能走!谁走,我就用钱砸死谁!!” “噗嗤!咯咯咯……。”杜鹃笑得花枝乱颤:“那你先用钱砸死我吧,我不想活了!” 富贵哈哈一笑:“我不会用钱砸你,只会用身体砸你!” 说着,他把杜鹃抱在怀里,压在炕上。 两口子又幸福起来……。 第199章 大义灭亲 杨美娟的到来不仅把那些青皮后生弄得神魂颠倒,还引起另一个人的注意。 就是侯三的爹老子……李大海。 最近的李大海很倒霉,又疯又傻,邋里邋遢。 去年一场大地震,将他家的房子震塌,他的女人大木瓜也死于非命。 从废墟里刨出来的时候,大木瓜被砸成肉饼,脑浆迸裂。 埋掉妻子以后,李大海成为老光棍。 光棍的日子不好过。 尽管儿子跟儿媳妇孝顺,管他吃喝,他却再也开心不起来。 晚上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他整天游手好闲,坐在村南的大柳树下发呆,意识朦胧。 直到富贵把杨美娟拉进学校的那天,从他的身边一擦而过,姑娘身上的香风忽然将他唤醒。 杨美娟太漂亮,身段婀娜,长发披肩,还带一顶女士毡帽。 圆圆的脸蛋跟鹅软差不多,鼓鼓的胸口也仿佛两个大木瓜。 妻子二十年前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李大海的全身为之一振,眼睛瞬间瞪大。 哇!好俊秀的姑娘……他的哈喇子差点甩出去八里地。 杨美娟住在学校的办公室里,那些后生们天天去看,他也跟着去。 别人流口水,他的口水也能砸中脚面。 他不仅仅白天看,夜里也偷偷跑到校门外去瞅。 晚上,杨美娟在教室里上晚自习,他就在外面等。 这个年代,学校里没电灯,学生们晚自习全点煤油灯,条件好的就买蜡烛。 七点钟自习开始,八点半结束,学生们一哄而散,杨美娟关闭大门准备睡觉。 城里来的姑娘喜欢干净,隔三差五洗澡。 还好学校里有热水,也准备了暖壶。 杨美娟将暖壶里的水倒进脸盆里,拿出一条毛巾擦拭身体。 窗户纸上映出一具苗条的身影,朦朦胧胧,女人的长发甩来甩去。 李大海瞧着,眼睛里喷出两团火,心跳加快,血液彭拜起来。 他怎么都控制不住,身体一纵跳过铁栅栏门,一点点向着窗户的位置靠近。 他的手颤颤抖抖摸在窗户纸上,好想把杨美娟秀美的身体抱在怀里。 杨美娟洗得正欢,猛地抬头,发现窗户上映出一只大手,吓得尖叫起来。 “啊——!谁?救命啊——!” 李大海不但没跑,还破门而入。 看到杨美娟的身体,他的老脸胀红,仿佛紫猪肝,嘴唇哆哆嗦嗦,目光里闪出饿狼般的光彩。 “丫头,你别怕,你好像我死去的老婆……!” 杨美娟吓得魂分魄散,赶紧用毛巾遮掩羞耻,肩膀上流淌着水珠子,两条小腿也跟莲藕那样雪白。 “啊!你是谁?牛盲!滚啊!不滚我就喊人了!” “丫头,你真的好俊,我稀罕你……!”李大海猛扑过去,要把她抱在怀里。 杨美娟的叫声更厉害了:“救命啊!来人啊!” 事情巧得很,偏赶上王富贵带着獒狗赛虎回家吃饭,刚好路过小学校的围墙,听到了女人的呼喊。 靠近大门一瞅,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男人在欺负小学女老师,他勃然大怒。 “哪儿来的无赖!赛虎,上去咬他!” 赛虎得到主人的命令,身体顿时化作一道旋风。 “嗷呜!”只一闪,从大铁门上跳进校园,直奔办公室就扑。 李大海没明白过来,就被赛虎按倒在地上。 咝咝啦啦,他身上的衣服不见了,手臂,两腿跟肚子上被咬好几个血窟窿。 赛虎撕裂他的衣服还不算,咬上李大海的屁股,生生从办公室里拖出,一口气拉进校园。 地上到处是血,老家伙的身下被拖出一条红红的血痕。 “啊!死狗坏狗,松口,松口啊!”李大海不住惨叫。 说时迟那时快。王富贵同样跳过铁门,冲进办公室。 刚刚进去,杨美娟就扑进他的怀里:“富贵哥救命啊!他……欺负我!” 王富贵身体一抖,同样差点流鼻血。 因为女孩的身上没衣服,只有一条毛巾遮掩了胸口和肚子,后背跟手臂都是白生生的,弄得他特别慌乱。 只是停留一秒,他马上拉起被子将女人的身体裹缠。 “快!穿衣服!”然后他扑进院子,将李大海踩在脚下:“混蛋!丢人!我打死你……!” 起初,富贵不知道他是谁,还以为是村里的混混。 当他瞅清楚是李大海时,巴掌下不去了,因为这是杜鹃的亲大伯,也等于他的大伯。 “大伯!你干啥?怎么是你?”富贵有点气急败坏。 “富贵,是我,饶命啊……!”李大海赶紧求饶。 “半夜三更,你来学校干啥?” 嘴巴里这么问,他的心里却非常清楚。 李大海本就是个老混蛋,从前就对小芹不怀好意。 学校里忽然来个美女老师,他顿生歹意,分明想占人家小姑娘便宜。 王富贵哭笑不得,也气愤不已,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 是大义灭亲,还是包庇他? 正在犹豫忽然不好,大门外又来两个人,一个是李少海,一个是金燕。 他俩在窑厂里看窑火,听到学校里人欢狗叫,不知道发生啥事,立刻过来看稀罕。 靠近门口一瞅,发现富贵跟赛虎将李大海按在地上暴揍,顿时大吃一惊。 “富贵,住手!” “王富贵!你放开俺爹!” 虽然两个人不知道事情的缘由,但仔细一瞅,啥都明白了。 王富贵拎起李大海的脖领子里怒道:“你还是不是人?儿子都娶媳妇了,还这么不正经!咋恁表脸?” “富贵你住手!住手啊,开门,把门打开!”李少海在门外吼叫。 办公室里的杨美娟终于如梦方醒,穿上衣服,颤颤巍巍出来将门打开。 李少海跟金燕一起冲进去。 他们发现李大海被獒狗咬得不成样子,浑身是血,身上的衣服乱七八糟,棉絮满院子乱飞。 “富贵!你出手太重了!他可是你大伯啊!”李少海恨不得抽女婿一顿。 富贵说:“我没看清,就算看清,也照样会放狗咬他!” 李少海一跺脚:“哥,你没事吧?大半夜的来学校干啥?” 李大海只能解释:“我也不知道,睡得好好的,忽然就到了这儿,可能是梦游吧。哎呀疼死了!少海,你快背我回家!” 李少海同样气得不轻,知道哥哥对杨美娟不怀好意,让富贵给撞上了。 落别人手里还好,王富贵岂是吃素的?没打死他就不错了。 他只能叹口气将哥哥背起,一步步返回村子。 李大海在他的后背上嚎叫,一路走,地上一路淌着鲜血。 第200章 极品獒犬 瞧着老丈人将李大海背走,王富贵一肚子怒气没处撒。 他冲金燕嚎叫一声:“金燕姐!” “在!” “今晚你不准回家!在这儿陪着美娟姑娘,必须好好照顾她!!照顾不好,明天我炒了你!” 很明显,他是想金燕安慰杨美娟。 经过这件事,人家姑娘生气走了咋办?弄个老师多不容易? 金燕当然明白他的意思,马上立正稍息,回答一声:“遵命!美娟,咱进屋吧。” “嗯。”姑娘点点头,跟她进去办公室。 王富贵气愤愤离开,这边的金燕开始赔礼道歉。 她说:“美娟对不起啊,刚才那人是我公爹,俺婆婆死了,他有精神病,思妻心切,一定把你当成了她,你别往心里去。” 杨美娟点点头:“你们桃花镇的人精神咋都不正常?前几天王富贵把俺当孙晓丽,今天你公爹又把俺当你婆……?” 姑娘迷惑不解,只能当作一场误会,没往心里去。 李少海将哥哥背回家,放在土炕,李大海的嚎叫声很大,跟杀猪差不多。 他的儿子侯三在家吃饭,本想饭后去替换二叔跟妻子看窑火,忽然看到父亲被血淋淋背回家,他吓一跳。 “二叔,我爹这是咋了?” 李少海说:“被富贵家的狗给咬的……。” “啥?王富贵!他的狗咬俺爹,我跟他没完!”侯三拎着拐杖,要去跟富贵拼命。 “侯三你给我站住!”李少海立刻阻拦。 “二叔,富贵是你女婿,你说这事该咋处理?老子天天受他的窝囊气,这次忍无可忍了!”侯三嚎叫道。 “这次不怪富贵!”李少海说。 “废话!他是你半个儿子,你当然向着他!” 侯三觉得二叔就是不跟自己亲,啥都偏向王富贵,人家才是一家人。 “你给我住口!也不问问你爹都干了啥?” “他干了啥?” “他偷偷跑到小学校,偷看人家女老师洗澡!还冲进屋子企图欺负人家!刚好富贵路过,才教训了他!” “啥?我的爹啊,你咋能干这种事啊!”侯三苦笑不得。 顿时明白父亲挨打的原因,这是想女人了! 你欺负谁不好?为啥要到学校去霍霍人家支教老师? 别说富贵,换上我也会打死你,老不正经! 侯三顿时怒不可掲,骂声:“活该!爹呀,我好不容易才挽回的名誉,一下让你弄得没脸见人了!你咋恁糊涂嘞?” 不是侯三不孝顺,是真的想挽回名誉。 从前,父子两个名声都不好,全村人都不搭理他们。 想要打败王富贵,就必须笼络人心,得到大部分人的追捧。 我这边巴结群众还来不及,你竟然出去丢我的脸? 李少海怒道:“说啥都没用!以后你看好他,别让他出去惹祸!” “知道了二叔,你回吧!” 李少海叹口气离开,但没立刻回家,而是去了何先生哪儿。 他让何神医准备药,前来给哥哥治伤。 老何背着医药箱赶到的时候,瞅到李大海顿时大吃一惊。 因为老家伙的身体都被咬烂了。 肩膀上被狗牙撕裂一块,肚子跟两腿上出现好多牙洞。 这是赛虎嘴下留情,不然,他的两腿跟两条膀子早被啃没了。 药粉敷上去,李大海痛得钻心,惨叫声好比杀猪宰羊,桃花镇的上空好几天都不消停。 侯三惹一肚子气,这边心疼爹老子,那边又愤恨王富贵。 玛戈壁的!你让狗咬俺爹,就是不给老子面子,必须翻脸! 但当面翻脸,他知道不是王富贵的对手。 咋办呢?不如老子对付你的狗!! 侯三想除掉赛虎,于是半夜做了几个肉包子,里面掺和上老鼠药。 包子蒸熟,他装在口袋里,拄着拐杖一瘸一拐上去山坡,来到羊场门口。 黑虎跟主人回家吃过饭,立刻返回羊场,忠心耿耿守护着羊群。 几千只羊就靠它保护,獒狗丝毫不敢懈怠。 也正是因为有了它,老龙岭上的野狼才不敢随意下山吃羊。 侯三远远看到赛虎,冲它招招手。 “赛虎!过来,我这儿有好吃的,肉包子啊,可香了!” 他抄起一个包子丢过去,叽里咕噜滚在獒狗面前。 但奇怪的是狗闻都不闻,扑过来的渴望都没有。 这就是极品獒犬,平生只认一个主人,也只吃一个主人喂的食物。 除了杜鹃跟富贵,别人给的东西饿死都不吃。 主人不在家的时候,它就去田里逮地鼠,地灌,黄鼠狼充饥。 发现獒狗不上钩,侯三又改变注意,干脆弄个套狼杆,套住它算了。 拉到个没人的地方,灌水淹死它,然后剥皮抽筋,吃狗肉,啃狗骨。 想到这儿,侯三改变注意,第二天果然做个套狼杆。 半夜,他又来了,拎着套狼杆慢慢靠近赛虎。 起初,赛虎没搭理他,也没把他当敌人。 獒是人类的好朋友,再说侯三也不配成为它的对手,根本没防备。 侯三慢慢靠近,抚摸着它的皮毛,一点点将套狼杆套在它的脖子上。 发现成功,他拉上杆子就跑,想把狗拖走。 赛虎发现不妙,撒开蹄子就跑。 狗的力气太大,跟头狮子差不多。 侯三很瘦,浑身骨头,再加上腿瘸,哪里是它的对手? 不但没把狗拖走,反而被赛虎拖着跑了。 侯三抱着套狼杆跌倒在地上,拐杖也不知道丢到那里去了,身体刺刺拉拉跟地面摩擦,冒出火星子。 赛虎的动作很快,飞檐走壁,扎进草丛,越过小溪,穿过灌木。 侯三的屁股倒了霉,裤子被磨破,后面鲜血淋漓,还扎身上不少蒺藜。 他痛得大喊大叫:“救命啊!帮我拦住它,快拦住它!我的屁股……好痛啊!” 但任凭他怎么呼喊也没用。 这儿距离村子远,海涛跟风铃忙活一天,睡得跟猪一样,根本听不到。 赛虎一口气把侯三拉出去二里地才停下。 侯三这时候已经爬不起来,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半个身子麻痹,手脚被拉得血肉模糊。 赛虎发现他没动,竟然转过身,恶狠狠瞪他一眼。 侯三说:“你干啥?我可是人,你不能咬我,敢咬我,王富贵一定会抽你的鞭子!” 他在吓唬獒狗,担心自己被咬死。 哪知道赛虎没搭理他,反而扭转身子,抬起一条腿。 侯三预感到不妙,开始哀求:“狗大哥,别呀!我的脑袋不是粪桶!腿下留情啊!” 但已经晚了,赛虎的肚子下飞出一条水龙,眨眼冲他一脸尿。 尿完,它还用蹄子挠土,尘土哗哗啦啦飞扬,差点把侯三的脑袋埋没。 第201章 危机重重 杨美娟被李大海欺负不是厄运的结束,反而是倒霉的开始。 她真正的厄运是半个月后来临的。 桃花镇的天又变了,今年春寒。 三月又下桃花雪,而且下得很大,纷纷扬扬。整个老龙岭再次被染白。 头天后半夜开始,雪就跟鹅毛一样,但随着地温的提升,落在地上很快就化了。 早饭过后依然没停,面对面都看不清。 下午,雪下得更大,一团团一簇簇,很快到了小腿位置。 十里八乡的孩子们仍旧来上课,一个不少。 杜鹃预感到不妙,知道天黑得早,好多孩子路途遥远,担心他们出危险。 于是她吩咐一声:“放学!每个老师必须送孩子回家!然后才能下班!” 几个男老师马上带着学生走出教室,靠近大门。 哪知道钥匙刺进锁孔里,还没拧开,忽然不好。 嗖嗖嗖!至少三四条大狼扑来,冲他们呲牙咧嘴。 “啊!狼啊!” “娘,我要我娘!我要回家!” “不好!快把孩子们送进屋里去,快呀!”几个男老师吓得不轻,纷纷推着孩子们直奔教室。 咣当!一间间教室门被关闭,老师跟孩子们吓得瑟瑟发抖。 没错,老龙岭上的狼群又下山了。 他们展开了对桃花镇山民的第二次报复。 前面两次,一次袭击羊群,一次冲进村子,狼群都没讨到便宜,反而损兵折将。 大雪封山三个月,所有的食物绝迹,狼群们都饿疯了。 满以为春暖花开,地里的兔子跟田鼠会增多,至少能饱餐几顿。 那知道又一场大雪把所有食物全部逼回到地洞里,狼们饿得前心贴后背。 羊群不能袭击,因为有獒狗赛虎守护,那些放牧的员工也手持武器,特别难靠近。 它们必须要活下去,填饱肚子。 于是狼王瞄准了小学校的孩子们。 那些孩子一个个细皮嫩肉,是最好的美餐。 还有个雪白的老师,完全可以让它们饱餐一顿。 趁着黄昏,狼王鼻子一哼,带着所有狼族下山,直奔小学校。 它们顺利逃过了山民的视线,五十多条狼眨眼将整个小学校围困,密不透风。 “啊!咋办,咋办啊?”杨美娟顿时浑身发抖。 她是城里人,根本没见过野狼,吓得花容失色。 一个男老师说:“必须通知村子,寻求援兵!咱们村长王富贵能收拾这群野狼!” 四个男老师从前都是羊场跟窑厂的员工,王富贵两次勇斗饿狼,他们瞧得清清楚楚。 “可这儿距离村子远,咋办啊?”杨美娟问。 学校距离桃花村还有二里地,距离窑厂也有一里半。 狼在外面等着,出去就会被撕成碎片。谁敢去寻求救兵? 一个男老师说:“咱们喊吧,希望能把窑厂的人喊来!” “好!听我的命令,大家一块呼喊!” 杨美娟的声音刚落,所有师生全都扯开嗓子:“救命啊——!来人啊——!狼来了——!” 但根本无济于事,声音传出教室,立刻被层层风雪阻隔。 风声太大,雪也下得太猛,他们都被困住了。 狼群听到他们的喊声,一点都不怕。 狼王知道必须速战速决,万一惊动窑厂那边的人,就会前功尽弃。 于是它冲几条头狼又是一声闷哼,发布命令。 四条头狼立刻带着四支狼队从校园的四面八方进攻。 学校的院墙很高,足足三米半,但这拦不住狼群,它们有的是办法。 首先有几条狼将前蹄抬起,身体直立搭在院墙上。 后面的狼飞速跃起,踩在前狼的脑袋跟肩膀上作为支点,忽悠!从院墙的上面一跃而过。 飞跃的身影越来越多,至少三十多条狼进去校园,脚步不停直奔教室冲去。 咚!当!它们的身体撞在教室的门上,木门被撞得摇摇欲坠。 另外十几条直奔窗户,尽管房门已经被锁上插销,窗户上也安装了钢筋栏杆,可根本挡不住狼的攻击。 它们全部发疯,必须尽快得到食物补充体力。 “啊!它们要进来了!进来了!咋办啊?” 教室里一阵喧哗,上百个学生躲在老师的身后,仿佛一群楚楚可怜的鸡仔。 “大家不要怕!躲在老师的身后,快来啊同学们!” 尽管杨美娟非常害怕,但还是用单薄的身体保护了孩子们的安全,眼神里充满恐惧。 两个男老师严阵以待,纷纷抄起凳子,守护在门口跟窗户,只要狼群敢进来,他们必定会迎头痛击。 房门被狼群咬得咯吱咯吱作响,窗户栏杆也咯吱咯吱作响。 窗户上安装了玻璃,可玻璃怎么经得住狼牙的撞击?很快破裂,一只只狼头从窟窿里冒出。 “混蛋!滚回去!揍你!” 咣当!咣当!两个男老师将凳子砸过去,正中狼脑袋。 狼们受到猛烈攻击,只好将脑袋缩回。 然后,它们围绕着教室寻找突破点。 王富贵将教室建得太坚固,红砖是用水泥垒砌,比花岗岩都结实,狼牙根本咬不动。 因此,它们只能返回来,再次冲房门跟窗户进攻,用身体不断乱撞,牙齿都咬出了血。 学生跟老师被分在两个教室,杨美娟这边的房门终于被撞破。 呼啦!显出一个大洞。 一条狼的身体仿佛泥鳅,猛地窜入。 一个男老师发现不妙,抄起凳子再砸。 但狼的动作太快,飞速躲开,直奔其中一个孩子咬来! 杨美娟发现不妙,大叫一声:“不要啊!” 她完全身不由己,将那娃儿保护在身后。 狼爪子抬起,正好戳在她的脸上,瞬间划过。 噗嗤!女人的脸上顿时出现一条深深的划痕。 “啊——!”杨美娟一声惨叫,但是却没有躲闪,反而用身体死死将孩子抱紧。 狼勃然大怒,恶狠狠咬向她的后背。 还好天气冷,女人的衣服厚,棉袄被撕破,没有伤到皮肉。 旁边两个男老师大吃一惊,两条板凳同时飞起。 咣当!一只砸在狼背上,一只砸在狼头上。 这条狼发现不妙,转身就跑。 但已经出不去了,因为门上的那个窟窿,又有几条狼同时窜入。 屋子里眨眼出现四五条狼。 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孩子们,四张血淋淋的嘴巴好比四个大面盆。 杨美娟跟两个男老师彻底崩溃,觉得万念俱灰。 死定了,咋办……? 第202章 救人要紧 眼瞅着四条狼张牙舞爪准备扑向孩子们,忽然,院子里传来一声震慑长空的嚎叫。 “吼吼吼!轰轰轰!嗷呜——!” 这声嚎叫撕裂长空,震慑寰宇,四条狼闻听浑身打个哆嗦。 它们的天敌赶到,正是王富贵喂养的那只獒狗赛虎。 教室里的呼喊声窑厂的人群听不到,但是赛虎听到了。 隐隐约约,它也嗅到了狼群散发出的气息。 狼在上风头,那种气息顺风能飘出去三里地。 扑棱!它冲地上弹跳而起。 立刻意识到野狼包围了学校,孩子跟老师们危在旦夕。 然后,它发了疯似得冲羊圈嚎叫两嗓子:“吼吼!”四蹄腾空,直奔学校的方向奔去。 大风大雪弥漫,海涛跟风铃这天早上没有上山,在用饲料喂羊群。 赛虎那声吼叫竟然是叫给十二只头羊跟羊王听的。 那意思,强敌入侵,狼群来了,你们立功的时候到了。 十三只大公羊的脑袋全部抬起,浑身的毛也瞬间炸立。 海涛跟风铃没反应过来,羊王首先发出一声嘶鸣:“咩……!” 声音刚刚响过,头羊们的犄角纷纷竖起,蹄子也腾空跃起。 轰!一窝蜂似得窜出羊圈,直奔山坡下奔跑。 海涛跟风铃吓得不轻,立刻阻拦:“不好,羊惊了!拦住它们!拦住它们!” 哪儿拦得住?头羊群已经顺着山坡俯冲而下,跟在赛虎的后面,同样向着小学校的方向奔跑,犹如万马奔腾。 赛虎先到的,猛地发现学校外面几条野狼,身体好比一阵旋风,忽悠!怒卷过去。 四条狼没反应过来,赛虎雄伟的身影就跟它们擦肩而过,眨眼撞个横七竖八。 等到它们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其中一条狼的脖子上赫然出现一条大口子,足足两寸多深,鲜血好比喷泉呼呼冒出。 另外一条狼的耳朵没了,进去獒狗的嘴巴。 剩下的两条,一只断了左腿,一只没了右腿。 没有任何一条狼看到赛虎是怎么下口的,统统倒在地上,吱吱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赛虎的身影却没有停,直接卷向校门,从大门上飞跃而下。 跳进院子里,就跟校园里的狼群打在一处。 门外的四条狼倒下,没反应过来,忽然大事不好。 十三只头羊正好赶到。 它们刚要爬起,头羊群岂能让它们逃脱? 纷纷竖起犄角,将狼们顶得七零八落。犄角刺破狼皮,将它们挑上天空。 落在地上,狼们浑身多出几个窟窿眼儿。 然后,十三只羊跟其它狼战斗在一处。 谁说羊群没有攻击力?谁说它们是待宰羔羊?谁说它们只能充当狼群的食物? 头羊的战斗力是非常强悍的好不好? 特别是这十三只大公羊,全都经过王富贵的训教。 别说狼群,老虎来了也敢斗一斗。 二十多根犄角全部竖起,二十多条羊蹄纷纷腾空。把狼群撵得抱头狼窜,狼仰马翻。 山坡上只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此刻,赛虎已经顾不得那十三只大公羊了,救人要紧。 它跟里面的几条狼只打斗几个回合,立刻向着教室的门靠拢。 猛地发现四条狼破门而入,进去教室,它心急如焚。 仰脖子一声嚎叫撕裂长空,然后,庞大的身躯同样撞向木门。 轰隆!木门上的窟窿显得更大,它的身体也鱼贯而入。 刚刚进去,四蹄没有落地,直奔一条大狼就扑。 只一下,那条狼就被按在地上,咝咝啦啦!巨大的獒爪将狼撕得粉碎。 然后,它的脖子一摇左右开弓。 首先咬上左边那只的耳朵,用力一拉,那条狼被拉得甩出去四五米远,半拉耳朵掉了。 第二次摆动獒头的时候,奔向的是右边那只。 巨大的嘴巴仿佛一个大簸箕,猛地将半个狼脑袋包裹其中。 上下牙齿合拢,咔嚓!那条狼的半个脑袋就没了,被它吞进肚子里。 噗呲!狼的脑浆子四下飞溅。 眼瞅着最后一条狼的牙齿即将咬上杨美娟的后背,赛虎不敢怠慢。 千钧一发的时候,身影向前一纵,狠狠啃在那条狼的尾巴上,生生将它拉了回来。 “吱吱吱,呜呜呜……!”那条狼疼痛不堪,转身来攻击赛虎。 来到好!赛虎松开它的尾巴,正好叼在它的脖子上。 吭哧!杨美娟跟两个男老师听到一阵骨头断裂的脆响。 最后一条狼的脖子就那么被咬断。 赛虎却没有松口,反而叼着它的尸体直扑门外。 来到门口,它将狼尸狠狠甩在地上,眼睛一瞪,再奔狼王就扑。 这群狼是有狼王的。而且狼王已经进来,正在指挥群狼作战。 旁边是另一间教室,里面同样有两个男老师跟一群孩子。 眼瞅着窗户跟门也要攻破,十几条狼嗷嗷大叫,半个身子已经探进窗户。 赛虎的身体再次腾空,半空中张开血淋淋的嘴巴啃向狼王。 狼王蹲在一个石墩上,同样预感到不妙。 发现赛虎扑来,只好张牙舞爪跟它决斗。 呜呜呜!嗷嗷嗷!稀里哗啦!呼哩哗啦!一狼一獒战斗在一起。 你啃我的皮,我撕你的肉,黑影裹着白影,白影驮着黑影,上下翻飞,积雪飞扬。 狼王的战斗力当然不含糊,但跟獒狗想比就差了一大截。 高手对决,胜负往往在转瞬之间。 赛虎擒贼先擒王,就是为了保护教室里的学生跟老师不受伤害。 想救人,必须先杀狼王,狼王一死,群狼马上崩溃,无心恋战,必定逃之夭夭。 所以,黑虎要用最敏捷的速度,最霸道的力量,最冷酷的战术将狼王瞬间击毙。 它出手了,一点都不客气,锋利的獒牙撕扯的是狼王的脖子。 尽管狼王来回躲闪,可脖子上的皮毛还是被獒牙勾中,好比根根刀子,眨眼被撕开好几条口子。 它想转身攻击赛虎的脖子,但赛虎脖子上的鬃毛太厚,一时间根本咬不透。 挣扎几下不但没得手,一条前腿反而被赛虎狠狠含在嘴巴里,齐齐咬断。 它痛得满地打滚,抹头就跑。 哪儿跑得掉?赛虎拔腿就追。 一狼一狗在校园里你跑我赶,紧追不舍。 最后,狼王一个纵身飞起,跳在一块石头上。 然后身体一转,嗖!上去围墙,很快翻到围墙那边,不见了踪影。 赛虎本来想追赶,忽然听到教室里人欢马叫,立刻明白另一座教室同样被群狼攻破。 无奈之下只好转身,再次扑向狼群。 它扑向哪儿,哪儿就鲜血横飞,冲到哪儿,哪儿就倾倒一片。 七八条狼也架不住獒狗巨大身躯的冲击,眨眼四散奔逃,纷纷跳过围墙跑了。 校园里留下几条血淋淋的狼尸……。 第203章 杨美娟走了 将狼群赶跑,赛虎却没有追赶。 而是围着教室奔跑,先瞅瞅有没有隐藏起来的狼。 踅摸一圈没发现危险,这才一脑袋扎进教室。 教室里的孩子跟老师们早就乱作一团。 大家谁也想不到,危难时刻救他们的不是人,而是一条狗。 杨美娟受伤了,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 看到赛虎的瞬间,她吓得一声尖叫:“啊!狮子啊——!” 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两个男老师赶紧过来安慰:“杨老师,这不是狮子!是狗啊,村长家喂养的狗王。” 可杨美娟却不能说话了,双眼紧闭,脸色发白。 腮上被狼爪挠的伤痕特别明显,肌肉翻卷,足足半寸多深。 等到王富贵拎着铁叉带着山民们赶到,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 “杨老师!你咋样了?杨老师!!”富贵赶紧扑过去将女人抱上。 杨美娟的身体软软倒在他的怀里,女人已经破相,失去了从前的美丽。 李少海大喝一声:“富贵快!送杨老师到医馆去,快呀!!” “喔!爹,你在这儿守着,一会儿送孩子们回家!注意狼群的调虎离山之计,我去给杨老师治伤。” 他不敢怠慢,立刻将姑娘抱起,快步如飞冲向村子。 一边跑他一边安慰:“杨老师,你千万不要有事啊,桃花镇的孩子们就靠你了……。” 富贵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支教老师可是大山里的宝贝,也是桃花镇最尊贵的客人。 遭遇危险自己难辞其咎,也没法跟郝镇长交代。 因此,他脚步不停心急如焚。 距离何先生的医馆大老远,他就扯嗓子呼喊:“大伯!救人啊!快救人啊!” 何先生正在屋子里喝茶,猛地发现村长抱着一个姑娘赶来,马上出门迎接。 “大侄子,这丫头咋了?” “狼!狼咬了她,快给看看!” 王富贵进门,将杨美娟的身体放在床上,何先生立刻给她摸脉。 最后又翻开女孩的眼皮瞅瞅。 “放心,她没事,只是惊吓过度,其它地方没受伤,但脸却划破了……。” “大伯,你一定要救救她?孩子们没她不行!”富贵非常担心。 杨美娟那么漂亮,弄个疤脸就不好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没事,至少生命可以保住,还好我这儿有你上次给的药方,也配了不少药。” 何先生赶紧拿出药粉,帮着杨美娟敷在脸上,还黏上一块大胶布。 杨美娟微微苏醒,看到富贵,猛地扎进他的胸口。 “村长!富贵哥!有狼,救孩子!快救孩子们啊!” 富贵赶紧安慰她:“杨老师不怕,狼已经让黑虎赶跑了!没事了!” “哎呀!我的脸,脸好疼啊,怎么回事?”女人终于发现了自己的伤口,惊叫起来。 “不好意思,你的脸被狼抓伤了……但我要感谢你,没有你,那些娃儿们一定会被狼吃掉!” “我是不是毁容了?以后再也不漂亮了?” “……。”富贵无言以对。 杨美娟忽然从病床上跳起,冲他呼喊:“镜子!给我镜子!我要看看自己的样子!” “杨老师你别这样……。” “我不!快给我!给我!”女孩子暴躁起来。 富贵无可奈何,只好递给她一面镜子。 杨美娟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慢将胶布撕开。 她看到那道疤很长,很深,一直从眼睛下面延伸到脖子上。 娇俏的容貌被毁,她的美丽不复存在。 手一松,镜子吧嗒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哇——!”女人哭了,猛地抬手捂住脸,不忍直视。 王富贵不知道怎么劝,何先生也只叹息。 杨美娟哭很久,终于说:“王村长,你送俺走吧……” “啥?你要出山?” “嗯,俺的容貌被毁,要回家养伤!” “那……好吧,等你伤好了再来!何伯伯,给她拿几服药,回家慢慢敷用。” 何先生点点头。 杨美娟的表情忽然显得很冷静,容貌被毁,她的心也凉如死灰,继续留在这里只能徒增伤悲。 富贵知道她遭受了沉重的打击。 只好让她暂时住在医馆里,喊来杜鹃跟她做伴。 杜鹃走进医馆,看到杨美娟的样子也特别心疼。 她同样安慰她:“妹妹别怕!俺家男人配制的药可好了,保证你的伤口一点事都没有,将来跟屁股一样白……。” “嫂子,我以后没法嫁人了!呜呜呜……。”杨美娟抱上杜鹃接着哭。 “别哭,你别哭啊,会好的,一定会好的!”杜鹃不但借肩膀给她用,还抚摸她的头发。 杨美娟是第二天早上离开桃花镇的。 前前后后,她在小学校只逗留了半个多月。 说是回家养伤,估计多半是被吓跑的。 桃花镇太危险了,穷山恶水不说,还有狼。 她一个人住在学校里,万一再被咬咋办? 王富贵开拖拉机将她送到县城的车站,女人的脸上戴了口罩,仍旧眼泪汪汪。 王富贵熄火,将她搀扶下车说:“杨老师,真的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 杨美娟说:“富贵哥你别自责,天灾人祸而已,是我运气不好,跟任何人都没关系……。” “你是个好老师,保护了桃花镇的娃,我谢谢你。” “不客气,那是我应该做的!” “那你还回来不回来?” 杨美娟摇摇头:“我……不敢啊,害怕了!” 富贵递给她一个包包说:“这个你拿着。” “啥?” “几瓶药,还有一千块钱。” “为啥给我钱?” “因为你是在桃花镇受的伤,我就有责任赔偿你!钱是给你买营养品的,至于这些药,送给你疗伤。 记住,三天敷一次,接连十天,保证你的容貌恢复如初!!” 杨美娟将包包接过说:“谢谢你,我的好哥哥,如果有缘分,咱们还会见面的。” 说完,她冲他摆摆手。 “妹子,我想问你最后一句话。”富贵再次阻拦道。 “你说。” “你真的不是孙晓丽?真的没有一点她的记忆?” “我说了,你认错人了!我根本没见过什么孙晓丽!从我小时候到现在,也没听说过谁叫孙晓丽。” “那……打扰了,再见。” “再见,后会有期……!” 王富贵瞧着杨美娟的身影离开。 返回家的时候,他的表情显得很颓废。 “她走了?”杜鹃问。 “嗯。”富贵点点头。 “你不是说,只要是个人才,来到你桃花镇就别想走嘛?谁走你用钱砸死谁!为啥就留不住她?”杜鹃又问。 “她被山上的狼咬怕了,留下阴影,呆下去也没心思教学了!” “那……孩子们咋办?”杜鹃又问。 富贵咬咬牙:“大不了咱们自己培养老师!放心,我会为杨美娟报仇的。那些狼……我饶不了它们!” 他的眼睛里忽然显出一股杀机,拿定主意,要把老龙岭的狼赶尽杀绝,一条不留!! 第204章 三只小狼崽 第二天早上,王富贵忙活起来,拿起电焊机,首先焊接一个小巧的铁笼。 铁笼焊好他拎在手里,带着黑虎翻上老龙岭。 走出二十多里,来到一座悬崖峭壁上。 其中一条狼住在这里,半山腰有个小巧的山洞,那是野狼的巢穴。 此刻,随着地温的升高,好多积雪正在融化。 短短几天的时间,那些雪融化成水,双脚踩在草丛上显出一排排鞋印。 富贵手拿一把柴刀纵身跃起,好比一只矫健的狐狸,嗖嗖嗖!上去峭壁一百多米高。 他靠近山洞提鼻子嗅了嗅。 大狼出去觅食了,巢穴里显出难闻的恶臭。 他这次来主要想抓几只狼崽子,准备利用狼崽将所有狼引到一个绝地,一举歼灭! 脑袋探过去一瞅,首先听到吱吱的尖叫声。 “吱吱吱……呜呜呜……!” 他的脸上展出笑容。 终于有了收获,这座巢穴里有三只小狼,浑身毛茸茸特别乖巧。 六只乌黑的小眼睛,样子跟小狗差不多,毛发很整齐,闪闪发亮,但浑身发抖,颤颤巍巍。 因为气温太低,它们的鼻子上呼出哈气, 猛地发现生人,它们立刻向着窝窝深处躲闪,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王富贵噗嗤笑了:“小家伙,过来!” 他伸手过去抓,但小狼不但不领情,还冲他嚎叫两嗓子:“呜呜……嗷呜!” 富贵将一条小狼抱起,发现它的脑袋上净是草沫子,可能太饥饿,小家伙竟然伸出舌头来舔他的手。 他马上从怀里掏出饼干,放在它的嘴巴边。 起初,小狼不敢吃,但立刻被香气吸引,张开嘴巴轻轻咬一口。 它的乳牙已经长齐,可能刚刚满月,根本没见过生人。 一块饼干吃下去,立刻对他取消敌意,呼哧呼哧乱拱,好像对饼干的味道回味无穷。 “小家伙,咱们走,跟我回家!” 他将三只小狼放进铁笼里,分别喂了饼干,收拾好一切,身体一点点向下,终于从断崖上落向地面。 赛虎在下面都等不及了,瞬间扑过来靠近铁笼。 王富贵发现它的表情异常紧张,尾巴不断摇动。 起初,以为狗要将小狼咬死,但仔细一瞅,赛虎竟然伸出舌头在舔舐小狼的皮毛。 王富贵大吃一惊,终于明白了,这三条小狼竟然是黑虎跟山上那条母狼生的。 去年一场大地震,几十条狼袭击了村子,将他的儿子如意掳走。 富贵带着黑虎跟杜鹃在山泉那边堵截,狼群被杀得大败,最后剩下一条美丽的小母狼。 黑虎将小母狼压在身下,干了那种见不得人的龌龊事。 从哪儿以后,它一直跟小母狼偷偷上山约会。 再后来小母狼怀孕,就生下这三只野崽子。 它们后背上的毛竟然是黑色的,肚子上的毛微微发黄,分明是赛虎的种啊。 王富贵说:“卧槽!赛虎你当爹了!这三个小家伙竟然是你的崽啊?真塔玛神奇!” 他笑了,事情竟然这么凑巧。 那条小母狼他认识,还跟杜鹃一起帮它取个名字,叫白岚。 因为母狼奔跑起来就像一团白色的雾岚,白岚也由此得名。 “吱吱吱,呜呜呜!轰轰!轰轰轰!”赛虎马上显出焦急。 不知道主人把它的儿女从山上抓回来想干啥。 富贵赶紧解释:“赛虎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它们,只是想把它们当做诱饵,把所有狼引到那边的山谷里一网打尽!事情搞定,我就把娃还给你!” “轰!轰轰!”赛虎好像不怎么满意,觉得主人太残忍。 “你别怪我,我也没办法!那群狼太可恶!三番两次袭击羊群,冲进村子祸害家畜,还把杨美娟的脸抓破,我不得不收拾它们!保护村民的安全……。” 王富贵也十分无奈,恨死了那些狼!不想赶尽杀绝,但必须要给它们一点厉害瞧瞧。 让它们对人类产生恐惧,再也不敢下山打扰山民的生活。 尽管赛虎不满意,但还是摇摇尾巴,舔一下主人的手掌。 王富贵背着铁笼,带着赛虎回家。 他们的身影刚刚离开,不远处就传来一阵狼嚎。 小母狼返回巢穴不见了儿女,急得满山乱转悠,来回寻找。 刚刚进门,父亲王长庚就吓一跳。 “富贵,别动!这是啥?” 王长庚年轻的时候喜欢打猎,是个老猎人。 一眼就认出儿子弄回来的不是狗,而是三条狼崽。 “狼!”富贵回答。 “你……干嘛要弄三只狼崽回家?”爹老子问。 “爹,明天我就利用这三条狼崽狠狠教训山上的狼,为村民的家畜讨回公道,也为杨老师讨回公道!” 哪知道王长庚眼睛一瞪:“糊涂!你不能这么做!我也不会让你这么做!” “为啥?” “老龙岭上不能没有狼!狼是食物链的一环!你灭绝的狼群,那些山猪,兔子,地獾跟黄鼠狼要毁坏庄稼的!遭殃的还是山民!” 王富贵说:“我知道!可狼太多了!已经打破老龙岭的生态平衡!我必须灭掉一部分!” “你想灭掉多少?”父亲问。 “五十条!最多剩下三五只!” “苍天!你这是造孽啊!杀戮太重,是要遭报应的!”王长庚赶紧劝儿子。 “爹,您别劝了,不控制狼的数量,我的羊就长不成!还有,如果它们成群结队再来村子捣乱,伤到人咋办?如意上次就差点被咬死!我也必须为杨老师讨回公道!!” 王富贵觉得自己有理。 他重生前接受过高等教育,怎么会不知道生态平衡的重要? “不行!我不准你这么做!”王长庚怒道。 “爹,您别劝了,我已经拿定主意!” 富贵说完背着三条小狼走了,回到北院。 刚刚进门,杜鹃也吓一跳:“啊!老公,狼崽子啊!” “不要怕,以后这三条狼崽会跟咱们生活在一起,它们是赛虎的儿女!也是咱们的家人!” “啥?你要养狼?”杜鹃闻听又吓一哆嗦。 “是!它们不属于狼,应该是狼狗!第一代狼狗是非常聪明的,可以做牧羊犬!以后赛虎会教会它们本事,帮着咱们守护羊群!” 王富贵美颠颠乐得不行,非常渴望得到更多的牧羊犬。 但村里大多是草狗,也就是田园犬。 田园犬的战斗力不行,看到野狼就吓得屙酱尿醋。 狼狗就不一样了,凶猛霸道,会成为他最好的帮手。 第205章 残忍的报复 富贵将三条小狼弄回桃花镇的这一晚,整个老龙岭上很不平静。 狼嚎声足足叫了半夜。 特别是小母狼白岚,简直伤心欲绝。 狼群也聚集在老龙岭上,一双双狼眼冲着山村张望。 它们很想冲进村子,将三条小狼救回。 但狼王最终没发布命令。 首先它的腿瘸了,根本不是赛虎的对手。 其次,他知道王富贵已经摆下一个大布袋,等着它钻进去呢。 因此,狼们嚎叫一阵子,也就纷纷散去。 只有小母狼白岚从山坡上俯冲而下,毫不胆怯冲进村子。 但没有穿过羊场就被赛虎阻拦了。 白岚的嘴巴里呜呜着,非要冲进王富贵家不可。 赛虎用自己的身体苦苦劝阻。并且示意它赶紧离开。 一狼一狗耳鬓厮磨很久,恋恋不舍。 临走,白岚的眼睛里淌下几滴狼泪,一边奔跑一边回头张望。 它的样子真的很美,站在狼的角度上,完全是公主级别。 白岚离开后,仍旧站在老龙岭上久久不肯离去。 直到第二天,王富贵拎着铁笼再次出村,向大山走去。 白岚只能跟在后头,眼巴巴瞧着三个儿女。 王富贵穿着油靴,脚步很稳健,腰里挂着柴刀,肩膀上扛着大队部的那杆老猎枪。 左手拎着三条狼崽,右手拎了一壶汽油,足足走出三十里,终于进去一段山谷。 那个山谷不大,但却是一段死谷,四面环山,只有一个入口,里面杂草茂密。 富贵首先弄两个雷管,掩埋在入口处。 这两个雷管他是跟郝镇长申请的,专门用来爆破山石。 雷管埋好,他快步走进山谷,将铁笼挂在一颗大树的树冠上。 那棵树不高,只有七八米,树冠很大。 山谷里长满青草,一人多高,密密麻麻,全部枯黄。 大雪融化,一阵干热风吹过,青草变得特别干燥,只要一颗火星就能点着,是个天然的大柴堆。 接下来,富贵坐在山梁上慢慢等待。 小母狼白岚在后面跟踪,没有瞒得过他的眼,瞅得清清楚楚。 果然,白岚同样进去山谷,向着那颗大树靠拢。 三条小狼在铁笼里看到母亲,马上吱吱尖叫:“吱吱吱,呜呜呜……。” 它们好像在呼喊:“妈妈我饿,妈妈抱抱……。” 王富贵特意把三条小狼饿了一晚上,就是要它们发出尖叫声,吸引更多的狼。 “呜呜呜……嗷呜!”白岚生气了,猛地跃起,扑向半空的铁笼。 但王富贵将铁笼挂得位置恰到好处,距离地面六米多一点。 白岚第一次跃起,想把铁笼勾下来。 但爪子距离三个娃只有半尺的距离,就不得不落下。 它的身影飘忽,仿佛一道彩虹,落在地上的时候又好像四两棉花,悄无声息。 接连试验七八次都没有成功,小母狼累坏了,气喘吁吁,肚子一鼓一张。 最后,眼巴巴瞅瞅自己的儿女,它再次扑向树干,用身体撞,用牙齿咬。 树干咯吱咯吱作响,掉下好大一块树皮。 它咬得满嘴冒血,牙齿崩裂两颗都没停止。 王富贵瞧着下面的一切,慢慢点着一根烟。 他感叹母性的伟大,也心疼白岚,但没打算把狼崽还给它。 想起儿子被掳,想起桃花镇山民遭遇的狼灾,想起羊群的损失跟杨美娟被抓花的脸,他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赛虎!对不起了,为了山民的利益,我只能把你锁起来。……” 临来,富贵准备了一条锁链,把赛虎锁死了,就是不准它过来搞破坏。 下面的小母狼努力一阵,终于精疲力竭。 它尽了最后的努力,只能眼巴巴瞧着三只狼崽流泪。 凄厉的声音也在山谷里回荡:“呜呜呜,嗷呜——!嗷呜——!” 富贵知道它在寻求救兵,等的也是这个机会。 狼的叫声非常洪亮,夜深人静的时候可以传出十几里。 只要附近的狼听到,一定会赶来营救。 果然,白岚得逞了,叫声刚落,不远处的狼嚎声越来越频繁,越来越猛烈。 很快,又一条狼进去山谷,接下来是第二只,第三只……十只,二十只,五十只……! 老龙岭上的狼差不多都来了,狼王也在其中。 它虽然断了一条腿,但为了救出同类,豁出去了。 “嗷呜!”狼王的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吼。 嗖嗖嗖!立刻有几条狼扑向大树,身体再次直立,前腿竖起,搭在树干上。 另外的几条同样飞起,将前狼作为支点,冲着铁笼不断飞扑。 忽悠!轰!刷! 一条条狼的影子从半空中划过,但仍旧够不到铁笼。 铁笼在半空中晃荡,三条狼崽叫得十分可怜。 王富贵发现差不多了,微微一笑站起身。 将汽油的盖子拧开,呼啦啦倾倒进山谷的入口。 然后他划着一根火柴,首先将烟点上。 抬手一丢,火柴从山坡上落在入口处,掉在汽油上。 腾!一大片火苗子终于升腾而起。 雷管的导火索被引着,冒出团团火花。 火花不但顺着山谷蔓延,还点着了四周的杂草。 偏偏又刮起一阵风,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纷纷向着狼群逼去。 狼王的鼻子嗅到硝烟的味道,顿时感觉不妙。 回头一瞅,发现入口处着火,吓得浑身一抖。 它马上吩咐狼群逃走,片刻不能停留。 不能救小狼了,不然就会全军覆灭! 狼群听到狼王的召唤,纷纷抬头,同样看到不远处的大火。 刹那间整个山谷躁动起来,狼们到处乱窜,躲闪大火。 几条狼刚刚靠近入口,忽然不好!半空中一个罪恶炸响了。 轰隆!轰隆! 猛烈的爆炸击碎老龙岭上千年的宁静,惊天动地,地动山摇! 紧接着,入口处尘土弥漫,磨盘大的石块滚滚落下,眨眼将入口填得密不透风。 没等硝烟散尽,王富贵已经抓起一条绳子俯冲而下。 他的手里拎着那杆猎枪,半空中冲狼王的脑袋瞄准。 “孽畜!拿命来!” 通!枪管的位置冒出一团火光,散弹好比下雨似得,冲狼王覆盖过去。 狼王根本没反应过来,狼头就被轰得四分五裂。 扑通!它的尸体从石头上猛地栽下。 与此同时,富贵的身影已经落在地上。 跳进狼群,他拉出腰里的柴刀左劈右砍! 男人的勇猛跟霸道将狼震慑,大火的蔓延逼得群狼走投无路,只能向着不远处的山壁靠拢。 但山壁却被富贵占领了,手里的柴刀不断飞舞。 他的眼睛里闪出复仇的烈火,柴刀也被狼血染得通红……。 第206章 毁灭 王富贵大开杀戒。对狼群展开了疯狂的反报复。 这种报复是无情,也是毁灭性的。 山谷是个死地,四面都是峭壁,没有任何一条狼可以逃得出去。 它们逃到左边,左边的火焰猛烈扑来,逃到右边,右边的火势熊熊燃烧。 一人多高的枯草将整个山谷染红。 好多狼的皮毛被烈火灼烧,四处奔逃,可逃到哪里,哪里立刻引起新的燃烧。 扎进同伴群里,其它的狼也被点着,哀嚎声震彻山谷,惨叫声响彻天空。 一条条狼在地上打滚,一条条狼不断扭曲。 而王富贵乱杀一阵,发现火焰烧来,这边抓上小母狼的脖子,那边拎起树上的铁笼,身体腾空跃起。 嗖嗖嗖!顺着绳子一荡,迅速逃离火海。 他只是把白岚跟三条狼崽救了出来,因为这是獒狗赛虎的妻子跟儿女。 白岚吓得都懵了,浑身瑟瑟发颤,站在山坡上抖做一团。 下面成了一片火的海洋,大片大片的狼尸倒在地上,四处散发出皮肉焦糊的味道。 狼们哀嚎声,奔跑声,踢腾声不绝于耳。 笼子里的三条狼崽也瞧着下面的一切,瞪着惊恐的大眼。 从这一刻开始,它们对王富贵产生恐惧,吓得叫都不敢叫。 只能瞧着一个个同伴倒地,挣扎,死亡,最后变成一条条半焦半糊的干尸。 王富贵的心里却没有半点同情,反而点着一根烟,长长呼出一口烟雾。 他冲白岚说:“你走吧,我不能杀死你!你是我好兄弟的妻子! 希望你回到山林里好自为之!不要再下山祸害山民,不然下场跟它们一样!” 小母狼白岚的四条腿仍旧在打颤,把王富贵看作是神。 只有神,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灭绝狼族,不费吹灰之力。 富贵的话它好像听懂了,慢慢扭转身冲下山坡。 一边走一边回头瞅,对三个儿女恋恋不舍。 它知道富贵不会伤害它们,想杀的话早就杀了。 把幼崽留在赛虎身边它是放心的,而且知道富贵会照顾它们,赛虎也会将一身本事传授给它们。 白岚就那么走了,以后再也没出现过。 可能迁徙了,也可能老死在新的狼群里。 下面的大火继续燃烧,狼群无一生还。 富贵刚要提着笼子离开,忽然,一条身影冲上山坡,竟然是父亲王长庚。 王长庚抬手就给儿子一记耳光:“造孽!造孽啊!你这是犯罪,知道吗?” 富贵说:“我知道。” “知道了你还这么做?!”王长庚嚎叫道。 “爹,我不得不这么做!羊群被大量咬死,去年它们又洗劫村子,给村民带来的伤害无比巨大! 还有,它们竟然敢下山攻击学校,不是赛虎赶到及时,好多孩子就被咬死了! 我是为村民的安全着想!不惯它们这毛病!让它们知道人类的厉害!” 王富贵觉得自己有理,因为这群家伙触动了他的底线。 狼一旦开始杀人,尝到甜头就会变得欲罢不能,必须早除后患! “可你这么做,老龙岭上以后就没有狼了!地鼠祸害庄稼咋办?兔子祸害庄稼咋办?还有山猪,祸害庄稼咋办?” 王长庚不得不训斥儿子。 富贵从前傻,最听爹的话,父亲让干啥就干啥。 近两年,王长庚发现儿子无法驾驭了。 这还是我的种吗? 不但种牧草,开羊场,建窑厂,还新开一家钢材销售部,一年的时间挣近千万。 就是山上的狼群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不,竟然被灭绝了……。 他忽然觉得儿子好可怕。 富贵说:“爹,你放心,狼没有死绝!我已经查点过它们的数量。 今天烧死的是五十来只,它们的数量最起码在六十只以上,并没有绝种!” “我不管!你杀死这么多狼,它们都是生命啊!你没有权利决定任何一条生命的存留!你会遭报应的!老天会报应你!” 王长庚继续嚎叫。 富贵却冷冷一笑:“爹!我在为民除害!如果这群狼变成冤魂,让它们来找我好了!我随时准备应敌!” 说完,他拎起铁笼一步步下山。 王长庚瞅瞅绝谷里一条条狼尸,一跺脚,同样走下山坡。 王富贵回到家,将铁笼打开,把三条狼崽子放出。 他对赛虎说:“你放心,我没有杀死白岚,放它走了,这是你的娃,好好看护! 以后它们就跟着你,一块帮我放羊! 如果敢伤害村民一只家畜,咬伤一个人,我唯你是问!” “吱吱吱,呜呜呜……!”赛虎低着头,聆听主人的教诲。 看到自己的崽子,它立刻摇摇尾巴,将三条小狼保护在身下。 三条狼崽慢慢扎进赛虎的肚子下面,可怜楚楚,跟它紧紧偎依。 俗话说父子天性十指连心,野兽天生的嗅觉告诉它们,眼前的大块头是它们的亲人。 自此以后王富贵又增添三个好帮手。 就是这三条狼崽子。 赛虎不但在保护它们,也教会了它们各种捕食技能。 没过几个月,三条狼崽就长大,同样成为赛虎的帮手。 它们一块看护羊群,尽职尽责,可有本事了……。 很快,王富贵剿灭狼群的事情在村子里传开。 山民们闻听全都吓得不轻,不但对他更加尊敬,也更加畏惧。 富贵的生意在继续扩大,四月不到,羊群的数量再次扩展到七八千只。 窑厂里的窑火昼夜不停,十天出一次砖,日进斗金。 刚进四月,他的第一茬牧草就收割了,顺利被人收走,又赚好几万。 好消息不断从山外传来,小芹那边也给他拍了电报。 “富贵,第一笔合同谈拢,咱们赚了二十万……!” “第二笔合同谈妥,盈利三十万。” “第三笔合同签约,盈利三十五万!” 此刻,他的总资产已经突破一千万,正在向着下一个目标挺进。 打算在村子里建设牛场,引进一批奶牛。 但心里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仍旧在惦记着一个人。 就是辞职回家的支教老师……杨美娟。 五月,一阵干热风将地里的麦子吹黄了,眼瞅着距离割麦没几天。 郝镇长那边的好消息还没传来,新老师仍旧没有音讯。 正在富贵唉声叹气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呼唤:“富贵哥……!” 王富贵猛地转身,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杨美娟!杨老师!你咋来了?”他顿时兴高采烈。 没错,身后的人正是杨美娟,她跟当初一样漂亮。 脸上的伤彻底痊愈,没有留下任何疤瘌。 衣服也变了,身穿洁白的布拉吉连衣裙,头发更加飘逸,面带桃红。 “富贵哥,我的伤好了,也考虑了很久!还是离不开桃花镇,离不开那些孩子,更离不开你!不知道你还要我吗?” 杨美娟笑眯眯瞅着他,姑娘的身影就像一朵摇曳的白牡丹。 第207章 村长的魅力 “要!当然要!妹子,你回来真好!学生们都等不及了,咱们走吧!” 富贵怎么都安奈不住那种惊喜。 立刻帮杨美娟拎起行李,直奔小学校的方向奔跑。 杨美娟终于回来了,感动得不要不要。 两个月前返回城里,她彻底死心,发誓再也不回桃花镇了。 但是很快,山村的美好映现在脑海里,让她无法自拔。 老龙岭,满坡的桃花,蓝天,白云,娃儿们的笑脸,总是让她恋恋不舍。 还有个特别尽责的村长。 不久前,她听说王富贵为了帮她复仇,一把火消灭大山里所有的野狼,更是感激涕零。 不行!必须回去,因为自己的魂丢在了哪儿,必须找回来……。 终于,杨美娟收拾一下行李,义无反顾回到山村。 两个人刚刚冲进学校,富贵就冲所有孩子跟老师呼喊。 “同学们!大家快看!谁回来了?” 偏赶上下课时分,好多孩子在校园里跳绳,丢沙包,丢手绢。 猛地看到杨美娟,他们几乎不相信自己眼睛。 忽然,有个学生首先啼哭:“杨老师!哇——!” 紧接着,所有学生蜂拥而上,全都扑向女人,哇哇的啼哭声弄得人心碎。 “老师!你可回来了!” “老师,俺们想死你了!” “老师,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呜呜呜,哇哇哇……!” 杨美娟也紧紧抱着他们泪流满面。 “同学们,我舍不得你们啊,舍不得桃花镇,舍不得老龙岭,也舍不得这里善良的山民!” “老师,这次回来您还走不走?”有个学生问。 “老师不走了!以后永远跟你们在一起好不好?” “好!太好喽……!”所有学生一阵欢呼。 “杨老师,欢迎你重新加入!”四个男老师也过来跟她握手。 杨美娟却嫣然一笑:“什么重新加入?我根本就没离开过好不好?” “对!你从来没有离开过,咱们一直在一起!” “上课喽!杨老师又要教我们唱歌喽,玩老鹰抓小鸡喽……!” 眨眼,杨美娟跟学生们玩在一起,可开心了。 嘻嘻哈哈的笑声再次回荡在大山的上空。 王富贵却没有打扰他们,默默离开,一颗心终于放回到肚子里。 杨美娟的回归再次让桃花镇激起一片波澜。 不仅仅孩子们,工厂那些员工跟青皮后生也乐得不行。 因为她漂亮啊,干净洁白。 天天瞧着这么一位漂亮俊俏的女老师在眼前晃悠,心情也舒畅,回家可以多吃几碗饭。 一天的时间不到,这个消息就传遍山村的角角落落。 晚上回到家,杜鹃立刻扑过来问:“老公,听说杨老师又回来了?” “嗯。”富贵点点头。 “她不是说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吗?” “是说过,可能你男人有魅力吧,又把她吸引了回来……。” 杜鹃切一声:“臭美!人家哪是因为你?分明舍不得那群娃啊。” “别管咋说,她回来就好,娃儿们终于可以好好念书了。” 杜鹃的心里不是滋味。 嘴巴里那么说,但心里知道,杨美娟的回归,多半是为了自己男人。 富贵太吸引人,有智慧,有情商,魅力十足。 他的身上有股魔力,任何人跟他接触过,都舍不得离开。 这么好的男人,可别被那浪蹄子抢走了,必须珍惜。 于是吃过饭上去炕,她将男人抱得更紧,两口子也更加欢畅。 杜鹃要用自己的爱彻底拴住男人,她掌握了女人最厉害的武器……温柔。 任何男人也架不住媳妇的温柔跟卖萌。 杜鹃可会卖萌了,弄得富贵心猿意马,恋恋不舍,看到别的女人,就跟看到一根木头差不多。 接下来,他开始计划牛场的建设。 毕竟手里有了钱,不能让钱躺在银行里睡觉,转起来才有利润,才会越滚越大。 首先是选址,养牛场选择在羊场旁边。 哪儿地势高,也十分宽阔,最起码五十多亩都是平坦的荒地。 富贵从山外找来几辆推土机,将田地拱得更加平整。 工厂里有红砖,金鸡岭的销售部有钢筋,所有建筑材料一应俱全。 这个牛场最起码要投资七八百万,一旦建起来,是整个省城规模最大的养殖场。 另外,富贵又从山外购买奶牛。大牛不要,专门要母牛犊子。 因为牛犊子便宜,采购的数量也会更大。 漫山遍野的野草跟三百亩牧草让他后顾无忧。 这样,山里的工人明显不够用了。于是他从山外聘请了建筑队。 建筑队熙熙攘攘开上大山,热火朝天。 开工的第一天,山坡上热闹非常,人欢马叫,挥汗如雨。 大家忙得正欢,忽然不好。 一个老人风风火火冲上山坡,马上阻止他们。 “别干了!全都别干了!停手!快停手!” 工人们十分疑惑,王富贵也吓一跳,竟然发现是何先生。 “大伯,您这是干啥?”富贵问。 “我让你们别干了!立刻停工!”何先生上去抓了他的手。 “大伯,你总要告诉我为啥吧?”王富贵迷惑不解。 何先生说:“大侄子,你可还记得我从前跟你说过的话。” “什么?” “桃花镇的另一场灾劫!” “什么灾劫?” “不知道!我只能告诉你,这场灾劫比上次的大地震还要厉害!你的工厂建起来,会损失惨重!!” “大伯,不会吧?你怎么开这种玩笑?”王富贵打个冷战,十分吃惊。 何先生一跺脚:“富贵,相信我就立刻停止!我可以为你止损!如果一意孤行,你的全部财产都会打水漂!” “大伯,可我已经啥都安排好了,工人跟建筑材料全部到位,不能因为你一句话就延误工期吧?” “不行!你必须停止!如果不停,我就不走了,你让人开车从我身上轧过去!” 何先生犟得很,竟然躺在地上,挡住拖拉机的去路。 “何伯伯,您别这样!”富贵想来拉他走。 可何先生更加执着,抱上他的手臂道:“富贵,你就信大伯一次吧! 巧珍那女人阴魂不散,还在报复桃花镇的村民啊,这次灾难是空前的! 你的钱不能花在牛场上,要囤积粮食,购买帐篷,帮着大家度过难关!我求你了好不好?” 四周的工人都不知道何先生咋回事,好像得了失心疯。 他们刚要上去劝说,王富贵却抬手将众人阻拦。 最终,他咬咬牙:“好!我相信何伯伯!工厂立刻停止建设!所有工人遣散,过去八月十五再等消息!” “啊!富贵你疯了吧?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停工的损失是很大的!”几个老人生气地道。 王富贵说:“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就信何伯伯!咱们必须万众一心,等待大灾难的来临!” 第208章 储粮 王富贵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上次就吃了大亏。 几十条人命消失,为桃花镇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他无法承担这种代价! “何伯伯您说,接下来我该咋办?” 何先生说:“筹备粮食!蔬菜,铺盖,跟应急避难场所,而且要选在地势较高的位置,越高越好!” “行!来人!海涛哥,小顺子!!”王富贵赶紧叫人。 “在!”海涛跟小顺子马上垂手而立。 “准备钱!购买粮食跟蔬菜!告诉所有群众,今年的粮食收回家,除了交公粮,一粒也不准卖!全部储存起来!” “是!”两个人得到村长的命令,马上行动。 “小常!”王富贵又呼喊一声。 “富贵哥……!” 小常是富贵在年轻人里提拔的新干部,也是村委, 这小子非常机灵,脑瓜子也活泛。 “你去山外,给我购买大量的药品跟医疗器械,老龙岭上的上面有个大山洞,全部将东西存放在山洞里!” 小常迷惑不解问:“哥,你买那些东西干啥?咱们村是不是又要地震了?” “让你做你就做!费什么话!”富贵有点焦躁。 他被上次的大地震弄怕了,全村人都被地震弄怕了。 再来一场灾劫,再死那么多人,谁都受不了。 “好!我这就去办!”小常说完拿上钱走了。 此刻,王富贵攥着一千两百万不敢花,随时准备迎接大灾难。 没人知道这场灾难是什么,整个桃花镇被蒙上一层阴影。 何先生点点头,忽然冲富贵跪下去。 他说:“状元老爷谢谢你,有你在,咱们村人一定能度过这次难关!我代表桃花镇的祖辈先人谢你了!” “何伯伯您快起来,我也是桃花镇人,绝不会瞧着山民受灾不管!”富贵赶紧搀扶他。 李少海在旁边闻听不干了,怒道:“富贵你干啥?准备这么多东西,万一啥事都没有,坏掉咋办? 粮食囤积起来会发霉的,天气这么热,蔬菜也会坏掉!” 王富贵却说:“爹!我管不了那么多!总之,我宁可所有东西烂掉,也不想镇子里再死一个人!” “败家!败家啊!”李少海不知道女婿发了哪门子疯。 何先生的胡言乱语也信?那老头子神经本来就不正常。 他只能摇头叹息,瞧着修建一半的工地,返回窑厂干脆不管了。 接下来几天,富贵在疯狂地收购粮食。 从山外收,也从村民的手里收! 好多村民刚刚打下新麦,交完公粮以后准备粜掉,换取柴米油盐。 虽说最近日子好过了,但家里的钱全都用来盖房,买家具跟家电。 山民们没有多余的存款,毕竟要置办的东西太多。 海涛跟小顺子过来收粮的时候,他们非常不乐意。 “我不缴!爱咋咋滴!让他王富贵缴吧!” 海涛就劝大家:“不交也得交!村长不是为了他自己!” “缴粮也可以,让他出钱买!目前新麦是一毛八一斤,就让他按照这个价格收购!” “是啊!我们需要花钱,没钱怎么过日子?” 海涛没办法,只好回来报信,将群众的意见告诉富贵。 王富贵牙齿一咬:“给他们钱!从山外收多少钱,我出多少钱!把多余的粮食全部收上来!有多少我要多少!” 说着,他甩给海涛一大笔钱。 海涛拿上钱信心十足,果然将村里的储粮全部收来,用马车一股脑拉进山洞里。 十几天的时间,王富贵储粮两百多万斤,耗费四十多万元。 不但附近九个村子的粮食被他买光,就是山外几个村子也被他收购一空。 接下来是蔬菜,别管茄子,青椒,豆角还是番茄,又收了足足三十万元的货。 整个大山洞被填得满满的。 四周村子的人迷惑不解,郝镇长也十分奇怪。 这天,他把富贵叫进办公室,拍着他的肩膀问:“大侄子,你在干啥?” “储粮!”富贵说。 “目前咱们的日子越来越好,粮食的产量也越来越高,镇粮站的粮食根本吃不完,你疯了? 是不是想囤积粮食,然后涨价?粮食可是我们的根本,你不能搞垄断啊!” 郝镇长担心他利用粮食大发横财,目前富贵有这样的实力。 把所有粮食收走,然后提高价格,是犯法的! 富贵却说:“叔,我这么做自有道理!镇粮站的粮食多半保不住!” “为啥?”郝永久打个冷战问。 “不知道,但何先生的话我相信!我不但要救桃花镇的人,还要救其它九个村子的人! 到时候数万人断粮,将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你确定?” “嗯。” “好!只要不是炒作粮价,咋着都行!这我就放心了!” 晚上,从郝永久哪儿回来,刚刚进门,他就看到父亲王长庚坐在屋子里吹胡子瞪眼。 最近儿子疯了一样储存粮食,一掷千金,王长庚特别气愤。 “富贵,你过来!”爹老子冲他招招手。 “爹,您有事?” “嗯,告诉我,为啥储存那么多粮食?” “因为桃花镇第二次灾难马上要来临,比上次的大地震还要恐怖!” “胡说!难道你能未卜先知?就算储粮,咱家里够吃就行,你干嘛储那么多?” 王长庚越来越搞不懂儿子了。 最近的富贵不但难以驾驭,而且一手遮天,想干啥干啥。 作为父亲,他好担心儿子被人骗,或者走上邪路。 俗话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 他觉得儿子膨胀了,嘚瑟了,家里马上要倒霉了……。 王富贵却说:“爹,万一真的有天灾,咱们第一件事应该准备啥?” “吃的,民以食为天!”王长庚说。 “那不就结了?我储备粮食是最正确的!” “你咋就知道大灾难一定会来?” “不知道,但我要防止于未然!” “夏天这么潮湿,万一粮食长毛咋办?蔬菜烂没咋办?” “放心,烂不掉的,那个山洞里面是恒温,放置一年都没事!” “兔崽子!我管不了你,你长大了,爱咋着咋着吧……。” 王长庚叹口气走了,反正家里有钱,近千万的财产,足够儿子霍霍一阵子。 钱是他挣的,爱咋着霍霍咋霍霍吧。 父亲离开以后,富贵吃过饭躺在炕上。 他抱着杜鹃光滑的身子问:“媳妇,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错了?” 杜鹃亲他一口道:“老公,你是俺男人,你想咋着做俺都支持你,支持你到永远!” 富贵闻听哭了,抚摸着杜鹃的肩膀道:“老婆,如果真的有灾难降临,到时候别管我,你抱着孩子先跑,一定要给王家留下这条血脉……。” 杜鹃也哭了:“俺不!要死咱们一起死!要生咱们一起生!没有你,我也不活了,呜呜呜……!” 两口子抱在一起哭泣,他们的命跟魂全拴在一起了。 第209章 暴雨来袭 1984年的六月半。 也就是小麦收割回家,玉米播上,长到腿弯高的时候,桃花镇的第二场劫难终于来临。 来得悄无声息,毫无征兆。 大灾难是从一场透雨开始的。 山里人有句俗话:有钱难买五月旱,六月连阴吃饱饭。 意思是说,每年的五月要割麦打场,农民最害怕下雨。 担心小麦收不到家,担心雨水太大,那些庄稼发芽。 进去六月,庄稼早就收获完毕,地里的田苗正渴望雨水。 来几场透雨,田地就不用浇了,省时省力还省钱。 这一年的六月初十,也就是阳历七月8号,早上起来地上就像下了一团火。 天气太热,人们挥汗如雨,树叶一动不动,整个世界仿佛在一个大蒸笼里。 山民的家里很少有电扇,那东西还没有流行。 于是,大多数人都到街上的老柳树下乘凉,好多老人拎着扇子来回扑闪,驱赶热量。 太阳挂在天上,把一支支火箭射向地面,大树,荒草,田地里的禾苗全都打蔫了。 随着水分的蒸发,所有绿色显得无精打采,耷拉着脑袋。 河床上裂开一条条口子,仿佛老人临死前张开的嘴巴。 家里的骡马跟家禽也卧在窝窝里不肯动弹。 家狗躺在阴凉处伸出舌头,滴滴答答流淌着水珠子,肚子一鼓一张。 村南的那条大河干了,孩子们再也找不到地方洗澡,身上跟脑袋上生了疥疮。 那些疮烂掉以后,头发大把大把往下掉,用手抓破流出黄黄的汁液,恶臭难闻。 山村里到处是大人的叹息跟孩子们的哭叫声,嚷得人心烦。 整个窑厂好像变成个炙热的大熔炉,王富贵在办公室里光了膀子,只穿一条小裤衩,仍旧挥汗如雨。 大憨过来说:“富贵,天太热,禾苗都要旱死了,作为村长你必须要抗旱救灾啊……。” 富贵说:“我已经安排人在打井了,打井队一口气打了六口水井。咱们的牧草再不浇,今年同样收不到家……。” “你别光顾自己的牧草,还有山民的庄稼呢,也需要浇水。” 富贵说:“放心吧,水井打出来,我先浇村民的庄稼……。” 海涛叹口气:“如果老天怜悯,能下一场透雨就好了……。” 话声刚落,外面的天空忽然改变。 从北边飘来一片阴云,阴云越来越大,越来越低。 眨眼将整个桃花镇跟老龙岭笼罩,阳光被遮掩,蓝天被覆盖,天地仿佛被扣在一口大锅里。 四周顿时一片漆黑。 紧接着树叶晃动起来,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纷纷落下,打在地上尘土被扬起,不断冒烟。 老柳树下的人纷纷站起,特别兴奋。 “太好了!下雨了!老天爷爷开了眼,这真是一场及时雨啊!” 人们欢呼着,蹦跳着,根本不愿离开。任凭雨水打湿衣裳,任凭全身淋个透湿。 很快,雨越来越大,像泼,像倒,密如珠帘,没来得及回家的村民全都淋成了落汤鸡。 但他们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欢欣鼓舞。 大雨一直没停,好像找什么东西似得,东一头西一头乱撞。 又好像雷公发了怒,轮着鞭子在地上不断乱抽。 一颗颗大树被吹到,一根根树枝被折断,伴随着雨声,这边咔嚓一下,那边咯吱一下。 人群还没返回家,村子里的围墙忽然开始倾倒,这边轰隆一声,那边轰隆一声。 雨水很快下得淹没脚脖子,膝盖,甚至到了腰部的位置。 老房子根本经不住大雨的浸泡,地基开始松软,坍塌。 这时候,好多人才意识到不妙。 傍晚,大雨足足下了五个小时,中间只间隔几十分钟,再次滂沱不停。 王富贵从窑厂返回家,郝镇长已经等在那里了。 “富贵!” “郝叔叔,下这么大的雨您怎么来了?” 郝镇长说:“上面紧急命令!让我们抗洪救灾,天气预报说!最近的七天都会有雨,而且是大暴雨!桃花镇位于河道上,整个村子有可能会被冲垮……。” “你说啥?” 轰!王富贵的脑袋好像也被雷电劈中。 他立刻意识到何先生嘴巴里的大灾难是啥了……大水灾! 桃花镇的地势比较平坦,但位置不好,这边是老龙岭,那边是大孤山,中间地势低洼。 如果大雨真的下一个礼拜,山洪下来,别说桃花镇,另外九个村子也会全部完蛋! 郝镇长的表情非常恐惧:“富贵,你是桃花镇的村长,这里的山民全靠你了!大灾来临,上级首尾难顾,你一定要带着山民逃出去!” 富贵还是不相信:“叔,天气预报到底准不准?整天净瞎说……。” 不是他不相信气象局,那个单位就是个吃闲饭的,事前诸葛亮,事后猪一样。 “别管咋说,咱们都要做好准备!如果明天大雨还不停,你就带着村民转移!” 富贵说:“我跟你保证,绝不落下一个村民,放心好了!” 郝镇长穿着雨衣离开,富贵陷入沉思。 是不是马上带着村民转移?山洪下来就晚了。 可村子这么大,迁徙不是闹着玩的,来回一通折腾,万一没事,大家必定怨言纷纷? 不如等等,等等再说……。 这天晚上他没睡觉,杜鹃也没睡觉。 因为男人一会儿爬起来看看天,一会儿起来又看看雨。 外面电闪雷鸣,大雨仍旧滂沱不断, 不多会儿轰隆一声,不多会儿又轰隆一声。 好多人家的院墙在倒塌。 去年的大地震,房子只是被震倒一部分,还剩一部分比较坚固。 但抗得过大地震,却没有抗得过连天的暴雨。 “老公,睡吧,没事!俺帮你看着天……。”杜鹃抱着丈夫健硕的臂膀安慰他。 男人太累了,为了抗旱几天几夜都没睡觉,还自己拿出钱打机井。 天知道抗旱没结束,上面又让抗洪?村长真不是人干的……。 王富贵勉强闭上眼,打算小息一会儿。 哪知道刚刚进入梦乡,忽然,一个更大的雷电将他击醒。 轰隆!哗!上面天河的口子开了,外面整个空间又是暴雨的世界。 面对面都看不清,大风裹着暴雨,雾气蒸腾。 “不好!杜鹃,大水灾要来了!咱们赶紧走,逃出去,快呀!” 男人忽然变得惊慌失措,杜鹃却奇怪地说:“下场雨而已,犯得着逃走?” “听我的没错!快抱起孩子走!我带你去见咱爹娘!” 他二话不说将儿子抱起,扯上杜鹃的手,冲进迷茫的雨地里。 第210章 大迁徙 一家三口披上一块塑料布,来拍父母这边的门。 砰砰砰。 “爹,娘!开门啊,快开门!!” 王长庚跟张桂花睡得正香,听到儿子跟儿媳妇的呼喊,赶紧穿衣服冲向大门。 执拗!大门打开,张桂花的身上已经被雨水淋透。 “娘!俺爹呢?快!上山!咱们全家一起上山!”王富贵已经有点急不可耐。 “快进屋!小心淋着孩子!”张桂花顾不得回答,将儿女拉进房间里。 王长庚也起来了,正在穿鞋子,还以为新房子塌了。 “富贵,你们咋来了?” 王富贵上去抓住父亲的手。 “爹,山洪马上要淹没村子,快带着娘跟杜鹃走,到山上去,我已经准备好了住处!” “你咋知道山洪要下来?”王长庚不想走。 家里东西太多,粮食,房子,家具家电,还有一头大青骡子,不能全部丢下不管吧? “顾不得跟你解释,快走啊!不走,咱们会被淹死的!” 王长庚只是楞一下,马上点点头:“好!我带着他们上山,你去通知其他人,大家一块走!” 老爷子立刻忙活,冒雨搬上铺盖,放在那头大青骡子的后背上。 其它的全丢下,爱咋咋地。 杜鹃跟张桂花跟在后头,他们是第一批转移的人。 王富贵没有离开,反而直扑大队部,必须用大喇叭呼喊,让全村人逃难。 这是一场空前的大迁徙,不然命就没了。 但当他打开扩音器的时候,才发现电路被暴雨冲毁,扩音器已经无法使用。 他只好再次冲进雨地,一家一家通知。 首先冲上羊场,把海涛两口子叫起来。 “海涛哥,快!马上通知所有群众,立刻转移上山!村子很快要被淹没了。” 海涛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马不停蹄返回村子。 一家一家邻居被叫起,一家家呼儿唤女,搀扶着老人,拉着妻儿开始上山。 暴雨里嘈杂不堪,人流涌动,人们显出无奈跟焦急。 有哭的,有叫的,有骂娘的,还有诅咒这鬼天气的。 王富贵跟几个村委维护治安,帮着大家搬运东西。 天明时分,人群已经离开一大半,还有一小半人呆在家里。 第一个就是侯三父子。 因为这两天暴雨连绵,窑厂停工,窑火都已经熄灭。 侯三跟李大海在家睡觉。 王富贵赶到的时候,大水已经淹没院子,进去屋子,眼瞅着要上去土炕。 李大海的伤还没好,仍旧在炕上呻吟,房子太破旧,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金燕一晚上没合眼,地上放了好多脸盆跟水桶。 王富贵进门就训斥:“你们俩干啥?为啥不离开?” “俺为啥要走?王富贵,你管得事也忒宽吧?”侯三问。 “天气预报说了,这雨要下七天七夜!山洪一定会下来!再不走你们会淹死的!” 富贵是好心好意,担心他出危险。 但侯三将脖子一梗:“淹死我也不管你的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不行!你们必须马上走!我命令你上山!”富贵说着,拉上侯三的手。 侯三却把他推开了,怒道:“我不走!老子的死活跟你没关系!” “放屁!你不走,金燕咋办?他还怀着你的娃呢!马上走!不然我就揍你!” “富贵,少管闲事威信高,多吃馒头你身体好!” 侯三根本不理他,反而来移动水桶。 上面的瓦片缝隙太大,地上的水桶很快接满。 侯三有钱,本来要盖新房,但最近窑厂太忙,还没抽出时间。 王富贵气愤以及,抬腿一脚,呼啦!将水桶踹翻。 侯三一瞅,气得将拐杖抡起,要跟他干仗! 富贵猛地抓上他的拐杖,抬手就是一耳光。 “马上走!不走,我立刻打断你另一条腿!金燕,收拾东西!” 其实金燕在旁边已经劝了丈夫很久,侯三懒得挪窝,是跟王富贵在较劲。 老子凭啥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偏偏往西。你让我打狗,我偏偏骂鸡,就是不听你的指挥。 发现富贵行凶,侯三破口大骂。 富贵却懒得搭理他,扛起来就走。 金燕在后面跟着,同样抱了被窝,利用塑料布包裹,夹在腋下。 侯三被抗在肩膀上手舞足蹈:“富贵你放下我,俺爹,俺爹还在北屋呢……。” 一口气冲出门外,将侯三放在马车上,富贵来救李大海。 李大海上次被獒狗一阵撕咬,伤口还没复原。 看到富贵进屋,他嘿嘿一笑:“大侄子,你来了?” “嗯,大海叔,跟我走吧!” “上哪儿去?” “上山,山洪马上要下来了!” “我不走!要在这里等媳妇,我怕大木瓜回来找不到我,会着急!” 李大海的脑袋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 他守着这个家,不准儿子翻盖,就是要留下记号。 因为觉得老婆随时会回家。 大木瓜记性不好,方向感也不好,回来找不到门咋办? 王富贵一跺脚:“大伯!我大娘已经死了……!” “富贵你胡说!昨晚我还看到了她,她说要带我去那边,我必须等着她!” 李大海满嘴胡话,仍旧活在自己的梦里。 时间太紧迫,王富贵懒得跟他废话,猛地哈腰将他抗在肩膀上,拔腿就窜。 来到院子里,他冲进牲口棚。 李大海的家里喂了一头驴子,常常为村里人拉磨,这可是他家的重要财产。 富贵将缰绳松开,把他放在驴背上,咣!用力拍了驴屁股一下。 驴子受惊,驮着李大海跑了,同样跟着人群上山。 再次出门,他发现大街上已经空空如也,两千多人几乎走光,千人空巷。 天上的大雨继续在弥漫,半空中彤云密布,云彩压得更低。 郝镇长说得没错,这雨一时半会根本停不了。 于是,富贵继续一家一家呼喊。 “还有人吗?谁还没走?有人的话吱个声啊?” 他找啊找,寻啊寻,忽然,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二话不说冲进去一瞅,顿时吓一跳。 这是风铃的大哥家,她的哥嫂已经逃上山。 但风铃的嫂子是个马大哈,情急之下抱走的是枕头,孩子却忘在家里的土炕上。 此刻,院子里的水已经淹没上土炕,眼瞅着娃儿要被水流冲走。 他一个猛子扎过去,将婴儿抱在怀里。 刚刚冲出屋门,忽然不好,身后传来一阵嘎啦嘎啦声。 轰隆!整个房子瞬间倾倒,尘土弥漫。 不仅仅墙壁倒塌,屋顶也落在地上。 身后溅起一阵浪花,波浪滔天,几乎将他拍在水底下。 还好他来得及时,要不然这孩子必定会被砸死……。 第211章 贪心的丈母娘 王富贵抱着孩子上去老龙岭的山洞,那儿已经人满为患。 “村长,你回来了?” “村长,村子里已经没人了吧?” “村长,你抱的是谁家的娃?” 所有群众都对他很感激。 因为家真的被淹了,不是富贵提前做好准备,一定会有人被淹死,被倒塌的房屋砸死。 他的威信在群众里瞬间再次提升。 王富贵却顾不得回答众人,而是努力呼喊一声:“郝美丽!” 郝美丽是风铃嫂子的名字,也是村里最有名的马大哈。 “富贵,你喊俺啥事?”女人忽然跳出来说。 “你的儿子呢?” “儿子在怀里啊。”郝美丽说。 她的怀里抱着一个襁褓。 “你再瞅瞅,那是不是你儿子?” 王富贵的鼻子差点气歪,没见过这么当娘的!抱错娃都不知道。 郝美丽打开襁褓仔细一瞅,马上惊叫起来:“苍天!是个枕头!我的儿子,俺的娃啊!” 她立刻大哭起来。疯了似得要冲下山坡寻找儿子。 王富贵将怀里的塑料布打开说:“别吵了!儿子我已经帮你抱来,你家的房子塌了,孩子好悬没砸死!” “啊!俺的娃,娃啊!富贵谢谢你,你太好了!”郝美丽激动不已,抱上儿子亲两口。 激动之余,又抱上富贵亲两口。 山洞里传来一阵哄堂大笑。 风铃的哥哥气得不行,好想揍媳妇一顿。 这女人真是个马大哈,二五眼。 此刻,王富贵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水珠子,马上命令:“金燕!海涛哥!” “在!”两个人赶紧站出。 “统计人数,看谁没救出来!快呀!” 富贵觉得必须统计一下人数,人数不对,必须再次返回村子营救。 所有山民一个都不能少! “村长,我们已经统计过了,目前桃花镇两千三百二十四人,一个不少!” “好!”富贵这才嘘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这个山洞很大,容纳上万人不是问题。 一个月前,他就让人修理干净,专门防止大灾难的来临。 大家终于明白了他当初的苦心。 粮食,蔬菜,药品,全都准备好,食物充足,最起码不用挨饿。 至于冲毁的家园,回家再修呗,人命是最重要的。 富贵立刻让人埋锅造饭,准备吃喝。 外面的大雨仍旧滂沱,瞧这样子,再下三天三夜不会停。 正在这时,忽然,杜鹃风风火火跑来,猛地抓住丈夫的手。 “老公,不好了!” “咋回事?” “咱爹跟咱娘不见了!” “啊!那个爹?那个娘?” “俺爹跟俺娘,就是你老丈人跟丈母娘!” “不是说人数对了吗?他俩刚才应该还在啊!” 杜鹃说:“刚才还在,可家里还有一头老母猪,俺娘没来得及赶上山!她返回去赶猪,俺爹不放心,也跟了回去!” 王富贵一跺脚:“卧槽!这个时候还顾得上老母猪?我的丈母娘啊!你真会添麻烦!” 他吓得不轻,因为外面的雨水太大,山洪随时会暴发。 万一丈母娘跟老丈人被洪水卷走咋办? “老公,你说咋办啊?”杜鹃焦急地问。 “还能咋办?你等着,我回村去找他们!” “那你小心点!”杜鹃担心地嘱咐道。 “知道了……!”王富贵穿着雨衣,不得不再次冲下山坡! 他非常感谢何先生。 是老何告诉了他预知的一切,并且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一句话,没有何先生,全村人的命都保不住。 从前,富贵是不迷信的,从今天开始改变,他对何先生又尊敬又膜拜。 再次返回村子,富贵发现大水弥漫,已经将整个桃花镇吞没。 好多人家的屋顶消失不见,被洪水没顶。 真正的山洪还没下来,要不然必定是排山倒海,摧枯拉朽……。 必须将丈人跟丈母娘救出,他们是杜鹃的父母,也是自己的父母。 秀香真的返回了村子。 不仅仅是因为家里的那头老母猪,还有一张存折没来得及带上。 存折里有三万块,那是她跟李少海两年的积蓄。 万一被洪水冲走,银行吞了自家的钱咋办? 女人不放心,匆匆忙忙返回家里来找,李少海保护着女人。 夫妻两个是游泳回来的,大水已经淹没到胸口。 走进家门一瞅,到处是一片狼藉,水面上漂浮着臭鞋烂袜子。 猪圈早就没有了,那头猪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啦啦啦!啦啦啦!”秀香在暴风雨里呼喊,希望把猪找回来。 李少海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对女人训斥道:“别找了!一头猪能值几个钱!活命要紧,咱们快走吧!” “不行!那头猪可几百块呢,俺喂了大半年啊。”秀香穷怕了,根本舍不得猪。 但怎么都找不到,大风大雨拍击着水面,满院子冒泡泡,雨水打在脸上生疼生疼。 “姑奶奶,咱不要了好不好?大不了我再给你买!快跟我走!咱们上山去!”李少海来拉妻子的手。 可秀香却推开他,一头扎进屋子里。 进去屋一瞅,水不但淹没土炕,衣服柜子也漂了起来。 女人扑向衣柜来回寻找,不断翻腾。 “秀香,你到底想找啥啊?”李少海抹一把脸问。 “存折!咱家的存折必须带上!” “啥?存折在衣柜里?” “嗯。” 李少海没办法,只好跟女人一块找。 翻腾半天终于找到了,秀香欢呼起来,李少海也抱着媳妇在水里又蹦又跳。 但两口子怎么也想不到,大难刹那间来临。 虽说大地震以后,李少海跟秀香盖了新房,但下面的地基一点都不结实。 大洪水浸泡两天一晚上,下面早就坍塌,整个房子也摇摇欲坠。 就在他俩准备冲出屋子,返回山上的时候,忽然不好。 咯吱,咯吱!屋顶上的大梁开始倾斜,断裂。 李少海全身打个哆嗦,意识到不妙。 墙壁上的裂缝越来越大,最终猛地砸下。 “秀香!小心啊!”李少海一声惊呼,将秀香保护在身下。 与此同时,一个罪恶倾斜而下,扑通!将夫妻二人拍得晕头转向。 秀香入水的瞬间,终于明白发生了啥事。 房子坍塌,男人救了她。 当她从水面下冒出,再瞅男人的时候,李少海却站着没动。 一根主梁压在他的肩膀上,男人的嘴巴跟鼻子里都是血,瞳孔逐渐在放大……。 他的锁骨被砸裂,一起被砸裂的还有肋骨跟五脏六腑。 “少海!少海——!!你咋了?俺的亲啊!!”秀香预感到不妙,抱着男人呼嚎。 噗嗤!李少海的嘴巴里喷出一口鲜血,他却笑了笑,抬手摸摸妻子的脸。 “秀香……咱俩的缘分……到头了!” 男人像一座铁塔那样慢慢倾倒……! 第212章 李少海死了 “少海!你别吓我啊……!少海!”秀香抱上男人放声大哭,大雨冲刷着她的眼泪。 正在这时,从那边游来一个人,正是王富贵。 看到眼前的一切,他大吃一惊:“娘!俺爹咋了?” “富贵,快来啊!你爹刚才救我,房子塌了,他被砸中了!!” 发现女婿赶到,秀香好像看见了救星。 “爹——!”王富贵毫不犹豫扑过去,将老丈人抱在怀里。 他发现李少海已经气若游丝,眼睛紧闭,脸色苍白。 而且肩膀严重脱臼,半个身子都软绵绵的。 刚才为了保护秀香,他甘愿被那根大梁砸中,强撑着没有倒下去。 必须赶紧找医生诊治,晚了就来不及了。 “娘!我背上爹走,您老人家跟过来!”王富贵冲秀香喊道。 说话间,他已经将李少海背起,快步向着村外游去。 两里地的路,他们深一脚浅一脚,足足走了半个小时。 李少海在他的后背上一动不动,水面上冒出汩汩鲜血,鲜血眨眼被雨水浇干净,随波逐流。 “爹!你再忍耐一下,到了!马上要到了!”富贵一边走一边安慰他。 心里不知道啥滋味。 他知道丈杆子不行了,逃不过这次劫难。 以后剩下丈母娘一个人孤苦伶仃,重担将全部落在他的身上。 “富贵,你放下我……放下我。”身后的李少海竟然嘴唇动几下,呼唤他一声。 “爹,有啥话你就说,女婿听着呢……。”王富贵含着泪道。 “富贵……爹不行了……你娘跟杜鹃,就交给你了……。” “爹,你别说丧气活,我一定要救活你,救活你!!”王富贵嚎叫道。 “富贵,我的好娃……你是爹的骄傲……爹以你为荣……!” 李少海一边说,一边抬手来摸女婿胡子拉碴的脸。 但他的手最终无力地垂下,身体也在富贵的后背上僵硬。 “爹!爹——!”富贵不动了,身体同样僵硬。 无尽的泪水顺着面颊滚滚落下,身体也打个哆嗦。 “少海!俺的人啊——!”秀香抱着男人再次号啕。 暴雨声跟她的哭声掺和在一起,来回泼洒。 王富贵想起小时候的一切。 从前,李少海是非常讨厌他的,觉得杜鹃嫁给他……亏了! 那时候富贵太傻,还是鼻涕虫,不认字,别人让干啥就干啥。 有次李少海逗他,让他喊爹,他不但不叫,还抓他一脸血道道。 李少海给他一块鸡蛋糕,说是抹上鼻涕最好吃,富贵就将鼻涕涂在蛋糕上,放进嘴巴里。 这样的人当他女婿,李少海都要气死了。 但最近两年,女婿的转变却让他刮目相看,富贵前前后后挣了几百万, 第一个有收音机的是李少海,女婿给买的,他挂在脖子上来回显摆。 第一个有收录机的是他,也是女婿给买的。 第一个拥有电视机的还是他,富贵不但帮他买回家,还亲自调试。 作为村长的老丈人,他无限荣光,满大街的人谁不眼气? 因此,李少海走得很安详,知道把女儿跟女人交给女婿,富贵会帮他照顾好一切。 秀香在齐腰深的水里哭得泣不成声。 不知道哭多久,富贵才说:“娘,别哭了,爹……走了!咱们还是回到山洞,帮他办后事吧。” 秀香不知道怎么跟着女婿上去山坡的,两个人趔趔趄趄。 走进山洞,富贵将老丈人放在地上,众人呼啦散开一片。 杜鹃慢慢走来,不知道发生了啥事。 “老公,咱爹咋了?” “爹……没了!”富贵说。 “爹!怎么会这样?爹呀——!”杜鹃抱上父亲的尸体放声大哭,泣不成声。 王长庚三步并作两步跑来,发现李少海的尸体,同样大吃一惊。 他一跺脚:“少海兄弟,你咋就走了呢!” 山洞里的哭声不断传来,大人小孩都在哭泣。 大家都想起李少海的好。 大前天,他还在街上跟人开玩笑,跟婶子嫂打情骂俏。 窑厂的工资刚刚发放完毕,几个员工因为家里困难,他还每人多发了一百。 他是个善良的人,勤劳的人,也是个性格开朗乐于助人的人。 谁都不敢相信灾难会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王富贵猛地抬头看到了何先生。 他气愤不已,上去抓住何神医的脖领子。 “你不是说有我在,桃花镇就会平安吗?我爹为啥死了?你说!你说!” 他好像一只猛虎,将老何拎得双脚离地。 何先生被拎得喘不过气来,立刻分辨:“富贵……大侄子你住手,住手啊!! 没错,你丈人是死了,可你救活了几千人啊!!他的命数到了,怨不得旁人!” “胡说八道!你说过我是状元,会带着所有人脱离苦难!为啥我岳父就死了?你给我个交代?!” 王富贵气愤不已,根本无法遏制悲痛,觉得何先生骗了他。 王长庚在旁边不乐意了,抬手给儿子一巴掌:“兔崽子!你放手!” 王富贵手一松,何先生掉在地上,老半天才说:“富贵,我只会算到灾难的时间,算不到灾难的程度。你丈人是死于意外啊。 至少你救活了几千条人命,功德无量,没有你的提前准备,死的人会更多!你是桃花镇人的大救星啊!” 王长庚也说:“是啊,何大哥说得对,儿子你别生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咱们还是帮你丈人……安排后事吧。” 王富贵颓废不已,根本不知道咋办。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抬手一指:“快看!洪来了!洪真的来了!” 大家顺着手指的方向一瞅,全都大吃一惊。 山洪真的下来了,不远处波涛汹涌,过来一道水墙。 那水墙足足几十米高,铺天盖地,犹如万马奔腾,汹涌而来。 而且速度很快,嚎叫着,奔涌着,呜——!轰——!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从山洞的那边奔腾而过。 所到之处,所有的房屋,树木,跟一切建筑物眨眼被吞噬。 洪水又顺着山涧奔腾而下,第一个摧毁的是小学校,第二个是羊场, 大水灌进羊洞子,几千只羊眨眼被吞噬。 羊群游着泳从山洞里漂出来,随波逐流,咩咩叫着,眨眼又被浪头打在水底下。 群羊在雨地里无处可藏,不断挣扎,纷纷四散奔逃,全都成了落汤鸡,又好像一群无助的孤魂。 “咱的羊!羊啊!快救羊!”风铃在旁边哭了,如癫如狂。 那可是她跟海涛两年的心血,就那么没有了。 女人的呼声没落,洪水已经奔腾到窑厂。 轰!整个窑厂又被吞噬,三十多口窑瞬间被冲个七零八落。 里面的煤炭跟没有取出的窑砖,全部被冲得没了踪影。 然后,洪水又顺着山道,直扑不远处的村子。 第213章 救回杨美娟 第一个覆灭的正是桃花镇。 大洪水好比万头雄狮齐声怒吼,席卷而下,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数以百计的房屋被冲垮,倒塌,淹没,覆盖在水底下,碎砖乱瓦东倒西歪。 包括村子里的一切……碎木头,棉被,还有来不及救出的猪牛羊……。 牲口们在洪水里不断嚎叫,挣扎,但根本无济于事,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整个世界被笼罩一片海洋的世界里,短短数十秒,桃花镇就看不到了。 然后,洪水又奔流而下,直奔另外八个村子。 大树被冲倒,没顶,尘烟滚滚,烟囱被抚平,所有的房屋被淹在十几米深的水底下。 “完了!彻底完犊子了!我的房子,我的家啊……!” “老天!我们到底做了哪门子孽?老子上辈子到底杀人了,放火了,还是刨人家祖坟了?日子刚好过一点,你就把我们往死里整……?” 好多山民痛哭流涕,跪在地上嚎啕不止,顿足捶胸。 王富贵也张大嘴巴,目瞪口呆。 这就是何先生说的大灾难,桃花镇除了他老丈人李少海,没一个群众受伤。 其他几个村子就很倒霉,被水冲走的人不计其数。 只是顿一下,他马上命令:“别哭了!救人!咱们去救其他人!年轻人跟我来!” 说完,富贵披上雨衣第一个冲进雨地里。 “弟兄们,咱们走,跟着村长一起救人啊!” 第二个是海涛,同样披上一块塑料布跟在后头。 然后是小顺子,小常,还有王长庚,几个老人也卷起袖子不甘落后。 必须把其它几个村子的人救出,决不能瞧着他们被洪水淹死。 几十个青年手拿竹竿,绳子跟大木盆蜂拥而上。 此刻,富贵那还顾得上死去的老丈人?先救活人要紧。 他们顺着山坡的岸边脚步不停,看到哪儿有人立马营救。 然后将救上来的人引进山洞。 老龙岭峰顶上的山洞里人满为患,眨眼容纳了上万人。 救人工作一直没停,直到天色完全黑透。 王富贵刚刚疲惫不堪返回山洞,忽然,其中一个男老师拉住他的手。 “村长,大事不好了!咱们……还有一个人没救出!” “谁?” “小学的老师……杨美娟!” “你说啥?早上不是统计过,人数不少吗?” “按照户籍,人口的确不少,可杨老师在桃花镇没户籍啊!她不是桃花镇的人!” “那她目前在哪儿?” “在学校!昨天逃出来的时候,她说回去拿东西,就再也没有返回……。” “糟糕!”王富贵吓得不轻,蹬蹬蹬后退两步。 他二话不说又返回雨地里。 杜鹃因为父亲的死哭得眼睛通红,忽然发现男人要离开,上去抱了他的腰。 “老公,你干啥去?”女人问。 “我去救杨老师!她一定被大水冲走了!万一有个好歹,我怎么对得起她的父母?” “可你太累了,不能去啊!会出危险的!” 杜鹃心疼老公,富贵也真的很累,几乎三天两夜没合眼,眼睛早就熬得通红。 而且好几顿都没吃饭,铁人都无法支撑。 “杜鹃,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必须把杨老师找回来!你在这儿照顾爹娘跟孩子,我去去就来!” 说完,男人冲出山洞,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这儿距离小学校不远,他只能游泳过去。 一口气游到学校的位置,富贵懵了。 那还能看到学校的影子?所有的教室跟办公室全被淹没在水底下。 就是校园里那颗最高的梧桐树,也已经被淹到树冠。 水深足足二十多米,所有的课桌跟板凳早不知道冲到哪儿去了。 教室也不知道有没有坍塌,根本看不到杨美娟的影子。 “杨老师——!杨老师——!美娟——!妹子——!”王富贵扯起嗓子呼喊。 可到处是大风大雨,半空中依然电闪雷鸣,根本看不到杨美娟的踪影。 富贵没办法,只好顺着下游找。 这么大的水咆哮而过,女人一定顺着水流被卷走,而且凶多吉少。 王富贵一个猛子又扎出去老远。 潜伏几十米,他必然冒出水面,抬手抹一把脸,再次呼喊。 寻啊寻,找啊找,从傍晚一直找到深夜,黑咕隆咚哪儿都看不清。 雨水打在水面上,到处都是水泡,哗哗作响。 好多死猪死羊的尸体顺水漂浮,肚子又鼓又胀,碎木头跟旧家具也荡来荡去。 足足游出去二十里,忽然,他听到那边传出一声娇呼。 “村长——!富贵哥——!俺在这儿!呜呜呜!” 王富贵耳朵尖,听到了杨美娟的叫声。 仔细一瞅,女人竟然挂在水中间一颗大树上。 杨美娟没有死,而是奇迹般逃生。 学校前天就停课了,大洪水来临前,她本来跟着好多乡亲一起上山。 可刚刚进去山洞不久,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东西。 她的行李箱里还有一千块钱,是富贵当初送给她的。 那可是男人的一片心意,一千块对于一个贫穷教师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财产。 更何况是富贵送给她的,意义非凡。 女人不忍丢下,于是偷偷返回学校寻找。 当时,小学校还没被淹没,大雨仍旧滂沱,办公室里也没进水。 她冲进屋子,扑到床底下,拉出大皮箱打开,钱果然在里面。 女人嘘口气,将钱放在胸口的位置:“富贵哥,还好这些东西还在……。” 将皮箱放好,她急不可耐往回赶。 哪知道刚刚出去校门不远,洪水忽然从老龙岭那边疾冲而下。 几十米高一堵水墙,汹涌澎拜冲她压来。 女人觉得自己死定了,根本不知道咋办? 忽然,瞧见旁边有颗梧桐树,瞬间扑过去抱紧。 那颗梧桐树又粗又壮,还十分高大。 刚刚抱上,厄运就随即而来。 轰!铺天盖地一声巨响,洪水将她跟大树一起吞噬。 女人张不开嘴,也睁不开眼,只能默默忍受,好像粘在大树上。 足足两分钟,流量小了,她感到窒息,才扶着树干一点点向上蹬水。 脑袋冒出水面的时候,雨水还是很大,将整个树冠拍得啪啪作响。 刚刚喘两口气,忽然不好,一个浪头打过,咔嚓!她抱的那根大树枝竟应声而断。 女人就那么被洪水冲走了。 杨美娟顺着水流不知道被冲出多远,才来到一块高地上。 此刻才发现,前后左右都是水,那块高地在中间,同样在被洪水一点点吞噬。 随着水面的不断上升,她只好抱上另一颗树足足等了一天。 远远看到王富贵,她笑了,脸上显出惊喜。 同时也感到十分委屈,哇地哭了……。 第214章 山洞 “妹子!你没事吧?我来晚了,对不起……!”王富贵冲上树干抱上杨美娟,心里愧疚不已。 此刻,水面已经淹没到树顶,如果自己再晚来一会儿,女孩必定会葬身水底。 “村长!富贵哥——!”杨美娟扎进他的怀里,紧紧勾上他的脖子泣不成声。 夏天,姑娘的衣服很淡薄,再加上大水一冲,浑身水淋淋,衣服贴在身上,曲线玲珑剔透。 虽然是雨夜,可富贵的眼神特别好,将女孩的身体看得清清楚楚。 肌肤如雪,吹弹可破,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比例绝佳。 而且她香气扑鼻,不是化妆品的味道,而是女孩特有的那种体香。 将她抱在怀里的瞬间,富贵的心一阵荡漾,找回了十年前跟孙晓丽在一起的感觉。 那么的熟悉,让人贪恋……。 但只是犹豫几秒钟,立刻将思维拉回到现实。 就算她目前真是孙晓丽,两个人也不可能了,杜鹃跟小芳已经彻底占据他的生活。 “杨老师,你没事吧?”富贵问。 “富贵哥俺没事,只是吓死了,呜呜呜……。” 杨美娟继续哭继续嚎,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依依不舍,仿佛抓住救命的稻草。 富贵发现姑娘的头发湿漉漉,黏贴在前额上。 他帮她撩起秀发问:“咱们走吧,你还有没有力气?” 杨美娟摇摇头:“可是我不会游泳啊,咋办?” 姑娘真的不会游泳,她生活在大都市,这个年代大都市里还没游泳馆,从小就怕水。 “没事,我教你!先下水,然后吸一口气用手划!”富贵一边指挥一边跟姑娘示范。 杨美娟点点头跳进水里,按照男人的样子划水。 但刚刚没划几下就沉下去,心里一慌,喝了两口脏水。 “冷静,不要害怕!放平心态,我扶着你走!”王富贵托起她一只手。 杨美娟起初游不好,不断沉底,样子好像狗刨,冲出几十米后,竟然浑身自如,游得很欢畅。 她忍不住惊喜起来:“哇!原来游泳这么简单!富贵哥谢谢你!” “你可真聪明!啥都是一教就会!”王富贵赞叹一声。 “人家是老师嘛,当然聪明了!”杨美娟还有点沾沾自喜。 下来容易,想再上去老龙岭却非常困难。 因为来的时候是顺水,回去的时候是逆水,逆水太费力气。 不多会儿杨美娟就累得气喘吁吁,再也游不动。 富贵说:“咱们上岸!现在赶不回去,只能等着雨停,或者天亮后从那边的山梁上绕过去!” “嗯,好!”姑娘再次努力,在他的搀扶跟照顾下向着岸边游动。 两个人很快上去一道山梁,全都变成落汤鸡,再加上雨水的浇泼,哪儿都水淋淋的。 王富贵拉着她深一脚浅一脚,足足走几百米,终于找到一个山洞。 这山洞不大,里面却有干柴。 离开水面,杨美娟冻得浑身发抖颤颤巍巍,忍不住双手抱肩打两个喷嚏。 “阿嚏!阿嚏!” 王富贵吓一跳:“你感冒了!必须生一堆火把衣服烤干,不然会生病的!” 杨美娟说:“可哪儿都湿漉漉的,外面在下雨,怎么生火啊?” 富贵也很无奈,从口袋里掏出火柴,火柴却被泡得不能使用,用手一捏,火柴盒里同样流出水珠子。 “我有办法,你等着!” 他拿起两根树枝,撕拉!将衣服撕破,弄个布条缠在一根树枝上,树枝不断搅动,在另一根树枝上旋转。 只能钻木取火,好在山洞里比较干燥,干柴没那么潮湿。 那些干柴是山上的树枝被大风刮进来的,久而久之成为他们今天活命的工具。 按说这个山洞很高,普通人根本爬不上来,是水位上涨,把他俩送到了半山腰。 足足旋转七八分钟,树枝上冒出火星子跟浓烟,首先点着几片枯叶。 王富贵用嘴一吹,火苗子升腾而起,慢慢将树枝加上去,一堆篝火终于燃烧。 杨美娟夸赞道:“富贵哥,你可真有两下子,好像啥都难不住你。” 富贵微微一笑:“钻木取火嘛,你是老师,应该知道,赶紧把湿衣服解下烤干吧。” 杨美娟闻听脸蛋一红,心说:你在这里,人家怎么解衣服?衣服除下,还不啥都被你瞧见了? 俺还是黄花大姑娘好不好? 她踌躇不动,王富贵恍然大悟。 他立刻站起,利用木棍做个衣服架子,然后脱下上衣搭在架子上。 这样,两个人就被隔开了。 最后,富贵移动到衣服那边,不看姑娘,这才说:“你脱吧……。” 杨美娟点点头,终于解开扣子将衣服一点点除下,脸蛋红得仿佛初升的朝霞。 富贵将脸扭过去,心却在怦怦跳。 尽管竭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可脑子里还是出现好多不雅的画面。 山洞里弥漫着一股少女的香气,沁人心脾,杨美娟的影子袅袅婷婷,美好曼妙。 富贵干脆闭上眼,只骂自己是混蛋,觉得不够,又骂三遍牛盲。 杨美娟首先蹲在那儿烤上衣,上衣烤完才脱下裤子慢慢烤。 山洞里热气蒸腾烈火熊熊,两个人的心也跟那团篝火一样摇曳不定。 将衣服烤好,姑娘穿戴整齐,这才说:“富贵哥,你也过来烤烤吧。” “喔。”富贵转过身靠近火堆,但没有脱裤子,因为太不雅。 上面光着膀子,显出鼓鼓的胸肌,二头肌跟三头肌,胸口还有一块巴掌大的护心毛。 杨美娟忍不住瞟他一眼,竟然发现男人的人鱼线跟三角肌棱角分明。 哇!好健壮的身体!杜鹃好有福气!能天天跟这样的男人睡觉……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快乐的事情啊? 她的喘气更加猛烈。 王富贵发现了女孩的窘迫,赶紧摘下湿褂子来穿。 杨美娟却身不由己将他阻拦:“别!衣服还湿呢,这样你会感冒的。” 富贵脸红脖子粗说:“对不起我失态了,不该当着你的面点蜡烛!” “没事,男人嘛,光膀子不怕……!”女孩的脸更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富贵瞅瞅自己的身体,感叹傻子体格的健壮。 这身体根本不是自己的,但是他喜欢,年轻,健壮,活力四射,爆发力强硬……。 正是凭着这幅躯壳,他才敢跟野狼决斗,敢暴打廖东升,以一敌十。 感谢傻子,感谢王富贵。 忽悠一下,他又想起小芳和杜鹃。 前前后后跟两个女人产生过感情,他搞不清占有小芳跟杜鹃身体的,到底是王富贵,还是张富贵……! 第215章 身正不怕影子斜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距离天亮还早,两个人只能等。 山洞里的篝火很旺,熊熊燃烧。 他俩不知道说啥好,气氛很快陷入尴尬。 王富贵不是哪种见女人就勾搭的无赖,非常专一。 尽管前前后后成过两次亲,对两个女人同时恋恋不舍,但仍旧很专一。 老半天,杨美娟终于先开了口:“富贵哥,听说你的前妻叫小芳?” “嗯。” “你俩至今还在来往?” “嗯。” “那杜鹃能同意?”杨美娟不想八卦,但闲得很无聊,只能没话找话。 “我喜欢小芳,她是我的前妻,我也喜欢杜鹃,她是我现任的妻子。这两个女人都好!我一个都舍不得放手。” “你可真幸福,左拥右抱的……。”杨美娟白他一眼。 但这不影响富贵在她心里的光辉形象,长这么大,她还没见过这么负责任的村长。 今天,他救了她第二次。 “你呢?你怎么样?”富贵赶紧转移话题。 哪知道杨美娟闻听抽泣起来。 她告诉他,自己家里穷,母亲是教师,父亲在一家钢厂当工人,收入微薄。 前年,父亲被厂里一棍钢管砸中,砸断了腰,花费不少钱。 上面的报销要很久,目前只能自费,不然也不会出门来打工。 住的房子是工厂分配的,上面要求买回去,不然就要收回。 好在他们答应分期给钱,每月还一部分。 还完房钱,口袋里就所剩无几,母亲只好到菜市场捡烂菜叶子。 王富贵点点头,当然明白这时候好多市民的日子也不好过,特别是工薪阶层。 历史发展的潮流滚滚向前,弄得人们措手不及,每个人都在奋力挣扎。 “好!只要过去这次大水灾,我一定给你涨工资!”富贵说。 杨美娟赶紧说:“富贵哥你别!老师的工资都是教育部门发,你干嘛给俺钱? 俺跟你说这些,不是求你的怜悯,这不聊天吗?” 富贵说:“不行!上面不给你涨,我来补贴!所有老师都增加补贴!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哥,你真是个大好人!”杨美娟又哭了。 这一晚两个人说了很多,好像说不完话,谈不完的心。 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外面的雨水还是没停。 九点以后雨停了一会儿,天空中晃了晃,但很快又暗淡下来。 富贵说:“不能再等了!咱们必须赶回山洞去!饿死了。” “俺也很饿!” “好!立刻走!”富贵站起身熄灭火堆,再次拉上姑娘的手。 两个人走出山洞,直奔老龙岭。 他们这次没游水,而是从那边的山梁上绕过去的,足足走两个小时。 进去山洞,富贵发现好多人都在吃饭。 十多口大锅昨天就支起,还有人在用石磨磨麦子跟玉米。 锅里熬了粥,炖了猪肉跟羊肉。 上游好多死猪跟死羊漂浮过来,不吃就浪费了。 “村长回来了!富贵哥……!” “杨老师也回来了!真好!” “你们没事吧?瞧,全身都湿了。” 山民们蜂拥而来,纷纷问候。 这时候,他们全都赞叹王富贵的眼光跟见识。 他咋就知道大洪水会来临,而且早就做好了准备? 山洞里不但有粮食,蔬菜,还有各种药品。 一句话,没有王富贵,桃花镇至少会死一半人。 怪不得大家都在传颂那个歌谣:十枝桃花九丫开,一支单等状元来……。 王富贵就是山民们期盼了一百年的那个状元。 “我没事!何伯伯,快帮杨老师检查身体,她好像感冒了。”富贵顾不得饥饿,首先关心杨美娟。 杜鹃从那边过来,关心地道:“老公,你怎么出去一个晚上?” “喔,我在二十里以外碰到了杨老师,把她救上来,又找到个山洞烤干了衣服……。” 富贵只能实话实说,身正不怕影子斜。 杜鹃却咕嘟一声:“原来你俩一块过夜啊?不知道有没有被杨美娟占便宜……。” 心里这么想,但没说出口。 “海涛哥!”富贵又冲海涛嚎一嗓子。 “在!” “统计人数!看咱们这儿一共多少人,还有多少人没有救出来!” “富贵,已经统计过了,目前这里是一万一千三百人,九个村子的人都在这儿。 还有九个村长也都在,死亡的人数超过六百,失踪的……八百!!” “你说啥?竟然死那么多人?”王富贵打个冷战。 “是啊,咱们村转移得早,只有少海叔一个去世,其它村子就没这么幸运了。 有的是在睡梦里被大水卷走的,有的是在逃亡的过程中溺死的! 镇里的领导也参加了营救,可他们人太少,鞭长莫及啊!” “嘿!”富贵狠狠将拳头打在石头上,做梦也想不到老龙岭的人会遭遇这么大的灾劫。 没人预料到大洪水会忽然降临,全弄得措手不及。 这儿不但有桃花镇的人,甚至有更远处村里的人,被救上来以后,跟他们合并在一处。 郝镇长忽然站出来说:“富贵你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是天灾人祸啊!” “郝叔叔,你说接下来咋办?” 郝镇长摇摇头:“咱们只能等,等着雨停! 富贵我要谢谢你,是你救活了大部分人啊!没有你,我们全都完了!” 几天前,郝镇长还屁颠颠美得不行。 因为镇里的粮食大丰收,缴上来的公粮不计其数,几个粮库都满了。 结果一场大洪水将所有粮库全部淹没。 粮食已经浸泡在水下,想要食用,只能从水下面摸了。 王富贵有先见之明,让他惊讶不已。 “王村长,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啊。” “王村长,你好人有好报!是活菩萨啊。” “六次兄弟,我们对不起你啊……呜呜呜。” 在场的山民无一不对他感激涕零。 当初收购粮食,村民们还不乐意,一个个让他花钱买。 现在吃的粮食等于都是富贵的,上万人都要靠他活命。 但富贵并没有因此嘚瑟,更没有沾沾自喜。 老丈人李少海的死,仍旧让他愁眉不展。 目前是怎么办理丈人的丧事。 天气这么热,两三天尸体就会发臭,搞不好还会传播瘟疫,必须找地方埋掉。 最后他抬手一挥,叫来十几个人,锯几块木头,打一口薄薄的棺材。 然后冒着大雨上山,挖个坑将丈人埋掉了。 杜鹃跟秀香身穿重孝跟在后面,哭得悲痛欲绝。 小如意也带着孝帽子和大人一块哭,整个老龙岭哀伤一片。 王长庚手扶着棺材亲自送好兄弟下葬。 心里暗暗拿定主意:少海兄弟,你一路走好,以后我会帮你照顾秀香的……! 第216章 重返家园 李少海被埋葬以后,大雨还在下,而且一直持续了三天。 山洞里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压抑,嘈杂不堪。 大人哭,小孩叫,放屁的,睡觉磨牙的,打呼噜的,扣脚丫子的,应有尽有。 吃饱了没事干,他们只能睡觉。 瞧着外面滂沱的大雨,所有人都渴望雨停,渴望重建家园。 有的人因为死去亲人,哭得眼睛都肿了,悲痛欲绝。 王富贵忽然跳起,站在一块石头上喝道:“大家静一静!听我说!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我们还没有输!老龙岭的人也是打不烂,压不跨的! 只要雨一停,咱们立刻返回家,收拾旧山河,十年以后生活会比现在更幸福! 男人们跟我来!咱们拿上工具,挖出一条水渠!把洪水卸下去! 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咱们的家,不让咱们的妻儿跟家人忍饥挨饿啊!” 说完,他把褂子一甩,拎上一把铁锨冲进雨地里。 被他一阵煽动,所有男人全都群情激昂。 “走啊!跟着富贵挖水渠啊!弟兄们,是条汉子的全都来!”郝镇长也卷起袖子斗志昂扬。 轰!男人们全都疯了一样,纷纷冲向山坡。 三天的时间里,王富贵经过计算。 从村子到那边的大河没多远,也就一千多米。 七八百个男人,每人啃一口也能把水渠挖开。 这样,村子里的水才能尽快被泄完,半个月后大家就能重返家园。 人们在大雨里忙活起来,穿梭不止。 一条条臂膀挥起,一把把铁锨飞舞,一块块石头被移开。 经过三四天的奋战,水渠终于挖成功,呼呼啦啦奔流而下。 这次桃花镇的水灾是上游的大水库崩塌引起。 挖开水渠的第一天,肆虐了一个礼拜的大雨终于停了,太阳显出久违的笑脸。 山村的房屋跟树木渐渐显露,真是一片破败的景象。 质量不好的房子几乎全部坍塌,所有的大树东倒西歪。 羊洞子显出以后,大部分的羊主动返回山洞。 它们并没有被水冲多远,而是困在附近一座山包上。 损失虽然惨重,但至少四千来只羊顺利返回,咩咩乱叫。 工人们一扑而上,乐得眉开眼笑。 再一个显露出的是窑厂,整个窑厂被淹后,里面的炭火全部熄灭。 大水退去,却依然巍峨高挺,烟囱跟窑体没事,好好清理一下,仍旧能使用。 侯三拄着拐杖不断欢呼:“窑厂!咱们的窑厂还可以用,老天,你没有赶尽杀绝啊!” 半个月后,村子里的水还有一腰来深,忽然,人们惊喜地发现水里有鱼。 那些鱼从水库里被冲下,现在搁浅,来回游动,水面上闪出粼粼波纹。 郝镇长抬手一指:“鱼!好大的鱼啊!乡亲们,抄家伙!抓鱼!咱们今天炖鱼吃啊!” 声音刚落,几千人从山洞里蜂拥而出。 拿竹篓的,提篮子的,拎蛇皮口袋的,纷纷扑向水面,有的人还脱下上衣,用褂子捞。 那些鱼很大,有的一米多长,有的二尺多长,有鲤鱼也有草鱼。 一条条鱼被捞上岸,几个大师傅利用竹篓子运送,纷纷送进山洞里。 山民们足足捞三天,那些鱼不但没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直到最后一道山洪停止,再也没有大水注入,水面从小腿降到脚脖子才停止。 大雨停止的第二十天,地面终于显露。 好多大鱼搁浅在大街上,田地里,有的被晒成了鱼干。 人们吃得都恶心,看到鱼就烦。 有人开始陆陆续续返回家园。 走进村子一瞅,哪儿都是淤泥,哪儿都是臭鱼烂虾,还有臭鞋烂袜子。 被大水浸泡过的房子有的能住,有的不能住,他们只能收拾破砖烂瓦进行修整。 田野里一季的收成算是废了,根本弄不回家。 玉米全部扑倒,被躺平,根本没有结出穗子,叶子就开始枯黄。 大豆,花生还有谷子统统枯萎,被淹死不少,只有几亩高粱比较幸运,存活了下来。 王富贵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瞅瞅仓库里的粮食跟蔬菜。 “海涛哥,咱们还剩多少粮食跟蔬菜?” “一百来万斤吧,这段时间上万人吃了不少。” “剩下的全给山民分了!当做口粮,要不然他们根本无法撑到明年。” “好!乡亲们,通知各家各户,来分粮食啊!咱们村长要发放粮食了!” 海涛在山坡上扯嗓子一喊,散去的人们又蜂拥回来,纷纷领粮食。 粮食刚刚分一半,风铃竟然过来了。 她说:“富贵,我好像看到一个人,很熟悉。” “谁?” “巧珍!那人用纱巾捂了脸,根本看不清楚,但是背影很像。” “你说啥?巧珍不是死了吗?难道她借尸还魂了?”王富贵吓得不轻。 前年冬天,巧珍掉进悬崖尸骨无存。 富贵带着人下去,只看到一滩鲜血,还有个被流掉的婴儿。 旁边有不少狼爪子印,他觉得巧珍一定被狼拖走吃掉了,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山洞里? “告诉我她在哪儿?”富贵瞬间抓住风铃的肩膀。 “在那边?”风铃抬手一指。 王富贵赶紧扑过去追赶。 但是那条身影已经距离他太远,只能看到背影。 女人的脑袋上系一条纱巾,将头脸包裹得严严实实。 王富贵一边撵一边呼喊:“巧珍!你是不是巧珍?” 可他越喊,那人的脚步越快,背着一口袋粮食脚步如飞。 富贵竟然没追上她。 女人的影子上去不远处一座山包,忽然两下不见了。 “不是巧珍!她一定不是!可能是其它村子的山民。”富贵默默安慰自己。 他根本不相信巧珍还活着,除非出现奇迹。 首先,巧珍离开的时候暗病很厉害,甚至出现了回光返照。 其次,从那么高的断崖上掉下去,不死也会摔残废,她是怎么获救的? 王富贵返回来,海涛也迷惑不解。 “富贵,那人到底是不是巧珍?” 富贵摇摇头:“没看清楚。” “如果真是她,那么前面两次大灾难就跟她没关系!咱们错怪她了!” 富贵说:“不知道,目前已经顾不得他了,咱们必须收拾一切,尽快投入生产。 只要窑厂开工,牧草再次收割,才有更多的钱买粮食!” 王富贵最渴盼的是所有一切赶紧恢复正常。 这次大灾难给他造成的损失最严重,差点再次被打回原形。 第217章 封建迷信要不得 七月十五定旱涝,八月十五定收成。 一场大洪水终于结束,桃花镇再次恢复平静。 王富贵家的房子比较结实,没有受损,虽说被大洪水浸泡半个多月,收拾一下不影响住。 其他山民的家就不行了,倒的倒,塌得塌。 好多山民分发了帐篷,在原有的地基上支起。 秋庄稼是收不到家了,毁之殆尽,但分来的粮食足够他们坚持到明年夏天。 这时候,山外的救援物资不断赶到。 “村长,粮食来了!足足一百万斤,是小芹姐送来的!” “村长,蔬菜送来了,还有三百条棉被,是小芳嫂子送来的!” “村长,镇里粮库的粮食抢救了出来,郝镇长把粮食晒干,将一大半分发给了群众!” 王富贵点点头,想不到小芳跟小芹也伸出了援手。 “好!太好了!去大队部呼喊山民们过来领粮食,领被褥!!” 大灾无情人有情,全国各地好多物资不断赶到,山民们都乐坏了。 这时候,一些人开始迷信,猜测两次大灾难来临的原因,谣言也纷纷四起。 大家都说是巧珍的阴魂不散,在报复桃花镇的人。 也有人说,是王富贵杀死山上所有的野狼,野狼群同样阴魂不散,利用大洪水在报复他们。 甚至有些老头儿老太太们拿上元宝蜡烛纷纷上山,赶到巧珍当初住过的窑洞前烧纸。 起初,他们是偷偷烧,每天晚上弄得山坡上烟雾缭绕,味道刺鼻。 再后来干脆明目张胆,弄得半个山坡上都是蜡烛,大香,纸钱还有贡品跟祭品。 老头儿和老婆儿们跪倒一片,嘴巴里纷纷祈祷。 “巧珍,你在天之灵瞑目吧,不要祸害我们,阿弥陀佛,求求你了……。” “巧珍,大家都是乡里乡亲,俺们知道你死得冤,可你死都死了,赶紧投胎转世吧,大不了我们年年供奉你。” 甚至有人提议:“咱们给巧珍修一座庙吧,这样可以常常供奉她,保佑桃花镇年年平安,五谷丰登……。” “好!” 老人们一拍即合,马上凑钱,你五块我十块,自发组织,眨眼凑了几百块。 傍晚,满仓竟然跑到王富贵家,要求捐款。 他说:“富贵啊,大家决定给巧珍修建一座庙,你是村长,应该自发带头,怎么也得捐三百块吧?” “你说啥?给巧珍修庙?”王富贵闻听瞬间皱起眉头。 “是啊,咱们让她年年享受香火,她在天之灵就不会祸害山里人,大家都能平安无事!” 王富贵竟然一拍桌子暴跳而起。 “满仓叔,你脑子进水了吧?让我给一个婊砸立贞节牌坊?糊涂! 他巧珍也配?水性杨花!不守妇道!歹毒狠辣!这种人活着就是个祸害,死了也臭块地! 老子就是把钱丢进水里听个响声,也不会跟她屈服!做梦!!” 满仓说:“富贵,你咋恁固执?两次大灾难死了多少人?万一巧珍的灵魂得不到安息,再发布第三次灾难,我们还活不活?小钱不花必定会引来大灾难,你还是带头修庙吧。” “放屁!!”咚!稀里哗啦!富贵气得把桌子都掀了。 满仓等人吓一跳,纷纷后退。 富贵指着他们的鼻子再骂:“告诉你们,谁给那个婊砸修庙立碑,就是跟我王富贵过不去!别怪老子翻脸无情!! 还有,从今天起,任何人不准到她的窑洞前烧纸!谁烧老子就抓谁,送到局子里去!告他个封建迷信!!” 满仓吓得不轻,颤颤抖抖问:“那如果她再发灾难,祸害咱们咋办?” “让她来找我!别管啥劫难,老子一个包了!我瞧她能出啥幺蛾子?” 富贵说完直接上山,来到巧珍居住的窑洞前,发现好多老头儿跟老太太还在哪儿烧纸。 他抬腿一脚,稀里哗啦将蜡烛踹飞,然后将贡品跟祭品也踹个七零八落。 老头儿跟老太太们吓得不轻,抱头鼠窜。 “你们这些愚昧的人!我的粮食是让人拿来吃的,不是供奉那个脏烂女人的! 早知道这样,拿去喂猪也不给你们吃!闲着没事,全都给我回田里去除草!照看你们的庄稼去。 以后不准再供奉他,不然我就开除你们所有的家人!年底奖金全部扣光!” 王富贵怒不可掲,他当初去找巧珍,并不等于原谅她。 巧珍临死前丢下那一万块,完全无法抵偿她造的孽。 小芳到如今被她害得无家可归,生无可恋,富贵恼恨她一辈子,绝不跟这种人妥协。 一个品德败坏,朝三暮四,贪慕虚荣,千人抱万人枕,让桃花镇颜面丧尽的女人,竟然给她立碑造庙? 天理不容! 老人们被富贵训斥得面红耳赤,但没人反驳。 因为他们的命都是富贵救的。就算立碑,也应该给他立。 但富贵不需要,自己还没死,活得挺硬朗! 最后,人群熙熙攘攘下山,一边摇头叹息一边口念弥陀。 王富贵安排一个员工,日夜守护在窑洞门口,只要有人来给巧珍烧纸,立刻轰下山去。 不听劝的员工直接开除,老人来就断掉年底福利。 别说他没格局,为了小芳,他宁可不要任何格局! 那个员工很尽责,果然白天黑夜守在窑洞门口。 半夜,他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阵凄厉的呼喊声惊醒。 “我死得好冤啊!真的很冤啊,呜呜呜……!” 员工睁开眼,猛地发现不远处有条白影,披头散发忽闪一下不见了。 “啊——!卧槽!”他吓得头发根倒竖,两股战战,当场尿湿裤子。 “妈呀!有鬼啊……救命啊!”这小子一溜烟跑下山坡,跌跌撞撞。 他急匆匆拍开村长家的房门,告诉了富贵在山上见到的一切。 王富贵根本不信:“啥?你说巧珍的冤魂出现了?” “是啊村长,绝不骗你!我瞧得清清楚楚,不信您瞅,我裤子都吓尿了……。”那员工指指自己的裤子显摆道。 王富贵说:“不可能!咱俩一起去!如果真是巧珍的鬼魂,我当场把她抓住!打入十八层地狱!一定是有人故弄玄虚!” 他就是不信邪,陪着那员工在山上住了两晚。 结果啥也没发现,只能听到山风吹动石头的声音。 第218章 难产 这一年的八月中秋,随着一声婴儿尖锐的啼哭,桃花镇添人了。 侯三的媳妇金燕在生娃,一个婴儿即将破胎而出。 金燕在生孩子的时候遭遇了轻微的难产,那叫声惊天动地,气壮山河,吓得树上一群黑老鸹扑扑楞楞乱飞,掉一地鸟毛。 她在院子的帐篷里打滚,疼得无法控制。 侯三吓坏了,马上跑到何先生哪儿来求助。 老何背着医药箱赶来一瞅,顿时吓出一头冷汗。 “何伯伯,咋了?”侯三担心地问。 “你媳妇是难产,快送医院,送医院啊!”何先生手足无措,因为发现孩子是横生。 正常的产妇,生产的时候一般都是婴儿的脑袋先出来,可金燕的孩子先出来的竟然是手臂。 强制接生,婴儿很容易造成断肢跟骨折,或者胎死腹中。 产妇受不了,会有生命危险。 “啊!可我媳妇不能动,那咋办啊?”侯三也吓得不轻,顿足捶胸。 金燕已经不能上车了,如果一路颠簸,到不了医院就会失血过多而死。 何先生忽然说:“快!叫王富贵,他有办法!” “为啥要找富贵?”侯三问。 “因为富贵有经验,是最有名的兽医,羊场的羊绝大部分都是他接生的!” “啥?你让一个兽医给我媳妇接生?不行!!”侯三赶紧拒绝。 打死他都不会去求王富贵。 自己的断腿之仇至今历历在目,尽管最近跟王富贵关系不错,但侯三特别有志气,绝不跟仇人低头! 万一他接生成功,就要欠他一辈子的情。 再说了,俺媳妇生孩子凭啥让他看?老子岂不是很吃亏? 发现男人左右为难,金燕骂上了:“死鬼,你快去啊!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记仇? 不然你老婆跟孩子都会死……去啊!我坚持不住了!” 金燕痛得呲牙咧嘴,面目扭曲,痛不欲生,问题很严重,千钧一发,生死命悬一线。 侯三瞧着妻子要死要活的样子,最终一跺脚:“好,我去求他!只要你跟孩子没事,我宁可跟他下跪!” 说完,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直奔王家而来。 富贵最近很忙,一直在修理窑厂,窑厂清理干净已经开工。 羊场那边也安排妥当,恢复正常,第三次牧草正在收割。 八月中秋,桃花镇人喜欢烙糖饼。 他正在和面,杜鹃抱着孩子在烧火,父亲王长庚也系着围裙不断忙活。 侯三的脚步趔趔趄趄,进门拽上他的手,用力往外拖。 王富贵被拽懵了,立刻问:“三哥你干啥?抢女婿呢?” 侯三说:“不是,富贵快走!赶紧过去帮忙!” “干啥?” “我老婆生孩子……!” “你老婆生孩子管我啥事?该生生呗……。” 金燕怀孕的事情富贵早就知道。 女人已经怀胎十月,掰着指头一算,也到日子了。 “不是!金燕她……难产啊!孩子出不来!眼瞅着就要憋死了……!” 侯三不知道怎么解释,急得直跺脚。 “啥?难产?难道是横生?”富贵大吃一惊。 “是啊,所以专门来请你,救命啊……!”侯三急得差点跪下去。 富贵闻听不敢怠慢,这塔玛不是下人,是吓人啊,人命关天! 于是他将围裙解下,用力甩在地上。 “愣着干啥?还不快赶紧走?” 两个人快步如飞,直奔侯三家。 两个月前,侯三家的房子被大雨冲倒,变成一片废墟。 新地基刚刚挖出,还没往上盖,四周到处都是建筑材料。 因为没地方住,他在院里搭了帐篷,金燕就在帐篷里的褥子上生孩子。 刚进院子,他就听到女人凄厉的惨叫声。 家里根本没人,大木瓜死在去年的大地震里,李大海又疯疯傻傻,再说儿媳妇生产,他也帮不上忙。 只有何先生在旁边伺候。 “富贵,你可来了,快看看,金燕已经不行了!”何先生赶紧焦急地站起。 虽说他是桃花镇的名医,但不擅长妇科,碰到难产也束手无策。 王富贵赶紧扑过去,撩开被子一瞅,马上皱紧眉头。 他看到金燕的产道已经张开五指,真的是难产。 外面有条婴儿的小胳膊不断摇晃,身体卡在产道里。 女人痛得白眼只翻,嘴巴张大,眼瞅着就不行了。 侯三焦急地催促:“玛戈壁的王富贵,愣着干啥?你倒是下手啊?” 王富贵不亏是饲养场最有名的兽医,没重生前就为无数牛羊接生,不下数千。 其实人跟牲口一样,接生也是一样的道理。 只见他屏神凝气,抓住婴儿的小手臂,轻轻送了回去。 然后气运丹田,双手在金燕的腹部不断推拿。 七八分钟后,他用力一压,抬手一抹,女人发出一声竭嘶底里的惨叫……孩子顺利出生。 “哇……!哇……!”那哭声非常嘹亮。 不仅仅侯三,就是何先生在旁边都看呆了。 不由伸出大拇指赞叹:“富贵,你好厉害的手段!” “小意思,雕虫小技而已……。”王富贵还挺谦虚。 何先生立刻拿出消毒的剪刀,将婴儿的脐带剪短,最后拉出胎衣。 金燕浑身虚脱,慢慢晕厥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孩子已经被热水洗干净,裹上了小被子。 侯三抱着孩子激动不已:“媳妇你生了!是个丫头,快看看咱的丫头啊……!” 他立刻将孩子送到妻子面前。 金燕瞅到女儿的第一眼,母性的温柔油然而生,将自己的脸贴在孩子的脸上。 她说:“还不快谢谢富贵?他又救我一命,应该感谢人家……。” 侯三却撇撇嘴,心说:我感谢他个屁!别以为给我老婆接生,老子就会忘记断腿之仇?咱俩没完! 再说了,帮我老婆接生,啥都让你瞧见,我塔玛多吃亏啊? 王富贵却不以为然摆摆手:“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金燕姐你好好休息,给你放六个月的产假,工资照发!再奖励你两千块钱,买点营养品补一补!” “富贵,谢谢你……!”金燕哭了,感动不已。 她不知道这是王富贵第几次救她。 跟大民一场鏖战,他给了自己一个家,现在又救下她们母女的命,恩比天高! 王富贵要走,金燕说:“三儿,快去送送富贵兄弟啊。” 尽管侯三很不情愿,但还是拄着拐杖将富贵送到门外。 来到大街上,他说:“王富贵,我不会感激你的,咱俩的事儿还没完呢。” 富贵说:“我知道欠了你一条腿,所以别管你犯大多错,我都不跟你一般见识!” “行!你走吧,别管咋说这次谢谢你,没你,我老婆孩子就完了……。” 富贵说:“别客气,下次你媳妇再难产……我还帮忙,保证手到擒来……!” 一句话不要紧,侯三竟然抡起拐杖就打。 “玛戈壁的乌鸦嘴!你老婆才天天难产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王富贵却哈哈笑着跑远了,侯三腿瘸,根本撵不上他。 第219章 撞名字 金燕诞下一个女婴,侯三很高兴,但没过几个小时,心里就十分不悦。 因为他喜欢儿子,不喜欢姑娘,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 老李家兄弟两个,李少海那边只有杜鹃一个闺女,李大海这边只有侯三一根独苗,还是个残废。 他希望妻子生个儿子将来顶门立户,最好上大学,做企业家,把王富贵干趴下,为自己报仇雪恨。 咋就生个丫头片子呢?太失望了。 看来下去红薯井鼓捣,根本不管用! 二胎如果还是闺女,自己岂不是要绝后了? 因此他整天耷拉个脸,跟谁欠他八百吊似得。 金燕躺在炕上说:“三儿,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侯三说:“我不会,没文化!” “那你出去撞个名字吧,撞到啥,孩子就叫啥。” 桃花镇很多孩子出生,大人都会出门撞名字。 所谓的撞名字,就是第一眼看到啥,孩子就叫啥。 比如出门看到一条狗,就叫狗剩子,二狗子,看到一只猫,就叫小猫子。 碰到有人打招呼,就从话里找名字。 因此,乡下人的名字杂七杂八。有叫狗蛋的,猪蛋的,喜鹊,桃花,杏花,梨花,石榴,等等等。 侯三点点头只好走出门。 哪知道刚刚下去台阶,忽然不好,竟然摔一跤。 仔细一瞅,地上有泡狗粪,他正好踩上去。 心说:玛德!我闺女不能叫狗粪吧?太难听了。 继续往前走,刚走没几步,半空中忽然掉下一件异物。吧嗒,糊在他头顶上。 原来是一只鸟从头顶上飞过,刚好拉一泡屎,窜他一脸。 侯三气得不行,仰头大骂:“死鸟!坏鸟!臭鸟!拉屎裤衩也不穿,丢人!!” 鸟儿嘎嘎叫着飞走了,他觉得自己很倒霉。 走得快倒霉追,走得慢倒霉等,不紧不慢正好掉进倒霉坑。 正在气急败坏,秀香忽然从那边走来,女人是来照顾侄媳妇坐月子的。 因为金燕在桃花镇已经没了亲人,孤苦伶仃。 婆婆死去以后,月子里没人照顾,非常可怜。 偏赶上秀香没事,给侄媳妇做饭洗衣服的活儿,就落在她的身上。 “三儿,你咋了?”看到侄子骂骂咧咧的样子,秀香问道。 “二婶,我出门给孩子撞名字,结果名字没撞到,还差点被一泡狗屎滑倒! 刚才又有一只鸟,拉我一脑袋屎,你说咱娃该叫啥名字?” 秀香闻听呵呵笑了:“这是好事啊!出门踩狗屎,证明你要屎来运转,头上落鸟粪,证明你有天粪(天分)。” 侯三恍然大悟,想不到二婶没上过学,竟然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不亏是王富贵的丈母娘……。 “那您说,咱娃叫啥名字好呢?”侯三觉得二婶有经验。 秀香问:“刚才拉你一脑袋屎的鸟叫啥?乌鸦还是麻雀?” “应该是一只麻雀。” “那咱娃就叫雀儿好了!”秀香竟脱口而出。 侯三闻听马上竖起大拇指:“还是俺婶儿有经验,咱就叫雀儿!” 自此以后雀儿这个名字被山里人叫响,成为了侯三女儿的代号。 秀香跟着侄子走进家门,侯三立刻靠近金燕。 他说:“媳妇,咱娃的名字有了,婶子说让她叫雀儿。” 金燕闻听点点头:“这个名字不错,谢谢婶子。” 秀香说:“谢啥谢?我是你婶儿,也是孩子的奶奶,这名字就该我来起。” 的确,李少海死了,李大海疯了,上面只剩秀香一个老人,她最有发言权。 金燕说:“婶儿,俺娘没了,娘家也没人,这段时间要多亏您照顾……。” 女人的心里不是滋味,因为以后真的要麻烦二婶帮她做饭,一日三餐,还要给孩子洗尿布,喂奶。 她开始眼气有婆婆的人。 秀香说:“以后我就是你娘,娃儿生出来婶儿帮你带!来,让奶奶抱抱。” 说着,她抱过金燕的娃。 仔细一瞅,这小妮子好漂亮,大眼睛,高鼻梁,樱桃小口,刚出娘胎就显出美人胚子。 “哎呀,金燕你好厉害!咱这丫头俊啊,长大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帅哥嘞?”秀香赞叹道。 听到二婶夸她女儿好,金燕也高兴。 “这娃像俺,天知道将来会便宜哪个兔崽子!” 其实她心里也不好受,同样喜欢儿子。 可偏偏生个丫头,不能丢下不管吧? 既然是老天给的,那就给啥要啥呗。 秀香抱着孩子逗乐,娃儿竟然大哭起来,手舞足蹈脸蛋通红。 金燕说:“婶儿,孩子饿了,俺来给她喂奶。” “嗯,好!”秀香又把孩子递在她怀里。 金燕开始给孩子喂奶,她的奶水已经下来,而且十分鼓胀,滔滔不绝。 趁着这功夫,秀香就帮她做饭。 孕妇产后身体虚弱,必须大补,还好侯三有钱,家里啥都不缺。 秀香扑进厨房,又是洗又是涮,忙活不停,熬了小米粥,加上红糖,还磕五个荷包蛋。 她在那边忙活,立刻引起李大海的注意。 李大海在旁边搭了帐篷,距离儿子这边不远。 儿媳妇生产,他不但帮不上忙,侯三还要分身照顾他。 李大海蓬头垢面,仍然一阵糊涂一阵迷。 自从老婆地震那天被砸死,他非常怀念妻子的大木瓜。 还常常跟女人在梦里相会。 看到秀香在厨房干活,他的眼睛忽然一亮。 不怪大伯子扯淡,都怨兄弟媳妇好看。 秀香年轻的时候就很美,细皮嫩肉,杨柳细腰,可馋人了。 现在虽说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 她的脸上没有皱纹,头发还是那么乌黑透亮。腰身仍旧纤细,走起路来袅袅婷婷。 自从李少海死去以后,她也看开了,毕竟阴阳相隔,哭死都没用。 因此,大水灾过后返回家,她该干啥干啥。 王富贵有钱,跟杜鹃三天两头去看丈母娘,吃得喝的啥都不缺,女人保养得可好了。 李大海的脑袋里忽然显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自己媳妇死了,兄弟也死了,他成为光棍,秀香成为寡妇。 肥水不流外人田,要不然……? 瞧着女人婀娜的腰肢,他无法控制这种愚蠢的想法。 秀香忙活完,天色已经黑透,告别金燕回家做饭。 她头前走,李大海后面跟了过去。 来到弟弟家门口,他没好意思进去,徘徊了很久。 直到女人吃过饭关门上拴,返回屋子睡觉,他才咬咬牙靠近木门。 砰砰砰,院门被敲响。 大水灾来临的时候,李少海家的房子早就坍塌。 富贵为丈母娘垒起一个简单的小屋,安装了院门。 秀香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问:“谁?” “秀香,你开开门,是我……!”李大海在外面说。 “大哥,你有事……?”女人打个冷战,顿时预感到不妙。 “嗯,我想跟你说说话……。”李大海道。 “你有啥话明天再说吧,俺要睡了……。” 李大海一撅定,秀香就知道大伯子要拉啥屎。 这门绝不能开,要不然自己的名节就彻底毁了……。 第220章 送糖饼 李大海没有走,因为他孤单寂寞,想找个人陪伴,走完后半生。 大木瓜一死,他的魂儿也跟着丢了。 秀香同样死去男人,他觉得女人也跟他一样寂寞,需要男人。 那就让秀香代替大木瓜好了,自己代替少海来疼她。 “秀香,你嫂子死了,少海也死了,咱俩都很孤单,我想跟你,跟你……。”李大海欲言又止。 秀香在里面吓一跳,马上明白大伯哥的意图。 “哥,你胡说八道个啥?你是俺大伯子,俺是你弟媳妇啊!可别乱了辈分!” “秀香我稀罕你,早些年就稀罕!可惜那时候你嫁给了少海,我也娶了你嫂,没办法啊。 现在他俩都死了,咱俩凑成一对吧,以后你的田我来耕,你的水我来挑。你帮我做饭洗衣服……。” “住嘴!你咋能说出这么不知羞耻话?快走!不走我喊人了!”秀香变得面红耳赤。 她早知道大伯哥是啥人,老无赖一个。 从前当村长那会儿就跟村里几个女人不干不净。 被富贵从村长位置上轰下来,他拱过小芹的门,也拱过小学校的门,还企图占杨美娟的便宜。 不是王富贵狠狠教训一顿,老东西根本不知道收敛。 “秀香你开门啊,不开门我就不走了,在你门口守着!” 李大海死皮赖脸,一屁股坐在女人的门墩上,好像个门神。 “你爱守着守着吧!反正我不会开门……!”秀香怒哼一声进去屋子,关门上闩。 李大海仿佛一条狗,蹲在弟媳妇的门口不肯离去。 晚上九点,那边过来个人,身影很魁梧。 李大海发现不妙,滋溜!躲在一颗老槐树后面,担心被撞见。 那人同样来拍女人的家门,砰砰砰。 “秀香,开门,开门啊!”声音非常浑厚。 “你咋还不走?烦人不烦人了?再不走我真的喊人了!”女人的声音再次从里面传出。 男人说:“秀香,我是长庚,来给你送几个糖饼。”竟然是王长庚的声音。 女人在里面闻听,立刻穿鞋下炕,搭上一件衣服冲出屋门。 执拗!院子门打开,她探出脑袋笑了:“长庚哥,咋是你?” 王长庚说:“今天是八月十五,俺家烙了糖饼,我给你送几个,可好吃了!” 富贵家的糖饼终于烙好,鼓胀胀的,外面是芝麻,里面是糖面馅儿。 中秋节山里人全烙糖饼,按说应该富贵跟杜鹃来送。 可儿子忙,杜鹃又在看护如意,脱不开身,王长庚就主动来了。 亲家公跟亲家母送糖饼,没啥了不起的,大家瞧见也不会说啥。 秀香兴高采烈,拿起糖饼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果然很香!长庚哥你辛苦了。” “不辛苦,糖饼给你,我走了……!” 王长庚丢下篮子就想离开,但女人却抓住他的手不撒:“长庚哥你别走,进屋喝口茶呗?” 王长庚的老脸通红,立刻道:“不行!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瓜田李下,女人要注意自己的名节。” 他还是当初那句话,秀香的脸就沉了下去。 “咱俩是儿女亲家,怕啥?让你进来你就进来!”说着,她抓住男人的手就往院里拖。 王长庚蹬蹬蹬后退几步,躲出去老远。 “不不不!天晚了,你休息吧。”话声刚落,他大踏步离开。 秀香站在门口切一声:“瞧你?还是当初那老样子!没出息!” 女人拿着糖饼刚要关门,忽然,李大海从旁边的老槐树后闪出。 他抬手推上门,阻止了她。 “哥,你咋还没走?”秀香看到他就烦。 李大海二话不说,上去搂了她的腰,张开嘴巴就要亲。 秀香吓得打个机灵,扯嗓子就喊:“你干啥?滚开!救命啊!长庚哥——!” 王长庚还没走出多远,听到女人的叫声,转身就往回跑。 黑暗里,看到一条身影抱着秀香的身子在行凶,他勃然大怒。 猛地扑过去将李大海推开,抬手就是一耳刮子。 啪!他的力气很大,李大海没防备,滴溜溜被打得转悠好几个圈。 站定以后一闪一闪亮晶晶,满眼都是小星星。 “王长庚,你干啥?”李大海捂着脸怒道。 王长庚也生气了,眼睛一瞪:“你干啥?!为啥欺负秀香!” “我乐意!!” “有我在,你就不能动她一根手指头!!” “王长庚!你少管闲事!他是我兄弟媳妇!” “他还是我亲家母呢!我儿子的丈母娘!”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当初那点事!咋?少海死了,你想拱她门子?” 一句话不要紧,王长庚气得怒火万丈,觉得受到了侮辱。 “那也比你强,兄弟媳妇的门子都拱!”他反驳道。 “你说谁?” “说你!” “好你个王长庚,老子今天跟你拼了!”李大海同样勃然大怒。 终于知道秀香不搭理他的原因了,原来还是记得当初的老相好。 想要得到女人,就必须除掉王长庚。 他上去抓住老王的脖领子,要跟他动手。 王长庚可是打铁的出身,力气很大,在钢厂也是条汉子,专门控制空气锤,怎么会尿李大海? 他猛地抓住老李的手腕,一个反剪,将他的手臂拧成麻花,膝盖一顶,压在地上。 李大海那吃过这种亏?嘴巴里怒骂:“你松开我,咱俩公平竞争!” 王长庚闻听怒火更大:“公平竞争个屁!老表脸!今天我要为民除害!” 可能力气太大,没控制住,咔嚓一声脆响,李大海的手臂竟然被生生拉断。 “啊——!”老李发出一声惨叫。 秀香发现不妙,赶紧过来劝架:“别打了!你们别打了!加起来快一百岁了,咋跟俩孩子似得?” 女人哭笑不得,想不到他俩一大把年纪,竟然会为自己打架。 王长庚怒吼一声,一脚将李大海踹开。 “那个跟他打架?他也配做人?以后谁欺负你,我绝饶不了他!滚!” 李大海叽里咕噜滚出去老远,倒在地上不住惨叫:“王长庚,我不会放过你的,绝不会放过你!” “行!咱俩约个时间,约个地点,单独挑战,谁不来就是鳖养的!”老王竟然要跟他决斗! “好!明天下午三点,窑厂的空地上,我跟你摔跤!赢得那个跟秀香好,输的退出!”李大海道。 “行,我等着你,不见不散!哼!”王长庚拍拍手走了。 李大海也气愤填膺,拍拍屁股站起来,跑去何神医哪儿接手臂。 他的手臂完全脱臼,不赶紧接上会彻底废掉。 秀香发现他俩离开,有点发懵。 “你俩把俺当啥?为啥把俺当做赌注?” 她眼泪汪汪,觉得十分冤屈。 第221章 天火 李大海的手臂很好接,只是脱臼而已。 何神医抓住他的手臂轻轻向前一推,咔嚓!!顿时完好如初。 回到家,他躺在帐篷里睡不着。 玛戈壁的王长根,处处比老子强,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同样一个儿子,王富贵一年挣几百万,侯三连他的零头都挣不到。 同样盖的是房子,王家的屋子是钢筋洋灰浇筑,大水浸泡过照样住。 再瞅瞅自己,只能住窝棚。 你儿子撸掉老子的村长位置,还打断我儿子一条腿。 再加上跟秀香那点事,李大海的鼻子都要气歪,此仇不报非君子! 他知道明天去窑厂,也打不过王长庚。 不如暗下杀手,让他吃点苦头? 怎么报复呢?李大海苦思冥想! 半夜十点,他终于想到个好办法。 王长庚家墙壁外面有一堆干柴,非常大,紧靠他的屋子。 不如将那堆干柴点着,吓唬他,让他知道老子的厉害。 想到这儿,李大海出发了,首先拿上一盒火柴,又拎上半壶柴油。 穿过桃花镇不规则的街道,靠近王长庚家的老宅。 那座老宅十分坚固,是大地震以后富贵修建的。 两座院子都是砖混结构,其中有立柱跟圈梁。 这样的房子一般人根本盖不起,大水是冲不毁的,大火也烧不透。 旁边果然有个大柴堆,又高又大,是附近几家村民捡来过冬用的。 只要将柴火点着,大火燃烧,墙壁烤热,王长庚在里面不烧死也会吓个半死。 想到这儿,李大海的嘴角撇出一股冷笑。 他拧开油壶盖子,咕咚咕咚将柴油淋在柴堆上。 划着火柴,往柴火上一丢,那团罪恶就燃烧起来。 起初,他只是想吓吓王长庚,让他跟秀香断绝来往,自己好捷足先登。 但咋着也想不到,大火点起就再也控制不住。 大水灾过后的一个月里,天气晴朗,柴火堆被烤得十分干燥,见火就着。 腾!火苗子窜天而起,再也控制不住,眨眼就烧红半边天。 紧接着恐怖的事情发生,正好过来一阵风。 风一吹,烟火四处蔓延,卷起火团到处乱飞,飘起十几米高。 落在哪儿,哪儿就是一团火炭。 几十米外就是邻居家的帐篷。 大家还没来得及盖房子,大部分住的都是帐篷,好多人家也准备了过冬的干柴。 嗖嗖嗖!更多的干柴被点着,炭火落在帐篷上,同样窜起无数火苗子。 山民们睡得正香,忽然发现热浪扑面,马上惊醒。 “啊!着火了!快救火啊!” “卧槽!咋回事?谁放的火?别跑!!” “是李大海!他点着了柴火堆!” 有的人眼尖,冲出帐篷发现了老李。 老李吓得腿都软了,后悔不迭,做梦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他两腿跟抹油似得,滋溜!跑得不见了踪影。 “救火!快救火!” 好多山民慌了手脚,拎桶的拎桶,拿盆的拿盆。 当大家端着水冲过去的时候,却怎么都走不到跟前。 火势太大了,大老远就热浪扑面,生生被逼了回来。 于是,他们转身又来救帐篷,呼喊更多的人起床。 整个桃花镇再次躁动起来,显出大水灾后的又一次慌乱。 到处是人影,到处是呐喊声,到处是扑打声。 火势继续蔓延,越来越大,风也越来越大,更多的帐篷被点着,半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火海里。 王长庚这边最倒霉,因为火堆就在墙外,很快被烤得热浪滚滚。 半夜,张桂花睡得正香,忽然热得不行,干脆把被子挺了。 王长庚也纳闷不已,立秋以后就丢了扇子,为啥还这么热? 男人坐起来推推老伴说:“富贵娘快起来,咱俩要被烤熟了!” 张桂花说:“到底咋回事?是不是又要下雨了?” “哎呀不好!外面亮光光的,还有人叫救火,一定是着火了!” “啥?那咱快跑吧!不跑就变成烤猪了!” 张桂花吓得不轻,拉上男人直奔屋外,衣服也没穿。 两口子出去,才知道火源就在家门口,马上拿东西扑救。 一边扑打,他俩一边呼喊:“乡亲们,大家出来救火!救火啊!” 消息传到北院,王富贵还不知道。 因为他家条件好,安装了窗帘。 而且两口子入睡前鼓捣了一阵,弄得天崩地裂,王六次毕竟名不虚传。 忽然听见外面人声嘈杂,大火映红半边天,富贵一下从炕上跳起。 “老公,咋了?”杜鹃问。 富贵竖起耳朵一听:“不好,着火了!外面有人呼喊救火!” “啊!咋会这样?”杜鹃赶紧穿衣服,首先保护了儿子如意。 “我出去看看,你俩别乱跑,在家好好呆着。”说话间,富贵已经穿上鞋抬脚冲出屋子。 来到大街上一瞅,眼前是一片凄惨景象。 好多人家的帐篷被点着,柴火堆被点着,天空被映红,到处是烈焰,到处是火舌。 富贵二话不说,拎起一把笤帚冲向火场。 他看到老宅的墙壁都被烧红,火舌几乎窜上屋顶,根本没人敢靠近。 好在爹娘都逃了出来,人没事就好。 屋子里没啥,大水把家具全冲走了,只有一条土炕。 母亲张桂花把棉被全抱了出来。 “娘,你没事吧?”富贵扑过去问。 “儿子,娘没事,快去救人,救人啊!”张桂花气喘吁吁,关心的不是自家,而是其他人家的帐篷。 好多帐篷里还有人,睡得正香,被烧死就不好了。 王富贵立刻抬手一挥:“大家听着!别管俺家,先救人,快呀,救人!!” 人群熙攘着扑向燃烧的帐篷,一家一家营救。 好在营救得及时,切断了火势的蔓延。 当他们将最后一点亮光扑灭,一个个都成了包公脸,忍不住哈哈大笑。 正在这时,忽然不好,那边的风铃发出一阵嚎哭。 “娘!娘啊————!”暗夜里,那叫声非常凄惨。 大家扑过去一瞅,终于明白发生了啥事。 风铃的瞎眼老娘被烧死了。 老人单独住在一个帐篷里,风铃的哥嫂不跟母亲住一块。 老人半夜惊醒,也听到了呼救声,打算挣扎着爬起来。 可因为眼瞎,对新环境不熟悉,摸上盲杖,刚刚下地就被一个板凳搬倒。 火势正好燃烧过来,帐篷上烈火熊熊,火焰落在身上,当场把老人火葬。 风铃扑过去的时候,母亲被烧得面目全非,满院子弥漫出一股烤肉的味道。 老婆儿已经死了,样子很难看,面目扭曲,手脚僵硬,衣服被烧得到处是窟窿。 风铃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她的哥嫂同时傻眼,扑通!跪在地上。 第222章 吊丧 “大娘!大娘!”王富贵扑过去抓住老人的手,想摸一下她的脉。 可老婆儿哪还有什么脉搏?尸体早就凉透。 “怎么会这样?是谁放的火?谁……?!”他嚎叫起来。 一瞅就知道这场大火是人为的,而且烧得是他家。 这是泄愤跟报复,一定有人瞧见他挣钱,羡慕嫉妒恨。 有人站出来说:“六次哥,我瞧清楚了,放火的人是大海叔……。” “李大海他疯了?我找他去!” 富贵气愤填膺,直奔李大海家。 可李大海已经跑了,不见踪影。 大火燃烧起来他就乱了方寸,根本不知道咋办? 一溜烟跑回家,他直奔儿子跟儿媳妇的帐篷。 “三儿,三儿!你出来,爹有话跟你说……!” 此刻的李大海比较清醒,吓得魂不附体,感到大难临头。 他是公爹,儿媳妇正在坐月子,当然不能贸然进去。 侯三听到村子里的嘈杂声,也听到了父亲的呼喊,光着膀子拄着拐杖挑开帐篷。 “爹,咋了?” “三儿,爹对不起你!我惹祸了……。”李大海差点跪在地上,知道给儿子惹下大麻烦。 “爹,到底咋回事,您倒是说啊?”侯三急得直跺脚。 “我放火了……说不定会烧死人,爹这辈子完了,一定会被公家的人抓……!” 一句话不要紧,侯三激灵灵打个冷战,转身瞧瞧映红的半个村子,啥都明白了。 “爹!您为啥要放火啊?疯了?”侯三气得不行。 “我要烧死王长庚!” “为啥?” “谁让他跟我抢女人?俺俩都喜欢上了你二婶秀香。” 侯三闻听差点气懵:“我那不着调的爹啊!那你也不该放火烧人家啊!王富贵可不好惹,老虎屁股摸不得!” 最近的侯三同样一直在找机会报复王富贵。 表面上笑呵呵,但一直没机会。 大民坐牢,廖东升瘫痪,都让他对王富贵刮目相看。 对付这样的人决不能明着来,应该暗下刀子。 想不到爹老子快他一步,竟然放下一场大火。 “三儿,你快说咋办,咋办啊?爹这次活不成了!”李大海头昏脑涨,根本不知道咋办。 侯三最近特别聪明,也沉着冷静。 他叹口气说:“爹,你走吧,逃走就安生了,隐姓埋名,别让人找到!” “可我往哪儿走?你娘的魂儿回来,找不到我咋办?”李大海仍旧恋恋不舍,还没忘记大木瓜。 “可你不走,一定会被抓,最起码坐牢!出人命的话还会被枪毙!” 李大海吓一哆嗦,立刻点头:“好!我走……这就离开!” 侯三慌慌张张给父亲收拾行李,还交给他一千块钱。 李大海拿上钱,跟出笼的兔子似得,一溜烟窜了,野狗都撵不上。 王富贵怒气冲冲来到李家,直奔他的帐篷,发现里面没人,他马上来回寻找。 侯三装作啥都不知道,拄着拐杖问:“富贵,你找啥呢?” “俺大爷嘞?”富贵问。 “不知道啊,没在里面睡觉?” “睡觉个屁!有人看到他烧俺家房子,大火点着,他烧死一条人命!” “谁死了?”侯三吃一惊。 “风铃娘!大海叔犯了法,我一定要报案!” 侯三闻听瞪圆了眼珠子,扯起嗓子跟他吵:“王富贵你少污蔑人!谁看见那火是俺爹放的?” “有人看见了,我有人证!” 一句话不要紧,侯三顿时崩溃,蹬蹬蹬后退两步:“可俺爹去了哪儿,我也不知道!” 王富贵说:“告诉他,回来马上去自首!不然没人救得了他!” 他说完直奔东街,去了镇政府。 此刻天光已经大亮,他去派出所报案,公家的人马上来到村子开始大搜捕。 结果搜一天也没看到李大海的踪迹,最后只能立案,发布通缉令。 侯三陷入纠结,金燕也吓得不轻。 女人抓着男人的衣服说:“三儿,咱爹咋恁糊涂?竟然喜欢上了二婶?” “我咋知道?”侯三一跺脚。 “那他逃到了哪儿?畏罪潜逃罪过是很大的!” “大就大呗,我能有啥办法?” “你可是他儿子啊,必须补救!。” “你告诉我,咋着补救?” “你去风铃家赔礼道歉,打不了咱拿钱让他们销案,不然爹这辈子就完了……!” 金燕不亏是一家之主,特别理智,很快想到处理事情的办法。 “可拿钱……风铃能乐意?她哥大夯能乐意?再说这不是小钱,搞不好几年的积蓄就没了!” 侯三心疼爹老子,但更心疼钱 “可你不这么做,两家会有世仇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将来咱的娃跟他的娃也会结仇,仇恨会一代延续一代!”金燕很聪明,打算为女儿积德。 乡村里最怕的就是家族恩仇。 仇恨就像一坛老酒,不但不会因为时间的加长而磨灭,反而越发酵越危险。 就像一枚定时炸弹,随时都会引爆。 侯三又一跺脚:“好!我去给他们送钱,赔礼道歉!” 他没办法,只好拿上一摞钱来到风铃家。 此刻,风铃家正在办丧事,她的哥哥大夯跟嫂子郝美丽为母亲购买了一口棺材。 老太太已经被洗干净,穿上寿衣装进棺材里,大夯跟郝美丽还有风铃身穿重孝在守丧。 海涛作为女婿,系着腰孝同样忙来忙去。 侯三红着脸进门就哭:“大娘!我那屈死的大娘啊,呜呜呜……!” 他哭得跟死了亲爹一样,跪下不起,希望通过眼泪得到大夯跟风铃的原谅。 大夯发现他来,顿时怒火冲天,猛地抓住侯三的脖领子。 “那个要你假好心,滚!” 扑通!他把侯三推出去老远。 侯三叽里咕噜爬起却没有生气,反而说:“大夯哥对不起,俺爹疯了,神经本来就不正常!他玩火烧死俺大娘,我也很悲痛。 俺答应包赔,一句话……你要多少钱,我出!!” 大夯怒道:“你有多少钱也换不回俺娘的命,滚!我要你爹抵命!!” 侯三说:“抵命也好,坐牢也罢,都是俺爹的错,作为儿子,我不能袖手旁观。这儿有一万块,您收下吧,用来给俺大娘办丧事!” 侯三恭恭敬敬将钱递过去。 他有钱,自从跟着王富贵烧窑以来,一年多的时间赚了二十多万。 但大夯却抓过钱一股脑甩在他脸上,怒道:“谁花你的臭钱?滚——!” 呼啦!一万块钱被扬得凌空乱飞,在灵堂里飘飘洒洒。 第223章 怀上你的娃 大夯绝不接受道歉,风铃也不会。 他们就是要李大海死,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 谁稀罕你的臭钱?人家风铃更富裕好不好? 作为王富贵的大舅嫂,她家一年的分红就三十多万。 侯三没办法,只好将钱捡起,冲风铃娘的棺材鞠几个躬,然后默默离开。 返回家,他告诉金燕:“人家不领情,咋办呢?” 金燕叹口气:“从今后两家是世仇了,风铃也会成为我的敌人……。” 女人说得没错,经过这件事,风铃果然不再搭理她。 母亲的丧事办完,守孝期满,风铃开始工作,继续上山放羊。 金燕的月子也坐满,她跳下土炕,奶水鼓胀,俨然成为一个丰润的少*妇。 满月的孩子可以出门见人,她就为女儿穿上衣服,到村口的老柳树底下显摆。 大家瞧见她的女儿,纷纷惊叹。 这个说:“金燕,你闺女真好,一瞅就是富贵相。” 那个说:“这丫头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将来要嫁状元郎呢。” “好有福气的妮子,瞧着都可人儿……。” 听到大家夸赞自己丫头,金燕乐得直冒鼻涕泡。 偏赶上风铃从山坡那边回家,路过老柳树底下。 她不搭理金燕,低着头想回家。 金燕立刻抱着孩子追过来说:“风铃,你等等……。” “你有啥事?”风铃没好气地问。 “风铃啊,咱俩从前就关系好,虽说俺公爹做了错事,可俺没得罪你吧?以后看到俺,你别耷拉脸好不好?” 风铃眼睛一瞪:“你让我咋着?你公爹杀死俺娘,我还天天给你赔笑脸?” “对不起!俺代替公爹给你赔不是,他回来,俺一定让他去自首……。” “你说得好听!一定把你公爹放跑了!总之他一天不死,别想我原谅他!你跟他是一家人,咱俩以后还是少说话……!” 风铃说完离开,甩给她个冷屁股,金燕只能在风中凌乱……。 回到家,风铃仍旧气呼呼,母亲的惨死至今让她难以释怀。 发现媳妇不高兴,海涛问:“你咋了?” “金燕舔着脸巴结我,想我跟她和好……。” “你答应了吗?”海涛问。 “我答应她个屁!” 海涛说:“风铃,这就是你的不对!烧死咱娘的是李大海,管他儿媳妇啥事?一码归一码!” “废话!瞧见她,我就想起咱娘的死!我绝不原谅李家人!” “可金燕是公司的领导,也是妇女主任。” “我还是羊场经理呢,那又怎么样?” “你这样,以后在公司怎么相处?”海涛劝道。 “不处就不处!以为我想跟她处啊?总之娘的仇不报,休想我搭理她! 天天抱个孩子在大街上显摆,跟谁不会生似得?今晚我就生个孩子给她看!” 风铃就是觉得金燕在显摆,生个闺女了不起啊? 俺也生,气死你! 这天晚上吃过饭,钻进被窝,她将衣服一甩,扎进海涛的怀里。 摸着男人光溜溜的脊背,她说:“海涛,咱也要个娃吧?” 母亲的丧事办完,风铃的心情舒畅很多,是时候要个娃了。 她知道海涛的心一直在小芹哪边,必须要个孩子,拴住男人的心。 海涛却一脸惆怅,推开她说:“累,没心情。” 风铃怒道:“你是不想跟我生对吧?跟小芹生就有心情,可富贵已经把她调走了!!” “不是,真的累,不如改天再说……。”海涛不断躲闪。 风铃也跟杜鹃一样,天天晚上缠男人,不眠不休,海涛看到她就腿软。 “不行!俺的月事刚过去十天,今天是生理期,怀孕的几率很大!” 风铃咨询过王富贵。 富贵告诉他,女人月事以后十来天是怀孕的最佳时刻,错过那个时期,还要等一个月。 最近一段时间,她天天测体温,温度计放在枕头底下,每天晚上测一次。 发现体温升高,她随时扯过海涛鼓捣,不管男人心情如何。 “我不管!今天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不让我怀上娃,我就天天折磨你……!” 话声刚落,她就把海涛压在身下。 房间里传出一声男人凄楚的惨叫,风铃得逞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海涛的身体空荡荡的,腰膝酸软,出门就扶墙,还晃晃荡荡。 几个员工看到他眼圈发黑,就知道男人昨晚遭了罪,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风铃却昂首挺胸,好像久旱的禾苗碰到甘霖,容光焕发,身体也仿佛一朵轻飘飘的云。 路过村南的窑厂,海涛将鞭子交给一个员工,马上扑进王富贵的办公室。 风铃问:“你去干啥?” 海涛说:“我去跟富贵汇报工作,你一个人上山吧。” 他跟躲避瘟神似得,一溜烟跑远。 风铃嘲笑一声:“切!跑那么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中了箭。” 海涛推开王富贵办公室的门,开口就求饶:“富贵兄弟救命,救命啊……!” 王富贵一愣:“哥,你咋了?” “你嫂子风铃,每天晚上抓我的壮丁,我……再也受不了了!求求你给我安排个新工作,暂时离开家好不好?” 王富贵闻听哈哈大笑,知道风铃跟老虎一样厉害,大舅哥根本承受不住。 暂时调走也好,让海涛养养身体。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再回来,可以增进他俩的感情。 于是他说:“哥,你去山外吧,我要建设新牛厂,刚联系一批牛犊子!大概五千头!正好缺个经理!” “啥?你又要开牛场?”海涛吓一跳。 “对,咱们的牛场开起来是全省最大的! 我不但要养牛,还要开发牛奶的周边产品,做牛乳饮料,打开国内市场,让桃花镇的生意做遍全国!” 王富贵斗志昂扬,几天前就通知工程队复工,将没有建设完的牛场继续修建完毕。 “富贵,五千头牛犊子……要花不少钱吧?”海涛问。 他无法控制激动的心情,因为桃花镇越来越繁荣了。 富贵说:“是!一头牛犊大概两百多,五千只需要100万!这只是第一批,接下来我还要采购第二批,第三批!而且都是进口的奶牛!” 海涛立刻点点头:“好!我这就去,地点跟联系人告诉我,我帮你把牛拉回来。” 王富贵递给他一张纸,海涛当天就离开桃花镇。 风铃得到男人出山的消息,气得一跺脚:“海涛,你这个月逃走,下个月也饶不了你!我一定要怀上你的娃!” 第224章 咱俩一直好 大水灾过去以后,王富贵展开更加疯狂的赚钱模式。 八十年代中期,物资十分匮乏,对于普通山民来说,一头牛都是个天文数字。 可富贵不一样,不能把那些普通山民跟他比。 他本就不是八十年代的人,因此能做出超乎八十年代的事。 这不,重生过来短短四年,就赚了近千万。 他抓住了开放的机遇,抓住了人口红利,只要是商人可以利用的一切,都被他提前抓在手里。 别人觉得不可思议,但对于他来说却是手到擒来。 海涛在靠近沿海一座城市,见到了富贵指定的那个人。 四十来岁,一瞅就阅历丰富,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必定历经过沧桑。 “您好,请问您是徐经理吗?” “您好,我是,您是……桃花镇来的?” “对!我们董事长已经跟您联系过,我是来看奶牛的。” “好,这边请!”那人非常好客,将海涛领进自己的饲养场。 海涛不知道他叫啥名字,只是称呼他为老徐。 老徐不是一般人,做的是外贸生意,专门从海外倒腾东西。 那个饲养场不大,里面饲养的是奶牛跟各种家畜的样品,一应俱全。 老徐指着其中两头奶牛说:“兄弟你瞅,这种牛来自荷兰,是体格最大的奶牛。 产奶量高,抗病力强,专门为我们这一代研制的品种。” 海涛一瞅大为感叹,因为发现奶牛很大,也特别健壮。 “好!价格怎么说?” “我已经跟你们董事长通过电话,两百一头,以后价格可能还会涨。” “我们要五千头!啥时候发货?”海涛又问。 “大概需要两到三个月,还要登轮船,过海关,做检疫,手续繁杂。但请你们放心,我啥都会弄好,你们只管收货就行了!” 海涛跟王富贵这么久,变得特别精明,担心遇到皮包公司。 他冷冷一笑:“价格没问题,数量也没问题,但我有个条件。” “您说。” “货到付款!咱们签约合同,我们董事长要亲自检测,质量达不到,我们是不会要的!” 老徐马上皱紧眉头:“可是……你们必须先打一部分定金,表示诚意!” 海涛却说:“绝不!我们董事长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棺材不掉泪!他担心上当受骗!答应,咱们就签合同,不答应就算了!” 作为买主,海涛非常霸气。 富贵教会他的东西太多,防止入坑造成损失。 老徐犹豫片刻:“好!没问题,我先垫付一部分资金,反正那边也是分批收款!王董满意了再说!” “好!就这么办!”海涛已经带来合同。 双方签字以后无异议,他才离开。 接下来是等待奶牛的运输,反正饲养场要过三个月才能建好。 签约完毕,海涛没敢多留,而是开车直奔金鸡岭县城。 这次出门逃避风铃是假,跟小芹约会才是真。 他迫不及待来到金鸡岭的钢材销售市场,大老远就冲门市部呼喊。 “小芹!小芹!!” 女人的身影从办公室里跑出,欢呼着扑过来扎进他的怀里:“海涛哥,你终于来了!” “走!上车,我带你去吃东西。” “嗯,”小芹一步跨上摩托车,海涛风驰电闪带着她走了。 王富贵那么有钱,至今没有买汽车,这辆本田摩托也是谁有事谁开。 他不敢太张扬,免得引起嫉妒。 山里人就这样,恨人富,笑人穷。 再说目前也没啥好车,普桑去年才从国外引进,价格竟然要二十万左右。 夏利公司都没成立,是十年以后的事。 这个年代,除了领导很少有人开车。 如果自己出门比领导还牛,担心被人盯上,这是他的聪明之处。 因此,他出门宁可坐拖拉机,开车的一身土,后面的颠屁股。 海涛开摩托将小芹带进一家饭店,两个人要了两份拉面。 女人噗嗤笑了:“海涛哥,现在富贵给你开不少钱吧?” “嗯。” “那你为啥要两碗面条?咱们可以吃好的。” 海涛却摇摇头:“不行!虽说我是羊场总经理,但钱不是我的,出差费是富贵的。 他信任我,我必须为他省钱,再说面条又不错,吃饱就行!” “你可真憨实!”小芹笑了。 她喜欢海涛的憨实,这样的男人任何时候都是一心一意,人畜无害。 他跟自己好,背叛风铃同样是一心一意。 因为从始至终根本没有喜欢过风铃。 两个人低头吃面,吃饱喝足,男人又拉上她的手。 他们上去摩托车自由自在飞翔。 没有目的地,不知道终点在哪儿,只要在一起到处都是家。 足足开出两百里,看到一座山坡,上面绿草茵茵。 秋天,好多草已经枯黄,天特别高,云特别白,微风和谐地吹着。 海涛下车,拉住小芹的手冲上去,两个人奔跑,欢笑,将身体跟灵魂融进大自然。 最后不由自主倒在草丛里,顺着山坡向下滚。 足足滚很久,才停在一堆干草上。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四目相对一动不动,四团烈火同时燃烧。 最终,他俩的嘴唇碰在一起,干草堆晃荡起来。 小芹气喘吁吁说:“海涛哥,俺要跟你生个娃!” 海涛说:“我就是奔着生娃来的,就是要你生个属于咱俩的孩子……。” “俺要做母亲,做你的妻子……拥有一个属于咱们自己的家。” “好!以后我三天两头来,咱俩一直好!好一辈子!” 这时候的海涛完全在放纵自己,娘死了,他失去束缚,成为一匹脱缰的野马。 干草堆足足晃悠一个小时,从黄昏晃到日落西山。 直到星星挂满天,皓月西斜,这才站起身整理衣服 八点半,当他俩手拉手从山那边上去大路,才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王富贵的摩托车不见了……。 “车呢?我的车呢?”海涛问。 “刚才还在啊,咱俩是不是碰到了偷车贼?”小芹也迷惑不解。 “糟糕,那咋办?摩托车没了,咋跟富贵交代?”海涛吓得不轻。 那可是富贵的坐骑,不到两万,妹夫还不骂死他? “那接下来咋办?” “先找个招待所住下,明天坐公交回家吧。” “嗯。” 两个人只好步行,去了附近的小镇。 第二天中午,他俩终于乘坐公交车赶到金鸡岭县城。 海涛抓起电话机,将摩托车弄丢的事报告给王富贵。 富贵问:“哥,我的车在哪儿丢的?” “一个小镇。” “当时你跟谁在一起?” “小芹!” “啥时间?” “傍晚!” “你俩是不是滚高粱地了?”富贵气愤地问。 海涛还挺老实:“我俩滚的不是高粱地,是干草堆!滚完,你的车就不见了……。” 王富贵的鼻子差点气歪,怒道:“你俩接着滚吧。总之,我的车找不回来,你俩谁也别回来了!” 说完,他气呼呼把电话机甩在地上。 第225章 弟弟回归 水窑镇,廖家老宅。 廖东升残废眼瞅着快一年了,只能坐在轮椅上。 他嘴歪眼斜,死又死不成,活着又遭罪,真是生不如死。 因为残废,他逃过了法律的制裁,当初投资的钱一分也没拿回来。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仍旧雇佣了保姆,刘妈对他照顾很体贴。 这天正是八月十五,每逢佳节倍思亲。 瞧着别人家烙糖饼赏月,忙忙碌碌在秋收,他的心里却不好过。 廖东升从前的家很幸福,而且特别富裕。 三十多年前家里人去了海外,一走就没回来。 父亲跟母亲带着弟弟乘轮船离开,只剩他一个人孤苦伶仃。 老宅被充公以后,他受不了生产队的苦,才逃到大漠帮人放马的。 此刻,他想起从前的家人,也想起弟弟廖东初……。 离开的那年弟弟才七八岁。再见面不知道还认识不认识。 正在哪儿嘴歪眼斜唉声叹气,忽然,一辆汽车停在家门口。 滴滴……!汽车鸣笛两声,车门打开,走出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 瞧上去非常富态。 这年头,开得起汽车的绝不一般,不是领导就是大款。 那人下车就跟邻居打听:“请问那个是廖家?” 有好心的群众指给了他。 中年人一步跨进院子,看到廖东升首先一愣。 “你……你是?”廖东升结结巴巴问, 他的右手好像鸡爪疯,不断颤抖。 中年人只看他一眼,同样很激动:“你……是不是叫廖东升?” “是,你是……?”老廖因为中风,说话含糊不清。 “哥,我是东初啊!你的弟弟……回家了!呜呜呜……!”中年人首先一声号啕,然后猛地扑过去抱上他。 “东初……你是东初?我不是在做梦吧?”廖东升的嘴唇颤抖得更厉害,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哥,我可见到你了!哇……!”中年人继续哭继续嚎。 廖东升看半天才认出亲生的弟弟。 廖东初跟小时候不一样了,脸上显出皱纹,身材魁梧,衣服也很名贵。 “弟……你咋回来了?想死哥了!”老廖问。 “哥!开放了,我是回来探亲的……。” “爹呢?娘呢?”他问。 “爹跟娘去世了!不过他们临死前让我继承了家产!我还记得咱家的老宅,还记得你啊!这次回来就是想把你接走的!!” “东初,我的弟啊……!”廖东升也大声号啕,兄弟二人抱头痛哭。 三十多年没见恍如隔世,时光荏苒日月蹉跎,他们却都老了。 兄弟两个不知道过多久才分开,廖东初抓着哥哥的手问:“哥,你咋变成了这样?为啥站不起来了?” 廖东升忽然呼喊一声:“弟!报仇……报仇啊!!” “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桃花镇,一个叫王富贵的人……!” 这一晚,廖东初住在老宅子里跟哥哥谈了很久。 尽管廖东升全身瘫痪吐字不清,可还是一五一十将家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弟弟。 包括小芹的出走,两次被王富贵暴打,最后又被他陷害住进医院,搞成脑中风。 廖东初也告诉了哥哥自己的一切。 八岁那年他跟着父母出海,去了一个不知名的国家。 到达以后才知道那地方叫澳洲。 他们在哪儿安顿下来开始生活。开拓了农场,还有自己的葡萄园,甚至开了一家酒庄。 生意越做越大,目前最起码几千万美金。 他还学会了英语,跟不同国家的人作生意。 但一直思乡心切,开放的春风终于吹遍全世界,好多侨胞纷纷回国探亲。 他也想起了哥哥,终于坐飞机赶回家。 可做梦也想不到哥哥会变成这样,家也变得破败不堪。 “哥,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那个王富贵是何许人也?”廖东初问。 “他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目前是桃花镇的村长。” “啥?一个二十来岁的孩子,胎毛没退,乳臭未干,就把你弄成这样?哥,你也太怂了吧?” “王富贵……腻害!我不是对手,你也不一定打得过他!”廖东升道。 “好!我要会会他,看他是什么来头!他怎么欺负你的,我怎么欺负回来!” 廖东初看到哥哥变成这样就心疼。 欺负他哥,分明就是不给他面子,也等于自己的仇人。 他立刻安排人搜集王富贵的资料,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几天以后,王富贵的资料被秘书送到面前,廖东初一瞅,气得笑了。 王富贵,男,22岁,桃花镇农民,小学没毕业,幼年智障,患有羊角风后遗症。 20岁开始创业,短短两年种植三百亩牧草,一个大羊场,控制一个菜市场,开了三十口窑。 金鸡岭省道上有一家钢材销售部,预计年收入最少五百万以上,桃花镇响当当的农民企业家。 妻子杜鹃,二十岁,小学没毕业,桃花镇普通农妇,样貌俊俏。 儿子王如意,两岁,正在吃奶,学说话,学走路。 瞧着这一切,廖东初迷茫了。 这么一个农民小子,小学都没念完,还有智障后遗症,是怎么把哥哥弄成这样的? 我哥再窝囊,也不至于败这么惨吧?难道那小子有三头六臂? 考虑很久,他觉得有必要见见王富贵,跟他过过招。 于是马上通知手下:“来人!给我安排时间,我要去会会王富贵……!” 三天以后,他的拜帖送到桃花镇。 窑厂的办公室,一个陌生青年将拜帖放在桌子上。 “你是……?”王富贵很迷惑,。 “王董您好,我们董事长想见见您,打算跟你做生意。” “你们董事长是谁?” “廖东初,廖老板……。” “这名字好熟悉!” “喔,他是廖东升廖老板的同胞哥哥。” “卧槽!”王富贵明白了,廖东升的弟弟要上门讨伐。 他咋还有个弟弟?难道从天上掉下来的?对于廖家的家事,他一点都不清楚。 于是马上打电话询问小芹。 小芹在这边告诉他:“没错!廖东升的确有个弟弟,名字叫廖东初!八岁那年跟着父母出国,一去没回!目前好多侨胞探亲,他一定是回来看哥哥廖东升的。” 王富贵问:“那他这人怎么样?你对他了解有多少?” 小芹说:“富贵,我对他不了解,根本没见过面!事情明摆着呢,人家找你就是为了给哥哥报仇!所以你一定要小心……!” 王富贵点点头:“我知道了,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226章 针锋相对 第二天早上,王富贵要去赴约。 杜鹃一晚上没睡,提心吊胆,为丈夫捏一把汗。 没人知道廖东初想干啥,也没人知道他的实力如何。 作为一个山野村妇,杜鹃没见过世面。 万一俺男人挨打咋办?万一中人家的圈套咋办?万一廖家的人坑丈夫的钱咋办? 男人可是她的唯一。 王富贵在被窝里安慰妻子:“杜鹃你别怕,想害我王富贵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老公,你一定要小心啊,最好多带人,他如果敢对你动武,你就报警! 干脆把海涛哥带上吧,再带上小常跟小顺子,也好有个帮手。” “哈哈哈……!”王富贵笑了:“廖东初可是侨胞,很有涵养的,不会跟我动手。 就算动手也不怕,在我的地盘上,老子分分钟让他知道锅是铁打的!” “老公俺怕,怕啊!你可别任性,退一步海阔天空,俺跟娃盼着你早点回来……。”杜鹃抱着男人,好像生离死别。 早上起床,她亲手帮丈夫换上衣服,一个扣子一个扣子扣好,最后又扎进他的怀里,恋恋不舍。 富贵也抱着妻子,抚摸她的头发。 “走了……!”他轻轻吻杜鹃一口,上去拖拉机,只有小顺子一个人做司机。 本想开摩托车去,可摩托却被海涛弄丢了。 杜鹃一口气追到村口,发现男人的车开上山道,她又爬上山坡,直到拖拉机看不见。 王富贵来到桃花镇县城,在一家招待所里见到了廖东初。 “你好,请问你是不是廖先生?”王富贵走进房间问。 “是的,你就是王富贵?”廖东初上下瞅瞅他。 王富贵点点头,不卑不亢。 他发现廖东初四十多岁,脑袋上留了板寸,西装很名贵,裤子也很时髦,下面是一双高档皮靴。 脖子上挂了领带,衣冠楚楚,一瞅就是成功人士。 廖东初看到他微微一愣。 发现王富贵其貌不扬,但身材魁梧,浓眉大眼,鼻直口阔,往哪儿一站威风凛凛。 上面是一件半旧中山装,下面是一条普通迪卡裤子,脚上穿了一双千层底布鞋。 那布鞋是杜鹃一针一线纳出来的,穿上特别舒服,不但吸汗而且合脚,融入的是妻子的关爱跟牵挂。 因为丈夫穿上这双鞋,别管走多远,总会回到她身边。 廖东初说:“不可思议!你今年只有二十多?” “是的,我二十二岁。” “大侄子,别管咋说,我都是有身份的人,你就穿这身打扮来会客,太不礼貌了吧?” 廖东初第一次见面就来个下马威,言外之意,你太不懂事,不懂得商场上的规矩。 土包子一个,是怎么把生意做到几百万的? 王富贵说:“不好意思,因为这身衣服是我妻子做的,中山装是她一针一线缝的,鞋子是她一针一线纳的,裤子也是他用缝纫机踩出来的! 我穿上这件衣服,就感觉妻子在身边。因此做任何事都会提醒自己,她在家里等着我。 我必须戒骄戒躁,谦虚谨慎,必须赢,不能输!如果输掉,就是让她失去幸福,就是对这个家不负责任!” 一段话不要紧,廖东初倒吸一口冷气。 富贵的话充满做人的哲理。 不忘本,有初心,根本不像个小学生说的话。 没有商场的磨砺,没有生活的经验,说不出这番哲理。 “王先生,看来你是个很顾家的人,请坐!”廖东初做个请的手势。 王富贵慢慢坐下,腰杆子挺得笔直。 廖东初也是一个人,他红光满面,脸上是成功的得意。 “你找我有啥事?说吧。”王富贵开门见山。 “我哥哥是不是被你弄残废的?” “不!他是咎由自取,害人害己!如果行的端做得正,就不会有破绽,没破绽就不会被我击中要害!” “这么说你很厉害了?”廖东初冷笑一声。 “可以这么说!至少比你厉害!”王富贵端起茶喝一口,眼神特别坚毅。 他没有破绽,也不会被对手看出破绽,丝毫不惊慌。 廖东初那点钱,在他看来就是一堆废纸,自己想弄到,简直戳手可得。 “你为啥这么说?我可有很多钱,随时能打败你……。”廖东初想吓唬他。 王富贵又是微微一笑:“你的钱是继承祖辈的,坐享其成而已,不是你赚的! 实不相瞒,没来桃花镇以前我就拥有两百亿财产,是你的两百倍。 那时候我没有帮手!自己创建团队,自己打拼,励精图治,排除万难! 我是经过生活的磨砺跟各种磨难打拼出来的,积累了丰富的技能跟经验。 就像一头老虎,磨出了锋利的牙齿跟利爪做武装,因此,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对手!” 廖东初闻听浑身打个冷战。心说:王富贵是傻子?没上过学?这怎么可能?是不是手下得到的情报有误? 再仔细一瞅,这小子也就二十多岁,按照这个年纪,大学都没毕业啊? “你说啥?你拥有过两百亿财产?扯淡!”廖东初嗤之以鼻一笑。 差点被这小子吓唬住,没逻辑!瞎塔玛吹牛! 富贵说:“信不信由你,我知道你要为哥哥报仇,但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因为只要你出手,必定会吃亏!搞不好我会一口把你吞了!!” “大言不惭!王富贵,老子就是要夺回我廖家所有的一切,帮我哥哥讨回公道。包括他的钱,他的女人!!” 廖东初一拍桌子很生气。觉得眼前的小子就会说大话。 “要不然咱就试试,文斗武斗,我接招就是了!”富贵仍旧平淡一笑。 “好!三个月之内我让你倾家荡产!同时,也要把我嫂子小芹弄回家!继续跟我哥过日子!” “如果你做不到咋办?” “做不到,我就永远不在桃花镇跟金鸡岭出现!你跟我哥的账……咱们一笔勾销!” 富贵说:“好!就这么定了!我接受你的挑战!” 说完,他站起身离开,潇洒地上去拖拉机。 廖东初瞧着他一身老土的样子,差点笑得岔气。 “一个泥腿子,也配跟我作对?老子分分钟让你知道什么叫实力!” 他要用实力跟金钱辗轧王富贵,为哥哥的残废报仇雪恨……。 听说嫂子小芹长得不错,特别美丽。 他正好跟老婆离婚,如果哥哥不能享用,干脆自己带回澳洲算了……。 第227章 小叔子来访 海涛跟小芹弄丢王富贵的摩托车,足足找一个礼拜。 第二天早上他们就报了案,但一直没有消息。 第七天,两个人有点坚持不住。 海涛说:“小芹,要不然咱给他买一辆吧,富贵可是董事长,没摩托车以后就出不了山。” 小芹苦苦一笑:“别,你买回来,富贵也不会要!” “为啥?” “因为东西变了,他在乎的不是摩托,而是感情,那辆车毕竟陪了他一年多。” “那咋办?”海涛感到束手无策。 “干脆咱俩出去找吧,说不定能找到。”小芹提议道。 “可上哪儿去找?” “金鸡岭县城的二手车市场,小偷将车偷走,一定会在哪儿出手!” “好主意,我带你一起去!”海涛闻听有理,立刻推出那辆木兰轻骑,准备去二手车市场。 哪知道刚刚出门,忽然不好,却跟一辆汽车走个迎面。 那是一辆崭新的普桑,吱——!汽车停稳,走出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 “请问,你们是不是海涛跟小芹?”那人非常礼貌地问。 “你是……?”两个人有点迷茫,根本不认识他。还以为是客户,要采购钢筋。 “嫂子您好,我姓廖,叫廖东初!” 一句话不要紧,小芹的身体颤抖一下,额头上冒出冷汗。 想不到前任小叔子会找到这里。 “你想干什么?”小芹问。 “嫂子,可以不可以请我进屋喝口茶?”廖东初笑眯眯的。 “你有啥事?我跟你哥早就离婚了……!”小芹显得极不耐烦。 廖东初从国外回来探亲,她已经知道,一个礼拜前富贵就打来电话。 小芹跟他真没啥说的,转身要跨上木兰轻骑,打算去市中心。 廖东初忽然呼喊道:“嫂子,你是不是要找一辆摩托车?我可以帮你找到!” 小芹楞了,问道:“你咋知道我要找一辆摩托车?” “嫂子,何不请我进屋,弟弟有话跟你说!摩托车很快会出现。” 小芹犹豫一下瞅瞅海涛,海涛只好将木兰支稳当,招呼他走进店铺。 按说,廖东初的年龄比小芹大得多,最起码大十几岁。 但嫂子就是嫂子,辈分摆在那儿,跟年龄无关,只跟他哥哥睡觉有关。 进去屋子,小芹仍旧没好气,只是淡淡说声:“坐吧……。” 这家店铺不错,里面是招待客人的,有茶几有沙发,环境非常清雅。 外面的空地上摆放的是钢材,什么规格都有,足足占地三亩,堆积如山。 好几个员工在忙碌,为客人介绍产品,装车。 廖东初来回瞅瞅,不住点头:“好生意啊,地段好!产品的质量也不错!” 小芹脸色一沉,没好气地说:“东初,你到底有啥事?有话说有屁放,我忙着呢!” 小芹虽说没跟他见过面,但从相貌上瞅,必定是前任小叔子无疑。 而且知道他没安好心,来这里就是想她回家,伺候他那残废的哥哥。 廖东升失去的,廖东初想帮他找回来! 果然,廖东初微微一笑:“嫂,不忙!我先帮你找摩托。 实不相瞒,我早上出门的时候才知道富贵的车被你弄丢了,于是立刻派人报案。 如果不出预料,三个小时内小偷跟车就会人赃并获!” 小芹闻听冷哼一声:“扯淡!我报案七八天了他们都找不到,你几个小时就能找到?” 廖东初说:“当然,不信咱就打个赌!因为我是外宾,外宾丢东西,他们会全力以赴!” “我不信!”小芹怒道。 “不信咱就等着,三个小时找不到,我帮你买辆新的!” 小芹跟海涛都是嗤之以鼻,于是三个人等啊等。 没超过两个小时,那边果然开来一辆皮卡,车上好几个公家人,押着一个青年。 后兜子上停放一辆摩托车,正是海涛跟小芹几天前丢失的那辆。 两个人微微一愣,心里很不得劲。 廖东初说得果然不错,外宾丢失东西,找得就是快! “廖先生您瞅,是不是这辆摩托?人跟车我们都带来了。”一个穿制服的人问。 廖东初没说话,而是瞅瞅小芹。 小芹跟海涛一起点头:“没错,就是这辆车!” “好!摩托我们丢下了,人押走!不打扰了……。” 几个人三下五除二将摩托卸下,把皮卡车开走。 廖东初得意洋洋道:“怎么样?你们相信我了吧?这辆车算是我送给嫂子的见面礼。” 小芹跟海涛仍旧很气愤,觉得受到了侮辱。 “你还有啥事儿?有事就说,没事滚蛋!”小芹没好气地道。 “嫂子,我出国三十多年,今天才回来。谢谢你照顾我哥那么久,我能请你吃顿饭吗?” 小芹眼睛一瞪:“不去!我早跟你哥离婚了,咱俩没关系!” “那如果是生意上的事呢?你也不给面子?” “你想跟我做生意?”小芹问。 “对!而且是大生意!可以让你赚很多钱!”廖东初继续蛊惑,就是想把小芹约出去,好好谈。 小芹转身瞅瞅海涛:“好!但我要带一个人,这是我的合作伙伴,你让俺俩一块去!” “不行!我只邀请你一个,而且有非常机密的事要谈!”廖东初当场拒绝。 “那我就不去!给座金山都不去!”小芹非常倔强,拉起海涛的手。 但海涛却犹豫了,立刻说:“小芹,你应该去!做生意怕啥?我不信他会把你吃了!” 小芹说:“总之你不去,我就不去!天知道他要做啥?” “小芹,你别耍小孩子脾气,富贵的生意要紧!咱们不能掺和私情!”海涛抓着她的手,示意她大局为重。 小芹说:“好!我跟他走,你在后面开摩托来!到饭店我跟他进去,你在外面保护我。” “没问题。”海涛点点头。 小芹这才上去汽车,跟廖东初一块进城。 县城就在前面,但饭店距离销售部很远,足足五六里地, 那是金鸡岭县城最大的饭店,特别豪华。 廖东初已经定好房间,他下车,弯腰做个手势:“嫂子,请!” 小芹只好进去,海涛将摩托车停稳,坐在外面等。 进去饭店,上楼,来到雅间,一屁股坐定,廖东初问:“嫂子,喜欢吃啥随便点,反正你小叔子有钱。” 小芹说:“吃饭就不必了,有啥话你赶紧说,说完我就走!” “嫂子,咱们是一家人啊,难道吃顿饭也这么着急吗?”廖东初在苦苦哀求。 “我已经不是你嫂子!你说不说?我不说我就走了!” 小芹懒得听他废话,不用问也知道他接下来想干嘛。